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捉虫)
也是这一刹那, 一张漆黑的布裹住了桓无一。
黑影里传来一声闷哼,黑布上冒出几点似枫叶一般的红色火光……那布就像是一块巨大的风筝,飞走了。
夜冥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祭台之下已空空如也,四具白骨也如碎掉一般, 骨节一块一块落地, 发出嗒嗒嗒的声音。
“这……怎么可能?!”有人惊呼出声。
而此时一直旁观的姜岐突然皱紧眉, 双眸露出惊诧又狠戾的光芒。
枫子序是找到米七后,米七告知他魔教分局楼楼主夜冥与南疆有交易, 而且交易就定在近期。
当然米七只是偷听到了夜冥与属下的谈话并不敢确定其真实性,她选择告知枫子序只是感谢他带来南召国的消息。
枫子序也是为了查清楚夜冥的事而找到了酉庄。
不曾想, 会见到这些隐秘的、肮脏的勾当。
保护苗疆少主是他身为族人的责任, 所以他冒死救下了姜涅。
枫子序微低头凝神盯着手掌上灼伤一样的印记, 长眉逐渐靠拢。
昨夜那一幕过于凶险, 为了救姜涅,他用了族中禁术。
……他年少时潜心巫术, 在武学上修为并不高。他无法保证能在魔教手指全身而退,况且还带着姜涅。
使用禁术会有什么后果他是知道的, 可是他做不到看着姜涅死在酉庄。
门外,楼廊的木板发出一阵嗒嗒的声响, 一个劲装少年急匆匆的上楼, 推开门时声音微喘:“公子, 附近都是魔教的走狗,他们在挨家挨户搜查。”
或许魔教的人算准了他们带着一个中了巫术重伤昏迷的人也跑不了太远。
“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少年焦急地问道。
枫子序将一块令牌扔给他:“胥山派的人看到这个自会明白, 你去胥山派最近的据点, 越快越好。”
少年接过令牌, 看了一眼,虽然还不太明白,人却已闪身离开了。
枫子序转身看向榻上的姜涅,这一次,连他都不知道姜涅熬不熬得过这一关……
若是死马当活马医,他会带着姜涅,回去求他的父亲吧。
想到他的父亲,他的脸上闪过一抹怅然。
转眼之间他离开枫叶部,已然数载。
晋北。
方梨回晋北已多日了,她无心练剑,更无心修行,仿佛整日都生活在一种惶恐之中。
几日前她醒来后被心腹告知她因为冲动杀了人,这个人是旁人也罢了,她是剑修,如果这件事被戳穿,中原门派会怎么看待他们方家?
她害怕事迹败露后水心宗的人知道凶手是她,她也害怕师兄会受到牵连,她更害怕师兄的厌恶,她的双亲具已离世无人可以相信了,不想连最疼爱她的师兄也因此远离她……
院外,守卫的声音传来,坐在院子里的少女忽然回过神来。
“小姐,主公的部将到了。”
方梨愣了片刻,忽然间她的双目变得透亮。有些慌张地坐直身体,干涩的开口:“快,让,让他进来。”
来人二十七八的年纪,一身麒麟部惯穿的黑衣银甲,他进来后对她抱拳行礼。
“方梨小姐,我查过了,被你杀了……”部将说到这里收到一记不善的目光,顿时改口,“被您失手杀的这名女子,她是一名剑修。”
“时间地点上都对的上,应该正是那个从业火城内逃出来的兀山剑派弟子。”
顾燕劫掠业火城的事瞒得了天下,但顾燕的部将大部分都是方梨的父亲的人,所以业火城的事方梨都清楚。
方梨闻言脸上纠结苦闷的神情顿时消散:“既然如此,她死了岂不是为师兄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部将立刻抬手按住她让她不要激动:“虽然……是这么一回事,但还请小姐不要表现出来,此事也不要再提了,属下告知您只是不想您为此事心情郁结,坏了身体。”
这位剑修死了后,不光业火城的事也不会有人再知情,就连他们主公的血怒天也觉醒了。
所以方梨小姐虽说是盛怒之下行了极端之事,而另一方面可以说是一箭双雕。
方梨听到部将的解释,她的心境已发生变化。免不了会有一种庆幸,虽然事后她也曾极度懊恼自己的冲动……
“你去帮我做一件事,如果……”说道这里方梨停住了,对他招手。
部将轻声缓步的走上前来,在她身边弯了弯身体。
方梨说完了,坐直了身体:“可听懂了?”
