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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女明星篇(完)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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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软枕把整张脸颊埋下去大半。

    凌乱的发丝盖住了她的额头和眼睛,只露出来一点挺直精致的鼻尖和浅淡粉嫩的嘴唇。

    这般娇憨柔软的模样,便只是看着,心中已经柔肠百结。

    赵茯锦凑的更近,手指抓住了她一缕秀发, 把玩式的一圈圈缠在手指上。绿栀睡觉的时候极为安静, 不怎么乱动, 呼吸浅浅,唇瓣轻合,毫无防备。她盯了两瞬, 便已经忍不住, 凑上前在绿栀唇间轻轻含了一下。

    绿栀半睡半醒间躲她的骚扰,一直把头埋在了赵茯锦胸前脖颈之处才渐渐消停。

    两人在晨间享受了好一会儿温馨赖床的时光。

    绿栀如今身子弱, 比常人更忌讳熬夜晚起, 平日里养的生物钟也极为规律强大, 所以这会儿即使神经还在惫懒, 但身体其实已经获取了足够休息。

    昨晚上两人闹了两次,夜间精神懈怠,事后都只擦了擦。

    赵茯锦早早叫了人备上热水,绿栀一清醒,她便揽腰把人抱着,心情愉悦的去了屏风后面,把进来伺候的丹朱看的两眼瞪起,神色震惊。

    不过下一秒,丹朱就遭到了郡主的横眉冷目,吓得她忙垂下头,战战兢兢的把手里捧着的浴皂、香薰等物放在了旁边的架子上。

    “你们都下去吧。”

    “是。”

    灵犀奉命唯谨,目不斜视,丹朱也只好愁肠百结的退下。

    “回头我要把那个丹朱给你换了,”赵茯锦鼓起脸,因得是绿栀的身边人,说起来有些语气郁闷,“以前她怕我也就罢了,现在倒好,整日里看我跟看贼一样,真不知道谁借给她的胆儿。”

    绿栀闻言轻笑,双臂还软趴趴的挂在她脖子上,手指顺势捏了捏细软的耳朵,道:“这也怪不得她,丹朱是我的侍女,她看你欺负我,自然对你心生不满。”

    “我,”赵茯锦气结,想了想前些时候绿栀生病,纵然心虚,但还是咬了下牙,“她只看我欺负了你,怎么不看你也把我欺负了去?”

    说着就把绿栀身上的单薄中衣解开了,而后便微微一怔。

    昨晚帷帐之内虽然光线能够识人,但毕竟暗淡,两人取乐之后便随意合上衣服酣睡。今日衣衫净除,日光充足,才看得见人曼妙身姿之上痕迹错落,特别是那弱柳腰肢和润白玉山,娇肤雪嫩中更加显得青淤红痕刺目,配上绿栀纤瘦清冷的气质,全然透出一股凌虐之美,旖旎糜烂,动人心魂。

    第一眼只看的人心神动荡,第二眼便已经心生怜惜。

    缠绵之际,赵茯锦只觉得这几处触感绵软香嫩,把玩起来爱不释手,根本不知道自己出手这般用力。

    也怪不得会被认为自己把人欺负了,只绿栀这身痕迹,仍谁看了都会觉得她必是经过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虐待。

    “怎么……疼、疼吗?”赵茯锦几乎手足无措起来。

    绿栀把身体落入水中,细瓷玉臂搭在柏木桶身边缘,虚虚合着眼享受着温热浴水的包裹,声音在舒适之间无意透着几分慵懒媚态:“还好,没有你中药那次疼。”

    赵茯锦啊了一声,眉心随即拧起来,悔意瞬间如有实质的挂在脸上,她呆了片刻,闷不做声的把自己衣衫褪去,抬腿进了水里。

    绿栀歪头细细看她,赵茯锦是实打实锦衣玉食供养起来的绝色美人,容颜似画,肤若新雪,身材窈窕婀娜,纤秾合度至极。相比于绿栀的静养,她在跑马场和骑射场上的时间颇多,所以手脚纤长,腰肢柔韧,润白酮体间透着健康蓬勃的活力。

    绿栀对她这种身材眼馋的很,几乎两人刚一接触,她便忍不住伸出手在对方身上流连。

    赵茯锦原本对共浴的旖旎期待已经全然被深深自责覆盖,即使是绿栀的抚摸也没有把她注意力分开。她神色不安的在水里凑过来,看着绿栀脖颈胸前的凌乱痕迹,伸出手指虚虚摸了摸,磕磕巴巴的问:“真、真的不疼吗?这个,这个要抹药吗?什么时候能消下去?”

    “不怎么疼,自己会消下去的,”绿栀摇摇头,状似随意的说:“上次三四天后就慢慢没了,今天比较轻,可能明天便好了。”

    赵茯锦又呆呆啊了声。

    绿栀看着她那表情呆滞的模样,心中不禁失笑。

    虽然她说的是实话,但其实这一身伤痕远没有看起来那样严重,皮肤上的疼痛感更是极小。如今这般,只不过是因为她皮下毛细血管比常人脆弱,凝血能力较低,所以稍稍用力一碰便会出现红痕淤青,恢复的也慢些。

    也好在她不是疤痕体质,痕迹消下去后,依然是一片茭白雪色。

    绿栀今日特意含糊其辞,也是无奈之举,故意要吓赵茯锦一吓。她如今心肾不交,身娇体弱,单论体力,根本制不住赵茯锦,只能这样在她心中打下烙印,万万记得她这身细皮嫩肉磕不得碰不得,便是情浓纠缠时都不可忘。

    她可不愿再像上次那般缠绵之后还要昏睡个两三天。

    赵茯锦如今爱她怜她,自然身心震动。此后漫漫岁月相守,也一贯在此事上对绿栀容忍非常,就算是遇到极为难堪羞耻之时,也不忍驳她意愿,配合的毫无底线。

    虽然绿栀说不痛,但赵茯锦还是心生愧疚,在淅淅沥沥的水声中,羽毛一样的安抚轻吻落了绿栀满身。洗漱之后,赵茯锦着急忙慌,连早上丹朱对她掩饰不住的敌意都不再挂在心上,还信不过府上那些上等药膏,吃了早饭便直奔皇宫,朝后宫里侍奉多年的老嬷嬷讨要宫中秘药。

    后宫是这世上最重女子颜色之地,别的不说,这种娇肤嫩肌的药膏最是登峰造极,除此之外,还有那骨肉含香、私/处护养、促情纵欲等等香膏水露,赵茯锦听得心思活络,食指大动,全都让人拿了过来。

    按理说她刚刚经历一场阴私算计,应该最厌恶这些东西,但所幸是绿栀抚慰,她年少初遇情欢,虽然还未落红,但已经是她这些年里尝到的最极尽愉悦之事,自然是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长公主对自己府上的事了如指掌,一大早便听说女儿昨晚跑绿栀院子里过夜了,上午来宫里讨要秘药的事也被人随即报来。

    那日之前长公主就知道绿栀曾留宿阿锦寝房,但少女之间闺中交好亲密不过是常事,她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那日之后,她也只认为是事出有因,随手一番恩赏安抚,心底对绿栀的三分愧意便已然抵消,却没想到自己女儿竟然还这般痴缠。

    长公主自忖对女儿了解甚深,绿栀在她印象里又一向乖巧娇弱,她也从不觉得女子之间的情根深重会落在阿锦身上。故而还没询问,便已经认定这事儿绝不是水到渠成,而是阿锦乍然间在床笫上享了乐儿、得了趣儿,所以才对人不依不饶。

    她可以容忍女儿跋扈傲慢,但绝不能看她心思龌龊。

    长公主忍着怒意把人叫到内殿,神色肃整,声含警告:“怎么回事?”

