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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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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派人去敬事房打听去了,以保证皇上若来景仁宫,她能以最美丽动人的姿态面圣。

    作者有话说:

    第 23 章

    此时此刻。

    敬事房太监总管黄勉正端着绿头牌在御书房门口急的直转圈,皇上近来甚少出入后宫,为了这事儿,太后差人提溜着他去慈宁宫训话了好几次,甚至将他的名字都给改了。

    原先他叫黄闯,太后直说要他多多勉励皇上,改成了如今这名儿。

    天地良心,这是他入宫之后爹娘最后留给他的念想了,如今得太后改名,他也只能堆着笑谢恩,实则心里吓得直打鼓,若他下次再去慈宁宫,只怕就不会改名儿这般简单。

    如今瞅着一个个大臣进进出出的,他这颗心哟,已经悬到了嗓子眼。

    恰好黄勉瞧着王进保正送了位大臣出来,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扯着他的袖子道:“哎呦,我的好哥哥,皇上那边如何了?您是不知道呀,太后娘娘是恨不得扒了我的皮,您也别觉得自个儿能高枕无忧,只怕这样下去,过不了多长时间,您也得叫太后娘娘改名成‘王勉’的……”

    他急的眼眶都红了。

    王进保这些日子没少收黄勉好东西,不过略往码着绿头牌的红漆盘上一扫,就训斥道:“叫我说,太后娘娘训斥你不冤,你这敬事房总管当了十余年,是钻到钱眼里去了,心眼是一点没长……”

    这红漆盘上最显眼的位置赫然放着高贵妃、纯妃、嘉妃等人的绿头牌,一看这些人平日没少给敬事房好处的。

    他捻起细长的手指,寻摸好一会儿,将魏佳伶的绿头牌放在显眼处,才道:“进去吧。”

    黄勉不明所以,正欲相问,只听见王进保道:“你若相信我就这样做,废话少说,别怪我这当哥哥的见死不救。”

    这下,黄勉是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待御书房最后一个大臣离开后,随着御膳房的人一起走了进去。

    皇上近日的确是辛苦,外头天儿都已经黑透了,这才用起晚点来,就连用晚点时,手中的折子也没放下,边看边皱眉,只让黄勉在他身上看到了先帝爷的影子。

    黄勉强撑着上前道:“皇上,天黯了!”

    皇上连扫都未扫他一眼,淡淡道:“朕近来事忙,撤了吧。”

    又是事忙?这些日子皇上哪些日子不忙?除去偶尔去长春宫坐坐,可以说与僧佛无异。

    黄勉觉得自己可以改名叫黄连了,从上到下是苦滋滋的:“还请皇上体谅体谅奴才,您都许久没进后宫了,奴才……奴才愧对大清列祖列宗啊!”

    横竖都是保不住自己这条小命,他也只能舍命博上一博。

    王进保也跟着跪下:“是啊,皇上,您劳累许久,还请皇上保重龙体啊!”

    皇上手中的筷子一顿,眼神扫了下去:“朕多久没进后宫了?”

    黄勉感动的都要哭出来了:“回皇上的话,您上次翻牌子还是二十八天之前的事。”

    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时皇上翻的是愉嫔的牌子,可就他多年敬事房从业经验来看,那一觉,皇上应该睡得是“素”的,也幸好这事儿没能叫太后知道,不然他这脑袋和脖子早就分家了。

    皇上似觉得自己着实做的过分了些,微微颔首,眼神落在绿头牌上。

    他第一眼瞧见的就是“魏常在”这三个字,心思微动。

    这几日他心里一直都记挂着魏佳伶,这小丫头性子柔顺,遇上纯妃只怕被欺负的厉害,他很想去看看,可要么是手头突然来了要紧事,要么临出门突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他到底是将这人当成上辈子的令妃,还是当成活生生另一个人了?

    皇上想了想,到底还是翻了魏佳伶的绿头牌。

    黄勉顿时高兴的像过年似的,正欲满脸欢喜下去,谁知道皇上已放下筷子站起身道:“这御膳房的手艺是一日不如一日,如今时候不早了,只怕令……魏常在快歇下了,你们不必通传,朕直接过去就是。”

    他记得上辈子这人向来睡得早。

    黄勉只顾着高兴去了,连“规矩”二字都给忘了,这后宫妃嫔初次侍寝都是要沐浴更衣后抬到养心殿来的。

    眼瞅着皇上走远了,黄勉一拍脑袋这才想起这事儿,下意识就要追上前去。

    好在李玉眼疾手快将他拉住了:“黄公公,皇上难免有些兴致,您若巴巴追上去,岂不坏了兴致?虽说宫规难违,可皇上才是紫禁城中最大的‘规矩’。”

    黄勉顿了顿,继而是连连称是,心底只觉得怕是御前伺候的一条狗都要比他聪明。

    皇上这些日子的确是疲乏得很了,就连群臣提了几次的木兰秋狝也被搁置下来,用他的话来说,如今朝堂上下乱成一团,如何有脸面,有心思去考校满蒙将士?亏空朝廷的银子养些擅做表面功夫的臣子,又有何意义?

    他记得清楚,上辈子木兰秋狝他是高兴而归,而后发现不过是做戏而已,若朝廷腐朽不治,大清安能长久康泰?

    一桩桩事儿接踵而至,皇上心乱如麻。

    夜风凉凉,皇上坐在步撵之上,感受着紫禁城难得的清净,心里依旧乱成一团。

    候在景仁宫里的纯妃一样是心乱如麻,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太监一刻未归,她这心就一刻不得踏实,总觉得皇上下一刻就要来似的。

    衣裳,胭脂,首饰都已经准备好了,纯妃坐在铜镜前瞧着自己不再年轻的面容正发怔了,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宫女的声音就涌了近来:“娘娘,娘娘,皇上朝咱们景仁宫方向来了。”

    纯妃一个激灵站起身来,哪怕她是伺候皇上多年的老人儿,当下也有些手忙脚乱,又是命人梳头擦胭脂,又是换衣裳,最后连屋子里的熏香都要人换了换:“……瞧你们蠢的不像样子,如今天色晚了,如今能用沉水香?”

    哦,是了,沉水香不甚浓烈,清淡得很,有助眠的效果,若是皇上一过来就昏昏欲睡,要就寝了,还有个什么意思?

