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零章 (5)
眼里!他的药方我也拿了几副,现在还活蹦乱跳!什么吃了药,上吐下泻的鬼话,都是假的!”邓老二带着一群人护在华医士身前道。
“若是华医士真的没有问题,又何惧跟我们走一趟?”黄捕快懒得和一群死脑筋的力夫白费口舌,他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一脸沉静的华医士身上。
邓老二见他模样,更是生气:“华医士,不要怕!你对俺们的恩情,我邓老二记在心里,一定不会让你被这些狗腿子抓了去!”
华医士没有看黄捕快,而是莫名将视线径直对上了不远处三清楼正在看热闹的董章庭。
双方距离不近,却似乎笃定对方看到一般,都露出一个笑。
华医士走出人群,邓老二这帮人自然不会拦他。
“我跟你走。”华医士道。
邓老二焦急:“华医士,他们不是好人!跟着他走,会被欺负的!”
黄捕快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若他真是个坏人,这个老小子哪还有机会在这里人五人六,真当他身上这身袍子是吃素的吗?
华医士安抚的朝邓老二道:“在下相信清者自清,邓老哥且安心,我很快会回来。”
邓老二等人见此,只能一脸担忧的看着黄捕快带人离开。
人群中有几人收回伸出去的脚,神色变化了一瞬,又各自掩盖,随后分头离开。
心神不宁的他们,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偷偷跟着尾巴。
董章庭三人看完青平巷这场闹剧,才重新坐回之前的位置上。
“看那些力夫真心关切那人的模样,那人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茅升说道
董章庭道:“好人,还是坏人,谁知道呢。或许他对于力夫是好人,但是对于另外一些人,又是坏人。”
钱丰收眼睛眨了眨,笑道:“是不是好人,官府自有定论。我只知道再不把菜吃完,便要凉了。”
“丰收,你说的对极了,吃菜吃菜。”董章庭道,之前的话题也被无声的略过。
三人吃罢回到东山书院休息。
等茅升回房后,只剩下钱丰收和董章庭。
“章庭。”钱丰收叫住了即将踏入房内之人。
董章庭转头,疑惑的望向他。
钱丰收道:“你今天带我们去三清楼是为了见那人吗?”
晚风习习,四周有些安静,只听到风的声音。
良久之后,董章庭道:“不全是。”
钱丰收吐出一口气,再次问道:“你在做有违家国,有违道义之事吗?”
董章庭思索了一会道:“目前来说,没有。”
钱丰收面上终于露出安心的笑容:“好,那没事,我去休息了。”
董章庭叫住他:“你不怕我骗你吗?”
钱丰收想了想道:“我相信自己没看错人。对了,你下次晚上要出去,能别让他们点那个香吗?第二天,我总会睡过头。”
董章庭心中一阵复杂的同时,又有一股暖流涌动,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回了一个字:“好。”
作者有话说:
? 第 129 章
第二天晚上, 董章庭再一次在舍院看到了明禾。
“怎么神色那么难看?”董章庭看着神情肃穆的明禾打趣道。
“你猜对了,那些人确实是惠明郡主的人。”明禾道。
“嗯,然后呢?”董章庭心中早有预料, 自然不会觉得惊喜。他现在比较好奇他们说了什么, 让明禾心情如此糟糕。
“他们替惠明郡主转达了一些话。”明禾道。
“什么话?”董章庭问道。
“北疆之礼, 君可满意?若不喜欢,午京之礼,能否讨您欢心?”明禾道。
董章庭蹙眉,怪不得明禾如此愤怒。
惠明郡主口中的北疆之礼指的想必就是之前死的那批青羽卫,或者北疆即将到来的战争。
这哪里是送礼, 分明是挑衅!
虽然心中怒火兴起,但是董章庭的理智尚存,他将注意力放在了惠明郡主传来的第二句话上,午京之礼指的是什么?
他的脑海中蓦然回想起最近在午京广为流传的那个关于北疆的传言。
心中一惊, 一个念头突兀的从大脑深处跳出。
“我之前让青羽卫去查除了西平伯外,还有多少人收到匈奴王庭派往北疆的兵力不多的消息, 查到了吗?”董章庭问道。
“查到了。”明禾道。他今天来此本来也是为了顺道把董章庭之前要求调查的结果回报给他。
正如董章庭猜测的一般, 过往曾经在北疆任职的官吏都多多少少收到了匈奴王庭对北疆开战, 以及匈奴王和四位王子斗争的内幕的信息。
因此, 不少官吏和将领都打算在北疆之战中分一杯羹。
“他们竟然真的信了这种鬼话?”董章庭一开始就不相信什么匈奴四位王子为了保全实力, 不会派精锐来北疆的鬼话。
然而, 这样的话, 那些没有经历过世俗历练的书院学子被糊弄也就罢了,朝中大臣,甚至和匈奴王庭打过交道的将领们相信, 属实有些离谱了。
明禾解惑道:“因为匈奴三王子的先头部队前些天到了北歌城, 然后被北歌城守将打的抱头鼠窜。此消息一传回, 朝堂皆喜的同时,也有更多人开始对那个消息深信不疑。”
董章庭一听,便明白了百官为何会真的信那条消息。
北疆以北斗七星为方位,设置了七座城为防线。
其中北歌城位于北斗七星中的摇光位,也是最靠近草原的位置。
往年,匈奴来犯,第一个被破的城池便是北歌城。
然而,这次北歌城竟然守住,还顺利反攻。
因为北歌城最靠近草原,是匈奴人进攻大晋必经之地。
大晋过往也曾经大力建设过此地,奈何往往效用不大。
因为此处离草原太近,方便匈奴人补给。而且他们到北歌城之时,正是他们士气最旺,力量最强之时。
北歌城往往无法抵抗,只能破城。
久而久之,大晋只能将防御重心往后移到了其后的北苑、北安、北平三城。北歌城也只留下了部分兵力,用以日常监视草原动向。若遇到匈奴王庭来犯,只需要略略牵扯,保证后方能够收到消息做好防御准备便可。
因此,北歌城中部署的兵力,与北苑三城不可同日而语。
然而,就是这样兵力不足的北歌城竟然将匈奴王庭三王子的先锋部队打回去了!
