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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卷 潇湘逢故人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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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裳,刚要躺到榻上时,忽然又听见外面有接连的雷鸣声落下。

    烛火已经灭了,从窗户纸上看,能看见数道劈落的天光。

    晏顷迟神色倦怠,他半敛着眼,黑瞳里尽是冷意。

    外面的小池里落了雨,雨水迸溅在池面上,融出一道道涟漪。池子里白莲已谢,仅剩碧绿的浮叶托着雨水,汇聚成一汪水流,滑到池子里。

    杳杳长夜,雨不停歇。

    晏顷迟在这燥热里觉得闷,他披衣下榻,想要散去殿里的热意。

    今日夜宴,白沉锦竟给自己下了药,欲意何为?是不想自己离开此地吗?还是……

    心念至此,晏顷迟又听见了沉闷的雷鸣从天边滚来,雨声激荡,他微叹息,推开了殿门。

    刹那的天光,照亮了面前站着的男子,让晏顷迟遽然怔住,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出现幻觉了。

    风斜潲着雨,淋进了殿里。

    萧忆笙浑身湿透的立在殿门前,气喘吁吁。他的背上还背着一人,只是被宽大的袍子罩住了,晏顷迟看不见这人的面容,却能看见他垂在萧忆笙身前的手,苍白修长。

    “师娘!你快救救师尊!师、师尊……他好像出了点状况,我控制不了他,就只能先把人敲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晏狗:感谢沈哥送来的香香老婆

    ps:画了晏狗的人设图发在vb了,感兴趣的话可以移步vb~

    141 无限正版,尽在晋江 自亵

    字数:3167

    日期:2023-02-19 02:24:07

    远处黛青色的山峦在空濛雨雾中被勾出灰冷的影子, 白塔屹立在千层云层中,九重宫阙在雨夜中静默着。

    萧衍的呼吸很急促,面上血色像是要渗出来似的, 显着病态。萧忆笙在旁边给他不断拭汗, 看他微阖着眼喘息,是过去从未见过的样子。

    “故笙。”萧衍偏头, 小声说, “你出去。”

    “师尊。”萧忆笙神色紧张, “你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 我就在外面守着你, 好吗?”

    萧衍微微点头,萧忆笙才收起帕子,对晏顷迟说道:“师尊这问题可能是蛊的反噬,但是他以前从未有过这么严重的发作,而且我瞧着和从前也不大相似。”

    “我知道了。”晏顷迟微颔首,坐在榻沿, 将萧衍扶起, 让他伏在自己的怀里。

    萧忆笙临去前, 把怀里的小扇贝摸出来, 递给了晏顷迟:“这是师尊平日里用的药, 涂在伤处就好了。”

    晏顷迟接过扇贝,打开, 看见里面碧色的药膏,没说话,只是稍作颔首。

    “那我先出去了。”萧忆笙忍不住望了眼萧衍, 见萧衍埋在晏顷迟怀里尤自喘息, 才稍稍安心的推门出去了。

    长夜风雨如晦, 雨淋湿了脚下的路。

    听见殿门合上的声音,萧衍艰难的从晏顷迟怀里起身,声音还是哑的:“来找你帮忙。”

    “沈闲的蛊,你不去找沈闲,来找我做什么。”晏顷迟捂着他的后心,给他渡息,只是面色沉着,语气也冷。

    “出了点意外,他人被带走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萧衍缓了几口气,下榻时双膝发软,几乎要站不住。

    晏顷迟跟着他起身,衣襟上都是被萧衍方才攥出来的褶皱,他没理。

    “这蛊是一百多年前他给你的,那时候我就和你说过,不该养,可你没有听我的,”晏顷迟站在他身后,淡声说道,“那时候你也应该知道,只要他想,你就离不开他了。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养出来的东西,而是经年累月的藏在你体内,你中毒多深,只有你自己清楚。”

    “我不知道,也不清楚。”萧衍平静的说道。

    晏顷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眸色里怒意渐深。他负手立在烛火里,似是有意压抑着情绪,手背上青筋浮现。

    萧衍低咳了几声,步履蹒跚的走到桌案边,背对着晏顷迟,两手利索的解下衣带,又静了片刻后,脱下了外衫。

    “……”晏顷迟看着那衣衫滑落在地,萧衍颈后的白皙顺延朝下,瓷似的滑腻,在光影间平添颜色,尤其是背脊微微起伏的线条使得那腰看上去更窄了,不余一分赘肉。

    晏顷迟目不苟视,却也不做回避。他盯着萧衍,只觉得气血翻涌。

    “快点。”萧衍也不看人,只是一手撑在桌沿边,一手幻化出一把短刃,扔在了桌案上。

    呯地一声轻响,短刃在桌案上滑出了道距离。

    他呼吸微促,手指攥紧了桌沿,等着晏顷迟。

    殿里只点了一盏烛灯,灯影晦暗,又被层层帷幔掩住了,照到这里,已是暗昧难明。

    这是萧衍给自己留的最后一点自尊,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狼狈。

    晏顷迟走上前时,离得近了,才能看见萧衍背上蜿蜒的纹路,这滑腻的皮肤下似乎涌动着什么东西,荆刺般的深紫色纹路交错纵横。

    “你到底在磨蹭什么?”迟迟感受不到动静,萧衍侧过脸,晏顷迟已经和他是咫尺的距离,只是没有动手。

    两个人目光相撞,又不约而同的避开了。

    晏顷迟拿过桌上的匕首,凝视着落在眼前的背脊。

    他的手指微微蜷起,碰上了萧衍的肌肤,萧衍鬓边渗汗,深深喘了口气,望着前面的神像,借此分神。

    晏顷迟闭了闭眸,锋锐的尖刃停在萧衍背部的纹路上,只是稍稍陷入一点,细密的血珠登时从肌肤下沁出。

    萧衍是想让他直接把这蛊挖出来,晏顷迟懂得医术,五蕴六识又极其敏锐,虽不能够引出蛊虫,却能够挖出来,只是这挖出的过程不比擅控蛊的巫蛊师引蛊,需要经历皮肉之苦。

    可在没有任何措施的情况下,这样的疼痛如何有人能受得住?且不说疼痛,只要稍微不留神,便会丢了命。晏顷迟下不去手,他用手指滑抚在萧衍的背上,那么近,那么近……

    半晌的沉寂,萧衍哑着声音说道:“快挖。”

    再也受不住,晏顷迟倏然扔掉了匕首,握住了萧衍的腕骨,把人拽过来,让他面朝着自己。

    “你疯了?”晏顷迟的胸口起伏,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萧衍,“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嗯?萧衍?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说话!!”

    萧衍被他按在桌案边,背抵着桌沿,呼吸急促,他看着晏顷迟,手腕被捏得太紧,似乎稍稍再用点力,腕骨就能被捏碎。

    “你要我说什么?”萧衍唇边忽然滑出抹笑意,笑里讥诮,“说我自食其果,还是说我悔不当初?”

    晏顷迟眼底通红,手在发颤。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发怒,只觉得无法忍受,无法忍受萧衍以这种模样对着自己。

    “其实我不会后悔任何事,”萧衍挣动手腕,艰难的说道,“我也没有求你。”

    他甩开晏顷迟的手:“既然你不愿意,这事便作罢,这天底下也不止就你晏顷迟可以。”

    晏顷迟适才用得力气太大,失了力道,在萧衍的手腕上留下深深的印子。他望着萧衍,看见那双眼里也泛了红。

    “你为什么来找我?”晏顷迟重新握住他的肩臂,“你难道不是来求我的吗?”

    “我没有求你。”萧衍咬地牙齿发颤,他在不愿意承认的挫败里,声音发抖,高声重复,“我没有求你!”

