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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女明星篇(完)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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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刀后便习惯了以武服人,所以这讲武堂里的人,无论是玉剑山庄的,或者是于峰的兵卒们,都不得不服她。

    照例练完了刀,回院子里清洗一番后,言婳才慢悠悠的醒过来。

    刚好衙门那边突然派了人来,说牢里的傅如梦死了,摔碎了碗,自己割破了脖子。

    这倒不令人惊讶。

    言婳听了只是皱了下眉,便让人拿了钱赏,而后便跟绿栀一起吃早饭,胃口很好,一点都没影响到。

    又过两日,秋木宸也结束了他因为手腕上伤口并发症的苟延残喘,死在了一个午夜。

    这也不令人惊讶。

    而秋单怀指使山庄里的婢女去睡秋木泽的事情被言婳知道时,小姑娘才委实愣了一下。

    但反应过来后,又觉得理所当然,秋家如今也算后继无人,秋单怀如此动作,看来是想亡羊补牢。

    不过言婳并不想给别人养孩子,也不想以后害个孩子,所以很快就把秋木泽院子里的女人遣散了。秋木泽残废之前仪表堂堂,残废之后,也有几个婢女痴心不改,根本不愿意走,言婳拿出卖身契,扬言要把她们卖到妓院去。

    这么一吓,那些婢女立马跑了个干净。

    找这些人的卖身契时,整个主院被言婳翻了个底朝天,古时候,没有什么能托付财产的组织,人们一般都把钱财贵重物品保管在家中,这倒是方便了言婳的动作。

    她把傅如梦这些年收的家底,还有玉剑山庄所有的家底都拿出来,至于还有些别的,秋单怀咬死不愿意撒嘴,还伙同他那些手下一起折腾。

    言婳才不跟他们墨迹,只着重一条,把秋单怀先扣死在手里。

    秋单怀手下的那些人都有分工,有管工匠的,有管铁矿的,有管运输的,有管店铺的,有管田产的......

    这些管事的跟了秋单怀一辈子,自然是向着他的,所以一应账册和章程都被他们捏着不放。

    言婳想了几天,在一堆票单中翻了翻,把所有能找到的地契、房契、人头契都捡出来,然后找了几个肃阳城的富绅,也不管那些田地、铺子、工匠是如何稀缺珍贵,一鼓作气卖了个七七八八。

    她如今是过了明路的秋家大小姐,家中无人执掌中馈之际,要贩卖自家产业除了秋家自己人阻拦外全然无可厚非,如此这般大促销般的一出手,山庄中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瞬间被人抢购了个干净。

    至于那些产业里当家的管事,买家想要就要,不想要,呵,你自己失业去吧。

    当然,就算是贱卖,言婳也理很直气很壮,一本正经的跟秋单怀解释:“没办法,你的这些人都不听我的,还个个霸占着田地铺子充老大,我势单力薄,又不能一个一个的撵,那就只能这样了。”

    秋单怀眼珠子都气绿了,若不是手脚无力,恨不得当场就杀了她:“你你个贱人!败家子!”

    言婳也不生气,只轻轻啧了声,提醒他:“别太激动,抽过去了没人伺候你哦。现在山庄里没了收入来源,只能节约开支,主院这边人最多,花销最大,所以我都给散完了。”

    秋单怀手指颤抖,嘴唇哆嗦的说不出话来。

    言婳摊了摊手,说:“对了,你那两个矿我也卖了。”

    秋单怀肉眼可见的嗡了一下。

    言婳继续补充:“你那几个弟兄现在闲的没事做,最近也收拾包袱呢。”

    秋单怀面容狰狞,半晌后捂了一下胸口,突然呕出一口老血来。

    言婳叹了口气,说:“不让你激动,你非激动,有什么可激动的。我知道你手里还有不少东西呢,你想带到棺材里,我不拦着,真的。”

    秋单怀手指攥着胸口的衣襟,自废掉武功后,他老的很快,如今不过才一月余,就已经完全是老人家的模样,满头花白,面若枯枝。

    “你、你毁了秋家......你毁了......”秋单怀口中喃喃。

    “只要人还在,怎么能说被毁了呢?就算你和秋木泽都死了,我还在呢,放心吧,秋家不会毁的。”

    言婳说着抽了抽小鼻子,而后站起来:“你这里真臭,我不待了,希望我下次过来的时候,你还活着。”

    秋单怀艰难的抬起头,眼中迸射出仇恨的光来:“你、秋简......我是你爹......你不能这么对我......”

    言婳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他一眼,片刻后,突然轻笑着唤了声:“爹。”

    “我一早就知道,是你授意傅如梦杀了我娘。”

    “其实我还记得,小的时候,你有疼过我。但爱屋及乌,我就是那只乌鸦,等我娘生病了,我就连乌鸦都算不上了。”

    “再后来,我娘死了,我就变成了你眼中的一根刺,你想拔之而后快。”

    “真可惜,你和傅如梦当初怎么就没把我杀了,我那时候多小呀,你们这些大人一根手指头都能把我碾死,真是可惜了......”

    言婳出了房子,原本就宽敞华丽的主院如今没了来来往往的仆从,更加显得空荡,也就门口处还有几个护卫守着。

    这些人都是于峰的,她们借了都快三个月了,也是时候还了。

    言婳漫无目的的想着,却又突然觉得太阳照眼,便随便找了个大石头坐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绿栀从外面走进来。

    绿栀:“在外面等你半天,怎么坐这了?”

    言婳整个人懒懒的,坐在石头上,只朝她支起来两只手,说:“累。”

    绿栀走过去,让她把自己抱住。

    言婳紧紧搂着她,细巧的下巴垫在她手上,眯着眼睛静静发了好一会呆后才睁开,从下往上看着绿栀,说:“你背我走吧。”

    绿栀笑了笑,摸摸她精致光滑的小脸,然后转过身,半蹲下来。

    言婳跳上她的背,两只胳膊环着她的脖子。

    玉剑山庄这宅子很大,风景也好,之前这里头主子多,所以养了不少丫鬟婆子仆从小厮的,言婳一口气散了大半,剩下的多是些低等洒扫的小丫头。

    空气和阳光都变的安静了。

    言婳问绿栀:“你觉得空吗?”

    绿栀摇了下头;“不觉得。”

    言婳嗯了声,脸贴在她背上蹭了两下,又翻了个面,说:“我也是,我刚才还觉得空,但现在抱着你就不觉得了。”

    绿栀笑了下,托着她大腿的手掌拍了拍。

    又过了一会儿。

    言婳突然问:“姐姐,我最近是不是胖了,所以你背不动我了?”

    绿栀说:“再来两个你我也背得动。”

    言婳:“那我为什么觉得自己再往下掉。”

    绿栀往上颠了颠,叹了口气:“你不会自己往上面爬一爬。”

    “好吧,爬一爬,”言婳在她背上挪了几下,两只手终于又搂在她肩膀上,还不忘小声说:“可我觉得我等会还会掉。”

    “那要换个姿势吗,抱着你?”

    “也行。”

    “那你不把胳膊松开。”

    “不想松开,唉,算了,等会往下掉的时候再换好了......”

