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零章 (6)
现记录的问题,董章庭想要从里面发现问题,自然也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董章庭前段时间,便是每晚都在这里反反复复的研究每个细节。最后,一无所获。
明娴已经得到了帝后和太子的基本信任,他想要和往常一样,先把人抓了诈一下她的手段,已经不适合了。
他该从哪里挑出那根能破局的线索呢?
明禾推开房间的门,不出意料的看到董章庭又在对着明娴的资料沉思。
他曾经劝过他不要一门心思都放在上面,奈何劝不动也没有继续。
他问道:“祁将军等会要和押送粮草辎重的部队前往北疆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祁国公府送人。”
“想要送祁将军的人那么多,我们去也说不了几句话。”董章庭还是没什么兴致。
明禾道:“九殿下和明娴姑娘也会去。”
董章庭一听,看向门口站着的人:“你这话的味道不对啊,你之前不是一直不赞同我去查那个明娴姑娘吗?”
“去不去?”明禾没有理会他的话,简洁问道。
“去,当然去。”董章庭道。
等两人换好装束重新前往祁国公府时,董章庭看着模样都做出改变,一身劲装的青年。
“现在怎么称呼你?”董章庭问道。
“我现在是骠骑营骁骑尉陈铎,曾经在祁将军麾下任职。”明禾道。
董章庭道:“你都有外部身份了,我怎么没有?”
“现在这个不就是吗?”明禾看着他一身东山书院学子服问道。
“这可是我真实身份。”董章庭道。
明禾回道:“这也是我真实身份,我养父就是姓陈。”
“我还以为你名字就叫明禾。”董章庭道。
“明禾是代号。”明禾解释道。
看着对方一本正经的解释,董章庭更觉有趣。
“那我以后怎么称呼你?”董章庭问道。
“自然是什么身份出现,就称呼什么。”明禾道。
“那我明白了。”董章庭点头。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祁国公府。
明禾显然早有准备,将一个令牌在门房面前晃了晃,便顺利进了祁国公府。
侍女将两人引入大厅,其中已经来了不少客人。
不过祁将军并没有出现,在场招呼众人的是祁将军的几个弟弟。
赏花会见到的那个祁小公子正一脸不耐的坐在角落。
他的目光百无聊赖的转向明禾和董章庭,起身走过来。
“陈大哥,你也过来了?”祁小公子面色松快了几分,显然他和陈铎颇有几分交情。
明禾从套上陈铎这个身份后,整个人也从原本的木讷变得爽朗起来。
“你小子,怎么自己坐在一边躲懒,不帮你几位哥哥招呼客人。”明禾打趣道。
祁小公子嘴巴往下撇了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说道:“我们好久没见了,一起出去聊聊吧。”
明禾点头:“那感情好。”
祁小公子随后才将眼神转向和明禾一起出现的董章庭。
因为董南雅字里行间都在推崇董章庭这个大哥,而忽视了他。因此,祁小公子对董章庭一直没什么好感。
他轻啧了一声,没好气道:“我要和陈大哥说话,你不要跟过来。自己找个地方呆着,等会大哥会出来和你们见上一面。”
面对这样显而易见的排斥,董章庭自然懂事的配合离开。
毕竟,他来此又不是冲着这个不礼貌的小鬼。
看到他识趣的离开,祁小公子这才满意的带着明禾离开。
董章庭回身看了两人离开的背影,董南雅哪怕真的脑子清醒,放弃九皇子,选择了祁小公子,她的婚后生活怕也不会特别理想。
不管内情如何,董章庭如今明面上都是董南雅亲近的娘家兄长。而这位骄傲的祁小公子却连半点尊重都不愿意给。
那他对董南雅又有多少真心实意呢?
不过,董南雅是否愿意放弃九皇子,还真不好说。
因为,他并没有听祁小公子的话留在大厅,等待祁将军出现。
而是离开大厅,和侍女确定了可以游览的位置,顺着林荫小道来到了花园。
他刚到花园就在花园一处凉亭看到了一男二女。
九皇子慕泽,祁欣兰和董南雅。
三人正在聊天,并没有注意到远处的董章庭。
董章庭并没有立即上去的打算,他在思考本应该和九皇子一同出现的明娴明女官去了何处。
一道女声在他身后响起:“董公子,怎么独自在此处?”
董章庭转身看过去,正是他之前想找的明娴。
她走到董章庭身旁,一起看向正在凉亭交谈的三人。
虽然这配置有些奇怪,但是从三人不时传过来的笑声中,看得出来三人相处得颇为愉快。
“明女官,董某听闻你已经陪伴九殿下许多年,想来对殿下心思颇有几分了解。”董章庭道。
“公子言过了,在下不过是有幸蒙娘娘厚爱,在九殿下身边服侍尽自己本分罢了,何来的胆子敢说了解主子的心思。”明娴道。
董章庭面露忧愁,一副担心妹妹的模样:“董某自然懂明女官你心中的顾虑。只是,我就南雅一个妹妹,自然希望她能够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子,度过平安幸福的一生。可是,我看她这段时间,心思飘渺,担心她做出不理智之事。”
明娴笑道:“袅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看南雅姑娘活泼可爱,真是讨人喜欢。董公子,多虑了。”
“希望一切如明女官所言吧。”他叹了口气道,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问道:“说来我记得宫中女官,年满二十五岁便可回家嫁人。明女官品貌不俗,又得帝后信重,将来郎婿定也非凡俗。”
明娴目光凉凉:“我得蒙皇后厚恩,早已经决定将一生报与娘娘和殿下。和公子说的郎婿怕是无缘了。”
“明女官高义,令人敬服。”董章庭赞道。
恰在此时,凉亭中的三人发现了正在谈话的两人。
董南雅扬声招呼道:“章庭哥哥,明姐姐,你们过来呀。”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一同走向凉亭中的三人。
几人各自见礼后,九皇子问道:“董公子也是来送祁将军出征的?”
