作品相关 (20)
顶武功,就算她偷袭成功,杜铁镜受了重伤,仍能反败为胜,置她于死地。
尹朝显然算不上一个高手。
是以他若赞同这个法子,只有禀告他的上峰,另派紫衣社的真正高手前来。
到时,就由轻功更好的危兰与方灵轻前往跟踪,而曲枕书与孟云裳留下来看住周典,并且约定,倘若危兰和方灵轻迟迟不归,曲枕书与孟云裳便不用再等待,悄悄带着陆廷仁赶往浙江——反正名册里的内容,陆廷仁都已熟记。
尹朝在这时已快走到了街口。
方灵轻笑道:“用不着着急,我们的轻功比他好太多,再等等,他也绝对跑不了。”说着拿了两块点心,递了一块给危兰,再接着道:“兰姐姐,我们吃点东西再走吧,谁知道我们今天得跟多久。”
危兰笑道:“你说得不错。”
她们的确没有想到,她们今日的跟踪会持续这般久,竟跟出了武昌城,跟到了数十里外的樊口。
彼时夕阳已下,晚风轻扬,小巷里一间小铺,时不时有几个老百姓走进走出。危兰与方灵轻稍稍观察片刻,遂看出来这是一家专门替人寄信送信的店铺,百姓们写好信笺,交给店里的伙计,再付了银钱,对方便会日夜兼程地以最快速度将此信送到收信人的手中。
尹朝也进了这家店铺。
也写下了一封信。
但他交给店铺伙计的,除了这封信与一串钱,还有一枚约莫只有拇指大小的印章。
印章上刻着什么,危兰与方灵轻方灵轻没能看清,只望见那店铺伙计接过印章,低头瞧了一眼,再将它还给尹朝——动作隐蔽,一旁其他百姓都是根本注意不到的。
尹朝这才又走出了店铺。
方灵轻道:“现在动手吗?”
危兰颌首道:“看来是时候了。”
出了这条小巷,有另一条人群熙攘的长街,两人径直向着尹朝走去。
尽管昨日尹朝见过危兰与方灵轻的面,但此刻她们都戴了帷帽,他看不见她们的相貌,只当是两个寻常女子,并未在意,忽觉这两名女子在路过自己身旁之际停下了步,他疑惑地一侧头。
方灵轻手腕一转,手掌一翻,使出的正是枯荣手里的一记奇招“幽气动纷郁”,出其不意,三根手指在刹那间封住他身上三处穴道!
尹朝登时大惊:“你……你是什么人!”
方灵轻笑了一下,从远处吹来的风恰在此时掀开她的帷帽皂纱,那张艳若海棠的脸出现在尹朝的面前,大约有两三个弹指的时间又落了下来。
更让尹朝大感诧异。
“是你……你、你到底是谁!”
昨夜尹朝也有询问过孟云裳,在黄鹤楼对他们突然出手的那两名女子乃是何人,孟云裳的回答是“不认识,大概是看不惯你们不由分说赶走老百姓的侠客,来给你们一个教训的”,尹朝虽对这话将信将疑,但也认为她们确实不大可能认识“云青”,不然她们明明有机会救走“云青”,为什么又要突然离去?
此时此刻,他才发现他的想法,或许大错特错了。
方灵轻将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两旁的行人听不见她的轻语,可传到尹朝耳中时却是清清楚楚,且泛着令人胆寒的冷意,道:“你不会真的觉得杜铁镜的朋友,会连你这种三脚猫也打不过吧?”
尹朝的武功不是一流,却也绝对算不上三脚猫。
然则他如今落于敌手,又哪里能够反驳?
他动了动喉咙,想了片刻,问道:“你们想要做什么?”
方灵轻道:“你刚刚去的地方,是紫衣社的据点吗?”
尹朝极是惊讶她是如何知晓紫衣社的,眼睛睁大,并不开腔。
危兰倏地从他的衣囊里摸出了那枚印章。
极其精巧的印章。
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白鹇图案。
危兰轻声问道:“它是紫衣社的信物吗?”
尹朝道:“我若不说,你们还能在大街上杀了我不成?”
危兰见他脸上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实则眼神闪烁,显然怕得不行,微微一笑道:“我们暂时不动你,也不审问你。因为现在你即使愿意回答,我们也不能确定你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她们而今还需要更多的线索,更多的信息。
前方有一家客栈,危兰又点住尹朝的哑穴,与方灵轻一起带着他到了客栈大厅里,要了一个房间,再将他关在了房内。
临走前,她们特地检查了一番,确定了尹朝的穴道确确实实已被封住,凭他的功力不可能冲得开,这才又往那家信馆走去。
苍茫暮色降临四方,信馆里已没有客人。
只一个老板,两个伙计,原本懒洋洋地倚在柜前,聊着闲话,一见危方二人进门,伙计们倒还没怎么样,只见那老板眼眸一闪,看向了方灵轻,半晌没有移动视线。
方灵轻年少貌美,走在街上,偶尔也会有些男子偷偷摸摸地瞧上她几眼,但像这名男子这般盯得如此肆无忌惮的,实属罕见。
危兰心底登时生出不悦,不动声色上前一步,遮挡住了他的目光,语音犹如春冰,道:“阁下在看什么?”
她待人素来温文尔雅,似此刻这般冷若寒霜。
也实属罕见。
那男子回过神来,笑道:“抱歉,我只是觉得这位姑娘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方灵轻虽也不满那男子的注视,却更在意危兰的心情,握住了危兰的手心,悄声道:“你怎么突然生气了?被他看两眼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的确,她们都是举止大方、坦坦荡荡的江湖女子。
不会被人看上两眼便感到万分害羞。
危兰也不知适才自己为何会那样不高兴,想了一想,同样打量了对面那名男子来,道:“是么?我们也觉得阁下长得很像我们认识的一个人。”
这话是真话。
那男子却当她是拿话来讽刺自己,笑道:“两位姑娘也是来寄信的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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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 假扮 ◇
◎或跃在渊(七)◎
危兰道:“寄信之前, 我想请阁下先还我一封信。”
那男子不解地道:“还你一封信?”
危兰不再言语,直接拿出了那枚白鹇图案的小小印章,递与对方, 旋即果然见到那男子的眼神又闪烁了一下,低首看着印章, 皱起了眉。
危兰是在赌。
她就赌,这家信馆只是紫衣社的一个联络站,由信馆里的信使们负责连接紫衣社总部与其余成员之间的沟通。
这不是她的胡乱猜想。
而是她与方灵轻根据尹朝的行为做出的推测。
果不其然, 那男子想了想, 问道:“你要收回哪一封?”
危兰道:“刚刚那一封。”
那男子又问:“这是为什么?”
