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节

    动竖琴，娓娓道来一个世纪的岁月流淌。

    旅人的声音坚定，塞壬的声音婉转。

    光照在他的发丝上，使他略带些金色的发色更加明显。

    他绿眸轻垂便像是夏日柳旁涤荡着渌波的溪水，脆弱又性感。他抬眼之间，光影一照，那墨绿色的眸色更亮了起来，即使价格最高昂的绿钻恐怕都不能如此纯粹又摄人心魄。

    那一刻，所有人都意识到霍问铮是多么的耀眼，多么的无可替代，之前的那些疑虑与唱衰就像是一场笑话。

    突然之间，钢琴同小提琴的声音一同响起，曲调渐渐进入高潮，原本相互唱和的两位歌手的声音突然从和到分，既像相互较量同场竞技，又好似共同迎接眼前即将而来的风暴。

    在歌曲最高潮处，霍问铮清亮高昂的高音环绕在整个舞台的上空，声音似乎有了具象，像是无穷的金粉飘散至空中，让人忍不住抬头仰望，用手去接住。

    阴云密布的天际突然被霍问铮的歌声唤醒了一丝光亮。

    太阳出来了，一道金光打在海面上，旅人闻声合唱，大海的波涛最终还是退却，向勇敢的征服者屈服。

    疾风退，骤雨歇，阳光万丈，生命如此美好。

    由声音所描绘的这样一副画卷在所有人的眼前缓缓展开，观众们就像跟着这歌声走进了他们所倾心描摹的世界。

    塞壬的歌声是天神的恩赐，旅人是人间不屈的灵魂。

    几百双眼睛牢牢盯住眼前的舞台，此刻，大家酣畅淋漓地享受着顶级的歌手所带来的听觉盛筵。

    这时，所有人方才意识到自己多么可笑，没有见过真正美好事物的人，是很难想像出它的具体模样的，所以他们才错把鱼目当珍珠，甚至真的以为鱼目可以胜过珍珠。

    原本隐隐唱衰霍问铮的人都沉默了，而大多数观众心里都真正明白了沈临予跟霍问铮之间的差距，两人的实力恐怕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霍问铮并没有恶模恶样地去与主唱竞争，正相反，他的部分处理得非常收敛，但这短短几个片段却仍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

    若在不喧宾夺主的情况下，别人前来帮唱，至多是锦上添花的，可霍问铮即使如此谦卑和含蓄，却依旧游刃有余地与主唱嘉宾互相成就，达到一加一远远大于二的效果，就这点而言，只怕沈临予就永远也比不上了。

    因为两个声音交缠，纯粹的音乐的美感，不再需要任何华丽的舞台与服装，而是歌者本身就是无可比拟璀璨宝石，这就是真正的巅峰歌者。

    言栩隐匿在观众席上，他忽然觉得如果说以前他看待霍问铮的种种头衔都像是一个难以真正理解的符号的话，那么现在这些符号才生动了起来。

    其实，并非顶流的名头成就了他，而因为是他所以才能登上这个位置。

    他就像一颗炙热的、从亿万光年前携带无穷光芒飞向你心中的永不坠落的恒星。

    在现场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最切实感受到那种身临其境的震撼。

    言栩下意识回头，却发现刚刚那个有些害羞的工作人员似乎还没有离开，依旧倚在门口痴迷地看着舞台上的霍问铮，言栩看她拿着手中的手机似乎是在录像，他突然间想起，似乎在录制过程中所有的观众和工作人员都是不可以录制内容的。

    于是言栩正想制止她，那女孩却也发现了言栩朝她看来，于是一愣之间刚忙回身匆匆离去，甚至撞到了人也没有停下，这更是让言栩疑虑丛生。

    这时，曲调再次变得轻柔无比。

    各种乐器依次递减，最终又回到了纯粹人声的反复吟唱。

    一曲唱罢，全场起身鼓掌。

    赵贤和霍问铮朝台下深深鞠躬，而后退场。

    打分环节也要开始了。

    此时所有歌手齐聚等待区，沈临予的面色很是不好看，但镜头转到他时，他还是露出了个公式化的笑容，只是眼里的阴翳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而这个毫不诚心又夹杂嫉妒意的笑容反倒使他这张英俊的脸上多了几分尖酸刻薄。

    无论怎样，他心里还是抱着一丝期望，薛导能够帮他操作一下，让他们这一组能获得最高分。

    可惜现实还是给了他毫不留情的一击，分数统计很快出来，赵贤和霍问铮毫不意外地获得了全场最高分，有百分之九十多的观众都将最高分投给了他们，而沈临予这一组甚至连第二都不是，被另外一个舞台效果十分有新意的组反超了过去，最终只能落在第三名这个尴尬的位置上。