    作者有话说:

    番外

    言婳败家过后没多久,秋单怀就郁郁而终。

    两年之后,刚刚过完剧情走的节点,绿栀就把在后院苟延残喘的秋木泽杀了。

    至此,玉剑山庄中,秋家人走的几乎干净,连一些秋家的外支也都各自分道扬镳。

    玉剑山庄旗下的铁匠散的七七八八,最后只剩下一个跛脚的老汉,带着个小闺女,当初清算人头契的时候,这老头恰好病了,所以没分出去,后来就留在山庄里了。

    玉剑山庄在大周朝的兵器铺子也被卖了九成,只留下了寥寥几个卖不出去的,基本都是落在周边小城市里最偏僻的地段。

    而就这寥寥几个铺子,也根本没有进项,日常都是亏损,唯一好的就是对应的掌柜很听话。

    言婳也不急,反正她卖了东西之后手里钱不少,就这么一个巴掌能数得过来的铺子,她还能养活的来。

    等过了一年半载,玉剑山庄打铁铺留下的那个老汉终于用绿栀教的方法,做出了一把绝世好刀。

    绿栀看了看,评了个中等,设了个天价,就近找了个挂了玉剑山庄招牌的兵器铺子,把它放进去做镇店之宝。

    镇店之宝蒙尘了大半年,终于被一个游侠倾尽家财买走。

    对铺子来说,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对行走江湖的人来说,一把名器那可太重要了。

    玉剑山庄便专门做名器,刀剑名器,天价名器。

    后来江湖中甚至流传了一句话:天下兵器出玉剑。

    玉剑便是指玉剑山庄,玉剑山庄的庄主是个女人,非常漂亮的女人。

    女庄主的丈夫也是个女人。

    绿栀在这个世界里,自幼时便开始扮男装,刚开始只是为了图方便,后来是因为习惯,等在肃阳安定下来,常日里便没有之前那般刻意。

    年龄见长时,男人的某些特征本该越发明显,而女人的丰腴自然而然便有些藏不住,更何况,绿栀这具身体并不丑。

    言婳对绿栀身份的暴露耿耿于怀。

    言婳说:“阿竹知道了,小灯也知道了,还有荣成玉、于峰、杨飞......大家都知道了,我就不是唯一了啊!生气!”

    绿栀闻言一愣,她还真不知道言婳有过这样的小心思,不由的轻笑出声。

    言婳凶巴巴的瞪她:“笑什么笑。”

    绿栀:“笑你心眼就针尖那么大,还能穿出这么多孔。”

    言婳听出她的揶揄,不满的哼了声。

    绿栀捏她的脸:“好了,别气了,你还是唯一,一直都是。”

    言婳绷着小脸哼哼唧唧,但不过一刻,又抱了一堆胭脂水粉过来。

    “你坐下来,我要给你化妆。”

    绿栀对她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已经习惯,索性当下也没什么事,便坐在梳妆台前任她摆弄。

    自言婳把秋单怀的产业卖了之后,玉剑山庄的铸剑事业便开始走天价奢侈品路线,每月铸剑坊里能出一把刀剑,就足够她们俩挥霍的了,连带着也没那么多交际,日常打理也轻松,故而十分清闲。

    玉剑山庄绵延多代,本就富贵非常,言婳做了庄主,手中大把现银,日常喜欢惯人伢子市场,买人回来填充玉剑山庄内的空缺。

    山庄里两个主子都是女子,她自然也多是买些女孩儿。

    绿栀闲来无事时,日常晨练时会教那些女孩子练武。

    秋家传承的《惊鸿剑法》被她找了出来,时至今日,她的武功早已不限于兵器之分,刀、剑在她手里不过是个工具罢了,故而对这剑法也并不生怯,细细看完之后稍作研究,便把这剑法又恢复了适合女子修炼的灵动招式,而且比以前的更加绝妙精进。

    自然而然的,玉剑山庄的一应女子便形成了派系,在江湖上赫赫有名。

    言婳也一语成谶,小灯还真成了绿栀的大徒弟。

    而言婳本性就喜欢派头和威风,如今做了庄主,管人管的自然也很开心。

    不过即使如此,她最大的爱好还是跟绿栀黏在一起。

    言婳认认真真的给绿栀试妆,擦了化,化了擦,折腾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放手。

    绿栀在昏黄的铜镜里照了照,镜面稍微扭曲,以至于没看出多大区别,不由得抬起眼睛:“我长得丑吗?”

    言婳还在盯着她瞧,好半晌后,摇头,嘿嘿道:“不丑,很好看。”

    “那你化这么久?”

    言婳抬了抬下巴,说:“我想给你化个最好的呀,你这个妆容就是最好的,最适合你。”

    绿栀又看了眼铜镜,最终还是选择放弃。

    只是过了会儿,绿栀想要出去时,言婳却突然把她拦下了。

    “你把妆卸了再出去。”

    绿栀看了看她。

    言婳不依不饶:“卸嘛,我不想别人看。”

    绿栀叹了口气,只好又让她折腾着把妆面卸了。

    言婳对她的配合十分开心,眼睛笑的弯弯的,卸完妆后还特意在她眼皮上亲了亲。

    “姐姐很漂亮,我很喜欢。”

    (番外无能者的挣扎)

    感想:小时候没感觉,长大了再看武侠类型的剧或者文,看着那些大侠们行侠仗义,快意恩仇,动不动就可以捅个人,见个血,灭个满门啥的,而且竟然还能以此扬名天下,就觉得,嗯,朝廷律法果然管不了江湖人,否则这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是蹲大牢的料,哈哈。

    谢谢小朋友等文,江湖篇也不知道为啥总是完结不了,一直在补补补,哈哈哈!但还是么么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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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71、问道修仙1

    绿栀醒来的时候, 全身撕裂般的疼痛。

    她扶额从床上起来,看见这是一间简单的内室,窗户被半支开, 有些不知名的花蔓爬了进来, 懒散的张着淡粉的花瓣,覆在木色窗棂上。

    绿栀坐在床边缓了好一会儿,因疼痛而紧锁的眉心逐渐舒展,神色由几近狰狞变成了忍耐下的平静,她才慢慢下了床, 走到室内竖着一人高的水镜前,仔细看了看自己。

    这是一个五官清丽的女子,面容轮廓优越,肤质清透白皙,但眼下整个人似是重伤未愈,脸色泛出些青白,唇无颜色。

    绿栀伸出手点了下水镜, 平静的水面因指尖的触碰化出涟漪, 模糊了片刻后又很快恢复。

    又一个世界。

    绿栀坐回床边, 骨子里的疼痛在适应之后逐渐变得可以忍受,她微微垂眸,看着床边案几上那个白玉色的小瓷瓶。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由远及近延伸到紧闭的房门前。

    “洛溪, ”敲门声伴随着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洛溪, 在吗?”