危兰道:“情况有变。”
那男子动了动唇,像是欲言又止, 思考微时, 才点点头道了一声:“好。”随而他再从众多的信笺里去取出尹朝所写的那一封,将其与印章一起还给了危兰。
危兰接过信笺, 径直走到一旁桌边, 将信的一角放到烛台的烛火上, 似乎是要把它烧毁,遽然间想到了什么,拿着信的右手立刻收回。
然后, 她大大方方地拆开了信。
方灵轻站在了她的身边,也一边毫无顾忌地看起了信里的内容,一边道:“我们得确定一下,你有没有拿错,是不是刚刚那封。”
越是坦荡, 越是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而看完信里的内容, 危兰与方灵轻已知道自己之前的推测完全正确。这封信的确是要寄往总部, 信中说明了“云青”之事, 希望总部派遣了几名高手前来协助对付杜铁镜。
方灵轻低声自语道:“嗯,是这封,没错。”
危兰这才又拿着它靠近烛火,不一会儿,它遂在火中成为灰烬。
此信必须要烧毁。
信中将“云青”之事说得太过详细,然而真实情况并非如此,假如紫衣社总部调查出了疑点,是绝不可能派人前来的。
危兰与方灵轻本还可以继续跟踪这信馆里的信使,但她们来这之前也商量一下,别的“伙计”也还罢了,这信馆老板的武功似乎不低——从他的身形脚步就可以看出这点。
如果跟踪的时间太长,被他发现,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最好的方法是……
危兰忽然微笑道:“能借纸笔一用吗?因为事情有了些变化,我们想要重新寄一封信。”
她又恢复了她一贯的温和态度。
旁边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一应俱全,那男子做了“请”的手势。
危兰提笔蘸墨,在一张空白的黄麻纸上写了两行字,表示目前有一个能杀死杜铁镜的法子,需要高手协助,但具体情况则一字不提,只道这信上不方便细说,到时见面详谈。
继而,她将信纸装进信封,交给了那男子,便要与方灵轻离去。
两人转过身,只见门外天色更暗沉了不少,对面各家店铺也陆陆续续点燃了更多的灯火。
身着短打、头戴小帽的男子飞快地走进屋子,路过危兰与方灵轻身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望了她们一眼,随而走到信馆老板的面前,附在他的耳边悄悄说了两句话。
那信馆老板神色一变,心思一转,瞧了瞧危兰和方灵轻的背影,即刻道:“哦,原来有大生意,那你把客人们都请进来吧。”又道:“两位姑娘,麻烦你们停一下,有件事要和你们说。”
那戴着小帽的男子应了一声,又出了门。
至于危兰和方灵轻,即使那老板不让她们停步,她们见此情景,也必然会留下来弄个明白,当下回过了身。
危兰才问出一句:“是什么事?”
瞬息间有十来名穿着普通布衣的男子进入信馆,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住!
危兰和方灵轻均扬了扬眉,坦然自若,神色并无变化。
那老板道:“恐怕你们也不是紫衣社的人吧?”
这句话的语气,最多只有一两分的试探,却有八九分的确定。
危方二人都对自己刚刚的表现相当有自信,相信自己不大有可能露出破绽被对方瞧出,所以定是那头戴小帽的男子向那信馆老板说了什么——可他又是怎么看出自己假冒了紫衣社的人?
而这并不是令她们唯一疑惑的事。
那信馆老板话里的那一个“也”字同样相当奇怪。
方灵轻凑近危兰的耳边,悄声道:“兰姐姐,他长得可真像……”
危兰点点头,也低声道:“我原来只当是巧合,可如果他不是紫衣社的人……”
那老板见这两名女子只顾着窃窃私语,对两旁人群视而不见,对他问的问题置若罔闻,好像什么危险都不怕,他忍不住笑了笑,道:“你们到底是谁?如果你们不说话,那我们就只能动手了。”
方灵轻道:“动手就动手啊,你们希望挨揍,我也会满足你们心愿。”
此言一落,在场十来名男子登时纷纷哄笑了起来。
笑一个小姑娘,年纪这般轻,才练了几年的功夫,竟如此大言不惭。
那信馆老板此刻这时不再笑,仿佛忽然陷入沉思。
方灵轻抱着臂,弯了弯唇角,冷意却从她的唇边露出,道:“我不喜欢别人看不起我。所以,谁笑得最大声,待会儿谁挨的揍就会最多。”
“哼,小姑娘,你才多大,翅膀的羽毛恐怕还没长齐,我教你一个道理,为人千万不能太狂妄——”
“住嘴!”
一名伙计的话还未说完,竟被那信馆老板突然打断。
他的目光冷冷地在众人的脸上转了一圈,道:“到底是谁狂妄?江湖中的少年英才难道还少吗?一个人的武功高低,虽不能说和年纪完全无关,却也不能只看年纪。似你们这般瞧不起人,迟早是要吃大亏的。”
众人对他显然十分信服,立刻住嘴。
方灵轻闻言有些意外,笑道:“原来你这人倒还有点见识。”
那老板道:“实不相瞒,因为我刚才想了一想,猜出来了你们可能是谁。如果你们真是那两位姑娘,我的这几个手下,确实不是你们的对手。”
危兰听罢心下一动,道:“你早已经看过那封信了?”
那封信中既提到了“云青”。
自然会引起他的联想猜测。
危兰见他并不言语,接着缓缓道:“阁下明明只是送信之人,却居然拆看客人书信的内容,这既坏了做生意的规矩,恐怕也不符合紫衣社的规矩吧?”她稍一顿,随即极有信心地微笑了起来,“你们待在这里,也是想要调查紫衣社的吗?这里原来的人呢?”
那老板神情犹豫,思考半晌道:“你们问了不少问题。但我现在也有很多疑问,能否先听你们回答?”
方灵轻道:“凭什么?这可一点也不公平。”
那老板喟然道:“这世上公平的事情本来就不多。”
危兰颌首道:“你说得不错。”她的脸上虽犹有浅浅笑容,却忽地也轻声叹了口气,再道:“很多事情的公平只有靠自己争取。阁下方才说,你的手下不是我们的对手,那你呢?你会是我们的对手吗?”
一言未落,有光亮疾如雷霆,从危兰手中飞出!
她手持一把明晃晃的长剑,直接挑上那老板的脉门,虽使的不是杀招,但剑势凌厉,令那老板不敢怠慢,身形一翻,刹地从柜子里抽出一把刀来,迎上剑招。
刀剑蓦地交击,火星蓬飞!
危兰停也不停,剑势一偏,犹如一场疾风在顷刻间转了一个方向,极其自然流畅,攻向他右肩穴道。
只这一招,已令在场众人看出,这名年轻女郎的功夫果然非同小可!