    这一刻，他眼中的嫉恨是无论如何也再掩饰不住了。

    尤其是听见邓崖的赞美，观众们的掌声以及同行的祝福的时候，沈临予冷下了脸，然后转身就走，全然不顾接下来可能会再给到他镜头。

    节目录制结束后，霍问铮请大家吃了宵夜，言栩自然也在其列。

    席间霍问铮炙热的眼神几乎要藏不住，不停地与言栩低语，问他自己刚才的表现怎么样，就好像不得到言栩的一句夸奖，今天晚上的饭都吃不下去了。

    这副撒娇的模样，简直同台上的他判若两人，言栩都有点没转换过来，而其他团队工作人员只能尴尬地四处看看。

    “诶…小桃，那个陪我去补个妆吧哈哈哈。”

    “大晚上的…补什么…哦哦哦，王姐，我们快走。”

    “那什么，阿则走啊，去外面抽包烟？”

    “好啊好啊林哥。”

    一时间大家能走的就赶紧借口离场，不能走的也假装低头大口吃菜。

    言栩一时无言。

    啧啧，看把大家都逼成什么样了？

    霍问铮却恍若未觉一样继续期待地盯着言栩，非要他做出评价不可。

    “很好，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坦白来说，是我心中的最好的，无论是舞台、技巧，还是，歌手本人。”言栩认认真真答道。

    只要是你，就永远是最好的。

    32|独发晋江文学城32

    那天夜宵后照例还是小由送言栩和霍问铮回酒店, 到最后大家都喝得醉醺醺的，霍问铮就靠在言栩的肩膀上仰头看着他笑。

    言栩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靠着我笑。

    霍问铮就抬起头来把言栩毛茸茸的脑袋靠到自己怀里，然后用清明澄澈却带着一丝醉意的眼睛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才说：

    “好, 那从今以后，换你靠着我，我做你的依靠, 以后你靠着我笑就好了。”

    今晚的风还算和煦, 小由贴心地开了一半的窗户给他们散酒气，秋风吹过，窗外金色的落叶随风翻飞，那一刻他们几乎鼻尖对着鼻尖, 言栩从他的眼里看见自己。

    以及一种足够陌生但足够认真的情愫。

    这天到了酒店后已经凌晨两点了。

    霍问铮抱着言栩的胳膊不肯回自己的房间去, 也不肯撒手。

    任凭小由和言栩怎么劝说都是无济于事。

    眼看着走廊上人来人往, 万一真被有心人拍到那可就糟了，于是两人只好把霍问铮带到了言栩的房间里，反正是两个男人, 睡一张床又不会少一块肉。

    小由离开之后, 言栩把霍问铮的外套、鞋子脱下来, 拉他到盥洗室清洁，勉强收拾妥当后才发现自己的睡衣霍问铮完全穿不下。

    幸好小由足够善解人意, 派人将霍问铮的换洗衣物送了过来, 言栩才得以松了口气。

    要不是小由送了衣服, 言栩都准备在沙发上凑合一夜了。

    把霍问铮尽心尽力扶到床上之后, 劳累了一天的言栩也终于能洗漱一下睡觉了。

    他沿着床走到霍问铮那边准备帮他把灯关上，哪料原本闭着眼像陶瓷做的精致人偶一般的人突然动了, 他从被子里把手伸出来然后就这样直接把言栩拽到了自己怀里, 言栩慌乱回头, 看见他眼睛虽然依旧紧闭但长长的睫毛却轻轻动了几下。

    “哎，干什么，放开我，阿铮！啧，放开我！”言栩挣扎，却反被他越抱越紧。

    霍问铮身上似乎有淡淡酒香混合着自己身上的冷意在这萧瑟的秋天里似乎有种别样的暧昧气息。

    言栩挣扎几下见推不动他，也只好作罢，只是示意他别搂自己了，顺便往里撤一撤，自己睡这边，让他挪到那边去睡，说着便伸手关灯。

    霍问铮闻言，只是稍微挪动了身体，并将枕头的大半让给了言栩，然后继续以一副“不看、不听、不说”的方式在被子里搂着言栩的腰。

    言栩拍了拍他的手见他还是不肯松开，也只好无奈地就由着他去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很快就要沉入梦想中，去突然感觉后颈似乎被什么贴了一下。

    他一下又睁开了眼睛。

    “你消停些，好不好？”言栩努力将身子往前倾一下，可霍问铮高挺的鼻梁却很快再次追了上来，然后贪婪地贴在他白皙柔嫩的脖子上闻他身上的味道。

    他再往前他却还要追上来，口中还含糊地念念有词：“言栩哥，睡觉了，你别闹了好不好？”