“当初在下在坛城县,得到了祁将军不少帮助,后来虽然见得不多,但是将军的恩情,在下一直没齿难忘。听闻祁将军将要前往北疆,便想来送一送。”董章庭道。
董章庭的话让董南雅想起当初在祁将军身上吃的闭门羹,面色有些尴尬。
不过九皇子并没有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对董章庭说道:“大表哥一向对你颇有赞誉,你能来,他自然高兴。”
董章庭自然谢过他的赞誉。
两人又闲话一会,九皇子像是不经意般换了个话题:“说来,董公子还有两月就要下场考举人了,想来这次必然榜上有名。”
董章庭道:“如今大晋文风璀璨,各种有天赋的学子层出不穷,在下也只能努力一二,以求不会名落孙山,让长辈失望便好。”
董南雅在旁边插话道:“章庭哥哥,你就是想太多。如今最让爹面上有光的便是你了。以你的能力,别说举人,进士也不在话下。”
董章庭笑道:“这种话可不能出去说,让外人知道,都要以为我不知所谓了。”
九皇子道:“董公子谦虚。你不用担心,我们在座的都是自己人,自然不会将这些话流传出去。”他三言两语间就将董章庭划归为自己人。
董章庭仿佛没有察觉对方话中之意一般,举手朝他拱了拱手:“董某谢过殿□□谅。”
“最近和董公子见了几面,果然和传言一般谦逊,有才学。我们又有南雅这份缘分,正该好好亲近一番才是。下次我们相约,董公子莫要推迟。”九皇子道。
董南雅几乎迫不及待的替董章庭同意下来:“那是自然,章庭哥哥和九殿下性情相投,以后一定会多来。”
她自认是替董章庭再给未来的天子卖好,再加上董章庭一直以来的假意亲近。所以,董南雅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可以替他做主。
然而,她的话只是让九皇子笑笑。
他看向董章庭等待他的答案。
沉默在凉亭中蔓延,董南雅在这种异样的沉默中终于回想起董章庭一直以来的态度。
他从没有表达过自己想要投效九皇子,甚至前不久还反对自己和九皇子的亲近。
她看向董章庭,目露期待和恳求。
这可是未来天子啊,你们本来就应该相处得很好的!
我只是帮你找回正确的选择,你不要走错路啊!
然而,董章庭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只见她素日里温和的兄长,端着和之前一样温和的笑容说道:“九殿下厚爱,董某感激不尽。不过在下才学愚钝,需要专心读书以求进益,怕是不能经常和九殿下相见了。”
不管语气多温和,都改变不了他话中的真正含义。
董章庭拒绝了九皇子的招揽。
九皇子目光微沉,随即恢复了之前的情绪,点头道:“确实如此,学业确实更重要。本殿在此预祝董公子在科举中早日得偿所愿。”不过他话语中自称的变化,已经将他真实的情绪显露出来。
董章庭笑道:“多谢殿下吉言。”
接下来,董章庭并没有多留,回了大厅。
董南雅犹豫了一下,朝九皇子几人抱歉道:“章庭哥哥只是太看重学业了,并非有意冒犯殿下。我先去劝劝他。”
九皇子自然表示不介意,董南雅这才放心赶上董章庭。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祁欣兰将手放在九殿下紧握成拳的手上,慢慢拨开:“何必为了他,让自己不快。你若是想要人才,姑母和爹都会给你安排。哪个不比一个举人都不是的他更好。”
九皇子眸光微垂,心中无声讽刺道:“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早已经把最得意的人才都给了我的好大哥,给我安排的人,怎么可能比得上大哥身边的人。董章庭是大哥赏识之人,又得过父皇赞誉,若是能从大哥处抢过来,才能平息我那么多年的郁气。”
他很快收拾好情绪,反握住祁欣兰的手,面上露出一丝丝脆弱:“欣兰,我只有你了。”
祁欣兰面上满是心疼:“不要怕,我一定会帮你的。”
凉亭中的柔情蜜意,已经离开的董章庭两人不得而知。
董南雅快步赶上董章庭,将他拦了下来。
面上满是不满:“董章庭,你给我站住!”
董章庭停了下来,一言不发。
董南雅头疼:“章庭哥哥,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努力才让九殿下注意到你吗?你刚才一出,让我的苦心筹谋全部白费了。”
“我记得曾经和你说过很多次,我选择的人不是九殿下。”董章庭道。
“可是,九殿下人中龙凤,一看便知将来必将龙翔九天。你若是能在一开始就选择他,你想要完成的目标都会达到!这样难道不好?”董南雅道。
“龙翔九天,作为一个皇子有这样的志向,对于他而言并不是好事。”董章庭道。
董南雅不满:“他是皇子,一样拥有继承权,为什么不能拥有这样的志向!”
“太子殿下活的好好的,一个轮嫡论长,甚至轮宠都排不上号的皇子,拥有这样的志向,是觉得日子过的太舒服了吗?”董章庭冷声道。
可是,太子没几年好活了!
这句话在董南雅心中不断倒腾,好几次就要脱口而出。
最终她还是强行忍住了。
一个曾经在心中隐隐绰绰的念头再次从心中升起。
董章庭有一句话说得对,太子若在,九皇子一点希望都不会有。
本来她想着耐心等待历史的发展,等待太子病逝。九皇子就可以顺利成章的登上他应该站的位置。
可是,当她真正和九皇子相识,知道他的孤苦无依,壮志难酬时,无法言喻的心软了。
如今是正元十五年,离太子病逝的正元二十二年还有七年之久。
太漫长了。
她不愿意九皇子再等待那么多年。
或许,她能想想办法,让太子提前病逝。
这个大胆的念头让她自己都惊到了,连忙压了下来。
然而,念头既然起来,便已经在心中留下了痕迹。
她收起心中情绪,对董章庭道:“章庭哥哥,我希望你在好好想想,九皇子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说罢,她没有继续劝,朝凉亭回去。
董章庭平静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明白她已经做好了自己的选择。
不管董南雅这个不懂何处冒出来的鬼怪,凭借什么如此断定九皇子的未来。
但是董章庭重生以来所做的这一切,就是在改变董南雅心中认定的未来。
今日虽然没有从明娴出得到更多信息,但是通过对九皇子和董南雅的刺激,想来回反过来促使明娴不得不做出一些额外动作。
动的越多,才能错的越多。不怕她们动,就怕她们不动。
董章庭回到大厅时,明禾已经回到大厅了。
“陈兄,和祁小公子聊的如何?”董章庭笑问。
“你那个妹妹不太安分,他和我讲了一路他们两之间的事。”明禾道。
董章庭这回是真信祁小公子和陈铎这个身份有交情了,他竟然连这种少年心事都和陈铎讲。
想到这里,董章庭有些好奇:“你怎么说的?”
“我让他没事就去军中练一练,少花点心思在情爱上。”明禾道。
董章庭没忍住,低低笑了一下,随后问道“他什么反应?”
“他不太满意,说我不懂他。”明禾道。
董章庭点头:“我觉得他在这点上,倒是看的很清楚。”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明禾问道,显然他已经清楚董章庭之前的动向。
“下了饵,就看鱼会不会上钩了。”董章庭道。
明禾自然不会再这里细问他做了什么。
两人随意的聊起其他话题,等待祁将军的出现。
然而一刻钟后,大厅外突然进来了一名管事模样之人,快步走到正在负责待客的祁家几位公子身边低声说了些话。
随后为首的二公子对众人满怀歉意的说道,大军已经提前开拔,祁将军已经按照军中指示提前离开了。
军令如山,在座之人自然都表示理解。
正主不在,在座之人客套了一些便各自离开了。
董章庭和明禾也跟随大部队一同离开。
等两人重新回到青羽卫后,他们才得知大军提前开拔的原因。
匈奴王庭此处出征的四位王子都已经来到了北歌城外。
北歌城破已在眼前,大军必须尽快赶到北疆增援其余六城。
两人面面相觑。
按照他们之前的猜测,匈奴王庭会将主力隐藏起来,等待大军到来以逸待劳。
如今却是四位王子军队齐围北歌城,哪怕主力隐藏,剩下的加在一起怕是也不少。
“他们是想逼迫大军加速行军,进而状态更加疲惫,方便他们以逸待劳?”明禾问道。
董章庭暂时也不确定,因为他对军事战略知之甚少,不明白匈奴王庭此举用意。
“祁将军已经前往北疆,有他在,想来局面不会太糟糕。”董章庭道。
“只能如此了。”明禾在军事上的知识比董章庭多一些,但是也多不到哪里去。
注意到明禾心情还是有些低落,董章庭眸子转动说道:“虽然不懂匈奴王庭真正的意图,但是想来背后和惠明郡主的筹谋脱不开。我们尽快抓到惠明郡主,就能更快帮到祁将军,稳定北疆战局。”
明禾点头:“没错。”
董章庭见他已经恢复了状态,继续说道:“之前让你去试探抓回来的那些人,收获如何?”