他们也不算江湖中人,不讲究什么单打独斗,眼看自家首领似落于下风,当即一拥而上,朝着危兰袭去,双足才掠出半步,骤然只见另一名绯衣少女,双掌一翻一挥,在灯火照耀中,恍若百花摇动的花影。
明明打的是东边那一人,击中的却是南边那一人;打的是左边那一人,击中的却是右边那一人。
虚虚实实,飘飘渺渺,而这些人的对敌经验并不是太多,哪里见识过如此奇诡的招式,没一会儿,大半人已被方灵轻打倒在地,另外少半人也都愣住了原地。
方灵轻低头盯着地上一名络腮胡汉子,笑意盈盈道:“我刚刚说,谁笑得最大声,谁挨的揍就最多,现在你信了吧?”
言罢,她回首,继续欣赏危兰的剑招。
危兰已与那老板过了十余招。
此人武功确实要比他的手下们好上太多,且刀法灵活,懂得随机应变,不似他的手下们招招都死板得很,却还是难以破解危兰那如电之快、如蛇之狠辣的剑光剑影,眉头一皱,霍地往后跃了两步,叫了一声:
“我认输!”
他的确始终处在下风,但还没到完全招架不了的时候,真要继续拼下去,其实还拼上一段时间。
危兰见他认输认得这般干脆,也当即收了剑,道:“你没有输,战斗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结局是什么。”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为对方圆场,很是符合危兰待人有礼的习惯。
殊不知此乃她的真心话。
她与人交战,不到最后一刻,便永远不会认输。
那老板道:“我只是觉得,你们假扮了紫衣社的人,我们也假扮了紫衣社的人,我们双方明明有着同样的敌人,同样的目的,为什么反而要打起来?”
方灵轻道:“有同样的敌人,不代表有同样的目的。”
那老板笑了一笑,道:“你说得有道理。好,既然是我输了,我技不如人,我就把我们真正的身份告诉你们。”
他言谈中带着些许江湖豪侠的豪气,这使得他接下来说出的那一句话,令危兰与方灵轻大感惊奇。
“我们是锦衣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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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 锦衣卫 ◇
◎或跃在渊(八)◎
由不得危兰和方灵轻不信, 那男子出示了他的腰牌。
原来他是锦衣卫的一名千户。
锦衣卫,掌侍卫、缉捕、刑狱等事,权力极大, 除当今圣上以外,无人能过问他们的任何行为, 令无数官吏对他们避之如蛇蝎。然则他们基本只管官场事,不理民间事。
原本他们是连江湖事也不会管的。
直到当朝廷察觉到侠道盟的权势过大,锦衣卫也开始刺探起了武林各门派的机密。而自从“折剑行动”暴露以后, 侠道盟暗地做过一番调查, 查出指挥使陆炳曾特地在锦衣卫中选出一批人,赐名号为“夜枭”, 专门负责折剑行动;其余人则仍同从前一样, 主要负责调查官吏过失。
——不知道这家信馆里的这些人是否就是“夜枭”?
——他们出现在这里,仅仅是针对紫衣社, 还是另有目的?
屋内有了那么一会儿彻底的寂静, 危兰将腰牌还给了他, 思索半晌,忽地想起一事,问道:
“阁下刚刚说猜出了我们是谁?”
那千户道:“两位姑娘一个姓危, 一个姓云——我应该没有猜错吧?”
危兰点了点头:“可是阁下刚刚还说,如果我们确是你所猜测之人,那你的下属便不是我们的对手——”
方灵轻听到这儿也恍然大悟,抢着道:“兰姐姐声名远播,你当然知道她的武功很高;但我在江湖上出名, 最多也就两个月, 你凭什么肯定我的武功也很高啊?”她笑着偏偏头, 接着道:“你是不是听人说起过我啊?是听我们的手下败将说起的吗?”
因锦衣卫所倚仗的乃是皇权, 他们奉天子之命对付朝廷官吏,并不需要多么高明的武功。
阙淮湖却是锦衣卫里难得的高手。
几十年的深厚功力,让他即使在江湖上也少有敌手,当初竟然输在了两个小姑娘的联手之下,不但被他看作是奇耻大辱,也让他的同僚们深感讶异。后来在他的探查之下,他终于得知那两个小姑娘的其中一位乃是荆楚危门的子弟危兰;另一位的来历却十分神秘,直到最近游侠云青名声初显,听说此女还是危兰的朋友,他开始猜测她们是否就是一人。
这名千户其实与阙淮湖并不熟悉,不过的确听别的同僚说起过这件事,遂道:“你们放心,我和阙淮湖不一样。他是专门负责对付你们侠道盟的,但我却从来不管这些事。”
危兰道:“但你也是江湖人。”
那千户的神色一凛。
危兰道:“你的武功出自鹰山派,你与杨梁怎样称呼?”
杨梁便是先前奉俞大猷之命、带着陆廷仁到汉中府寻找杜铁镜的那名青年汉子。这些日子危方二人与陆廷仁同行,有时闲聊,便曾听他说起,那杨梁本为鹰山派的一名弟子,因在游历江湖之时偶遇了俞大猷将军,被俞将军的人品折服,遂投身到了俞将军的军中效力。
而这名千户的相貌与杨梁就颇为相似。
本来危兰和方灵轻心忖,这大概是一个巧合,毕竟天下之大,长得像的人不是没有,但杨梁是绝不可能与紫衣社有勾结的,他有亲戚是紫衣社成员的可能性也不大。谁料到此人竟然也并非紫衣社中人,危兰便试了试他的武功,果真给试出来,他有几招刀法,应是鹰山派的刀法。
他登时大惊,道:“你们认识杨梁?”
方灵轻道:“我们是他的朋友。”
其实“朋友”完全算不上,她们与杨梁只不过在汉中府见了一面而已,方灵轻如此说,只是希望待会儿跟他套话的时候,更顺利一些。
那千户将信将疑,道:“有证据吗?”
危兰道:“阁下应该知道他如今在俞大猷将军麾下效力。”
那千户道:“我当然知道。”
危兰道:“那阁下知不知道俞将军与杜大侠关系匪浅?”
那千户蹙着眉头想了一想,他确是曾听杨梁向他惊讶地提起过,俞将军好像居然认识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游侠杜铁镜。
而危兰与云青都是杜铁镜的朋友。
他终于放下戒心,道:“我是杨梁的兄长。”
方灵轻道:“我不信。”
这三个字说得非常斩钉截铁。
那千户奇道:“我们一母同胞,所以相貌甚为相似,你为什么不信?”
方灵轻道:“你先不相信我们,那我们现在也不想相信你。”
那千户愣了一下,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随而又从怀里摸出了他的官凭,递给危兰和方灵轻看了一看,上面不但写着他的官职,也写着他的名字——“杨栋”两个字。
栋梁栋梁。
这的确显然是一对兄弟的名字。
危兰与方灵轻的眼底更露出两分疑惑的思索神色。
杨栋道:“你们难道还不信?”
危兰道:“我信。不过……阁下既为鹰山派弟子,为何又会在锦衣卫任职?”