    纯妃身边的宫女含笑换上助情、欲的熏香,将屋子里里外外是检查了又检查。

    眼瞅着皇上的步撵已快到景仁宫门口,不光是纯妃迎了出去,就连向来深居简出的秀贵人也打扮一番候在门口。

    远远就瞧着好几个人儿,皇上走近了才发现是纯妃与秀贵人,见她们请安只道:“起来吧,夜深露重,你们迎出来做什么?当心染上风寒!”

    纯妃柔声道:“臣妾等人听闻皇上过来,已是有失远迎,如今得皇上这般记挂,更是心怀感念……”

    她向来擅说这些场面话,哪怕如今心里觉得秀贵人不该也跟出来,可明面上依旧是笑眯眯的,与秀贵人好的如亲姊妹似的。

    谁知皇上压根没留意纯妃那娇滴滴的语气,也没注意到这么冷的天,秀贵人身上还穿着绡纱制成的旗服,抬脚就往里头走去:“朕知道你们的心思,好了,夜深了,你们回去歇着吧,朕去瞧瞧魏常在。”

    什么?

    这下纯妃与秀贵人可谓是双脸懵逼,双脸惊愕。

    并非她们没将魏佳伶放在眼里,而是从始至终,紫禁城中都没这个规矩。

    纯妃顿时气昏了头,一把就拉住王进保的袖子道:“王公公,这,这只怕不合规矩吧……”

    王进保不动声色掰开她的道:“纯妃娘娘说笑了,咱们万岁爷就是这紫禁城的规矩。”

    皇上步入西偏殿时,院内是悄无声息,除去主屋亮着灯,连个值夜的太监、宫女都没有,更不必说有人迎出来了。

    皇上眉头微蹙,抬脚径直走向了正中间那屋子。

    门哐当一声被推开,正猫在屋子里就着翠腌青瓜,喝着南瓜羹的魏佳伶当即就被吓的叫出声来。

    她这一叫,顿时将皇上也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两步:“这是做什么?”

    迎着廊下挂的红灯笼散发的幽幽暗暗的光,魏佳伶虽看不真切来者是谁,却从这声呵斥中感受到了威严之气,忙请安道:“嫔妾,嫔妾给皇上请安了,不知道皇上突来,吓到了皇上。”

    屋子里黑黝黝的,只有床前散着红光,这并非宫灯所发出的光亮,而是一个烧碳胡的小炉子。

    王进保很快带着人将屋内的灯都点了起来,顿时照的魏佳伶有些无所遁形,活像只见了太上老君的妖怪似的。

    她低着头,很是不好意思。

    别说她了,就连皇上都觉得不好意思——瞧瞧,床前碳火炉子的砂锅上咕噜噜冒着气泡,床头案几上摆着一罐腌的嫩嫩的青瓜,这魏佳伶嘴上还挂着两颗芝麻。

    好在王进保顾全魏佳伶的名声,顾全皇上的颜面,很快带着屋内人都褪了下去,可这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早都看到了不是?

    皇上径直落座于炕上,板着脸道:“魏氏,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当朕的妃嫔还饿着你不成?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委屈了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躲在屋子里煮东西吃,嬷嬷难道先前没教过你宫里头得小心火烛?若一个不小心烧了你西偏殿事小,若将这一整片屋子都烧了,朕看你有几个脑袋砍!”

    说着,他更是冷哼一声:“若这事儿传出去了,朕看朕这脸面也要被你丢干净了!”

    第 24 章

    丢人!

    真是丢人!

    魏佳伶当下第一个反应就是丢人,第二个反应就是这与上班一样的道理,你兢兢业业、老老实实做事的时候,一般领导是不会来的,但凡你摸鱼或做点坏事儿,领导保准出现。

    当然,她最后只自己这运气太差了点。

    领导来就来吧,来的还是紫禁城中最大的那个领导!还是在她第一次犯事儿的时候就来了!老天爷能不能看在她一心向善,从没做过坏事儿的份上对她不要这么残忍?

    魏佳伶就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低声道:“回皇上话,嬷嬷先前都教导过嫔妾,宫内严禁明火,不过嫔妾是从内膳房出来的,又一直盯着碳炉子,断然不会出纰漏的。”

    她小心翼翼瞧了皇上一眼,继续道:“也并非内膳房苛责嫔妾,实在是嫔妾嘴巴刁,寻常吃食难以入口。”

    她并未撒谎,何年何地,从没有饿着厨子的道理,从前在内膳房也好,还是后头去了长春宫也好,她只会苦恼怎么保持身材,不会担心吃不饱饭。

    虽说景仁宫也有小厨房,但那小厨房牌匾上就差刻着“纯妃专属”四个大字,可不是她这个小常在能够肖想的。

    她便寻摸到从前内膳房的旧友,偷偷弄了只碳炉子藏在床底下,宛如蚂蚁搬家似的一点点弄了些味儿不大的吃食进来,生怕叫旁人知道。

    不说叫纯妃那些眼线知道传出去后她会成为笑柄,就连木槿那儿,她都没好意思说的,宫里头规矩严,木槿若知道她如此不着调,怕是头一个要来劝她。

    皇上冷哼一声:“朕可算是听明白了,说来说去,你还是觉得朕委屈了你,嫌内膳房那些厨子手艺入不得你的眼……”

    话说到一半儿,他嗅了嗅道:“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糊了?”

    魏佳伶点点头,低声道:“应该是奴婢做的南瓜羹有些糊了。”

    皇上又嗅了嗅,他并未吃过南瓜羹,如今闻来虽觉得有几分糊味儿,却是混合着一股奶香与南瓜的清香。

    方才他只是略用了些晚点,如今闻到这一阵香气这才察觉有些饿了,不由咽了咽口水。

    魏佳伶拿湿帕子包起砂锅,试探道:“反正嫔妾这一锅南瓜粥已经熬好了,若是不吃也是浪费,皇上来的早不如来得巧,不如尝尝看?这南瓜粥是嫔妾拿牛乳与嫩南瓜一起熬的,细腻香甜,里头还加了红糖小丸子,虽说下头有些糊了,上面的粥味道该是不错的。”

    说话间,她已经盛了一碗南瓜粥递到皇上手边。

    皇上本就有些饿了,再加上从前他也是尝过魏佳伶手艺的,便接了过来,一口下去只觉得香软滑糯,不算甜,却是口有回甘,唇齿留香。

    虽心中赞叹,但皇上却是面色如常将一碗南瓜粥吃完了,最后更道:“味道尚可,再来一碗吧。”