“我把乐清安排到卫平盛附近的牢房,隔绝了双方的交流,只让他们彼此看到对方被带出去的场景。”明禾道。
董章庭一听,赞道:“有一手啊。”
明禾继续说道:“随后我用从其他人处得来的信息伪装是对方招供出来的。乐清这边反应较大,得到了不少新的信息。不过卫平盛处,还是一派沉稳,没有什么进展。”
董章庭接过明禾递过来的新的资料,上面是乐清交代的新的信息。
一条记录引起了董章庭的注意。
乐清曾经在某次和惠明郡主见面时,偶然聊到之前两人之间的一件小事,发现对方竟然不知情。
乐清心中觉得有异,就偷偷去调查了一下,发现了一件事情。
惠明郡主有一个和她颇有几分相似的替身,不过平常很少出现。
这条信息,让董章庭大脑中出现一条闪电。
和惠明郡主相像的替身。
明娴和惠明郡主长得很像。
如此一来,他是不是能大胆推测一下。
明娴会不会就是惠明郡主的替身?
董章庭深深吸了一口气,稳定自己的情绪。
明禾见他神色变化问道:“想到什么了吗?”
董章庭道:“安排人去查,明娴从小到大的模样变化!”
明禾也看到了董章庭情绪变化的那条讯息,很快明白对方此时的想法。
他点头道:“好,我这就去查。”
董章庭嘱咐道:“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秘密去查。”
明禾点头:“好。”
作者有话说:
? 第 133 章
“章庭, 你听到我之前说的话了吗?”西平伯严肃训斥。
“儿子明白。”董章庭状似乖巧答道。
“你明白有什么用,我是问你为什么欺负妹妹!”西平伯不满意他敷衍的态度。
“欺负妹妹?”董章庭神色有些不解。
他从青羽卫回来,隔天晚上西平伯的人就来东山书院说西平伯要见他。
刚回到西平伯府, 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董章庭也没有争辩, 安静听训。
不过看不顺眼的时候, 呼吸都是错。
董章庭的安静落在西平伯眼里就成了沉默的反抗。
听了半天,才算是从他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训斥里听出了他怒火的来源。
十之一二是董南雅昨晚哭哭啼啼的回了西平伯府,被一番追问之下才语焉不详的点了点董章庭;剩下的十之七八则是他将没有成功前往北疆参战的愤怒全部丢在了董章庭身上。
认为是他没有用心劝说太子,让他前往北疆参战, 是不孝无能之辈!
说道这个,董章庭确实没有和太子说过这件事。
北疆接下来的局势,董章庭心知肚明。匈奴王庭极为可能大军压境,而不是和朝中一部分无脑之辈认为他们是走个过场罢了。
天下聪明人自然也不只董章庭一个人聪明。
虽然还没有找到切实的证据, 但是,聪明人判断一件事时, 证据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
因为他们的脑子和经验, 会告诉他们某处存在问题。
有些人选择避开问题发生的地方, 比如华真之父永春伯;
有些人选择在危机中, 寻找再进一步的机会, 比如朝中部分意识到流言不对劲, 却依旧选择争夺北疆主帅位置的大臣和将领。
而这些人在身后势力的支持下, 对北疆军将领之位展开竞争。
各方势力牵涉其中。
太子虽然没有将祁将军送上北疆主帅的位置,但是他麾下将领却占了三分一北疆军将领的位置,其余三分一归了世家大族, 三分一归了天子直属一派。
而西平伯府, 抢不过他们。
西平伯确实在军略上有些本事, 早年也过去取不少军功。
但是他并非世家大族出身,又非太子麾下,勉强算是天子直属,却偏偏前不久接了祁国公府的谢礼,成了宿卫将军。
天子麾下将领自然是不缺,西平伯又没有什么非他不可的理由。
因此,西平伯董承武只能看着同僚们前往北疆,而他只能一肚子闷气的在府中自怨自艾。甚至都不敢在外表露出来,生怕被政敌参个对上不满。
而董南雅的告状如同一盏灯,让他心头的怒气找到了倾斜的方向。
面对这样的情形,董章庭自然不会委屈自己当个孝顺儿子,一直挨骂。
因此他疑惑的问道:“南雅说我欺负她,可是说的之前在祁国公府之事?”
“祁国公府?”他之前光记得发泄怒火了,都没顾得上问董南雅,具体是发生了何事。
董章庭略一犹豫:“南雅虽然是我亲妹,但是毕竟男女有别,我也不知道这事该不该说。”
董章庭神色上的犹豫,和嘴里说的男女有别,让西平伯心中隐隐有些不妙。
董南雅今年虽说才十一二,并未及笄。可是在这个十六七就可以嫁人的年代,十一二也不算不知世事的天真幼童了。
这样年岁的女孩子,是做出什么事,才会让兄长特意说出男女有别这个词语。
他将心中的怒火暂时压了压,理智重新占据了大脑。
“章庭,为父知道你一直都是个老实体贴的孩子。我们父子之间,无事不可尽言。”西平伯安抚道。
董章庭双目水光一闪,他连忙低下头,却有隐隐的抽泣之声。
一会后,他才收拾好情绪:“前几日,我在祁国公府发现一事,感觉有些不妥当,便和南雅提了提。不过如今看来,她可能是年纪尚小,没有来得及教,少了些分寸罢了。”他并没有直接说出何事,而是又用一些似是而非之言挑动西平伯的心绪。
西平伯面色,果然如董章庭预想一般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恰在此时,门口被推开:“既然说道吾女,不如让我这个母亲也听一听,到底是何处少了分寸,缺了教养。”西平伯夫人带着董南雅和董天赐走了进来。
董章庭心中微叹,要是再晚来一会,他便可以更容易让西平伯的怒火转到董南雅身上了。
可惜,气氛被打破了。
西平伯见到夫人,连忙起身迎人坐下。
屋内座次发生了改变。
西平伯夫妻,自然坐了主位。
董章庭和董南雅分座两旁。
但是董天赐坐下的位置却发生了改变。
在其余几人惊讶的目光中,董天赐坐在了董章庭旁边。
其余人眸光微闪,心中都有些疑惑,董天赐何时与董章庭如此亲密?