鹰山派是江湖门派,杨栋乃江湖人出身,便带了一点大多数朝廷官员不会有的爽朗。他方才输在了危兰的手下,就干脆地报出了自己锦衣卫千户的身份;此时既知危兰与方灵轻是他弟弟的朋友,也利落地回答起了对方的问题。
“江湖人心中也有家国大义,也想要做一番事业。我听我阿弟说过,像俞将军那样了不起的人物,百年难遇,令他心折,所以他想在俞将军的麾下做一点事。而我呢……我则十分敬佩陆指挥使的为人,所以才加入了锦衣卫。”
然而相较于俞大猷的威名赫赫,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其人却是毁誉参半的。
是以危兰对杨栋的话,不置可否。
杨栋道:“我知道,我们陆指挥使有剿灭侠道盟五大派的计划。你是荆楚危门的人,你当然会憎恨于他。可是我从来没有参与过这个计划,我们现在只是单纯聊一聊紫衣社,聊一聊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这可以吗?”
危兰温和地笑了笑,但旋即摇了摇头,道:“阁下并不清楚我心中所想。不过,我们若只聊一聊紫衣社,我很有兴趣。”
杨栋看了一看危兰和方灵轻,并未说话。
危兰和方灵轻坦然回望于他,也没出声。
有一会儿时间悄然飞去,方灵轻突然笑道:“总得要有一个人先开口吧?要不然,我们还是以比武输赢来决定谁先来说这件事?”
杨栋笑道:“那就别浪费时间了,好,我先说。前不久我们调查一件案子,主犯乃一位封疆大吏,中途查出一个叫做紫衣社的组织,不但与他过从甚密,与其他许多朝廷官员也都有联系。可惜那名犯人最后为人所杀害,死得突然,我们没能从他的口中问出紫衣社的来历,只好顺藤摸瓜,一路追查到了这里,紫衣社的一个联络据点。本来,我们是打算暗中监视他们,谁知……谁知……”
他说到这儿,神情略有愧疚。
方灵轻道:“谁知你们被他们发现了?”
杨栋喟然叹道:“是,我们只得打了一场。”说着又忽然拍了拍面前的柜子,“可是这地方有不少机关,我们当时为了保命,也再顾不了别的,只能拼尽全力将暗器反打了回去,最后双方伤亡惨重,我们死了至少一半的人,而他们的人则是全死了。幸好我们听说,紫衣社的联络据点偶尔是会换一拨人的,我们就假扮成了新换来的人,等鱼上钩。”
方灵轻道:“尹朝是你们等到的第几条鱼?”
杨栋道:“你是说刚刚那名男子?他是第一条鱼。”
危兰道:“你有派人跟踪他?可是,我和云姑娘都没有察觉到你们的跟踪。”
杨栋道:“我们有不少兄弟都隐藏在外面的街巷。”他指了指那名头戴小帽的男子,“这位兄弟方才在街上卖瓜果,你们就算看到了他,也不会注意他。但他却看见你们带着尹朝到了一家客栈,所以待你们离开以后,他潜入客栈的房间,发现尹朝竟已被封住穴道,动弹不得,遂前来向我禀告。”
“我这边的事,都已经去全部告诉两位姑娘了。”顿了顿,杨栋最后道,“两位姑娘可以说一说你们为何来此了吗?”
他既爽快,危兰也不拖沓。
只是危兰既不提《六合真经》,也不提倭寇之事,只说杜大侠身上有一件宝贝,为众多江湖人士所觊觎。而她们目前查出,杜铁镜身怀此宝的消息,便是一个叫做紫衣社的组织泄露给了众人的,是以她们才会追查到此。
杨栋听罢,低首沉吟了半晌,倏然间有了一个想法。
他早已发现紫衣社的成员都是江湖上的好手,然而他的手下们从前逮捕审讯的都是朝廷官员,基本没和江湖人斗过,很多江湖手段都不懂,才会吃了大亏。
而危兰与云青这两名江湖女侠,不但武艺出众,头脑也相当聪明,若能与她们合作,或许接下来能减少伤亡,尽快侦破此案。
最大的问题在于……陆指挥使既有“折剑行动”之计划,他若知道了自己如今竟与侠道盟的堂主合作调查起了同一桩案子,会赞同吗?
杨栋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向四周那一张张年轻的脸。
他不希望再有任何一名兄弟死去了。
——若事后陆指挥使责怪,自己一人向他请罪。
杨栋下定了决心,遂道:“如此说来,我们的目的还真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将紫衣社的底细调查清楚,那我们为何不能合作?”
方灵轻道:“你想了半天,就是在想这件事?”
杨栋道:“这是一件双赢的事。”
方灵轻道:“可是我却觉得,就算没有你们的协助,我和兰姐姐也能赢,也能做成我们想做的事。”
杨栋道:“所以云姑娘不愿意?”
方灵轻道:“愿不愿意,让我们商量一下。”
她说完这句话,拉着危兰的手走到了角落,低声道:“方才你说,杨栋并不清楚你心中所想——那么你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你究竟怎么看待锦衣卫?”
危兰已沉思了有顷,此时闻言,心中微动,笑道:“这决定你要不要和他们合作吗?”
方灵轻道:“当然,本来就是我们和他们合作,怎么能不听你的意见。而且,你怎么看待锦衣卫,我就怎么对待锦衣卫。”
假如危兰真的讨厌锦衣卫,不管杨栋是谁的兄长,方灵轻都不会再给他好脸色。
危兰道:“其实我能理解陆炳。”
方灵轻道:“哦?”
危兰道:“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立场。陆炳是当今圣上的亲信,站在他的立场而言,侠道盟五大派权势过盛,不但在江湖中说一不二,就连许多地方官员也要给我们几分薄面,这对朝廷是一个巨大威胁,他怎可能置之不理?我若是朝廷中人,我也必然是要管的。”
方灵轻笑道:“你不是朝廷中人,你不还是在管?你难道不是一直都很讨厌侠道盟的权势?”
危兰莞尔道:“是,我的确希望有朝一日江湖能有所改变。可是,改变不是毁灭。陆炳不单单是要消灭侠道盟的权势,还要彻底剿灭五大派,我却并不希望危门在这个世上消失。”
方灵轻道:“你的意思是,你不讨厌他,还理解他,但依然会阻止他的计划行动?那我们现在到底要不要和他们合作啊?”
