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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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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妄一如白昼见鬼, 惊鸿不过沤浮泡影。

    “殿下要解释,我能解释的便唯有这些, ”卫时谙背靠着殿中承柱, 眸光沉静,“信不信全在殿下。”

    谢今朝只手撑在她的耳侧,如是观摩了她的面容半晌, 才缓缓起身,用轻至几不可闻的声线答了一句:

    “孤信。”

    “你隐瞒至今,若孤今夜不曾遏问,是否便要带着这份秘辛直至离去的那一日,也绝口不提?”

    卫时谙自嘲地笑开, 摇了摇头道:“可能性不大。殿下可还记得我那时拒绝殿下的理由么?这便是我最大的顾虑。”

    “撒谎对于我来说的确是件难事。若想人不知, 除非己莫为,我没有把握能将此事埋藏得足够周全。而自应求殿下的那一刻起,这件事也是一直钉在我心里的一根刺。”

    “哪一天若是我精力有限, 也就将它拔了。正如眼下, 这份前所未有的大石落海, 如释重负。”

    没有什么值得掩埋的了, 也没有什么需要费尽心思去搪塞了。尽管过程有些吃力, 但为求不可多得的坦荡之心, 倒也还算值得。

    云游子所言当真句句灵验, 天亦不遂人愿,半分不留情面。

    她果真有一日要离开。

    “所以……你是为孤而来么?”大袖遮蔽下的双手早已不住握紧, 骨节因力道太大而微微颤抖, 既怀疑又紧绷。“若是, 目的又是什么;若非, 你所说的一切又与今日发生之事有何关联?”

    “算是吧。”

    卫时谙将目光移去别处, 思索着该如何整理说辞。“恕我哪怕长话短说也不甚能说清道明,总而言之送我来此地之人所言,回到我所存在的地界的唯一办法,就是安稳看着殿下登临帝王大宝,稳九州安宁。”

    “但如若殿下对北狄与先皇后一事定要按迹循踪,后果无人能够承担,我亦失去再回去的资格。”

    她退出半步,离谢今朝远了些许,半垂着眼眸:“我有负于殿下,是个自私自利之人,做不到甘愿摒弃我所拥有的一切永远留在这里,也做不到为未知的变数埋单。”

    “人生道途漫漫,若命数不定,又何来定数一说?”谢今朝只觉句句如利刃戳心,水浊鱼噞,也不过当下如此。

    “定数便是,若殿下不去追根究底,只肖承宗室袭帝位,便何事也不会发生。凡事天若反之则必有定理,正如殿下所言,如今殿下所觉寸步难行,又何尝不是命数所旨,不愿殿下去寻一个无妄之果?”

    卫时谙直直望进他的眼中,“反其道而行注定不能全身而退,何必要逼迫自己知晓所有,不论对不对,届时殿下会变成什么样子,殿下想过吗?”

    “谙谙不记得了么?”

    谢今朝不过两步有余,便能将二人的距离再度缩近,超脱认知的一切以打破理智的界限,令人在眼眶发烫下方觉亦真亦幻,辨不清是非真假。

    “他人疑目如鬼火,不似眼前当下,自在犹珍。”他停下须臾,复道:“这是谙谙此前所言,意在活在当下。”

    “如若天意不欲令孤知此事原委,大抵在初识之时便阻拦孤得知即可,而不必候到如今。”

    “但它既令我究其龃龉,便当解孤绝不允己得过且过之心,”谢今朝眸底渐复清明,“孤的眼里非黑即白,从不曾有折中的说法。”

    “亦装不了糊涂,只能清醒。”

    即便是仅只相处半岁有时,卫时谙也知晓几分他的性子,自然明白若是一切都被捅明白了,就少不了义断恩绝的时候,不过论个早晚而已。

    他们都是面上温吞但骨子里要强的性子,有了分歧既做不到各退一步,也没有好言相商的余地,眼下这样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倒也在情理之中了。

    “孤有错在先,待真相查明过后,孤所亏欠你的,可以任何你所要的方式偿还弥补。”谢今朝背过身,抬头推开掩着的殿门,“以命相抵,孤绝无半分怨言。”

    “唯独此事,碍难从命。”

    卫时谙的目光随着他走到了廊前,却又见他忽而滞住脚步,半侧过脸道:“思念故土乃人之常情,届时收锣罢鼓,孤会请纸和离,放你离开。”