部将偏过头来凝了她一眼,末了,才点点头。
方梨是说既然已知死者所属的门派是兀山剑派,便放出假消息混淆视听,并让他给死者安排一个假门派假户籍。
“小姐似乎忘了,那个死去的剑修是有同伴的。那个少年他不一定不知道死者是兀山剑派的人吧……?”
“那个人受了师兄一刀,活不了太久。”方梨如此说。
流风想了想答道:“此事属下会全力去办,结果如何半月之后给您回复。”
兀山剑派算是中原大派,一个高阶弟子突然死了,流风不觉得这样的人死了兀山剑派的人会被轻易糊弄过去。
可当流风真正去处理此事的时候,却发现事情与他想的完全相反。
当他让人将给死者捏造的身份传出去的时候,几乎知情的门派都默认了死者的这个假身份,甚至他特意让线人留意兀山剑派的人的反应,结果连兀山剑派也默认了这个假身份……
这里面有猫腻。
兀山剑派不想承认这个死去的高阶弟子的身份,和业火城有关。
恒先世界
那时在云梯上,扇尧只是感受到眼前有刀光一闪而过,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之后仿佛是在一片黑暗里沉沉沦沦,也不知是过了多久。
当她的意识开始苏醒的时候,周围传来说话声,有师妹们的,也有师弟们的。
扇尧不悦地皱了一下眉,今日没有晨练吗?他们怎么在她房里说起话来??
她想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整个身体重的像石头一样,动都动不了。
很快一个师弟端着药过来,接着几人开始划拳,大概就是谁输了谁去给大师姐喂药,再给大师姐擦脸擦手。
“……”扇尧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但她就是醒不过来。
她在那本书中疑似被男主顾燕砍了一刀,那也不至于她在这个世界的身体会受伤吧!那她现在又为什么躺在床上醒不过来?!
扇尧想要冲破意识的束缚,快点睁开眼睛,可是就是醒不过来啊!
这时周围传来笑声。
“又是敬师弟,哈哈哈。”
“师弟快快快,去给扇尧师姐喂药了。”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满不服气的被众人推到药碗前,他骂了一声伸手去端药,身后那些师兄师姐已开始清点桌子上的赌钱。
“……”
扇尧感受到自己的肺部憋着一团火,只要她醒来这怒火一定能烧出去……
这群师门孽障竟然在她的“病床”前赌钱!让输了的人给她端药!
还有敬师弟,这不是她的师叔半年前才收的弟子吗?他满了十四没有就跟着这群孽障赌钱!
扇尧的师弟师妹两极分化严重,那几个厉害的是真的厉害,也没学几年就入了归乾境界离开师门下山积累功德去了,而剩下的这些废不说还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一旦师门下达任务便开始推三阻四……
扇尧深吸一口气,忽然察觉到身体恢复了不少,内修在逐渐强劲不说,就连手指头也能动弹了。
这时她察觉到唇边一烫,一只滚烫的汤匙贴至她唇边……
“……”扇尧几乎是在疼痛感传来的那一刹那……垂死病中惊坐起!!
吓得那敬师弟丢了药碗往外跑。
屋里说笑的师弟师妹们陡然停下,周遭安静了一秒后,几人像是见了鬼一般往屋外跑。
边跑边喊着:“师父!大师姐她醒了!”