危兰道:“一码事归一码事。现在我们若与他们合作,对我们而言确实很有利。”稍稍停了会儿,她又展开了一个笑,“轻轻,多谢你这么在意我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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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 新任务 ◇
◎或跃在渊(九)◎
锦衣卫与造极峰的审讯手段都能一个字形容。
——狠。
危兰平时在烈文堂处理江湖事务, 却绝不会用这样的刑讯逼供,这太容易造成冤案。然而目前既已可以完全确定尹朝不是无辜,危兰就不会插手方灵轻和杨栋的审讯方式。
过得一阵, 尹朝实在忍受不了疼痛,只得交代。
在他的口中, 紫衣社乃是江湖上一个收钱办事的组织,只要雇主给了足够的银子,他们什么事都可以办。前不久歙县知县升迁为施州同知, 赴任路途遥远, 因此请了他做护卫保镖,忽然某天路上, 他们听到有一位叫做云青的姑娘的消息。
又恰巧, 他知道最近紫衣社似乎接了一笔生意,跟杜铁镜有关, 本来此事是由紫衣社的高层负责, 他还不够资格来管, 但他太想立功,加上周典听闻云青是杜铁镜的朋友,也急命他抓人审问, 他才会有所行动。
至于杜铁镜身怀秘籍的消息,的确是紫衣社在传播,可负责传播此消息的人不是他,他也不知道上峰这么做是为了为什么。
杨栋听了他的话,想了一阵, 低声向危兰与方灵轻问道:“你们觉得他说的是真是假?”
危兰道:“现在我们掌握的证据太少, 很难判断。可是……江湖上收钱办事的组织并不少, 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 联系方式或许隐秘,名声必须响亮,不然谁都不知道它们,谁又会愿意找它们办事?也因此侠道盟对这类组织都略有了解,怎会从未听说过紫衣社的名字?”
方灵轻颌首道:“我也觉得假得很,他这明明就是一问三不知。”
杨栋道:“危姑娘所言确实是个疑点。但云姑娘所言……据我们之前的调查,紫衣社内部等级森严,普通成员甚至包括很多小头目都不知道上面的事。”
方灵轻“哦”了一声,再次看向尹朝,抬高了声音,道:“也就是说,我们的线索还是断了,这个人没用了?”
她走过去,袖中突然闪出一把匕首,匕刃架在了尹朝的脖子上,没再说一句话,已直接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来!
尹朝登时大惊,一颗心狂跳了起来,忙忙道:“慢着!我还有一条线索可以说!”
方灵轻的匕首停住,刃下的鲜血还在缓缓地流,她冷冷道:“要说就别啰嗦。”
尹朝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道:“在紫衣社内,我认识一个朋友,他的地位比我高一些,知道的事可能也比我多一些。他现在就在……就在徽州府知府的身边当护卫。”
方灵轻神色不变,道:“这个线索好像不够有用。”
匕首贴着他脖颈的肉,再进半寸。
尹朝大叫道:“再多的我也真的不知道了!”
危兰忍不住笑了一笑,上前拍了拍方灵轻持着匕首的手背,轻声道:“你已经吓着他了,他好像也确实说不出来什么了。”她附在方灵轻耳边,又道:“我们要去徽州看看吗?”
倘若尹朝说的是别的官员也就罢了,偏偏在那本名册上,的确有徽州知府的名字。
这就又引起了她们的兴趣。
而即使她们不能在徽州在查到什么,徽州离她们的最终目的地浙江也不远,到时直接从徽州赶往浙江,倒也方便。
杨栋听到“徽州知府”这四个字,同样心念闪动,与她们商量道:“要不然,两位姑娘其中一位与我一起前往徽州查查他所说之事,另一位留在这里主持大局?”
要知这家信馆乃是紫衣社的联络据点之一,绝对不能放弃,说不定还能等到第二第三条鱼上钩。杨栋怕的是,若是遇上高手前来,他的手下们又会有伤亡。他与危兰、云青合作,看上的就是这两位姑娘的武功。
方灵轻却道:“可是凭什么要我和兰姐姐分开?我可不愿意。”
危兰猜出了杨栋的担忧,沉吟道:“既然我们是合作,杨兄能信得过我,我可以派些人在这里帮忙。”
杨栋道:“除了你们两位之外,还有什么人?”
樊口属于荆楚一带,城内的危门子弟不少。
浓郁的夜色里,皎月明灯的光亮将一座楼院的横匾上那一个大大的“危”字照得极其明显。危兰和方灵轻刚刚走到了院门口,守门的两名青年汉子看见危兰一怔,即刻唤了声“大小姐”,一个迎上前去,一个回楼前去向自己的师父禀告。
须臾,危兰与方灵轻坐到了楼院的大厅里,见到一名身着武士劲装的中年人。
这座楼院乃是危门在樊口的一处分舵,那中年人名唤作危珲,只是危门千万名子弟中的普通一员,因在前年立了些功,才被派到这儿来主持一些事务。是以他在危门内的身份并不尊贵,没有排行,危兰虽尊称他一声“师叔”,他还是得恭恭敬敬唤危兰一声“大小姐”,听从危兰的任何吩咐。
而危兰先向他介绍了自己的朋友,再道有两件事需要他的帮忙。
其一,是请他选几名身手较好的兄弟,到两条街外的一家信馆里做一段时间“伙计”。
其二,则是请他派遣一名可靠的兄弟,到武昌城送一封信。
“就送到武昌城南的云来客栈,交给渺宇观的曲枕书师兄和孟云裳师姐。”
危珲讶然道:“渺宇观?大小姐居然认识渺宇九剑?”
危兰颌首道:“偶然相识。”
危珲笑道:“可是大小姐您既然都能和他们书信联系了,一定关系很不错吧?听说渺宇九剑平时不怎么和本盟的兄弟姐妹交往,没想到他们竟愿意与您——”他稍顿了顿,眼神向危兰身旁的少女扫了一扫。
显然,他接下来的话,不欲令方灵轻听见。
方灵轻淡淡一笑,起身道:“兰姐姐,我到外面看看月亮。”
她不欲令危兰为难。
旋即走了出去。
危兰狐疑道:“师叔想说什么?”
危珲接着笑道:“渺宇九剑虽然不理世事,简直个个都活得像江湖隐士,但他们毕竟是傅掌观的亲传弟子,他们与傅掌观一样代表着渺宇观,在本盟还是很能说得上话的。我听说,本盟天玄门的郁门主年事已高,再过一两年就要退位让贤,而继任的人选里便有本门的兄弟。大小姐,既然您与曲三侠、孟六侠相识,那么——”
危兰很快听懂了他的意思。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让她去求别人办事。
然而自她任烈文堂主以来,来求她办事的人则从来不少。
因此她对这种话,并不感到意外,并不感到诧异。
她的脸色也不见任何变化,不带任何感情地笑了一笑,随即突然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话:“我和他们不熟。”
这语音依然悦耳,却冷冽得宛若春雪。
无论她平时多么温和有礼,她对待不熟悉的人总是有一种距离感,此际她的眼神里稍稍露出几分肃穆,威仪顿生。
危珲瞬间察觉出了她在生气,不禁慌了神,道:“大小姐,我只是……只是觉得……”
危兰没有再看他,转首望向窗外。
皎洁月色下,方灵轻站着一株桃花树下,好像很有点无聊的样子,忽然随手折了一支灼灼的桃花,去闻枝头的花香。危兰见状,目光里的笑意终于不知不觉温柔了起来。
危珲本来惴惴不安,忽见危兰这个笑容,又奇怪起来,刚欲再开口说话,谁料危兰又在这时倏然起了身,慢条斯理地道:
“你只是觉得,天玄门主的位置就像一枝桃花,只要是我们五大派的人都可以随手摘折,不必凭人品能力吗?”