    甭管什么吃食,都是刚出锅时最好吃,先前他在长春宫所用的吃食难免沾了些凉气,味道自然比不上这一碗寒夜里暖呼呼的南瓜粥。

    魏佳伶只能又盛了一碗南瓜粥递了过去,道:“皇上可要用些腌青瓜?若是光吃南瓜粥不免觉得有些寡淡。”

    寡不寡淡的她不相管,只是看皇上这架势,若是光吃南瓜粥,这一锅南瓜粥怕是保不住的。

    可怜她方才只吃了两口腌青瓜垫巴了下,还未尝过南瓜粥的滋味。

    皇上颔首,又尝了些许腌青瓜,脆爽可口,酱汁浓郁,一口甜的再配上一口咸的是相得益彰,原是只能吃上两碗南瓜粥的皇上硬生生将一锅子南瓜粥吃的干干净净,当然,这腌青瓜也没落下。

    魏佳伶再次体会到心碎的感觉。

    皇上漱口后才对着她道:“女子以瘦为美,宫中女子大多讲究过午不食,你虽不算丰腴,可也得该多注意些才是。”

    魏佳伶强撑着笑道:“皇上说的是。”

    该吃的吃完了,该喝的也喝完了,心碎过后的魏佳伶眼瞅着木槿进来要伺候她梳洗,很快意识到一件事——难道今晚上她要侍寝?

    打从她住进景仁宫的第一日,就有嬷嬷前来教过她规矩,比如侍寝前会被裹成一个大粽子送去乾清宫,完事后再被送回来,怎么行事,怎么承欢都讲的清清楚楚,直接了当。

    虽说她不想这般没有尊严的侍寝,但好歹也能给她些时间准备吧。

    魏佳伶好歹也是新时代女性,并不是迂腐之人,既然住进景仁宫,就想到会有这一日的……但,她还是觉得心里怪怪的,就像职场开大会之前她一点准备没有是一样的道理。

    好一通忙活之后,魏佳伶折身回去时,却是万万没想到皇上已经睡着了?

    这就睡着了?

    魏佳伶忍不住长吁一口气,灭了几盏宫灯后也乖乖爬上床,这样闹腾一通后,她是半点睡意都没有,索性大着胆子打量起皇上来。

    平心而论,皇上长得还算英俊,五官笔挺,眉目俊朗,哪怕睡着了浑身上下也带着一股子矜贵与威严之气,兴许是因为身份的缘故,瞧着是不怒而威,如今更别提睡着了也是眉头紧蹙,好似梦里还有烦心事一般。

    魏佳伶对历史上的乾隆帝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但对眼前这人……嗯,说实在的,印象不算坏。

    人人只知皇帝是九五至尊,有无上的权力,可权力的背后也是有该尽的责任和义务。

    就像大公主心疼她一道懿旨就要去伺候皇上,要去求皇上,但她知道,哪怕是皇上厌弃她,不愿封她为宫嫔,可也不能忤逆了太后的懿旨,不然就会被天下人所不耻,甚至责骂……

    魏佳伶胡乱想着,连自己什么时候昏昏沉沉睡着了都不知道。

    等着她再次醒来时只听见身侧有一阵咳嗽声,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看,先是看到了木槿,原以为到了该去长春宫请安的时候。

    可她再扫眼一看,外头是黑黝黝的,想着时辰未到,翻身又睡了过去。

    从昨夜到今儿,木槿这悬着的一颗心就没放下来过,可以说是一宿没睡,如今见状几欲吓得魂飞魄散,低声道:“常在,您快醒醒,皇上都起来了!”

    身为妃嫔,这时该起身伺候皇上,没有皇上要一大早巴巴赶去上朝,妃嫔还睡着的道理。

    魏佳伶这才想起昨晚的事儿,一个激灵忙起身,更是连连请罪:“嫔妾向来一个人睡觉睡惯了的,竟一时忘了皇上在此,还请皇上恕罪。”

    说着,她更是上前替皇上戴帽更衣,这些东西嬷嬷都是教过的,可实际操作与纸上谈兵显然不是一回事儿。

    魏佳伶从未伺候过这般精细的活儿,先是腰带束的太过松垮,又是帽绳儿系的太紧了些,勒的皇上脸色都变了。

    王进保在一旁看的是战战兢兢,到了最后上前道:“常在您歇着吧,奴才来就是了。”

    魏佳伶心虚退到一旁。

    皇上扫了她一眼道:“你昨晚上睡得倒挺好的!”

    第 25 章

    魏佳伶忙道:“都是托皇上的福。”

    她并没想那么多,也不知道寻常妃嫔哪怕并非头次侍寝,大多也是翻来覆去一夜睡不着,可她倒好,将皇上当成人肉抱枕,踏踏实实睡了一整夜,抱的皇上胳膊都酸了。

    皇上揉着自己的右胳膊道:“昨夜你也是辛苦了,你既吃不惯内膳房的菜,待会儿朕便赏你一桌御膳房的席面,以后……王进保,你去与纯妃说一声,以后让她准常在魏氏用小厨房。”

    最后一句实在是他不放心,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小丫头天生反骨,只怕自己前脚刚走,只怕后脚那碳炉子又烧起来了,若真把这偌大一个紫禁城烧了怎么办?

    说着,他也不等魏佳伶来开口道谢,则命人收缴了魏佳伶吃饭的家伙——碳炉子,碳,火折子,大半包面粉,昨儿用剩下的半个南瓜,甚至连昨儿吃的一干二净腌青瓜的瓷罐儿都没忘记拿走。

    魏佳伶是一脸不舍,却只能与皇上谢恩:“多谢皇上。”

    皇上有些想笑,道:“不必谢朕,朕昨夜做梦都梦见你一把火把紫禁城烧的干干净净,到时候别说你要掉脑袋,连朕都无言面对大清的列祖列宗……朕也看出来了,你是真心感念于朕,既然这般,晚上去小厨房好好准备准备,晚些时候朕再来看你!”

    绝望的魏佳伶能怎么办?

    她也只能强撑着笑应是啊,可她不知道,她这笑比哭还难看。

    皇上前脚刚走,后脚李玉就带着两个小太监将魏佳伶吃饭的家伙收拾的干干净净,当然,皇上也是要面子的,这些瓶瓶罐罐乃至于碳炉子都是用红绸包好装进木箱里才抬出去的。

    用皇上的话来说,魏氏丢的起这个人,朕可丢不起这个脸!