    绿栀抬眼, 视线落在那扇棂花对门之上, 半晌后她才开口, 陌生的声线带出些微微沙哑:“我在。”

    “你在你怎么不出声呀,”年轻男子有些不满,而后又道:“你快点收拾,今日时辰都过了,你也不过去拿,还要我亲自送过来。我可跟你说啊,那位脾气可不好,你等会儿过去小心着点。”

    绿栀嗯了声,算是应下。

    “那东西给你放外面桌上了,你快点。”

    绿栀没说话,过了会儿,门外重新变得安静下来。

    她并没有立马出去,只是捏了捏眉心,脑海中纷杂模糊的记忆一一回落,洛溪的生平清晰的浮在她的面前。

    这是一个以道家为主体的修真世界,凡人可以修仙化神,世人追求身体的极致力量,渴望有一日能得正大道,呼风唤雨,撒豆成兵。

    但洛溪的资质并不算好,幼时被玄清宗挑中离家后,直至到十九岁,她也不过堪堪摸到了炼气期的门槛,融在玄清宗庞大的外门仆役之中,毫不起眼。

    洛溪并不是耽逸于现状的人,她幼时在家,便是最受宠的幺女,家人娇养放纵之下生出一副好强骄傲的性子,被所谓的仙人挑中之后更是满心向往,虽后来在玄清宗中的生活与所想相差甚远,她也并没有气馁。

    昨日之前,这个姑娘用尽身上所有的灵石,在山下市集上换了一颗中品的洗灵丹。

    洗灵丹,顾名思义,是洗去修士体内杂灵根的丹药。在修士世界中,灵根越杂,纯度越低,越难吸收这世间的五行灵气,修炼也就愈发困难,而相对的,独灵根又被成为天灵根,是这世间毋庸置疑的宠儿。

    但洗灵丹却并不被玄清宗这样的正宗修仙门派所认可,除了所谓的资质天然,非人力可为之外,最主要的是因为这丹药服下后,对修士的折损率很高,轻则毫无用处,重则灵根尽失,甚至有可能危机生命,唯百中存一者,才会心想事成。

    但即使如此,这丹药依然在修士之中供不应求。

    所以洛溪遇到后,几乎毫不犹豫的就买了下来,可惜一个日夜之后,她体内三色灵根并没有减少。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洛溪不足够幸运,她没有获取到那一线生机。

    绿栀洗去脸上渐渐停歇下来的冷汗,重新换了件青色的衣衫,这才走出房门。

    门前的石墩之上是一个檀木食盒,上面刻着精致繁琐的花纹,看起来十分华贵。

    绿栀提起食盒,面无表情的穿过迎春花簇拥的石板路,出了院子后,行右往上走过去,近处繁花,远处碧莹,遥远山腰之上,偶尔露出琼楼般的建筑屋檐,层层叠叠,随着山林迤逦,最后隐在朦胧的云雾之间。

    洛溪所处的是玄清宗的衔月峰。

    玄清宗是当今修真界第一大宗门,门下十峰,又以衔月峰为首,衔月峰上除却护法、执事、亲传、内门弟子外,像洛溪这样的外门弟子也很多。

    说是外门弟子,但其实与世间富贵人家中的仆从下人并无区别,唯一好的,不过是这里灵气充沛,万物生长。

    当世修士以炼气期入道,之后便可以吸纳天地灵气化为自用,炼气期的修士寿元可达至百来岁,但认真讲来,便是凡间中没有灵根的普通人,若能在此地生活,必然也能延年益寿。

    洛溪如今才炼气期二层,初初掌握灵气术法的运用,虽然具备了神识,但尚不能辟谷,连基本的御剑飞行也无力支撑。

    她在山道上并没有遇到人,倒是偶尔能遥遥看见远处半空之中有人立身而过。

    绿栀看过之后便收回目光,将注意力重新落在了脚下逐渐坎坷的石道上,从屋宇密集处拐过来之后,地面上这些砂砾顽石明显多了些。

    而等迎春花的花田开到尽头,景色便瞬间变得荒凉起来,虽然那林木依然遮天蔽日,鲜花仍旧招摇似火,但却像徒然间被褪了一层色。

    并没有什么肉眼可见的界限,绿栀只是一脚踏下,身体就恍若突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原本清透的空气变得浑浊,轻盈的脚步被迫滞怠,连带着丹田内炼气期二层该有的那点元气也如泥牛入海,毫无动静。

    绿栀自醒来时,这具身体对周围的环境便已经习以为常,导致她一开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如今到了这里,她才能清晰的分辨出所谓灵气充沛的修真界和普通尘世间的区别。

    玄清宗有三条上品灵脉,衔月峰占其一,本身就是座灵石矿山,其中灵气之浓郁可见一斑。

    而眼下这块明显的灵气稀薄之地自然不是天然而生,而是宗门特意开辟出来惩罚犯错之人的。

    绿栀顺着身体的记忆穿过次几处小路,终于到了一个用简易的篱笆围住的院子。

    推门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个十分普通的小院,并无多少装饰,唯有墙根处招摇的睡莲和大肚子水缸让这里充满几分乡野风趣。

    绿栀把食盒放在院子中间的石桌上,走过去敲了敲门。

    “哆、哆、哆”三声轻响。

    “花灼师姐,今日的灵食到了。”

    虽然在记忆里,里面这位被惩戒的花灼姑娘今年才十七岁,但亲传弟子跟外门弟子之间本就有着宛若天堑一般的差距,更何况,这位十七岁的少女如今已经踏入筑基境界,几近圆满。

    修真界中,一向以实力为尊,就像如今衔月峰上的玄度真人顾执光,寿元五百时才堪堪度过元婴,早年实在算不得什么天之骄子,但此后不过一千五百载,竟然连跨四个大境界,如今已是大乘期了。

    当世时,大乘期的高手屈指可数,也就是他这般突飞猛进的进阶,才能在四百年前,突然要求从玄清宗中相对偏僻的琅轩峰,转而迁至衔月峰上开辟洞府而无人敢拦。

    而花灼,则是玄度真人念在往日老友陨落前的托孤情分上,收的最后一位亲传弟子。

    灵根出众,天资卓绝,所以目下无尘。

    半月前的那场宗门大比,花灼剑指同门,一骑绝尘,眼看着就要夺下玄清宗筑基境界之首的称号,却突然又杀出来一位落英峰的女弟子,同样天赋异禀,筑基圆满。

    两位天才少女的对决,最终以花灼落败告终。

    大比结束后,她还被自己的师尊惩戒于此,面壁思过。

    但这并不是最令人吃惊的事,玄清宗如今最热闹的话题,是久不现于人前的玄度真人,竟然在大比之后亲自去落英峰要人,把那位击败花灼的女子叶映雪收到了洞府之中。

    其中旖旎,实在令人为之畅想。

    绿栀心中思绪翻飞,但实际只是一闪而过,口中话音落后,便站在门前等了片刻。

    里面一片死寂。

    绿栀抬手,手指还没有落在门框上的时候,门便被人从内哐的声打开。

    紧接着,一道雪白剑光飞射而出。

    绿栀心中微动,身体比意识慢了半拍,但依旧糅身一错,在几近照面的剑气中折身翻转,瞬间移到了一丈之外。

    那剑光一闪而过后,倒并没有再动作。

    绿栀清楚,此处是宗门之人的思过之处,被下了禁制,包含元婴期以下的进到此处都会变成凡体肉胎,修士之间的境界压制在这里并不算数,所以她站稳之后,便把目光落在那处门口。

    半晌后,一位面上覆着冷霜的华服美人走了出来,明艳到极致的五官透出昳丽璀璨之色,瞬间点亮了这个原本古朴简陋的院落。

    黑色琉璃般的眼眸透着寒光,不点而朱的唇瓣宛若娇嫩的鲜花,轻启后不咸不淡的吐出四个字:“你迟到了。”

    绿栀视线停在她那张优越的面容上,而后十分顺从的开口:“对不起。”

    对方原本清冷的眉眼在听到这个道歉之后皱起来,几欲打结。

    但绿栀不得不承认,即使如此,她那张鲜活的容颜依旧纯美无双。

    花灼心底对她不找一丝借口、十分干净利落道歉的态度微微语结,但好在她还记得自己要干什么,所以瞬间把眼神端的越发凌厉和挑剔,冷冷的看着她。

    “对不起就完了?宗门就这么教你做事的?”