    赵茯锦一点不怕,嘿嘿直笑,跑上来给长公主捶肩捏背,掐着嗓子撒娇:“娘,您已经知道啦?”

    长公主冷哼一声,伸手把女儿从背后扯过来:“站好,别想着蒙混过去。”

    “没想混,”赵茯锦搔了搔头,在母亲面前尽显娇憨,而后特意咳了一下,才言辞清晰的张口:“娘,我想好了,我要把婉瑜娶了。”

    昭阳长公主一怔,半晌后吐出两个字,携着雷霆万钧:“胡闹!”

    “不是胡闹,我认真的。”赵茯锦也敛了脸上的笑意,直直的看着自己的母亲,道:“娘,婉瑜已经是我的人,如今我俩两情相悦,娶她天经地义。”

    长公主闻言拧眉:“两情相悦?天经地义?我看你是色/欲熏心,胆大包天。”

    长公主看女儿如此这般不禁气结,她在宫中向来积威甚重,话音未落内殿留的两个心腹侍女便全都跪下,噤若寒蝉。唯赵茯锦立于殿前,神色坦然,直面怒火。

    “赵茯锦,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你是不是真觉得自己天潢贵胄,当真可以无法无天?现在连、连欺男霸女这一套都学来了!”长公主被她的理直气壮的态度气的眉心突突直跳,说到最后已然疾言厉色,满目失望。

    赵茯锦却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忙瞪大眼睛拼命解释:“欺男霸女?娘,我什么时候欺男霸女了?婉瑜,婉瑜她是自愿的,我昨晚上刚问过她,她同意了!”

    “自愿更是大错,她不知道自己什么人吗?诱你至此,便是她最大的错。”昭阳长公主凤目凌厉,声若含霜,“慎之,着人去公主府,把那杨婉瑜乱棍打死。”

    “母亲!”赵茯锦大惊,转而看着台下最近的一位俯跪之人正打算起身,当即大喝一声:“于慎之!你敢起来,我现在就杀了你!”

    一室死寂,唯那陷入母女之争的无辜侍女于慎之后背隐隐颤抖,一顿之下刚想听从公主吩咐硬着头皮起身应是,便听见一道冷笑。

    “呵,晋安郡主好大的威仪。”昭阳长公主声色平缓,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已经动了大怒。

    赵茯锦心中大乱,轻喘了两下才平复了呼吸,她也没硬犟着,忙走上前拉着长公主的衣角哀声求饶:“娘,您别生气,是女儿不会说话,我错了,我胡说八道,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长公主掀起眼皮瞥她一眼,许久之后,空气几乎凝固了,才凉凉开口:“错哪了?”

    赵茯锦自小便跟她母亲斗智斗勇,认错认的毫无压力:“哪哪都错了,您说我哪错了我就哪错了。”

    赵茯锦陪着笑脸,端的是伏低做小毫无底线,手指沿着衣角上去勾着母亲的手,撒娇一般晃了晃:“娘,我错在思虑不周,只以为我和婉瑜相互破了处子之身,便要守之护之,罔顾了三纲五常,践踏了礼法教条,实在是不该,实在是不对……”

    礼法纲常这几个字是朝堂大臣最喜欢攻讦昭阳长公主的词,她对这几个字极为敏感,一听赵茯锦说这样的话便知道她打什么主意,但她本意也不是想跟女儿反目成仇,自然是把重点放在了前面。

    “你和婉瑜……”长公主皱眉。

    赵茯锦忙狠狠点了两下头:“是我那日太过孟浪,她救了我,我还稀里糊涂的差点把人弄死。娘,我已经极对不住她,您可千万别拿她吓我,要不然女儿一生惭愧难安。”

    “反正婉瑜女儿已经睡了,自是不可能再让她嫁人,”赵茯锦觑了眼长公主神色,在她想开口之际,忙接着说:“娘,我如今不是处子之身,想来以后也寻不到什么如意郎君。您看,倒不如我把婉瑜娶了,婉瑜和我青梅竹马,又貌美聪颖,女子作坊里上万人的进项全靠她的主意,当您的儿媳,嗯,女媳……”

    昭阳长公主看她说来说去又回到这里,不禁隐隐头痛,冷着脸打断她的话:“行了,别绕了。”

    赵茯锦闻言立马做乖巧听话状,噤声抿唇,眨着眼看着长公主,满脸无辜哀求。

    “你也不用把什么处子之身挂在嘴上,”长公主敲了下桌子,恨声道:“你是皇家贵女,管这些狗屁老灶的做什么?”

    昭阳长公主年轻丧夫,又大权在握,自然不会遵守那劳什子三贞六节,即使居于宫内,也养了不少面首。

    她那个皇帝弟弟更是常年乐于此道,男男女女荤素不忌,故而对此事看的极开,历来爱给那些说教的老头子们灌输“食色性也,圣人之言”的大道理,对自己姐姐也十分纵容,偶尔兴致来了,还会亲自给她挑男人。

    这些年不断有朝臣以此作伐攻讦,往往长公主自己还没在意,倒是回回能把皇帝气的半死。

    但纵然如此,长公主也清楚,这世上男子多重于此,赵茯锦自然可以做女子风流,但也只能向下兼容,在这世道里,她再想寻一个真心实意的男子做贴心夫君已是九成九的憾事。

    为人父母,对待儿女上自然事事都想给出十足十的完美。

    赵茯锦不知长公主所想,但此刻见母亲有所松动,忙蹲下身来,仰头哭诉:“我知道,可那日之事虽已经过了,但对女儿来说却是梦魇,现在想来都令我恶心至极,娘,我觉得我以后都不能接受与男子亲近,太恶心了,想想都想吐……”

    赵茯锦丝毫不介意把心底阴影说出来,她固然也有皇室傲慢的自尊心,但她清楚,那傲慢是对天下人的,不是对自己亲爱之人的。

    长公主却心头一震。

    赵茯锦把头放在长公主膝上,声音放低拉长:“您也说了我是皇室贵女,那我娶个女人怎么了?谁敢多嘴我就杀谁。”

    “娘,我不管,反正婉瑜是我第一个房里人,就算是个女人,我也要给她一个名分,要不然我心中难受。”

    作者有话说:

    撒泼打滚求娶中……

    历来一个封建王朝的没落,皇室之中,很多都有在那个时代意味着践踏三纲五常的事情发生,所以郡主的这个做法能成侧面也说明了朝廷已经足够腐朽,皇室已经足够糜烂。

    我不确定今天能不能二更,码字慢的一批,反正大家千万不要等啊,么么么么哒?

    ? 110、古代权谋20

    晋安郡主的成婚在朝堂之上更像是一场指鹿为马的政治绑架, 或者说是皇室权利傲慢滔天的明证。

    久不出宫门的皇上亲至公主府主婚,御林军层层包裹前后几条街,京都主道上皇家仪仗队开路。

    声势之浩大, 场面之壮观。

    只是为了一桩女子之间的婚嫁。

    何其荒诞可笑。

    绿栀的喜轿从公主府侧门出, 被赵茯锦领一众日常在京都胡作非为的狐朋狗友们骑马应上,而后绕着内环大道吹吹打打响了半天。

    街道两旁已经人头攒动,气氛却是超乎常人的沉寂。

    只因威风凛凛的御林军分列两旁,朔气金柝,银光铁衣, 令人谓之生冷,噤若寒蝉。

    路侧酒楼的三楼包间,一扇纸窗半合,西斜时不甚耀眼的阳光顺着缝隙落了进去。

    “这、这简直、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室内一俊朗青年脸色涨红,目若泣血,甚至已经到了不顾仪态破口大骂的地步:“赵玉仪!赵茯锦!这两个贱妇!如此淫/秽不堪之事,还敢如此大张旗鼓!她置天下人于何地!贱妇!淫/妇!”

