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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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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儿说给魏佳伶听的时候,她是哭笑不得:“既是内务府千挑万选送过来的人,定然是错不了的……我原先还想着怎么将纯妃娘娘安插的那几个眼线打发走,如今倒是落得清闲。”

    木槿道:“是了,昨儿您是没看到纯妃娘娘离开西偏殿时的模样,那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她虽知道纯妃不算善茬儿,可想着她一贯在皇后跟前不敢生什么幺蛾子,以为她不算太坏,没想到昨儿却叫她见识到纯妃的真面目。

    魏佳伶昨日昏睡不醒,她自不好越过纯妃去找皇后,只能先禀于纯妃,当时正染指甲的纯妃却是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直说自己知道了,不知道又从太医院何处扒拉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太医来,后来若非皇上过来,只怕魏佳伶要硬生生挺过去。

    魏佳伶前些日子是累狠了,人不累,心却累,这几日索性就安心躺在床上好生歇息。

    她是落得自在,纯妃却是欲哭无泪。

    先是秀贵人自尽,再是魏佳伶被吓得昏迷,一时间人人都说景仁宫莫不是有什么脏东西?

    纯妃身为景仁宫之主位,自然气的够呛,只能去高贵妃跟前扮可怜:“……臣妾哪里知道秀贵人如此经不起事儿?臣妾只是挑唆她偷衣裳,可没撺掇她做下如此蠢事啊!”

    说着,她更是拿帕子擦去眼角的泪水道:“怕是连皇上这下都恼了臣妾,这与臣妾有什么关系?可怜臣妾都半个月没见着三阿哥了,也不知道近来天气冷的厉害,三阿哥受不受得住!”

    有道是蠢人向来不自知,高贵妃就是这样的人,她的毕生智慧都用在了应对皇上与太后,如今只道:“不过一个秀贵人,没了就没了,倒是你向来聪明,从前能将娴妃从贵妃的位置上拉下马,使一出一石二鸟的好计策,如今怎么阴沟里翻了船?本宫早就说过打算拿这魏氏对付皇后的,要你莫要东她,可你倒好,非不听本宫的,这下后悔已经晚了!”

    纯妃抽噎道:“臣妾怎敢不听贵妃娘娘的?实在是那魏氏欺人太甚,不然臣妾怎会如此,臣妾实在是冤枉的很,那秀贵人住在臣妾宫里头,她没了,臣妾也觉得瘆得慌……”

    她不敢说是自己容不下魏佳伶,只能一股脑将脏水泼到魏佳伶头上,说魏佳伶两面三刀,看着性子柔顺,实则是个狠角儿。

    以至于听到最后,高贵妃都有些担心——自己千辛万苦走的这步棋到底对不对,可别到时候叫魏佳伶夺走皇上宠爱后,魏佳伶一人独大,这等人心思歹毒,岂不是比皇后还难对付?

    高贵妃很是担心。

    更何况这人还是长春宫出来的,皇后既能将木槿赐给她当作贴身宫女,想必两人之间也是有几分感情的。

    高贵妃决定去会会魏佳伶。

    ? 第 31 章

    这一日魏佳伶精神好了许多, 正吃着阿双偷偷送来的烤鸭,就听说高贵妃来了,惹得她连忙将烤鸭往床底下藏。

    高贵妃向来自视甚高, 等闲向来入不了她的眼, 也就偶与纯妃等人有所来往,如今突现景仁宫西偏殿,实在怪异。

    魏佳伶强打起精神来,却见着高贵妃不光人来了,身后的安嬷嬷并几个宫女手上都带着锦盒,一看就是探病的架势。

    高贵妃见她欲起身, 笑着道:“你尚病着,不必多礼。”

    何时这人变得这般和善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魏佳伶愈发小心:“多谢贵妃娘娘。”

    她是知道分寸的, 她就算是太后赏下来的人, 就算再得宠, 身份却如鸿沟一般横在所有人跟前,像娴妃, 嘉妃知晓她病了,差了身边的大宫女送了些补品过来已是挑不出差错,高贵妃这是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

    偏偏高贵妃瞧见木槿端着药近来,更是一把接过她手上的白瓷碗, 要亲自给魏佳伶喂药。

    魏佳伶宛如做梦似的,还是噩梦那种:“贵妃娘娘万万不可,嫔妾身份卑贱,怎配得上娘娘这般对待……”

    高贵妃却向来强势惯了的, 不由分说直舀了勺药往她嘴里灌:“你这般见外做什么?”

    向来只有别人伺候高贵妃的, 何曾有她伺候别人的时候?少了在皇上跟前的耐心, 这一碗药几乎是灌下去的。

    喝到最后,原本打算多歇几日的魏佳伶巴不得自个儿的病马上就能好起来,一碗汤药喝完,她强撑着肺腑间的苦意道:“多谢贵妃娘娘。”

    高贵妃满意点点头,“你啊,瞧着是个有福气的,也不枉本宫当初在太后跟前举荐你去伺候皇上。”

    她只以为魏佳伶听到这话会感恩戴德,毕竟后宫女子多是如春瑛一般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的。

    魏佳伶神色不变。

    她都没好意思说她早就知道了这事儿,别说感念,心底没恨高贵妃就不错了。

    高贵妃见状,又道:“就连先前皇上赏给你的那身旗服,一早也该是为本宫准备的,若换成皇上赏给旁人,本宫定会心生不悦,可给了你,本宫只觉得这衣裳物尽其用……”

    言语之中示好的意思满满,可魏佳伶却像没听懂似的,除了道谢只有道谢,心中更是暗自腹诽,怪不得她原先曾听大公主说过高贵妃又蠢又坏,如今瞧来,这人的确不大聪明。

    皇后就算再不得宠,却也是正儿八经的六宫之主,难道叫她弃明投暗不成?

    高贵妃屡屡试探,始终不见魏佳伶答话,到了最后她也是没了耐心,只道:“……打从在王府时起,本宫就屈居皇后之下,可魏常在得知道,后宫之中当家作主的那个不是皇后,而是太后,如今本宫恩宠不复当初,长寿宫远不如当初热闹,不知道魏常在闲暇时候可愿陪本宫说话解闷?”

    话,已经说的十分明白。

    魏佳伶深知再躲不过去,含笑道:“贵妃娘娘这话说的严重了,若是娘娘觉得日子疲乏,想要嫔妾陪您说话,您只管差遣便是,但凡嫔妾无要事在身,定不会拒绝,只是,贵妃娘娘您也知道……嫔妾虽身份不显,但身在后宫却是琐事繁多,难免有走不开的时候!”

    高贵妃脸色一变,自顾自笑了两声:“魏常在这意思,本宫知道了。”

    话毕,她更是站起身头也不回就走了。

    就这性子,魏佳伶只觉得高贵妃能在后宫中高枕无忧这些年,还真是高家祖上冒了青烟。

    送走了高贵妃,接着裕常在又来了,因高贵妃才走的缘故,两人的话头不免多偏向高贵妃几句。

    魏佳伶这才知道高贵妃的父亲高斌颇受皇上器重,隐隐有超过富察一族的架势,毕竟富察一族虽是皇上妻族,可随着皇后父伯辈隐退去世,如今富察一族能拎的出来的也就皇后的亲弟弟富察·傅恒,但此人年纪还小,尚担不起大任。

    丹泉说起这位富察·傅恒来的时候,表情中似有几分不屑,魏佳伶只问是何种缘故。

    裕常在忙道:“这丫头向来被我宠坏了,没大没小的……”

    丹泉却抢白道:“才不是这么回事了,富察福晋是舒嫔娘娘的亲姐姐,魏常在您在病中怕是不知道,前两日富察福晋还递了帖子进宫求见皇后娘娘,求皇后娘娘免了舒嫔的禁足,她们怎么好意思的……”

    她是越说越气:“当初咱们裕常在差点被舒嫔活活饿死,如今她呆在钟粹宫里好吃好喝被伺候着,不过不能伺候皇上,不能四处走动,就闹出这般大的阵仗,难不成他们的命是命,咱们主子的命就不是命了?”