董南雅更是一副惨遭背叛,愤懑又不解的模样。
西平伯夫妻的目光在两个儿子身上略做停留,心思却各有不同。
西平伯自然欣慰两兄弟和睦,董天赐愿意改变之前的态度,让他欣慰对方长大的同时,对董章庭的怒火也缓了几分。
而西平伯夫人则在想自己这个儿子,究竟是被董章庭灌了迷魂药,还是自己的想法。
不过这个暂时不重要,可以稍后在和儿子谈。如今最重要的是南雅之事。
她看向董章庭,神色微凉:“我刚才进来便听到你们在说南雅之事,不如好好说说。”
董章庭先是看了一眼董南雅,面色有些犹豫,像是还在纠结该不该说。
董南雅其实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那么大。
她昨晚回西平伯府后,就注意到了神色愤懑的西平伯,正在神色严厉的训斥管家。
看到她时,也是不太高兴,一副要找茬的模样。
她当时一个激灵,就哭泣出声,言称董章庭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自己,让西平伯找个发泄怒火的对象罢了。
她本以为董章庭远在东山书院读书,西平伯往日又颇为看重这点,不让人打扰他。
她这番告状想来也就是让西平伯怒骂几句就罢了,总不可能还把人叫回来骂吧。
然而,最近在朝局中郁郁不得志的西平伯越想越气,还真把人给叫回来骂了。
这也就罢了,董章庭还把锅摔回自己身上。
她回想了一番今日所作所为,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有失分寸的地方。
因此,面对西平伯夫妻的眼神探询,表现的分外陶然。
西平伯有些不耐烦了:“快说。”
董章庭这才说道:“昨日在祁国公府,注意到南雅和九皇子之间关系颇为亲密,甚至祁国公府小公子也远远不及。”
董章庭的话说罢,董南雅尚未觉得有何处不妥当之处。
在她看来,九皇子可是她这段时间努力讨好的对象。他们之间关系亲密一些,是她的本事,有什么好质疑?
至于祁康安,这人虽然也算听自己话,但是有时候实在过于骄傲且自我,她处的有些累,自然生疏了一些。
然而,她发现西平伯夫妻的神色都发生了改变。
心头不妙之处渐渐升起。
她有些嗫嚅:“爹,娘,你们怎么了?”
西平伯神色一沉:“你大哥说的可是真的。”
“九殿下风采过人,又温柔体贴,与女儿聊的来,自然和他关系亲近;祁康安虽然也是我的友人,只是性子有些不合,产生了一些争执罢了。”虽然察觉到不对劲之处,却因为董南雅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何处,只能勉强解释道。
然而,她话语中明显的偏向,却让西平伯夫妻心中一沉。
西平伯近日都有些不顺,又在自己家中,因此言语少了许多顾忌。
他看向董南雅:“祁康安是你的未婚夫,他才是你应该欣赏在意之人。”
论地位,祁小公子自然比不上九皇子。
但是西平伯府和祁国公府之间早有默契,打算将来让董南雅嫁入祁国公府。之后董南雅便会全心全意为祁国公府赚钱,而西平伯府也可以借助祁国公府的势力更进一步。
因此,西平伯夫妻根本不愿意董南雅和其他男子有交情。
更别提,这个男子还是九皇子。
有些权势的人家都知道,祁皇后早已经自己的次子选定了未来的儿媳,正是祁国公府的大小姐,祁欣兰。
董南雅的心思若是暴露出去,会让所有人难堪。
西平伯的话,让董南雅猛地站起:“什么未婚夫,我怎么不知道!”
她的未婚夫怎么可能只是祁康安,她要嫁的人是九皇子慕泽!
西平伯见到她这副模样,心中怒火被点燃:“逆女,儿女婚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想忤逆吗?”
董章庭在旁边安静的看热闹。
他对西平伯的愤怒,早有预料。
这人看似对董天赐兄妹宽容爱护,但是对三纲五常看的很重。
董之前不想娶南家人,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在背后搞事,便是因为这个。
董南雅如此明显抗拒他的安排,在他看来这是在挑衅他这个父亲,这只会让他愤怒。
西平伯夫人显然也了解西平伯的性子,她连忙说道:“夫君,南雅年纪还小,我之前顾虑到这点,便没有和她说过我们两家的约定。南雅突然之间得知自己的婚事,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是常事,并非故意忤逆你。”
几句话之间,便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西平伯面上怒火这才松了下来。
不过董南雅不是个省心的,她现在满脑子只想搞清楚婚约之事。
若是不把这个不知道何时冒出来的婚约处理清楚,她还怎么嫁给九皇子!
作者有话说:
? 第 134 章
“娘, 我和祁康安,何时有了婚约?”董南雅问道。
她的神色带着明显的疑惑和抗拒,显然, 她对这桩婚事很不满意。
可是, 哪怕是一直很疼爱她的西平伯夫人都不明白为何她会如此抗拒这桩婚事。
虽然他们夫妻在两兄妹中都更偏向于董天赐这个儿子, 甚至对董南雅最近异常的叛逆产生了许多失望。
但是,这不代表他们不在乎这个疼爱多年的女儿。
自古以来,高门嫁女,低门娶妇。
如今太子地位稳固,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天子。如今已经逐渐煊赫的祁国公府必将随着将来太子登位更加赫赫扬扬。
太子和太子妃感情稳定, 且太子和正元帝一般,都对正室极为尊重。
甚至有人传言,太子可能因为宫中柯贵妃的缘故,对侧室很没有耐心。东宫里几个侧妃但凡敢对太子妃有一丝一毫的不尊敬, 都会被直接冷落数月甚至数年。若不是太子妃求情,都没有回转的机会。
因此, 高门贵女们除了少部分不服输, 又极端野心勃勃之辈外, 都放弃了朝东宫使劲。
可是东宫上位之势越发明显, 她们也不愿意失了和将来天子搞好关系的机会。
如此一来, 太子麾下家族子弟自然成了不错的选择, 其中祁国公府作为太子母族, 又是最好的选择。
因此,午京中不知多少高门想和祁国公府联姻。
至于家族和太子的争锋,也无伤大雅。
毕竟, 政治上的东西本就没那么非黑即白。这些联姻, 本就是为越来越剑拔弩张的双方, 提供一定的缓冲。
若是将来真的某一方倒下,倒下的一方也可以借助这些婚事保留最后一口气。
祁国公府有四房,七八位公子。其中大半已经娶亲。剩下的公子有三位,前两位都已经基本敲定了婚事,剩下最后的一位祁小公子则成了香饽饽。
若是以西平伯府的地位来说,董南雅可能都上不了祁小公子婚事考虑的名单。
可是,董南雅偏偏意外得到了祁大小姐的友情,又借助赚钱的本事让祁国公府另眼相待,甚至为了名正言顺的绑定这个金母鸡,打算定下她和祁康安的婚事。
面对这般堪称天下掉馅饼的好事,西平伯夫妻几乎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毕竟,论地位,祁国公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是比西平伯府高;
论个人品貌,祁康安容貌冷峻又带着几分艳,是小姑娘最喜欢的款;
论婆家,祁大小姐是其密友,祁国公府还曾为了她出头;
甚至夫妻感情,董南雅和祁康安同进同出的时间也不短了。
因此,西平伯夫妻实在迷惑,董南雅究竟对这桩婚事有何不满?