一场闹剧至夜幕降临时才收尾。
这时扇尧沐浴更衣,梳了好看的发髻,穿上了最舒服的靴子。
今晚师门内摆宴庆祝她“大病初愈”。
想不到她穿书三月,而现实世界已恍然过去一年。
难怪她瞧那敬师弟长高了不少。
师门素来拮据,但今日师父格外舍得,除了每桌八个菜,还让厨房给每个弟子准备一只烧鸡。
……虽然现在留在师门的弟子总共加起来也只能凑一桌。
扇尧看着满桌的菜,还有摆放在面前的烧鸡,险些泪流满面。
“师姐……你……”
敬师弟已被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吓到了。
“怎么?没见过美女吃饭?”扇尧扔掉手上的鸡腿骨,擦干净素白纤细的手指。
敬师弟猛地低下头,耳朵和脸都已胀的鲜红,大师姐自然是美人……容貌昳丽,飞扬神采。
别的门派长的好看的美人很多,大多高岭之花,或许世上的美人大多自带一种距离感,但大师姐的飞扬神采里自带暖意,她很好的综合了这种距离感,不至于让人觉得过于亲近,又不会让人感到特别冷漠。
宴会之后师门又恢复了平静。
扇尧站在师父住的院子外,等候着师父的传唤。
“大师姐,师父让你进去。”敬师弟从师父的房里出来,低着头对扇尧说。
扇尧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敬师弟,以后说话抬头挺胸,别低着头。”
她说完大步踏进院中。
院中
站在走廊前,看着屋里传来的灯光,扇尧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进来吧。”
熟悉的和蔼的声音传来,还夹着一声轻叹。
扇尧顿时觉得耳尖有些发热。
似乎已经好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她走进去,给师父行礼。
“坐吧。”
扇尧往后退了几步,坐至师父对面的小榻上。
却也只是干坐着,好久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口。
过了有一会儿,似乎是香炉里的燃香燃了一半,油灯也因为燃油快耗尽变得越来越黯淡的时候。
师父终于抬起头来看向扇尧,她笑道:“你不是有话要问为师,怎么坐在这里又不问了。”
孤勇总是一时而起,扇尧忽然抓住师父的手,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师父,你是不是知道的……徒儿曾在梦中梦到师父要废徒儿的灵髓。”
说来,许多年前扇尧的师父在剑阁的人将她送来的时候,就看出她乃四魂之人,一只多余的幻魂投胎于异世界。
正常人只有三魂六魄,三魂分别为天魂地魂人魂,只有三魂六魄投胎转世的才是本尊。
若在轮回期间灵魂受外力干扰生出了幻魂,必然此魂归于异世不得与本体相见。
但生出来的幻魂分身在演化过程中拿走了属于本体的灵气,所以导致分身比本体灵性强悟性高,分身对本体所在的世界也有感知。
相反本体对分身所在的位置没有任何感知,本体更不会知道分身的存在。
正因为分身承载的灵气过多,导致分身无法长寿,大部分幻魂投胎的分身都会早夭,所以分身往往会采取一些极端的方法预防早夭——
比如吞食本尊才有的三魂六魄,使自己成为“本尊”,成功上位。
扇尧的师父清楚,若不废扇尧的灵髓,扇尧无法入无尚境界。
而且灵髓是幻魂联系本体的媒介,灵髓存在一天也意味着迟早有一天扇尧的幻魂会召她回异世界,若她三魂六魄皆被幻魂所食,世间便也再无扇尧本体。
只是恰好扇尧买了一本书,一切发生的恰到好处,便有了一场分身想食三魂六魄的布局。
只可惜分身死在血怒天之下,扇尧回到了原来世界。
“那师父……为何我会演化出分身?”这个故事并不复杂,但留给扇尧的震撼是极大的,也就是说她在“书中世界”是有可能被幻魂杀死的。而现在,于她不过是劫后余生。
“因为投胎转世的位置与你本身的意愿产生分歧,喝了孟婆汤后忘了,但你魂体的灵气还记得你想要什么,所以才生出了幻魂,幻魂是你的意愿所生,她是代你去你想去的世界的,只不过她怕早夭,便会借助一些方法指引你去她的世界,恰好机缘巧合你看到了你说的那本书,这一切都是注定不由他人。”
“这么说……还是因为徒儿留恋那个世界的,可是。”
她为什么要留恋那个世界。
“尧尧,你是想问为师为何你会留恋那个世界?”