    见她这话是越说越过分,裕常在连声训斥道:“丹泉,住嘴,如今魏常在还病着,你当着她的眠说这些做什么?莫不是想要她在皇后娘娘跟前议论起舒嫔的不是?这不是我们能议论的!”

    丹泉这才怏怏住口,脸上却还写着不服气。

    魏佳伶劝裕常在道:“丹泉也是为了您着想,您该为她的忠心护主感到高兴才是,您放心,她的话定不会传出去的……至于皇后娘娘的性子,我隐约也有几分了解,断然不会因富察福晋的几句话就对舒嫔网开一面的。”

    裕常在连连称是。

    这些日子,裕常在时常来探望魏佳伶,最开始是因为她的一饭之恩,到了后来却发现两人虽差着年岁,却能相谈几个,一个年岁不小,阅尽千帆,不争不抢,早已看透了许多事儿,一个心思灵巧通透,聪颖无双,带着一股子看透世俗的心境。

    只是有一点,魏佳伶觉得裕常在性子太软了些,若换成她,当初碰上舒嫔,明知道自己可能丢了这条命,却也是要拉着舒嫔一块下马的。

    说起这件事,裕常在只道:“你活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我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身边的丹泉,为家人想想才是,皇后娘娘自是好的,可保不齐富察一族人人都是好的。”

    魏佳伶不好多做评论。

    说起来倒也奇了怪了,自她喝了周院正开的药之后别说噩梦,夜里就连梦都甚少做了,是一夜到天亮,睡得踏实极了。

    可问题就是她这几日闲着,是日日睡夜夜睡的,睡得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白日里睡得多了,晚上就难免精神很好。

    眼瞅着外头落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魏佳伶索性招呼木槿支了碳盆子烤板栗、红薯和年糕吃。

    倒不是饿了,实在是闲得无聊。

    说来也怪,每每魏佳伶吃独食时,皇上总会过来。

    今日也是一样,皇上批阅完折子瞧见外头星星点点落着雪,直说来景仁宫瞧瞧。

    不来还好,他这一来西偏殿就闻到了一股子香气,那种市井里很纯粹的香气。

    他不叫人通传,走进去一看,只见魏佳伶正捧着年糕在吃,烤的白白糯糯的年糕宛如小胖子似的,明明是最寻常的东西,可被她这一吃,瞧着十分香甜的样子。

    皇上微微咳嗽一声。

    魏佳伶抬头一看,见皇上站在门口,含笑道:“皇上来了?您要不要吃些烤年糕?”

    ? 第 32 章

    这……就太没规矩了些。

    实则魏佳伶有自己的想法, 她这几日病着,皇上虽只来过两次,可每每她要下床请安, 皇上都说免了, 索性她自个儿就先免了这繁琐的礼节。

    皇上笑道:“朕整日忙的脚不沾地,可你倒好,每天是悠哉乐哉,朕看你这病也好的差不多了。”

    魏佳伶点点头,煞有其事道:“嫔妾本就没有大碍,不过当日被吓着了而已, 如今凡事想通了,这‘病’自然就好了起来,就算您不说, 嫔妾明儿一大早也打算去长春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总是这样托病睡着只怕身子越养越不好。”

    她额间散落着发丝, 见皇上来了也没有重新梳妆打扮的意思,很是随意的模样。

    皇上也被她的随意所感染, 上了炕,吃了两块烤年糕,最后还点评道:“这年糕味道一般,没有你做的烤肉好吃。”

    魏佳伶笑道:“这是自然, 不过是大米碾碎做出来的寻常东西罢了,嫔妾也是见着外头落雪,闲来无事,所以折腾这些零嘴……对了, 皇上用过晚点没有?若是没有, 不如叫御膳房送些过来。”

    皇上板着脸道:“朕还以为你要说自己亲自下厨了。”

    魏佳伶下意识道:“嫔妾还病着……”

    可话一出口她就察觉自己露了馅, 毕竟方才她才说明儿要去长春宫请安的话,当即朝外扫了眼道:“嫔妾身子虽已好的差不多,可外头都下雪了,想必很冷,周院正说了,嫔妾不能受寒。”

    皇上笑了笑,并没有拆穿她。

    屋子里烧着地笼,再加上点着的碳盆子,是暖烘烘的,很快皇上便觉得有些燥热,偏偏魏佳伶尚未大好,他也不好说要灭了碳盆子的话,只扯了扯领口,又吩咐王进保送盅凉茶进来。

    其实魏佳伶也觉得有些热,可她却犟着不肯多言,就是想要皇上知热而退。

    可皇上却好像坐在炕上没有要走的意思,兴许是下午浓茶喝多了的缘故,此时他也是精神正好,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朕又吩咐内务府给你做了几身新衣裳,毕竟朕答应过你的,若到时候你阿玛见你时穿的像今日这般,只怕你阿玛回去成宿成宿睡不着觉,这两日衣裳就能送来了,倒也不必算着时候穿,一股小家子气,朕总不能缺了你几身衣裳吧?”

    魏佳伶算了算,后日便是她阿玛魏清泰的生辰,笑着道:“那嫔妾谢过您了,倒也不是嫔妾小家子气,是皇后娘娘这些日子缩减后宫开销,要大家能省则省,能免则免,为皇上分忧,嫔妾总不好特立独行。”

    皇上这下可是忍不住了,拆穿她道:“你先前不怕不是担心特立独行,是因为衣裳被偷了吧?”

    秀贵人之死都被调查清楚了,按照宫规,她的家眷都该受到牵连。

    可皇上想了想,还是没有这样做。

    这辈子加上辈子,他对秀贵人并没有太大的印象,想着人都死了,也不必赶尽杀绝。

    魏佳伶赫然一笑,没好意思接话。

    皇上想着她是因秀贵人之死吓病的,就没继续说这个话题,又说了会闲话想着时候不早,打算起身离开时,谁知外头的雪却是越下越大,原是星星点点的雪顿时成了鹅毛般大小,还卷着冷风呼呼直灌,听着就叫人觉得冷。

    皇上一个犹豫的动作,王进保很快就明白过来,只知会木槿准备起来。

    吃着烤年糕,煮着茶,魏佳伶也明白过来——今日侍寝怕是躲不过去了。

    待两人梳洗好了躺在床上时,皇上握住她的手道:“你不害怕吗?”

    魏佳伶心道:这有什么好怕的?

    可她嘴上却不敢这样说,面上更是露出几分娇羞的模样来:“能够伺候皇上是嫔妾的福气,嫔妾怎会害怕?”

    这些日子下来,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在不知不觉中她没那么惧怕皇上,相较于从前的不敢窥探天颜,到如今……当着皇上的面,一些无关轻重的小事上她连皇上都敢蒙骗,要知道往大了说,她犯的可是欺君之罪啊!