    绿栀一愣,稍微想了下,问:“师姐,那你要怎么样?”

    她问的认真,这具身体的声线是少女们普遍拥有的清甜,即使说话时并无起伏,也自带几分柔软。

    花灼看着她,心中不由暗道这小杂役长得倒是端正,眼珠水亮温润,模样也乖巧。

    花灼修长的手指不由得摩挲了一下手中的剑柄,垂挂的精致剑穗扫在细细的指尖上,微痒的触感勾出她两分犹疑,但很快,她又定下心来。

    若今日不动手,又要等两天,到时候若是送灵食的换成那个五大三粗的男子,她现在这样子,可真不确定打不打得过。

    花灼把白皙的下巴仰起来,手中长剑直指,红唇微掀:“我要你把命给我!”

    作者有话说:

    清心寡欲(bushi)之人的欲罢不能VS高傲自大之人的甘愿臣服

    每篇一祈祷:不崩人设!!

    么么哒!!?

    ? 172、问道修仙2

    修真界内到了顾执光这个高度, 又占了师徒之名,惩戒之事便是言出法随,即使如今花灼身有灵气, 也绝对跑不出这处散灵小院。

    唯一能解的就是她与别人互换宗门命牌。

    花灼盯上了可以进出自由的洛溪。

    宗门命牌对于洛溪这样的外门弟子来说, 不仅仅是一个身份的象征,甚至可以说是身家性命。

    绿栀虽然对这个并不在乎,但也同样不会随意把洛溪的东西就这么给出去。

    不过,她可以用别的方法帮花灼逃出此地。

    “当真?”

    或许是绿栀的态度太过从容和笃定,玉白晶莹的剑身在对方话音落下时硬生生的停在了脖颈前两寸之处。

    花灼上下打量了下绿栀。

    即使她现在灵力尽失, 但境界压制之下,她依然能清晰地辨认出对方不过是个小小的炼气期。

    “你能有什么办法?”花灼手腕徒然一翻,轻薄的眼皮微敛,冷声道:“还是少费些心机,老老实实把命牌给我,等我办完了事,自然会还给你, 要不然......”

    她说着, 手中剑尖又前移了一寸, 冰凉地触感几乎透到绿栀的皮肉之上。

    绿栀却并没有做别的动作,只是再次重复道:“我可以帮你出去。”

    她言辞笃定,不由得让花灼皱了下眉, 精致的面容上带了几丝不确定。

    绿栀伸出手, 修长的指尖碰在剑身之上,轻轻一拨, 道:“但需要舍你一件极品法器。”

    说完后, 绿栀把目光看向她墨黑发丝上插着的玲珑红玉发簪, 而后又落到她轮廓优越的眼睛上。

    花灼看出她的意图, 下意识摸了摸头上的发簪。

    她是衔月峰上最小的一位亲传弟子,灵根纯粹,天资卓绝,故而受尽宠爱,除了师门青睐之外,即使她父母已经陨落,留下的身家也极为丰厚。只看她这一身,从头到脚,无论是衣裳首饰,还是佩剑珠玉,全部是防御、攻击和精美华丽齐头并进的极品法器。

    就算花灼没有灵力,只这一整套装备,这世间就少有人能伤得了她。

    “这处散灵阵的阵眼在外面,你把法器给我,我去把它炸掉。”

    绿栀说着,朝花灼伸出了手。

    花灼一愣:“炸、炸掉?”

    绿栀点了下头,神色认真极了。

    花灼一时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问:“你确定?”

    绿栀嗯了声,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看起来十分令人信服。

    花灼抿了下唇,她虽然着急出去要在师尊面前揭穿那个叶映雪的真面目,但夺个命牌什么的不过是权宜之计,之后再给她点补偿就万事大吉,可要把这处毁了......

    绿栀看着对方细致的眉心轻蹙,原本被冰霜遮盖的面容龟裂了一瞬,露出少女本心上的纠结。

    但很快,花灼就回过神来,抬起眼皮重新打量了下绿栀,再次确认她不过是个炼气期后,不由得冷哼一声:“这可是高级阵法,你一个炼气期,恐怕连见都没见过。我看你是想骗我,还想试图从我这顺件法器,呵,你好大的狗胆!”

    她说到最后言辞凿凿,满脸不信。

    绿栀一时有些想笑,但又忍住了,面上露出两分无奈,神色变得愈发诚恳,“花灼师姐,这阵法我确实见过,并且十分熟悉。只是我如今灵力不足,所以不能制作,也无法关闭,但我能毁了它。”

    “真的。”话音落下时,绿栀又特意补了两个字,说:“小师姐,我是衔月峰的弟子,就住在山下,若是我想骗你,待禁闭时间一过,你从这里出去后杀我不过举手之力,我哪里敢。”

    花灼盯着她,好一会儿后才把长剑收回,转而啪的一下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斜睨着绿栀:“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耍心眼。”

    绿栀嗯了声,说:“不会。”

    花灼这才在面上露出几分满意,然后伸手落在头上,缕缕发丝飞舞间露出一只晶莹剔透的血玉发簪。

    “你也别去毁那阵法,我把这发簪送你,你把命牌给我,怎么样?”花灼举着那只发簪,白皙的指尖映着殷红的玉石,同样的剔透和动人。

    绿栀却摇了下头:“师姐,宗门命牌对我们这些小弟子来说等同性命,不能轻易给别人拿捏的。”

    花灼的脸色瞬间冷下来。

    绿栀微微垂眸,看向石桌上的食盒,提议道:“要不然先吃点东西,吃完了再做决定。”

    花灼闻言后一顿,那张漂亮的脸蛋还绷着,手上却已经把玉簪随意扔在桌面上,语气冰冷的说:“给我打开。”

    绿栀伸出手,这食盒明显也是件法器,即使是在此处,打开之后,里面的灵气依旧没有消散,通透浓郁的温纯香味几乎让院子里的空气都为之一荡。

    修士进入筑基期后就可以辟谷,但花灼年纪尚小,以往十几年的口腹之欲显然并没有被她刻意压制,而这衔月峰一贯为这些内门弟子做出来的食物中也都蕴含着最精粹的灵气,本身对境界稍低的弟子们就大有裨益。

    绿栀把一碟碟食物放在桌上,眼睁睁看着原本表情肃整的花灼小师姐眼睛噌噌噌的亮起来。

    花灼吃起东西来像小猫一样,吃的很慢,又自带些矜持,唯一与小猫不像的,就是可以吃的足够多。

    几乎放满整个桌面的食物被她一小口一小口的消耗掉,途中对于站在一旁的绿栀,眼皮子都没夹一下。

    等她吃完了,便抬了抬下巴,说:“玉簪你拿去,哼,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你便是逃出玄清宗,我也不会放过你。”

    绿栀说:“好。”

    绿栀把桌上的东西一一收拾干净。

    她动作时,花灼便坐在一旁盯着她。

    绿栀提起食盒,又把那玉簪抓在手里,即将转身时,才听见花灼开口。

    “只是毁阵,你可别把自己炸死了,”花灼声音凌厉,“要我说,你还不如现在就把命牌给我,也少了这一遭......”

    绿栀突然开口:“若是阵毁了,师姐应能护住自己吧?”