朝中官吏震惊的同时,不免会觉得此次匈奴派来的兵力不过如此,之前那个消息可信度自然也更高了。
“朝中如今局势如何?”董章庭听罢问道。
“多位将领请命带兵奔赴北疆参战,此外,朝中不少大人认为既然匈奴王庭这次并没有派来太多精锐,我朝也不需要调动太多兵力前往北疆,以防劳民伤财。”明禾道。
“所以,祁将军没有成为这次北疆之战的主将。”董章庭之前的念头渐渐清晰。
“对,虽然太子殿下提议由祁将军作为这次北疆之战的主将,但是朝中大臣认为他年纪尚轻,虽然往日积累了不少军功,但是过往并没有去过北疆,不如其他资历更深且在北疆呆了多年的将领,不足以成为北疆之战的主将,甚至拒绝祁将军参战。”明禾道。
“若是我猜的没错,反对祁将军担任主将的大臣中,柯家这些世家出身的官吏怕是占了不少。”董章庭唇畔露出一丝嘲讽。
明禾眸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董章庭明明没有在朝堂,却猜的一点没错。
董章庭见他神态,便知道自己所猜不错。
柯家那帮人,反对祁将军,一半可能是为了公心,另一半怕是不想太子的势力在军中更进一步。
不管这次北疆之战中,匈奴王庭实际投入了多少兵力,它在明面上都是一场四位王子齐出的大战。
若能成为这次北疆之战的主将,十之八九都会成为一场大功劳。
再加上,匈奴王庭实际并没有派出精锐部队,只是做了个幌子,那就更方便主将落实这场大功劳。
不管哪方势力拿到这个功劳,都会在军中更进一步。
而祁将军正是太子一方在军中青年一代的领头人。
阻止祁将军参战,就是阻止太子的势力在军中蔓延。
“这些世家,可真是会打算盘,也不怕算盘珠子蹦到脸上。”董章庭道。
“之前我们派人抄了陈家,至今还有无数弹劾青羽卫和太子的奏折摆在陛下案头。前几天,陛下还叮嘱太子行事圆融一些,因此,面对朝中大量官员反对祁将军为主将,太子也不好行事。”明禾道。
“太子,要我们想办法让祁将军成为主将?”董章庭反应过来。
明禾点头。
董章庭轻啧了一声,这事不好办啊。
毕竟,他们之前又是威胁,又是抄家的,行事虽然站着理,但是确实无所顾忌了一些。
太子往日里,对世家大族也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只要是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太子对世家大族没有什么好感。
如此一来,也不怪世家大族们联合起来反对太子的势力更进一步。
毕竟他们没有办法现在就让太子失位,但是让太子难受还是能做到的嘛。
因此,董章庭私心认为太子把锅都摔到自己头上,委实有些偏颇。
不过,太子是老大,他说了算。
他只能苦兮兮的想办法替太子排忧解难。
要想解决这件事,其实不难。
只要解决三个问题,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戳穿匈奴王庭四位王子并没有派精锐部队前往北疆参战的流言;
缓和太子和世家大族的矛盾,促使双方不要无休止反对彼此意见;
找出传播流言背后之人和隐藏起来的目的。
董章庭之所以一开始就不信这个流言,原因在于匈奴王庭地处草原,人口少,物资缺乏,他们每次进犯大晋都是为了掳掠足以支撑到下一次进犯的食粮和器物。如果这次收获少,来年便会有大批部众死于饥荒。
这样的后果,不是匈奴王庭愿意承担的。
但是大晋也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愿意平白损失自己的粮食和物资送给死敌。所以双方每次对战都是派精锐部队,下真功夫去打。
等从明禾处得知,匈奴三王子的先锋部队连北歌城都打不下,他就肯定这个流言是假的。
匈奴四位年长王子中,大王子和四王子是匈奴王第一位王后所出,二王子是宠妃所出,只有三王子的母亲是一位女奴。
然而,三王子却能和这三位地位尊贵、饱受宠爱的王子相提并论,同样在匈奴王庭拥有不小势力,最大的原因是这位三王子和其麾下部队作战勇猛,不惜命,在战场上斩获战功无数!是匈奴诸军中最为悍勇的部队。
三王子立身的根本就在于其战无不胜的悍勇。若是他败了,又如何能和其他三位王子竞争。换言之,他输不起。
要让董章庭相信这样的部队,连一个北歌城都打不下,还不如让他相信西平伯突然脑子被驴踢了,真成了慈爱的亲爹。
北歌城又没换将,又没增兵,亦或者加强防御,却突然打败了悍勇闻名的匈奴三王子先锋军。
排除一切不可能,只剩下两种可能。
第一,流言所言为真,三王子真的把精锐留在本部,只派了一群连北歌城守兵都打不过的废物参战;
第二,三王子带来了精锐部队,不过为了达成某些目的,选择假败。
朝廷中不少人,选择相信前者。
其实这并非不可理解。
毕竟,大多数人都更愿意相信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而董章庭相信后者,一是因为对匈奴局势的判断;而是因为惠明郡主。
虽然尚且不知道惠明郡主在北疆做了什么,甚至和匈奴王庭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是一定和如今的局面脱不开干系。
若是能找到匈奴四位王子带了精锐部队参战的证据,那世家大族就不会愿意让自己在军中的力量牵扯进北疆之战,反而会大力支持祁将军参战。
因为这样做,不但可以保全自己在军中的力量,还可以消耗太子在军中的力量。
毕竟,四部精锐齐赴北疆,这场仗又岂是那么好打。
董章庭因为前世经历,相信祁将军和他的祁家军;其他人可不知道祁将军和其麾下真正的实力。
思来想去,董章庭决意先和祁将军见上一面,聊一聊自己的猜想,让他来考虑如何确定匈奴精锐藏身何处。
毕竟军队之事,还是要找更专业的人士。
他这种半桶水,还是不要瞎指挥最好。一着不慎,自己中了别人陷阱也就罢了;若是进而影响北疆之战走向错误结果,那他可真是万死难赎其罪了。
至于第二个问题,缓解太子和世家大族的矛盾。想到这个,董章庭也有些麻爪。
他问起旁边一脸认真,似乎也在思考模样的明禾:“说起来,为何太子殿下和世家大族一副水火不容的架势?”
作为一位合格帝王,不管是世家大族,亦或者寒门子弟,都是一种统治的工具,不应该有多余的偏向。
有利于自己统治的,便抬起来一些;妨碍自己统治的,便压下去。然而其中程度,也需要把控,不能抬得太高,也不能压至尘埃,最好便是双方旗鼓相当,互为掣肘。
但是从前世之事,以及这些日子和太子的相处来看,太子对世家大族的态度,是真心实意的厌恶,认为他们是妨碍大晋的阻碍。
因此,董章庭心中一直奇怪,太子,是受了完整继承人教育之人,按理来说,不应该有这般心态才对。
明禾看向董章庭,沉默良久,最后说道:“这不是我能说的事情。你若真想知道,便去见一见殿下。若是他愿意告诉你,他自会告诉你。”
董章庭看着明禾,感觉自己可能触摸到一个敏感的问题。
可是,若不搞清楚背后原因,他做很多事情的时候,不好把控分寸。
最后,董章庭道:“帮我约一下太子殿下和祁将军吧。”
明禾点头。
两个问题找到出路解决了,就只剩下第三项,查出流言出处,以及背后目的。
而这个恰巧就是青羽卫的看家本事。
董章庭道:“用流言之事去试探你之前抓到的人,告诉他们我们已经知道流言是假,朝廷将会派大部队奔赴北疆,并且是由祁将军领军。”
“包括卫平盛?”明禾问道。
董章庭点头:“把和惠明郡主相关那条线的人都试一遍。”
“这些事情又是惠明郡主搞得鬼?”明禾声音中带着愤怒。
董章庭劝道:“这些尚且是我的猜测,还需要你通过那些人找到更多证据和信息。你一定要冷静,不要被他们影响。若是能诈出有用情报,我们离抓到惠明郡主就不远了。”
明禾听罢,深深呼吸,调整好心绪后才道:“我明白。”
明禾并没有多留,确定董章庭没有其他安排后,很快消失在舍院中。
至于其他的事情,只能等他见过太子和祁将军后,才能继续进行。
在此之前,他便拿起一本书继续专心苦读起来。
毕竟,等明禾那边有进展后,他的精力就要更多花费在别处了。
然而,如今已经是六月,八月的乡试已经近在咫尺,读书不等人啊!