    接下来窗外是风雪交加,呼啸一片,可帐幔之中却是旖旎无双,温香软玉。

    魏佳伶第一次发现皇上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更是发现皇上体力还是挺好的……

    这就造成原本打算第二天起床给皇后请安的魏佳伶下不来床,好在皇上体恤她,一大早准她多睡一会,由宫女伺候的时候更是道:“反正你都病了这些日子,再多躺一两日也无妨,外头天儿这么冷,若是冻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索性等着明日你阿玛来瞧你时再起身。”

    魏佳伶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个理儿,便欣然答应。

    昨夜她是累狠了,待皇上一走就裹起被子香甜睡了起来。

    殊不知魏佳伶今日就算没出现在长春宫,也成为了众人言语中的主角,率先发问的是陈贵人,哦,就是当初与秀贵人有几分交情的那位:“……皇上喜欢谁愿意宠着谁,嫔妾不敢多嘴,可皇后娘娘,魏常在小小一常在身份,凭什么屡屡违反宫规?她这几日病着,敬事房撤了她的绿头牌,可她倒好,竟还去伺候皇上?难道她就丝毫不顾着皇上的龙体?若真将病气过给皇上,那该如何是好?”

    纯妃也跟着接话道:“皇后娘娘,臣妾虽与魏常在同居一宫,但臣妾也觉得陈贵人这话所言甚是!”

    自高贵妃那日在魏佳伶跟前吃瘪之后,一回去就砸了不少东西,她也瞧出了高贵妃的态度,如今自忙不迭跟着落井下石。

    皇后道:“昨夜之事本宫多少也知道些,皇上并未翻牌子,后来想必是瞧着天冷所以去瞧瞧魏常在,后来雪大不好离开,如今落在你们嘴里怎么好似魏常在是狐媚子一般?这等事虽不合规矩,却也不是从前没有过的。”

    说着,她的眼神落在纯妃面上:“朕记得当初你诞下三阿哥时,月子之后也有些病症,皇上也曾宿于景仁宫的,难道纯妃忘记了不成?”

    “人吃五谷杂粮,都会生病,病中难免娇气些,想要皇上多陪陪也是人之常情,但这事儿的确是魏常在做的不对,你们放心,本宫会差人斥责于她的。”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她还能怎么斥责,难道派人扇魏佳伶嘴巴子不成?

    ? 第 33 章

    皇后一番话是一锤定音, 便是纯妃与陈贵人心生不满,却也只能乖乖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

    谁知道众人以为这事已揭过时,高贵妃却呛声道:“皇后娘娘这心未免也太偏了些吧?人人都知道皇后娘娘清明无双, 连当初舒嫔犯事儿的时候, 您也能不顾家中弟妹的情面发落于她,没想到对魏常在却是屡屡网开一面。”

    她环顾周遭一圈,见平素一个个对她阿谀奉承的妃嫔宛如鹌鹑似的垂着头,像纯妃尤甚,也不指望她们附和几声,索性亲自下场道:“更何况这事儿的确是魏常在有错在先, 皇后娘娘怎好攀扯出当年纯妃之事?这不是愈发偏心是什么?”

    说着,她更是连连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就差说皇后“知错故犯, 助纣为虐”。

    皇后冷眼扫向她, 言语难得变得严厉起来:“那依照贵妃之意,本宫该如何做?”

    “狠狠斥责魏答应一番吗?”

    “贵妃觉得这般合适吗?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更何况, 你如何知晓魏常在昨晚上并未劝解皇上?”

    “如此说来,若真要斥责,归根究底要追溯于皇上身上去,贵妃的意思是让本宫去斥责皇上吗?”

    这话说的就有些过了, 皇后虽贵为六宫之主,可在皇上跟前多是以劝慰为主,斥责两字分量太重了。

    高贵妃一愣,万万没想到向来如泥人一般好脾气的皇后会这般动怒, 只不情不愿道:“是, 皇后娘娘说的是, 是臣妾思虑不周。”

    皇后看向她,神色中是毫无波澜:“贵妃身居高位,也是打从潜邸时就伺候皇上的老人儿,时时刻刻该记得自己的身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该是有数的。”

    高贵妃沉着一张脸,不愿接话。

    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魏佳伶这步棋她走错了。

    错的太过离谱!

    尘世间,男人对女人皆是先有怜而后有爱,甭管是当初的纯妃也好,还是后来的她也罢,皇上会怜惜她们,心疼她们,那是因为那时候皇上心里有她们,不然她们是病是痛,皇上如何会在意?

    就像刚自尽的秀贵人,她的死对皇上好似并无任何影响,她了,也会成为下一个秀贵人吗?

    正因为高贵妃是尝过盛宠滋味的,如今眼睁睁瞧着原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心里就更不好受。

    她有些明白秀贵人为何会寻死,若换成她,叫她见着皇上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与别人卿卿我我,她一样受不住。

    高贵妃出了长春宫,瞧见那鹅毛般的大雪簌簌落下,迷的人眼睛都睁不开,她觉得当初纯妃的话好像没有说错——一个皇后本就不好对付,如今又添了个魏佳伶,这人不光没有分去皇后的宠爱,反倒与皇后一条战线,好像,她的日子会愈发难过的!

    她只觉得今年的冬天可真冷啊,冷到人骨子里去了。

    紫禁城的日子不好过,再冷,这日子也得熬下去!

    **

    此刻的魏佳伶是一觉睡到大天亮,难得睡得这般踏实,想起昨夜种种,心中是无悲无喜。

    嗯,若真的要说有什么感觉的话,她只觉得到了这时候腿肚子直发软。

    好在木槿从前是侍奉过皇后的,只让内膳房准备了些进补且清淡的吃食,虽说这内膳房的手艺魏佳伶是一如既往瞧不上,但恩宠当头,内膳房可不敢怠慢于她,送过来的吃食那叫一尽心,比从前强上许多。

    如此,魏佳伶又好生歇息了一日,翌日一早就见到了阿玛魏清泰。

    按理说外男不得随意出入后宫,但皇上发话,无人敢多言。

    魏佳伶今日穿着一身胭脂红镶狐狸毛边儿旗服,头上斜插着大拇指盖儿大小的红宝石发钗,衬的她这几日本就养的圆润的小脸是愈添光泽,一瞧这些日子在后宫里就是养尊处优的。

    这一身胭脂红旗服自也是贡品,比起从前皇上赏下来的那一身纹路愈发繁琐,里头还掺着金丝线,哪怕昏暗阴沉的冬日屋内不甚亮堂,可随着她步履攒动,依旧能见衣衫闪耀,上头的蝴蝶纹路栩栩如生,美艳不可方物。

    魏佳伶心知皇上是用了心的,今日她穿着这样一身衣裳去见魏清泰,自然能得魏清泰放心。

    从前她是个孤儿,将亲缘这种东西看的淡漠,可回想起来,在她的脑海中,魏清泰就是原主年幼时暗无天日年岁中的一束光。

    想了想,她还擦了些胭脂,想叫自己的气色看起来更好些,如此,这位老人家也能宽心。

    很快魏清泰就随着木槿进来了,魏佳伶吩咐宫女将两人之间的一层绡纱帐幔撩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且带着几分熟悉的面庞。

    魏佳伶的长相虽了魏清泰,猛地一看就知两人是父女,也就魏清泰年纪大了,脸上的纹路沟壑略深,若换成从前年轻时候,也是一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魏清泰一瞧见女儿,眼眶便红了,可瞬而像想起什么,一撩袍子跪地道:“老臣给魏常在请安。”

    血浓于水,有些东西哪怕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无法磨灭的。

    魏佳伶不知是自己瞧见这位老者感到动容,还是这具身躯本身骨子里流露出的感情,一下她的眼眶就酸了,连差人去扶魏清泰起来:“阿玛何必这般多礼?你我本是父女,如今又没外人在场,何必这般见外?”

