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大生意

    ◎不声不响干大事◎

    明眼人都能想到, 一旦改良砂层的药剂成功推出，将为配置出它的制药师带来多么惊人的名望和利润。而那些能够售卖它的店铺……芬里奈的眼前仿佛展开了一幅巨大无比的商业版图，虚空之中, 代表着Wisdom药剂店的标识借着这股风潮再度攻城略地。

    大猫猫强忍住自身的心潮澎湃, 她知道就算幻想中的图景再好，也得等克拉维娅把药剂先研制出来再说。改良砂层是个大工程，更何况配出药水后还要通过反复的检测和实验来证明——证明砂层确实可以因此供养海底植物的生长。

    再细一点, 也许还得计算出砂岩和药水的最佳混合比、同一片砂岩使用两次药水之间的间隔, 以及许许多多芬里奈不清楚的细节。毕竟，用克拉维娅的话来说，就算是使用魔法也必须要遵循科学法则。

    想到这里, 芬里奈的头脑冷静下来。对, 她从大包里掏出唇膏来润嘴巴，凡事都要讲究科学, 心急吃不了热苹果派。想要搞大事就得耐得住枯燥无味的准备期, 芬里奈反复告诫自己，耐得住, 要耐得住——

    但她们这个季度的上新要怎么办？？？

    大猫猫的脑子在激动和冷静间横跳得冒烟，那瓶可能的“砂层改良剂”就像是一个吊得高高的又不停在她眼?????前抖动的逗猫棒。

    大约是看出了她平静外表下隐藏的不平静，克拉维娅没再卖关子。

    从空间袋中拿出一支手指粗细的玻璃管, 女巫抿了抿嘴。她说：“这就是进展。”

    像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又像是同时打开的网页太多导致电脑死机，注视着这支颜色平淡的药剂, 克拉维娅很是踌躇了一会儿。

    “这就是进展, ”她重复了几遍, “艾琳娜很早就向我提出了这个问题, 当时瑟芙城内的人鱼领事馆刚开始兴建, 她才成为我的学生不久。”

    啊——芬里奈了然。都快一年了，出成果也不是那么不可思议。

    那是平平无奇的一天，而小人鱼在下课后拿出了砂层的样本。她详细地说明了人鱼面临的难题并询问克拉维娅，她要从哪里才能找得到真实可靠的解答。

    “这就是我上岸的原因，”艾琳娜认真地握起双手，“有了强化药剂，再加上深海环境对人鱼的体质的影响，我们可以在半人工半自然的条件下走向进化。但栖息地不同，我们一天找不到解决砂岩的办法，就一天不能真正地建设深海。”

    克拉维娅明白她的意思。就像科技人员想尽办法植树造林修复沙漠，人鱼们为了保护脆弱的深海生态圈、革新自身和后代的生存环境煞费苦心。

    ……

    把药剂递给芬里奈，克拉维娅有点笼统地开口：“我对艾琳娜的问题很感兴趣，准确来说，我对‘改良土质，让土地增产’这件事很感兴趣。”

    借着小人鱼递来的契机，她开始进行尝试。“和这个方向有关的记载不多，”克拉维娅把中途遇到的无数困难一语带过，“因为没有参考，我把可能的假设都试了一遍。”

    她的运气不错，几个月后，克拉维娅就确定了配方里需要的大部分原料。到她研究最耗时也最耗耐心的细节问题时——非常幸运，菲埃特已经教会了她如何使用黛水晶来减缓时间的步伐。

    作为施法的关键，黛水晶在时间法术的运转中慢慢消耗至透明。茶色的界膜把炼药室包裹得密不透风，拉长至十几倍的时间中，克拉维娅的实验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狂推进度条。

    “如果把配置好的药水洒在砂石上，”女巫拿过从药架上取下的试剂并将它们混合，“就会产生这样的效果。”

    泾渭分明的两种试剂在相遇后僵持了几秒。如同打破了某个无形的屏障，很快，沉在下层的试剂像是烈日下的冰淇淋一样融化。融化——它被上层的试剂彻底地改变了性质，流动的液体逐渐凝固成半管全新的颜色。