    庭中蒲柳曳曳生姿,乍暖还寒三月时,正当花树情人月下逢。但可惜——

    笑杀陶渊明,不饮杯中酒。

    ……

    【不是宿主,你怎么还把这事给捅到他跟前来了,这不是坏了事儿吗?回头咱们这任务还怎么往下进行,积分不要了?】

    卫时谙踏出殿门,看着庭中扑簌而落的花叶,叹息而道:“你以为还能瞒多久。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藏得再好都免不了要东窗事发,与其这层窗户纸越捅越薄,倒不如话都敞开了说。”

    【那宿主行动之前为什么不能和我商量一下呢?你这样自作主张,知道会给下一个任务增加多少困难吗?宿主有信心能保证拦下他查清真相的脚步吗?】

    “还做什么任务啊。”

    “自上一个任务的积分规则说完之后,我就知道,以后不会有什么任务再值得我去做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做任务你的积分什么时候才能积满,明明只差那么一步而已,难道你不想回家了?】

    “别激动,”卫时谙掸了掸落于肩头的残花,“的确只差那么一步,可你我心里也都有数,只差一步,但不是最后一步。”

    “为什么明明之前所有的任务都是整数结算,积分值在200到500不等,可上一个任务却偏偏要差最后一分。你不是也说,我只差一分就满额了么?”

    “为什么要用这一分来制造心里落差,”卫时谙偏过头,折下坠落的枯枝,笑意讥诮,“为了玩我?”

    【宿主哪能这么想,这无非是想要激励一下宿主而已。再说了,别人也是这个程序,再来一个任务就能突破,到宿主你这肯定也是一样的。】

    【再来那么一个任务不就完事了,宿主别在这个节骨眼上闹脾气呀。】

    “是吗。”

    指腹在枯枝的摩挲之间沾上了草木灰的碎屑,连带着指纹里也蹭上尘土。卫时谙脱手看着枯枝堕于地面,捻了捻指尖:

    “你敢和我保证,下一个任务就是最后一个任务么?只要过了下一个任务,我就能比他先一步看到真相么?”

    她静静等了半晌,未曾听闻任何回应。

    “怎么不说话了?方才不是还在打包票,告诉我再有一个任务就能突破么。”

    “还是说你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根本就从来没有想过要让我看到真相,却还能不遗余力地骗我还有多少任务就能得到所谓超前的机会。”

    “而事实就是,即便真的有那样的机会,也绝不可能只有区区一个任务,而是无限缩小每一次任务所给的积分,再无限接近到你承诺的数值,永远只有下一次,而没有最后一次。”

    卫时谙说着说着不由笑出声:“你在这里和我玩极限呢。”

    【这是系统的自定义型固定程序,系统自身无法改变,但并非极限性无法触及,只要宿主配合任务,系统可以保证宿主能够看到真相。】

    “要多久?半个月、半年,还是一年甚至三五年,还是更久?”

    【宿主这不就是和惨子一样在死胡同里打转吗?何必要纠结这个所谓的真相呢?它或许根本就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重要,宿主只需要照着任务线推进剧情,看着他顺利统治江山就足够了。】

    【这样事半功倍的活为什么不愿意做,一定要去寻求真不真相的呢?难道宿主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么?是真是假谁真谁假本就难以决断,你所看到的就是真相。】

    【你只需要知道,完成主线任务,你就能回到你该回到地方,其他不必深究。】

    卫时谙轻声慨叹,遂点头道:“当然,家还是要回的,还是要打起精神再坚持一段日子啊。”

    “不过也快了。”

    【这就对了。宿主呀就全心全力完成任务,统子保证到时安全送你到家,更不会亏待宿主。你的福气呀,都在后头!】

    卫时谙提着裙袂上了青石阶,没有再管顾脑海中那道不属于自己的声线,只是沉默着穿过回廊,在一巷幽幽宫灯中独自咀嚼着方才所有的对话,待回了景福殿前,眸光比任何时候都要笃定万分。