    说着,她更是连声招待魏清泰喝茶:“这事儿到底是我思虑不周,只念及今日是阿玛生辰,却没想到天气如此严寒,叫您冒着这般大雪进宫,实在是女儿不孝!”

    说起来,打从魏佳伶进宫后,他们父女再没见过面,早有好几年的光景。

    当初魏佳伶被封为常在的消息传入魏家时,魏清泰的妻子马佳氏与女儿皆高兴不已,想着家中从此能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唯有魏清泰一人想着伺候皇上怕是不易,稍有不慎就是掉脑袋的事儿,如今颤颤巍巍道:“敢问常在,皇上待您可好?打小您性子就犟,与皇上说话时多注意一些,可别惹恼了皇上……”

    他这话絮絮叨叨的,说的好像他比为魏佳伶更了解皇上一般。

    魏佳伶瞧见他坐在炕上绷直身子,一副小心翼翼却不失慈爱的模样,心里是愈发酸楚,心里想着若对面的人知道她不是真正的魏佳伶,定会十分伤心:“还请阿玛放心,皇上待我极好,若不然今日也不会请您进宫,也就是叫您见我一面能放心。”

    “对了,如今家里可好?哥哥姐姐他们都还好吗?额娘的身子如何,可还好?”

    魏清泰是连连点头,自是捡好的说。

    实则他并没有说实话,他的妻子马佳氏打从知道他能进宫见魏佳伶后便一直闹折腾要一起进宫,嘴上说着放心不下幼女,实则却有她自己的打算。

    如今魏家用度吃紧,长子又添了一双嗷嗷待哺的儿女,这大女儿身子向来不好,前几年好不容易嫁了人,只可惜女婿却是烂泥扶不上墙,几次下场是名落孙山,去年好不容易捐了个官,却是个不晓得变通的,前程上也没个指望……马佳氏怕是想求魏佳伶帮衬家里。

    但作为一个父亲,魏魏清泰抬出若有违圣意是要掉脑袋的由头,这才拒绝了妻子马佳氏。

    在他看来,后宫暗涌不断,女儿在宫中无根无基的,如今拿这些事情去麻烦她,岂不是让人烦心?

    父女相见虽难得,可相谈的时间也不多,到了最后送别魏清泰的时候,魏佳伶拿出准备好的荷包塞给魏清泰。

    这东西是皇后赏给她的,她拿出一半分给了魏清泰:“这是女儿的一番心意。”

    ? 第 34 章

    魏清泰自是不肯收。

    宫里头的事儿, 他多少是知道些的,这入朝为妃为嫔者大多都是出身尊贵,紫禁城中的银子不值钱, 月例并无多少, 均是靠着宫外娘家人打点才得安稳度日。

    他进宫前也曾找马佳氏要了银子打算补贴女儿,可马佳氏只丢出两个字来——没钱。

    偏偏从前他攒的那些私房都补给了女儿,实在没有多的银钱,这本就让他觉得难为情,如今哪里会收魏佳伶的银子?

    魏佳伶却攥着他的手不肯松开,含笑道:“这是女儿的一番心意, 您可不能拒绝,平素拿这些银子买酒吃或在外交友宴客,想必都是够的, 至于您的俸禄加家中私产, 养活哥哥姐姐他们是绰绰有余, 这金子啊,您就好生收着, 可别告诉额娘,不然只怕又要被她卷着补贴娘家和姐姐他们了。”

    有些话虽然魏清泰虽没张口,但她也能猜到。

    魏清泰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到了最后只能道:“臣,多谢常在。”

    金子虽收了下来,但他却有自己的打算,这些东西他好生替女儿攒着, 来日女儿为难时再想法子送进宫便是了。

    魏佳伶站在廊下, 看着魏清泰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这才念念不舍回屋。

    木槿见状免不得劝慰几句:“常在您别伤心,以后这等机会常有了,若您有了身孕,还能请家中女眷进宫陪您几个月了,从前宫中也是有过这样先例的……”

    魏佳伶笑道:“这也难怪后宫中人人都要争宠。”

    接下来的几日大雪不断,白日下,晚上下,积雪压的景仁宫东偏殿一棵海棠树都倒了,树枝压垮了东偏殿半间屋子。

    这事儿本不稀罕,可牵扯上故去的秀贵人就带着几分诡异色彩。

    有人说当初高僧做法没能压住秀贵人的亡魂,秀贵人这是回来寻仇了,不然为何景仁宫别的地儿都好好的,偏偏她生辰时种下的海棠树倒了?

    有人说夜里起夜时曾见过秀贵人穿着临去时那身绿衣光着脚到处乱走,她起先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小宫女,喊了一声那人转过身来才瞧见是秀贵人……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哪怕从前皇后下令不准多言秀贵人自尽一事,可众人却是私下议论声不断,就连裕常在都问起了魏佳伶此事:“……我瞧着你倒是个胆子大的,似是一点都不害怕,可这种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心些总是没错的,我身上倒是有个平安符,是从前我进宫前家里去寺庙里求来的,如今就送给你,你日夜戴在身上,兴许能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如今后宫之中可谓是谈“秀”变色,也不能怪他们,这些封建思想是深入骨髓,改不了的。

    但魏佳伶却是不相信这些,笑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若真要说害怕,应该是挑唆秀贵人自尽的那人才该害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当着裕常在的面,她倒也没那么多顾忌的。

    裕常在惊讶于她的大胆:“话可不能这样说,入夜后你还是不要出门吧……”

    魏佳伶笑笑,明面上是答应下来,可心底却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她甚至能猜到这件事是谁在背后捣鬼,除了纯妃还能有谁?这几日纯妃虽瞧着也是惶惶不安,但一日日小厨房忙活的热闹,每每送回去的吃食用的大半,压根不是像害怕的吃不下饭的样子。

    说到底,纯妃只想着她年纪小,胆子也小,说不准这么冷的天儿被狠狠吓上一场就病了,人就没了,毕竟后宫中从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

    魏佳伶却像无事人似的,可住在后院的那个小答应却被吓坏了,甚至大着胆子求皇后说要搬个地方。

    皇后自是不答应。

    可那小答应却是吓得够呛,别说天黑后不敢出门,就连白日里天色不好,略阴沉些都躲在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似是十分害怕的样子。

    魏佳伶心知那小答应只怕从前也做过暗中对不起秀贵人的事儿,她每日照旧,去长春宫请请安,与大公主说说话,和裕常在聊聊天,日子倒也惬意。

    只是魏佳伶万万没想到她这小小的西偏殿竟能迎来不速之客——富察福晋。

    当她听说这人来了还微微愣了一愣,显然没想到富察福晋为何会来瞧她。

    说起来这位富察福晋哪怕抛开富察·傅恒妻子的名头,这来头也不算小,乃是康熙时期纳兰明珠的后人,更被不少男子誉为满清第一美人儿,可谓是既有家世,又有才情,更有美貌。

    魏佳伶瞧到这人第一眼时就忍不住暗道真美啊,美的耀眼,美的艳丽,与当下世人所崇尚的端庄之美并不一样,富察福晋就像是一朵开的正艳的玫瑰,娇艳欲滴,叫人不敢逼视。

    这样的人,担得起满清第一美人儿的称谓。

    魏佳伶在打量富察福晋的同时,富察福晋也在打量她,她许久之前就曾听说长春宫出了位容色俱佳的常在,原以为不过与后宫中的女人一样多是泛泛之姿,没想到一见她就觉得这人生的好看,很舒服,很动人的那种美。

