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节

    跑了二十四小时比赛，准备了一场学术发表，许星衍还没等到柯妍忙完就睡了过去。

    柯妍和秦涵聊天的时候一直悄悄瞥着许星衍，想着一会哄哄许星衍，然而她还没忙完，许星衍就睡着了，她整理完了资料便也睡了过去。

    飞机落地后，许星衍直接回了学校，柯妍和秦涵也收拾东西去了研究所。

    高三开学，枫林路高中的大部分学生都早已决定过了去留，大部分孩子都已经选好了海外的学校，一边刷简历一边准备语言，不需要再去学校上课了。

    教室里人不算多，许星衍坐在教室后排，盯着一本厚厚的五三发呆。

    前座的女孩回过头：“阿衍，你不出国？”

    许星衍没有抬头，把笔扔进了笔盒里，有些焦躁：“原本是不打算出去的，现在不知道了。”

    “师晓云，老班叫你！”门口有人叫走了前座的女生，许星衍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忍不住把椅背向后靠着墙，望着教室的天花板发呆。

    她原本的计划是留在国内，一边读大学一边跑完亚洲赛事。

    然而这个计划里没有柯妍。

    她烦躁地反复看了几遍五三，把下面那串鸡汤一页页全看完了，一时间浑身高考的热血。

    然而再抬起头看看窗外，许星衍又开始满脑子柯妍要去德国读书了。

    终于，午休结束，师晓云回了座位，吴辰也进了教室，抱着教案敲敲桌子：“大家，虽然你们的不少同学都选择了人生的另一条路。”

    “但既然你们还坐在教室里，就意味着，你们做的选择是参加高考。”

    “我希望你们不要因为同学的离开就感到懈怠，枫林路的各位想必都不是没有能力出国的，既然选择了留在国内参加高考，就说明你们有自己的期待。”

    “下午自习的时候请大家按学号来找我聊聊出路问题，好了，我不耽误你们上课了。”

    吴辰这节课是隔壁班的，说完话就把位置让给了应该来上课的语文老师。

    “啪。”一个纸团扔到了刚回座位的师晓云桌上。

    【老班找你聊出路吗？】

    师晓云抬头看了看讲得慷慨激昂的语文老师，写了张纸条扔回去：【对，他还问我你怎么打算，我说你在犹豫，不过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说要在国内高考吗，现在变了？】

    许星衍从课桌里掏出一把糖，自己吃了一颗，给师晓云扔了一颗，觉得传纸条的方式实在有些过分古早，又给换成了发信息。

    【没变，之前和大家说过的，我一直想去桐城工大的汽车工程系】

    犹豫了一下，她把这句话删了，改了一句话。

    【问你个问题，我一个朋友恋爱了，她喜欢的人要出国，可她想留在国内发展，她该怎么办？】

    【你说你自己吧？】师晓云悄悄叹了口气，对许星衍欲盖弥彰的措辞哭笑不得。

    【你恋爱了？】

    许星衍还没回短信，身旁的教室后面打开了，吴辰伸出一只手，拿走了手机。

    枫林路高中重视学生隐私，吴辰没读那条信息，而是把许星衍拎出了教室。

    “聊什么呢？”吴辰看了看明显心不在焉的许星衍：“你平时就算不听课也没打扰过同学吧？”

    “老师，这节课的知识点我都会了，我学号就是一号，要么我们现在先聊会吧，我着急。”看见吴辰，许星衍病急乱投医。

    吴辰有些诧异地看着许星衍：“我以为你的话，会自己拿主意，没想到也有问老师的时候？”

    “如果是我自己的事，我大概就自己决定了，不过这回不一样。”许星衍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炫耀：“是我对象的事。”

    枫林路的学生天南海北，五湖四海，世界各地的都有，随着父母辗转各地的学生很多都经历过间隔年，不少还没毕业就已经成年了，恋爱虽然不被提倡，但一向不被禁止。

    许星衍刚和柯妍确定关系，还在逢人就想嘚瑟一下的状态里，但又是真的苦恼，逮着了吴辰开始絮絮叨叨。

    “老师，你说异地恋靠谱么？”许星衍愁眉苦脸。

    吴辰摇了摇头：“我觉得恋爱不能靠距离来衡量??x?，离得再近没有沟通和信任也没有用，离得再远只要心里有彼此就可以。”

    “可是从中国到德国很远啊，七个多小时呢。”许星衍还是觉得不行，皱着眉头盘算如果柯妍去了德国，自己留在中国，见面的机会能有多少。

    吴辰忍不住笑了。

    许星衍虽然只有十八岁，但或许是因为太过独立，也或许是身份太过特殊，总是让人忘记她的年纪。

    就算是老师也总把她忘记，觉得她能自己解决所有问题，也不会为一些琐事困扰。

    然而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恋爱了其实都和小女孩一样，连许星衍也不会例外。

    “你对象要去德国？”吴辰想了想，觉得许星衍的苦恼没有意义：“你不是原来打算去桐城工业大学的汽车工程系么，德国的汽车工程比国内好吧？你也去不就好了。”