扇尧猛地点头。
师父笑了笑:“这就要等你入无尚道功德圆满,渡六道雷劫时就能知道了。”
“怎么可能!”扇尧的情绪有些激动,她甚至觉得自己归乾道都不一定能达到,更何况还是师父都不敢窥视的无尚道境界。
师父却是很温柔的说:“尧尧,你是六慧灵髓,是最好最有资格的修士,你一定能成功的,往日是幻魂牵制了你,它的投胎转世带走了你的灵气,现在它已死,你的灵气回归本体,你只要多加努力一定能成功的,师父老了,也许看不到那一天了。”
她的师父已经一百二十六岁了,放在归乾境界已算是高龄了。
“不,师父,您不能这么说。”扇尧抬头看向师父,眼尾已殷红。
师父缓缓抬起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师父走后,师门上下就拜托你了。”
扇尧只觉得脑中轰隆作响,她似乎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师父会不在,也从未想过以后会担起师门重任。
毕竟她虽是师门大弟子,但她后面的师弟师妹有好几个特别厉害的。
“为师要休息了,尧尧先退下吧。”师父说完咳了几声。
扇尧站在院子里,直到夜半才离开,终于有一天这个教她养她的女人……已垂垂老矣。
如果她留在那个世界没有办法回来了,老妇人是否会在孤寂的岁月里寂寂地等待着油尽灯枯的那一天。
这一刻,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以往扇尧执着于剑法剑术,却忽略了他们宿山剑派最初是起源于星宿占卜。
年少时流于形式,沉不住气学习占卜。后来入初元道后,长期没有突破,听多了质疑的声音便开始选择逃避,出师门任务时更无法沉下心来翻一翻占卜的书籍。
想她和桓无一赶路的时候,天上的星宿都无法认全……
如今她却能静坐下来,仔细阅读宿山一派的占卜经卷了。
她想当她真正明白成熟二字的这一刻起。
她张扬过、绚烂过的少年时代,也在悄无声息的走向尾声。
只是这一刻,陡然浮现于记忆深处的不是自己日日夜夜练剑的身影……而是那一张少年的绝美又苍白的脸。
她愕然睁大眼睛,甩了甩头,很快将少年如画的眉眼从脑海里驱逐。
若要入无尚境界,需摒弃一切杂念。
半年后扇尧从初元境界入归乾境界,她终于跨越了困扰她这么多年的这一坎坷。
次日,她的师父,宿山掌门圆寂。
死前她告知扇尧,人虽生来命数已定,但人定可以胜天。
扇尧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她自认为不得其中要领,她只说不知师父为何会在死前强调此句。
两年后扇尧入无尚道,一时名声大噪,她这一辈的后起之秀里,她是最晚入归乾境界的,却是第一个入无尚道的。
今时,那些随她一起拜入师门的人,比她先入归乾境界的人,嘲笑过她七窍未开武门未察的人……大多都已换了面孔。
慕名而来宿山找她问道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的门派也一跃而上,跻身中原门派前三。
而这个时候,扇尧叫来了敬师弟,两年后的敬师弟已生的身姿颀长俊朗不凡,且他被师叔教导的稳重踏实,是个值得委以重任的人。
扇尧将师门教给敬师弟,她要下山去积累功德了。
敬师弟知道,她的功德袋里功德圆满之时,便是她渡劫之时,她大抵是不会回师门,以她的性格应该会选择在外面渡劫。
可是他担心她,到底在她临下山之时说了一句;“大师姐,你若功德圆满了,回来一趟吧。”
算他求她,求她回师门渡劫。
扇尧怔住了,她什么都没有说,牵着马下山去了。
离开前扇尧查过星宿位,东方心月狐,凶,煞北;随即她摇了竹罐,罐子里落出的那支签上却写着“宜出行”。
避凶就吉,谁吉利便信谁,今日她不信星宿位,信这支签,所以她还是选择今日下山。
她想在积累功德前先回剑阁看看,那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她也许多年未回剑阁去看看那些亲朋好友了,于是她踏上了回西南之境的路。
两年时间过去,她很多时候会想起业火城外那个一身死气的白衫少年。
可师父的话又一次一次的在她的脑海里浮现,恒先世界,与道法世界,本来就是割裂的,幻魂已死,永不得见。
她再也回不去那个少年所在的道法世界了。
她也还清晰地记得枫子序告诉她桓无一就是苗疆少主时……那一瞬她内心的惊愕。
可她还没来得及感受那一瞬的惊愕,就自觉否定了这个答案。
那可是富甲一方的苗疆少主,还是顾燕想号令天下必须解决的魔头之一……
明明是一本书,从书中醒来就像是南柯一梦般,而她却记了这么多年,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魔怔。
直到这一刻,湖边微雨、风吹落花的时节,在这座桥边她再度看到那个卖书的人,当年二十出头的青年愈发成熟,书摊边的竹篓子里坐着一个玩着小兔子布偶的胖娃娃,偶尔青年会给胖娃娃喂上一口水。
就像是宿命的蛊惑一般,她本来已过了桥,还是转身向那书摊走去。
她在找那本神兵利器,在找熟悉的封皮。
终于她在书堆里找到了那本熟悉的书……买一本来重温一遍也好。
又或者她只是想搞清楚那位苗疆少主是不是桓无一。
扔下十文钱,扇尧转身就想走,那青年叫住了她。
“姑娘,等等。”青年说着又递给她一本,“你拿的那本前段时间出了结局,这一本才是结局。”
扇尧惊诧地看着青年手里的书,她接过来,这才意识到两年前自己看的是本没头没尾的书,难怪后面没讲顾燕是怎么飞升的!