不过,董章庭专心读书的希望很快破灭。
几天后,一个意料之外的访客打破了他之前的计划。
“南雅?你怎么突然过来了?”董章庭看着在书院门口等自己的少女问道。
董南雅一脸打趣道:“章庭哥哥,你之前想找的那位心上人,我帮你找到啦!”
作者有话说:
? 第 130 章
心上人?
董南雅怎么会知道齐少英之事?
他心头一惊, 立即在脑海里回忆自己何时在董南雅处暴露了齐少英的存在。
没等他想出来,一件事突然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
他双眸中泛起喜色:“你说的是那个笑眼姑娘?”
董南雅点头:“对啊,章庭哥哥, 我找了可久了。若是你俩真成了, 可要谢谢我这个媒人啊。”
董章庭面色微微泛红:“莫要胡说, 损了人家姑娘名声。我只是想再见她一面罢了。”
“诶嘿,是是是,你只是想再见她一面罢了,其余什么都没想。”董章庭的表现落在董南雅眼里,便是十足的嘴硬罢了。
董章庭问道:“南雅, 你是在何处见到那位姑娘?”
董南雅假作不满问道:“章庭哥哥,我那么辛苦帮你找,你就让我在这说,连口水都没有。”
董章庭连忙道歉:“是我做的不对。山下有茶楼, 我请你到那里吃一顿好的。”
董南雅神秘的摇摇头道:“山下茶楼有什么好去的,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说罢, 她便要带着人往身旁的马车走。董章庭朝书院内一个方向不着痕迹的点了一下头, 随后仿佛无事发生一般登上了马车。
两人上了马车后, 董章庭看着窗外变化的风景问道:“南雅, 你要带我去哪?”
董南雅笑嘻嘻道:“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保证你开心。”
马车一路疾驰, 从东山书院一路拐进了一处庄园。
董南雅带着他一路往里走, 沿途侍女看到董南雅都纷纷行礼。
董南雅显然已经习以为常,脚步不停的继续向前。
董章庭观察着庄园布局,是午京本地的风格。
看来这个庄园的主人十之八九是午京本地人, 或者是偏好午京风格之人。
很快, 两人来到一处花园, 几名青年男女在里面谈笑。
董章庭看着被围在众人中心的九皇子和祁欣兰,以及站在人群几步远,独自坐在一旁插花的姑娘,还真是个好地方。
“九殿下、祁姐姐,我把我哥带来啦!”董南雅如同轻巧的蝴蝶,几步飞到两人中间笑道。
众人随着她的话,看向从花园门口缓步走来的少年。
一身东山书院的学子服,面容清俊,气息沉稳。
面对众人或者好奇、或者质疑的眼神,对方安之若素:“董某,见过九殿下和祁姑娘。”
“南雅,你这大哥只和九表哥和大姐打招呼。怎么,是看不上我们其余人吗?”董章庭话音刚落,便有一道声音响起。
来者不善啊。
董章庭看向声音的主人,头戴束发金冠,剑眉星目,唇薄而艳。看人是无端就带着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气,好一个清艳高冷的少年郎。
从对方话语以及模样中,董章庭已经基本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祁家小公子。
可是,这位过去和他有什么矛盾?
九皇子开口道:“康安,董公子是太子大哥还有藏锋表哥都看重之人,你莫要无礼。”
九皇子的话,让其余人看董章庭的眼神都变了几分,唯有祁康安态度更差了:“无礼又如何,有本事,让大哥亲自来骂我。你们要和他待一块,我可不惜得。”他没好气的转身想要走出花园,一副不想和董章庭共处一室的模样。
董章庭连忙上前几步,牵住祁康安衣袖:“祁公子莫气,董某不过是客人,哪有因为客人的缘故,让主人离开的道理。若是祁公子不欢迎在下,我走便是了。”
祁康安将衣袖从他手中扯了出来,拍了拍。
没等他再开口,就听董南雅不满道:“祁康安!你要是对我有气,就冲我来。朝别人撒,算什么本事。”
面对董南雅的灼灼怒火,祁康安声音下意识软了一些:“我没有对你生气,我就是,就是。”接下来的话,他并没有说出口,只是模糊在唇齿中,别人根本听不清。
董南雅见他服软才对董章庭道:“章庭哥哥,他就是小孩子脾气,有口无心,并非故意,我替他向你道歉。”
董章庭品了品她这句话,在看董南雅说了那句话后,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的祁康安,心中隐隐有所明悟。
他笑着说道:“一时口快罢了,哪有需要你特意道歉。”
九皇子道:“正是,大家都是友人,不必要如此生分。”
“时辰也快到了,我们开始赏花宴吧。”祁欣兰笑道。
九皇子点头:“我们从太子大哥和大表哥处多次听闻对你的赞赏,心中好奇,恰巧得知南雅是你的妹妹,便让她邀请你过来和我们一起参加赏花会。若是唐突,请见谅。”
董章庭道:“自然不会,我乐意至极。”
在场的人并不多,只有九皇子、祁欣兰、祁康安、董南雅和一直坐在不远处插花的姑娘。
九皇子见他同意,这才对不远处的姑娘说道:“明姐姐,活动可以开始了。”
随后他低声对董章庭解释道:“这是我宫中负责照顾我的明女官,我一般都是称呼她为姐姐。”
董章庭看向捧着几坛花朝此处走来的女子。
终于看到你了,明女官。
其实真正看到明女官时,董章庭才发现,明女官和岁禾楼见到的惠明郡主只有几分相似。
若非他先入为主,甚至不会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不过他提前有准备,又觉得两人处处相似。
赏花会大多是闺中女子和同伴日常游戏,他们这次有男子在,玩法自然和寻常不同。
这次赏花会的玩法,便是两两组队。每组都用盆中花的花瓣和枝叶在纸面上重新制作一幅画。
画最好者,即为胜利。
九皇子自然和祁欣兰一队;董南雅本想和董章庭一起,不想祁康安偷偷拉住她的下摆,不给她离开自己身边。
最后董章庭的队友便只剩下明女官。
“明姑娘,好久不见。”董章庭道。
“我们见过吗?”听到董章庭的话,明女官神色掠过一丝疑惑。
董章庭道:“没见过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他痛快的放过这个话题,没有继续。
明女官笑笑,仿佛并不在意的模样。
她将一张素白的宣纸放在桌面上,董章庭则将分给他们这组的几盆花的花瓣都取下,按照颜色分门别类放好。
明女官问道:“董公子心中可有想法?”