    克拉维娅把试管放在单独的架子上，“砂粒会被融化，结合药剂之中的营养物质，它们将变成适合海底植物们生根的‘土壤’。而且这些‘土壤’具有黏度，它们不会被海底的力量或是水流弄散。”

    看完整套变魔术般的景象，芬里奈终于记得要眨眼。“你说的好像和试管里的情况不同？”大猫猫险险回神，“是因为里面加了别的成分吗？”

    克拉维娅站起来把试管清洁干净，“那倒不是。试管里发生的完全是另一种反应，我只是大概地让你体验一下砂粒被融化的感受，就像下层的试剂，砂粒们会拥有全新的性质。”

    芬里奈的豹耳简直像装了电动小马达一样转个不停。

    “也就是说，你已经做出了产品。”大猫猫感到自己的心正在拼命地搏动，充盈在全身的奇妙感觉让她整只豹光彩四射。“我能去看看真正的药剂吗？”她突然想起什么，“所以你开口前为什么那么迟疑？我还以为是你的进度滞后，想要糊弄过这一季的上新。”

    女巫把收拾好的试管归位。“坐，”她把芬里奈按回座位，“这就是‘为草药做草药’的想法的来源。”

    克拉维娅放弃了把想法从头到尾捋得妥帖的念头。从药架下面的抽屉里找出纸和笔，她快速写下一些关键词。芬里奈会理解她的思路的，克拉维娅笃信这一点。

    “这是一个很庞大、很复杂的设想，”女巫解释到，“既然砂层都可以成为优质的‘土壤’，我们当然也可以推出能提高陆生作物产量的药剂。甚至再进一步，我们完全可以出版售卖相关的书籍，比如那种写满了种植诀窍的工具书。”

    说到底，克拉维娅体内的种田之魂被砂岩改良剂点燃了。

    纳提斯是个神奇的大陆，它愚昧又先进，贫穷又富饶。和许多听天由命的刻板印象不同，这里的农人早早地有了施肥和驱虫的概念。在一些土地肥沃的农业国家，种植者们传承下来的经验知识能让田里的小麦产出达到一个很不错的数字。

    然而，这只是少数个例。更广袤的田野里，农人和他们稀疏的作物一起可怜巴巴地忍饥挨饿。纳提斯大陆的土质——挺有脾气的。肥沃的地方恨不得一年种出三年的量，贫瘠的地方连野草都懒得长。在那些介于肥沃和贫瘠之间的土地里，土豆们顽强地给自己和农民挣活路。

    此外，那些种植技术较为先进的肥沃区也并非高枕无忧。几乎没人把农业方面的理论经验系统地整理成册——长期的宗教统治使得纳提斯的两极分化相当严重，通文识字的高贵人不屑于记录这点微末小事，何况一张描金羊皮纸的价格能买三个奴隶。口耳相传中，有些经验被遗失，有些技巧被误传。再惨一点，有些知识还没等找到接班人就已经被战火焚毁。

    克拉维娅飞快转笔：“已有的经验得不到传播；新的知识也迟迟不出现；对不同情况下该选的策略也两眼一抹黑。作物的产量就一直这样半死不活地吊着，上层阶级也不会管，反正总有人能顿顿白面包。最重要的是，也许种植者想改善这些问题，但是一没途径二没钱。”

    她按住芬里奈的爪爪，“谁也不能一下子改变全纳提斯，所以我决定从瑟芙城开始试起。”

    种植摩通草的药田就是试验点。带着第一批免费的营养剂，珍妮和迪娜去说服瑞茨的药农们进行尝试。欧丹婆婆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而其他观望的镇民们在看到效果后纷纷下手。姐妹俩报回来的反馈不错，家底稍微厚一些的人已经开始询问有没有固定的购买点了。

    “药田是个不错的切入口，”大猫猫沉吟，“瑟芙城的药材流通渠道很完善，而且高级草药也卖得上价。要说种什么的农民最可能掏钱买药剂，药农一定排在最前面。”

    女巫点头，“但这是条长期线。想要把这门生意做开，除了要让人看到效果，我们还得想办法把药剂的价格降下来。”