    殊不知,打从昨夜起,景仁宫的西偏殿就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就连那些不大眼不得宠的妃嫔都派了小太监一大早在景仁宫门口晃悠,瞧着接二连三搬出几个箱子,一个个都傻了眼。

    自古以来只有妃嫔侍寝之后得皇上赏赐的,哪里有皇上从妃嫔处搬东西的?

    偏偏有一两个胆子大的太监上前与李玉套近乎,这话还没说完了,就被李玉三言两语挡了回去——好小子,我瞧你是不想活了,你若真好奇,不如去问皇上好了,皇上吩咐下来的事儿也任由你们随便打听的?

    很快,六宫之中的注意力就被皇上到底从魏佳伶处搬了什么好东西吸引了。

    就连纯妃一大早就差人去打探一番,只可惜,哪怕西偏殿里她耳目众多,可昨儿连木槿都不在场,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纯妃身边的飘絮低声道:“昨晚上他们说先是闻到了一阵香味儿,接着王公公都带着人退了出来,谁也不知道皇上与魏常在在里头做什么,不过奴婢打听到昨晚上魏常在应该是没有承宠的,她梳洗完毕回屋后很快就熄了灯,也没听到声儿,后来更没叫水……”

    纯妃心里这才微微好受了些:“这事儿可不能对外说,不光不能对外说,还得与众人说皇上昨晚上如何如何疼惜魏常在,枪打出头鸟,到时候不需本宫出手,多的是人收拾她……还有,你仔细打听打听皇上到底从西偏殿搬了什么东西。”

    这种抓心挠肝的感觉实在是难受。

    纯妃刚起身准备前去长春宫请安时,外头就传声儿说李玉来了。

    李玉虽不如王进保等人在皇上跟前得脸,但大多数时候李玉会替王进保分忧解难,做些小事儿。

    当即这纯妃心头的郁愁散了大半,她就说嘛,皇上何曾对她这般无情过?定是想着昨晚上冷落了她,所以差人给她送些赏赐之物。

    这让纯妃觉得昨晚上丢失的颜面总算找回来了些,笑着道:“飘絮,快,准备好赏钱,喏,你们请李公公进来。”

    有道是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当李玉说完皇上的意思后,纯妃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公公,这话当真是皇上说的?昨夜皇上对魏常在已是格外开恩,如今难道还叫本宫将小厨房让出来不成?”

    说着,她眼眶都气红了:“自古以来,阖宫上下,只有一宫之主位才能设有小厨房,皇上……皇上就算不替本宫想想,也该替三阿哥想想才是啊!”

    这事儿原是皇上安排王进保去做的,可王进保滑头得很,知道这事儿费力不讨好,丢给了李玉,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还请纯妃娘娘息怒,皇上心里怎会没有您?不过是皇上想着魏常在从前在内膳房当过差,手艺极好,若丢了浪费了……”

    可不管他怎么说,都平息不了纯妃的怒火。

    但纯妃生气也无用,抹干净眼泪后强撑着笑送李玉出门,好巧不巧,她这刚出门坐上步撵,就瞧见魏佳伶出来,应该也是与她一样前去长春宫请安的。

    纯妃眼神毒辣辣的,魏佳伶却像没看见似的,大大方方与她见礼。

    若换成寻常,纯妃笑笑后就直接走了,可今儿她只命步撵停下来,居高临下道:“妹妹不愧是太后娘娘赏下来的人,当真是厉害,这头一回侍寝不仅开了后宫先例,更是逼得本宫连小厨房都让出来了,若是妹妹再多侍寝几次,只怕本宫连站脚的地儿都没了,到时候还希望妹妹能够高抬贵手啊!”

    一连串的事儿叫她失了姿态,阖宫上下都知道纯妃甭管什么时候脸上都带着笑,如今却是笑不出来了。

    魏佳伶含笑道:“娘娘这话说笑了,嫔妾不敢抢夺娘娘小厨房,只是皇上吩咐嫔妾能用里头的东西而已,这小厨房里的开销走的都是娘娘的账目,嫔妾不会抢夺,也不敢抢夺。”

    纯妃懒得听她多嘴,直接叫了声“起”,步撵就离开了。

    魏佳伶一个小常在,不管去哪儿都是靠步行,好在景仁宫距长春宫不算远,这一路走下来并不辛苦。

    只是这一大早,她就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各种眼神,有羡慕,有愤恨,有不平,但更多的则是嫉妒。

    有些财力雄厚的妃嫔想着皇上昨夜宠幸了魏氏,猜测皇上近来公务不甚繁忙,一早就巴巴前去敬事房打点,想着今晚上争取一二,谁知道得到了消息说是皇上今晚上还要去景仁宫。

    不少人顿时只觉得天都要塌了,想着魏氏如此专宠,指不定后宫中又要再出个高贵妃!

    等着魏佳伶一进去长春宫偏殿,一双双眼睛更是极有默契射了过来。

    第 26 章

    像皇后,高贵妃等这些高位妃嫔并未到,纯妃倒是难得来的早,也不知道她一早过来说了些什么,当即就有个贵人呛声道:“看样子咱们都得跟着魏常在好好学学,一大早不仅抢了景仁宫的小厨房,更是把秀贵人都给气病了,还真是有本事了!”

    秀贵人病了?

    魏佳伶还真是才知道,不过她也不是什么软柿子:“您这话嫔妾却是有些听不明白了,景仁宫小厨房一事方才嫔妾已与纯妃娘娘解释过了,只是皇上下令准许嫔妾使用而已。”

    顿了顿,她更是含笑道:“至于秀贵人被嫔妾气病了,怕更是无稽之谈,如今天气渐冷,后宫之中染上风寒之人少说也有四五个,难道一个个都是被嫔妾气病的?”

    那贵人姓陈,平素与秀贵人有几分交情,又是个棒槌似的人物,不然也不会纯妃挑唆两句,旁人都没露面,就她巴巴往前钻。

    陈贵人原还打算再说几句,谁知道高贵妃已扶着宫女的手款款走了近来:“本宫倒觉得魏常在所言甚是,本宫也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脚长在皇上身上,你们若有本事也只管争宠去!”

    方才那宛如战中公鸡的陈贵人顿时是熄火一般,应声称是。

    落座后,高贵妃扫了纯妃一眼,道:“本宫平素瞧着纯妃是个大气的,该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小厨房不高兴吧?”

    “自然不会。”纯妃向来以高贵妃马首是瞻,见高贵妃都给魏佳伶撑腰,自然不敢多言:“臣妾可不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不过是个小厨房而已,难道还会计较?”