西平伯夫人说道:“我们两家已经在数月前交换了信物,等你过了及笄之年在正是定下婚事。”
“你们怎么可以不问问我的意见,就直接定下婚事?你们难道都不为我的未来幸福考虑吗?”董南雅愤愤道。
面对女儿的质问,西平伯夫人心中无法抑制的升起一丝凉意,喉头甚至有些甜意上涌。
她如果不为这个女儿的幸福考虑,为何要对祁国公府的敲打忍气吞声。
他们西平伯府确实比不过祁国公府,但是也没落魄到祁国公府一个管家都可以对他们管教子女说三道四的地步。
若非为了让女儿嫁入祁国公府,和婆家感情更加和睦,她又何必放任她一个闺阁女子抛头露面,和外男同进同出!
这半年多,董南雅在祁国公府庇护下,自然是过的顺畅开心。
可是,那些被她打了脸,甚至认为她占了自己家女儿未来祁小公子夫人位置的家族都将怒火发泄在西平伯府。
轻一些的便是外出交际时,那些夫人小姐的阴阳怪气,笑话她不会教导女儿,让一个闺阁女儿在外抛头露脸,还和外男混在一起。
重一些的便是直接对西平伯出手。比如这次西平伯没能顺利前往北疆,就是有一部分这些人在出手阻挠。
他们夫妻为了这个女儿付出了那么多,最后却换来了一句句指责,认为他们不顾她未来的幸福。
她看着女儿面上那无法错认的恨意,一个出现了很多次又被强行压制住的念头,再次升起。
眼前这个女儿,真的是那个她们夫妻捧在手心养大,对他们贴心铁肺的女儿吗?
有问题,一定要哪里出问题了。
或许,她早就应该认真查一查了。
西平伯夫人的心思无人知晓,她只是睫毛颤了颤,身形微晃,和所有被女儿伤到的母亲一般。
西平伯和董天赐毫不迟疑的起身扶住了她,西平伯呵斥道:“我们对你的疼爱,你难道全然冷血,半分感受不到吗!”
董南雅看到西平伯夫人面色苍白的靠在西平伯怀里时,心中升起几分慌张。她不是傻子,能感受到西平伯夫人对自己的疼爱,她并不是真的想气她。
她只是因为这几天接连遇到董章庭的反对,以及突然冒出来的婚约,心情有些烦躁。
她对西平伯夫人是有感情的,她是这两辈子自己唯一的母亲,对她又疼爱有加。
因此,看到西平伯夫人伤心之时,她心中也升起了几分愧疚。
然而这份愧疚在听到西平伯的斥责之时,很快褪去。
她如同一个受到攻击的刺猬一般,竖起了尖刺:“你们若真的疼爱我,为何不肯将婚约一事告诉我!你们就是图祁国公府的权势!”
西平伯脸上怒火更盛,他答应这桩婚事确实有很大程度是图祁国公府的权势,可是这轮不到一个小辈指手画脚。
西平伯夫人轻轻拍了拍他扶着自己的手臂,问道:“你若是不喜欢祁小公子,为何又要和他同进同出?为了顾全你的名声,我们才同意祁国公府的主意,给你们定下婚约。如今看来,倒是我们多事了。”
西平伯夫人的话,如同一根针扎破了董南雅的气势。
她神色有些愣:“我们只是朋友,他帮我做生意,为什么不能一起出去?”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董天赐带着几分嘲讽的笑意说道:“朋友?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们这般同进同出,亲密异常,还说只把人家当朋友?你连祁国公府的小公子都看不上,莫不是眼高于顶,还想要更好的?”
董天赐的话,精准的插中了董南雅的隐秘的心思。
她毕竟不是真对男女之事全然不知的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祁康安的心思她一清二楚。
但是,祁康安只是祁国公府的小公子。
家里虽然宠爱,但是性子娇纵,能力也一般般。
以她这段时间在祁国公府的观察,祁家对祁康安的定位就是一个靠家族庇护的富贵公子哥,根本没指望他能有多大成就。
没有多少期望,自然也没有多少投资。
这样的男人,如何能满足野心勃勃的董南雅。
她对祁康安虚以委蛇,不过是为了搭上九皇子慕泽这个人罢了。如今已经成功了,自然不想和他继续纠缠不清。
可是,他们双方家族竟然准备给他们定下婚约。
不能让这桩婚事定下。
若是婚约真成了,她想要嫁给九皇子便是难上加难了。
不能继续硬顶下去了,要好好想想办法。
心中怒火和理智不断拉扯,最后理智终于重新占据了大脑。
她没有理会董天赐的挑衅,而且看向了能够决定这件事的两人身上。
她面上浮现羞愧和歉意:“爹娘,你们不要生气,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
看到董南雅认错,西平伯面色这才缓和下来。
“回去把《孝经》好好抄十遍!让你的脑子更清醒一点。”西平伯道。
董南雅满口应下:“都是女儿应该做的。”
眼见董南雅突然变得乖顺,西平伯有些疑惑,但是也没有多想。
他扶着怀中状态依旧有些不好的妻子道:“既然明白,就回去抄书。以后在说这些没脑子的话,就不是今日这般轻拿轻放了。”
董南雅乖巧应是后离开了。
随后董章庭两人也被打发走。
等孩子都离开后,西平伯将妻子扶到位置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等人将水慢慢喝下,面色恢复后才问道:“你刚才暗示我,让他们都离开,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吗?”
西平伯夫人问道:“你说人会突然性子大变,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吗?”
西平伯面上露出几分打趣:“夫人最近莫不是看了什么神鬼故事?这些故事虽然有趣,却当不得真。”
西平伯夫人却没有和他笑闹的心思,正色“别闹,我是认真问。”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的性格又怎么会突然改变,还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若是早些年在北疆那会,我定要以为夫人说的是匈奴派来的奸细。”西平伯道。
“奸细?”西平伯夫人若有所思。
西平伯解释道:“匈奴为了刺探我们大晋的情报,有时会杀了我们的同胞或者百姓,然后将自己改换成他们容貌,潜伏在我们身边。”
他正想在说,突然发现妻子神色更加苍白,甚至带着几分害怕,扶着茶杯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夫人,你怎么了?都怪我,不该说那些吓人的话!”他将茶杯从妻子手中拿走,然后握着她的手安慰道。
看到妻子神色还是有些不对,便要对外吩咐叫府中医士。
却见妻子拉了拉他的手阻止:“不用去,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西平伯问道:“什么话?”
西平伯夫人回忆了这大半年董南雅的变化,大致整理了一番告诉丈夫。
最后她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你说,我们的南雅是不是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被你说的那个奸细取代了?”