    “可是我回国是为了在国内跑明年的中国锦标赛，从国内出道，如果去德国的话，我就是从欧洲出道了。”

    许星衍回国的目的本就是希望世界记住她是从中国的赛道上跑向世界的，如果再回德国，特意回国读高中就算白回来了。

    吴辰看着左右为难的许星衍：“你喜欢的人为什么去德国呢？”

    “我喜欢的人——”提起科研，许星衍眼睛亮了起来，嘴角不由自主挂着笑，说了一半，想起柯妍是吴辰的师姐。

    她还没问过柯妍想不想和朋友们出柜，也不敢贸然把柯妍说出来，只好遮遮掩掩起来。

    “我喜欢的人最理想的教授在德国，那是她的梦想，我为她能去德国感到骄傲和由衷的喜悦。”

    少女提起中意的人，连说起她的梦想都有着与有荣焉的骄傲。

    吴辰笑了笑：“那你难道不觉得，你喜欢的人提起你在国内的时候，也会说，那是你的梦想。”

    许星衍愣了一下。

    如果是柯妍的话，她的确会这么说。

    吴辰知道许星衍听懂了自己的意思，拍了拍她的肩膀：“喜欢一个人的确会让你恨不得一秒也不离开，但那是不理智也是不现实的。”

    “喜欢是相互平等、相互尊重、相互磨合，不是一厢情愿地为某个人做单方面的付出，既然留在国内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那么就不应该为了一时冲动而放弃。”

    许星衍摇了一下头，对吴辰的话表示否认：“老师，我却信我的喜欢不是一时冲动，我很想和她在一起。”

    少女的占有欲多得溢了出来，吴辰盯着她多看了几眼：“我还真没想过会有个男生把你吃得这么死，别耽误学习。”

    “不会的，只是再不做出决定就来不及做决定了。”

    “我觉得，一段彼此尊重的感情不需要兜兜转转，或许你可以直接去问你的对象，只要他是爱你的，就一定会给你一个该有的答案，老师也等你一个答案。”

    吴辰说完指了指教室：“至于现在，你该回去上课了。”

    “老师，等下。”许星衍靠在墙边，掏出了手机：“我能打个电话再回去吗？”

    吴辰失笑，她谈了恋爱以后，倒是越来越有女高中生那副幼稚却又小心翼翼的劲头了。

    秉着不听墙角的道德准则，吴辰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

    许星衍靠着门背，握着手机问：“姐姐，你希望我去德国陪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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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51我错了，我恢复更新了。这几天身体不太好，一直没找到空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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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星衍的电话没有等到来自柯妍的回答。

    回答她的只有几声轻轻的敲击, 但并没有挂断。

    听见敲击声，许星衍立刻意识到，自己太着急了, 一时间忘记了打电话给柯妍是没有用的。

    她的姐姐不会说话。

    愣了一会, 许星衍轻声开口：“姐姐, 对不起。”

    电话那边有敲了一下, 像是示意许星衍自己在听一样。

    “姐姐，你想我去德国陪你吗，如果想的话，你就敲一下, 不想的话，就敲两下。”许星衍想了想, 找了个不挂电话的解决方案。

    电话那头，传来了两声敲击。

    许星衍握着手机深吸了一口气。

    “姐姐，我放学来找你, 等我。”

    她说完挂断了电话，却没有等到放学, 而是直接去和吴辰请了一下午的假。

    许星衍上山的时候柯妍恰好去收发室，接生物材料公司发来的实验材料，眼熟的镭射粉跑到眼前时她楞了一下。

    那会才下午三点, 离许星衍放学还早着呢。

    柯妍眨了眨眼, 确认了是许星衍。

    少女也已经看见了她。

    研究所地广人稀，车位多得是, 许星衍草草停了车, 立刻拉开车门跑了下去。

    她今天穿了校服, 红黑格纹的短裙显得人格外看小, 收发室的大爷也见过许星衍不少次了, 冲柯妍笑笑：“你小师妹不是早就夏令营结束了嘛，怎么又来了？”

    柯妍没来及说话，许星衍跑了过来：“姐姐，我等不及了，和老师请了个假。”

    柯妍茫然地看着微微喘气的许星衍，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有些乱了的头发。

    “姐姐，我来拿着吧。”许星衍从柯妍手里接过东西，方便柯妍说话。

    【小心一点，一毫克五千块】

    一毫克五千，一克……作为一个接受过初中教育的合格理科生，许星衍不敢相信自己算出来的答案，脱口而出：“一克五十万？”