    家还是要回的,这句话没错。

    但那些七零八碎的任务,也的确没有再执行倚仗的必须了。

    答案,她自己来找。

    ————

    暨日辰间,听闻北疆异动愈甚,昨夜亥时谢今朝便已动身接见疾驰回宫的贺兰雍,白日里自然在宫中主事,见不到人。

    至于午间去何处,有何要务在身,东宫上下也是一概不知。

    今日天色不佳,晨起时便薄雾冥冥,过了不至一个时辰便飘起了细雨,天色也阴仄仄的,那股潮湿的劲钻到了骨头缝里,冷的人觉春衫太萧瑟,挡不住回寒的冷气。

    约莫是昨日碰壁,再加之有她从中动作,不可逼得太紧,本递出去的帖子放出去的话到底是没了用处,来与不来也不甚必要了。

    可内宫之事向来传不到外人耳中,正如此刻本应赴拜东宫亦或是安稳在府中休沐的卫渊,却端身跪于御座前,听着那垂帘后分不清喜怒的帝王训诫。

    建元帝这两日的状况还算稳定,除却仍旧嗜睡以外,白日里清醒的时候,头疾发作的频率也越发少了。

    他理所当然认为是个好迹象。

    只是复早朝时日不长,也不知是不是上天有意瞅准了他好转的时机,又生了新事端令人多烦扰。

    漠北十三州竟然震真敢不安分,在边界集结整顿兵力,压至边界愈来愈近,挑衅搬弄以致使北疆人心惶惶,频频来报中央以请派兵增援,以保边疆万无一失。

    连着贺兰雍也马不停蹄自北疆赶回上京,请旨降虎符。

    私心而言,他并不想开战,也不肯信漠北竟一毁昔日之约越界欲袭。但眼下保边疆民安要紧,先后有臣民将领请奏在前,他作为一国之君,自当不可无所作为。

    但论增援,若一旦动乱加甚,北疆将士必得在瞬间对突袭作出反应且与之对抗。其位置之关键,必由熟悉北疆地域地势之军前去为最适,仔细想来,东西南北中五军之内,唯有卫渊麾下的三万精兵有此本领。

    他是当年参战北狄唯一生还的大胤将领,也是在任军职之中唯一对北域了若指掌之人,做派增援,他是最佳的人选。

    但这只是其中之一的理由。

    昨日晚间谢凌弋匆匆进宫面圣,言道漠北动乱一事不过传入皇城数日有余,如今却得消息,东宫以太子妃身体抱恙为由传卫渊入东宫,名义为“探亲”。

    时候赶得太巧,不管太子妃身子是否真如这帖上所言不适抱恙,都难免令人起疑。尤其是此等节点上,谢凌弋有意给了这不算举足轻重之事明确的指向,便是掐中建元帝疑心深重的一点——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卫渊此人,绝不能出现在东宫,更不能出现在谢今朝的身后左右。

    坐于上首的建元帝揉了揉眉心,从思虑之中端然回过神,透过珠帘看向跪在自己足下神色慎重的卫渊,沉声道:

    “如今正值边疆动乱之时,朕此时召卿家前来,便是问问卿家的意思。”

    言毕,他抬了抬手示意道:“你与朕之间虽而为君臣,但终归有太子与卫氏的姻亲在,称得朕一句亲家,倒不必如此拘谨,快快请起罢。”

    卫渊复才起身躬身行礼道:“臣谢过陛下恩典。”

    只是有一层珠帘遮挡,左右看不清面容,卫渊斟酌反复,到底开不了口。

    他自然知晓自己这一等将军的职衔定被盯了许久,也知晓这些年的暂避风头多少让卫氏多留了许多时辰,如今北疆有动乱,扪心自问,他仍是不愿领兵出征的。

    到了这般年纪,身上所背负的担子太重,早就没了当年一心报国的少年志气。自私与胆怯代替了轻狂自傲,他已没了重来的胆量,再踏回到那片避之不及的土地上。

    “卫爱卿对朕方才所言,可有何感想啊。”建元帝凝视着立于阶下板正的身影,再度道:“朕私心想,北疆之地现如今除却贺兰将军,便唯爱卿你最为了解,也自当是爱卿领兵增援最为合适。”

    卫渊眉宇微蹙,只躬身合礼道:“臣明白陛下之意。但陛下也知臣已有近十年未曾领兵出战,古有户枢不蠹之说,只怕臣即便曾堪利锋,现下也当是锈迹斑斑,无力胜任了。”

    “这有何难。”

    建元帝朗声一笑,却险些不住咳嗽,连忙止住笑容,正了脸色道:“兆云军中鸾翔凤集,如何举不出一位出色的将领来。朕自然知道,卿家年岁渐高,再派遣塞外难免为难了你,你便做军中主帅,参军师之能,若一朝漠北犯难,也不必亲自领兵,如何?”

    作者有话说:

    标注:笑杀陶渊明,不饮杯中酒。——取自[唐]李白《嘲王历阳不肯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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