扇尧放下钱袋,拿着书离开了。
“姑娘……要不了这么多钱的。”青年拿着钱袋追了几步没有追上。
回到客栈住房,扇尧将功德袋放在桌上,不过半年光景功德袋已快圆满,她也不想知道还差多少功德,也意识到六道雷劫快要到了。
坐在榻上她翻起那本书的结局。
厚厚的一本想必看完得花上一个晚上了……
不知怎么,她会有意无意的留意提到苗疆的地方,只要提及苗疆的她会认真看过,而其他地方都看得相当粗略。
“血怒天觉醒了。”
当她看到这一句的时候,从床榻上坐起来,伸手提过茶壶猛灌了一口水。
若不是饮了她这剑阁后人的血,顾燕的刀又怎会觉醒,可让她肺都要气炸了。
她仰头又灌了一口水压惊后,才继续往下看。
顾燕持血怒天,与酉庄魔教大战,一刀斩杀酉庄庄主,这时方知觉醒后的刀威力之大。
之后书中又写萧山问道上,顾燕得到了萧山派掌门的指点,从炼气到筑基期顾燕相当顺遂,两百八十年寿元唾手可得。
二百八十年寿元。
二百八十年寿元。
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是吧!
看到这里扇尧咬牙切齿,两手捏着书,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一怒之下就要开撕……
她深吸一口气,还没看到苗疆现在是怎么回事呢,先给忍住,要撕书也得等看完再撕。
扇尧一口气炫完十几章节也没看到关于苗疆的只言片语,直到有一章节,两个魔教大佬谈话的时候突然说起苗疆那个少主送来的银子和武器什么时候到?
扇尧顿时睁大眼睛,姜涅竟然暗地里给魔教送钱送武器?他是不是傻……这事如果被捅出去,雍朝朝廷饶得了他吗?中原各门各派岂不是要群起而诛之!
这么说这本书读到最后姜涅成了大反派?
前半部他顶多算是富甲一方的小魔头,他少时也顶多“为害乡里”,他作恶范围没那么大,这后半部他直接升级成反派了?他是想要和中原朝廷和这天下硬刚了?
一个人的转变不可能这么大的,扇尧觉得姜涅的变化这么大一定得有原因!
而且她还想搞清楚姜涅是不是桓无一……如果枫子序没有骗她,那姜涅与桓无一至少得有些共同之处吧。
但于这本书而言,苗疆远不及魔教重要,每每被提及也都是出现在人物的对话里。
扇尧现在觉得自己仿佛是在人堆里找姜涅的身影……
扇尧还记得上半部提到苗疆少主姜涅是说他喜欢凭喜怒做事,性情乖戾,脾气不好琢磨。
到了下半部就直接变成了,姜涅残暴不仁,姜涅杀人如麻,甚至说他虐人为乐,拿人来养蛊……倒是只有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这一点没变。
上半部姜涅出场也不过十七八岁,性情乖戾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但上半部书中提及一个细节,有一年发大水,姜涅巡视苗寨中有一个老人骂他治下无方才招来了天灾,他的部将将老人给抓了,但姜涅将人给放了还让心腹给那位老人银子回家。
就因为这一点在看上半部的时候,扇尧将他定为该书的一个小魔头,而不是大反派。
像上半部的魔教教主,还有雍朝朝廷里那个一直未露面的幕后反派,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比姜涅干的坏事多。
可直到下半部看完一大半,扇尧也不知道姜涅是因为什么“性情大改”的。
眼看天都要亮了,一整夜就这么过去了,扇尧揉了揉眼睛,剩下的内容直接跳过,她翻到书的结尾部分。
结局魔教损失惨重,与魔教联合势力被击退滚回了老巢。
而她终于如愿看到了姜涅的身影,却是草草数语带过,字里行间都在说一件事:姜涅因为心魔作祟,走火入魔,去找顾燕单挑,之后也未说结果如何。
看到这里扇尧停了一下,显然她不清楚姜涅是怎么敢去找顾燕单挑的?总感觉这个人似乎是“黑化”了,而且“黑化”的很彻底。