? 第 135 章
“夫人, 你莫不是被气糊涂了。南雅,最近虽然叛逆了一些,但是怎么会突然就被人换了, 这不可能。”西平伯下意识否定了妻子的猜想。
不管是从情感还是现实来说, 这都不是他愿意接受的。
那可是他花了那么多年, 一点点从襁褓婴儿养成娇俏玲珑小少女的小女儿啊。
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
她最近只是长大了,叛逆了一些罢了。
哪怕排除这些情感因素,匈奴真的派了奸细潜伏进午京城。
潜伏哪里不好,进自己这个西平伯府图什么?
百姓看伯府自然觉得尊贵,但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西平伯府在午京勋臣权贵中不过是中流。比他们家更有权势和话语权的人家不知道有多少。
以他当年在北疆的经验,匈奴哪怕真花了大代价派了奸细进午京城,也不会放进西平伯府,更不会让奸细和原主性格变化太大。因为, 这样一来就是上赶着暴露自己了。
听完西平伯的话,西平伯夫人没有反驳。她只是沉默着。
西平伯知道自己的话, 她已经听进去了。
继续安抚道:“你之前不是一直埋怨我不肯陪你礼佛吗?最近我正好有些空闲, 多陪陪你可好?”
西平伯夫人垂眸, 掩盖眸中情绪。
西平伯的话, 或许很有道理。
但是她更相信自己作为母亲的直觉。
她乖巧伶俐孝顺的南雅, 绝对不是如今这个冷漠自私愚蠢的女人。
她说道:“可能我真的有些太紧张了, 夫君若是有空, 过几日陪我去静安寺散散心吧。”
西平伯自然满口应下。
西平伯夫人这才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脸。
如果现实没办法解释,她就去见见神佛。
她一定会将真相找出来。
等将夫人送回正院休息后,西平伯独自回了书房, 静坐良久后, 吩咐仆人将管家叫来。
管家到来后, 西平伯将一张折起来的纸交给他:“让辛魁去查这个人一年来的行动和性格变化。如果有和北疆相关的,必须第一时间报上来。”
管家并没有看纸上的内容,只是沉默应下离开了。
他离开书房后,立即出了西平伯府。七拐八拐走了两刻钟,来到一处位于巷子深处的小店。
这里没什么客人,只有一个瘸腿的掌柜和一屋子的酒。
管家进入小店,径直走向掌柜,低声说道:“老爷有事安排。”
瘸腿掌柜点头:“哦。”
态度不冷不热,似乎完全不把眼前人看在眼里,只是敷衍一句。
管家也不在意,将西平伯之前的吩咐一字不漏的重复了一遍。
当管家说道北疆二字的时候,瘸腿掌柜背挺直了一些,一直晦暗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亮光。
他接过管家递过来的纸,没有急着打开。他说道:“我知道了。”
管家离开后,安静的小店又只剩下瘸腿掌柜一个人。
他打开白纸,三个字映入眼帘:董南雅。
被先后打发走的董章庭三人自然不知道西平伯夫妻的心思和接下来的打算。
董章庭两人离开后,就看到董南雅在必经之路上等着。
她神色愤怒又失望的看着董章庭:“董章庭,你怎么可以背叛我!”她甚至连往日为了表现亲密,特意喊得章庭哥哥都不愿意叫,转而直呼他的名字。
董天赐早就看不顺眼这人,没等董章庭开口,他自己先跳了出来:“往日里叫的那么亲密,事到临头就开始骂人,你往日那一口一个哥哥也没有多少真心啊。”
董南雅怒气冲冲的看向他,她的事情哪里轮得上董天赐说三道四:“这是我和董章庭之间的事情,你凭什么在这里指指点点?”
本来就不想走,要留下来给她找麻烦的董天赐闻言更加不想走了。
他立即说道:“就凭这里是西平伯府,我是西平伯嫡子!”
董天赐两人有心情和时间吵架,董章庭可不愿意和他们浪费时间。
他神色平静的看向董南雅:“如果你坚决要和他在一起,请恕我无法奉陪。”态度平缓,但是无人能否认他的坚定。
董南雅看着他,神情满是迷茫。你们明明应该是君臣相得的佳话,为何如今却要决绝的背道而驰?
各种情绪在她脑中蔓延,最后只问出了一句:“为什么?”
她原本想要将人再次拦下来,却听对方留了了最后一句话:“这应该问问你自己。”
“难道是因为我的到来,改变了历史的发展?”这个突然跳出来的念头,让董南雅一个激灵,一股惶恐的情绪从心底蔓延。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什么都没做,只是让他们见面晚了一些。
董天赐看着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迷的两人,一人已经越走越远,一人还呆愣原地,嘴里呢喃着:“不可能,我什么都没做。”
重重疑问出现在他的脑中。
多年来的经验,让他朝正院走去。
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娘肯定有办法。
董章庭离开前,绕路回了一趟静心苑。
月琴看到他,连忙说道:“大少爷,晚饭已经准备好,你可要吃一些?”
董章庭摇头,他今晚不打算留下。
“我有些话,要和你说。”董章庭道。
月琴心中升起一丝感觉,她期待多年的事情可能就要成真了。
两人来到院外,一处四方无人之处。
“你还想留在西平伯府吗?”董章庭问道。
月琴先是抬头看了他的神色,并未从他的脸上发现试探的情绪。
但是多年侍女生活磨练出来的谨慎之下,月琴回道:“婢听公子吩咐。”
“不用听我的,只需考虑你自己的意见。”董章庭道。
他看到眼前少女再次低下头,只能看到她乌黑发亮的发。
沉默一会后,少女声音响起:“我想离开。”
董章庭笑容轻浅:“好,我明日会让人去衙门替你正式消奴籍,你届时收到消息便可以离开了。”
月琴惊喜的看向董章庭,月光落入她的双眸,莹莹发亮。
她安静的朝他躬身一拜:“谢公子大恩。”
董章庭安排好她之后,便打算离开了。
身后少女突然问道:“婢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董章庭问道:“何事?”
“您为什么要帮我?”月琴问道。
董章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问了另一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据我所知,在大多数时候,脱籍成为一个自由人,可能过的还没有在伯府内做一个侍女舒服。你为何一直想脱籍?”
“婢虽然出身穷困的农家,但是进府之后有幸读了一两本书。得了一些蠢念头,日子再好,若是不能自己做主,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思?或许将来会后悔,但是如今这是婢最想要做到之事。”月琴没有看他,垂下双眸,身子甚至有些僵直,似乎不想看到面前人嘲笑的目光。
但是身前人没有嘲笑她,只是平静的回答了她之前的问题:“我帮你,一是因为我从来不亏待帮过我的人;二是因为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既然做下了独自面对外面风雨的选择,便去吧。对了,你如果有个新名字,想要取什么?”
