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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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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疆, 漠北十三州交界口。

    狼烟四起,号角声在天边响起, 短短几日之内便有万千奔赴疆场的将士殒命于此, 在黄沙之中以血肉之躯生祭这场没有休止的战争。

    江萨亚走出王帐,看着冒出滚烟的烽火,能够预料到吾尔达西绝对不会屈服于眼下仅只吞并的一州半部, 而大胤也决然不可能就此放弃抵抗,两边都会因这焦灼的局势而一刻不停地寻找能够反攻的机会。

    正如当下。

    他选择了在今夜回到王城,潜入王帐内寻找记载着昔年与大胤盟约的来往信笺,那是他所需要集结的最后一步证据。

    而他之所以选择在今夜行动,正是因为得到了吾尔达西今夜欲起兵夜袭的消息, 拿下欶欶州的甜头果然不会令他就此止步, 至于大都王——

    他在军营中所待的时辰会耗费他大半的时光,只需趁着他不在王帐内的时候动手,大抵还有六成胜算。

    剩下四成, 指的是当年的信笺所在的位置是否足够隐蔽到根本寻不得, 以及天时人运作用下能否获得支撑自己找到证物的时间, 这些都是预估不到且毫无把握之事, 唯独只能倚仗所谓的气运。

    国难当头, 他必须拿出势在必得的勇气。

    “王子, 王上此刻已动身去了军营, 按照往常的时辰,应当要到亥时才回王帐, 眼下尚有一个时辰, 王子快些动身吧。”

    “吾尔达西呢?”

    萨马尔摇了摇头, “不在王帐周围, 奴前去王城四周巡视了一圈, 不曾打听到大王子的消息。但不出意外,应当是已在前线布阵列兵,静待后半夜打胤军个措手不及。”

    “知道了。”

    没能具体掌控吾尔达西的实际动向,便要在不确定因素上再加一筹,江萨亚皱了皱眉,但时间不等人,他来不及再去顾虑太多,混入外围的巡营兵中闪身入了大都王帐内。

    帐中虽无人,但仍旧点着明火,为寻找信笺的藏身之处减轻了些难度。

    江萨亚从前来往帐中的机会不多,若真要说起来,似乎连努尔古丽出入的次数都比不得,更不要说能如何清楚熟悉这其中的构造布陈。

    所以会藏在哪里呢。

    他上前掀开了挂在石壁上的印有漠北图腾的黄麻挂布,抬手叩击摩挲着墙壁,却并未发觉有什么异样之处。

    不在这儿。

    视线复而移去了凉床铺着的绣刻着玄鹰的大红褥子。漠北的床榻不似中原样式繁复,前后没有花架子支撑,也少有帘帏遮挡,一眼便能望得到边。

    江萨亚回想着那日在老者处听得的言语,半谈探下身子将凉床上的褥子全数掀起,果真在一片蒙蔽人眼的羊头如意灵芝纹下辨认出一处轻微的凸起,边缘呈四方状,自角边牵出一尾细线,不仔细看瞧不出来。

    看来老前辈说得没错。

    都是自家兄弟,对于彼此的习性了若指掌,即便是多年不见,也能随本能指出这样危险的东西所最可能的藏身之地。

    一语中的。

    索隆达所信奉的绝对安全的领域,就是他本身,也是他所恃的无人敢于侵犯的地界,比如王位,比如城池,比如属于他的偌大的王帐。

    江萨亚牵着那细线将暗格拉出,然则下一刻却见帐内灯烛俱灭,冷刀子逼近颈侧,在生与死之间划出一道明显的分界线。

    “二弟,你当真不曾叫我失望啊。”

    细绳脱了手,暗格的门板在瞬时内扣上,发出一声沉响。江萨亚攥着手中的被掐出指印的信笺,欲转回身,却被吾尔达西以刀刃狠狠顶着,皮肉与冷兵器互不相识,率先磨出一道长约三寸的血痕。

    “把东西给我。”

    江萨亚捱着刺痛,却面不改色,擦着刃尖转身面对着隐身于黑暗之中的吾尔达西,并不对他的话做过多理会:

    “王兄早便料到我会来,还是仅只歪打正着?”

    “二者有何区别。”吾尔达西嗤之以鼻,“而今便是我抓住你这个潜入王帐的窃贼,而你要做的就是将偷拿的东西原原本本地交给我放回原处,如此,我还能顾念你我兄弟旧情,当做无事发生。”

    “暂且饶你一命。”

    “若是我不呢?”