    “是了,你是神是佛,你清心寡欲。”晏顷迟强硬的拽过他,萧衍被他压得背靠墙壁,腰身硌着窗沿。

    “可这根本不是反噬,你能骗得了故笙,你骗不到我。”晏顷迟握住他的腕骨。(自行脑补吧,累了)

    萧衍推拒着,却在晏顷迟的力道里呼吸重了,晏顷迟的手指很长,因饮过酒,指腹比平日里更加柔软温热。

    柔软的相触,他的脆弱暴露在晏顷迟的掌心里。俄顷,晏顷迟收回手,然后毫不避讳的对视着萧衍。(审核你别太荒谬)

    “你不是没有吗?”晏顷迟说道。

    萧衍敛眸,不再看他,掩饰着自己的难堪。

    晏顷迟擦拭着自己的手:“你宁愿这样受着,宁愿让我用刀给你挖出来,都不愿意让我碰你是吗?你是在维持自己的体面吗?”

    窗外雷声大噪,阴雨不休。萧忆笙站在雨里,怔怔望着池子里不断溅出的涟漪。

    萧衍紧掐着掌心,喘息未平。

    是了。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也无法忍受这样的背叛,他在遏制不住的欲念里生出种被人击溃的挫败。那些曾经在晏顷迟面前说过得话,做出的抉择,在此时此刻,就好似个天大的笑话,毫不容情的抽在他的脸上。

    萧衍不是愚笨的人,这样的异常,让他不难懂得其中的事。还有谁能够这样接触自己,轻而易举的让自己连被下蛊了都不知道?

    可萧衍不愿意面对,甚至不愿意去想是谁。

    他耻于面对自己过去的选择,也不敢再去正视晏顷迟的目光。这样的触碰,只会让他觉得被深深羞辱,难堪。

    “我,没有……任何需求。”萧衍的声线抖得厉害,几乎无法连成一句完整话。

    “没有,我没有。”他说,“任何需求。”

    他已经抹杀了自己最后的尊严来找晏顷迟,他不能,也绝对不接受自己会以这样的姿态来承欢。

    没有人可以这样作践他!没有!

    萧衍在难耐的欲念里畏缩,他吹着缝隙里透进来的冷风,无助而仓皇的遮掩着自己的失态。

    “你要忍到什么时候?”晏顷迟喉间发紧,声音滞涩,“挖蛊。呵,你知不知道一旦我失手,你的命就没了,你有几条命够自己这么玩?”

    他何曾不心疼这样的萧衍,可他无法承受再失去萧衍的滋味。

    “如果你执意要把这命交给我,”他凝视着萧衍,沙哑地说道,“恕我无能为力。我自忖没有这样的本事,我也不想再失去你。”

    萧衍不则声。他的身子在发颤,如同浮萍的叶,背靠着墙壁,却逐渐受不住力力,缓缓朝下滑。

    “阿衍。”晏顷迟握住他的身子骨,朝上提了提,随后挥手灭去了殿里唯一的光。

    无声的黑暗淹没了他们。

    萧衍在浓郁的黑里望着晏顷迟,眼里怔怔淌出了泪。

    他在今夜,在此时,在无法抑制的羞愤里颓然接受了自己的挫败。他强压着喘息,将脸埋在晏顷迟的肩上,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疼痛无比。

    “……我什么都没有了,”他喉咙里逸出细微的哽咽,那是情难自控的哀恸,“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这样丢下我,我到底算什么啊……晏顷迟,我到底算什么呢……我以为只要我不对任何人动情,只要我能够决绝的割舍一切,就再也没有人能够伤害我,可为什么我还是这么痛……好像我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泪淌湿了面颊,萧衍的手被握住。

    “这不是你的错。”晏顷迟揽住他,让人埋在自己的怀里,手指穿过他的发间,抚慰般的轻揉,“再也不会有人能够让你痛了,我发誓,再也不会有人能够让你这么难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jj审核真是越来越荒谬了,下雨都给我标了

    142 无限正版,尽在晋江 迷乱

    字数:3232

    日期:2023-02-19 02:12:33

    晏顷迟想给他擦眼泪, 被他挡住了。

    “别说了,”萧衍抽出手,仓促的抹去自己的泪, “我不想听。”

    他觉得疲惫, 深深吸了口气,压住了自己起伏的情绪。他无法面对自己, 也无法面对晏顷迟, 那难以遮掩的欲望的抹杀了他最后的理智。

    他忽然伸手攥住了晏顷迟的衣襟, 在黑暗里盯住他。

    手在微微发颤, 他这样的无助, 在极端的羞愤中催生出了阴戾,又格外憎恨这样的自己。

    没有人可以这样亵渎、羞辱他!绝对没有!

    萧衍不再哭泣,在这短短几瞬间扼杀了自己仅有的脆弱,重新漾起了笑意。

    他攥着晏顷迟的衣襟,忽然将人朝后推去。

    “既然你不愿意那便算了,这里也不止你可以。”

    晏顷迟猝不及防的后退, 撞到了身后的桌案, 他下意识的用手去撑, 掌心却按在了桌角, 刺痛了他。

    萧衍重新化出柄短刃, 径自朝殿门走去:“萧忆笙!进来!”

    “你做什么?!”晏顷迟来不及多想,上前一把扣住了他的腕骨, 将人压在了门上,不给动。

    短刃摔在地上,眼前的人影模糊着, 俯下身。萧衍避而不及, 呼吸被堵住。

    身后的殿门被重重敲响。

    “师尊?师尊你有什么吩咐?”萧忆笙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你还好吗?”

    ……

    萧衍的身体随着门的震动微微起伏着,晏顷迟的一只手撑在门边,一只手擒住他的双手,举过他的头顶,按着。

    萧衍的衣袖顺着腕骨滑落,露出了白皙的手臂,他眸光微睨,和晏顷迟鼻息相闻。柔软的触碰,那滚烫的、炙热的欲念被剖开,赤.裸.裸的呈现在眼前。

    “疯了。”萧衍闭眸抽气。

    晏顷迟咬住他的唇,齿间微磨,咬破了他的皮,血沁出来,又被舔舐去。

    萧衍逐渐喘不上气,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如坠深海,他刚一张口喘息,那舌尖便探进去了。

    蜜渍的杏,被含着,从这头滑到那头,再溜回来,滑来滑去,抓不到边沿,也不停歇。

    晏顷迟的身子,挨在萧衍的身上,和他亲吻着,这般风流浮浪,无需宽衣解带,也能叫人心驰神往。

    “晏顷迟,你是小狗么,”萧衍在喘息间笑起来,又轻又哑的说道,“这么爱咬我。”

    “我怕一松口你就跑了,萧忆笙救不了你,他技不如我,”晏顷迟两指抬起他的下巴,捏住,俯首盯着他的眼,“你今夜绝对不能死,所以我要换个法子救你。”

    “救我。”萧衍眯起眼,以一种危险的目光打量着他,声音微哑,“你要救我啊?”

