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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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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上派遣爹爹北征?”

    卫时谙日里得知卫渊奉旨入宫一事, 不由紧了心神,看着面前年近半百发已花白的父亲, 一时千言万语哽在喉头, 不知如何开口。

    卫渊也亦凝视着如今身成太子妃的女儿,摸了摸眼角才方应道:“是啊,爹爹到了这般年纪, 还能再回到疆场报当年一腔孤勇,也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储君之位,不比帝位好坐。爹爹没有别的要嘱咐的,唯望不论何时,不论发生了什么, 你都要顾好自己。”

    卫时谙察觉了一丝不对, 思虑几番斟酌道:“爹爹这样说,让女儿如何放心爹爹北疆此行?”

    卫渊回身看了看景福殿内焚着的香炉,与整洁的桌案画屏, 喟叹一声:“爹爹何尝不挂念你与你阿娘。可时非往日, 爹爹与你早便不是当年后院中习剑玩耍的寻常父女。如今, 当以君臣相成最为稳妥合适。”

    “爹爹是将领, 而你是东宫太子妃, 更是将来承大胤宗册之母, 我们肩上都有各自的担子。你的牵挂, 往后更多当放在你自己身上,该断则断, 不能有太多念想。”

    有念想, 便有软肋, 这是在亡命博弈之中最忌讳的东西。

    自私一些, 总出不了错的。

    卫时谙的眼眶隐隐有了湿意, 卫渊也自然捕捉到她将落不落的泪滴,但他如是隐过,背过手朗声畅笑道:

    “当初我与你阿娘将你送入迎亲的鸾车中,前后担忧你自小散漫耿直的性子,若是在宫中碰壁犯嫌该如何。不怕人笑话,连去御前磕头谢罪我与你阿娘都想好了。”

    “可看看你如今,头一次离了爹娘这样久,独自在宫中不也过得适恰吗?看到你安然如此,爹爹就知道你早便不是当初那个事事都要爹娘操心的小姑娘了。”

    “你长大了,谙谙。”

    “东宫太子妃这个身份,能让你失去很多东西,但也能让你得到很多东西,譬如成长,譬如面对窘境的自处解困,和时过境迁和一切和解后的释然。”

    “你已经可以做到独当一面了,这是爹爹所期望看见的。”

    待卫时谙被穿堂风激起冷意时,才方觉自己早已是泪脸潸然。她怔怔看着面前与她算不上有任何感情交际的亲缘上的父亲,只觉眼下的心里那股酸涩的味道实在应了那句“百感交集”。

    他所说的从前种种,都是与原身之间的父女情谊,而非她。但穿书至今近一岁光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她忙于任务忙于各种游移,唯独忘了血骨之亲。

    不论是原身,还是她自己。

    所以如今这份久违而又陌生的感触,是出于原身,也是为了她自己。

    “北疆路途遥远,爹爹一路保重,女儿等你平安归来。”

    卫渊定定看着卫时谙笑着流泪的模样,终究是不忍心抬手,抹去她止不住的泪意,敛眸低笑:

    “届时让你尝尝北疆的红米糕。等爹爹出征那时,记得来城门上,送送爹爹吧。”

    ————

    黔南,西南王府。

    京兆府中有那些老臣看着,还有沈巍那个不省心的老古板在案,平日里谢凌弋不过就算是担个虚职,碰不到关于上京城之内的机关。

    不过想来也实所正常。

    父皇的身体尚不得好转,政事几乎在前段时日里全然交给了谢今朝一手处理,但即便如此,他也吝啬得连个监国之名也不肯给,不就是为压着一众皇子的野心么。

    他也落个清闲,暗中盯着谢今朝的动向,却闻得布下探子来报,漠北边境忽生异动,有集兵突围之嫌。

    这无疑是个好时机。

    谢今朝也果不其然越发忙碌行匆,他与贺兰雍相熟稔,得到的消息也会先人一步,而北疆那片土地又是他驻守八年的荒凉梦,也是桩桩件件惨剧纠缠的源头。

    他一定会动身前去。

    只要漠北与大胤开战,他便有九成的把握让谢今朝就此殒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地方,哪有什么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多的是马失前蹄的将帅兵卒,谁能说得准呢。

    而远在黔南的罗故生也恰巧与他想到了一处去,只是一班人马抵达上京恐节外生枝,倒不如谢凌弋一人轻车便马前来相商,如何拿下这块搁在案板上的鱼肉。

    三人站在了疆域图前,看着被朱笔画上红圈的几处布防地界,搓着下巴静默不言。

    良久。

    “从山南起兵,沿着淮水北上最近,便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上京,直逼胤都命门。而我便带人一路兵马自函山北脊向上,在半路围剿劫杀谢今朝,至于漠北那边,以我与贺兰雍的兵力相抵,应当不算难事。”

    “只要大辽这个节骨眼上不出手,这场交锋便会简单得多。”

    罗故生往旁边撇了一眼,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谢今朝的性命你来了结,老夫与二皇子只需刺入御前挟天子以令诸侯便可?”