    “不?”吾尔达西神色一凛,握着刀柄的腕处更用力了些,身形朝着江萨亚不断逼近,刀尖自颈侧转移到胸口,迫使着江萨亚往后不断倒退,直至背靠围栏。“你怎么敢?你一个义子,命如草芥,还妄想能在我漠北掀出什么风声来?”

    “我若是此刻押你前去军营给父汗请罪,要不了三刻你就会人头落地,怎样,想试试吗?”

    帐内无明火,两人皆看不清对方的面孔,唯有触觉在瞬间放大清晰到极致。江萨亚明显地感受到尖锐的刺刀挑破胸襟直抵心口的刺痛,纹丝不动盯了面前黑黢黢的一片,蓦地一笑。

    胸腔振动带着刀柄往血肉中深了几分,而他倒是像无知无觉似的,自顾自说道:“既然早知不会留我一条性命,为何不当初便取?我可不愿相信所谓对孩童手下留情的借口。”

    “西关遇袭,是出自王兄的手笔吧?你那样想要我死,为何不早在我毫无防备之时便动手,而要辗转等到今日?等到我发觉这些年你们对我所做的不公的一切都有迹可循,等到我要来亲自查一查——”

    “我到底是谁。”

    江萨亚抬手握紧了抵着心门的刀刃,将它一寸一寸往外推,“王兄分明知道这信笺里都写的是什么,也知道我的身世来处,却瞒了我十几年的光景,还要日日叫我一声义弟,当真是辛苦。”

    也不知这话戳到了吾尔达西的哪一痛处,他猛然将刀一撇,健壮的手臂勒着江萨亚的喉立时锁住对方的呼吸,吐着重气恨声道:

    “你以为你的命有多金贵?当初若不是努尔古丽从死人堆里把你捞出来,还执意要认下你,若不是因为我这个妹妹苦苦哀求放你一条生路,你以为你还能活到今天?”

    “你可知道在父汗得知你是邯勒王的侄亲身份时,见你一回便要动一次杀心,若不是努尔古丽护着你,你当真以为我们不敢动你?”

    “但现在,我的妹妹被大胤夺走,”吾尔达西啐了一口,“我再也不必有什么顾虑,也不必担忧努尔古丽伤心,又为何还要留着你?”

    “你的尸骨会和那些死在疆场上的将士埋在一处,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江萨亚阖上双眼,半晌没有言语。

    他当然知道这些年的苟延残喘都是怎么来的,只是不知原来自己曾懵懂无助的每一个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都是努尔古丽替自己争取来一线生机。

    可索隆达亲口所言,他早就忘了还有一个女儿了。

    努尔古丽现在同他一样,都是被漠北十三州所抛弃的人,没有任何人能够拉他们一把,能做的唯有自救。

    “太晚了。”

    “王兄现下说这些,太晚了。”他睁开眼,抽出藏于腰后的短刀,回旋削开围堵在胸前的狭小空间,顿时激怒了吾尔达西,二人在王帐内的漆黑中交手,毫无章法且杯盘狼藉。

    刀与剑相撞的尖锐声响一刻不停,但吾尔达西凭借着更强健的体魄仍旧占了上风,江萨亚节节败退,逃生间唯有将收于袖中的信笺抛去床褥,飞身去帐外。

    吾尔达西紧随其后,却在掀开帐帘时迎面见一扑面而来的炬火,慌忙闪避其后,让那炬火结结实实朝着凉床上去了,在褥子上刹那点起半人高的火苗,那些老旧脆薄的信笺连同干燥易燃的被褥一并在火光里挣扎,化为灰烬。

    “既然王兄不想要我得到,那把它毁了才是最好的办法。这样,我就再也没有不安分的心思了。”江萨亚的声音自帐外传来,“你说的对,我只身一人在漠北苟活多年,的确没那个本事翻天覆地,我是贱命一条,承蒙公主厚爱多年。”

    “今夜我依然会选择为漠北率兵迎敌,就当作是对努尔古丽,对漠北最后的报答。子时三刻动身,王兄莫要误了时辰。”