这话实在太不给危珲面子。
危珲心道天玄门主难道不本来就是只能由五大派的人担任?但他不敢对着危兰发怒,几度欲言又止,只能道:“我刚刚只是开玩笑罢了……”
危兰一边往门外走,一边道:“那我也只是开玩笑罢了。师叔,既然你没别的什么事,晚辈就先告辞了。”
危珲皱着眉,看着她的背影,迟疑微时,又唤住了她:“大小姐,请您再等一会儿。”他走上前去道:“其实您今日来得正好,有几件关于本门的事务,我不能够拿主意,本打算派人传消息给总门。您来了,就请您看一看。”
危兰如今在危门的地位,除门主与几个长老之外,已少有人能及。
按门规,危珲见到了危兰,就必须把这些事汇报给危兰。
这都是正事。
也是危兰的责任。
危兰想了一想,回过身,点点头。
方灵轻在院子里等得真的很没意思。院里只两株树,树上的花儿开得不多,她看了一会儿,已不想再看,总算等到一名青年弟子朝她走来。
“我们大小姐还有一点事要办,让我来跟云姑娘说,姑娘要不要去屋里坐一坐,喝杯茶,吃些点心?”
方灵轻蹙眉道:“她还有事要办?”说着略一思索,再道:“不必,你告诉你们大小姐,我先回客栈了,等她忙完再来找我吧。”
从此地到客栈,有左右两条路。
左路更近,只须经过两条街与一条巷子;若走右路,则须走过三条街与两条巷子。
方灵轻望了一望天上星辰,再看向前方长街来来往往的人群,轻声一叹,径直去了右边的方向。
荆楚一带是危门的地盘,正因如此,造极峰在这一带也设有不少隐秘的暗桩。方灵轻很清楚,她当初在汉中府一声不响地就走了,寇高飞等人必然要将此事回禀给她的父亲,而父亲知晓了此消息,也绝对要给她寄信询问缘由。
只是方索寥并不知她目前究竟身在何处,最大的可能,是给每一个暗桩都各寄一封信。
这一路,方灵轻经过了许多城池,自然也经过了许多屏翳堂的暗桩,她看也不看一眼。
一来,是因为她始终与危兰同行,很难找到机会单独行动。
二来,也是因为她在回避。
她大概猜得出父亲的信里会写些什么。
然而她不能一直回避。
如果她再不往造极峰传个消息,父亲不知会有多么担心。
灯火闪烁中,她进入了屏翳堂的暗桩。
那暗桩负责人曾在造极峰见过她一面,还认得她相貌,慌忙迎了上去,惊喜道:“少主,真的是您!听说您最近……最近好像突然失踪了?堂主着急得不行——”
方灵轻打断道:“我知道。”她垂下眼帘,看着面前桌上的一支烛火,火光在她微微眼中跳跃,她喃喃道:“我知道爹爹很着急。”
那人道:“堂主有一封信给您。”
方灵轻道:“信呢?”
那人立刻进入里间,没一会儿的时间,拿出一封信来,恭敬地交到方灵轻的手中。
整整一页纸,密密麻麻的字。
前面询问的都是她如今的情况,询问她为何突然离开汉中府,是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危险,有没有困难,是否需要再派些好手来帮她,字字句句都透着关心。
再之后,才又询问她可有去了终南山的那处断崖,可有发现了什么线索。假如她目前不方便去,可以回信详细说明那处断崖的所在位置,他自己亲自去一趟。
方灵轻自始至终看得很平静。
直到她看到信上最后两句——方索寥十分疑惑地问起了她,究竟是如何与荆楚危门的危兰相识的?又道,假若你们关系不错,你可以留在她身边,通过她多探查一些危门的机密,侠道盟的机密。
方灵轻握信的右手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这是一个新的任务。
果然,这一次,父亲给了她一个她不可能去完成的任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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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 提前告别 ◇
◎或跃在渊(十)◎
从樊口到徽州, 一行人骑着快马,日夜兼程,也没用多少天的功夫。
危兰发觉方灵轻这一路似乎都不怎么开心。
起初她以为这是她的错觉, 毕竟方灵轻该笑的时候还是在笑,该玩闹的时候还是在玩闹, 神情状态似乎与平时并无什么区别,只是偶尔眼底会流露出几分彷徨惆怅,若有若无, 旁人完全注意不到, 却被危兰捕捉。
危兰思索良久,方灵轻情绪的变化, 似乎出现在她们在樊口的那天夜里。
那晚她在分舵处理危门事务, 忙碌的时间过长,待终于回到客栈, 夜色已深, 她听人说方灵轻已回了房间休息, 但她又见那间房里并无灯火,以为对方已经睡着,便没去打扰, 也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安歇,谁知夜半,她忽听见隔壁的屋子里传来一阵悠然的埙声。
吹奏的是《平沙落雁》。
其后的这些天,危兰便时常感觉到方灵轻隐藏起来的低落不悦。
她决定与方灵轻谈一谈。
到达徽州的第一天,她们自然还是先在城里找了个客栈, 杨栋则带着手下们上街, 表示接下来第一件最好是查一查这徽州知府的情况。
方灵轻却不想再走动, 坐在屋里窗边的小榻上, 正同弓弦与鸣镝玩耍。
危兰忽然道:“轻轻,我有话想和你说。”
方灵轻笑道:“什么话?你说吧。”
危兰坐在了她身边,沉吟道:“那天在樊口的危门分舵,我因有许多本门事务要处理,冷落了你许久,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方灵轻见她神色郑重,还当她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说,谁料她提起的还是自己已快忘记的这一件事,笑道:“我本来也没有生气。况且,就算我有生气,你第二天一早不是已经跟我道过歉吗?”她挑挑眉,佯作不满道:“兰姐姐,在你心里,我竟然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危兰笑道:“哦,原来你不是生我的气?那我可实在想不出来,这几天还有什么事惹你不开心了?轻轻,你告诉我好不好?”
方灵轻闻言一愣,道:“我这几天有不高兴吗?”
危兰道:“我倒希望你没有。”
方灵轻想了好半晌,道:“好吧,我可能是不太高兴。我只是突然想到,明明我只答应了杜大哥,帮他把东西送到俞将军的手里,为什么中途又要多管闲事?什么紫衣社,不管它是做什么的,它又没有招惹我,与我有何关系?”