    富察福晋甚至在想,若非她的额娘擅钻营,为她博得这满蒙第一美人的称号,只怕在这人跟前,她定会落了下乘。

    魏佳伶待富察福晋客客气气的,虽说她是皇帝的女人,但这等身份搁在富察福晋跟前却有些不够看:“……多谢福晋记挂,我这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勉强算是大好,倒是难为福晋这么冷的天还专程过来一趟,若福晋染上风寒,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富察福晋笑道:“常在这话客气了,便是您身子大好了,我也想过来瞧瞧您,与您说说话。”

    “每每我给皇后娘娘请安时,她总会在我跟前提起您,说您是个和善人,对大公主更是尽心尽力,于情于理,我都该走这一趟的。”

    这话说的很漂亮。

    魏佳伶却不敢掉以轻心,眼神却是落在她身后的一个木匣子上。

    富察福晋是个聪慧人儿,当即就差人打开这匣子,露出一尊白玉佛来,那佛像精巧,所用的更是寻常难见的青白玉,浑身不见半点瑕疵,不说一物难求,却也是价值千金的好东西。

    魏佳伶愈发警惕:“福晋这是……”

    富察福晋亲自将这一尊白玉佛捧了出来,她那保养得宜的手上染着红红的指甲,愈发衬的佛像不染世俗,尊贵无双:“小小心意,还望常在莫要嫌弃,我虽身在宫外,宫里头的事儿多多少少也曾听说些的。”

    说着,她的眼神朝东偏殿方向扫了扫,声音也低下去了些:“最近景仁宫里有些不太平,虽说很多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可有佛祖庇佑,想必常在也能放心不少……这是我送给常在的礼物。”

    “哦?为何要送我礼物?”魏佳伶笑了笑,谁的银子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况且她的身份……如今也配不上这般贵重的东西,她索性装傻起来:“难道是福晋想要谢我照顾大公主有功?皇后娘娘已经赏过我了。”

    “更何况,若真论功劳,我可比不上完颜嬷嬷等人……”

    富察福晋笑着道:“当着常在的面,我就不藏着掖着,没得叫常在笑话,其实我今日过来是有事相求,想必常在也知道,先前因为舒嫔娘娘与裕常在有些口角,惹得皇后娘娘误会,将舒嫔娘娘软禁起来。”

    “舒嫔娘娘是我妹子,从小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虽说她性子骄纵了些,却是没有坏心眼,只怕才入宫受人挑唆或其中有什么误会,我这次过来一是想与常在道谢,二是想请常在在皇上面前帮着美言几句。”

    说着,她脸上笑意更甚,愈发动人美丽:“如今天气冷了,便是面壁思过,几个月下来舒嫔娘娘也该知道错了,所以想请常在帮帮忙……”

    魏佳伶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只将那尊青玉佛往富察福晋跟前推了推:“福晋这忙,我是有心无力,且不说后宫之事该由皇后娘娘做主,更何况当初舒嫔娘娘与裕常在之间的事儿,我多少也是知道些的,若说误会,怕是有些牵强。”

    她听说这些日子富察福晋时常出入长春宫,皆是为了舒嫔求情,可不管富察福晋怎么说,皇后都没有松口。 除非她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越过皇后去找皇上,这不是给自个儿找不痛快?

    但有些话显然没必要搁在明面上说的,她柔声道:“若是福晋所求是这事儿,那就恕我无能为力。”

    富察福晋似并不意外的模样,脸上笑意一如方才,岔开话题又说了几句别的,这才带上东西走人。

    待人走后,木槿是心有余悸道:“这几日常在病着,所以奴婢便没拿这些糟心事儿污您的耳朵,奴婢听甘棠说前几日富察福晋在长春宫惹恼了皇后娘娘,被皇后娘娘斥责一番。”

    “皇后娘娘是多好脾气的人儿啊,若非富察福晋出言不逊,皇后娘娘怎会动怒?”

    “是啊!”魏佳伶想着这位富察福晋,只觉得她实在是拎不清,娘家出事能帮自然是该帮的,却该注意对错与分寸才是:“我瞧着她像是不死心的样子,只怕这件事还没完了……”

    她正说着话,外头就传来通传声,说是皇上驾到。

    ? 第 35 章

    魏佳伶已经习惯皇上闲来无事来她这西偏殿坐一坐, 如今也是应对自如吩咐木槿等人上茶。

    随着皇上一起进来的还有一阵凉风,吹的魏佳伶直哆嗦,直觉北方的天儿也太冷了些。

    皇上瞧见她这小模样却笑了起来:“瞧你这样子, 只怕平日里是躲在屋子里不爱动的, 也难怪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将你吓病了,你啊,闲来无事时就该出去走走转转,这身子才能好,你看看娴妃,别人都是养猫儿养狗儿的, 可她倒好,养了匹马驹!”

    魏佳伶奉茶道:“嫔妾可是比不上娴妃娘娘,况且外头这么冷的天儿, 若能学裕常在躲在屋子里逗弄逗弄猫儿, 那日子才叫舒坦。”

    皇上道:“怎么, 你想要养只猫儿?这也不难,朕叫内务府帮你寻摸只好看的猫儿来就是了。”

    魏佳伶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皇上的有求必应, 如今倒也习惯下来,觉得皇上在她跟前和众人口中好像不是一个人似的:“嫔妾喜欢猫儿是真的,却不想养猫儿,虽说猫儿是畜生, 但也是条命,要小心翼翼伺候它,若是生病了或者没了,嫔妾不知会多伤心。”

    说着, 她更是将话题有意无意往裕常在身上引:“况且就算内务府去寻, 也怕难训寻到像裕常在养的那只猫儿那样好看听话, 您记得裕常在那只猫儿吗?叫松子,浑身白猫无一点黑,丢在雪地里只怕都找不出它来。”

    皇上连裕常在这人都不大记得,哪里记得一只猫:“朕……好像有点印象。”

    魏佳伶更是道:“说起裕常在,嫔妾倒是有件事不知道当说还是不当说。”

    皇上扫了她一眼:“你在朕跟前还有什么不当说的?”

    魏佳伶见他允了,这才大着胆子将方才富察福晋前来一事道了出来,言语时更是打量着皇上的神色,见他神色无异,才道:“……虽说嫔妾并未见过舒嫔娘娘,但也是听说过一些事儿的,舒嫔娘娘先前想着拿裕常在开刀立威,却是连裕常在所养的松子都不放过,说自己不喜猫儿狗儿的,惹得裕常在只能日日将松子关起来。”

    “可猫儿到底不是人,况且松子又是散养惯了的,趁宫女喂食时偷偷跑了出来,叫舒嫔娘娘知道后直说裕常在没将她放在眼里,说钟粹宫容不下这等畜生,要宰了松子,裕常在这病就是跪在院子里替松子求情染上的,一直到今儿便是太医悉心调养也没好全乎。”

    她并不愿多管闲事,可舒嫔所作作为,她实在看不下去。

    皇上端着茶盅的手微微一顿:“这话,你是从哪儿听来的?裕常在?”

    魏佳伶摇摇头,“裕常在也是打从王府时起就跟在您身边伺候,她是什么性子您应该也清楚,向来是个怯弱的,怎会多嘴多舌?您啊,就甭管这事儿嫔妾是从哪里听到的,反正就是随口听别人一提!”

