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节
一次说完差点咬着舌头,手掌按在嘴巴上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儿子。
周正无声地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一家人引着两位客人进门。
典型的国内老人式花园,不大的庭院里没有种任何花草,而是整理成一陇一陇。种上一排排小米辣、生菜、小葱,还有更多没挂果认不出的品种,俨然一个小型菜园。就差再养几只会飞的走地鸡,就齐活了。
晏遂安交代过,是请一个重要客人吃饭,所以并不是大家一起吃,周家夫妇将一楼的小起居室收拾出来。
这一刻,晏遂安才明白为什么周家妈妈刚才要说那句,不是请小姑娘了。
四人座小餐桌上铺着粉色碎花桌布,造型繁琐的香薰台擦得程光瓦亮,粉色兔子造型的小茶壶和配套的茶杯,连餐垫都是粉色蕾丝勾边,白瓷餐盘里还撒着大红玫瑰花瓣,老式收录机里正放着一首年代感情歌。
就......隆重得有些过头,土味的浪漫气息浓重。
周家妈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两位客人,有些拘谨地小声问:“要不......把这些撤了?”
晏遂安正要点头,倒是施慕程先开了口,“不用麻烦,挺好的。”
‘挺好的’三个字让周家妈妈如蒙大赦,一下就眉开眼笑,拉着周爸爸赶紧去炒菜,“我就说嘛,年轻人现在都喜欢这种的,叫啥来着......哦,叫INS风。你看,你跟不上时代了吧。一会他们吃饭前还得先拍照,拍完还得发网上......”
周正有些腼腆地朝老板笑笑,他一钢铁直男,没谈过女朋友,对老妈这些装扮也谈不上有什么建设性意见,只能服从。现在听到老板的客人说挺好的,也松了一口气。
“那我也去厨房帮忙了,二位先坐着吃点水果。”
等到周正关上房门,离开。晏遂安按下收录机的停止健,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晏遂安:“你喜欢这种风格?”
施慕程:“他是那天那个保镖?”
晏遂安点点头,给小兔子茶杯里倒茶,喝了一口,似笑非笑地问:“你真喜欢这种风格啊?”
杯子虽然俩男士拿着有点不着调,但红茶不错,醇香回甘。
施慕程把玩着茶杯,脸上表情很丰富,“怎么可能,但是当着人家主人的面说不喜欢也太失礼了吧,好歹也是一片心意。”
晏遂安看他有趣,忍不住又上手捏他的脸,“这个小朋友,怎么这么可爱,这么有礼貌啊。”
施慕程拍掉他的手,没好气道:“少来,刚才说我这副模样的是谁?”
晏遂安往他嘴里塞了一颗青提,“消消气,我错了。不是爱发脾气的小朋友,是有礼貌的小朋友。”
“什么小朋友,能不能不要再叫了,我成年了,要不要给你看身份证。”施慕程吃着青提,说话有些含糊不清,鼓着脸的小倔强更显可爱。
这一刻的施慕程和甲米海滩上对他说,‘还你人情,扯平了’的施慕程完全重合,性格迥异的两个身份,如出一辙的倔强表情。
被汹涌回忆缠绕的晏遂安,既怀念又庆幸,这一次一定要避开那些加分,长长久久地陪着他长大。
施慕程看着陷入沉思的晏遂安,眼眸深沉泛着湿意,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关切问他:“你怎么了?”
晏遂安从回忆里抽离,目光深邃有着无限温柔,连声音也是幽幽的,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他说:“别喜欢苏逸恒了,喜欢我吧。他不能一直陪着你,我可以。”对这个年纪的施慕程说爱太隆重,一辈子太郑重,他怕会把人吓跑。喜欢刚刚好,陪伴也刚刚好,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陪你一辈子。
施慕程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整懵,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表白,他抓取重点的思路一向非常清奇,他问:“你都不用上班的吗?”
晏遂安失笑出声,自嘲的成分居多,但胜在阅历丰富,很快找到重新掌控的制胜点,“这么说就当你答应了。另外,我名下有十几个画廊,三个酒庄,各类私人宝石藏品百余件,再加上家族企业的股票私人保险和信托,七七八八的能有个几百亿吧,欧元。”
他顿了顿低下头,轻抿了一口红茶,“我可以不用上班,因为我觉得陪你比上班更重要。但要是你觉得不够养你,那我可以再努努力,回去好好工作。看你?”
施慕程的随意表情凝固在脸上,这次他懂了,这是一个没有铺垫的,认真的,郑重其事的,表白。
十八年的人生到底太浅薄,没有任何经验足以应付这一刻的突如其来,能回应的就只有一个,“啊?”