月琴思绪还有些迷糊,她说出了大脑里最先跳出了名字:“燕飞。”
月琴安静的听着,等身前人离开后,她才离开。
月光落在她之前照着的位置,地面不知何时已经湿润了一片。
她神色如常的回到静心苑,将打探董章庭突然回来原因的三人打发走后,独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像往常一样洗漱好,一直到躺在床上,完全无法睡下。
她终于意识到:“我要成为自由人了。”
第三天下午,管家将人唤来。
月琴神色恭谨问道:“不知管家有何事吩咐月琴?”
管家说道:“大少爷前晚让我给你在衙门消了奴籍,昨天我已经办好了。”
月琴没有露出喜色,一个荷包递了过去,神色讨好道:“谢过管家辛苦跑一趟,婢前些日子做了些针线,送给您赏玩。”
管家摸着荷包,其中凸起让他露出一个笑脸。他将荷包收下,这才递给她一张消籍书:“虽然不懂外面有什么值得去,但是既然是大少爷的吩咐,我也不多事。”
月琴连忙谢过后,得到允许后方才退下。
管事身边的小厮问道:“二叔,我记得这月琴之前是夫人安排给大少爷,就这样轻浅让她脱籍?”
“你当我是你个憨货吗?这事我自然已经禀报夫人了。”管事给自己倒了杯喝茶喝了一口道。
小厮嘿嘿笑道:“谁不知道二叔你是家里的这个。”他说着比出了一个大拇指。
管事道:“你小子也莫要在那里耍宝,回去好好干活。二叔在这里教你个乖,如今府里夫人自然还是一人独大,二少爷和大小姐也是一等一的尊贵人,不能得罪。但是不怎么回来的大少爷,现在也不能得罪,懂了吗?”
小厮虽然还想问问为什么大少爷也不能得罪,却被他二叔挥挥手赶走了。
管事独自在房中品尝着杯中茶,思绪回到昨日上午。他去夫人院中回禀大少爷安排给月琴脱籍之事。
夫人神色默然,最后只低声说了句:“倒是我妄做了小人。”随后便让他按照大少爷的安排做事。
管事虽然不清楚其中的机锋,但是已经咂摸出府中形势的变化。
月琴回静心苑后将其余三女叫来,安排好她们日后的工作分派,又叮嘱她们安心呆在静心苑,不要理会外面发生的事情。
其余三人这才得知月琴脱籍离开之事,都不解。
“月琴姐姐,外面日子那么苦,为什么要想不开去外面啊?”
“对啊,我听说外面坏人可多了。月琴姐姐你年轻貌美,等会被恶霸抢回去当第三十房小妾怎么办?”
“你出去怎么讨生活啊?听说外面一个普通女孩子抛头露面都不一定能赚二两银子。我们在府里,风吹不着,雨打不到,大少爷又基本不在,整日闲坐都可以拿三两月例。”
月琴没有急着说自己的选择多么正确,她的脑海里最先响起的是那天晚上大少爷的话。
她或许真的和很多人不一样。
将来大概要吃很多苦,甚至会在无数个深夜为了今天的选择后悔,但是她现在终究想作为一个人,为了自己活一次。
等她和这些年交好的侍女道别后离开西平伯府时,已经是傍晚。
她初时脚步有些僵硬,等她走了一段之后,脚步变得越发松快起来。
“月琴姑娘,月琴姑娘。”
正当她绸缪着接下来的打算时,猝不及防听到人叫自己。
她下意识生出警惕,脸上挂出和府中一般的柔和的笑容。
等看清来人时,一口气并没有松下来,反而更提了几分。
“平安,你过来找我,可是公子有事吩咐?”月琴问道。
平安摇头,将一个小包裹递给她:“少爷给你立了一个女户,并给你租了一个房子。那里都是靠自己讨生活的女子。他说,或许你可以在那里找到新的开始。”
包裹很轻,却那么沉。
月琴往日的伶俐,一句也发挥不出来。她仿佛喉咙被堵住一般。
她握着包裹的手,将它郑重的放在自己身上,朝平安施了一个大礼:“公子重恩,月琴永生不忘。”
平安笑道:“公子还吩咐了最后一句话。”
月琴问道:“何话?月琴一定谨记。”
“读书是个好习惯,若是能继续,便继续吧。”平安道,说完他便离开了。
月琴声音颤抖:“月琴谨记。”
平安离开后,月琴将包裹打开。
里面东西不多,只有一张户籍证明,两本书,和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户籍上写的名字,正是燕飞。
月琴认真的看着这两个字,泪珠打在这两个字上,从今天起,她就是燕飞了。
平安离开后,快步走到附近一座茶楼厢房。
“少爷,你为什么突然让她离开,还费心帮她筹谋许多事?”平安不解。
“因为我们已经不需要在西平伯安排眼睛了。”董章庭道。
“恩?”平安疑惑。
董章庭没有告诉他,只是笑了笑。
原本他还不确定,但是前几天府中一行,已经让他猜到了一件事。
西平伯夫人已经注意到董南雅这将近一年的异常了。
西平伯夫人最重视的便是这双儿女和西平伯。
若是让她发现董南雅取代了她的女儿,董南雅将会迎来这个伤心的母亲最强烈的报复。
而他要做的便是从西平伯府接下来的剧变中脱身。
而帮月琴脱籍,便是他交给西平伯夫人的暗示。
若是她同意,便是同意他不在参与西平伯府之事,放弃争夺西平伯府继承权。
若是不同意,他就只能多花点脑子了。
不过,如今事情和他想象的一样顺利。
看来,董南雅的事情已经牵扯了她足够多的心绪。
他将杯中茶饮尽,看向窗外,似乎能够看到前世那对母慈子孝的母女。
前世的西平伯夫人真的没有发现董南雅的异常吗?
想来并非如此。
哪有亲娘认不出自己孩子的道理。
不过那时候行事无往不利,给西平伯府带来的巨大好处,让她不得不忍耐下来,逼迫自己忽略那些不对劲。
可是如今,失去董章庭的鞍前马后,甚至反过来暗中推波助澜,董南雅如今的境遇和前世早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不能给家族带来好处,甚至还要牵扯进两个贵公子的情感漩涡中,随时可能给家族带来祸患。
这样的董南雅,已经不能让西平伯夫人逼迫自己忽略种种异样了。
? 第 136 章
平安见他无意回答, 也没有追问。
转而说起了自己这段时间的事情。
在董章庭的安排下,他和成凡被送进青羽卫学习。
成凡脑子聪明,学的很快, 在青羽卫后备营中混的如鱼得水。
因为明禾送人进去的时候, 为了低调掩藏了他们的来历, 只是提前和后备营的人确定了他们训练结束后会去他们麾下。
因此,不少青羽卫小头目都打上了成凡的主意,只不过都被后备营的负责人一一打发走了。
平安没有成凡聪明,也没有他能来事,只一根筋的记着董章庭的吩咐, 除了日常训练外,剩下的所有精力都用来跟在青羽卫医士身后学习。
不过有成凡罩着,日子也算过的踏实。
董章庭手指随意的敲打着桌面,仿佛随意的接话:“成凡打算进青羽卫?”