    她不是不记得高贵妃与她说的话,这魏佳伶就算再得宠,却是无根无基,好对付得很,待魏佳伶分去皇后的恩宠,让皇上无暇顾及皇后之后,她们对付了皇后再来收拾这人,只怕是易如反掌。

    只是许多话说的简单,这事儿没落在自己身上,高贵妃自是不痛不痒的。

    有高贵妃打头,方才一触即发的局势顿时就变了,一个个甭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开始恭贺起魏佳伶来。

    待皇后出来后,正好瞧见这一片喜气洋洋的场景,甚是满意。

    接下来皇后不免多叮嘱魏佳伶几句,只劝她尽心尽力伺候皇上,最好能早日替皇上开枝散叶。

    她本就心底有愧于魏佳伶,如今见皇上如此照拂魏佳伶,自然是心中甚慰。

    请安很快就散了,待皇后离开后,迟迟未走的高贵妃道:“……本宫听说皇上今儿一大早差人从景仁宫西偏殿搬了好几箱东西来,不知道是什么?”

    纯妃也跟着道:“是了,本宫也好奇的很。”

    顿时,这满屋子女眷的眼神再次落在魏佳伶面上。

    魏佳伶没打算说,当然,她也不敢说:“还请贵妃娘娘与纯妃娘娘恕罪,这……皇上不准嫔妾说。”

    这下说的高贵妃等人是愈发好奇,可圣意难违,只能怏怏作罢:“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嘴上虽这样说,可高贵妃心里更是痒得很,一出长春宫大门就命纯妃打听清楚这事儿。

    皇上到底瞧中了魏佳伶什么?

    还搞得如此神秘?

    那魏佳伶一宫女出身,又能有什么宝贝?

    魏佳伶回想着方才高贵妃等人的眼神,只觉得好笑,若她们知晓皇上收缴了她一堆锅碗瓢盆,只怕惊的下巴都会掉的。

    这事儿传的后宫中沸沸扬扬,就连大公主都专程差人来问皇上抬走的是什么东西。

    待大公主知晓真相后,笑的是前俯后仰,连饭都多用了一碗。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魏佳伶回去景仁宫后略梳洗一番,则命木槿包了些点心去看看秀贵人,不为别的,两人好歹是一个办公室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说两人相处的亲如姐妹,起码明面上得过去去。

    谁知道木槿很快就提着东西回来了:“常在,秀贵人没有见奴婢,不光没见奴婢,这东西也没收。”

    搁在后宫中,这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了。

    魏佳伶一愣:“难道我什么时候得罪她了?”

    木槿摇摇头:“应该不是,秀贵人虽向来深居简出,不是个活泼的性子,但昨儿奴婢昨儿她请安时她还夸咱们院子里的竹子修的好看,浑然无事的样子,可今日瞧见奴婢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好像奴婢冲撞了她一般。”

    若说昨儿发生了什么事,那就只有皇上晚上来了一趟。

    魏佳伶苦笑道:“那就没办法了,咱们存心与她交好,她既不领情,咱们总不能低三下四去求她吧?”

    木槿也是一样的想法。

    魏佳伶并未将秀贵人放在心上,而是将所有的心思放在晚些皇上会过来的事情上。

    昨儿她也瞧出来了,想必皇上是饿狠了,所以一小锅子南瓜羹与腌青瓜吃的是干干净净,若她今儿还敢拿这般吃食搪塞皇上,说不准会被拉下去砍头。

    魏佳伶便问起木槿关于皇上的喜好。

    可木槿却是一问三不知,不是她不愿说,而是此事乃是皇家辛秘,这御膳房呈上去的菜哪怕皇上再喜欢也不会多用,就怕有人在膳食上使什么歪心思。

    魏佳伶又问起皇上饮食上的讲究。

    木槿想了想道:“好像皇上不大挑嘴,所有吃食多少都会用些。”

    魏佳伶这才放心下来。

    不过经过昨日一事倒是给了她启发,后宫中妃嫔争宠夺爱的手段层出不穷,有靠琴棋书画的,有靠唱歌跳舞的,而她,则靠自己一手好厨艺。

    有道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她相信皇上能拒绝别人,但拒绝不了她。

    所以,怎样在皇上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就成了魏佳伶当下最关心的事儿。

    晌午刚过,她就吩咐内务府做了个小烤炉,这炉子做起来简单,上头支铁网子,下头掏空用来放果木碳,晚上好用来吃烤肉。

    内务府向来是捧高踩低的地儿,不仅赶在一个时辰将这烤肉炉子做好了,甚至还自讨自省说炉子做的不够精美,赶明儿再多送几个来。

    魏佳伶却觉得这炉子够用了,毕竟这炉子只是工具,真正靠的还是她那一手好厨艺。

    等着傍晚皇上前来景仁宫时,这刚一踏进来,就闻到了一阵浓烈的香气。

    是烤肉的味道!

    皇上先前也曾尝过烤肉,大清是马背上得来的天下,入关前也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先帝爷带他们狩猎时多是吃的烤肉,大多撒了盐巴直接开吃,有时候这肉里头还沾着血丝,味道实在算不得好。

    有了从前的阴影,故而皇上并不好这一口,就连有时御膳房呈上来烤肉,他也未曾尝过。

    但今日闻着这扑鼻的香气,皇上却觉得食欲大开。

    等着他走进去一瞧,见烤炉上码着整整齐齐各式肥瘦相间的肉类,滋滋冒着油花儿,叫人食欲大振。

    更稀奇的是烤炉一旁放着许多小碟,黄色、红的、绿的……还有菜心叶子。

    第 27 章

    魏佳伶并未刻意打扮,身着素色芍药纹青丝旗服,头上插着只玉钗,瞧着很是干净大方的样子,听见脚步声,只含笑请安:“嫔妾见过皇上,方才嫔妾知晓皇上前来,却因炉子上走不开,还请皇上见谅。”

    她似是一点都不怕,只招呼着皇上过来吃烤肉:“皇上来的正好,嫔妾才将这肉烤出来,您快尝尝看。”

    因公务繁忙,皇上午膳也没用多少,一下午忙着批阅奏折、面见大臣,倒也不觉得饿,如今真觉得饿了,落座待小太监试毒后则接过魏佳伶递来的烤肉尝了一口。

    这烤肉里加了些泡菜,蘸了酱汁与干碟料,外头还包着菜心,一口下去唇齿留香,却并不会觉得腻味。

    皇上第一次吃到如此烤肉:“这酱料是从何而来?为何要包泡菜?外头包着的菜心又是什么讲究?”