    “嗯。”晏顷迟看他微微踮起脚,贴近了自己。

    萧衍仰着头,和他鼻尖相抵,轻笑出声:“我觉得你谁也救不了,需要被救的人是你晏顷迟。”

    晏顷迟嗅着他的气息,湿而热的呼吸,落在唇上,落在脸旁,摄魂勾魄,撺掇着七情六欲,被灼烧的热意滔滔不绝的在体内崩腾,无法遏制。

    “求我,”萧衍眼底的疯狂涌上,他贴上晏顷迟的唇角,哑声说,“求我怜悯你。”

    “求你。”晏顷迟瞧着他,呼吸重了,“求你施舍我。”

    萧衍的冷漠和戒备在这句话下被土崩瓦解,消失殆尽。他突然迈前一步,含住了晏顷迟的唇。

    晏顷迟眸光微聚,倏然拖住他的腰臀,抱起。萧衍环住他的脖颈,两腿借力夹住他的腰,勾住,在一高一低的姿势里低头和他吮吻。

    晏顷迟仰高了头,竭尽所能的回应着。

    他的诱惑这样疯狂。

    萧衍的呼吸被掠夺,即便在这样的姿势里,还是被晏顷迟占了上风。

    晏顷迟吮着他唇齿间的那捻香。不是循循善诱的试探,也不是进退可度的引诱,而是侵占,攻城略地的侵占。

    湿漉,迷乱。叫人心猿意马,难以招架。

    神龛被撞到,里面供奉着的伽蓝神像倒下来,砸在地上,桌台上的东西被全部扫落下去,哗啦啦散了满地。

    萧衍被抱到了桌台上,衣摆被拉到了膝盖上,晏顷迟的手埋进层层叠叠的衣摆下,握住他的腿。

    萧忆笙在门口站了半晌也没听见里面的回应,本就心急如焚,眼下又听见了杂乱的响动,心里越发焦急难安。

    殿里话囫囵着听不清,响动却是真的。

    他重重的扣响门,大声问道:“师尊?师尊你还好吗?”

    萧衍喘息着,手撑着桌台,长腿缓缓回勾住晏顷迟的腰,头朝后仰时泄出了吃痛的声音。

    晏顷迟用手握住那一截雪色,手指顺着滑下去,还在寻找着。好似怎么放都不得劲,隔着衣裳是这样,将手探进去也是这样。

    “师尊你们在里面吗?我要进门了!”萧忆笙半晌没得到回答,心念电转间,想要直接破门而入了。

    萧衍说不出话,低头去看,也只能看见晏顷迟的半张脸,埋在身前,面孔不大清晰。

    萧衍的背脊窜起酥麻,仓促的抓过块丝布,咬到边角上,抵住了齿间断断续续的声响,他的双眼无法聚焦,所有的景象都像是浸在水里,在眼前交叠出一轮轮光圈,明的,暗的,摇摇晃晃,看不真切。

    他偏过脸,看着地上摔碎的珈蓝神像,亦是忽远忽近。

    近在咫尺的对视,晏顷迟放开了这样的侵占,哑声说道:“你再不回答,他就要进来了。”

    “……”萧衍喘息不定,在吮吻里含糊不清的说道,“你说吧,我没力气了。”

    晏顷迟和他侧脸相贴,手还埋在层层衣褶里:“我回答他,他会信吗?”

    萧衍翻了个身,正欲说话,忽听殿门被推开的声音,吱呀一声轻响,外面的光沿着敞开的缝隙,在地面上形成了扇形光影。

    有一只脚迈过门槛。

    “站住!”晏顷迟倏然出声,“你师尊还在里面换衣裳,你这样进来像什么样子!”

    萧忆笙闻言,赶紧收回腿,重新合上门,慌张解释道:“师娘对不起!我听里面有响动,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适才师尊喊了我,可是也没有说是什么事,我就是害怕出事!”

    “无事。”晏顷迟说道,“他疼得。”

    “什么?”萧忆笙没懂。

    “疼得乱喊。”晏顷迟轻轻捏了捏萧衍的脸,从容不迫的撒着谎,“他方才在上药,娇气得很,惯会在我这里撒娇。”

    萧衍拍开他的手,翕动的薄唇做出口型:放、你、妈、的、屁。

    “哦哦……”萧忆笙听着觉得尴尬,背倚在门上,又问道,“师尊他没事了吗?”

    “没事了,不过他现在很虚弱,要准备歇息了,”晏顷迟说道,“你要是有什么事便跟我说,或者明日再跟他说。”

    “我想见见师尊,”萧忆笙蹲在廊下,两只手撑着脸,“要是见不到就算了,我在门外守着你们就好了。”

    他顿了顿,又高声补充道:“师娘,你不要欺负我师尊啊。”

    萧衍偏过脸,不再看晏顷迟,而是望向了那扇闭合的殿门。

    晏顷迟在暗里瞧着萧衍,将揉在他腰上的衣摆放下去,随后扳过他的脸,亲他。

    或轻或重的吮吸,若即若离的相贴,萧衍喘息着,微微眯起眼,心猿意马,他勾着晏顷迟的颈,凝视着后面,四周暗沉沉的,尽是物品的影子。

    晏顷迟双臂撑在他两侧,把他圈在自己身前,在亲吻里有意停了会,认真瞧着他。

    萧衍恍若未觉,目光仍停滞在晏顷迟的身后,涣散着,无波亦无光,甚至都没有聚焦。

    “在想什么?”晏顷迟低声问,“走神了。”

    萧衍闻言,目光这才慢慢凝聚,漆黑的眼睛里逐渐倒映出四周景物的影子,和晏顷迟的模样。

    “想起来,我的人出事了。我当时神志不清,倒是故笙应该清楚此事,或许还有什么蛛丝马迹会留在那里。”

    “今夜下了这么大的雨,留不下痕迹。”晏顷迟说道。

    “让故笙进来吧。”萧衍说道。

    “你现在就要见他?”晏顷迟问。

    “难不成真让他一个孩子在外面蹲一夜么?”萧衍说道。

    晏顷迟笑了,笑着握住他的手,两手合握在掌心里,盯着他看,看他白皙的脸边鬓发凌乱,被汗濡湿,紧贴在侧面,失态也失态的别有韵味。

    两个人望着彼此的眼。

    萧衍的喘息渐平,汗涔涔的腿上,还有被抚过的余温。

    他看着晏顷迟的衣裳敞乱,衣襟上被拧满了厚厚的褶子。他看着看着,想起了某些过往。

    那些被桎梏在心底的东西,涌现出来。

    他尝到了被丢弃、被遗忘的欢愉,灵气滋养的酣畅让他有些贪念晏顷迟的温度,意犹未尽。

    晏顷迟拿了帕子,低声道:“擦一擦再出去。”

    “不用你说。”萧衍想要拿过帕子,但晏顷迟没给他,反而是以一种迁就的姿态蹲下身,亲自给他擦拭了下半身,又给他理好了凌乱的衣裳。

    晏顷迟握住他的脚踝,让他踩在自己的膝上,随后帮他把鞋袜都穿好,才放下去。

    萧忆笙正蹲在门边,侧脸挨着门,佯作无意的听里面的动静。

    他总担心晏顷迟会对萧衍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在自己没有看见萧衍的状况之前,他必须时刻紧盯着,以防师尊被欺负了,他却没有及时赶到。

    然而他扒了半天,什么也没听见,外面雨声嘈杂,里头倒是静得很。

    萧忆笙全神贯注,殿门忽然被人打开,他重心都在门上,身子登时失了重,朝里偏过去,摔了个正着。

    “萧忆笙,你在做什么。”不轻不重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萧忆笙一抬眼,恰好撞上萧衍的眸子,萧衍含着笑意看他,笑意深重,却露出了点狠意。

    作者有话要说:

    萧忆笙:哈哈,我就是路过(以笑掩饰尴尬)(想要偷偷溜走)(又被抓回来)(挨打)

    143 无限正版,尽在晋江 神明

    字数:3247

    日期:2023-02-20 00:07:29

    黑暗, 漫无边际的黑暗,如同裹尸布般将人一层层拢起来。

    这狭窄.逼仄的牢室密不透风,仿佛永远不会有光照进来。潮湿、闷热, 充满了腐烂血肉的味道, 他用膝盖在这黑暗里爬行着,这牢室隐在沙土下, 是个地窖, 挤着十多个孩童, 他们肩臂抵在墙上, 几乎稍稍挪动一下便能在墙壁上蹭烂皮肉。