董章庭有些迟疑的问道:“不知明姑娘,可会用花画人?”
明女官露出一个笑:“可是公子的心上人?”
董章庭略一思索道:“是一位让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女子。”
明女官仿佛起了兴趣:“既然如此,我们便画她吧。不如公子描述,我来画?”
董章庭自是点头同意。
“那是一位很特别的姑娘,我们曾经耳鬓厮磨。明姑娘,你怎么了?”董章庭看着对方被折成两段的花枝,关切的问道。
明女官将花枝放在一旁,用帕子擦了擦手道:“没想到董公子年纪轻轻,就和一位姑娘有这般过往了。”
董章庭一脸羞涩又带着几分得意:“还好还好,那我继续说了?”
明女官道:“请。”她拿起桌案上一只毛笔,打算先轻轻描一下边。
“我们虽然只见了一面,但是对方离开前还赠送给我一份极为珍贵的礼物,非常实用,帮了我许多忙。”董章庭继续说道。
董章庭看着素白宣纸上的墨点,有些迟疑的问道:“明姑娘,您真的没事吗?”
明女官拿着笔,笑容有些僵:“那姑娘,还挺贴心。”
董章庭点头赞同道:“是啊,她不但送了我礼物,后来还多次给我传信说思念我,又送了两次礼。我觉得只收礼不好,便给她回了一次,不懂她喜不喜欢。”
明女官重新换了一张宣纸,目光微沉:“您若是再见到她,亲口问一问便知道那位姑娘是否喜欢。”
董章庭点头:“你说的有理。可是那位姑娘似乎很害羞,把自己藏了起来,我找不到她。你说,她会藏在哪里?”
“若是你在送她多一些礼物,或许她便会出现。”明女官道。
董章庭赞同:“你说的对,希望我即将送给她的礼物,能让她开心。真希望,能早点看到她。”
他接过毛笔,在宣纸上勾画起来。
明女官道:“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两人不再闲话,将之前准备好的花瓣按照线条铺在宣纸上,用糯米浆沾合。
其余两组,自然也很快。
三副花制成的画被摆放在一齐对比。
九皇子和祁欣兰那组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险峻山峰,董南雅和祁康安那一组是一匹奔驰在草原的骏马。
大家看到董章庭这组的画时,神色都有些变化。
因为这幅画,有几分像明女官,或者说,更像董章庭在岁禾楼相遇的惠明郡主。
九皇子眸色有一刹那的晦暗,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董南雅并没有察觉到九皇子一瞬间情绪的变化,她一脸打趣道:“章庭哥哥,你回去可是要好好练练。这幅画,和明姐姐只有几分像。”
董章庭道:“你说的没错,我回去一定好好练。”
这次赏花会的头筹自然归了九皇子,董章庭的那副画也被留了下来。
赏花会结束后,众人闲话一会,各自离去。
“明姐姐,那人可是冒犯你了。”九皇子一脸关切的看着正在看画的明女官。
明女官摇头:“未曾。”
九皇子这才松了口气问道:“明姐姐,你觉得我若是招揽董章庭,他会投入我麾下吗?”
明女官将视线从画中收回来,神色怜惜又带着几分无奈:“小泽,只要太子还在一天,就不会有人放弃太子,转而选你。”
慕泽有些不服气:“可是明姐姐不是选我了吗?还有董章庭的妹妹董南雅,我能感觉到,她对我很有好感。往日她经常提到,董章庭非常在乎她。只要我对她许个侧妃的位置,在暗示一二,她一定会要求董章庭选我,如此一来,他很可能会听从他妹妹的意见。”
“若是我没看错,祁康安喜欢董南雅。你若是这样做,怕是会让他难过。”明女官道。
“康安是国公嫡子,董南雅不过是一个伯府之女,配不上康安。我已经打算好了,让康安娶一个大世家的女儿,才是门当户对。他如今不懂事,我这个做兄长的要替他考虑好。”
明女官心中一笑,这样做究竟是为了祁康安,还是为了你自己,只有你心中有数。
不愧是慕峥那个伪君子的儿子,一样的薄情寡义。
她没有提醒他这般做,将会带来兄弟离心的后果。
慕泽,身边信任的人只有她就够了。
即将到达书院时,董南雅抿了抿唇问道:“章庭哥哥,你觉得九皇子殿下如何?”
“我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不要妄议天家之人。”董章庭道。
董南雅摇头道:“不是的,九皇子殿下人很好,我们小小的讨论一下,他不会怪罪。”
董章庭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董南雅有些不安,身形动了动道:“怎么了?”
“你喜欢的是九皇子殿下,还是祁国公府那位祁康安公子?”董章庭问道。
“我,我,我不知道。”董南雅想要说什么,最后只零碎说了一个自己也不知道的答案。
“祁康安刚才对我的态度,是因为你经常在他面前提我,产生的嫉妒吧。”董章庭道。
“不是的,他就是把我当朋友。他性子被家里娇惯的厉害,不愿意和人分享朋友。不是其他原因。”董南雅连忙说道。
看着还在自欺欺人的董南雅,他继续问道:“那你觉得九皇子殿下如何?”
“九皇子殿下性子虽然有些冷,不爱说话,但是对我很照顾,我觉得他人很好。”董南雅耳根有些泛红。
看着面前少女,董章庭脑海里却浮现出前世那个被心爱的丈夫抛弃,甚至贬妻为妾,痛苦又迷茫的皇后。
虽然前世董南雅一直在骗他,但是董章庭无法否认,他得到的第一份温暖正是来自于她。
只可惜,后面都变成了一地鸡毛。
马车在书院门口停下,他掀开车帘,跳下马车。
转身看向马车内的少女最后留了一句话:“不要和志向远大之人牵扯太深,你玩不过他。”
董南雅迷茫的眼神,让董章庭明白,这姑娘没听懂。
不过,这已经无所谓了。
他这句提醒,不过是给前世的自己一个交代罢了。
毕竟,不管一开始多么美好,都改变不了那是一个充满谎言的开始,两人的最后也早已经回不到当初。
他没有落井下石,便已经是他这辈子修心养性的结果了。
董南雅看着东山书院的大门,久久没有离去。
她怎么可能真的听不懂对方的话。
董章庭在提醒她,不要和九皇子慕泽牵扯太深。
可是,九皇子慕泽才是未来的天子啊。
从前,她只想取代董章庭,成为未来天子的心腹,甚至大晋第一位女阁老!
可是,这些日子,历经磨难,她深刻意识到了权势的重要性。
比起打破这个时代的世俗理念,以女子之身踏入官场那条注定艰难险阻的道路,成为慕泽的妻子,未来的大晋皇后,不是更容易得到权势吗?