    她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利用规模效应，不过这意味着瑟芙城内农用药剂的生产线要先有规模。倒推一下，还是需要时间。配方研发需要时间，产业链从无到有需要时间，市场发展需要时间，农民转变观念、攒钱买药剂也需要时间。

    “一个好消息，”犹嫌带给芬里奈的冲击不够多，女巫还在一个劲地往外倒东西，“珍妮认为我们或许可以建一个循环生产系统，你可以理解为，生产A的残渣可以去生产B，而B的副产品又可以去做C。但目前这还只是纸上的想法——”

    脑子转出残影的大猫猫捂住女巫的嘴，“好，可以，懂，明白，了解，停！”今天接收到的信号太多了，她得花些时间来顺一顺。

    克拉维娅的声音从芬里奈的爪子里模糊传出：“不说了不说了，我带你去看砂土改良剂。”

    “真的？”大猫猫怀疑地睇她，在女巫发誓绝对不再讲新东西以后松爪。动态来看，一个脑子的容量是无限的，可是静态来看，此时此刻，芬里奈的脑子已经再不能装进东西。

    “这是个大工程，还有你说的‘皇家特供园艺营养剂’，”获得自由后克拉维娅快速讲完这句话，“细分市场也有得发展，这项产品以后未必不会推出。”

    走出玻璃房，草药清苦的味道让人精神一振。春季的暖风温柔地吹在脸上，恍惚间像是有无数个质量上佳的绒毛垫子围着人翩翩起舞。

    “我们还是先做砂层改良剂，”大猫猫在回城的路上冷却好脑子，“其余的容我好好想想。对了，人鱼知道你已经配出药水的事了吗？”

    克拉维娅摇头，“还没。事实上我只是今天恰好被你捉到，才会告诉你这个消息。”

    依托在改良砂土上的生态圈还需要她持续观察，她本来是想等到一切万无一失再将它公之于众。但芬里奈知道了也无妨，否则这只大猫猫只怕要为了药剂店的新品急得掉毛。

    “挺难相信的，”芬里奈拨拉拨拉大包的金属扣，“说你摆烂呢，你总?????能不声不响地干点大事出来。说你勤奋呢，我的良心又不允许我这么干。”

    大猫猫好奇地打量克拉维娅，“难道你才是那个深藏不露的时间管理大师？”虽然每天只有24个小时，但仍然能干活、睡觉、谈恋爱一样不落。

    女巫谦虚地开启商业互吹模式：“配药水是我喜欢的事情，我只是在喜欢的事情上大把大把地花出时间。你不也是一样的吗？我真的没想到，纳提斯的第一家综合商超竟然能在魔药博览会开幕时就投入运营。”

    布置好Wisdom的总店、安排博览会一干事宜，还能抽出手搞出一家让勋贵客人们都交口称赞的大型商超——就算有下属协助，芬里奈的行动力依然惊人。初到瑟芙城时，珍妮姐妹俩就是在这家商超完成了新生活中的第一次大采购。商场外部漂亮的魔法广告屏让她们记忆尤深，店内琳琅满目的商品和贴心的配送服务更是让她们成为了忠诚的顾客。

    学着克拉维娅的口吻，大猫猫虚伪地推拒称赞：“赚钱是我喜欢的事情，我只是在听你提过商超的概念以后就开始筹备。我真的没想到，斐琅罗的商人们在听说我要搬到瑟芙城后也跟着把分店都开了过来。”

    相视一眼，撇掉形象包袱后她们开怀大笑。

    “对了，初夏时装展记得给我留票，”看到路边一家正在修建的剧院，大猫猫突然说到，“你还记得比瑞夫人吗？她之前那么反对女儿和花仙一起制衣。但是现在，这家平民剧院就是她在背后投资。”

    这可一点都不贵族，克拉维娅听见了芬里奈的未尽之意。

    “人总是会变的，”女巫眨眨眼，“让我们祝她顺利。”

    作者有话说：

    比瑞夫人（硬撑.jpg）：

    做人要体面，但不能耽误我挣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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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图紧跟时事，hhh不知道小天使们有没有看出来是哪个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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