平安眨眨眼, 经过这段时间在青羽卫的训练,他感觉少爷这句话里情绪有些不对。
他下意识替成凡描补道:“没, 他没说过。他就是比较聪明, 讨教官们喜欢。”
董章庭似笑非笑的撇了他一眼:“你现在倒是开窍许多。”
平安小心翼翼的问道:“少爷,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你啊, 还是回去好好读你的医书, 不用掺合进其他事。”董章庭道。
平安老实回了一个:“哦。”
第二日董章庭回青羽卫, 明禾这边传消息说, 明娴这边有新收获了。
等他来到理事处时,注意到成凡和其余几名青羽卫站一起,安静的等着自己。
董章庭笑笑, 无视了他想要说的话, 直接进了屋内。
明禾在屋内看到这一幕, 等人坐下才问道:“那小子,得罪你了?”
董章庭摇头:“没有。”
明禾也没有在问,董章庭显然有自己的安排,他没必要指手画脚。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明禾指着桌面上的两叠画册说道:“我们把明娴过去二十几年的经历都查了一遍,从不同时期见过她的人口中探查,得到了左边那叠画册。”
董章庭翻开画册问道:“右边的呢?”
右边这叠比左边这叠明显薄了许多,只有四五张。
明禾道:“右边这些是惠明郡主十岁之前,残留的画像。”
因为十岁之后,明面上惠明郡主已经和她的母亲兄弟一般被山匪杀害了,自然不会再有她的画像。
董章庭点头:“对比出什么结果吗?”
明禾说道:“明娴和惠明幼时其实长得并不像,一个总是让人觉得阴郁苍白不讨喜,另一个则是明艳张扬大气的贵女。”
董章庭一边听,一边看着两张画册。
左边的这张是个局促不安,神色慌张的小女孩,衣袖破败陈旧,裤子也短了几寸,完全不合体;
右边则是一副一身红色裘衣,扎着宝石发带坐在小马上,笑得张扬热烈的小姑娘。
这样的两个小姑娘,哪怕仔细看下,眉骨其实有五六分相像,如此一来,也只剩下一两分了。
等到了十岁,两人都渐渐张开,眉眼越发清晰,眉眼之中的相似之处渐渐多了起来。
不过因为气质和神态的天差地别,不被特意点出来仔细对比,都不会将两人联系起来。
“长大以后就像了吗?”董章庭拿起另外两张。那是明娴身着女官服的画像,另一张则是青羽卫去北苑城找当年卫平盛府中仆人画出来的惠明郡主的画像。
两人依旧气质并不相像,一个温柔内敛,一个果敢锐利。
明禾道:“若非落在纸上,很难察觉出两人相似。”
董章庭若有所思,突然,他将惠明郡主十岁之前的画像单独抽了出来,和明娴十岁之后的画像对比,又在旁边放了明娴十岁之前的画像。
“有发现什么不对吗?”明禾看他动作,知道他可能是发现了异常,连忙问道。
“你不觉得,这两组画像才更像是一个人吗?”他分别在惠明郡主十岁之前的画像和明娴十岁之后的画像点了点。
明禾眼神一凌,立即仔细查看两卷画像。
一股凉气从他的脑后跟升起。
董章庭说的没错,比起一开始查到的明娴画像。
从明娴十岁之后,准确点说遇到祁皇后进去后宫之后,她的模样其实更像是幼时的惠明郡主。
“你怀疑娘娘当初带进宫中的那个女孩,就是惠明郡主?”明禾问道。
“有这种可能,但是没有确定证据。”董章庭道。
“但是按照我们之前查到的信息,惠明当年应该是去了她外祖父家,并且呆了最少三年,然后三年前去了北疆。若是宫中这位是惠明郡主,那在外面奔走的又是谁?明娴吗?”明禾不解。
董章庭揉揉太阳穴,证据太少了,他也不清楚。
看到董章庭的表情,明禾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哪怕我们认定明娴就是惠明郡主,若无切实证据,也不能轻易动她。”
“这其中有什么蹊跷?”董章庭问道。
“一来是当年那位夫人对皇后娘娘的救命之恩;二来是九皇子殿下。”明禾道。
当年的救命之恩,其实反而好解决。
若是明娴真的是惠明郡主,那当年那份救命之恩,想来并不单纯。只要他们能够查清当年救命之恩的实情,这点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九皇子可能有些麻烦了。
他询问对皇家了解更深的明禾:“九皇子怎么了?”
明禾叹息的将宫内那对地位尊贵,但是关系极为别扭的母子的一些往事简要说了说。
传言中,九皇子虽然是帝后嫡出,却是难产,让皇后险些丧命,所以帝后对这个孩子不太喜欢。
这个传言八成真,剩下两成却并非实情。
当年皇后生下九皇子时,确实难产九死一生。更严重的是,生下孩子后皇后心态出了一些问题。她看到九皇子就会想起之前曾经差点没命的经历。严重的时候,甚至听到九皇子的名字都会难受。
正元帝和太子一时无法,只能听任她将九皇子养在皇子所,让两人隔开。父子两那会一人刚刚登基,千头万绪,自顾不暇;另一人也才刚入学,对刚出生的幼儿没什么兴趣,只能偶尔抽时间去看他,敲打奴仆。
其他皇子皇女见此,自然也对这个嫡出的小弟弟敬而远之。有些对太子心怀不满的皇子还会偷偷给九皇子找麻烦。
如此一来,九皇子幼时几乎很少有家人相伴,过的不太好。
等皇后调整好对小儿子的心态,已经是三四年后。那时候已经调理好朝局的正元帝,以及对学业越发有把握,心性也成长许多的太子才发现,九皇子慕泽竟然小小年纪就养成了不爱说话,堪称自闭的性格。除了正元帝和太子还能得他一个好脸外,包括皇后在内的所有人都只能得到一个一言不发的九皇子。
正元帝和太子对九皇子自然都满心愧疚,一直在想办法补偿他。
皇后对他心情则复杂了许多,母子天性带来的愧疚,以及曾经差点被这个孩子害死的厌恶,让她其实有些拿不准怎么对待这个孩子。
最后两母子就不尴不尬的处着,堪称熟悉的陌生人。正元帝和太子自然想调和这对母子关系,奈何两头不配合,就只能暂时搁置了。
这种情况一直到明娴随同皇后回宫,不久之后又被送去了陪伴九皇子。
从此以后,在明娴的调和之下,皇后和九皇子的关系竟然慢慢变好了。
起码能够正常坐下来,像是一家人吃顿饭了。
因此,帝后和太子心中对明娴都颇为感激,明娴在宫中的地位也有些卓尔不群了。
董章庭听懂了。
想要直接对明娴动手,是不可能的。
因为九皇子极为依赖明娴。
而帝后和太子又对九皇子一直心怀愧疚,一般不会违背他的心意。
如此一来,往常那种先把人抓进来吓一下的小花招就不能用了。
那事情的尽头,又绕回了原点。
想办法逼惠明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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