虽然慕泽现在喜欢的是祁欣兰,但是祁欣兰只是一个普通的闺阁女子。她是从后世而来,独一无二,能提供给慕泽的帮助更多。
她这般的人,才应该是慕泽的妻子,未来大晋的皇后。
她和慕泽,是天生一对。就像曾经看过的很多故事一般,她会帮助慕泽成为杰出的帝王,他们会分享权力,共同创造一段佳话。
到时候,董章庭就会知道,自己曾经的错误了。
祁欣兰,善良温柔,这样的女子不该进入后宫。等她成为慕泽的王妃,一定会帮她挑选一个最好的夫君。
她闭上眼,努力说服着自己。
等董南雅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她已经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她选择将董章庭的忠告,抛之脑后,走上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
作者有话说:
? 第 131 章
“你怎么过来了?”董章庭有些惊讶的看到正在自己房中的明禾。
他知道明禾最近一直在忙着从惠明郡主那条线的人里挖出更多信息。他和董南雅离开前也只是让最近隐匿在自己身边护卫的青羽卫跟着以防万一罢了。
不想回来后, 先见到的人却是明禾。
明禾没有说话,只是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受伤或者其他问题后, 才说道:“明日未时祁将军会去东平坊查看军马的情况, 随后要回军营。中间会有一个时辰可以空出来见你。”
“查看军马?”董章庭问道。
提到这个, 明禾显然也有些不满。
“朝中大臣认为祁将军往日军功主要在征讨各方匪乱,未曾参与过北疆军务,不同意祁将军参战。这段时间,太子在朝中多次要求祁将军一同前往北疆参战,都被朝中世家大族出身的大臣拒绝。双方闹得很不愉快。最后, 陛下为了缓和局面,决定让祁将军负责押送后方粮草辎重。最后,在太子坚持下,军马武器也被归到了祁将军手中。”明禾道
“原来如此。”董章庭懂了。
虽然他也觉得将祁将军用来押送粮草辎重, 纯属浪费他和麾下祁家军的能力。
但是世家大族这帮人找的理由,确实也没找错。
因为前世祁将军在北疆一战成名之前, 他的功绩确实多以征讨匪乱为主。
无他, 因为大晋承平已久, 除了北疆尚有战事之外, 其余地方基本没有什么大型战事。
而北疆, 便成了朝中武将获取战功的最好场所。久而久之, 便成了北疆出身的将门武将的自留地。
祁将军虽然出身祁国公府, 但是祁国公是文官,祁国公府过去也只是一个普通,甚至称得上没落的公侯府邸。
一直到正元帝上位, 祁皇后正位中宫后, 祁国公府自此开始显赫。
而祁将军成为了祁国公府为太子谋求军方势力的其中一枚棋子。
简而言之, 祁国公府在军中并无父辈仰仗,也无家学传之。
在直白点,在众大臣眼中,不管祁将军在军事理论上表现的多好,没有实地去北疆参战过就是纸上谈兵!
然而,北疆是北疆武将的自留地,近些年来又少有大战,祁将军并无太多机会前往北疆。
至于在大晋疆域内征讨的匪乱,并不能让百官信服。甚至有些心怀偏见之辈将之归功于祁皇后和太子。
认为祁将军只会打太平仗,顺风仗,真到了北疆战场上只会损兵折将。
这是绝大多数人的共识。
因此,不管是世家大族,还是支持太子之人,大多都不愿意祁将军担任这次北疆之战的主帅之位。
除了重来一世的董章庭,谁又能想到生于富贵,只征讨过匪乱的祁藏锋竟然真的是天生的帅才呢?
哪怕是前世,太子已经基本掌握了朝廷话语权,在他强行推祁将军为北疆之战主帅之时,依旧议论纷纷,认为太子任人唯亲,不是明君之举。
一直到祁将军战而胜之,这样的言论才默默消失。
如今,太子入朝不满一年,地位未稳。
他想要推祁将军上位北疆主帅,怕更是为难了。
如今只能先和祁将军见上一面,方才知如何是好了。
次日东平坊马场。
董章庭于未时三刻来到马场内。
兵士带领他来到马场深处一处草场边上。
他刚站定,便看到一个黑衣劲装骑士从远处策马奔驰而来。
劲风带动下,骑士头顶束发的红带飘扬,如同天边最明艳的一抹红。
转瞬之间,劲风来到董章庭眼前。
“你倒是胆大,不怕我撞到你?竟也不躲不避。”
董章庭看向坐在马上的黑衣劲装骑士,简单的红带束发,身上虽然一身暗色,但是其上布有暗色云纹,衣袖边上缝有金丝。
看似内敛,然而华贵暗藏。
好一个王孙公子,不像午京城中沉默冰冷的祁将军,倒像是曾经坛城县剿匪归来的祁将军。
“董某信将军。”董章庭道。
这几个字说罢,祁藏锋定定的看了他良久后,对马场护卫说道:“把烈风牵来。”
马场护卫张嘴欲言,却在看到祁将军沉静的面容后,默默离开。
董章庭从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中,已经猜到那匹烈风不简单。
但是当马场护卫牵着它出现时,董章庭还是不免神思为其夺走。
四肢修长有力,蹄子踢踏在地面时带起阵阵烟尘,身上油光水滑,马脖子上的绺顺滑的下垂。
最难得是它的瞳孔中带着一种沉稳之气。
没有初生的懵懂,没有壮年的桀骜,也没有老年的暮气。
好特别的马。
他的耳边响起祁将军的声音:“骑上这匹马,跟上我。”
声音还在耳旁,他的身影却已经朝远处奔驰而去。
不用祁将军说,董章庭也想登上这匹一看便知不凡的马。
古往今来,哪个男人能拒绝一匹好马?
他走向平静看向自己的烈风。
原本牵着烈风的马场护卫有些犹豫的劝道:“这位公子,烈风虽然看似没有寻常烈马一般桀骜不驯。但是至今能坐在它身上之人只有东宫和祁将军,其余人都被它摔了无数次。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二。”
董章庭道:“我若是再考虑一二,就再也没有跟上祁将军的机会了。”
马场护卫见他坚持,也没有再劝。
将马绳交给董章庭,退到不远处。
眼神示意周围护卫靠近,以备董章庭被烈风所伤时,能够快速将人救下,送去疗伤。
董章庭走向烈风,并没有立即尝试上马。
而是在它半步之外问道:“祁将军最近心情应该不太好,我应该能帮上一些忙。你愿意为我提供一些帮助吗?”
周围的护卫面面相觑,这位公子看起来沉稳有度的模样,怎么行事颇有几分出人意料。
烈风虽然灵性十足,但是和它说那么长的话,它听得懂吗?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很快让几人惊到了。
烈风缓缓靠近董章庭,只见他在马耳旁又低声说了什么。烈风略微摇晃了一下脑袋,像是在思考的模样。
最后在几人惊愕的目光中,低下身来。
董章庭唇边露出几分笑,随后翻身上马,朝只能看到一个模糊背影的祁将军追去。
只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马场护卫。
其中一人问道:“那医士,还需要准备吗?”