    她可没供出丹泉来,若叫皇上知道有如此嘴碎的宫女,怕是直接乱棍打死。

    皇上喝了口茶,这才道:“若朕说朕不日会免了舒嫔的禁足,你可是要劝朕?”

    魏佳伶愣了愣道:“嫔妾不会,皇上这样做定有您的缘由。”

    皇上搁下茶盅,眼神落在炕前的碳盆上,微微有些发怔:“昨日朕差太医去给徐元梦瞧了瞧,说他应该就是这几日的事儿了,徐元梦历事三朝,践履笃实,言行相符,堪为我大清之表率,放言朝中上下,能比得上他的的确没几个。”

    “这等肱骨大臣是越来越少,朝堂动荡,无人可用,纳兰一族倒是不辱先祖,有几个可用之人,朕打算明年重要其中一二,后宫向来与前朝息息相关,若是朕不赦舒嫔,他们岂会安心替朕当差?”

    他大有一副解释给魏佳伶听的意思:“至于裕常在,朕知道的确是委屈了她,会好好补偿她一番的。”

    魏佳伶轻声道:“方才嫔妾就说过,皇上做事儿定有您的缘由的。”

    她有点后悔,早知如此,她就该收了富察福晋送来的那一尊青玉佛的,想想就觉得肉疼。

    果不其然,没几日就传来了徐元梦去世的消息。

    虽说徐元梦已年过花甲,算是喜丧,可皇上却是接连几日心绪不佳,不仅专程派人去徐家上香,赐给徐家后辈财帛,甚至还亲自给徐元梦写了一篇悼文。

    一时间,人人皆赞皇上仁慈。

    相较之下,后宫之中却没那般太平,闹鬼一事是愈演愈烈,就连木槿有一日晚上起夜都曾见着个葱绿色的身影走进东偏殿,瞧那身段,好似就是绣秀贵人。

    这下就连木槿都变得诚惶诚恐起来,每每出门进门之际扫都不敢扫向东偏殿一眼,生怕瞧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魏佳伶依旧像无事人一般,甚至在皇后说要再请高僧来做场法事时还劝道:“……嫔妾以为,皇后娘娘不必如此。”

    顿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魏佳伶面上,大多带有倾佩之意,想着纯妃与后院那小答应都被吓病了,这人一直像没事人似的,莫不是真是狐狸精转世,自个儿身上不干净,所以不怕这些?

    谁知道下一刻魏佳伶却正色道:“先前皇后娘娘已请得道高僧驱魔做法过,若是再请人来,想必也是无济于事,嫔妾倒是有一法子,皇后娘娘暂且可以试上一试,既驱魔无用,不如就请道士进宫捉鬼,就算有冤魂游荡,抓住之后好生超度就是了,也免得闹得紫禁城上下人心惶惶。”

    她这话音还没落下,纯妃就柔声道:“魏常在年纪尚浅,凡事是想一出是一出,抓鬼的道士……本宫也曾听说过的,可那些人虽六根清净,却也是外男,如何能随意出入后宫,若真出了什么事儿,你能担得起这个罪名吗?”

    众人纷纷称是。

    魏佳伶原有七八分怀疑“闹鬼”一事是纯妃作祟,如今一听她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纯妃娘娘所言甚是,是嫔妾思虑不周,嫔妾倒是听说有些道士道行颇深,能够开出驱魔的符水,喝下之后,妖魔不能伤他分毫,到时候找几个力大的小太监各处候着,定能将那冤魂抓住的。”

    纯妃面色一滞,不好再说什么。

    得魏佳伶提前告知此计策的皇后微微颔首,“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本宫倒觉得这法子可以试一试。”

    那些胆小的妃嫔早就被吓坏了,自是连连称是。

    皇后更是道:“不过当下情况糟糕,就连寿康宫的太妃都被吓病了好几个,如今本宫想着是双管齐下,一面命得道高僧再次去东偏殿做法,一面请道士开了符水,差太监抓鬼,不知你们觉得如何?”

    众人齐齐称赞。

    魏佳伶也是其中一个,附和时下意识扫了纯妃一眼,只见她那脸色简直比吃了苍蝇还难看,有些想笑。

    昨儿她就将心中所想与皇后说了,她怀疑这事儿有人在背后捣鬼。

    就算真有“闹鬼”一说,为何秀贵人不来找她,偏偏要满紫禁城乱窜?这不是吓唬人是什么?

    更何况她发现纯妃身边有个宫女身形与秀贵人相似,大概就是这主仆几人在捣鬼。

    皇后一想,这种事的确是纯妃的做派,便配合魏佳伶演了这样一出戏。

    等着高僧再次去东偏殿做了场法事,几个小太监喝下捉鬼的符水后,原先四处晃荡的冤魂就再也没出现过。

    想想也对,纯妃可没这个胆子,若真叫她身边的人被抓住,只怕她这辈子在紫禁城中都抬不起头来。

    魏佳伶却想着将计就计,好好吓一吓纯妃,反正近来天气严寒,她也不是个爱走动的,每日闲着也是闲着,索性找些乐子。

    魏佳伶悄悄与自己麾下的太监小夏子交代几句,他忙不迭应下,直说这事儿包在自己身上。

    当天夜里,小夏子就从东偏殿折了支海棠花枝插在正殿门口。

    虽说天气严寒,但幸好海棠花皮实好养活,小夏子一通寻摸,倒也能寻到带着海棠花的枝桠。

    因心情雀跃,魏佳伶连睡觉都顾不上,一大早就早早起床,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候在炕上等着看好戏。

    很快她就见到一个小宫女出来,看到那插在雪地里的海棠花一愣,继而匆匆进去复命。

    一直到了临近请安的时辰,纯妃都没出来。

    魏佳伶倒也顾不上她,先去了长春宫请安,这才知道纯妃已差人与皇后告假,说是自己病了。

    病了?

    这话魏佳伶可不相信,昨晚上她还听见正殿传来弹琴声儿了。

    接下来几日,小夏子每夜都会为纯妃送上礼物——一支海棠花。

    以至于后来纯妃不顾众人劝阻命人砍了东偏殿的那株海棠花,却还是于事无补,因魏佳伶准备充分,早命小夏子折好了几桶海棠花枝先养着,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还真叫她猜对了。

    这下纯妃是真的病了。

    就连皇后都亲自来探病,皇后过来,魏佳伶也乐得走个过场,陪着皇后一起去探望纯妃。

    纯妃本就生的羸弱瘦小,这一场病吓的她吃不下睡不好,一闭眼,眼前就浮现秀贵人的影子,好不容易喝下太医开的安神汤睡着后,她更是梦见秀贵人来找她索命了……

    如此一来,不过几日的光景,纯妃就像狠狠病了一场似的,一瞧见皇后也顾不得平日里的体面,眼眶一下就红了:“皇后娘娘,秀贵人,秀贵人……她回来了……”

    “闹鬼”一事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尘埃落定,皇后再听这话是微微皱眉,却顾念着她尚在病中不好说什么:“纯妃这话从何而来?这法事也做了,先前也曾四处候着,并无见到不干净的东西。”

    “真的!皇后娘娘,嫔妾没有骗您!真的是秀贵人回来了!”纯妃吓得甚至顾不上尊卑,一把就抓住皇后的手,宛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秀贵人,秀贵人平素最喜欢的就是她生辰那天皇上赏给她的海棠花,每天早上,嫔妾这院子门口都有一枝海棠花,哪怕嫔妾命人砍掉那棵海棠树,这东西还是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说着,她眼泪簌簌掉了下来,因害怕,声音都跟着发颤:“嫔妾不会认错的,每日出现在嫔妾门口的那枝海棠就是皇上赏给她的垂丝海棠,阖宫上下,就这么一棵啊,嫔妾不会认错的……”

    皇后轻声呵斥道:“纯妃,你病的糊涂了!”