    案几对面跪坐的一方脸阔目的中年人却只是微微抬眼:“钰行, 你少骂了一人。”

    名为钰行的青年一愣。

    中年男子拎起青枝缠蔓的茶壶缓缓往杯子里倒水, 热气腾升氤氲, 他在水雾后抬头,一双眼睛如雷电,双目炯炯:“昏君。”

    青年一惊, 转瞬之后却是颔首冷笑, “父亲所言甚是,堂上坐的可不就是昏君?这般踩着纲常礼法的无耻行径, 竟还配得一天子圣旨?帝王亲临?可笑!可叹!可怜!”

    中年男子两指捏了一杯热茶, 径自站起身来, 踱步行至窗前, 目光盯着那浩浩荡荡的仪仗队渐行渐远,神色巍然,口中言辞却难掩情绪波澜:“大燕要亡了……”

    “恒宁帝荒淫无度,声色犬马,十年不问朝政。赵玉仪权欲熏心,阴鸷狡诈,残忍跋扈。现在又加了个赵茯锦,小小年纪便学着男人玩女人,颠倒阴阳,罔顾伦常。”

    他说着说着,脸上竟然带了些笑意:“这赵氏一族还真是像,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要儿子说,如今这赵氏皇族怕早已经被先帝祖宗弃了,恒宁帝至今无子,岂不就是天意?”

    “你说的不错。”中年男子点头,笑道:“好在我张氏一族人丁兴旺,百年门阀坐拥于贺州,财力雄厚,兵源充足。”

    中年男子把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说话间已经豪情万丈:“如此依仗,池河小小陈二子都敢辞官回乡,揭竿而起,我张承志又有何不敢?”

    青年闻言大惊,失声道:“可、可陈家造反已经被朝廷缴杀……”

    “父亲,赵氏虽有倾颓之势,但朝中守皇一派历久弥坚,如今起事,是否太过于仓促?”

    中年男子肃容,回首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钰行,你错了,今时可不同往日。”

    “就单今日之事,你看那公主府门前人潮汹涌,可实际上全都是些趋炎附势的无能之辈,有几个是真心上门道贺?不过是屈从赵玉仪的淫威。”

    “那荡/妇想靠这荒诞淫婚指鹿为马,分辨忠奸,呵,短视妇人,也就只能看见眼前一亩三分地,却看不见天下人心今日之后必将分崩离析,燕室大厦倾覆已指日可见!”

    “钰行,你这两日便轻装从简赶回贺州,让族里莫要拖沓,早做准备。”

    青年神色尚处纠结,便听中年男子难掩狂妄的一声喃喃低语:“这大好河山,合该轮到我张氏一族了……”

    “是!父亲。”

    张钰行自酒楼而出时,脸上涨红尚未落下,眼中却已无悲愤,只剩下激动。

    他此时再看那声势浩大的迎亲依仗,已然完全没了心底的厌恶,反而生出无限畅快。

    冒天下之大不韪?好得很!你赵氏越猖狂越好!越荒诞越好!最好把这天下民愤都激起来!我看你们能笑到几时!

    “大公子,可是回……”

    “哼,先不回府,我们也去瞧瞧热闹。”

    青年今日出来未免被人错疑是去庆贺的,故意简衣便服。

    但即使如此,他头上有金,手上带翡,腰间系玉,身上有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富家子弟,故而身边只带了一个小厮依然在挤挤攘攘的人群中畅通无阻,很快就追上了那堪称十里红妆的队伍。

    京都百姓见多识广,平日里也看了不少世家贵女、豪门贵子之间的迎来嫁娶,但依然还是会为这绵延不绝的依仗队伍惊叹。

    若刚开始,所有人的心思都还在那百思不得其解的两女子之间的婚嫁上,但如今红妆抬抬而过,大多数人眼里也只有艳羡二字。

    更遑论还有晋安郡主那样的天人风姿。

    便是投生了个女人嫁与她又有何妨,享受这万金荣华,坐拥那倜傥美人,情有何憾?

    绿栀不知外人何想,但于红轿之中想着心上人一颦一笑,也不由得心生柔软。

    这个情深爱满的人呀,与她而言,生生世世都如此啊。

    真挚赤诚,亘古不变。

    今日皇帝亲临,他年纪不大,但对于赵茯锦来说,即是君王,又是长辈,安然接了两次跪拜后,便笑嘻嘻的歪着头跟自己外甥女挤眼睛。

    昭阳长公主神色莫名,若不是室内红妆太盛,映照着每个人脸上都有红晕,便几乎看不见她脸上有喜色,只偶尔转目时,才会流露出几丝转瞬而逝的无奈。

    她这一生在权欲中纵横浮沉,失去了许多,也得到了许多,如今所重之人不过两位,一是自己的弟弟,二是自己的女儿。

    今日之事,若只女儿赵茯锦一人纠缠,她还不会把这件荒唐婚事搞得如此明目昭昭,但多加了一位皇帝,天子痴闹起来,便是她这个皇姐都要避退三分。

    世人皆知,如今的燕朝皇帝是个不喜朝政,最爱享乐猎奇的主儿。

    他对自己外甥女赵茯锦要跟一个女人成亲之事,丝毫不以为逾,甚至升起了十分的兴趣,还破天荒的亲自写了道圣旨,昭告天下要给晋安郡主娶个夫人。

    绿栀作为既得利益者,不知道如何评价这位年轻的帝王,但想来后世之人定会给他一个昏庸无道的评语。

    因这桩婚事涉及皇室宗法礼仪,又是燕国开国以来头一遭,帝王坐镇之下,一应流程走的十分繁琐,等绿栀被人搀进喜房时,已是月上三竿。

    闹洞房的时候,那不走寻常路的皇帝也跑过来凑热闹,赵茯锦一众好友都是小辈,自然是个个都被吓的束手束脚,说话声儿都不敢放大了,所以也并没闹出什么波折。

    绿栀自来平稳,极少窘迫,挑开红盖头后,就算是在一众猎奇的目光打量中也没有任何失态。

    只是跟赵茯锦喝那合卺酒时,绿栀贴近嗅到对方颈上的细香,侧目对视,看见赵茯锦眼中如春水般透彻的眸光后,才情不自禁浅浅一笑。

    花开一室的柔情美貌。

    交杯酒后,赵茯锦出门去应对这一府心思各异的宾客,绿栀没等她回来,兀自把珠光点翠的凤冠摘了,又解了厚重繁杂的霞帔,浅浅梳洗一番后便躺在床上休息养神。

    再醒来时,室内那两支外面绘着龙凤花纹的巨大红色双烛还在跳的欢快。

    绿栀坐起来,看着满目红色,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我睡了多久?”

    “约莫一个时辰。”丹朱忙走过来扶她,一边问:“姑娘饿么?要不要吃点东西。”

    绿栀随意嗯了声,声音里带着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懒散:“郡主怎么还没回?”

    丹朱抿了下唇,虽然她全程跟了这场婚事的前后,但直到现在她都还有点云里雾里,莫名的连对郡主这个人都有点迷惘了。

    “郡、郡主,嗯,应该是在陪皇上吧,皇上还没回宫。”

    绿栀微微挑眉,这皇帝倒是性子简单,喜厌分明。

    他作为一国之主,常年居于宫内,少于外出,如今借此机会,自是能多待一刻是一刻。却是完全没想过,深夜回宫,在这个时代会给身边的宫人侍卫找多少麻烦,会给自己的安全打多少折扣。

    绿栀在房内吃了几口点心,又喝了些汤,丹朱体贴的在她身后轻轻重重的给她按着头上肩颈的穴位,纾解着她的困乏。

    又过了好一会儿,赵茯锦终于推门进来,迎面而来的酒气,连绿栀都轻轻蹙眉。

    郡主今日虽是迎娶一方,但又不是真的男儿,做什么竟然被灌了这么多酒?