    他在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无法辨出方向, 只是循着水声努力挪动身子,爬向另一处。汗从额角淌下,把眼睛扎的刺痛,瘦成皮包骨的手被反捆在后背,镣铐磨破了皮肤,随着每一次挣扎摩擦着骨头。

    一点点从扎堆的孩童中挤过去, 周围都是含混的哭声, 哭声不眠不休的紧贴在耳畔, 他终是找到了那块渗着水的石壁, 迫不及待的将脸凑上去。

    昨夜下过雨, 雨水从地窖上渗下来,一滴滴雨珠顺着石壁滚落, 敲得底下人也像是淋了雨。

    他如只莽撞的小兽,不断舔着粗糙石壁上渗出来的丝丝凉意,汲取着水分。牙齿磕在冷硬的石壁上, 嘴里血的味道浓得化不开。

    这个牢室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那群贩子把他们当牲口似的塞进这里, 后来又遗忘了他们的存在,孩子们到了第十五日的时候,哭声都是低微的,几乎要听不见了。

    再往后,哭泣变成了微乎其微的呻.吟,死亡、疾病迅速从这暗无天日的地窖里蔓延,他的身子也开始变得沉重,滚烫。

    石壁上也再也没有水渗出来,孩子们气若游丝,腐烂的味道始终漫溢在鼻端,挥之不去。

    低微的呻.吟终于在黑暗里归于沉寂。

    饥饿和干渴折磨着身心,到了最后,胃里连酸水也倒不出来了。他嗅着空气里的腐烂,却像是闻到了糜烂的肉香,奄奄一息的幻觉冲击着大脑,他像是藏在暗处的耗子,强烈的饥饿催使着他一点点爬向了同伴的尸体。

    活着。我要活着出去!

    他大口喘息,在意识混乱中忽然朝着同伴的尸体咬下去,如同野狗般疯狂,尖利的牙齿抵进肉里,血登时渗进嘴里,腥膻苦涩,却让濒死的人甘之如饴。

    他疯子似的啃咬,“刺啦”一声响,那麻布衣被拽开,口中碎屑混杂着血水,他来不及咀嚼,便直接吞了下去。

    眼泪又淌了出来,刺得眼睛酸痛。他嘴唇颤抖,喉中逸出细微的呜咽,这腐烂的味道熏得他胃里排江倒海,可他不敢吐,只是用力朝下咽,不让呕吐的感觉涌出来。

    他害怕这样的自己,却又不得不接受这样的自己。这地窖不知何时会有人来,在重见天日之前,他必须要想办法让自己活下来。

    活下来。他对自己说,我要活下来。

    于是,他就这样又苟活了数日。

    一天、两天……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那群强盗贩子彻底遗忘了。

    他被抛弃在这里,已经没有力气再挪动身体,浑身滚烫,气息也变得微弱,只能蜷着身,在乌黑的地窖里绝望的等待着死亡。

    汗珠顺着朝下淌,黑暗里有什么坚硬的东西一直挤着他,他被压得不舒服,朝旁边挪动时,身子失了重,倒着栽了下去,引得原本挨着他的东西,也轰然砸向他。

    黑暗里,沉闷的钝响一下接着一下,回荡在耳边,在记忆里。

    浑身的重量瞬间都挤压向脖颈,那东西重重压在他的胸腔上,他双手都被镣铐拷住,撑不起身,不多时,他的手脚逐渐变得发麻无力,大脑也开始混混沌沌,可他实在没有力气再支撑起全身的重量,只能用舌尖抵出痛苦的呻.吟,呛出微弱的喘息。

    他挣扎着,可喉咙里很快溢出了白沫,一种无法呼吸的恐慌侵袭而来,耳边什么也听不见,唯有自己急促的喘息,和嗡鸣声。

    嗡鸣声越来越重,视线越来越模糊……

    “救、救救我……”他气若游丝的低喃着,作着濒死前的奢望,想着会有人迈过黑暗,救起他。

    就当此时,地窖上的铁栏在砰然的震响中被人从外踹开,喀嚓的碎响过后,黑暗四分五裂,刺目的日光涌入视线,白晃晃一片,湮没了来者的面容。

    他在遏制不住的晕眩里,看见一双白靴踩过血污脏臭,止于眼前。

    紧接着,一只柔软,却蕴含着力道的手托住了他,将他从死亡里拉回。

    压在身上的重量在顷刻间消散。他费力的喘息着,心脏骤急,疯狂撞击着胸膛。

    “你感觉怎么样?哪里难受?”近在咫尺的声音,温温柔柔,那只手拨开了他的湿发,抚着他的额头,另一只手则抵着他的后心,渡息。

    他在这声音里觉得自己像是陈列在日光下的尸体,接踵而至的疼痛又让他逐渐清醒起来,他窝在那人的怀里,似是忘了字的发音。

    这是他童年里永难抹去的黑暗。

    “喝点水好吗?”

    随后,有什么东西喂到了他嘴边。

    冰凉的水涌过喉咙,他仰着头,拼命的将水壶朝嘴里灌,水从唇角淌下,他手哆嗦得厉害,水撒出来,浸湿了布衣。

    直到最后一滴水也被汲取干净,他才呛出剧烈的咳嗽,呛得泪眼模糊。

    “就活了你一个吗?”贴在耳边的声音又轻又柔,隔着时间的光景,早已模糊不清。

    他说不出话,只是喘息着,缓缓移过头,看见了一双空洞的眼。

    这是方才压着他的东西——一个死去的孩子。

    被关在地窖里的孩子已经全死了。他们一个挨着一个,都挤在一处,垒成了个小坡,露出来的那些脸,无不面目狰狞,甚至分不清是哭是笑,五官都拧着。

    年幼的沈闲方才就这样被压在成堆的幼童尸首下。

    萧衍抱起他,他看着死掉的这个,又看向萧衍,眼里很快跟着浸出一汪泪,意识陷入了天旋地转,黑暗重新侵蚀了他的双目。

    回忆如开闸的洪水,崩腾涌来,冲刷着过去的日夜。所有的画面交错着,在数百年的时间光景里不断浮动。

    “萧衍……”沈闲在梦魇里涩声喃喃,“救我、救救我……”

    “二阁主?二阁主你还好吗?”耳边有声音响起,真真切切,不似幻象。

    沈闲听不清。身上火辣锥痛,他恍惚着想要再去触碰记忆里的那张脸,然而伸出手时,什么也没有碰到。

    他的手失了重,从虚空中滑落,惊醒了他自己。

    “萧衍!”沈闲陡然失声,他一把拉过眼前虚晃的人影,猛地将人按在身.下,大口喘息着。

    “二阁主?!”那人显然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出手,被猝不及防的压住了。

    沈闲喘着粗气,他闭了闭眼,看清了眼前的林郅,随手松手起身。

    “这是哪里?”他看着眼前漆黑的岩石,此处三面环石,只有一条狭窄深邃的通道,通往外面。

    “临时找的隐身之处,一个山洞里。”林郅坐起身,说道,“昨夜有一支军队带走了我们的人。我本想吸引他们的注意,送走故笙,正巧看见您被他们绑在了一边,就顺势给您救下了,在不清楚对方的一切下,别的师兄弟我实在无能救下。您还记得昨夜发生什么事了吗?”