    就连她都觉得这话说的越来越吓人,当即又道:“会不会是你平素得罪了人,有人在背后捣鬼,你自己却不知道……”

    纯妃摇摇头,轻声道:“不,不是的,臣妾一开始也担心有人捣鬼,命人半夜守在院子门口,可,可根本没见到有人过来……”

    魏佳伶站在皇后身侧,实在想笑,把自己手心都掐疼了才忍住没笑出声来。

    有些事纯妃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虽说纯妃安排了宫女夜夜在院子里守着,但下头的人多是看主子的意思行事的,那几个宫女瞧纯妃被吓病了,也跟着心虚起来,每夜趁人不注意时总会偷偷溜走,不然怎么会给了小夏子可趁之机?

    皇后也是信奉这些鬼神之说的,当下心里是一个咯噔,却不好表露出来。

    魏佳伶却轻声道:“叫嫔妾说,纯妃娘娘不必害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当初人人都道那冤魂是冲着嫔妾而来,不知道多少人吓坏了,嫔妾自诩行得端坐得正,自没什么可怕的。”

    说着,她更是含笑道:“嫔妾相信纯妃娘娘与嫔妾一样是无辜的,就算真有冤魂,也找不到纯妃娘娘头上去的……”

    纯妃干涸的唇瓣动了动,却到底没出声儿。

    当日若不是她挑唆在先,秀贵人怎么会想不出自缢身亡?若真有冤魂亡鬼,不找她找谁?

    ? 第 36 章

    皇后也知其中定有些龌龊, 可明面上却不好道出来:“纯妃你若实在不放心,本宫请了得道高僧再来你景仁宫做一场法事就好了。”

    不!

    不行!

    纯妃自然不答应。

    如今六宫上下谁都没瞧见那不干净的东西,可那脏东西唯独缠上她了,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

    纯妃哽咽道:“多谢皇后娘娘, 不必了……”

    这下皇后也不好多言,只能再劝了纯妃几句离开,太医是一日日往景仁宫跑,但景仁宫的海棠花一日未消失,魏佳伶断定纯妃这病就好不了。

    瞧见纯妃那憔悴不堪的模样,魏佳伶一点都不觉得她可怜, 若真说可怜,一时想不开丢了性命的秀贵人岂不是更可怜?

    皇上听说纯妃病了倒是来瞧过她一次,向来讲究的纯妃听说皇上来了甚至顾不上梳洗打扮, 一看到皇上便是欲语泪先流:“皇上, 臣妾, 臣妾能否迁宫,这地方……臣妾住的害怕……”

    在皇上跟前, 她可不敢肆无忌惮,生怕皇上将秀贵人的死联想到她头上。

    这些年纯妃恩宠虽不比当初,可到底还是替皇上诞下了个阿哥的,皇上瞧她如此憔悴, 不解道:“为何要迁宫?朕记得当初这景仁宫是你生下三阿哥后求来的,莫不是因为秀贵人的死……朕知道,你向来胆子小,这样吧, 朕那里有一卷前朝高僧开过光的佛经, 待会儿朕就要王进保给你送来, 如此你也能够安心些。”

    皇上乃是真龙天子,向来不惧这些,自不肯松口。

    纯妃只能默默掉眼泪。

    皇上想了想道:“朕看你就是这些日子病了容易胡思乱想,这样吧,这些日子要三阿哥每日来陪陪你好了。”

    纯妃面上终于浮现了点喜色:“多谢皇上。”

    皇上陪着她喝了安神的汤药,见她面露困倦,则要她歇着,自己则转身去了西偏殿。

    相较于阴沉沉,处处弥漫着一股子药味儿的正殿,皇上一进西偏殿便觉得浑身一阵松快,似乎连朝堂上的烦心事都能一并忘却。

    正趴在炕桌前插梅花的魏佳伶听见响动下炕请安道:“嫔妾见过皇上。”

    满屋子梅花清淡的香气,炕桌上正煮着茶,茶香混着梅花的香气,十分好闻。

    皇上坐下才道:“你倒是悠然自得,如今纯妃是闻花变色,可你倒好,没事人一般。”

    一想到纯妃作茧自缚,落得这般下场,魏佳伶就心情大好:“想必是纯妃娘娘与秀贵人久居一殿久了,两人感情深厚,如今秀贵人没了,所以纯妃娘娘伤心过度吧……皇上,嫔妾方才才做了栗子南瓜挞,您可要尝一尝?”

    闲暇无事来魏佳伶这儿处坐坐,皇上发现这御膳房的东西他是越来越看不上眼:“这是什么东西?既是你做的,那便端上来叫朕尝尝看。”

    很快木槿就端着精巧的小点心呈了上来。

    栗子南瓜挞分为三层,最下层是栗子糕一样的点心,中间则裹着南瓜泥,最上层则是奶霜混面粉制成的糕点,一口下去,栗子的咸甜包裹着南瓜泥的清香与奶霜糕的软糯,叫人欲罢不能,偏偏这点心做的十分精巧,上头还点缀着两颗用蜂蜜烤制的小小栗子。

    喝一口浓茶,吃一口这栗子南瓜挞,皇上是直点头,竟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魏佳伶从皇上日渐骇人的黑眼圈中也猜测到朝中定是政务繁忙,一扫眼,竟见着皇上靠在炕上的软枕上睡了过去。

    魏佳伶只觉得自己好似在他身上看到了先帝爷的影子,便遣散了屋内宫女,给皇上拿了床毯子。

    王进保是个聪明的,如今想着魏佳伶虽依旧是常在身份,可看她这架势,却比后宫中任何一个人都要得宠,接过魏佳伶手中的毯子,几乎嘘声道:“皇上这几日的确是累狠了,这眉头在御书房时就没舒展过,唯独到了您这儿,能瞧见几分笑颜。”

    魏佳伶笑了笑,亦是低声道:“我瞧着皇上的确是瘦了些,能叫皇上松快些,也是我的福气。”

    她并不很喜欢王进保这人,总觉得这人心眼子很多,与各宫各主都关系好得很,可见不是个简单的,也不是她能应付来的。

    王进保还想再套几句近乎,魏佳伶却嘘声道:“王公公,皇上正睡着了,可莫要将皇上吵醒了。”

    王进保只能作罢。

    接下来,魏佳伶则守着碳盆子烤小蜜薯吃。

    她这些日子才明白为何后宫之中人人都在争宠,别人是不是为了皇上不知道,反正她是为了更美好的生活。

    不说别的,她昨儿刚说想吃烤蜜薯,今儿内务府巴巴就将东西送了过来。

    上次她找内务府要了个烤肉炉子,当时内务府说时间不够,炉子不够精巧,翌日送了十来个烤炉来,形态各异,应有尽有……此等事情更是数不胜数,更加坚定了她力求上进的一颗心。

    魏佳伶只觉冬日围着碳火盆子吃东西是件很幸福的事儿,更何况这蜜薯烤的油汪汪的,轻轻一捻这薄皮儿,里头的油就冒了出来,看起来就十分美味。

    她亲亲抿了一口,是又暖又甜。

    她正欲吃下一口时,却感觉有人似盯着自己,她扭头一看,却见外间门口冒出一个小脑袋来。

    这孩子瞧着五六岁的模样,生的虎头虎脑,眼神直勾勾落在她手中的蜜薯上。

    魏佳伶瞧他面容与纯妃有几分相似,猜到这人应该就是三阿哥永璋,当即用帕子包了个蜜薯走到外间,递到他面前:“三阿哥,你想吃嘛?”