    【对，不要怀疑自己】

    柯妍对许星衍四位数以上乘法的运算能力表示了肯定。

    “我不怀疑。”许星衍默默抓紧了手里的盒子，打量了一□□积，决定抓抓紧，甚至一时间忘了自己来找柯妍是做什么的。

    就那个大小，这个分类，里面的重量该不会超过一百克了吧……

    现在的实验室都这么有钱的吗？

    许星衍盘算了一下自己的零花钱，确认自己赔不起。

    看着许星衍严肃认真抓紧盒子的样子，柯妍忍不住笑了。

    【别那么紧张，里面只有一毫克。】

    许星衍：“……那这么大一个盒子里面都是什么？”

    【都是冰，快走吧，温度过高就要失去活性了。】柯妍拉着许星衍抄实验室走去，看着许星衍松了一口气。

    【我去把东西放进冰箱，等我一会。】

    等柯妍放好东西，许星衍正坐在休息室里念念有词。

    【干什么呢？】柯妍拍了拍许星衍的肩膀，转到她面前。

    “在想，我该不该去德国配姐姐读书。”许星衍老老实实回答了自己现在的想法。

    柯妍垂下眼睛看着许星衍。

    少女显然是真的在为这件事烦恼，垂下的睫毛在日光下扫出影子。

    【如果去了德国，你在欧洲比赛，还是回国？】

    这对观众来说只是一个车手加入什么车队，在哪一条赛道扬名立万的区别而已，并不影响一个赛车手的个人成绩和声誉。

    但对许星衍来说有着天壤之别。

    许星衍的梦想是在中国的赛道上，以中国人的身份，让中国车队得到冠军。

    “我可以两头跑的，最多就是麻烦一些。”

    何止是一些。

    两头来回一次的时间至少十几个小时。

    赛车的模块需要经历组装和托运，飞机上的湿度和压力都可能对动力单元造成影响。

    许星衍自己说得都底气全无。

    【如果你去德国只是为了我的话，我不接受。】

    柯妍冷静地看着许星衍，半蹲下身子在她面前，在许星衍习惯了手语之后，她很久没有比得这么慢过。

    “我知道姐姐的话一定不会同意，但……”

    但她很害怕。

    并不仅仅是害怕离开，更多的是害怕柯妍一个人在国外的生活。

    两年并不是什么很长的时间，如果想见柯妍，许星衍完全可以将大把的时间浪费在飞机上，她也有足够的自制力在飞机上继续处理自己的学习和工作。

    但对于不会说话、性格内向的姐姐来说，两年才是真正的漫长的煎熬。

    需要和完全陌生的人相处两年，用完全陌生的语言学习知识、跟上所有人的节奏、参与小组合作，这对健全人来说都是一项挑战，更何况是对于不能表达自己的柯妍。

    许星衍郑重其事地看着柯妍，少女漆黑的眸子里映着担忧：“姐姐，我很怕你在那里孤独、害怕。”

    她也曾度过了一次又一次到一个新的国家、融入新生活的阶段，即使有了一次次的经验，开始新一次适应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孤独。

    因为喜欢，所以舍不得姐姐一个人去接受孤独。

    【不要怕。】柯妍揉了揉许星衍的脑袋，凑过去，在她面前露出微笑。

    【我从来都不怕孤独。】

    柯妍盯着许星衍看，眼睛微微错开了。

    她在撒谎。

    如果是以前，她可以说自己从来都不怕孤独，但现在她不敢这么说。

    自从许星衍出现在生命里之后，她就不再孤独了。

    从未拥有过的东西可以不珍惜，但一旦拥有了再失去，怎么可能不怕。

    许星衍显然也察??x?觉到了柯妍的回避，叹了口气。

    “姐姐，你不用这么安慰我。”她也蹲下来，和柯妍头抵着头，声音很轻地钻进柯妍的耳朵里。

    【我决定去德国的时候，也没有因为你而放弃这个决定。】柯妍流出温柔的神色，伸出手拍了拍许星衍的背。

    她决定要去德国，因为只有去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她也没有为了许星衍而放弃，所以许星衍也不需要为了她放弃自己的梦想。

    许星衍沉默了很久。

    柯妍比她大的六岁半在这个时候格外明显。

    她像个小孩一样为了两年如此纠结犹豫，甚至课也不上冲上山来。

    柯妍却还能冷静地处理完实验材料再来说话。

    还能好好给她分析她们的未来。

    最终许星衍选择了妥协。

    不过少女还是有些不愉快地站在窗边生闷气。

    “所以，姐姐你什么时候去？”

    【过完圣诞。】那边的项目春天就要开始了，柯妍没办法留在国内过年。

    “我会去看姐姐的，姐姐，既然留在国内，不能陪你，我一定会跑出更好的成绩的，不然我要后悔死了。”许星衍小孩子气地噘嘴，还在为不得不做的决定生气。

    【你本来就可以，不要把你的梦想托付在别人身上，即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