另一人道:“应该不需要了吧。”
“烈风竟然真的听得懂人话啊!那我之前偷偷议论它太冷漠,不受其他母马欢迎,被它听到之后踹了一脚,压根不是无意啊!”又有一人如梦初醒。
其余两人侧目看他:“竟然八卦一匹马,还被听到,被踹属实活该了。”
董章庭自然不会知道身后之事。
烈风虽然一派沉稳模样,但是奔驰间却似马如其名,疾如烈风。
不过速度虽快,但是马身极稳。
坐在上面,并不觉得太颠簸。
他跟着祁将军的身影一路奔驰到一处湖岸边,方才停下。
祁将军孤身一人,看着平静的湖面。他的马在一旁喝水。
董章庭翻身下马,打发烈风也去湖面喝水,自己来到了祁将军身旁。
“你信我?”祁将军看着远处的湖光水色,语气平淡。
“信。”董章庭答道。
“可是,他们不信我。”祁将军信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朝湖面扔去。
石子不大,却让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波纹,就如同他此时的内心。
董章庭问道:“那将军,可信自己?”
“你可知,我识得的第一句是什么?”祁将军问道。
董章庭摇头道:“董某不知。”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祁将军念诵着一句话。
董章庭睫毛微颤,这是《孙子兵法》的开篇。
不过祁将军似乎也不需要他说法,继续平淡的说着:“我周岁之时,抓周礼上的物品都不喜欢,反而意外抓到了陛下腰间的虎符。自此家中长辈都认为我与兵戈有缘。刚会走路,就被家中重金聘请的夫子教导兵法,磨练拳脚。十四岁便被送进军营,如今大大小小的仗已经打了上千场。然而,他们却说,我不知兵。”
董章庭明白了,祁将军这是被最近朝中百官齐声反对他参战的局面气到了。
眼下这局面,董章庭自认为是要负一小部分责任。
毕竟,要是没有他这段时间在世家大族中兴风作浪。
这些世家大族也不会如此通力合作,反抗太子的势力在军中更进一步。
不过太子和祁将军不提,他也没有上赶着揽责任的道理。
虽然心中隐隐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不过如今却暂时顾不上细想了。
他轻咳了一下说道:“祁将军想过没有,不管您是否知兵,朝中百官都有很大可能会反对您前往北疆参战,更不用说成为主帅。”
祁将军看向他。
董章庭继续说道:“因为他们反对的不是你,而是你身后的太子殿下。在他们眼中,这次北疆之战是一次可以轻易获取军功的好机会。若是让你得到,太子一脉在军中的势力将大肆扩张,于他们不利。”
“反之,若是阻止你前往北疆参战,不但能遏制太子殿下在军中力量的蔓延,还可以获取大量军功,进一步稳固和扩张自身势力!”
“你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不过,朝中百官难道都想反对殿下?殿下是东宫,名正言顺的未来皇位继承人,在朝中支持的力量不小才是,然而如今反对本将前往北疆的却有十之八九。”
唔,因为那些反对你的太子支持者是真的怕你只会纸上谈兵,最后战败反倒牵累了太子。
不过这种话,不能和一个已经被百官气到的人说。
董章庭整理了一番思绪说道:“至于朝中那些本该支持殿下和祁将军的大臣,想必也是不熟悉将军领兵之能,担心您上了战场后,有不忍言之事发生。毕竟你是一名将领的同时,更是帝后疼爱的外甥,以及太子殿下最为倚重之人。”
祁将军没有回话,只是冷冷嗤笑一声。
“太子说,你有办法能让我成为此次北疆之战的主将,当真?”祁将军问道。
假的,我没说过。
董章庭很想把这几个字摔到深宫中高座的东宫太子,和眼前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的祁藏锋两人身上。
不要乱给人扣帽子的!
之前还只是让自己想办法,如今倒好,直接成了自己有办法了。
然而他不敢说。
毕竟如今附近只有他们两人,以祁将军如今表现出来的心理状况,一怒之下把他踹进湖里也不稀奇。
为了自己着想,他还是要好好想想办法。
“其实反对祁将军参战之人主要分为三方势力,一方是以兵部尚书向飞轩为首,背靠世家大族之人;一方是同属太子一系,对将军心存疑虑之人;最后一方则是单纯想为自己多捞一些军功的中间派。这三方并不可一概论之。”董章庭说道。
祁将军示意他继续说。
董章庭也不卖关子,将之前自己关于匈奴三王子先锋军战败的猜测和盘托出。
“你认为这次北疆之战有诈?”祁将军若有所思。
“以董某看,十之八九,不过尚需将军这种熟悉军事之人核实。”董章庭点头。
“若是你的猜测为真,又当如何?”祁将军问道。
“如果我的猜测为真,便可以削弱一部分世家大族一脉的反对力量,至于中间派怕是也可以劝退大半。”董章庭道。
祁将军点头:“你说的在理。若是匈奴王庭这次真的大兵压境,那些世家大族之人反而会赞同我前往北疆参战,甚至担任主帅。毕竟,我一旦战败,不但自己成了大晋的罪人,一力支持我的太子殿下也会声名大损。若是筹划得当,影响东宫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也不再是天方夜谭。”
“将军英明。”董章庭道。
“那你说,这个主将之位我还该不该争。”祁将军问道。
“以董某看来,殿下如今为您争取的位置便是极好。”董章庭道。
“押送粮草辎重的运粮官,有何好处?”祁将军不解
“将军可以以此为掩护,名正言顺的前往北疆去调查匈奴王庭是否真的带大兵压境,又藏身何处。若是确实如我们所说,将军自可根据自身情况,或进或退。”董章庭点头。
“确实有几分道理,你没有让殿下失望。”祁将军点头微笑。
自此,董章庭之前隐隐的不对劲终于找到了缘由。
他之前就觉得祁将军突然和自己吐露心事有些奇怪。
一来,两人其实交情没到那份上。他哪怕真的心情郁郁,上有太子,下有家中父母妻子,哪个不比自己这个外人合适。
二来,祁将军这个身经百战的将军,心志那会如此脆弱!