如今已是仲春时节,春风中原本残留着的上一个冬季的寒意逐渐消散,气候越暖,越让人思睡昏昏。
她说完这句话,干脆翻身躺在了榻上,阖上双目,暗自沉思。
与危兰在一起的日子有着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愉快,但危兰毕竟只是她的朋友,这世上没有和朋友永远不分开、过一辈子的道理。朋友之间,能够常常联系,闲时再见个面,已经是很好的相处方式。
所以,或许等这一次的事情办完以后,她也得和危兰暂时告别了。
——她对自己的父亲太过了解,她明白如果她还和危兰待在一起,却不传信回造极峰,不去完成这项新任务,父亲迟早会亲自来寻她的。
她不希望到时候又发生她难以抉择的事。
窗外的融融阳光照了进来,令方灵轻白玉似的一张脸蛋染上了桃夭色的红晕。
危兰沉默有顷,伸手抚了抚方灵轻鬓边被风吹乱的乌发,道:“我以前在江湖上办事,几乎从来都是一个人。但这段时间,遇到什么难题了,我能和你一块想主意;碰上什么敌人了,我能和你一块并肩作战,我是很欢喜的。我没想到……但你的确没有义务管这些事,如果你果真不喜欢,接下来我和杨兄他们去调查紫衣社就好,你可以在城里逛一逛。”
这番话的语气显然有些低落。
但她不可能为了方灵轻,而不去做她应该做的事。
方灵轻终于睁开了眼睛,一眼望见窗外辽阔无垠的青冥长空,有两只洁白的飞鸟正振翅疾飞,翱翔天地之间。
——它们可真是自由。
她正欲要开口说一句“我并非此意”,蓦地只听敲门声在这时响起。
危兰去开了门。
方灵轻也翻身而起。
杨栋走进屋子,向她们两人打招呼,随后第一句话就道:“我现在也怀疑尹朝可能是骗了我们。”
危兰问道:“为什么?”
杨栋道:“尹朝之前说有个‘于江’的紫衣社成员如今在徽州知府赵文元的身边做保镖,但据我们的暗中调查,赵文元的府中并没有一个叫于江的人。”
方灵轻道:“就这么一会儿时间,你确定你们调查结果绝对无误?”
杨栋道:“我们早有同僚在监视他。”
方灵轻道:“早在监视?”
杨栋道:“赵文元此人是书香世家出身,其经历与国朝大多数读书人的经历,考科举,中进士,旋即踏上仕途路。再然后嘛——”他又鄙夷地笑了一下,接着道:“还是与大多数官吏一样,在其任上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最近我们锦衣卫一直在暗暗查他的案子,所以那日我听尹朝说起赵文元与紫衣社有联系,我心里其实是相信的。”
他又停顿了一会儿,见危兰与方灵轻都在思索,忽然笑道:“对了,这个赵文元的恩师乃是严首辅的得意门生,因此他在官场上是一路顺风顺水,曾经不知有多少人弹劾过他,都被他压了下去。倘若我只是一个江湖人,就算我有心对付他,也能力不足。天下贪官何其多啊,自从我跟着陆指挥使做事,办了各种大案要案,真正惩治了不少贪官,我才觉得痛快起来。”
杨栋知道,他以前认识的很多朋友,都对他居然加入锦衣卫感到不满。
他此时说的这番话,也有隐隐在为自己辩解之意。
虽说名声乃是身外之物,但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够完全不在意它呢?
杨栋自然也希望有更多的江湖人能够理解自己。
然而危兰乍闻此言,却是倏地想起她从前听说过的许多唐宋之时的侠客刺杀贪官污吏、为民除害的江湖故事。
反而是如今大明朝,这类的故事变得少了。
陆炳一直担心侠道盟的势力过大,且又与各地官府过从甚密,是以极有可能威胁到朝廷,殊不知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平时无论有什么事,官府基本都会给侠道盟三分薄面,侠道盟又岂会与官府撕破脸皮?
从大明立朝,□□皇帝为侠道盟题下“武林中流砥柱”匾额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侠道盟从某种角度而言,也算是朝廷的附庸。
危兰心中灵光一闪,在霎时间意识到了这点,她沉默了会儿,随即喟然道:“依在下愚见,杨兄之言并不完全正确,不是江湖人没有这个能力,是太多有这个能力的江湖人也不会选择去与官府对抗。”
随后,她再淡淡一笑,神情无比温和,清澈的目光有些许敏锐的试探,道:“而且,据我所知,陆指挥使和严首辅也颇有交情吧?”
杨栋闻言稍一迟疑,道:“危姑娘,你不懂,官场上的事不是非黑即白的。陆指挥使一向对真正清正刚直的士大夫极为尊重礼遇,如果不是他的保护,朝中许多清官好官恐怕早已被严首辅害死。”
危兰对陆炳其人谈不上多么了解,因此对杨栋后面一句话仍是不可置否。
然则当她听到杨栋的前一句话时,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方灵轻,心中十分认可。
无论是江湖还是官场,大概都要比她曾经想象中的要复杂。
何况大明朝的江湖与官场,又是这般纠缠不清。
她终于话锋一转,向杨栋问道:“赵文元之事,杨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杨栋道:“尽管尹朝所言是假,根本就没有一个叫于江的人到赵文元身边做保镖。但紫衣社和许多官吏都有联系不假,我还是想要通过赵文元查一查这个紫衣社。”
两人对话之际,方灵轻又转首望了好一会儿窗外的飞鸟,此刻突然开口道:
“你对你同僚的调查可真有自信。可就算你同僚的调查果真无误,你怎么就知道,那个于江到了赵文元身边之后,没有隐姓改名呢?”
这完全是因为她自己如今就有隐姓改名,前不久又遇上了别人假冒她之事,她自然而然便会往这个方向猜测。
杨栋皱眉道:“云姑娘言之有理,那依云姑娘的看法,我们之后到底如何调查?”
方灵轻道:“到他的府里去调查,到他的身边去调查啊。”
杨栋道:“这……假若以我们锦衣卫的名义,到他府邸里去不难,只怕会打草惊蛇。”
方灵轻点点头,回身坐到桌边,慢悠悠地一边喝茶,一边思索了片刻,骤然间双眸如星子亮起,看向危兰道:“兰姐姐,我听说,侠道盟和地方官府的关系不错。侠道盟的人去拜访一下这位赵大人,他应该会接待吧?”
危兰道:“话虽如此,但如今江湖上,几乎人人皆知我是杜大侠的朋友,我以危兰的身份前去拜访,同样会打草惊蛇。”
方灵轻道:“谁说你非得以危兰的身份去见他?”