    “正是,”谢凌弋的指尖用力摩挲着牛皮纸上鲜红的上京二字,眸光闪过杀意,“届时一国的帝王与储君接死在我们手上,还怕江山落到旁人手里么?”

    “那便换个路途。淮水通运河,商船流民来往甚多且主平原少丘陵壑谷,走此路未免太过张扬。不若换作姚城为始,过庆岭再自东回抄至上京。”

    寨柳澈跟着罗故生所指的路线,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忽而笑道:“怎么,都要起兵杀去皇城门下了,还在乎隐蔽不隐蔽?”

    谢凌弋顿然啧声,“那是自然,至少无需惊动百姓,致使民心惶恐不安。”

    “那等到你们斩了皇帝废了太子,江山朝夕易主,百姓便会安然接受了?这就是堂而皇之的谋反,当然是走一路见一路血,神挡杀神佛挡弑佛才是,还讲求什么问仁道民生。”

    寨柳澈颇为不屑地偏过头,“要我说,你们这群中原人最是矫情饰诈,明明做的是不仁不义之事,还偏生要为自己找最冠冕堂皇的补。”

    “没意思极了。”

    “你说得对。”

    罗故生按下一旁谢凌弋攥紧的拳头,“颠覆根基稳固的皇权并非朝夕易事,攻略城池自然大快人心,但我们要的不是这个。”

    “我们要的是切中要害,无需在路上多费时间。多费一点时间,便会给对方得手逃生的空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能有分毫的心慈手软,亦或半点差池。”

    “这辈子拿命来赌,就赌这么一次,输了便是连坐九族的重罪,可堪永世不得超生。”罗故生冷了脸色,“想想后果,再决定要不要加筹码。”

    “半路可没有再后悔的机会。”

    黔南的山脊,攀爬过岭下沉的焚风效应影响不了远在漠北大漠上滚滚而来席卷着的风沙,江萨亚策马一路向北,直奔大都王帐下,却在接临皇城时隐了身形,将马匹弃在了半路,选了半夜里自密道入了王城之内。

    那些欲取他性命之人应当早便回了大王子处复命,不出意外要么全数以死谢罪,要么便重新复派而出前去各路搜寻他的踪迹。

    眼下他归来的事实不能惊动任何人,当即要务是先行确认大王子身在何处,而后再去寻找藏经阁内的行军手札,和大都王帐下的来往信笺。

    江萨亚潜身摸到了手下萨马尔所住的营帐内,换了身简易的行装,又改了与他相近的发样,方从后隐入高灌木之中,遂不见人影。

    王城之中比起以往,更能令人嗅出几分流动而又蛰伏的危险,明显看来便是加强了城外戒严,城中的气候也可称道一声金鼓齐鸣,似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情况不妙。

    大王子吾尔达西的营帐在西面,此刻正有近卫举炬火围绕在前,左右巡回看守。

    这是他不在营帐内的信号。

    此刻只怕身在某个州部正力赶兵营征集,跑马囤粮预备合攻大胤疆土。但只要他不在王城之内,至少便少了一双盯着自己的眼睛。

    这便留给了他足够的空间。

    此去已三月有余,临行前说是仪仗车队人数清减最好,故而萨马尔便被自家王子留在了帐前美名其曰“看门”,一看便等到了今天。

    只是大王子狼子野心愈发深重,除却在王上手下收敛拳脚之外,背地里没少不着痕迹对兄弟下狠手。可奈何他行事隐蔽,抓不到证据便无从指认,谁人也不敢率先出头。

    大漠民族善骑射,五王子堪称王上膝下几子中骑射佼佼,脑力也还算尚可,也是有能力得头筹的人选之一——

    却死于最荒谬难言的堕马。

    怎么可能呢?