    “当然!”花灼神色傲然,面上露出几分不屑:“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绿栀闻言嗯了声,又好奇的问了句:“师姐这么着急出去,为此甚至不惜违抗师命,可是有什么急事?”

    “我......”花灼声音一顿,看向绿栀:“你问这么多做什么?磨磨蹭蹭的,你到底行不行?”

    绿栀也不生气,只是笑笑,说:“行。”

    绿栀出了院子,直到慢慢走远了,神色中自然的放松才逐渐消失。

    禁制之地一脚踏出后,外界属于衔月峰中即浓郁又清新的灵气瞬间便沁到了骨子里,神魂一时激荡,舒畅至极。

    绿栀原本是从山下处来,这会儿则继续往山上走去。

    山间风景绝美秀丽,云雾轻薄,宛若仙境。

    玄清宗确实占了这世上顶尖处的好风景,作为修真界魁首,它已经伫立世间万年之久,在这世上鳞次栉比的宗门教派之中起起伏伏,载浮载沉之际,如今能被冠以第一大宗门,是因为修真界里近万年来唯一一位飞升之人出自于此。

    那是位人间帝姬,以月为名,道号望舒。

    望舒帝姬同样是幼时来玄清宗求道,那时,玄清宗虽然势大,但远不是现在这样风光无两的模样。

    修真界里人才辈出,世家宗门、天材地宝下供养出来的天之骄子并不算少,但能走到最后的,万年难得一遇。

    望舒帝姬是万年以来唯一一个,她是一千五百年前在衔月峰上渡劫飞升的。

    衔月峰上各处洞府,包括花灼今日所处的禁制之地,大多都是当年望舒帝姬亲自开辟而来的。

    绿栀并没有走多久,便看见一棵落羽杉,这树不知长了多少年,又受过多少灵力蕴养,才长成这般遮天蔽日、令人心生震撼的模样。

    落羽杉是凡间乔木,除了做些木材和供人观赏外,并不能生出灵果与人滋补食用,所以这一路上,也就只留下这么一棵。

    绿栀绕过这棵落羽杉,往日落之处走出五丈之远,便看见山崖旁一片普通野生的迎春花,花田之中凌乱错落些巨石。

    她搬开那些巨石,同时把极品玉簪放在五行阵眼之位。

    洛溪如今才炼气期二层,身体内的灵力低微到可以忽视,甚至连元气都转化不成。

    所幸绿栀并不着急,她垂目内视,让仅有的那丝稀薄灵力顺着经脉游走汇聚,运转三个周天后终于能从指尖倾泻而出。

    极品法器在灵力触动下微微一亮,又很快湮灭。

    绿栀调整呼吸,重新闭上眼睛。

    她试了十六次,周围巨石才开始逐渐颤抖。

    绿栀睁开眼睛,确认无误后,重新走回到了那棵巨大的落羽杉后,宽厚的树身宛若天然的屏障,给予了她最好的保护。

    而后不过三息,地面微震,正对崖下之处的散灵院发出了轰隆声。

    绿栀转过身来,走到山崖处,前方碎石蜂拥而落,风声猎猎,吹起她的发丝和身上最普通的青色衣衫。

    半晌后,绿栀微微眯眼,看见一道招摇身影从山崖下御剑而出,径直往山上驰去。

    绿栀神色不变,只是随之把目光落在了那山峰之境,云雾缭绕的最高处。

    她原本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她一脚踏入。

    灵力凝固之时,还有些东西也随之而来。

    那是两段碎片化的记忆。

    其一,是面容清丽的女子在风景秀丽之地布下法阵,阵起之时,万物褪色。

    其二,是一名男子自简陋的草屋中推门而出,醉玉颓山、风姿挺秀的年轻人,神情温和,目光脉脉。

    但这两段记忆不是洛溪的。

    绿栀已经接收了剧情,所以她能很轻易的分辨出,那应该是望舒帝姬的记忆。

    又或者说,那是她——绿栀的记忆。

    这个世界,她来过。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 173、问道修仙3

    洛溪身为衔月峰中外门弟子, 归属山下灵植园,因其住处与散灵院挨得近,所以才在休沐日领命侍奉, 担了为花灼送灵食的活。

    此番就相当于做了个兼职, 以此能够多挣些灵石。

    玄清宗由来已久,其中体系早已经划分得极为成熟,阶层也十分分明,除却在宗门内执位的长老外,所有人都需要为宗门做贡献或者上交灵石才能换取功法或者进执教堂垂听。

    玄清宗下三大灵脉, 十大山峰,内门弟子三千余,外门弟子十万众,除却宗门附属产业外,只单单外门弟子束脩一项的收入就已经日进斗金。

    洛溪本身是水、木、火三灵根,其中又以水、木两支较为剔透。

    水、木两种属性在五行之中较为温润,按理说最适合的应该是走术修、丹修之类的路子, 但洛溪却是师承剑修。

    又或者说, 这玄清宗上下修士万千, 十之八九,大部分都是剑修。

    世人求道,多是追求人之极乐, 例如长生或者力量。

    千余年前, 修真界中各色修士之法尚且百家争鸣,但等望舒帝姬以剑入道, 并且顺利渡劫飞升之后, 这世上的风向便都开始以剑修为崇。

    更何况, 剑修原本就是同等级术法中攻击力最强的, 也最适合在修真界中生存。

    绿栀下了山,把食盒拎回膳食堂,此时正当午时,宗门内不能辟谷的弟子很多,眼下堂前人却寥寥,大多都就近跑去后山看热闹了,唯有的几个也都在喧喧嚷嚷的讨论刚刚发出的巨响。

    管事的当值走不开,但趁着收食盒的空,赶紧拉着绿栀忙不迭的问:“你刚好从那边来,可知道后山怎么了?”

    绿栀也没隐瞒,说:“散灵院的阵法好像被人毁了。”

    此言一出,几乎引起全场震惊。

    “什么?”管事闻言瞪大眼睛,一连串的问题随即而出:“被毁了?这怎么可能?那可是望舒帝姬布的阵,谁敢这么大胆?不对,你刚刚给散灵院关的那位送饭,你看见了?真毁了?是谁做的?”

    他话音一落,连带着周围的人也纷纷投过来不可置信但又好奇的目光,视线灼灼。

    但绿栀只是摇了下头,说:“我不知道。”

    “你不是刚从散灵院回来,怎么会不知道呢?”管事声音焦急。

    绿栀说:“阵法被毁的时候,我已经出来了,并无......”

    “真的毁了?”旁边坐着的圆脸少年突然也凑过来打断她的话,围着绿栀连声问询:“花灼师姐不是还在散灵院?她、她怎么样了?”

    绿栀抬起眼睛看向他,这少年也是外门弟子的打扮,一身青衫,身姿挺秀,脸上的担忧很是真切。

    显然花灼作为这一届年轻代里的天之骄子,在衔月峰上下众多弟子之中十分耀眼,就连外门弟子中也有一大批她的小迷弟。

    “她应该是没事,我远远见她御剑飞去了凌云殿。”绿栀并没有隐瞒,淡淡说道。

    圆脸少年闻言面上瞬间一松,脱口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这庆幸之言被同伴听到,无不哄声调侃,很快就把他羞赧的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管事的还想再问,绿栀却只推说不知道,两三息后,管事眼看真的问不出什么了,才终于把她放了。

    绿栀也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堂前盛了一些蕴含灵力的灵米、灵蔬和低阶妖兽的兽肉在旁边坐下。

    其实从世俗的角度看来,这玄清宗中即使是等同仆役的普通外门弟子,他们的待遇也十分不错,单讲衣食住行,可比凡尘中许多富绅人家还要好些。

    但人的满足感往往是比较出来的。

    绿栀喝了口汤,鲜香扑鼻中带了几丝温和清新的纯灵之气很快就在味蕾处弥漫,即使她不重口腹之欲,也对此口感十分受用。

    低阶灵植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玄品级别的食物呢?