危兰道:“你是说……”
方灵轻笑了,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慧黠的光,双眉也微微挑了挑。
这代表她有了非常好玩的想法。
“之前孟云裳不是假扮了我吗?那么礼尚往来,我们假扮一下渺宇观的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渺宇观远在铜仁府的梵净山,我猜这徽州的官府也不会有谁见过他们。”
危兰听罢沉吟了少顷,道:“这样好吗?”
方灵轻道:“有什么不好?你怎么不问孟云裳假扮了我好不好?”
危兰也笑了,道:“嗯,是没什么不好,可是……”
方灵轻道:“还有什么可是?”
危兰道:“你不是说,你不想管这件闲事了吗?”
然而方灵轻说起她的计划之时,眉目灵动,神采飞扬,显然是极有兴致的样子。
直到被危兰给提醒了一下,她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她的新任务。
她垂下眼眸,道:“谁让我已经管了这么久?我更不喜欢半途而废。不过……兰姐姐,我是得告诉你,等我陪你查完了紫衣社的事,再完成杜大哥的托付,我就应该回家了。”
最后一句话,让危兰一怔。
她没有意料到方灵轻会提前和她说起告别的话,仔细想了想,又觉在情理之中。
朋友之间,哪有永远不分别的?
她们曾经在小孤山旁的长江之中,就告别过一次,之后不是又见了面?
危兰不明白为何那一次她毫不难过,这一次却觉得有些忧愁,只能勉强笑了笑,道:“那也还早,你现在说它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才发现这章已经是101章了,那就再说一下读者小天使们可能很关心的感情线问题吧。
1.首先文案已经说了本文是剧情流,是大长篇,但我觉得很多读者大概没有意识它的“长”究竟有很长,真的不是一般的长,反正目前剧情只写了全文很少的一部分。
因为要写两个女主的成长(思想)线和事业(武功和地位以及她们想要做的事)线,要写六合真经的秘密,要写侠道盟和造极峰和官场大三角,要写文里提到过的所有门派和所有人。
我想要构造一个完整的江湖世界,这篇文就必然会非常长。
我又是一个很喜欢写伏笔和细节的作者,所以说不定最后全文字数比我计划的还长。
2.文案也已经说了感情线慢热,最重要的是因为她们的感情线是随着成长线在发展的,在我看来,真正能够长长久久的和谐美好的爱情,必然是志同道合的爱情。
但这个“志”和“道”,必然是自己真心追求的,而不能为了对方放弃自我。
不过第三卷的感情线肯定是会有大进展的,兰兰这边很明显已经动心而不自知了嘛。
但轻轻的爱情恐惧症是她十几年的家庭阴影,是她的心理疾病,想要治好没那么容易,所以她们真的确定关系还得有一段时间。
但刚刚也说了全文很长,所以等她们正式确定关系了,离完结也还早,我觉得按照全文比例来说就还好?到时候会有很多婚后甜蜜日常的。
3.其实说这么多的意思就是,本文真的太长太长了,我知道我写的也有很多缺点,我担心不是很喜欢剧情流和超级大长篇的读者,或者不太能接受本文某些缺点的读者,又勉强追下去,花钱不值得啊。
不喜欢的话就弃文自由,来去自由,不必告知。
但我写的是我的一个武侠梦,我肯定会按照我的想法一直写下去。
我也非常感激愿意一直追下去的读者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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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 赵府 ◇
◎或跃在渊(十一)◎
渺宇九剑有女弟子四名, 其中与危兰、方灵轻年纪相仿者,乃是行五的萧雨歇与行六的孟云裳。
危兰和方灵轻不曾见过萧雨歇,徽州官府的官吏们自然更不可能见过。危兰拿出侠道盟五大派的“侠”字令牌, 便与方灵轻以萧孟这两名女侠的身份求见了徽州知府赵文元。
然而江湖人拜访朝廷官员也不能无缘无故。
她们给赵文元带来了一个消息。
“有人要刺杀我?”
大厅里,一名约莫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 面目白净,浓眉长须,原本正和颜悦色地招待着这两位来自渺宇观的姑娘, 直到听完这两位姑娘的来意, 他脸色骤变,不可思议地道:“本官似乎不曾与谁结过仇怨?是谁会想要刺杀我呢?”
方灵轻笑道:“不单单是刺杀你, 我们得知有一名恶贼, 是个江湖人,武功不错, 却不知为何, 最喜欢找各地朝廷官员的麻烦。我们追他追到了徽州, 他就没有了踪影,但他如今肯定还在徽州城内没跑,因此我们猜测, 他留在这里说不定也会——”
说到这儿稍稍一顿,她看着赵文元的脸,伸出右手,在赵文元的脖子旁边虚劈一招,再接着笑道:“所以我们就来给赵大人你提个醒了。”
纤细如玉的柔荑, 虚劈出来那一刀还真带有锋刃的凉意。
赵文元听得呆了一呆,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随即笑道:“多谢两位姑娘提醒, 可是这名恶贼为什么要专门刺杀朝廷官员?”
危兰微笑道:“恶贼的心思哪里是我们能够懂的?我们也希望能够早日抓到了那名恶贼,将此事来龙去脉了解清楚,调查出他的真正目的。”
她说这句话时,同样注视着面前的男子,神情态度是素来不变的温雅,柔和的双眸却不放过对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正如她所言,恶人的心思她确实不能完全明白。
那本名册上所记录的所有与倭寇相勾结的官员,他们的心思,危兰与方灵轻就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在这些人里,有个别的位高权重,官运亨通,另外一部分人官位虽不高,在自己的地盘也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明明都是有着大好前途的官吏,勾结了倭寇,对他们究竟有什么好处?
难不成还真有这么多脑子不清楚的,认为倭寇能够侵占大明,改朝换代,他们成为开国功臣?
如今看这赵文元,他似乎也不笨。
赵文元又思考有顷,再问道:“那么这名恶贼已经杀过多少朝廷官员了?为何我一点风声也不曾听到?”
方灵轻道:“当然是因为他还没有得逞。赵大人,你不会这么小瞧我们吧?既然我和我师姐都已经提前得知那恶贼欲要谋害各地朝廷命官的消息了,我们岂有让他顺利得手的道理?我和我师姐都是侠道盟中人,行侠仗义,保护我大明朝每一个人的生命,本是我们的责任。”
她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颇觉好玩,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继而斩钉截铁地道:“那恶贼的武功再怎么高,也高不过我们。”
这让她的笑,看起来似是一种极为自信、胸有成竹的笑。
“不过,这也多亏之前那几位大人,愿意配合我们,让我们在他们的府中巡逻护卫,不然我和我师姐的武功再强,那恶贼神出鬼没,倘若是趁着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动了手,只怕是还真有人会死在他的刀下。诶,赵大人,你应该不想当第一个被他杀死的人吧?”
赵文元立刻笑道:“这世上有谁会想死呢?”
方灵轻道:“那赵大人可得千万配合我们。”
尽管大明律并无明文规定,但约定俗成的规矩却还是有的,侠道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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