    但他确确实实是这样死了。

    王上也因此少了一个儿子,王位之争也的确少了一个对手。

    接连而来的便是这些对王位有威胁之人都非伤即病,只要身强力壮的皇子害了痨病,便失去了能够继位的资格,这是历来各王家都心知肚明的规矩。

    可正当众人都将矛头对准了日日混在军营之中的吾尔达西时,却忽传他也受伤落败的消息,到底是消去了不少疑心,却也带起了不少疑问。

    萨马尔总觉得是还是他下的手。毕竟论机会,立嫡立长都是他排在前头,除却王上总斥责他有勇无谋难堪大任之外,再挑不出别的错处了。

    谁知道这人是不是狠起来,连自己也能送上一刀。

    今夜他也如是边走着边望着神,掰着指头盘算着究竟王子得等到何时才能回来,还有公主不远千里送去了连一粒沙都没见过的大胤国土,还能不能过成公主的样子,又会嫁作何人为妇。

    按王上定下的归期,应当至少十日前王子就该到王城了,可眼下过了这样长时间,连个人影动静也看不见,派部下去州部问行踪,半天也传不回一件消息——

    若是王子再不回来,真要令人怀疑,他是不是在归途上遇了险,再说得严重些,遇害。

    他抬头看着来往举着火把巡视的城将,早便见怪不怪,正欲转过身去走回侧帐之中,却有一双手从后蒙住他的口鼻,生生将他拖去后方的深灌中。

    萨马尔奋力蹬着身后人的下肢,但他的手法实在刁钻,挡得他毫无招架之力,只是这样的手法,在脑中挣扎空白的间隙里冒出来一股无言的熟悉。

    对。

    熟悉。

    电光石火间,他才恍而反应过来,继而眼中浮现久违的欣喜,立时顺从放下紧抠着他手背的指尖,助着步随他往深处走去。

    “王子!”

    萨马尔上上下下将江萨亚打量了一番,一时间有一万个想要问出口的话,却堵在嗓中,到头来说出口的却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句:

    “王子怎么着这身打扮?”

    “别废话,这些时日你守在这,王上与吾尔达西可有什么说法动静?”江萨亚拨开面前一人高的丛木,悄无声息盯着那些游走的兵将。

    萨马尔顿时来了精神,理了理一番思绪便道:“自然,王子可知大王子现如今已动身前去各州部集结兵力,届时前攻后防,要吃下大胤北疆那块肥肉。”

    “这个意思是王上提出的缓兵之计,说是帐下存的供奉余粮,实在够不上两边了,何况大胤条约上的份量简直比宗主大辽还要苛刻,王上哪能依着他们贪得无厌。”

    “大王子便只需按照王上所说,前去布防军队,等待发落即可。”

    不等江萨亚答话,萨马尔瞧着他清瘦了一圈的身形,不由担忧道:“王子,你这一路究竟是如何回来的?你贸然出现在此处,难不成是有人欲从中暗害?”

    江萨亚回首瞥了他一眼,想到自己仍旧隐隐作痛的伤口,还是选择了闭口不提,只岔过了话茬道:

    “说来话长,但依照现下局势如何,我到底也能猜出三分,吾尔达西已经开始动作了。”江萨亚眼眸半眯,“都有谁中了招?”

    在听闻五王子堕马而亡与大王子前些时日中箭卧床却又奔赴疆场练兵的刻苦铭心,江萨亚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丝唇角,心道:

    五王子是王后第二子,吾尔达西自小看到大的亲弟弟。

    为了那个位置,也是当真能狠下心。

    “王上什么态度?”

    萨马尔想了想,踌躇着不知该如何概括,呐呐道:“五王子出事时,大王子也的确是悲痛近失智昏厥,王上主持大局,又要顾伤心欲绝的王后娘娘,到底也是藏着感情,没留多少时辰自感伤悲。”

    “而时局紧迫,正是用人显才之际,即便旁人有心指向大王子有最甚的嫌疑去除五王子这般最适宜承汗爵的人选,王上也无暇顾及。”

    “找不到证据的事,到底都是空谈。”

    江萨亚点了点头,遂复问道:“那对我呢,可有提起我。”

    这是眼下他能否出现在王上眼前的通行证。

    “自然有的。王子迟迟不返王城,也收不到传信,王上险些以为王子在大胤落了难,心中火气更盛。”

    “王上也派人去西边的各州部打听,只是这眼看着十天半月地过去,也没有一点消息回来。故而王子当下忽便出现在奴眼前,实在也令奴吃了一惊。”