    绿栀坐下没多久,前后左右便落了两三个人,都是相似境界的年轻人,正是对所有的事情都充满好奇和探究的时候,围坐一起七嘴八舌,翻来覆去的朝绿栀打听散灵院之事的始末。

    她本性冷淡,但洛溪显然不是。

    小姑娘虽没有生出呼朋唤友的活泼性子,可毕竟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模样在普通修士中也算出挑,性格是好强了些,但那是对自己,对外人她一向亲和,故而即使没有什么闺中密友,相熟的小伙伴却不少。

    绿栀承接洛溪的身体,自然对这些很有耐心,所以也没怎么生出厌烦的情绪,只管态度认真又诚恳的敷衍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心底已经认定今日之事,以花灼的高傲绝不会把她这个小杂役供出来,故而绿栀对自己那些推说不知道、不清楚的言辞丝毫没有心虚的感觉。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衔月峰下散灵院的阵法被毁,执法弟子蜂拥而至,但并没有人把注意力落在才炼气期二层的绿栀身上,都只当花灼手里是有什么珍贵的天材地宝,这才能毁阵出逃。

    散灵阵是望舒帝姬布下的,而望舒帝姬的名望在玄清宗中一向比宗门之主翠微真人还要高,作为万年内唯一一位飞升之人,她所留下来的法器、丹药、阵法、功法、秘境都被修真界内所有的修士仰望和推崇,人人都想从中窥探些天机和秘诀。

    绿栀午后没事,便去了衔月峰的藏经阁。

    这是宗门十大山峰里功法卷轴最齐全的地方,但洛溪身上所有的灵石都被拿来买了那颗洗灵丹,绿栀如今身无分文,连内阁第一层都进不去,只能在最外围打转。

    而最外围的这些书籍多是些宗内史册,或者是以往掌门、峰主真人的传记,绿栀随意翻了翻,一目十行过完两册之后,便走向门口当值的管事。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先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包含了惊讶、激动、愤慨、难以置信等各种复杂情绪的高呼。

    “花灼师姐被玄度真人惩罚要在思过崖面壁二十年!”

    氛围沉寂一息后,顿时一片抽气声。

    然后是热火朝天的嗡嗡声。

    绿栀不过一转头的功夫,那头呼声最高的猜测已经得出,几乎所有人都笃定,玄度真人的这次惩戒绝对是因为花灼上午把望舒帝姬布下的散灵阵给毁了。

    绿栀轻轻皱起了眉。

    “你要问什么?”

    管事主动问询的声音让绿栀回过神来。

    绿栀转过视线,微顿之后才开口:“请问,望舒帝姬的传记在哪里可以看?”

    “望舒帝姬的要在三楼才能看。”

    此处藏经阁共九层,层数越高,里面的功法等级就越高。

    但像传记之类的多是些十分简略的人物生平简介,无任何功法可言,竟然也放在了藏经阁三层。

    “去三层要多少灵石?”

    “一百块上品灵石。”或许是因为绿栀此时气质沉淀,容颜清丽,就算只是一身外门弟子的青衣装扮,管事也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说完之后又随手一指,说:“那处有标价,你可以自己去看。”

    绿栀道了声谢,走过去看了看。

    木匾之上的标价只到第五层,每层都是以十翻倍,内阁一层是一百下品灵石,二层是一百中品,三层是一百上品,四层是一千上品,五层是一万,再往上,则需要真人令牌才能进入。

    绿栀还注意到下面的小字,标注写一次只能取一本功法。

    洛溪主攻剑修,但日常会在灵植园做工,偶尔还要做类似这种往散灵院送饭的小工,如此积攒下来,月例也基本没有超过一百下品灵石。

    以现在这种挣钱速度,绿栀若想去一趟三楼,需要再干近十年。

    绿栀蓦然间又想起上午拿在手里的那枚极品玉簪,至少是玄品中阶的法器,市面上的售价应该在万块上品灵石之上。

    嗯,以洛溪身体如今的境界,恐怕几辈子都挣不来。

    或许应该换个手段把花灼放出来,绿栀不禁想。

    原剧情中,花灼确实是抢了个命牌跑出散灵院的,但因为不涉及毁阵法,所以她只是被顾执光呵斥了一番,并没有如今上午跑出来下午就又被关起来面壁思过这一环节,后面还在顾执光和叶映雪面前蹦跶了不少回。

    花灼如今才十七岁,思过崖待二十年,比她这一辈子都长,出来后,估计也就只有被女主叶映雪碾死的份儿。

    不过,这般禁锢下,这个心高气傲、生来就是众人焦点的小姑娘大概率也来不及因为虚荣和嫉妒而“黑化”,最后被主角反杀,闹出***金丹的荒诞戏码了。

    绿栀倒并不是很担心,思过崖可比散灵院戒严的多,花灼待在里面,轻易出不来,别人也很难进。

    就是会难熬些。

    绿栀心中轻叹,回去小院的脚步一顿,转而又走向了功善阁。

    功善阁是玄清宗发布宗门任务的地方,宗门内任何人都可以在此处领取任务,而后兑换灵石。

    绿栀在里面转了一圈,人很多,虚无界面上闪动的各项任务也很多,对应的灵石价值由低到高应有尽有。

    但绿栀驻足片刻后,依然拒绝了几位邀请她一起去总门外采摘灵植和猎杀低阶妖兽的同门,最后判定还是先强大自身再想赚钱的事比较好。

    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修真世界,无论她与那位望舒帝姬之间有什么样的关联,先强大自己总是最重要的。

    绿栀如今记忆不全,身体资质又受限,唯一的优势,不过是她辗转多世,从来秉持顺其自然,故而心境澄明,可以足够清晰地去审视自己。

    修道修心。

    这世上,恐怕再没有一个人的心性能比她更加纯粹和强大。

    作者有话说: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写这么细,这个故事估计又是慢慢慢穿了。?