    三阿哥先是点点头,却又很快摇摇头,迟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这说话的腔调里带着一股子软糯,与纯妃的声色有几分相似。

    魏佳伶笑道:“这景仁宫里唯有纯妃娘娘有孩子,你不是三阿哥是谁?你当真不想吃烤蜜薯吗?可好吃了!”

    三阿哥小嘴抿的紧紧的,坚决道:“我,我不想吃,额娘说了,在外头不能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

    魏佳伶心道这孩子与他额娘一样,倒是个谨慎的,只是这小小年纪的孩子整日提防这个提防那个,倒也可怜:“可是这里不是外头,是景仁宫。”

    说着,她更是扫眼看了看里间炕上睡着的皇上,笑着道:“更何况,你皇阿玛还在这里了,你不必害怕,这蜜薯是刚烤好的,我没碰过,里头也不会有脏东西,你放心吃吧。”

    紫禁城中的孩子就算被教的再好,可骨子里依旧是个贪吃爱玩的小孩子。

    三阿哥看了那蜜薯片刻,又看了看里间的皇上,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万事开头难。

    吃下第一个蜜薯后,第二个,第三个蜜薯就不远了。

    三阿哥小小年纪一口气吃下三个蜜薯,吓得魏佳伶连忙劝他喝些茶水免得噎住了,魏佳伶更是忍不住想,虎父无犬子,这三阿哥不愧是皇上的亲儿子,与皇上一样,到了她这儿,胃口倒是挺好的。

    三个蜜薯吃下肚,三阿哥的话也多了起来:“……魏娘娘,皇阿玛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啊?额娘叫我过来给皇阿玛请安了,我额娘病了,请安之后我还要回去陪额娘了。”

    魏佳伶忍不住捏了捏他胖乎乎的小脸,含笑道:“那不如你先回去陪纯妃娘娘?等着皇上醒来后,我要木槿去叫你?”

    三阿哥想了想,却是摇头道:“若是我就这样回去,额娘会不高兴的,额娘说要我多陪皇阿玛呆一会儿。”

    说着,他更是意识到什么,连忙道:“魏娘娘,我不愿撒谎的,只是额娘病了……我,我只是想叫额娘高兴些,我想要每日多陪陪额娘,却是不想叫额娘生病。”

    魏佳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宫里头的孩子实在是可怜,也就额娘或自个儿生病了才能多瞧几眼额娘。

    想她在三阿哥这年纪整日只知道玩泥巴了,哪里能有这个心思?三阿哥是个好孩子,但纯妃却不是个好额娘!

    她想了想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也不与纯妃娘娘说,她自然不知道……”

    三阿哥扬起一张笑脸点点头。

    哪怕他们说话的声音压得低,可皇上还是很快就醒了过来,只问王进保是什么时辰。

    魏佳伶便带着三阿哥进去给皇上请安,皇上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只扭头看向王进保:“朕竟然睡了半个时辰,你也是的,怎么不喊朕一声?”

    他原打算瞧瞧纯妃,与魏佳伶说说话就回去的,毕竟御书房还有许多折子等着他。

    王进保连忙跪地认错:“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沉着一张脸。

    魏佳伶劝道:“皇上也别怪王公公,方才是嫔妾的主意,实在是嫔妾见皇上这些日子疲乏得很了,问起王公公知晓您每晚批阅奏折倒很晚,想着叫您多休息一会儿……这事情啊是忙不完的,身子才是自己的,您若累病了,到时候岂不更加麻烦?”

    皇上摇摇头:“你啊你,叫朕怎么说你才好。”

    王进保朝魏佳伶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忙道:“是啊皇上,保重龙体要紧。”

    魏佳伶微微笑了笑,她并非有意与王进保交好,她是抱着与卖李玉面子一样的心思,只觉得一句话的功夫,不如卖个人情给王进保好了。

    皇上却听不得劝,起身就要下炕,临走之前捏了捏三阿哥的小脸道:“这些日子你额娘病着,朕每日准你陪你额娘一个时辰,只是每日先生交代的功课却不肯落下,不然朕就不准你来景仁宫了。”

    三阿哥连声应是,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与方才在魏佳伶跟前啃蜜薯的小模样完全不一样。

    魏佳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皇上停下步子,问她:“你笑什么?”

    ? 第 37 章

    “没什么。”魏佳伶看了眼像小大人似的三阿哥, 道:“嫔妾只觉得三阿哥小小年纪在皇上跟前老成得很,一点都不像个孩子。”

    皇上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先有君臣,再有父子……朕今日睡了这一觉精神多了, 晚上你备下些吃食, 朕晚上过来瞧瞧你。”

    说完这话,皇上这才大步流星离开。

    若是魏佳伶不怕死的话,肯定要拆穿皇上的——皇上这是来瞧他吗?分明就是来蹭饭的!

    三阿哥眨巴着眼睛,抬头看向魏佳伶道:“魏娘娘,您做饭很好吃吗?”

    魏佳伶笑道:“还可以吧。”

    若是寻常小孩儿,她肯定会说晚上一并送些饭菜过去叫他尝尝, 只是三阿哥是皇子,若是有半点差池,她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她可不敢冒这个险。

    皇上走了, 三阿哥也巴巴回去陪纯妃了。

    就连木槿瞧见那一路小跑着的身影, 都忍不住道:“从前皇后娘娘都说过,纯妃娘娘将三阿哥教导的还不错, 如今看来的确是这般,只是这小小孩子,却是太可怜了些。”

    更何况的是三阿哥今日本就在西偏殿耽搁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回去陪了纯妃略说几句话, 时间就到了。

    乳娘可不管纯妃病的如何,皇上既发了话,那是一刻都不能耽搁。

    可怜三阿哥红着眼眶是一步三回头,一副不舍的模样。

    想想也是, 任谁瞧见自己额娘病成这般模样都会担惊受怕的。

    魏佳伶想了想, 却还是吩咐小夏子进来, 悄声吩咐道:“打从今晚上起,你就不必在正殿门口放海棠枝了。”

    小夏子是内务府后来拨来伺候魏佳伶的,因纯妃不喜魏佳伶,这正殿的人对他们西偏殿的人也没什么好脸色,只让他觉得意犹未尽:“主子,这是为何?那海棠花还剩一桶了!”

    魏佳伶想着方才三阿哥可怜巴巴的小身影,只道:“没有为什么,你照做便是了。”

    她私以为不管纯妃落得什么下场都不为过,哪怕活生生吓死,她都不会觉得纯妃可怜,只是三阿哥何其无辜,若她继续这般行事,只会伤害无辜的三阿哥,那她与纯妃又有什么区别?

    到了晚上,皇上如约而至,尚未进景仁宫就闻到了一阵飘香。

    有些麻,有些辣,更多的却是霸道的香气,一下就将皇上肚子里的馋虫勾了出来。

    皇上推门一进去,却见着炕桌上摆着各式碗碟,最瞩目的却是中间那一口锅子,宛如阴阳阵,一红一白,白的那边如牛乳,红的那边飘着密密麻麻的花椒,哦,还有油花儿。

    香味是愈发浓郁。

    向来吃尽各式美食的皇上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道:“你向来花样多,这是什么?”

    魏佳伶言简意赅道:“锅子。”

    说着,她又解释道:“嫔妾发现皇上素来偏爱锅子,但御膳房送来的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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