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闭幕

    ◎恶人自有恶魔磨◎

    博览会结束的当天, 代号狐獴的盗窃者被以斯缇锁在[沙漠之盒]中秘密带走。

    被强制喂下某种来自深渊的不明液体后，他几乎退化成了一只真正的狐獴。或许现在称为“它”更合适。

    昏睡咒语仍然在它身上持续地发挥着效力。像团废弃的草绳那样，狐獴肚皮朝天地躺在沙子上。绝育的痛苦让它时不时地抽搐, 但阿比杜他们并没对这种惨象生出一丝半点的同情心。

    “我很期待, ”一位三旋角裂开嘴巴，“狐獴的神智能扛得住混沌海多久的侵袭？”

    “就算它没能彻底退化又怎么样，”阿比杜仍旧披着一条色块多得让人眼睛疼的披肩, 她欣赏着自己的指尖, 每一片新涂的指甲盖上都绘着肃杀的豹瞳，“有神智的东西多了去，比如海底有种稍稍用力就可以碾死的蛞蝓。”

    以斯缇与克拉维娅道别。灯火辉煌的大厅中, 她头上的七旋角在塔型的烛台旁流转着亮银色的光芒。

    “再会, ”宴饮结束后恶魔领主召唤出浓重的黑雾，“愿我们的友谊永存。”

    领主的下属们纷纷向瑟芙城城主低头致意, 上一份工作是咖啡师的眼镜蛇小姐也混迹其中。她提着[沙漠之盒]跟在恶魔身后, 显然，她凭借自身的表现被以斯缇看中, 而这位胆气十足的小姐也有意去不同的环境中闯荡。

    “再会，”领着自己的班底，克拉维娅站在城堡前的石桥上与他们道别, “友谊永存。”

    直到恶魔们的影子彻底消失不见、瑟芙城的防御法阵也慢慢回归平静，本源之书才敢凑到女巫身边说话：“所以狐獴会以动物的样子永远地待在深渊吗？”

    菲埃特始终有些难以置信：“听说阿比杜随便找了个兽医就把他扔去绝育。”

    “也不算是坏事，”克拉维娅语气淡淡, “从他落网算起, 最近我接到了好几封或礼貌或威胁的信件, 但不论那些辞令, 写信人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把狐獴移交到他们手上。”

    如果不是这些信件, 女巫或许会把狐獴当作一个有点本事就到处兴风作浪的窃贼。

    然而实际上，他的背后隐藏着交错复杂的关系网，想要把他保下来的势力从来不在少数。

    克拉维娅并不想放任这样一个危险分子在大陆上活动，谁愿意和一个反社会人格的租客住在一栋公寓里呢。可是，假如狐獴真的死在了瑟芙城，那么女巫族地未来面临的阻力会多上几倍。

    这并不划算。

    相比之下，把他丢给以斯缇反倒成了最经济实惠的选择。[恶魔之眼]丢失了这么多年，克拉维娅想，如果她是失主，她会让报复之火燃烧得更猛烈一些。

    最重要的是，恶魔做事不需要理由，而且深渊与大陆的关系并不十分紧密。这意味着狐獴背后的支持者几乎无法对以斯缇指手画脚，他们拿不出足以打动领主或是令恶魔感到忌惮的条件。

    “那为什么要让以斯缇领主秘密地带走狐獴，”菲埃特抖了抖书页，“为什么我们还要大费周折地演一出戏呢？我是说，既然最后狐獴都会落到深渊手里，为什么我们还要假意与那些想保住它的各方势力拉扯？”

    “当然是因为有利可图，”浮在本源之书的身边，馆灵习惯性地冷嘲热讽，“不过你不了解也情有可原——商讨具体条例的时候，你正趴在软枕上睡得像张摊坏了的馅饼。”

    瞄准时机，菲埃特不满地把小蛇砸进城堡前的河里。

    封冻的水面咔嚓一声裂开，水波咕咚咕咚地翻腾起来，大大小小的气泡不间断地飘上河面。

    “你这粗鲁的家伙！”爬上岸后，馆灵愤怒地叫嚷起来，“我刚给自己涂了一套全身的鳞片保养膏！”

    ……

    “接走狐獴的佣兵团会在明晚抵达，”克拉维娅和精灵漫步在魔植园里，四周安静得像块冰，“按照计划，佣兵们会带走假扮成‘狐獴’的木偶。他们返程时以斯缇会派出属下装模做样地进行拦截。”

    帕利希提点点头：“这样的话，深渊生物体验到了一场有趣的游戏，瑟芙城得到了实利并推卸了责任。”

    佣兵们可能会损失生命，而想要保下狐獴的势力们会在耗费重金、签订让渡大量利益的协议后发现自己除了损失以外一无所获。

    “真够黑心的，”精灵半开玩笑地感叹，但其实他的心里毫无波动，“这算什么？这——”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坑了就坑了吧。

    毫无心理压力。

    女巫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她心情愉悦地在行走在植物间，葱葱郁郁的植株在月色下映出黛蓝色的阴影。

    “那个白色的尖塔是什么？”透过魔植园的玻璃墙，克拉维娅看到几台鹰架围着一个颇为精致的塔尖，“似乎快要完工了。”