    ? 174、问道修仙4

    在这个世界, 修士以炼气入道,筑基之后寿元可达两百岁,金丹时寿元五百, 到了大乘期寿元可延至两万岁。

    大乘期之上便是渡劫飞升, 功成者如望舒帝姬,功败者或转为渡劫修士,法身立定,神识随岁月而消亡,又或者立刻身死道殒, 终生灵力尽还于世。

    当今修真界,能被众人记得起名字的渡劫修士已经寥寥无几,即使存在,也多隐在各大宗门、秘境之后参省天道法则,若非生死存亡,轻易不会现于人前。

    玄清宗如今的最高战力,是宗门之主翠微真人, 听闻两百年前已至大乘后期境, 近些年来都在后山闭关巩固境界。翠微真人之下, 大乘期境最令人瞩目的便是衔月峰玄度真人顾执光。

    两千岁的大乘初期境,除却那位逆天的望舒帝姬,他是当世唯一一个, 这个年岁, 在同境界内绝对算得上异常年轻了。

    若以实力境界划分,绿栀距离这位剧情中的男主实在差得太远, 就连她日常上课处的执教堂, 教习的夫子们也不过是些金丹真人。

    玄清宗中金丹境界的弟子少说也有上千余, 但越往上, 便越形如金字塔,每一个境界刷下来的修士都可能是原本被世人所推崇的天才。

    作为外门弟子,洛溪被统一归属为衔月峰,但本质上并没有自己的师傅,平常的修炼也全部靠自觉。

    她如今是炼气期二层,手里自然也仅有几本类似于《养气决》、《引气诀》的基础修行功法。绿栀倒并不会轻视这些入门期的基础法诀,把这几本书拿出来一一放在桌上。

    洛溪自识字起便开始研究这些法诀,大脑早已经十分熟悉,故而绿栀细细看了两遍后就几乎能够倒背如流。

    绿栀把书合上,按照洛溪一贯的修行方式慢慢引气入体。

    衔月峰中从上往下天然贯穿着一条万年灵脉,虽然山顶有庞大的聚灵阵长年汇聚着不断外溢的灵气,但此处灵气相较别地,依旧十分浓厚。

    绿栀运行一个周天后睁开眼。

    灵气修行确实比尘世间武士调息舒适的多,她不过用灵气在体内游走了一圈经脉,之前洛溪洗灵之后留下来的隐悸便好似淡了几分。

    修士资质往往以灵根来区分,单灵根、双灵根的天才总归是少数,群体最庞大的是三、四、五灵根的人,而对这些杂灵根的修者来讲,只单单一个引气入体就需要耗费他们大量的精力。

    洛溪迈出了第一步,但远远不够。

    绿栀从床上下来,随意推窗看着外面皎洁的圆月。

    玄清宗中一贯的修行法门是坐忘,依靠‘至虚极,守静笃’的致静法门,来契合自然、心纳万物,从而汇聚灵气入体。

    以绿栀的心态,她确实能够很轻易的做到“坐忘”这一法门的极致要求,心境清静、恬淡、无为,返璞归真。但这样的引气,对于她这种灵根杂乱的修士来说,是对空气中所有属性的灵气都照单全收,与其身体内的灵根并无任何呼应。

    绿栀沉吟了许久,山中露重,很快在肩头洇出微湿的潮气。

    月光清凉如水。

    绿栀倚着窗户,眼睫微阖,尝试换一种修行方式,用观息之法引气。

    所谓“观息”,就是在每一口气息之中观察自己的身体,从而内视己心,照见无常和空性,以此到达入静观身的境界。这是个简单实用、却易学难精的法门,便是没有灵气的普通人修习观息法也能达到放松身体的效果。

    绿栀不过缓了一刻,观息一途便被她用到了极致,神识中杂念全无,心息相依,甚至连呼吸也似乎不存在了。

    世界像被换了一种形态静静的铺在她面前,身边原本虚无的灵气也因为五行属性被染上不同的色彩,肉眼无法分辨,但神识可以感知。

    金是剑白之色,木是绿叶之色,水是墨黑之色,火是赤焰之色,土是褐黄之色。

    绿栀沉静己心,而后不厌其烦的将这些细若微毫的灵气丝丝分开,再一点点的引入丹田。

    丹田之上,这具身体原本的三色灵根不过是模糊朦胧的萤火之光,所谓的水、木两支相对剔透,也只是极其细微的差距,只有各色属性的灵气萦绕之上时,才能感觉到它们的变化。

    好在绿栀能精准的捕捉到那一丝变化。

    夜色跑的很快,破晓时分,绿栀才结束观息。

    她一夜没睡,此时却没有丝毫疲累,甚至神清气爽,身体由内而外都透出畅快轻盈之感,有种无法言喻的淋漓舒爽。

    绿栀重新探查了一下丹田,可以无比确信,这种观息比以往的坐忘更适合这具身体修行。

    她拾起笔墨,把心得一一落在纸上,又细细标上感悟,等回过神来时,窗外朝霞早已绚丽。

    昨日是休沐,今日她绿栀需要去灵植园侍奉药草。

    洛溪长年在玄清宗修行,很少下山,她的一日极其有规律,基本都是上午在灵植园干活,下午去执教堂听真人讲道或者自己修炼,要不然就是去演武堂练剑。

    绿栀纵观她的一生,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姑娘是一个非常合格的修士,足够好强,足够坚韧,足够勤奋。

    可惜大道无情。

    但无论如何,如今绿栀来了,接替了她的身体,自然也会延续她的梦想走下去。

    灵植园的工作并不算劳累,毕竟是大能遍地的修真界,平日里布雨清收的体力活都可以用术法来实现,唯一麻烦的是分株、拔草之类的精细活儿。

    衔月峰下除了灵植,还有炼丹、育兽、铸器之类的,不过洛溪一直记得当初入宗门时自己被认定的灵根属性,所以才特意选了灵植园。

    灵植园里的水、木灵气确实会比别处更浓郁些。

    绿栀稍微熟悉上手之后,便一心两用,一边摆弄花草,一边内视修行,跟这些草木抢起天地灵气来。

    虽然无论是观息之法,还是此番与草木同修,因其身体资质限制,她体内灵气元力的汇聚尚且只有蜗行龟步般的提升,但绿栀并不会着急。

    长长久久的人生,周而往复的轮回,总归是给她的性情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绿栀的好奇心很弱,欲望很小,这世上很多对其他人来说新鲜而有趣的事情,她都很难提起兴趣。

    漫长的时光里,她早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则,她清楚自己不能沉迷过去,那样会让她疯狂,但她也很少去想前路,因为她的人生本就没有终点。

    所以她总要依靠不同的容貌、身份、职业和人生际遇,来安放自己无所求带来的颓唐和萎靡。

    绿栀一向习惯顺其自然,她愿意像曾经的洛溪一样,足够勤奋的去修行。

    洛溪的资质不好,但所幸绿栀的阅历足够深。

    故而那些令年轻修士们百思不得其解的修炼在她面前并不至于难如天堑,绿栀也不会迷信那些功法和禁忌,她可以毫无负担的透视自己,审视自己,极少犹疑和苦恼。

    如此过了几日,绿栀已经逐渐完美的融入洛溪的生活。

    一日下午,她听完云谷真人的讲道后,跟洛溪平日相熟的朋友冯若云一起往回走。

    冯若云与洛溪差不多大,是十年前同一批入玄清宗的女孩。

    “云谷真人的求得真我、去伪存真,还真是数年如一日,言辞一点都没变化。”冯若云皱着眉,有些后悔的说:“早知道就不该跟你一起过来听的,浪费了我一节课时,唉,这可都是灵石。”

    绿栀说:“我之前就说了,我是过去复习重听的,你非要跟着。”

    冯若云又叹了口气,说:“那我还不是看你最近进步很大,所以想跟你一起取取经。”

    “那你应该早睡早起,多多修炼,”绿栀抬眼看见前方走过来两个年轻男人,便笑了笑,说:“少把心思放在别人身上。”

    “什么别......”冯若云的视线抬起来后突然一顿,语气软了下来,羞赧的瞪了绿栀一眼,“你别瞎说。”

    迎面而来的两位男子看起来都很年轻,身上穿的也都是青衫,离得近了,彼此大概能察觉到对方的境界都是炼气期。

    “若云师妹,洛溪师妹。”稍矮些的男子停在两人前侧不远,便已经欣喜开口。

    绿栀点了点头算应下,目光对上另一位高个男子时,对方也朝她轻声唤了句“洛溪师妹”。

    绿栀没说话,倒是身边冯若云脆生道:“闫明师兄,杨臻师兄,你们要去哪?”