    “记不清了。”沈闲说道,“我只是在河边听见了曲声,意识就散了,防不胜防。”

    他倚着冰冷的岩石,两只手撑在鼻梁下,凝视着前面已经熄灭的火堆。

    山洞后面的深不见底的黑暗,让他仿佛又置身于那令人窒息的地窖中。他猛地蜷缩起身,抽手时,手腕上两道深深的伤痕也跟着显露出来——

    那是他幼时遭受凌.辱虐待留下的痕迹。那群强盗贩子在关押他们之前,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折磨过他们。

    肆意的毒打只是其一,有些孩子甚至会因为眼睛漂亮,被硬生生挖出来做成碧凝珠,长得漂亮的更会被轮番糟践,稚儿们在暗无天日的牢室里,不知疲,不知倦的用破碎的哭泣诉完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强盗们在买主来之前便榨干了他们所有的价值,最后再以极低的价格将他们作为奴隶贩卖出去,牙行成千上万,最终能重回故里的稚儿,寥若晨星。

    沈闲曾在幼时拜过月神,虔诚两个字刻在他的骨子里。他被困在不见天日的地窖,被打得满身伤痕时,求过月神,也在濒死前呢喃里,求过月神。

    可那日天光下,踏过尸山血海救起他的不是月神。

    是萧衍。是世间仅此一人的萧衍。

    是他曾跪在无人供奉的神庙里,虔诚叩拜百年的神明;是他曾千万次跋涉过风雪春浅,在山野岑寂里为之唱魂的执念。

    他觉得自己这一生,都好似在为了这两个字而活。

    沈闲仰起脸,望着头顶的黑,眼色复杂。他手指蜷起,一只蛊虫便缓缓从他的肌肤下爬出,沿着指腹爬到了手背上。

    为什么晏顷迟又要出现?为什么要出现在萧衍面前?

    凭什么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毁掉自己付出的一切?凭什么?!

    沈闲手指收紧,他憎恶晏顷迟的情绪在此刻好似达到了极限。指尖一捻,那只爬出的蛊虫登时被他碾成了碎屑。

    他要让晏顷迟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世间,再无回来的可能。

    外面天色晦暗,阴雨不休。

    林郅见他神色黯然,说道:“我已经给城外的弟子传了信号,应该要不了多久他们便会来了。”

    “萧衍呢?”沈闲忽然问道。

    “我让故笙把阁主带走了,至于别的,我不知道。”林郅说道,“不过应当无碍,我已经给了故笙晏顷迟所在的方位,他带阁主去了。”

    沈闲闻言,面色陡然一沉:“立马带我去找晏顷迟!快点!”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有提到过沈闲的过去。是57章剧情。我知道你们一定记不清了,给各位简单回顾一下:

    沈闲的执念就是萧衍,他把萧衍视为神明,但因为南疆只能拜月神,所以他被赶出来了,出来以后他找到了宗玄剑派,宗玄剑派不收他这种修炼阴邪术的人,所以他又去了京墨阁,以为可以遇见萧衍。等他进了京墨阁以后,才知道萧衍已经被晏顷迟杀死了,后来他离开了京墨阁,为萧衍唱魂,想让死去的人可以魂归故里,又在百年之后重逢了萧衍。

    144 无限正版,尽在晋江 妻训

    字数:4974

    日期:2023-02-21 01:57:07

    晏顷迟睡着了。

    他睡着时, 身子里淌着凉意,眉眼上的疏离也化作了温柔。

    雨下了一夜未停,雨坠在碧绿的叶片上, 飞溅四处, 一条条水流沿着屋檐上的黑瓦滚落。

    屋子里自鸣钟,混着淅沥雨声, 有节奏的地敲响着。

    萧衍腰的一侧被晏顷迟的手扣住, 他睡在晏顷迟的影子里, 晏顷迟身上龙涎香的气味, 和他压抑的呼吸声, 始终在他周边。

    萧忆笙铺了个小毯子躺在他们的榻下,翻了个身,睁开眼。他没敢弄出动静,只是虚虚半阖着眼眸,悄悄竖起耳朵听榻上的声音。

    他想起床,又怕扰了自家师尊的清梦。于是只能躺在榻下, 听着窗外绵延不绝的雨声。

    晏顷迟感觉到身前的体温和热意消失了。他睁开眼, 看见萧衍已经坐起身, 望着远处的窗子, 萧然意远。

    “怎么了?”晏顷迟握住他的手, 轻声问。

    萧衍被这话拉回神思,低下头:“在想事。”

    “故笙醒了吗?”晏顷迟又问。

    萧衍朝榻下瞅了眼, 轻声说道:“还在睡。”

    萧忆笙正准备一骨碌的爬起来,佯作睡眼惺忪的打个招呼,再借口离开。然而他刚掀开被褥的一角, 便听见晏顷迟说道:“离我近些。”

    萧衍被他重新拽回了被褥里, 欺身压下。萧忆笙听着上面的动静, 赶紧封闭了自己五感,不敢再听,也不敢动弹。

    “这回不走了好不好?”晏顷迟低声说。

    “我留不久。”萧衍瞧着他的眼睛,轻声说,“一会起来我要和师父通个信,我来此以后便没和他通过信,他该担心了。”

    “阿衍。”晏顷迟哑声念他的名字。

    “嗯。”

    “其实我这段时日里想了很多,”晏顷迟将额头抵在萧衍的额头上,放任自己沉溺在短暂的温情里,“我从前总和你讲大道理,道理说多了,总是自以为能看清一切。”

    “我的阿衍长大了,不需要再听这些,”他看着眼前百求不得的人,略停了一会,“我这辈子做过最大的错事,就是将你一人留下来,让你等了这么久,受了这么多苦。”

    牢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线,勾起沉甸甸的往事。

    怎么能忘记呢?所爱被风雪埋葬,道义变作妄谈,再见时,他们殊途陌路。

    可这些都过去了。幸哉,尚未缘尽。

    萧衍没说话,听他接着说。

    “师叔这个人,你也知道的,不是个君子,讲话总是说七分,藏三分,或真或假,”晏顷迟紧挨着他的脸,和他呼吸交融,“可有一句是出自真心的,从未变过。”

    “什么话?”萧衍心散神离。

    “我爱你。”晏顷迟沉声说。

    四周又陷入了寂静,雨打在窗户纸上的声音变得格外分明,好似落在耳边,淅淅沥沥的,也不间断。

    萧衍盯着他,在这片刻的静里又想到了过去,他在晏顷迟灼灼的目光里,不自禁的畏缩。

    “你鬼话说太多了,”他说,“这种话我都听烂了。”

    “我是认真的。”晏顷迟说。

    “你每回都这么说。”萧衍说道,“骗起人来一套一套的,我不信你的鬼话。”

    晏顷迟握住他的手,抵在自己心口,说:“这回要是再骗你,你只管提着你的剑,朝这儿捅,我绝不还手。”

    萧衍偏过脸去,似是笑了,他看见萧忆笙在底下轻轻抽搐了下,想要给他拽下被子,腕子却被晏顷迟扣住,拉了回来。

    萧衍似有所感,轻之又轻的推拒:“不行。下面还躺着个。”

    晏顷迟笑了,笑着摸摸他的眉眼,低头,亲到他的唇上,萧衍没敢太过挣扎,他怕萧忆笙听见动静,醒过来。

    榻下,萧忆笙的背脊上已经渗出了薄汗,他在这细微的动静里动也不敢动,连呼吸也敛住了,生怕自己弄出任何一点声响,都会被上面的两人察觉到。

    他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睡在这间屋子里,又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睡在外面的雨里呢。

    他听着声儿,只觉得热意从耳根烧上来,风驰电掣的烧过了整张脸。

    萧衍两只腕骨都被压住了,他在这无声无息的亲吻里,心如擂鼓,浑身的血液都在汹涌的逆流着,涌到了脸上。

    他被囚在这方寸之地,难以挣动,像是四面楚歌,周身火势蔓延,从腰间催烧到了喉骨,要蒸干喉咙里的那点水分。

    晏顷迟的身影,挡着光,萧衍看着眼前的光,亮一霎,暗一霎。

    晏顷迟将他困在这里,十指相扣下,是满目荒唐,缠绵悱恻。

    未几,晏顷迟放开他,看着他湿漉漉的唇,用极轻的声音压在他耳边说:“还满意吗?”他指这亲吻的感受。

    萧衍在这濡湿的呼吸里,指尖微拢,饶是他再有定力,也要在这话里败下阵来。

    他抿起唇,笑意深重的凝视着晏顷迟,缓缓勾动唇线,没有出声,只是做出了口型——王、八、蛋。

    “方才不就同你说过了吗?师叔不是个君子。”晏顷迟在笑,笑里有风流的神气,“骂什么都行。”