    精灵小小地吃惊了一下：“那是安格斯筹建的法师塔，距离城堡和图书馆都不算太远，我还以为你早就注意到了它？”

    “法师塔？”女巫的好奇心忽然蹿了上来，“我只听说他要建栋定居的房子，但没想到竟然是座法师塔。”

    这种建筑形式早在一百多年前绝迹，教廷的骑士团们几乎荡清了大陆上所有偏僻的丛林和山谷：孤僻的法师们通常喜欢在这些地方建造自己的白塔。展览在珍宝馆中的教廷编年史中记载，有关法师塔的任务曾经一度引发圣骑士团内部的争斗。

    因?????为法师们屯着的好东西太多了。而骑士团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资源统共才有那么点儿，凭什么分给你而不是别人呢？

    在这样的环境下，圣骑士和神官们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共生关系。骑士们效忠着各自看好的高阶神职人员，而被追随的神官要为自己的附庸们争夺来更多的资源。

    这没什么奇怪的，尽管名义上骑士们是为光明神而战，但是，鉴于光明神又不会亲手给他们发粮饷，跟随一个有钱途的神官还是很有必要的。

    “据说剿灭一个中型塔就能够保证圣骑士团三个月的花销不出问题，”女巫回忆起相关的文献，“眼前的这个——算中型吗？”

    精灵比对着眼前的景象和自己的记忆：“在我见过的那些塔里……这个也许算巨型。”

    天呐，女巫忍不住啧啧出声：“也对，毕竟安格斯是著名的空间系大法师。”

    但愿沃伦不要在里面迷路，她想起好友当年报道时怎么也找不到导师办公室的惨样。

    咚咚咚——

    一块顶着抹茶冰激凌的华夫饼敲响了魔植园的玻璃墙，它看起来很是着急。

    “琼？”克拉维娅几步走到它面前，“我以为教引师在这个时候已经休息了？”

    不对，她脑中警铃大作：琼负责的小女巫正是希尔达。

    “希尔达突然觉醒了，”琼连珠炮似地丢过来一大串话，“她本来在好端端地看故事书，但书中掉出来一枚金属制的书签。我们检查之后并没发现问题，那上面只是写着一段诗歌而已。所以就给她拿去玩——那真的只是个书签，但希尔达就像着迷了一样，连吃饭的时候都捏着它不放手。”

    “布兰奇和奥萝拉也围着看过，但她们觉得没意思就去做了别的游戏，”略略歇了一口气，华夫饼又赶忙说起来，“但就在刚才，也不知道希尔达触发了什么，书签忽然从中间断掉，一阵特别强烈的白雾从里面挥发出来，希尔达当场晕倒，布兰奇和奥萝拉倒是没什么反应。”

    教引师领着克拉维娅飞快地回到城堡：“几分钟后希尔达就发起高烧，我们找来了菲埃特和馆灵，它们确定这是她经历的第一波觉醒潮。”

    “第一波觉醒潮？”精灵询问到，“难道觉醒不是一次性的过程吗？”

    “所以说希尔达的情况特殊，”琼匆匆忙忙地顶开房间门，“本源之书预计她至少要反复发三次烧才会彻底醒来。”

    看到克拉维娅进来，其余两个小女巫默默地从椅子上走下来并抱住她……身边的精灵。

    男妈妈熟练地上线。摸一摸布兰奇的头顶，又哄哄被吓蔫的奥萝拉，帕利希提向她们伸出手：“之前的吊椅做了一半，你们想在今天做完它吗？”

    咬咬手指，奥萝拉犹豫地回头。棕发的小女巫满脸通红地躺在床上，奥萝拉有点害怕，但她更不想离开希尔达。

    “我们可以在角落里边做吊椅边守着她吗？”布兰奇仰起脸小声问到，“我不太想走……但是杵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

    当然可以。精灵带着她们在屋角安顿下来。

    拿起桌子上断成两半的金属书签，克拉维娅走到希尔达床边。

    浸了冷水的手帕搭在小女巫的额头上，偶尔会有水痕划过她烧的发红的脸。但那些水珠很快地蒸腾干净，稍稍降下的体温在几分钟后又会回升。

    希尔达紧闭着眼一动不动。

    “我们能为她做什么？”克拉维娅看着本源之书，“还是说和以前一样，只能期待她自己熬过来？”

    菲埃特委婉地表示，希尔达只能靠她自己。

    “虽然样本有限，但就记录来看，顺利通过多次觉醒潮的小女巫总会显现出非凡的天赋，”菲埃特翻动着书页，“只不过，呃，只不过不是所有小女巫都能通过……”

    这话跟没说一样。要么醒来，继承极佳天赋；要么失败——失败会怎么样？

    “可能会变成普通人，”本源之书不确定到，“也可能会直接回归到我的扉页之中安眠。这种情况并不多见，通常几百年里才会出现一例，所以，所以我也不敢断言。”

    还是和没说一样。

    总之一个字，等。

    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克拉维娅想起手中的书签。她低头看去。

    ［金粒是伪装成纯善的罪恶之源，奔狼往返于星月与丛林之间……］

    大陆行歌的终章卷。

    这不是以斯缇送来的小礼物吗？

    作者有话说：

    Q:为什么要把狐獴送去绝育呢？

    A:为什么要把宠物送去绝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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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菌日常躺平任rua，求评论求收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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