    “我们要去功善阁,听说内门弟子最近在后山组团猎杀妖兽,我们也想跟着一起。要不然,若云师妹,洛溪师妹,你们俩也一起来吧,我们四个组队,怎么样?”

    相对于身旁的杨臻,闫明显然更活泼些,说话时快言快语,只是目光总是落在冯若云身上,其中倾慕之意毫不掩饰。

    冯若云闻言眼睛一下子亮起来,连连点头说:“好啊好啊,我刚想赚的灵石呢。”

    她说着还不忘带上绿栀,转过头来看着她:“洛溪,你也来吧,你不是也没灵石了么?”

    对面的杨臻瞬间看过来,眼底露出两分热切。

    “我不去。”绿栀说。

    冯若云失望的啊了声,拽她的衣角:“为什么?我们四个组队,都是熟人,多好啊,走嘛。”

    绿栀笑笑:“你们去吧,我最近不想去。”

    她说话时声线轻柔,脸色笑意明显,但拒绝的态度同样一目了然。

    若是以前,冯若云必然要再软磨硬泡一会儿,但今日也不知怎的,对方话音一落,她瞬间就确定对方绝不会改变主意。

    “你要去的话注意安全,”绿栀看了冯若云一眼,然后说:“我先回去了。”

    冯若云脸上露出几分纠结,半晌后松开了手,说:“好吧,你不愿意去就算了。”

    绿栀嗯了声,像是没看见对面那位叫杨臻的一时变色的脸,礼貌示意了一下便转身离开。

    她知道自己这具身体容貌清丽,虽不是绝色,但在普通人之间已经算得上出挑,所以随着年龄渐长,也得了不少男子青睐。

    这位杨臻便是其中一个。

    不过,原本的洛溪对这些就不热衷,绿栀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衔月峰一向足够阔绰,所以即使是外门弟子,也大多能开辟自己的小院,洛溪的小院就距离灵植园很近,从执教堂回来总是会路过灵植园的院门。

    绿栀正在想下午无事,是不是要去灵植园里找个角落引灵入体,便被管事给叫住了。

    “洛溪,正要去找你呢。”

    绿栀停下脚步:“怎么了?”

    管事的手上还拿着一把剪刀,说话时一抖一抖的,问她:“凌云殿的花灼师姐你记得吧?”

    绿栀微微一愣,点了下头。

    “之前她在散灵院,是不是你去侍奉过?”

    绿栀:“是。”

    管事颔首,把剪刀搁在袖子里,袖里乾坤一遮,那处便平滑如初。

    “这就对了,她最近不是被关在思过崖吗,今日突然提出来要你过去侍奉,估计是早前就看中你了。你现在就跟我走,我先带你去思过崖那里点卯。”

    绿栀还没说话,管事就补了一句:“思过崖那处的月例是一百中品灵石。”

    但绿栀还是皱起了眉。

    管事注意到了,以为她不愿意,顿了下后声音里带了几分劝解:“洛溪,你也别多想,那边虽然偏,但事情少,你又得了花灼师姐的青眼,以后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她是真人的亲传弟子,你可不要犯傻,觉得她现在被关起来就是失宠了,师徒的因果在那里放着,不论什么时候她都是真人的徒弟。再说了,就算她真失宠了,那也是衔月峰的人上人,手指头缝里随便漏一点就够咱们挣几十年......”

    绿栀自然知道花灼就算被关起来,也绝对是衔月峰里阶层天花板的存在。

    衔月峰以玄度真人为首,再下就是他现存的四位亲传弟子,一位化神、两位元婴,都是天才级别的人物。而花灼作为最小的师妹,其实资质比前三位还要高些,如今境界在筑基圆满,完全只是因为她年龄小。

    所谓的面壁思过二十年,在洛溪这样的人眼里自然是占了人生五分之一的漫长时光,但对于下命令的顾执光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对外做做样子罢了。

    就像如今这般,花灼待在思过崖,依然能够左右别人的命运。

    思过崖在执法堂后面,正对后山,山壁平滑的宛若被人一剑劈开,墨黑的石面带着某种自然法则的罡气,在半空中汇聚着龙卷风,并隐隐传出闷雷之声。

    像绿栀这样小小的炼气期,若是没有令牌护身,连凑近一步都会如钢针入体般疼痛。

    “进去吧。”肃然的黑衣男子声音冰冷。

    绿栀站在玄铁般的石门前,轻轻一推,便宛若进了另一个世界。

    修士闭关时总喜欢开辟单独的洞府,一来清净,二来安全。

    花灼被关的地方便像极了一个洞府,但又极其华丽,洞高有三四丈,洞府也深,墙壁角落里还挂着发光的宝石,把洞内照的宛若明昼。

    绿栀往内走了些,陆续看见了壁画、桌椅、熏炉、烛台、案几、橱柜、屏风、软塌......

    花灼在极致精美华丽的洞府中坐着,容颜却丝毫没有失色,肤质娇白,红唇薄艳,美的令人心惊。

    “你来了?”

    “你过来。”

    “这个洞,你看看还有没有办法炸开。”?

    ? 175、问道修仙5

    她总是很漂亮。

    绿栀看着花灼。

    就算已经是第二次见, 绿栀依然忍不住心生惊叹,五官如此纯美精致的一张面容,像是受尽了天道自然的宠爱, 皎若朝霞, 灼若芙蕖。

    或许是因为纠葛了太多次,所以尽管没有任何容貌上的参照,绿栀还是在初见时,一眼便认了出来。

    她应该是和自己一样的人,但她又比自己幸运, 在周而往复的生命中,她没有那些记忆,故而可以对每一个未来都心生向往和希冀。

    绿栀想,如此说来,自己也很幸运,这般荒诞的岁月里,竟然还有个人能一直陪伴。

    “过来。”

    花灼倚在案上, 随意的朝绿栀勾了勾手指, 罗衣璀璨, 华琚瑶碧,脸侧两支细细明珠坠成的流苏轻晃,倨傲, 明艳。

    绿栀很听话的往前走了几步, 停在雕琢鸟兽的案座之前。

    花灼没有起身,只是微微抬头, 雾绡般的对襟迤逦, 露着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

    “别担心, 我不是找你来算账的。”花灼轻薄的眼皮在眼睑上折出一个弯月的形状, 声音漫不经心的,手里还在把玩着一个玉佩。

    这是凌云殿内几个亲传弟子之间特有的传音法器,并不受思过崖的结界限制。

    凌云殿一共五个人,现在或许还要再加一个叶映雪,不过这个人如今并不在花灼的考虑范围内。五人之中,除了自己,玄度真人就算了,大师兄多年在外出游,她只收到过礼物,连见也没见过,所以也排除。剩下的就是二师兄和三师兄,二师兄正在闭关修炼,她只能指望特意留在师尊面前侍奉的三师兄想办法救她。

    可惜,磨了好几天,软磨硬泡、撒泼打滚都用上之后,今天早上那家伙突然把传音关了,拒绝再听她的叨叨。

    花灼从记事起就在凌云殿生活,她从小就长得好看,资质也一顶一的好,又跟师兄、师尊们差了个几百几千岁,所以一直是被宠爱照顾的对象,在整个玄清宗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此顺顺利利长到十七岁,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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