    说话间丝毫没耽误皇上吃第二口烤肉。

    魏佳伶虽未听到称赞之言,但从皇上面上的神色,却也猜到皇上是满意的,心中甚安,解释道:“回皇上的话,紫禁城什么好东西都有,因皇上今儿要在景仁宫用膳,嫔妾搭皇上的福气,收到御膳房送来的三十多种酱料,各地的都有,嫔妾选了十余种调配而成,所以才制成了这酱料。”

    说着,她指了指蒜蓉酱等碟子道:“这些酱汁是嫔妾今儿下午自己配的,想着皇上兴许爱吃。”

    “至于泡菜和菜包……是嫔妾想着自己从前就爱吃烤肉,但这东西虽好,却是吃多了腻味,所以便加了些跳水菜,吃下去能解解腻。”

    她这话虽说的简单,但做起来却没这么简单的,且不说蒜蓉酱、海鲜酱做起来繁复,熬坏了两三次,就是这腌肉、碳火等等都是大有讲究的。

    皇上微微颔首,心思全被烤肉吸引去了,连话懒得说。

    皇上是吃的痛快,魏佳伶忙活的却是不大痛快。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自己做好的美食只能看不能吃,还要伺候着别人吃,这种感觉就好像隔着玻璃看烧鸡,滋味并不好受。

    可那又能怎么样?

    既然事情做了,魏佳伶强忍着委屈,想着将事情做的是尽善尽美,待皇上吃完烤肉,还奉上一盅梅子冷泡茶。

    魏佳伶听木槿说过,皇上一贯是爱喝浓茶的,但浓茶必用沸水才能泡的开,吃了烤肉本就一声燥热之气,若是再喝滚茶、浓茶,只怕更加上火。

    这梅子冷泡茶是用泉水泡制而成,初入口清冽甘甜,接着是口里回甘,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舒爽。

    皇上初饮微微皱眉,可很快那眉头就舒展开来,连饮两口难得夸赞道:“难怪和敬在朕跟前对你是赞不绝口,不管是从前的吃食,还是今日的烤肉与茶水,你都是费了心思的,比起御膳房所做的菜色少了些匠气。”

    魏佳伶含笑道:“多谢皇上与大公主夸赞。”

    吃饱喝足,皇上的眼神落在魏佳伶面上,他愈发觉得眼前这人并不是他记忆中的令妃,可不得不说……眼前这人还是挺讨人喜欢的:“你担得这份夸赞,和敬的脾气朕也是知道的,若非前些日子你劝住了她,只怕她是要狠狠闹上一场的,朕向来将她看的如珠似宝,如掌上明珠一般,可她到底是个姑娘家,若是骄纵跋扈的名声传出去,只怕不好……”

    魏佳伶微微一愣,原来后宫中的许多事皇上都知道?

    不过她仔细一想,好像也对,阖宫上下只要皇上想知道,又有什么事情会不知道?

    皇上看着出神的她道:“在想些什么?”

    魏佳伶忙回神道:“嫔妾想起了家中的父母,父母之爱为之深远,没过几日便是嫔妾阿玛的生辰了。”

    在她的记忆中,魏清泰一直对她不错,因向来惧内的缘故,家里并不太说得上话,从前对她好也只敢偷着好,后来时常塞进宫的银子只怕也是省吃俭用省下来的。

    皇上皱皱眉道:“若是你阿玛一进宫瞧见你这样,怕是要心疼的,先是嫌弃内膳房的东西不好吃,再是穿着这般素淡,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委屈你了。”

    魏佳伶连声道不敢。

    她今儿是专程这般打扮的。

    对于历史上的乾隆帝她是有几分了解的,喜欢颜色鲜亮的衣裳和繁琐精美的首饰,像先前得宠过的高贵妃,纯妃,嘉妃,舒妃等人无一不是走的这个调调儿,所以哪怕木槿再三提醒,她依旧是一意孤行。

    她并不想这般早侍寝。

    显然皇上也没有这个意思,方才他收到折子,说是户部宝泉局再次罢工,不肯开炉铸钱,哄抬工价不说,更是肆意生事,闹出了命案。

    他原是不想过来景仁宫的,可想着今儿一大早既然说起这事儿,若是不来,只怕魏氏会沦为六宫笑柄,索性一面差人请户部尚书进宫,自己则先行过来。

    魏佳伶不知道的是,皇上这美艳华贵的女人看多了,如今看她只觉得清新秀丽,秀美无双,有种独特的美。

    再加上皇上吃了不少烤肉,火气正旺,若非有要事,今夜定要了她。

    可如今皇上强压住燥气,起身道:“好了,朕还有要事,就先回御书房了,你也累了一整日,好好歇着。”

    魏佳伶是心中一喜:“嫔妾送皇上出去。”

    皇上微微颔首,刚抬脚走出西偏殿的大门,迎面就撞见了一个人儿。

    王进保这两日在景仁宫吓得够呛,当即吓得一个激灵,就差扬声高喊护驾。

    幸好魏佳伶眼尖,虽说天色昏暗,但借着前头几个提着宫灯的太监依稀瞧出这人是秀贵人,当即忙道:“秀贵人,您这是做什么?”

    至于说她为何依稀瞧出这人是秀贵人,实在是因为秀贵人平素是个讲究人,什么时候头发都梳的一丝不苟,若穿着胭脂红旗服,那腕上必戴着珊瑚手串或者红玉髓珠钗,若穿着青碧色衣裳,那身上定能见青白玉手镯或玉佩……

    可今日她浑身半点饰物皆无,一身家常七成新象牙白旗服,真能一眼瞧出是她?

    秀贵人似是刚看到皇上,忙请安道:“嫔妾给皇上请安,嫔妾近来身子不大舒服,所以四处转转,不知道皇上在此,还请皇上恕罪。”

    这话就说的有些过分了,暂不提景仁宫那飘香四溢,就说她所居的东偏殿与西偏殿正对门,一出东偏殿的大门是就能看到对门那停着的威严龙撵和候着的十来个太监。

    只怕她一早就穿着单衣在此候着,好打算使一出苦肉计。

    不光是魏佳伶瞧出了她的小心思,就连皇上当下也是眉头微皱,重活一世,女人的这些小把戏她是一眼就能看透,当下很是不悦:“起来吧,既是病中那就好好回去歇着,跑出来做什么?”