看到董章庭快速反应过来,祁将军面上更添了几分笑意:“殿下说,你若是支持或者反对我去争那主帅之位,便打发你回去;若是劝我接下押韵粮草辎重的差事,便通知你后日到东宫一见。”
“殿下和将军,早有定计,董某也心安了。”董章庭道。
“可有殿下与我联手戏耍你之不满。”祁将军问道。
“初时有,不过一想到殿下和将军行事周密妥当,才是最重要之事。想到这里,就不那么委屈了。”其实一点都不委屈的董章庭说道。
“哈哈,殿下说你心思深沉,不似少年。如今一看,也还是一个少年心性,不过比常人多了几分稳重。”祁将军笑道。
董章庭仿佛不好意思一般,将视线转向湖面,避开了祁将军的注视。
心满意足的祁将军也没有多留,带着董章庭一路谈笑回到了马场。
董章庭恋恋不舍的从烈风身上下来。
祁将军看到这一幕笑道:“听闻陛下于东山书院送了你一匹好马,你可不能贪心,再要我这匹。烈风还要陪我驰骋北疆,午京不适合它。”
董章庭道:“既然如此,那董某在此预祝将军马到功成。”
“那便谢你吉言了”祁将军笑道。
董章庭站在马场外,看着祁将军策马远去的身影。
前往北疆的军队近段时间已经陆续开拔,或许下次再见面,便是北疆之战结束之后了。
祁将军已经去做他擅长之事,而他董章庭也要去做自己擅长之事了。
正如祁将军所说,他再次在东宫藏书楼见到了太子。
不过和上次不同,两人相见之地不再是烛火悠悠的藏书楼,而是一处东宫一处田垄。
他看到太子时,他正一身灰色短打,手持一把铲子在锄地。
不远处坐着一位面容温婉秀丽的女子,正在温柔的看着田中耕耘的太子。
对方隆起的腹部,让董章庭意识到对方的身份。
他和女子行礼:“见过太子妃殿下。”
女子朝他温婉一笑,示意他稍等。
随后对不远处的太子道:“夫君,你等的客人到了。”
声音并不大,但是已经隔了数百尺的太子却如同心有灵犀一般,看向太子妃,随后朝两人走过来。
不过他并不靠近,站在数步之外道:“我现在身上还有土,便不过去了。等晚点我忙完,换好衣服再去陪你用晚膳。如今日头晒,你先回去休息一会。”
太子妃点头,温声道:“好。”
董章庭看着已经渐渐西斜,没有半分威力的太阳。
行吧,他们说晒,就晒吧。
目送太子妃一行人离开后,太子注意到董章庭的视线落在天边的太阳上,便大致猜到他心中想法。
太子玩笑道:“还是年轻,不懂夫妻相处之道。”
虽然上辈子过了大几十岁,和心上人相守了数年,但是确实没有真正成过婚的董某人无话可说。
“臣,如今俗事较多,暂且没有时间理会儿女情长。”董章庭道。
“哦,是吗?那我怎么听说,你每个月都要跑去找齐师爱女七八次。”太子一副疑惑模样。
董章庭腹诽,太子怎么那么闲,这种事都注意。
不过,他也从太子的态度中察觉到了对方的亲近。
这段时间的努力,总算不白费。
他自然也顺着梯子往上爬。
董章庭有些羞涩道:“也不是经常,主要是齐姑娘学识出众,本领不凡,让在下受益良多,所以经常拜访。只是学识交流罢了,并无其他。”
太子笑道:“你说是就是吧。”
谈笑间,双方更亲近了几分。
太子并没有回书房,而是从田垄边拿了一个铲子递给董章庭:“正好你过来了,和我一起锄地吧。”
董章庭接过铲子,认真思考了一番。
和太子相处更亲近之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一起锄地。
这还真是想不到。
虽然心中想法不少,但是董章庭用起铲子来还是似模似样。
太子看他称得上熟练的用铲子锄地,撑着自己的铲子在一旁问道:“你还会锄地?”
虽然西平伯夫妻确实对他不怎么样,时常缺衣少食,但是还没沦落到自己锄地讨生活的地步。
所以,理论上,这辈子的董章庭是不会锄地的。
不过,上辈子的董章庭遇到齐少英,随她游历的过程中,渐渐学会了这个技能。
最后董章庭有些模糊的说道:“家中仆人用过,我观察过一阵子。”
太子也没深究。
他不过是好奇,随口一问罢了。
他还没多疑到对每句话都深究的地步。
忙了一个时辰后,总算把一分地锄完。
董章庭也成功从文质彬彬的少年公子,变得灰头土脸。身上那身白净的衣服也粘上了不少灰。
忙碌完之后,太子并没有带着董章庭回去换洗。而是坐在田垄边的两张小凳子上,看着新锄的地。
“累吗?”虽然忙碌了许久,依旧神采奕奕的太子问道。
董章庭有些喘息,等呼吸平缓下来后才说道:“确实有些劳累。”
“明禾说,你很好奇孤为何如此厌恶世家。”太子道。
董章庭点头:“确实如此。”
“你如今心中可有答案?”太子问道。
“今日之前,臣并未明白。但是如今,臣心中略有几分猜测。”董章庭感受着酸软的四肢说道。
“嗯,说说看。”太子道。
“土地和百姓。”董章庭看着眼前的田垄,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哪怕是孤,也时常惊叹于你的机敏。”太子笑道。
“殿下过奖。”董章庭回道。
“大晋国土约为四千万顷,实际耕地面积约为一千两百万顷。然而官府在册的耕地不过七百万顷。你一向机敏,不妨猜一猜剩余的都在何处?”太子依旧笑着,但是周身气息却变得冰冷。
其实不用董章庭猜,因为他知道这些耕地在何处。
前世太子死后,正元帝愤而对世家出手,直接导致不少世家大族满门沦丧。
虽然日后带来了极为惨痛的后果,但是此举让大晋一年之间多出了数百顷耕地。
如此一来,如今那些隐藏的耕地在哪里,也不言而喻了。
董章庭回道:“在世家大族手中。”
“官府在册的七百余万顷耕地中,又有三百于万顷耕地属于世家大族。八百余万顷的耕地,世家大族还真是家大业大啊。”太子道。
“确实太多了。”董章庭道。
“你说,孤该讨厌他们吗?”太子再问。
大晋的天子姓慕,于太子而言,整个大晋都是他的东西,所有人和物都该归他管控。
然而世家大族非但没有老实听皇家管控,甚至还占据了大量属于皇家的土地、财富等一切资源。
世家大族的行为,就如同偷窃了自己家大量财物的窃贼一般,让太子耿耿在怀。
董章庭沉默了一会,没有立即回答。
身旁的太子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渐渐带上了些许冰凉:“你也和那些贪心之人一般认为,那些东西天生属于他们自己?”
董章庭摇头:“自然不会,如今的大晋之主姓慕,天下万物自然也属于慕氏皇族。”
察觉到太子的目光冰凉之色渐渐褪去,董章庭不动声色继续说道:“而且以臣看来,对于百姓而言,那些土地在您手中,远比在世家大族中更有价值。”
“你这般说,是为了讨好孤?”太子声音看似质问。
董章庭道:“殿下有一颗真正的爱民之心,这也是臣选择您的最重要理由。”
随着最后一个字说完,董章庭终于感觉到四周气氛重新变得松弛起来,
太子已经恢复了之前愉快亲切的模样:“你小子,可比藏锋会说话多了。”
董章庭笑道:“祁将军对殿下之心,天地可鉴,又哪里是臣能相比。”
太子点头:“藏锋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实心眼了一些。罢了,我们身上这身确实脏了,随孤一起去换洗。”
董章庭自是领命随同。
两刻钟后,两人重新回到书房后,已经重新变得光鲜亮丽起来。
太子道:“听明禾说,前几日九弟请你去参加他的赏花宴。这孩子自来沉默,友人也少,能被他请去参加赏花会之人更是少之又少。看来,他对你颇有好感。”
董章庭心中却如同一直悬而未落的石头终于落到地上。
他起身肃然道“回禀殿下,臣在赏花会见到了一个有些意外之人。”
太子见他突然一副严肃模样,不免有些好奇:“是何人?”