    “呸。”萧衍轻啐他,“我是你爹。”

    晏顷迟又是笑,他摸着萧衍的耳根,似是而非道:“我爹是不会被亲一亲就起红潮的。你方才喘息声儿太大了,小心给旁人听见。”

    “晏、顷、迟。”萧衍微笑着看他,强作着镇静。他想要摸一摸自己的耳朵,又觉得这是在对晏顷迟缴械投降。

    这人着实是会得寸进尺,瞧着是清心寡欲的端方君子,声色犬马,都与他毫不相干,要真上了榻,才晓得是个放浪形骸的坏胚子。

    萧衍抿抿唇,避开了这样的视线,用膝盖顶了他一下:“别给我犯混账,滚开。”

    晏顷迟哑声笑着,侧躺到他身边,轻搂住他的腰:“你再弄大些动静,故笙就真要醒来了。”

    “……”

    光从身后照过来,萧衍躺在晏顷迟的影子里,低头去看,见萧忆笙没有任何睡醒的征兆,才稍稍安下心,起身给他把掀了半边的被褥拉回去,盖好。

    萧忆笙背对着萧衍,藏在被褥里的手,都快给自己拧成麻花了。

    “他从小就喜欢跟着我。”萧衍轻声说,“我去哪儿他去哪儿。”

    “像小时候的你。”晏顷迟评价着,眼里却有几分戏谑的笑,“我去哪里你去哪里,找不到我就要哭,我都恨不得把你栓到腰带上,天天带着才好。”

    “说瞎话。”萧衍说道,“是你去哪里都非要带着我,你把我的糖吃了我才哭的,要不是你打扮的人模狗样,我又叫你师叔,那老头儿都要报官说你是拐孩子的了。”

    “小孩儿糖吃多了蛀牙,牙疼了你不又要哭。”晏顷迟说道,“我怕你哭着跟我说疼,这是未雨绸缪。”

    “……”萧衍侧过脸,瞅了他一眼,“晏顷迟,你这本事倒是从不随时移境迁,真叫我佩服。”

    “什么本事?”晏顷迟像是在等他的夸赞。

    萧衍神色认真,慢吞吞的说道:“厚颜无耻。”

    晏顷迟:“……”

    萧衍拍拍他的大腿,意味深长的说道:“子殊,我心不假,对于你这点,我是由衷佩服的。”

    晏顷迟笑了,他笑着把萧衍抱到自己怀里,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用被子把人裹起来,隔绝了无孔不入的风。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着了你的道,那时候尚在宗门,只要一想到我的阿衍以后要娶妻生子,就愁得睡不着。”晏顷迟一只手指卷着萧衍的发,用手丈量着长度。

    “是么。”萧衍意兴阑珊的说道。

    “有些事情,从没和你说过。”晏顷迟的眼角眉梢都是笑,“苏纵喜欢你,我能看得出来。”

    “所以你不让他和我走得近。”萧衍后知后觉的说道,“难怪。”

    “他这个孩子是富贵乡里养出来的,鼎铛玉石惯了,我不让他靠近你,是怕你受不住他的花言巧语,着了他的道,到时候哭哭啼啼的闹人烦,”晏顷迟把他那截发编成了小辫儿,“你小时候总爱哭,后来长大了,就鲜少再见你流泪,每每哭,也是为了我。往后想来,亏欠你的实在太多。”

    萧衍沉默。在沉默间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雨夜,那场临别夜。

    “年少时未经世事,离开你就觉得天要塌了。”他终是袒露心扉。

    “那就不要走了好不好?”晏顷迟贴上他的侧脸,和他脸挨着脸,“以后我全都听你的,定会谨遵妻训。”

    他想了想,又认真说道:“你要是再走,我的天也该塌了。”

    萧衍揪着编好的小辫儿,无所谓的说道:“那你塌吧。”

    ——*****——

    沈闲觉得头疼欲裂,步子也跟着慢了下来。

    两个人走在长街上,为了不让暗处的人察觉到,他们做了乔装。长街喧闹鼎沸,坞城的子民大多是形色姣姣的鲛人,他们沉在海里千百年,有着近乎透明的雪色肌肤,在人群中极为打眼。

    林郅看沈闲神色倦怠,将水壶递给他:“您要是不舒服,便先作休息吧,我去和弟子联系。”

    沈闲微摆手,也不答话,倒是接过水壶,拨开塞子,微抿了口。

    昨夜的梦让他觉得极为难受,似乎只要一闭眼,那些被关在地窖里的日子便会历历在目。

    冰凉的水从唇缝渗进去,沈闲手猛地一抖,水壶摔落在地,水登时从敞开的口里舀舀淌出。

    “二阁主?”林郅扶住他。

    “别动我。”沈闲的眼里浮出嫌恶的神色,兀自撑住墙沿,“你这水从哪里接的?”

    “清晨接的雨水。怎么了?”林郅说道。

    沈闲微皱眉,舌尖上还残留着那种泥土的腥气,这气味让他想到了幼时的不见天日,在饿得奄奄一息时,他也和那群稚儿们没有廉耻的祈求这些强盗绑匪施舍食物。

    换来的则是那群歹徒们将一碗水泼到地上,一群拖着镣铐的稚儿们便如同疯了般的簇拥而上,匍匐舔舐着渗在泥土里的水,甚至会津津有味的嚼起泥土。头顶上,有人在大笑,笑着踩住他们的脸。

    “下次别再弄这种东西了。”沈闲缓了几口气。

    “是。”

    两个人接着朝白塔走去时,前面的官道上忽然有一列穿戴着甲胄的将士如雷鸣般,急奔向另一边的城门。

    街道上密密麻麻的人群跟着朝两边散开,为这些将士让开道路。

    林郅看见这群身着重甲的人轰然跑过,盔甲在颠簸中擦出的声音撞击在耳边,震得人心口发闷。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人群里窃窃私语起来。

    “我听说,好像是昨晚流沧军队悄悄进城来了,杀了好些子民,又掳了些人质就离开了。城主今早就让人把城关上了,禁止任何人通行。”

    “流沧军队进城来了?这怎么可能,城里结界不都是由尊上亲自布下的,如何能让这群沙蛮子进来了?再说,要真进来了,尊上能不晓得?”

    “昨夜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哩,那群沙蛮子掳走了好些人,据说以暗河一带为主,那边镇子被抢的抢,烧的烧,弄了好大动静,嚣张得很,还把子民的人头砍下来,挂在了城墙上。”

    “该死的!这旧仇都隔了多少年了,还没翻篇,他们这回就是来挑衅的!”