    说着他更是一叠声吩咐王进保道:“秀贵人既病着,去太医院给请个太医来瞧瞧。”

    话毕,他大步流星就走了,从始至终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秀贵人。

    秀贵人看着皇上离开的方向怔怔发呆,也幸好这会天色昏暗,叫人瞧不出她泛红的眼眶。

    王进保含笑道:“贵人回去吧,外头风大了!”

    ? 第 28 章

    秀贵人良久才回身, 只是转身那刻怨毒的眼神却是直勾勾落在魏佳伶面上,好像是魏佳伶抢走了她的皇上一般。

    魏佳伶懒得搭理这号人,福了福身子则进去了。

    一回去, 魏佳伶略用了些剩下的烤肉, 木槿就与她道:“……方才皇上过来时,纯妃娘娘前去东偏殿瞧了瞧秀贵人,不知道与秀贵人说了些什么,秀贵人就出去了。”

    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够了。

    魏佳伶大概也能猜到纯妃在秀贵人跟前说了些什么,无非是撺掇着秀贵女使一出苦肉计来争宠,毕竟从前的秀贵人也得宠过一阵, 想来皇上不会对她如此无情。

    她略吃了些东西梳洗后则歇下了,不曾想翌日一早还未等她出门去长春宫请安,王进保就喜气洋洋过来了。

    魏佳伶连早饭都没用好, 忙迎了出去, 却见着王进保手上端着托盘, 上头赫然放着一身绿色旗服,如今天色尚早, 不可见朝阳,却依旧可见这翠衫流波婉转,熠熠生辉,花色繁复, 不说当下,便是搁在后世也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王进保更是兴高采烈道:“恭喜常在,贺喜常在,皇上有赏了!”

    说着, 他更是招呼木槿将衣裳打开给魏佳伶瞧瞧:“这料子是江南送来的贡品, 请的苏州最好的十八个绣娘半年绣制而成, 昨儿皇上回去之后就吩咐下来说是常在的衣裳太过简单了些,这身衣裳好看,又衬常在您。”

    “您看,皇上还一并赏给您这串碧玺项链,成色通透澄澈,若配上这身衣裳,那可真真是绝配啊!”

    魏佳伶从前可是听说过乾隆帝的欣赏水平,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恐怖如斯,碰上什么东西,颜色都一齐往上堆!

    和如今细细瞧来,魏佳伶只觉得这身衣裳纹路虽繁琐,不算素净,但既是内务府珍藏的宝贝,繁琐中带着几分清新,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王进保从魏佳伶神色中就知晓她定是满意的,含笑道:“常在喜欢就好!昨日皇上听您说起家中家中阿玛,直说到时候待您阿玛生辰时,您穿着这身衣裳见您阿玛,您阿玛也能放心下来。”

    魏佳伶轻抚着缎子的手微微一顿:“王公公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进保向来喜欢话说一半留一半,当即像想起什么似的,轻轻打了自己一耳光:“奴才说什么了?奴才方才可是什么都没说了!”

    说着,他更是含笑道:“在宫里头啊,这绫罗绸缎是赏赐,却不是顶天儿的,皇上心里记挂着常在您,那才是这个。”

    他竖起大拇哥儿来,声音低了些:“您昨日说的话,皇上都记在心里头了!”

    魏佳伶这才觉得自己总算是没伺候皇上吃那两顿饭,含笑道:“还请王公公替我谢谢皇上。”

    接着,赏赐自然是少不了的。

    王进保一点都不意外,叫他意外的是他原以为魏佳伶会换上这身新衣裳前去长春宫请安的,毕竟这等事儿他见得多了,寻常妃嫔是哦感念皇上恩赐也好,还是真心高兴也好,亦或

    者是刻意显摆,刚得了赏儿就巴巴炫耀。

    可魏佳伶只吩咐木槿将衣裳好好收起来,枪打出头鸟,她本就是风头正盛,若是如今穿着一身新衣裳出去显摆,这不是招人恨吗?

    这个道理,魏佳伶还是明白的。

    今日她再次前去长春宫请安,兴许是昨儿皇上没有留宿的缘故,又或许是昨日连高贵妃都替她说话的缘故,今日她并没有感受到众人像昨日那样大的怒气。

    想想也是,众人只觉得皇上若真宠她,怎么会吃了吃点就匆匆离开?

    有些人说话难听,直说魏佳伶到底是内膳房出来的,皇上只将当成了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厨娘。

    这话没叫魏佳伶听到,不过就算叫她听到也定会觉得无妨,她向来觉得世上众人无高低贵贱之分,如今厨房乃是污秽之地,连里头的人也是污秽之人,她不这样想,自然也犯不着动怒。

    魏佳伶只觉得今日情形比自己想象的要和气多了。

    皇后也甚是满意,当众先是问起秀贵人病妻,听说秀贵人只是偶染风寒,则差人送了些补品过去,紧接着又说起近来天气降温,眼瞅着冬日来临,只叫大家伙儿保重身子。

    众人齐声称是这才散去。

    散去之后,魏佳伶则去看了看大公主。

    大公主从前本就身体康健,那白矾粉又不是毒药,悉心调养了好些日子,身子已经明显可见康复之意。

    只是可惜的是任凭皇后怎么查都没能查到背后之人,皇上因此大发雷霆,却依旧是于事无补。

    皇后只能劝慰皇上,说大公主经此大难,必会得上天眷顾,还望皇上看在大公主的面上,不要伤及无辜。

    皇上只打死另外一个嘴碎的太监了事,负责大公主器皿的宫人一人打了十个板子了事,至于当初下白矾粉的那太监……早在事发当日就已经咬舌自尽,显然是有备而来。

    如今魏佳伶虽好些日子未见大公主,但两人并无任何隔阂。

    大公主拉着魏佳伶的手又说又笑,心情大好,说起长春宫新添的小厨房宫女手艺不大行,及不上魏佳伶。

    魏佳伶含笑道:“大公主若是想吃什么,只管差人与我说一声,我如今除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倒也没有别的事儿可做,倒是大公主您如今正是养病的时候,身子最重要。”

    将心比心,她觉得能为大公主做些什么也好。

    大公主却是正色摇摇头,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这怎么能行?我也听人说起这几日皇阿玛很疼你,如此我也能放心下来,你既是皇阿玛的妃嫔,私下不说,但明面上却是我的长辈,我得敬你,若将你视为从前一样的身份,你我之间虽觉得没什么,可保不齐宫里头也有些人会看低了你。”

    魏佳伶眼神微动,话到了嘴边却是没有多言。

    是啊,若再多说什么那就显得见外了。

    为了避嫌,魏佳伶不好在长春宫多呆,她只与大公主略说了几句话后就回去了。

    谁知道魏佳伶刚回去不久,木槿就慌慌张张闯了近来:“常在,常在,不好了!皇上赏赐的衣裳与项链不见了。”

    她跟在皇后身边多年,向来持重,这般仓皇的时候少见。

    魏佳伶心里一个咯噔,低声道:“怎会如此?莫不是这景仁宫遭了贼不成?那皇后娘娘上次送的那匣子金子还在吗?”