敲门声在这一刻响起,随即门被推开。
因为菜品都是客人来之前,就已经洗切配好待用的。再加上周家爸爸多年大厨的经验,出菜速度非常快。一家三口,一人端着两个菜笑盈盈地进来。
都是家常菜的烧法,清炒江蟹,葱油黄唇鱼,鱼丸汤,糖醋排骨,干煎蛤蜊饼,耗油芥兰。色香味俱全,也算配得起周妈妈那一番布置。
在晏遂安多番谢过后,一家人识趣地退场。
剩下刚表白一半的两人,场面一度有些冷场。
晏遂安递过来一双筷子,催促施慕程:“先吃。”
施慕程低垂着眼,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沉默半响,他终于鼓足勇气,“我......现在每个月只有家族信托的生活费,10万,欧元。”
46|旧伤口
勇气只够撑一句话的时间, 说完的下一秒,施慕程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在说什么?!为什么一对上这个老男人总是跟着跑偏呢?
施慕程垂眉敛目,退堂鼓敲得震天响:“不是, 别误会,就是出于礼貌,想着你都这么坦白了, 我也应该阐述一下自己的经济状况...... ”歇菜, 不仅圆不回去了,好像还越描越黑,怎么这么像相亲一上来先谈好经济条件呢......
晏遂安被他拙劣的解释逗笑,又觉得不应该这样, 手背抵着唇收敛了笑意, “对你说那些话没有别的意思, 不需要有压力,只是想单方面告诉你,我会一直陪着你, 只要你愿意。那你现在有没有喜欢我, 哪怕一点点?”
听听, 是人话吗!叫别人不要有压力,又逼问人家有没有喜欢自己。
施慕程害羞着别扭着僵硬着, “没有, 还差得远。”口是心非着, 好吧, 他在心里默默承认,有那么一点点吧, 不过也就小拇指指甲盖那么点吧。
晏遂安丝毫不觉得挫败, 反而有种游刃有余的笃定, 他将筷子塞进施慕程手里,“好吧,那我再努努力。现在,先吃饭。”然后夹过一只螃蟹,自顾自拆起肉来。
“你不是海鲜过敏吗?”施慕程这会才发现,这一桌子大半是海鲜,还是自己喜欢的。可晏遂安那天明明只浅尝了几口,过敏情况就那么明显。他自己出生在临近东海的海滨城市,从小泡在海鲜里长大,很难想象如果海鲜过敏将会是怎样的遗憾。
“是啊,我不吃,都是让叔叔阿姨给你准备的。春季海鲜不多,等到八月份咱们可以再来。”说话间,晏遂安已经拆好了一只蟹钳,他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只是做着拆蟹这样的细小琐事,却让人感觉像是进行着什么庄重的仪式,让施慕程看得失神。
庄重不过几秒,晏遂安又恢复了那股不要脸的调调:“怎么?感动啊。那你现在有没有喜欢我一点了?”
拜托,才几分钟而已,泰迪发/情都要有个过程,没有这么快的好吧!
施慕程大发慈悲:“勉勉强强,加一分吧。”实在是看在江蟹新鲜又肥美的份上。
拆出来的蟹肉一丝丝堆在小碟子里,紧实诱人。晏遂安将餐碟推至施慕程手边,笑得吊儿郎当:“还挺值的,拆一只蟹得一分,那还不简单,我现在就去买一百只来拆。”
“想得美!”施慕程眼睛瞪得溜圆,但看在晏遂安眼里也只是奶凶奶凶的,“我有说每拆一只都能加一分吗!而且......”他故意使坏拖长音不把话说完,夹了一筷子蟹肉,鲜咸可口还有丝甘甜,即使不沾酱汁也足够好吃,然后颇为得意地接着说:“满分是一千分!”
又一次被可爱到,晏遂安忍不住上手揉他毛茸茸的脑袋,“一千分,听起来有些难,但好歹有个努力的方向,谢谢,我会再接再厉让你满意的。”
施慕程哑然,自己这是被这人下蛊了吗?又又又上当了吗?为什么明明一开始是自己想难为人,最后都会跑偏反转成这样!为什么!
等等!他刚才揉了我的头,用拆完蟹的手!
施慕程咆哮:“你的手干净吗!拆完蟹擦手了吗!”
晏遂安微微一颤,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一口咬定:“擦了。”大概也许是有在纸巾上象征性地捏过一下吧......但谁还记得起来呢。
“哼,扣十分。”施慕程面无表情地宣布。
“......”晏遂安小小声抗议,“怎么还带扣分的,而且这一扣就十分,会不会过于严厉,能申诉吗?”
施慕程有些得意,终于找回了点属于成年人的场子,眼眸里又清又亮,晶莹剔透着闪闪发亮着,“不能!你有意见?有意见可以不参加的,退出啊。”
久违的小表情和语气,是在外人眼里永远的谦逊有礼,却曾经只独属他一人的恃宠而骄。晏遂安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伸手去捏施慕程的脸,“没有,哪敢。你是我祖宗,你说了算。”
又!施慕程皱起眉,毫无人性地宣布:“负二十!”