    言毕,江萨亚一刻不停向王城外走去,直至到了四下无人的境地,才方顿下脚步,从右袖筒中取出了一叠完好无损的信笺。

    他得感谢吾尔达西在进入王帐时还顺手将所有的灯烛都熄灭了,不若他也不能保证这障眼法施加得是否足够掩人耳目。还需祈盼那火烧的足够旺盛,旺到即便是取来了水将其悉数浇灭,也只余灰烬,再看不出痕迹。

    接下来的路,就是最后的决胜之地了。

    战火越烧越烈,朔朔西风自关外一路席卷裹挟至关内。胤军的警惕性太强,吾尔达西带领部下方潜至欶欶州外,便惊起埋伏已久的胤军将领,为首之人正是驻营此地的罗故生。

    两军对垒,号角声撕碎低矮滚浓云的黑夜,高燃的炬火与喊杀之声两相叫嚣,身着各异甲胄的将士们冲破界限,以血肉之躯争斗博弈,四散的火石在地面陨落,收割下大片砸碎的尸体。

    风吹身偃,谢今朝携领龙骧军赴至沙场时,见卫渊带着大队兵马早便在沙场上挥刀割颅。罗故生等不到寨柳澈的支援,于刀光血影中陡然看见了卫渊与谢今朝的身影,霎那间便明白了此计已失一足。

    八成胜算在即,寨柳澈居然敌不过卫渊这把钝刀。

    着实可恨!

    他退居其后,盘算着自己眼下扣着贺兰雍,以他的名义支配着他手下的将领,再加之西南军与他麾下操练的南兖私兵,足足三万人的兵阵,对付漠北与胤军两路,就算自损八百也能有过半的把握。

    眼下倒不如看准时机一致对外,等解决完漠北那一茬再回过头来关门打狗,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与退路。

    他还有大好的机会。

    可往往人算不如天算,大辽在与索隆达的商榷下派兵增援,吾尔达西闻讯后的攻势便越发猛烈,让罗故生根本无暇顾及卫渊与谢今朝的动作,专心一力向敌。

    大辽的军备完善,火器砂石闻名于世,眼下这等焦灼的场面,自然要请出重器作为局势的突破口,火石相击,双方皆是死伤无数。

    吾尔达西看着胤军阵线之中一个一个被巨火石砸出的裂口,立于马上仰天大笑,直派又一列将士赶赴前缘,用长刀割破藏匿在甲胄下的脆弱的脖颈,迸溅出温热而新鲜的血液。

    长刀刺入躯体,被生生拽下马匹,俯身跌入地面,又被蜂拥而至的嗜血的刀刃分解。

    这片土地上每个人的死相都是一模一样的,因为他们在挣扎求生的最后一刻,看到的都是癫狂的、失智的、惊愕的、痛苦的亦或是狰狞的表情,听到的都是奸笑的、吵嚷的、纷乱的各色声音,嗅到的都是残忍的、恶臭的、血腥的气息,感受到的,也是灼热的硝烟与挥之不去的黑雾。

    只是那得意的筹码摆了不过几刻,却听得身后有染了半身血的将士冒死奔向主营,跪地惧声道:“大王子,为何那辽军竟会砍杀我州部弟兄!他们不是奉王上之命前来相援的吗!”

    “什么?”吾尔达西立时站起身,上前揪住那小将的衣襟,“你看清楚了没有,父汗的消息怎会有假!”

    “绝无半句虚言!”

    “辽军的盔甲与我漠北的大不相同,与胤军的黑甲胄形貌更是大相径庭,末将绝不可能认错!更为奇绝的是,他们不但砍杀我军,连带着自己人也一并绞杀,活像疯魔了一样!”

    这怎么可能。

    吾尔达西冲出主营外,翻身上马,登上了高垣处观望着身后的兵列,混成一派的将士们看起来似乎并无什么端倪,直到他在人群当中一眼瞥见了江萨亚的那张脸。

    他遥遥抬起头看向他,笑得格外挑衅。

    “畜牲!”

    吾尔达西并不精通战术,见此状况也头一回乱了阵脚,跑着马直冲入阵营时,还在不断回想着如何也不得解的疑问。

    江萨亚分明守的是王城周围的州部,无非必要时根本不需他奔赴前线作战,可他为何会身披辽军甲胄混入其中,无差别地对着任何人肆意砍杀在军中作乱?

    他是从何处得来的人马与军备?今夜他明明向自己许诺会为了漠北出战,会为了报答努尔古丽对他的恩情而做出表示,可眼下的境况,他这就是再赤|裸不过的倒戈!

    畜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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