    “我舅舅疯了……”

    赵茯锦一进来就嘟嘟囔囔的,脸上挂着深深的红晕,神色迷离,直到看见绿栀时才眼前一亮,支着手要她抱。

    绿栀不禁失笑,走过去把她抱住了。

    丹朱也不知道是被这编排皇帝的话吓到了,还是不适应两人的亲近,眼珠子跟烫了一样,忙垂下头跟灵犀并其他侍女嬷嬷匆匆去了隔间外。

    赵茯锦旁若无人,一边搂着她的腰,一边亦步亦趋的往屋子里走,摇摇摆摆的跟连体双生子一般。

    行到旁边的雕花西木贵妃榻上,她便揽着人的腰直接歪了上去。

    绿栀落在她身上。

    两人离的近,对方身上的暖意蒸着酒香,天然带着一种熏熏然的迷醉。

    赵茯锦躺在榻上,双手捧绿栀的脸,看着她嘿嘿嘿笑,眼眸水润,唇色艶丽,容颜明媚到灿烂。

    她今日虽也是新衣喜服,但因得要迎亲骑马,红艳似火的锦绸便裁剪的极为服帖利落,但那样式又完全不是男装,面上绣着金银丝鸾鸟朝凤纹,襟边滚着流彩碧霞云纹,衣摆上是硕大的牡丹,端的是富丽堂皇,美不胜收。

    对视一会儿后,赵茯锦再次咧开嘴笑。

    “你开心吗?”

    她看着绿栀,掌心火热,眉目含春,声音呢喃着,带着甜蜜的笑意。

    “很开心。”绿栀笑着,摸了摸她带了些汗珠的额角。

    赵茯锦闻言,眼睛弯的都要眯起来了,满意的嗯哼一声,凑过来亲她,“我也很开心。”

    两个人亲密无间的尝了会儿对方唇上的口脂,绿栀自己的不清楚,但赵茯锦唇上的似是沾多了酒液,有些醉人。

    分开时彼此都有些迷情和喘息,绿栀下巴顶在赵茯锦颈间锁骨上,一边伸出手指抹去她唇上晶亮的涎液。

    “我要去沐浴……”赵茯锦动了动唇,身体却懒洋洋的一动不动。

    绿栀笑了下:“走吧,我陪你一起。”

    赵茯锦手落在她乌黑发间,从上到下摸了摸,触手顺滑,“你洗过了?”

    “没事,再陪你洗一次。”

    赵茯锦眨眨眼,过了会儿,突然动了动身子站起来:“我自己去,你别去了。”

    绿栀尾音上挑的嗯了声。

    赵茯锦嘿嘿一笑,凑过来咬她耳朵:“我想先在床上弄。”

    绿栀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很快点了下头,笑着说:“好啊。”

    赵茯锦心满意足,转过身去了隔壁的浴池。

    绿栀的目光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山水屏风后才收回,唇角不由自主的勾了一抹笑,而后便去了旁边留下来的干净水盆处又细细洗了下手,也没有抹任何香膏,只是用帕子擦了擦。

    赵茯锦出来时,绿栀已经换了一身浅色寝衣坐在床边,柔颈微垂,侧颜娴秀,美人如玉如琢。

    真像个等待丈夫采撷美色的小媳妇。

    赵茯锦咳了下,吸引了绿栀的注意力后才走进来,说:“要、要熄灯么?”

    “不要,”绿栀摇摇头,等赵茯锦走过来,便已经双手揽住她纤细柔韧的腰肢,抬着眼睑,轻声说:“我喜欢看你。”

    绿栀说这话的时候神色认真,言辞清晰,偏她如今声线柔软,压低了开口时,活像是在舌尖勾着媚。

    连带着整个人都透着股媚色生香的味儿。

    就算赵茯锦已经尝过美色,但还是忍不住在这时口干舌燥。

    说完之后,绿栀便松开了她,两只胳膊撑着床沿往后退了下,身体也从床沿退到了床里,月白裙摆下的腿脚落在床上。

    赵茯锦看着她,即使绿栀神色并无变化,只是眼尾噙了丝盈盈笑意,但依然引得她脖间皮肉一动,明显是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下一秒,这人便迫不及待的勾着美人的腰肢覆了上去,盈盈一握的杨柳腰,脆弱的好像稍稍用力都可以折断。

    赵茯锦的脑袋先完全埋在她身上狠狠吸了一下,然后一路拱上去,咬上了宛若白玉的脖颈。

    “真想,”赵茯锦声音发紧,另一只手也已经开始摸上来,“真想把你吞了。”

    绿栀轻笑,笑声到末尾又带了些吃痛的唔声。

    赵茯锦伸出舌尖舔了舔那处被她咬出来的红痕,再一路蜿蜒到那处微微开合的姣好唇瓣间。

    两处湿润的唇舌自然而然的纠缠起来,柔软细嫩的触感令人沉迷,赵茯锦微抬头时,看见底下那张往日玉白的容颜已经染上绯色,眼中莹莹含着水光,眼尾带着钩子,微微喘息之间唇瓣嫣红艶丽,檀口内舌尖娇嫩如血。

    赵茯锦心中生叹,重新低下头吻上,手臂一揽,把这娇软到稍微一压都担心压坏了的小娘子放在了身上。

    而后便是沉浸其中的春意朦胧,美色醉人。

    赵茯锦再回过神来时,两只手腕已经被牵红的绸子束着放在头上,那样艳的红,在雪白皓腕之间亮的刺眼。

    她一愣:“你……”

    “没绑紧,你别乱动,会散。”

    绿栀亲了亲她的眼睛,好意提醒的声音中含着潮湿的水汽。

    作者有话说:

    全部脖子以上!我发誓!真的!别锁!啊啊啊!好人!

    么么哒小天使们!?

    ? 111、古代权谋21

    两人闹到后半夜才消停, 赵茯锦白天迎亲礼拜,晚上还喝了许多酒,欢愉时潮起潮落的刺激又太过于费神, 玩耍到最后几乎精疲力尽。

    绿栀虽晚间休息了会儿, 但毕竟底子在那里,故而也累的一动不想动。

    结束之后,两人都懒得去沐浴,只把被打湿的衾单随意抽了出来,而后便相拥着躺在褥被锦衾上。

    临到绿栀都要完全睡着了, 才听见赵茯锦半睡半醒间突然反应过来。

    “你下次不能再绑我了,听没听到……”

    警告的声音到了末尾又拉长成了含含糊糊的呓语。

    绿栀失笑,在被窝里抱着她光滑柔腻的身子蹭了蹭脑袋,正打算说话,便已经听见了对方平稳的呼吸声。

    因晚间惫懒,第二日洗完澡后,绿栀才给她抹药。

    赵茯锦一想到这些香膏是给绿栀准备, 最后却全用到自己身上就有些郁闷。

    “别流了, 要不然白抹了。”

    绿栀声音哄宠, 赵茯锦闻言几乎要炸毛,就算身体软的跟水草一样,还是恼羞成怒的伸着脚蹬了她一下, 咬牙:“你、你手拿出来!不抹了!”