晏遂安:............满分一千分,起点负二十,还真是棒呢!
周家妈妈又一次敲门进来,这次不是送菜,而是一小碗糖炒板栗和一碟果盘。
一颗颗开好口的板栗裹着蜜汁糖色,外皮微焦,果肉金黄,刚出锅还热腾腾得冒着香气。这种国内很常见的街边小吃,在国外却很少见,大多只能自己在家DIY。施慕程好久没有吃到过了,顿时眼睛就亮起来。
周家妈妈笑得慈祥,乐呵呵的:“热腾腾刚出烤炉,小心烫。不着急的,放一放再吃,不够还有。凉一凉,一会给你们打包一些带走。”
话音刚起,施慕程就迫不及待上手抓了一颗,却被烫得立马又丢回碗里,瞬间指腹微微泛着红,有些刺刺麻麻。
晏遂安迫不及待问:“我看看。”
施慕程莫名其妙:“看什么?”
晏遂安:“你的手。”
大概是晏遂安的表情和语气都太过一板一眼,如此认真,气势上被震住,施慕程乖乖伸出手。
施慕程的手比晏遂安的小很多,对比之下显得十分精致秀气,皮肤也是薄薄的一层,青蓝血管隐约可见。长袖T恤下,露出手腕,几道早已愈合的旧伤口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狰狞可怖。
晏遂安的心被狠狠勒紧,生生发疼,甚至有些喘不上气。他快速扯下T恤盖住手腕。
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被板栗烫的,或者两者兼具,施慕程的指腹越发红了。
“呦,烫红了都,我去拿点冰块敷敷。”周家妈妈本来就是个大咧咧的人,如果是儿子周正烫到起水泡,她顶多会不痛不痒地说一句:自个儿去水龙头下冲冲,但要是儿子将水龙头开得太大,多半还是要挨她骂。但这会不一样,在她心里,座上宾的座上宾那必须小心对待,谨慎再谨慎,在她家受伤那怎么行!立马转头去拿冰块。
施慕程被晏遂安捏着手,十分不自在,要说以前被家里精心呵护着小心照顾着,这一年他自己一人,早就皮糙肉厚过得随意了。
“不至于,只是有点红,都算不上烫伤。”施慕程缩了缩手,被捏得紧没抽回来。
很快,周正捧着一小桶冰块进来。
晏遂安从口袋抽出一块手帕,用眼神示意周正。
周正被眼前老板拉着个小男生手的诡异气氛弄昏头,愣了好一会。两个大男人,平均身高超过182,手拉着手,坐在布满少女粉的就餐环境里,虽然这环境是他亲妈一手操办的,但眼前这俩人一个有些娇羞,一个目光如炬,如光如炬的这个还是他雷厉风行的老板,就他妈很离谱。
心里忍不住感叹,这真的是他的老板么,天天以扣奖金发配西伯利亚分公司为口头禅,动不动横眉冷眼的老板么?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也没真的挨罚,但骂起人来是真凶真狠,教训起下属来也是不分男女无差别扫射。
直到晏遂安咳了一声提醒,周正才终于心领神会,用夹子夹起冰块放进晏遂安手上的帕子里。然后在老板的冷冽目光下,期期艾艾地离开。
手帕包着冰块镇在施慕程指尖,别说刚才还有外人在,就算没有外人在他这个当事人也很羞耻好不好,小姑娘都没这么娇贵的,脸上的刺挠比指腹更胜。
施慕程猛地抽回手,侧过身,低下头,尽量降低存在感。可晏遂安的视线没有离开过他一秒,自欺欺人罢了。
不知被盯着看了多久。终于,耳边响起晏遂安的声音,湿哑的不像话,“没有不至于。你再小的伤口和细枝末节的难过,在我这里都是头等大事。”还带着些劫后余生的后怕,如果这会施慕程敢抬头看他,还能看到他微红的眼眶,和眼底的潮气。
一个从小顺风顺水的少年,要经历怎么样的磨难,才会变成自我封闭与世隔绝的模样。
一个人要对这个世界绝望到什么样的程度,才会不顾一切的一次次想要去结束。
“对不起。”没有早一些出现在你身边,让你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一切,对不起。
这一次,施慕程终于察觉出晏遂安的不对劲,也顾不上先前那点不好意思,抬起头,眼神懵懂又天真,“对不起什么啊?你怎么了?”
晏遂安尽量收敛了情绪,深呼吸,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没什么,就是想谢谢你。”
施慕程更加不懂了,“谢我什么?”
晏遂安说得情深意切:“谢谢你的勇敢,谢谢你等着我,谢谢你让我还有机会陪你长大。”谢谢你在第一个梦里爱上我,又出现在第二个梦里,延续这个梦,弥补遗憾,不用靠着回忆缔造圆满。
47|吃醋了
一顿饭除了扣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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