董章庭道:“一名容貌和惠明郡主颇为相似的女子,九殿下称呼她为明女官。”
不想,太子却没有如同董章庭预想一般变得警惕。
他略一回忆道:“你说的是九弟身边的女官明娴吧。”
“殿下也认识那位明女官?”董章庭已经察觉到了其中尚存在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明娴是母后一次在民间意外救下的孤女,此后便一直跟随在母后身边。七八年前,被母后派到九弟,如此一算,孤认识她的时间应该也有十来年了。”太子道。
“那这位明娴姑娘为何会和惠明郡主相似?”董章庭不解。
“关于这点,孤曾经派人调查一番,发现明娴的外祖母竟然和先秦王妃之母是同母所出。不过明娴的祖父考试运不太好,虽然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但是随后便一直屡试不第,生生拖垮了家里。自此,明娴家一蹶不振。”太子显然也有过怀疑。不过青羽卫既然没有查出来什么异常,再加上母后和九弟都喜欢,他也没有继续深究。
虽然太子说青羽卫未发现异常,但是董章庭的直觉告诉自己,明娴十有八九就是惠明郡主本人。
怪不得她敢明目张胆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原来早有准备。
既然青羽卫查过,他且回去查看一番资料再作打算。
作者有话说:
赶榜开始。
? 第 132 章
“章庭, 你最近怎么有些闷闷不乐?是遇到什么事了吗?”钱丰收问道。
虽然董章庭近几日仿佛和其他人一样,都安安分分的呆在书院里读书。
但是从他这段时间的睡眠质量来看,董章庭几乎每晚都出去。
然而根据他过去的经验, 董章庭一般每周只会出去一两个晚上。
毕竟, 举人考试近在咫尺。
如果晚上不休息好, 白天保持读书的状态是比较困难。
董章庭过去一直保持得很好,然而这段时间却变了情况。
因此,钱丰收不免担心他近日是否遇到了什么烦心难解之事。
董章庭唇畔扯出一个笑:“就是有些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被人摆了一道,最近在想办法扳回一局。”
“想出来了吗?”钱丰收问道。
董章庭摇头, 将一本书盖在自己脸上,声音从书后传出来:“没想到。”
钱丰收感叹道:“竟然还有能让你吃瘪的人物啊。”
“这话说的,我又不是神,能让我吃瘪的人多了去。”董章庭没好气道。
“既然如此, 你又难受个什么劲呢?毕竟你又不是神,不可能每次都算无遗策。想不到就冷静下来, 继续想就是。若是你中了对方的算计, 颓靡不振, 反而会让他们心花怒放。”钱丰收劝解道。
“道理是这个道理, 但是想不到办法, 也确实存在, 让人难受。”董章庭的声音依旧有些发闷。
道理好讲, 但是需要解决的困难不是因为你想通了就会自然消失。
“我记得小时候曾经把母亲的针线篮用来玩耍,最后把里面的丝线弄的一团乱,把我娘气的要打我一顿。”钱丰收没有继续劝他, 反而提起了小时候了一件事情。
“那你娘打你了吗?”董章庭问道。
“你这人, 可真是够朋友的。”钱丰收吐槽道, 随后继续说道:“荆条都拿出来了,被我爹拦了下来。说要是我晚饭之前若是不能把丝线整理清楚,再打。”
董章庭笃定的说道:“根据我听类似故事的经验,你肯定是将丝线整理出来,免了一顿打,你爹娘可能还借此对你教导了一些道理。”
然而,钱丰收没有回话。
董章庭将书从脸上移开,疑惑的看向一脸无语的钱丰收:“我说的不对吗?”
“不全对。”钱丰收道。
董章庭被他这话,调动了几分兴致:“说说看。”
“我研究了一下午,都没把那团丝线分清楚,然后被爹娘打了一顿。”钱丰收道。
“唔,亲爹妈没错了。”董章庭点评道。
钱丰收这才继续说道:“虽然我被打了,但是我娘坐在我的病床边教我怎么把弄乱的丝线重新整理清楚。”
“原来如此,教导要给,但是教训也要给。伯父伯母教子有方。”董章庭赞赏道。
钱丰收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将之前循循善诱的心思收起,这个促狭货哪里用得上,直接说道:“我想告诉你的是,如果事情千头万绪,不知如何是好,不如抓准其中一根线,一直拉,总能等到新的出路。”
“千头万绪,不如只抓一头。”董章庭嘴里低声念叨这句话。
随着最后一个话音落下,他的眸光一闪。
对钱丰收笑道:“丰收,你不但在经营一道天赋异禀,在教导人一事上也颇有几分见解。”
钱丰收面上颇有几分自得:“本公子从小见多了三教九流之辈,劝你还不是手拿把掐。”
“钱公子威武。”董章庭笑道。
隔天之后,董章庭恢复了往日的作息。
等脑子基本恢复往日的理智后,他回了青羽卫驻地。
等他到时,直接从青羽卫信息储备处,将多年前关于明娴的调查记录再次取了出来。
他从太子处得知明娴之事后,便立即从青羽卫调出了这份调查记录。
不过正如太子所言,青羽卫并未调查出明娴有何不对劲之处。
明娴的外祖母和惠明郡主的外祖母确实是同胞姐妹,被她们的父母分别嫁给了两名前程远大的少年举人。
不过后者一路在家族和自身才干的帮助下高歌猛进,在仕途上飞黄腾达,成为了当时的尚书,并且将女儿嫁给了当时最受宠爱的秦王。
而前者,屡试不第,又染上了酒瘾,活生生将一个耕读之家拖累到尘埃。明娴的母亲是早产儿,虽然自幼体弱多病,但是还是被家里为了赚一些钱财早早的嫁给一户冲喜的人家。
明娴的母亲嫁过去后,生下了明娴。但是并没有成功让病入膏肓夫君恢复过来,在明娴七八岁的时候,她爹还是死了,她母亲带着她被赶出家门。孤儿寡母只能一路流浪讨生活,来到了午京城想要投奔贵亲先秦王妃。
然而那时候先秦王妃已经随秦王去了封地,不在午京。
而命运终究还是怜惜这对母女的,她们很快迎来了命运的转折。
正元初年,祁皇后出宫礼佛。路上却遇到敌人行刺,敌人凶悍,将之一路追杀。
在慌不择路之时,遇到了给幼女采野菜饱腹的明娴母亲。
最后,明娴母亲假作祁皇后将敌人引开,祁皇后才得以保全等到了救兵。
祁皇后为了报答明娴母亲的恩情,将明娴带回宫中扶养,成为了宫中女官。
虽然一开始因为相貌和先秦王妃有些相像,惹来了一些麻烦,但是她凭借自己的温柔体贴成功让正元帝夫妻放下了心结,数年后还将人送到九儿子身边。
整个记录都很清晰,并没有遗漏或者不对之处。
如果不看那张脸,这经历分明就是一届孤女变身饱受帝后信任的女官的励志故事。
青羽卫这些积年老人都没有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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