    绿栀顺从的嗯了一声, 但人还是继续跪坐在一旁。

    赵茯锦明显感觉到她没停,半支着身子起来, 见绿栀还在一脸认真动作, 脸顿时红的跟火烧一样, 忍着颤栗抬腿把她蹬了个踉跄。

    所幸绿栀没想着再折腾, 自然也不会生气,只是笑着调侃她:“你怎么这般热,我都怀疑你是不是金乌转世,烫的我手指都要化了。”

    说完她便缓缓抽回了手,眉眼微垂,拿了个帕子擦了擦指尖的水渍。

    赵茯锦听她说话听得满脸通红,目含水光,唇角开合两次后还是只能溢出带着喘息的呜咽,索性最后什么都没说,翻了个身把脸埋在了枕头上。

    只是心里一直忍不住嘀咕,自己之前是不是太过于沉浸享受了,所以到了正格上才折戟沉沙,被她一碰就软,一碰就水,根本反抗不了。

    而且,她真的没想到一个人的手指和舌头竟然可以这么灵活……

    绿栀不知赵茯锦的想法,但对她的乖巧和忍让十分受用,在她细腻纤瘦的背上亲了两下才起来。

    室内雕刻细致的木饰上已经被侍女放好干净的贴身里衫和中衣,绿栀径直穿好,系腰间软带的时候才感觉到手腕微酸,她转了两下稍作缓解。

    转过头时,看见床上趴着的人已经侧过脸,脸上春潮怠消,肤色粉嫩。

    “快起来,”绿栀把另外一套衣衫拿在手上,“时辰不早了,还要给长公主敬茶。”

    赵茯锦哼哼两声,嘟囔:“怪谁呀……”

    “怪我怪我,”绿栀笑了下,伸手拉她:“快点,我可不想让长公主等太久。”

    赵茯锦顺着她的力度起来,没骨头似的贴在她身上让绿栀帮她穿衣裳,一边抬着眼睛指点她:“嗯,你该改口了,以后要跟我一起叫母亲,喊娘。”

    “好啊,”绿栀掌心寸寸丈量她的腰肢,一圈团花锦绣的软带服服帖帖的扣好,从善如流的说:“给母亲敬茶。”

    赵茯锦心满意足,早上的一点小别扭瞬间烟消云散,笑嘻嘻的抬手捏了下绿栀的脸颊,触感温软。

    绿栀随着她动手动脚,给她穿好中衣后才唤了侍女们进来伺候。

    因是拜礼,便是绿栀不耐那些繁杂沉重的珠宝玉钗,但还是被挂了满头满身。

    赵茯锦少见她这般正装雍容的装扮,不由得上上下下的打量,还在一旁出主意,跟她讨论是簪雀尾还是簪牡丹,端的是兴致勃勃。

    长公主昨日破天荒的宿在了公主府。

    虽然女儿的成婚,在她看来不过是一场有些儿戏的荒唐事,也没有上皇室宗族牒文,但毕竟昭告了天下,见了礼,理所应当做个全套。

    身边的侍女过来回禀,说郡主院里刚有动静。

    长公主知道自己女儿新婚燕尔,享乐贪欢,自也不恼。从早上起,便拿了两沓文书慢慢翻着。

    堂前微微垂首的是一位中年美妇,气质干练,面容肃整,唯额前细细汗珠泄露了几分主人的忐忑。

    “回禀公主,火柴坊内这几年进出的硝石、硫磺、木炭等物已全部清点在册,坊内管事说这些东西易燃易爆,属重点危险物资,所以已经分摊隔离,存于后山洞穴。”

    长公主犹若未闻,目光一遍遍浏览那些文字数据,好半晌才合起来,纸张轻落,在沉寂的空间里发出“啪嗒”一声。

    “佩欣,本宫记得你是三年前第一批出宫去作坊里做事的。”长公主漫不经心的开口。

    佩欣却是心里一凉,忙屈身跪下,说了声:“是。”

    “那时这作坊还是个小铺子,人人都以为不过是阿锦和婉瑜的随手之作。”长公主看着堂下之人,声音不怒而威:“本宫原本让你出来,也没想着它能走到今日这般庞大。当日仅仅是念及阿锦年纪小,办事难免有所疏忽,为防止被人欺瞒攻讦,才让你从旁协助,事无巨细,紧盯回报。”

    闻及此,佩欣已经后背汗水津津,扣头在地:“此事确实是奴婢之失,请公主责罚。”

    长公主眉眼微垂,良久后又问了另一个问题:“去年坊内共进项多少?”

    “七百二十九万两白银。”

    “火柴坊呢?”

    “六、六千一百七十两白银。”

    “连零头都不到,”长公主不禁摇头,轻叹了一下,“精盐、糖果、美酒、成衣、皂角、香水……有这许多大进项在前,还有那些粮食军备,确实很难想到火柴才是最隐秘恐怖的存在。”

    她言辞清淡,甚至带了几分为手下人开脱的意味,但佩欣却匍匐更深,声音含颤:“请公主责罚。”

    长公主抬起眼皮看她一眼后便收回目光,也没叫她起来,而是对着桌上那两摞册子看了会儿,最后竟然笑了下,想着那个女子一贯孱弱的身姿,面上竟带了些隐秘的欣赏。

    “三年,明面上,收敛天下女子做工,借助皇室保驾护航售卖分销,赚了这多雪花银。又以安置遗孀、军士家属为由,让这进项和那些不善经营的大老粗们有了牵连,让世家们不敢轻举妄动。背地里,还悄无声息的搜刮了几乎全国烟火商贩的硝石、硫磺之物,最后弄了个黑火/药出来。”

    长公主手指敲了敲桌面,声音不缓不急:“为我所用者留,不为我所用者杀。”

    “这杨婉瑜,合该是我皇室之人……”

    长公主的轻叹在房内一瞬即逝,四周寂静,唯有鎏金鹤擎博山炉内沉水香燎燃飘摇。

    事实上,若不是这最后一磅重击,她又哪里会与女儿松口这样一桩荒唐婚事。

    “起来吧。”长公主身靠椅背,下巴微抬,把目光落在堂前之人身上:“在庄子上待了这么多年,依你之见,那些制作黑火/药的人是否可信?”

    佩欣心内终于松快一瞬,忙叩谢圣恩站起来,凝神仔细解释。

    “回禀公主,目前婉瑜姑娘所言的黑火/药都是火柴坊的女人在做。”

    “火柴坊的进项在这两年日益不显,又都是些危险品、易燃物,所以与其他作坊分隔较远,只独自在洋槐山脚下占了一块空地,一应吃食用度也几乎自给自足,不常与外人交流。”

    “因薪酬微薄,坊子里原来的女工基本都调到了其他丰裕之地,如今火柴坊里都是些妓子,或者身有隐疾残障的可怜人在做活。她们不被亲属世人所容,也多无法拥有子女,现在能得一吃饭营生,已是平生所不敢求。”

    佩欣微一沉吟,最后总结说道:“那些女人自知卑贱,故而性格温顺自持,又极其吃苦耐劳,也没有男人所谓的光宗耀祖、野心抱负,若单论人心控制,便是比宫里的宦官还要好用可信些。”

    “这些人是怎么进作坊里的?”

    “全都是郡主所救。”佩欣一顿,继续说道:“郡主曾说她有一朋友因寻欢得了脏病,她气不过,便连续三月捣了京都内外所有的巷门暗娼。因全是些不入流的私人营生,所以并没有被京内风月行首阻拦,市面上也没引起什么大波澜。”

    长公主闻言颔首,按下不记,想了一会儿,又问:“那你觉得,若扩大生产,坊子里能用来制作黑火/药的有多少人?”

    “若只论无牵无挂的孤苦之人,近京郊外的庄子上,便有二千多数可用。”

    长公主拧眉:“怎能有这么多?”