    “我闹？”言栩被他的倒打一耙给气笑了。

    “睡觉好不好？我好困…”霍问铮的声音又轻又柔就想在梦呓一样。

    言栩见他不肯挪开，依旧紧紧贴着自己，于是只好妥协，就这样昏昏沉沉睡去。

    只是他却没看见，在黑暗中背后那人睁开了双眼，在暗夜里璀璨的墨绿色眼眸里哪里有半点醉意和困意。

    他一边将言栩小心地收拢到自己的怀中，一边露出个得逞似的笑来。

    这天夜里，霍问铮的梦里出现了以一个天使似的青年，在一片金光围绕的古希腊式的城邦水池边。

    青年轻轻捻着手中的竖琴，似乎在唱着什么，霍问铮站在他身后，狂热地偷窥着青年。

    然后青年缓缓转身，在看见他的那一刻露出了个纯真美丽的笑容。

    他感觉自己心跳得很快，几乎不受控制地向青年走了过去。

    青年长着一张言栩的面容，行为动作却比言栩更轻佻些。

    他见霍问铮向他走来，便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就这么好奇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霍问铮喉结微微耸动，似乎是经受不住青年这样瞧着他。

    他对他来说就好像毒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言栩哥。”霍问铮看着眼前的青年踮起脚来离他越来越近。

    他就青年的波光粼粼的目光中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唇齿之间全都是甜的，霍问铮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巨大的甜蜜包裹住了一样。

    他终于明白以前同言栩在一起时的那种不满足感究竟来源于哪里了。

    明明言栩那么迁就他，明明言栩默认了他某些得寸进尺的行为，可他却还是觉得不够。

    不够，不够。

    他们应该更亲密才对，他们应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才对。

    不是同事，不是朋友，而应该是…

    爱人。

    这一刻，霍问铮终于醒悟。

    他想也许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言栩，不是那种朋友之间的喜欢，不是那种合作伙伴之间的欣赏，而是带着强烈的占有欲的，想要同他拥抱接吻的那种喜欢。

    这一刻他不是什么众星捧月的顶流，而只是一个渴望爱人眼光永远只注视自己的普通男人而已。

    他希望他的爱神能垂青于他，如此而已。

    第二天清晨，言栩迷迷蒙蒙睁开双眼，他下意识感觉自己身边似乎是空的，而已经习惯了整夜温暖拥抱的他离开那种炙热的感觉还有些落差感地楞了一下。

    他起身，发现身边的霍问铮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想顶流应当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陌生的房间有些不适，所以才先行离开了吧。

    这么想着，言栩自嘲似的笑了一声，身边残留的一丝温热似乎也消散掉了，他心里涌起一阵不合时宜的惆怅，却又不知道这惆怅因何而来。

    或许是突然有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后再抽离，人会变得更难接受寒冷吧。

    言栩把这样软弱的感情迅速收起。

    经过这么多年的波折，他已经相当清楚了，其实没有人就该是另一个人的避风港，人生这条路，他原本就应该自己好好走下去的。

    这是从他父亲将他放到孤儿院的那天起，他就对自己说过得话。

    言栩想到也许是这些天他同霍问铮实在太亲密了，心里产生了依赖性。

    他轻轻摇了摇头，决心尽量止损，等拍完《之冬》，顶流的生活永远那么忙碌，那么光鲜，两人早晚有一天会渐行渐远，也许见面时还是可以在一起吃吃饭、开开玩笑，却最终不会永远那么亲密了。

    以前言栩只知道有些入戏太深的演员会在拍完这部戏后尽量跟他的搭档疏离一段时间避免人戏不分，却想不到自己作为导演也要考虑这样的事情。

    他正坐在床上有些呆呆地这样想，却听见盥洗室的门发出“吱嘎”的响声。

    这响声将言栩从思考中拉了回来，他惊讶地抬起头，却发现脸上还有几滴莹润的水珠没有擦去的顶流就顶着那张盛世美颜出现了。

    他穿着昨天小由送来的衣服走向言栩，短短几步却靠着他宽肩窄腰长腿的好身材走出了T台的架势。

    “阿铮，你…你还没走？”言栩感觉自己大脑像是宕机了一样结结巴巴问道。

    “怎么？言栩哥很希望我走？”霍问铮俯下身来，双手撑在言栩身侧，那张精致的连就一下放大在了言栩的眼前。

    言栩感觉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太过锋利。

    怎么短短一夜之间，他就发生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呢？

    言栩搞不懂，于是他只好仓促垂眸然后踌躇说道：“哪里，我只是刚刚醒来没看到你，所以…”

    “我知道，所以，你想我了。”霍问铮重新起身，然后将衣服递给言栩，“言栩哥不换衣服吗？”

    “那个…你能不能先转过去？”言栩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都是男人，言栩哥，你怕我对你做什么？嗯？”眼看霍问铮丝毫没有要转过去的意思，就这么目不斜视、大大方方地看着自己，言栩想他说得也对，但又却是不好意思，于是只好叹了一口气，掩耳盗铃似的转过身去换起了衣服。

    而在他的背后，霍问铮的目光则流连在他的蝴蝶骨、腰畔和笔直的长腿上。

    言栩只觉得灼热的眼神如影随影、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于是只好加紧换装的速度。

    等他换好衣服，两人回了片场，霍问铮去化妆，言栩就开始准备第一场戏了。

    “唉，你们听说了没，霍老师的录音...”言栩敏锐地听到了这么几个窃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