    “知道了。”

    江萨亚心中的那块大石稍稍落了地。他因着自己义子之身,这些年少不了受人白眼,而王上向来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然不会多偏袒他一分。

    若是王上帮着吾尔达西一并予他针锋相对,事情便会愈发不好办了。但听萨马尔这话里的意思,大概是吾尔达西还压着心思不敢再王帐前显露,故而那些自北疆便递回的书信,以及为何收不到回音的探子,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我且前去王帐复命,你回去候着吧。”

    今日他的归来注定是要让所有人吃惊。

    大都王盯着数月不见的名义上的儿子许久,方才开口问道:“你是从何处回来的?为何本王未曾听到半点风声。”

    “半路上丢了令牌,马驹也跟着丢了,儿子便只得借马回城,但奈何无名无据,族民不买账的甚多,我便辗转耽搁了许久,终是回来了。”

    大都王缓缓颔首,咪了一口葡果酒,压了压手也不吃惊,“回来了便好。”

    对于这个可有可无的儿子,他向来不甚关注。奈何努尔古丽认这个兄长,就喜欢他身上这股格格不入清清寂寂的做派,愿意跟着他身后到处跑,这送亲出关的活也便自然而然落到了他头上。

    “努尔古丽安顿得如何?”

    “你走的时候,可曾闹脾气了没有?”

    江萨亚看着帐内一切照旧的摆设,昔日扶在大都王膝前的姑娘早便没了身影,心脏骤然是一处钝痛:

    “一切尚好,不若儿子也不肯放心归来。”

    “是啊。”

    不想了。

    大都王攥了攥手中的银杯,将剩下的一口酒一饮而尽,抬头看着伫立着的江萨亚,挥了挥手便要赶人,“本王这里过一时辰要来人,你便退下去罢。”

    照以往,江萨亚寡淡的性子定然听话地退下。可今夜他一反常态,倒是上前几步反问道:“何人?”

    不待大都王发话,他便接着道:“儿子一路奔赶而来,见西关集结兵力,正呈包围状排列布阵,父汗这是……要对大胤出兵么?”

    “你向来聪颖,本王能瞒得了你什么?”

    大都王朗声一笑,遂道:“这一战势在必行。除非眼下大胤改了那盟约上的供奉银石,否则我漠北如何得以招架,便是挖空了宝山和田也堵不上他们那张贪婪滔天的胃口。”

    “儿子知晓父汗之忧,但若一朝开战,大胤兵力也同我们一道得期恢复至强盛,漠北又有几成险胜之力?”江萨亚拧眉上前,以拳抵胸道。

    “前有狼后有虎,我们本就是进退两难之地,两头都顾的结果便是我们被人釜底抽薪,分文不剩。”

    大都王斜睨了江萨亚一眼,不由数落:“你办事总好瞻前顾后,缺失我西北族人的勇猛精进之气,眼下又想着要如何劝阻本王?”

    “大辽乃我漠北宗主,连这片土地都是凭靠大辽相撑才得以有我漠北十三州,你以为便是好得罪的么?”

    “想不出来好办法,就少来为本王添烦。给你个叶护名头当一当,只算作历练,你最好摆正你的位置,也要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再看看有没有那个资格来阻拦本王。”

    这样的话术从前听得耳朵都险些要起了茧子。从年少时的愤懑不甘,到如今心如死水,这些话在漫长的沙砾之中裹挟再裹挟,将初初见的血都悉数收紧,继而缝合经年累积下来的疤痕,再伤不到他分毫。

    但此时此刻,终归还是有些不同。

    江萨亚垂着头,却不自觉抬了唇角,溢出一丝半释然也半嘲讽的笑意。

    是啊,他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也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也如他所愿知道了自己摸爬滚打多年都得不到的答案,现在的他,对自己的认知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的确不该劝阻他们的,因为他站在完全不同的对立面上,是敌人,是仇人,有什么劝慰的必要呢?

    只是他还想确认一件事,这件事需要他再亲口问一问,到底这利欲熏心与追名逐利,是否真的能连理智与心智都全数吞噬——

    譬如人所该有的:爱情,仇恨,痴迷,牵挂。

    “儿子惶敢多言。”

    “只是父汗膝下唯一的嫡公主,您一手宠大的女儿,才不过将将被送亲胤朝而已。”

    “不想想她要如何自处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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