    “回公主,作坊里女工虽大多都是良家子,但也有一部分死契奴隶,是从市面上买回来的。这几年,人伢市场上男人比女人值钱,女人又多以姿色分三六九等。坊子里便趁机给那些商贩们做了交易,定了一个成本价,他们卖不掉的女人,只要身无大病,手脚俱全,便都可以打包送过来。虽日日不多,但累计了这三年,也有了千数。”

    “这些女人来自燕国各地,都是被家人贩卖,颜色低劣,基本上给口饭吃就愿意干活。虽不至于像那些做过暗娼的人逆来顺受,但没有根基家族的女人,”佩欣抿了下唇,想了想坊子里的情况,最终还是忍不住在声音里含了几分叹息:“总是比男人好控制些。”

    她说完便自知多言,忙垂下了头,立于一旁。

    昭阳长公主闻言,神色却未有不虞,甚至被她最后一句话也带出了些恍惚。

    是啊,被教条伦理驯化后的女子,总是比男人好控制些。

    郊外庄园上,夏冬之际农闲,过来坊上做工的女人最高时能有五万余数,薪酬廉价,工时苛长,做活也跟男人的不无二致,同样抗包拿袋、磨石拎木,但只要规则制定好,彼此之间的摩擦就可以忽略不计。

    可这人数规模要是放在男人身上,就算是一向标榜纪律严明的军营,日日发生的口角斗殴恐怕也数不胜数。

    后宫,藏了这世上最多女子野心的地方,她看到的,也都是些小心翼翼的阴私算计。

    长公主清楚的很,男人卑劣起来阴谋诡计同样不少,但他们上可明争,下可暗斗。

    可女人呢,因世人都要求她们温顺听话,便连争斗的方式都要少上一个选择。

    长公主轻抿了一口茶,清香压住了心底的一丝寒意。

    这作坊成立之初,并无人在意。后来越来越大,那些人想要横插一脚或者打算直接抹杀,但又心存轻视,不肯出八分力气对待,最后竟然眼睁睁看着这摊子买卖日益盛大繁荣,裹进了京都越来越多人的利益,如今已然是个撼动不得的参天大树。

    如若当初以她之名收拢的这些工人是男人,只怕那些高坐朝堂的人早跳起脚,花十二分的力气要抵制了吧。

    作者有话说:

    未来几天不定时更哈,这个权谋对我来说太难了,我脑子不够用······

    七夕快乐呀朋友们!

    么么哒!!?

    ? 112、古代权谋22

    郡主新婚燕尔过后, 把公主府的各位管事,京都附近的各种田地商铺掌柜,都叫过来一遍给绿栀认识。还有她晋安地界的封邑, 遍布全国各地的商号, 甚至整个女子作坊的账簿,全都给绿栀放开了权限。

    “都是你的了,以后你就是公主府的女主人。”赵茯锦拍着胸脯,壕气冲天。

    绿栀看她这般认真,颇有些哭笑不得, 可也十分心软。

    晋安郡主虽然一直没有开府,可因为长公主居于宫中日久,大家都知道这公主府其实是赵茯锦的一言堂,如今她把这一摊子大喇喇的铺给绿栀,其中宠信实在是令外人咂舌。

    绿栀在公主府住了许多年,但实际上一直偏居一隅,对公主府各种管事也从来没有插过手。

    就连那个如今日进斗金的女子作坊, 虽是她一力推荐, 但以往其中操作、掌权、盈利, 几乎全部是列在赵茯锦的名下,昭阳长公主都只占了一个保驾护航的名头。

    不过即使被放了权,绿栀也没有大包大揽, 简单打了照面之后便让那些人该干嘛干嘛去了。

    文书、账簿那些东西, 倒是让她拿着当日常打发时间的工具简单过了一遍。

    赵茯锦挺开心的,觉得这样才算是一家人了嘛。

    她向来不矩礼法, 天不怕地不怕, 几日蜜里调油的欢好之后, 便特意带着绿栀在京都内外浩浩荡荡的出游, 端的是正大光明,有恃无恐。

    京中生来便看三纲五常的读书人自然都为此事不齿,但奈何晋安郡主权大势大,倒是没几个敢舞到正主面前。

    即使有几位想要不畏强权、以身殉道、天下扬名的,赵茯锦来者不拒,全都着了手下侍卫直接拿下,扣了个不敬皇室的罪名送到京兆府去了。

    如此这般狂妄几日之后,敢当着公主府人的面说三道四的长舌夫、妇们便渐渐消停了。

    当然,他们愿意萎靡箴言,最重要的是因为自从赵茯锦年龄越长,身边不少狐朋狗友都得她推荐,走了长公主一派的路子,在京中各处任了官职。

    虽然那些人如今被任命的也只是闲散虚职,但明面人都看出来,这姑娘肖母,连带着对权势的渴望都是一样的,此后定会安排越来越多的自己人入朝为官。

    恒运官通的口子开在这,自然有许多人可以抛却这些内惟“俗事”,对掌握生杀大权的郡主继续趋之若鹜。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就算现在燕朝风雨飘摇,大厦将倾,这句话依然深刻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读书人心里,这世上许多人依然对京城这座帝都蜂拥而至,对帝王之言奉为圭臬。

    绿栀偶尔会跟赵茯锦一起指点京中的各位儿郎。

    比如昌和伯府的三公子齐邯,齐家继室出身的嫡三子,因不能继承爵位,又被家里人宠的有些三五不着六,故而行事十分浪荡。他比赵茯锦年长好几岁,但跟她关系关系不错,少时大家就一起对打马球、蹴鞠,郡主自小在京都惹出的一半祸事他都参与过。

    在外人看来实在是不成器的很。

    但绿栀在剧情里知道,原男主宋见深因赵茯锦之故,在长公主死后,顺利接手了燕国朝堂全部的有生力量,而后通过战争和鲜血,洗去一波又一波的宿蠹藏奸,但同时也擢取了这个王朝为数不多的精华。

    齐邯便是其中一位可造之材。

    他在宋见深京都掌权之时,阴差阳错之下拜对了码头,随着大军在外乱世征战两年后就已经成长为一名悍将,而后更是跟着宋见深逐鹿天下,拜将封侯,好不风光。

    作为一个以女主视角记载开国历程的世界,绿栀对男女主感情的递进并没有做多欣赏,倒是抽空把那些三言两语带出来的人名仔细扒了一遍。

    绿栀清楚如今燕朝没落已成定局,官场之中,贪腐昏庸处处可见,上至三公,下至六部九卿,能用得上的并不多。但毕竟是一国王朝,破船也有三千钉,仔细挑一挑还是可以挑出来许多能用的人才。

    除了未来会成为大将军的齐邯,还有伯邑侯府六子周人正、如今在朝内做给事中的卫之言、翰林院侍讲钱进、鸿胪寺少卿孙不为……

    他们或长或少,或为文臣或为武将,可大多数都因为燕国末年朝堂政党之争而珍珠蒙尘,怀才不遇。但在遇到朝代更迭、破旧立新的大浪潮下,他们这些真正的金子和智者却又总会抓住机会,在新的帝王权势面前展现出自己的光芒。

    绿栀现在开了天眼做弊,自然也就不需要让这些未来的能臣武将等到宋见深的提携,皇室贵女的三言两语,同样可以让他们倾囊相授,施展抱负。

    她做的并不算多,不过是在郡主偶尔自语时多说两句,或者无意间得了几篇好文章与之分享鉴赏,又或者直接在书房议事时提出自己的意见。

    “孟岩冰居于苍州,苍州之境,多丘陵而少平地,贫瘠民悍。孟岩冰起义,无外乎今年南方大旱,颗粒无收,他们前后连续三年未交齐赋税,年年被朝堂苛责,如今看南地狼烟四起,索性也跟着举了大旗。”绿栀坐在椅子上,手边一盏清茶,慢慢说道。

    “照你的意思,孟岩冰此举竟是事出有因,竟有可恕?”萧诤言微微摇头,满脸都是不赞同,“一州太守,有遇困境便背德反上,谋危社稷,如此逆臣贼子,如不重兵压之,岂不是天下人都要效仿!”