    林郅脚步猛地一顿,回头看沈闲,沈闲则在看从身前急奔过的这些人。

    “难怪我们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动静,看来是被困在城外不让进来,”林郅若有所思,“阁主昨天一直未醒,我虽让故笙将人带离,但若遇上的是支军队……”他不敢再说。

    “出事了。”沈闲怔怔道,“昨夜对我们动手的应该就是这群流沧军队,我就说什么人能够在暗里对我们下手。”

    “接下来该怎么办?”林郅问。

    “你去找晏顷迟。”沈闲冷静吩咐道,“我跟上去看看情况,其他人无所谓了,但萧衍和故笙不能出任何岔子。”

    “是。我明白了。”林郅言罢,不再有任何耽搁,逆着人群朝白塔奔去。

    与此同时,白沉锦正在殿里来回踱步。

    暖金盘中堆叠着酥山,上面的酥已经融化了,白色的奶沿着盘子滑落到底端,缓缓渗出来。

    侍从正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横在胸前行礼:“回禀城主,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去做了。”

    “昨夜里不是叫你们去暗河拿人吗?怎么叫别人捷足先登了,还是流沧的人,”白沉锦颇有不耐的说道,“这群流沧人个个都跟暴徒似的,阴魂不散。若是在他们回到自己领地之前能够抓到他们的话,全都给我就地斩杀了。”

    “是。”侍从颔首,应声退下。

    白沉锦拢住自己的宽袖,绞紧了手指。她仰视着殿深处的伽蓝神像,合起掌,虔诚的闭上眸祈祷着。

    不多时,身后有侍女上前低声禀告:“城主,尊上醒了,他有话要同您说。”

    “让他进来吧。”白沉锦说道。

    “尊上这回还带来了一人。”侍女又说道。

    “那就一并带去祈月阁等我吧。”白沉锦说道。

    ——*****——

    雨无休止的下着,在水泊里泛起涟漪。

    白沉锦从殿里出来时,恰巧在檐角瞧见一袭碧青锦袍,她正准备让侍女上前去叫人,便瞧见廊下又出来一人。

    那人身着绯色金织线的衣裳,外面还罩着件薄衫,墨发散在肩后,左边垂下来条小辫儿,站在那碧青锦袍的身后,像轻盈的蝶。

    “是尊上。”侍女轻声说道。

    白沉锦蹙眉微睨,竟一时挪不开视线,侍女又顺着她的目光,下意识看过去。

    晏顷迟已经撑起了伞,大雨瓢泼,沿着伞面滚落下来,溅湿了他的靴。

    萧衍踩着石阶下了两层后,抬臂勾住了晏顷迟的颈,衣袖下滑,露出了截雪白的腕骨。

    他伸手环紧晏顷迟的脖子,晏顷迟将伞递给他,顺势起身,勾住大腿朝上一颠,便背稳了。

    “带你去祈月阁。”晏顷迟说,“别淋着了。”

    “淋不着。”萧衍覆在他的背上,压在他耳边轻声说,“你就不怕被人看见了,有损你这执明神君的颜面?说你就这样堂哉皇哉的带个陌生男人见城主去了?”

    他说着,又微叹息:“唉,别叫我伤了人家芳心暗许的心迹。”

    雨水打在伞面上,四面迸溅,晏顷迟唇边微扬了一抹笑意,他的靴踩过水泊,润湿了鞋面,却毫不在意。

    “我同她提起过你。”

    “哦,原来是背地偷摸着说我坏话了,我说呢。”萧衍笑了。

    “我说你什么坏话?”晏顷迟逗他,“说你娇气的很,下雨都不能湿鞋,要人背着走吗?”

    “这是胡话,别坏我名声。”萧衍说着又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脸,“太慢了,你跑起来,别耽误时辰。”

    远处,白沉锦怔怔的盯着逐渐消失的两个人影,看向旁边的侍女,抽了抽嘴角:“这是第几个了?尊上他……这么会见异思迁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萧忆笙:你俩能注意点吗,下面躺着的是个活人,不是死人好吗!

    萧衍:哥哥,你这样背着我,城主姐姐看到了不会生气吧

    145 无限正版,尽在晋江 相贴

    字数:5190

    日期:2023-02-22 09:47:17

    白沉锦的目光始终偏在这个素未谋面的公子身上。

    不得不承认, 一个真实的名字,仿佛为他的秾丽渡上了别样的感觉,他只是坐在那, 随意的翘着腿, 明明是个闲散的姿态,却让那眉眼间的风采都变作了嗜血的戾意。

    好吧。白沉锦想, 这人长得真好看, 姑且能配得上尊上。

    白沉锦搁下茶盏, 又忍不住瞥了眼他左肩上的小辫儿, 隐在乌沉沉的发里, 倒是柔和了他的锋芒。

    阁里一时间寂静的只闻雨声。

    萧衍拨着茶盏里沉浮的沫,似是没留意道这目光,晏顷迟眼风一偏,在白沉锦继续探究前,以视线拦住了她的目光。

    “本该在昨夜里跟你说的,但是思虑到你已经歇下了, 便没再让人去通报你。”晏顷迟说道。

    他没有去提昨日白沉锦下药的事, 反倒是以诙谐将沉默带来的一丝丝尴尬化解了。

    “既然是尊上的朋友, 理应设宴款待, 接风洗尘的。”白沉锦温和的笑道, “若是萧阁主不嫌弃,今晚便留下来用膳吧。”

    “不是朋友。”晏顷迟一只手轻搭上萧衍的腿, 看着他,眼中漾起了温润的笑意,“是家妻。”

    萧衍拨着沫的手停滞了一下。

    白沉锦下意识轻“啊”了声, 目光重新投向萧衍, 难以置信的说道:“这位是您的……妻室?”

    “是。”晏顷迟含笑望着萧衍。

    白沉锦怔怔的看着萧衍, 在确认对方真是男子以后,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她的天彻底塌了。

    ——*****——

    入夜的时候,一弯冷月静静悬在大漠的上空,扎格拉玛沙漠上,是一片苍莽浑厚的黄。

    极目望去,风沙万里。清冷的月色在起伏的沙漠上勾描出灰冷的线,风凌厉的劲吹着,卷起长沙,宛如荆刺抽打在面上。

    一行影子在呼啸的风沙里缓缓挪动着。驼铃声击响在夜色里,迟缓而稀疏,借着月色去看,沙漠上的骆驼像是一脉绵延的小山丘,绵延出几里地。

    驼背上的行者呸地一声吐出了嘴里的黄沙,狠狠啐了口痰,溅在了旁边人的脚下,竟冲出了个小坑。

    “妈的,要是白沉锦这娘们不把人给我们交出来,老子就把她的这些子民都射杀完了!”为首的魁梧男人眼神精明而凌厉,他瞥了一眼被那群被捆在驼队末尾的人,阴恻恻的笑了。

    驼队后,是一群手被锁仙绳绑缚的京墨阁弟子和一百多个鲛人子民。

    这群人是被他们从暗河边掳回来的,说实在的,这些个傻小子身手当真是不错,只可惜显然不了解这里的复杂地势,只会用蛮劲的功法,如何能比得上训练有素的沙漠铁骑。

    好在他们的体力足以支撑这徒步跋涉的几十里,虽是面色疲惫,却也还能跟上步伐。

    倒是那群鲛人,已经被沙漠上蒸腾的热气烤的失去了活力,个个东倒西歪,步伐趔趄,有些甚至已经走不了路,筋疲力竭的被骆驼拖倒在沙土上,用身体划出了道长长的拖痕。

    “他妈的,这群鲛人还跟几百年前一样,无法在沙地上行走啊。”旁边的副将说道。

    坞城在一百多年前隐在深海里,若非潮汐倒退,坞城也不会从海底显现,而鲛人生性喜水,无法长久的行走在干燥的沙漠里。

    不过是短短一天的路程,已经让他们如玉般晶莹的肌肤上显现出开裂的血痕。

    夜色中,荒漠的冷风吹拂而过。

    “要不是晏顷迟那狗娘养的,这坞城早就该是我们流沧的囊中之物了,哪至于让这群贱民在这一百多年里出尽了风头,成了八荒九州的仙境。”似是在忆往昔,将领缓缓停下了骆驼,眺望着远处起伏的沙漠。

    对于百年前的那场大战,是流沧人难以忘怀的梦魇。

    海域的消退,本该是流沧征服鲛人一族的最好时机,流沧古国深居于沙漠中,而海域的消退使得沙漠面积急剧增加,鲛人不善征战于干燥的环境,而流沧有着最精锐的铁骑,攻下坞城简直如探囊取物。