如果不是想看完顾燕的结局,扇尧不会憋着一肚子火继续看下去。
在“伐魔”之后,顾燕步步进阶,渡筑基劫后从几百年寿元变成千年寿元,再经三十六道雷劫,成为这世间唯一一个万年寿元的真神。
扇尧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不知道书的最后一页还有一页番外,但她已经将书从窗户扔了出去。
窗外已是天亮,扇尧揉了揉酸痛的额头。
她如今是看到顾燕飞升了的过程,依然没有参考价值,像顾燕这种天选之人也只有话本里头能看到了。
寻常修行者的修炼之路要比书中写的艰辛百倍、千倍、万倍。
他们大多数只能成为渡劫路上的炮灰。
如果枫子序说的是真话,桓无一真的是姜涅?那桓无一也打不过顾燕吧。
她偶尔也会想如果桓无一知道她死了,会是什么表情?
他一定是满不在乎,依然一副平静无波的死样子,或者是……淡淡一笑可怜她两句?
不对,那日他们都已经分道扬镳了,如果桓无一没有返回水心宗,大抵也不会知道她已经死了。
如今看完结局,得知顾燕飞升大体上是靠运气,她不禁安慰自己若是渡劫失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即便是渡劫失败也能去和爹娘和师父相会了,他们给她这一份向死而生的勇气,让她不再害怕六道雷劫。
例行惯例,知道自己雷劫将至,这段时间她每天外出前都会算一下星宿位。
北方室火,吉,大煞北。
见是吉日,扇尧随手拿出竹罐,抽了一签。
签上四个大字跃然于目——诸事不宜。
逗她是吧?今日吉日,竟然诸事不宜?
扇尧将签扔了,既然如此,凶吉之事,去凶取吉,今日她信星宿位不信抽签。
出门下楼,客栈的人将一封信递给她。
扇尧看到信,想着应该是敬师弟写给她的,她撕开信封将信纸展开来。
敬师弟在信上说给她寄了一笔生活费,若是有时间便去最近的钱庄领取一下。
扇尧带的银子还未用完,那这笔钱最好还是先在钱庄放一段时间。
只是扇尧没料到她的六道雷劫会来的这么早,原本至少还有一个多月的。
她没有准备避劫的法器,似乎是宿山一系的传统,他们渡劫时不会想到准备这些。
敬师弟说让她积完功德以后记得回师门渡劫,大抵她能猜到敬师弟是给她准备了渡劫用的法器的。
可是现在……
她每走一步,便有雷电如利刃一般劈在她的身上,她几乎是使出了全部的修为来挡。
她不知道雷电还要持续多久……恐怕直到她的意识消失也不会停下吧。
没有人告诉她,六道雷劫不止六道,这个“六”只是形容“多”的意思。
在闭上眼的那刹那,她想起桓无一说过的话。
“你知道我师父怎么死的吗?”
“他就是因为想太多,然后被雷劈死了。”
“……”
扇尧暗骂了一句:阴魂不散的铁公鸡啊……
江南,杏花微雨的时节。
“大公子!”
芳明从阁楼上跳到院中的老槐树上,又从老槐树上滑至院中一抚琴的蓝衣公子面前。
枫子序缓缓抬眼看向少年。
芳明明亮的眼眸眨巴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莽撞,红着脸说:“大公子!那个人……他……”
“醒了?”枫子序问道,他的语气对芳明来说有些复杂。
芳明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没有,他没有醒,是他手上有串铃铛一直在摇,芳明害怕,便来询问大公子了!~”
枫子序怔了一瞬,末了,还是一敛衣袍,起身往阁楼走去。
作者有话说:
更新还是照旧北京时间15点
本章也间接解释三个梦境的伏笔。上帝视角里,幻魂对扇尧动过三次手,是那三次梦境,只是扇尧不记得那三个梦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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