    他言辞凌厉,但绿栀闻言只微微浅笑了下,说了声:“先生莫恼。”

    而后又继续说道:“先生应该知道,苍州虽是一州之地,地域广阔,但究其实力,孟岩冰一无粮草,二无足够兵源,根本不足为朝廷惧。而且……”

    她顿了下,目光在旁边好以整暇坐着的赵茯锦脸上一扫而过,才回过视线重新直视萧诤言:“而且国中精兵如今都在边疆,京都附近除了御林军资备丰厚之外,盐台大营、东山锐建营、五千营,连带着远在新丰的新丰大营,对外自然是号称雄兵百万,但我们都清楚,实际上军中吃空饷已久,仔细算算便是连半数都是虚的。”

    “先不说朝中军备良莠不齐,只说苍州地势,自古以来都是兵家不败之地,大别十二山环绕其外,叠嶂险要,易守难攻。这般险地,若能攻下来敲山震虎自不用说,但要是让镇压大军折戟于此,朝堂震荡之伤,何止于恐其他人效仿。”

    绿栀一语言罢,室内陷入片刻的寂静,只有案前燃的苏合香青烟袅袅飘散。

    萧诤言肃容拧眉,沉吟半晌后,终是被现实残酷给堵的说不出话来。

    在原剧情中,苍州之乱像往常每一次政事一样,同样引起了朝中派系的争斗。昭阳长公主作为无法接受被人觊觎帝权的皇室一派,对亲封的太守反叛事件大为震怒,威仪赫赫之下,竟然派了四十万大军前往苍州镇压。

    其结果自然是全军覆没,朝中元气大伤,从此之后外界再不是频发的小规模流民起义,各地世家门阀纷纷加入其中,摇旗呐喊,自封国侯,加剧了这个王朝的末路。

    而后两年间,恒宁皇帝和昭阳长公主前后去世,男主宋见深趁此崛起。

    如今绿栀来的这几年,昭阳长公主比剧情里对军权之事更为了解,想来应该不会像原来那般冲动。

    但此起彼伏,想来长公主不主战,朝中自有王司公一派为了政党之争而反过来违背自己的意愿举起主站的大旗。

    燕朝内部自戕消弭,由此可见一斑。

    所幸如今朝堂之上,昭阳长公主是占上风的。

    “林瑱在北疆才刚刚站住脚,而且这几年匈奴看平原动乱渐颓,不断寇边抢掠,那边的兵力是万不能撤回的。”赵茯锦习惯性的摩挲着手上的赤金石榴花戒指,眉心微皱,沉吟片刻后才抬头,继续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当何为?”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拉住了绿栀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慢吞吞的揉捏。

    萧诤言对自己两个学生明目张胆的亲昵视若无睹,只把视线直直的落在绿栀脸上。

    他虽然已经没有在朝为官,但如今世人的观念,一生所学,报之朝廷国家,才是最最上上选,故而萧诤言对朝政之事一向热心。

    “苍州之祸,便是朝廷派军过去打赢了,除了所谓的震慑,也无力根解他们的困境。既然如此,倒不如放放,着眼于近处,对外先发缴文告知天下,以正朝堂之心,再派善言之人前去苍州探查斡旋。”

    “同时把兵力放在流民作乱上,让朝中军营全都轮番拉出去练练,这样朝廷既不至于失手,也能做些震慑,还能趁机把军中毒瘤收割一二。”

    绿栀倚在椅背上,一只手任赵茯锦把玩,另一只手屈指轻敲桌面:“而且军中将领多为年长宿将,但久不经沙场,养的兵马惫懒萎靡。可京中那么多年轻儿郎却一腔热血精力没地方发挥,倒不如放到军中历练一番,也好过未来有了战事,人才却青黄不接。”

    赵茯锦闻言勾唇:“确实。正好如今兵源不丰,每个大营查下去都有不少空缺,如今刚好可以给他们一个弥补的机会,让他们借镇压流民之际把虚报的空缺补上来,至少也要对得上每营士卒上限才行,否则……”

    她言犹未尽,只深深冷笑一声,杀意尽显。

    想也知道,朝中对武将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吃了许多年空饷,自是痛恨至极。

    可如今飘摇之际,又不好一刀斩下,也只能这般迂回警告了。

    随着赵茯锦年龄越长,也因为绿栀总喜欢拿时事向萧诤言请教,慢慢的,萧诤言的课堂便从教授变成了议事的场所。

    每日京都、朝堂发生的事,几人总要先讨论一番,而后才会继续读书进学,汲取知识。

    上午三人对苍州一事下了定论,下午赵茯锦便去了皇宫。

    她是如今赵氏皇族唯一上了族谱的小辈,进出宫闱跟吃饭喝水一般自然而然,畅通无阻。往日里她有什么想法要求也都是随去随回,见昭阳长公主,见皇帝,可比一般朝臣觐拜的效率要高出许多。

    至于绿栀在背后的进言,长公主自然一清二楚,不过她并不以为意。

    长公主对绿栀的态度在她看来是有些微妙的,虽经过一场盛大的婚嫁,但长公主明显没有把她当做赵茯锦的妻子或者夫君,倒更像是女儿的宠妾,或者幕僚谋事之辈。

    绿栀对这些倒不在乎,因为她知道自己是谁。

    作者有话说:

    好晚才来,对不起大家!!

    今天应该还有一更,大概十一点发吧。

    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

    ? 113、古代权谋23

    晚上赵茯锦从宫里回来, 神情恣然,脚步轻快,一看就是跟宫里那位谈的极好。

    不过绿栀也算早有预料, 暂不论谈论内容好坏, 昭阳长公主天然便对这个还没有被所谓夫家势力侵占的女儿荣宠信任的很。

    今日夜色清朗,头上一轮皓月,院落之中被月光铺出一片皎洁的白,静置的花草石木都散发着柔和与静谧。

    “啊呀,你竟然自己在喝酒!”

    赵茯锦带了一身庭院路上桂花的馥香而来, 声音混着旁边精巧嶙峋的假山瀑布水汽,清透欢快。

    她一边说着,一边大喇喇的走到亭子下,也不等绿栀给她拿个杯子,便捏着她之前饮过的玉盏砸了一口醇香的酒液,故意发出满足的喟叹,而后还伸出一根手指去勾绿栀的下巴, 笑嘻嘻的问:“美人, 如此良辰美景, 你怎么在这独自饮酒?”

    绿栀不禁失笑,陪着她玩:“自然是夜等夫君归家。”

    赵茯锦先嘿嘿两声,然后咳了咳, 拉长声调哦了下。

    “那等来了吗?”

    她一边怪声怪气的作弄, 一边还有手指摩挲绿栀光滑的下颌,神色嬉笑, 表情与外面喝花酒的登徒子一模一样。

    绿栀抬起眼睑, 眸中流光溢彩, 凑过去亲了亲赵茯锦的嘴唇。

    赵茯锦像打蛇上棍的软蛇, 立马抱住了绿栀纤细的腰肢,唇齿微张,毫不设防的任她采撷。

    绿栀浅尝了一下对方口中尚未消弭的酒香,蹭了蹭她的鼻尖,笑着反问:“你说呢?”