    而这一切的高低平衡最终止于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男子。

    流沧将领至今都记得那捅在心口的一剑,一连十三剑,剑剑封住了他的命脉,若非是数百将士以命相救,用身躯作肉.盾挡住了那十三剑,只怕他早就命丧暮霜剑下了。

    然而,最后那一剑带起的山呼海啸,还是击碎了他的灵脉,在他的胸口留下了永远无法磨灭的烙印。

    “这娘们这回要是还不把晏顷迟交出来,老子就当着她的面,把这群该死的贱民一个个射杀了!然后再砍下他们的头颅作为战利品,送给晏顷迟!”巴达尔将领用鞭梢点着末尾的那群人。

    骆驼喷出湿热的鼻息,拖着迟缓的步子慢慢停下。

    “其实我有更好的法子,”副将献策道,“晏顷迟是从九州地来的,我听说南蛮子那里有比我们这里惨一万分的死法!以醋灌鼻,烧瓮煮人,还有头钉木楔,以铁圈束首而加楔,脑髓要跟着淌出来的!可不比我们这受刑来的惨烈?”

    “哼。”巴达尔冷哼一声,“等老子弄死晏顷迟,就要白沉锦这娘们好看!”

    副将似是想起了什么,不怀好意的笑了:“这个白沉锦在鲛人里也算是出类拔萃的,姿色也好,要不,我们到时候先把她弄到营里去?”

    “你这死性不改的……”巴达尔仰首大笑起来,浑厚的笑声散在冷风里,“那也得先占下坞城再说!”

    副将跟着拍起了马屁:“只要占下坞城,别说白沉锦,连晏顷迟也是您的!”

    “去你妈的,老子要他做什么?!”巴达尔用鞭柄戳着副将的脑门,“我会杀了他,然后用他们南蛮子的手段把他一片片的削成肉泥,让那群鲛人们吃下去!哈哈哈……”

    副将被戳的脑壳疼,却又不敢避开,只得翻身从骆驼上下来,挥了挥手,不耐烦的冲身后的士兵发泄道:

    “真他妈想现在就杀了这群贱民!”

    他话音方落,身后忽然响起一片呼啦啦的拉弦声,上百把弓弩蓄势待发,漆黑的箭尖全部对准了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鲛人。

    “住手!现在还不是射杀他们的时候。”巴达尔扬手一挥,又是哗啦啦一片调弓卸弦的声音。

    夜里忽然扬起了阵阵沙尘。

    副将被沙迷了眼,只能眯起眼去看,大漠的夜空深黑辽远,月色铺洒下来,隐隐照亮了脚下的沙土。

    他正想着会不会有什么异常,忽然听见身后有声音传来。

    “将军!刚刚抓到一个跟踪的人!”伴随着一群人杂乱的脚步声,下属揪着一个白色的影子,利落的穿过士兵们,朝巴达尔走来。

    巴达尔闻言,从骆驼上翻下来,迎上去。

    那人脸上被抽出数道血痕,显然是在交手时留下来的,能够和流沧军队的将士动手,应该又是个懂功法的修士。

    只可惜没有人比流沧人更了解扎格拉玛沙漠的地势,即便是再厉害的功法,到了他们的地盘,也得甘拜下风。

    巴达尔走到了队末,那群七倒八歪的鲛人的面前。

    士兵们见将领来了,连忙揪起这刚抓到的人,押到了巴达尔面前,让他屈膝跪下。

    “让我看看是什么人,也敢跟踪老子的军队。”巴达尔伸出腿,用脚尖挑起了那张脸,使那人被迫抬起脸。

    在看清这张脸时,巴达尔深拢起了眉头:“啧,怎么是个细皮嫩肉的男人,不会还擦胭脂吧!”

    所有人都顺着他的话音看过来,那群京墨阁的弟子也跟着瞧过来,然而,让他们意料不到的是,这个被押过来的男人,竟然是他们的二阁主!

    弟子们登时神色凝重,他们看着沈闲,几次想要出口叫他,却又被硬生生的压下去了。

    沈闲被押着,不甘心的挣动了两下,沾满砂粒的军靴蹭在他的脸上,留下了脏污。

    “你也是坞城的人?”巴达尔问道,“怎么看着不像鲛人。”

    沈闲嫌恶的咬着牙,没有吭声,只是目光落向了被绑缚在另一边的弟子,和他们视线交织。

    “妈的,将军跟你说话呢!”副将看得心头窝火,照着他胸口就是一踹,“怎么哑巴啦!”

    沈闲被踹地闷吭一声,这一脚用劲极大,让五脏六腑登时翻腾起来,他滚地抽搐着,险些呕出血来。

    “再不说话就割了你的舌头,让你永远都开不了口!”副将又骂道,“说话!”

    沈闲仍是没有说话,他死死盯着眼前的沙蛮子,只是冷笑。

    他本是跟出来看情况的,但这扎格拉玛的地势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稍不留神便会迷失,沙漠到了夜里不仅有冥灵鸟,还有以人为食的流沙,他便是在和冥灵鸟交手时,被这群沙蛮子士兵发现的。

    “妈的不说话是吧?”副将见他半晌不出声,扬起一鞭子就抽了下去,“来人!给老子把他拉下去斩了,把人头当蹴鞠扔回坞城,就当我们送给这群鲛人的见面礼了!”

    他话音落,立马有士兵按住沈闲,抽出长刀,对准了他的后颈。

    “二阁主!”人群中,忽然有人急切的出声,冲过来,“二阁主!”

    巴达尔一扭头,就见一个人影冲撞上来,这巨大的蛮力让身强体壮的将军都不仅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

    旁边的士兵赶紧扶住他。沈闲被撂倒在地,看见方才冲过来的弟子已经被这群沙蛮子制服了,不过手起刀落,一个人头便骨碌碌的滚到了那士兵的脚下。

    砍人的士兵笑嘻嘻的用靴子踢开了这个头颅。

    沈闲怒不可遏,眼底全红了,他挣扎着起身,冲过来,撞开了那个士兵,士兵被撞倒在地,栽了个跟头。

    余下的弟子见此,也纷纷起身,他们身手敏锐,即便是双手被绑缚,也能矫健如飞,周遭士兵还没反应过来,便见眼前虚影晃过去,身子跟着一轻,人已经被重重踹飞出去了。

    人群里登时乱作一团。杂沓的脚步声混杂着沉闷的钝响,浮响在风沙里。

    “哎呦我.操!这群贱民反了天了!”副将顺手拖起一个鲛人,一边招呼士兵递刀,一边高声骂道,“先斩了十个挂在他们墙头!妈的看这群鲛人还敢不敢嚣张!”

    小小的暴动很快被平息下来,弟子们再次被押住,沈闲则被拖拽到了巴达尔面前。

    不会功法的鲛人抵抗不了人高马大的将士,只能大声哭喊道:“尊上!尊上会庇佑我们的!他会来救我们的!”

    巴达尔冷嗤一声,用靴子踢了踢沈闲的脸,啐道:“听见了么?他说晏顷迟会来救你的。”

    晏顷迟?

    沈闲闻言,身形忽然一滞,瞳孔骤缩,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巴达尔,眼里流露出了深切的暴戾。

    又是晏顷迟,为什么哪里都有这个名字?!

    “妈的,真是莫名其妙,”巴达尔被这目光瞪得不舒服,干脆一脚踩住沈闲的脸,踩偏过去,“晏顷迟是你们爹还是你们祖宗?一个个叫的这么亲切,他一个外面来的南蛮子,一个连人都算不上的冥灵,也配被称为神明?你们想救世主想疯了吧!告诉你们,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们,老子才是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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