    赵茯锦弯起眼睛笑,手掌在她柔软的腰肢上把玩流连,好一会儿后才把人松开,转而就看到了石桌上的几幅草图上。

    并不算上品的宣纸,零散落在石桌上,月光和亭下挂的羊皮宫灯把这几幅图照得一清二楚。

    那些纸上画的都是男人,虽笔墨略显凌乱粗糙,五官只能看得出大致,但身形却个个背阔腰圆,彪悍魁梧。

    “这就是你找的人?”赵茯锦随意落座,还抬了条腿放在绿栀膝上,手上拿开压画的镇尺,拎起一张端详。

    绿栀点了点头,一手十分自然的放在赵茯锦修长的腿间揉捏,一手抓了只小巧玲珑的杯子在掌中摩挲。

    她手上向来干净,没有像赵茯锦那样戴着羊脂白玉镯和红宝石珐琅戒指,此时光滑白皙的指腹微微摸着酒盏,青透的玉石越发衬得那只手修长优美,宛若精雕细刻的艺术品。

    “都是挑出来要去外面当悍匪的,不要求好看,你就莫要再去关注人家的长相了。”绿栀眼看赵茯锦正指着纸面上那个脸有黑斑胎印的人想要指点一二,不由得的轻笑。

    说完之后,绿栀还重重捏了捏掌心之下即使隔了一层单薄绸裤但依然柔软的腿肉,惹的赵茯锦吃痛轻抖。

    赵茯锦忍不住嘶了下,勾了她一眼,“轻点捏。”

    绿栀唔了声,手上稍稍收敛力度,然后继续刚才的话题开口,道:“这些都是近年来从各地逃亡而来的流民,家中妇孺现在都在作坊里做事。”

    “他们之中有屠夫、镖师、军户、佃农,千里飘零,还能护住家中老小,想来要比那些形单影只的孤寡之人好用的多。”

    赵茯锦点了下头,又抽出来一张,一边抬着下巴示意她继续。

    绿栀转着手里精巧的青玉酒盏,道:“更难得的是,这些人还有足够的野心和一点点学识,调兵遣将自然是够不上格,但要做个土匪头子,乱世之中携流民之祸冲杀几次世家门阀总是够了。”

    绿栀的声音在月光下显得极为悠然,神情也一如既往的恬淡,丝毫不觉得让一国皇室之女下令派遣人去做土匪是多么荒诞的事。

    因为她从来没想过要对这个注定走向毁灭的王朝力挽狂澜。

    绿栀清楚的很,在现在这种生产力不足的时代背景下,皇权更迭覆灭是最理所当然的事。

    就算没有皇室的昏庸,一个朝代走了近三百年,仅仅土地兼并带来的“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就已经是每一代王朝都无法逃脱的闸刀。

    普通人所渴求的耕者有其田,劳者有所得,固然卑微渺小,看似合乎天道,但其实已经是这天下最难实现的理想国。

    随着一个朝代阶级的产生和固化,人口逐年增多,土地兼并问题却日益加剧,越来越多的农民失去土地,丧失收入来源,一旦他们活不下去自然就会聚众揭竿而起,推翻王朝的统治,建立新的政权,而后又开始新一轮的轮回。

    土地兼并,农民起义,发起战争,消耗人口,政权新设,荒地较多,休养生息,人口增多,经济繁荣,土地兼并。

    循环往复。

    农耕时代,王朝封建制度之下,这种轮回是一个谁都无法避免的怪圈。

    绿栀如今可以做的,不过是快速收缩“战争消灭大量人口”这一时间,同时保证在这段时间里,中原境内淮河以北的京都地界安全。

    为此,她需要主动插手外界的混乱。

    之前绿栀跟赵茯锦一起翻过燕朝历年历代的史书伦策,开国之初,燕朝全国人口仅仅大概一千万,而到恒宁皇帝这一代,全国人口数已有六千万余人,人口涨幅高达百分之五百。

    可对应的,燕国成立快三百年,百姓日常生存、饮食产出几乎看不出变化,燕朝所属的领地也并没有扩张,甚至因为近百年来匈奴频繁扰边而有所缩减。但帝国上层,世家勋贵却日益增多,富人生活越发奢靡,各个门阀之下的私田更是是数不胜数。

    这番此消彼长,天下不乱都难。

    乱世出英雄,群雄并起时代下所谓的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烟尘,看似快意潇洒,枭雄辈出,背后却都是大量的人命消耗和鲜血。

    原剧情中,男女主的崛起又何尝不是以天下人为棋,在犹如浪潮般一波又一波的冲杀奋战之中奠定了自己的权政不可撼动。

    在其位,谋其政。

    如果这一世,绿栀和赵茯锦都是普通人,被逼无奈之下,她或许也有可能参加这种揭竿而起的抗议。

    但她现在不是,阶级固化的背景中,王权和庶民天然就是剥削和被剥削的对立面,她确实可以控制自己,但她不会妄想去控制那些把傲慢、奢靡、外儒内法的教条世世代代刻在灵魂深处的皇权世家。

    既然如此,燕国王朝的倾覆已无法避免,那索性就让这滩水更混乱些。

    “由皇室出手,暗地里通过支持各方反贼冲杀门阀世家,让这淮河以南之地,在未来几年间都维持着四分五裂的形势。”赵茯锦随意翻着纸张,目光大致浏览过旁边那些备注的小字,双目微微发冷:“只怕千百年来,也只此一家了。”

    “朝堂如今式微,首当其冲的,唯有先尽力立住自身,而后舐糠及米,慢慢向外侵蚀。朝中所隶属大军也需要以一种缓和的方式破旧迎新,以战养战,以战止战。”

    绿栀轻轻揉着她的腿,同时单手持杯,轻抿了一口酒液,清冽透甜的醇香在唇齿之间融化,连带着声音都有着温温暖意。

    赵茯锦闻言轻叹了口气,说道:“断臂求生,无不可为。”

    好一会儿后,她才把手里的纸张随意丢下,揉了揉眉心,说:“算了,就这些吧,反正也没指望他们能成事。”

    绿栀嗯了声。

    “不过此事绝不能让母亲知道。”赵茯锦手指轻轻敲打桌面。

    绿栀颔首,基于如今朝堂之上是一贯维/稳的政策倾向,她们这种浑水摸鱼的手段自然是不能公之于众的。

    “母亲不能知道的话,”赵茯锦声音顿了顿,面向绿栀:“那这些人出去招揽匪民手下,一应粮草钱财都要从我小金库出了。”

    绿栀闻言笑了下,而后拎起酒壶把自己的杯子斟满酒水,往赵茯锦面前推了推,一边说:“粮食也只是前期输出去一些,往后就可以多散些金银做招揽本钱,若是真有本事,他们自己可以去各处富绅那里自取。”

    这乱世,大量的粮草在她看来比那些珠宝金银还要难得贵重,但对于民众来说,金银也是永远的硬通货。

    “要是只给钱就能办事,自是最好,”赵茯锦点点头,一边接过玉盏,转头看向绿栀,喜笑颜开:“反正咱们家你能赚钱。”

    绿栀轻笑。

    赵茯锦把杯子里酒液一饮而尽,而后托腮看她,片刻后动了动身子,换了条腿搭在她膝上,声音里含着理所当然的娇:“这条腿也捏捏。”

    绿栀嗯了声,特别从善如流,两只手轻轻重重的落在她腿上揉捏。

    赵茯锦今日穿的是银红散金百褶妆花裙,里面是象牙白的丝绸襦裤。绿栀给她捏腿的时候便把她的裙子揭到腰际,掌心贴着光滑的缂丝绸布,蜗行牛步般的从小腿肚往上捏,不过一会儿,就把赵茯锦捏的整个人黏黏糊糊的要往她身上缠。

    “别停啊……”赵茯锦手臂撑着石凳,声音带了点喘。

    “手酸。”

    绿栀松开她,甩了甩手,而后放在桌面上,打算把石桌上零散的纸张重新拢好。

    “不行,不行,”赵茯锦声音婉转,不依不饶,说:“让灵犀她们收拾,你继续。”

    一边说着,一边还晃着绿栀膝上搭着的那条腿,不停的往她腰腹上蹭。

    绿栀本来就已经收回手,如今感受到旁边人的痴缠,顺手便拿起原本压画的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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