    木槿点点头:“皇后娘娘赏的东西还在了。”

    魏佳伶一愣,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皇后娘娘送的金子兴许不及皇上赏的那件衣裳值钱,却是能够融了变现的,像皇上所赏那件旗服一看就是御赐之物,别说查出来后是杀头的大罪,哪怕真能运出宫外,怕也无人敢收。

    木槿急的宛如热锅上的蚂蚁,这件事可大可小,重要的是皇上怎么想,若往大了说,可以说魏佳伶不敬皇上,未能保管好御赐之物,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她试探道:“常在,奴婢觉得这事儿不妥当,不如咱们去找皇后娘娘问问看怎么办?”

    魏佳伶摇头道:“只怕背后之人想到咱们会去找皇后娘娘,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怕有人在背后伺机而动。”

    她只觉这事是纯妃在捣鬼,一来除去木槿,她身边的人都是纯妃的眼线,这些人平素虽不算尽心,可有人趁她堂而皇之进来西偏殿偷东西,难不成那些人是瞎子,瞧不见吗?

    二来紫禁城中无不透风的墙,前日纯妃一席盛装出去迎接皇上,却眼睁睁瞧见皇上进去西偏殿,而后只能纯妃使用的小厨房也能叫她使用,害的纯妃在紫禁城中颜面尽失,她怎会坐以待毙?

    这般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的确像纯妃所为。

    但这种事儿吧,魏佳伶又不能巴巴跑去问纯妃,没得只会让她与纯妃关系愈发恶化,还会给纯妃借机生事的机会。

    魏佳伶只说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暗地里先查查,兴许顺藤摸瓜能查出些端倪来。

    只是一连几日,却是半点不对劲的地方都没有。

    也幸好这几日皇上事忙,并未出入后宫,不然魏佳伶还真不知道怎么与皇上交代。

    不过这一日请安时,就连高贵妃都问起魏佳伶为何没穿皇上所赏赐的衣裳。

    饶是她觉得自个儿在下一盘棋,可想起那件衣裳仍觉得心头一阵难受,想当初这料子送进宫时,阖宫上下都以为这料子制成衣裳后要赏给她的,皇上曾说过她穿绿色衣裳好看,甚至她连配这件旗服的首饰都准备好了……如今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魏佳伶含笑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如今嫔妾住在景仁宫内,虽说纯妃与秀贵人和善,但如今秀贵人正病着,若我穿上皇上所赐新衣,落在旁人眼里有招摇显摆之意,既是御赐之物,嫔妾想着留个郑重的日子再穿也不迟。”

    高贵妃只笑笑没接话。

    倒是嘉妃似笑非笑看了魏佳伶一眼,心道这是个妥帖的,不知道遇上纯妃到底谁胜谁败。

    叫魏佳伶万万没想到的是今日她竟见到了裕常在。

    哦,就是当初那个被舒嫔欺辱的连口热饭都吃不上的那个常在,如今养了几个月的病,虽说身子已大好,可脸上却带着几分病态,瞧着很是羸弱的样子。

    魏佳伶并未与她打过照面,并不认得她,倒是她打从进屋后就感受到有人在看自己。

    顺着眼神看过去,她发现站在裕常在身后的那个叫丹泉的宫女。

    因魏佳伶与裕常在同是常在位份,身份不显,几乎是坐在最下首,那丹泉瞧见魏佳伶瞧见她了,甚至还大着胆子冲她笑了笑。

    魏佳伶也报以微微一笑,宫里头的衷心最是难得,故而她对丹泉很有些好感。

    ? 第 29 章

    很快就连皇后也问起裕常在的病情来:“……虽说你身子已经好了, 可以后还是小心些为好,若身上有什么不舒坦的,只管去请太医。”

    至于一直软禁的舒嫔, 她没有提起, 也无人问。

    待皇后离开后,众人很快就散去,裕常在向来屈居人后,就连请安散了也是最后一个,却不忘与魏佳伶道谢:“……按理说如今常在身份与从前不一样了,又得皇上宠爱, 先前内膳房种种我是不该提的,可不管如何,我都该与常在道声谢的。”

    说话间, 她还冲着魏佳伶行了个福礼。

    也幸好周遭无人注意, 魏佳伶连忙将她扶了起来:“您真是折煞我了,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当初我不过是顺手的事儿, 当不起您这般大的礼。”

    “常在自然受的住。”裕常在微微笑笑,看着是个与世无争的人,不然也不会任由舒嫔拿捏。

    丹泉却是个活泼多话的性子,跟在魏佳伶与裕常在身后, 低声道:“好人有好报,这话奴婢向来相信,您做了什么,老天爷都看着了, 方才连高贵妃娘娘都对您客客气气的……不过后宫中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哦, 对了,若是奴婢没记错的话,明日好似就是秀贵人的生辰了。”

    魏佳伶扫了她一眼,她略有些不好意思道:“奴婢虽没读什么书,不认得几个字,记性却是极好的。”

    “想当初皇上刚继承大统时,秀贵人也曾得宠过一阵的,在秀贵人生辰前一日,皇上赏了好些东西给她,故而奴婢记得。”

    待魏佳伶回去之后,想了又想,还是给秀贵人准备了两盒糕点。

    一盒一口提子酥,一盒芙蓉花糕,都是病中能吃,易克化的糕点。

    她并非有一颗圣母之心,而是觉得明面上有些东西得顾忌一二,像明日秀贵人生辰,陈贵人之流肯定是要送贺礼的,她位份比秀贵人低,又是同居一处,若是半点表示都没有,实在说不过去。

    这就与职场为人处事一样的道理,官大一级压死人,圆滑总是没错的,东西收不收是秀贵人的事儿,可送不送却是她的事儿。

    只是魏佳伶万万没想到翌日一早她是被尖叫声给吵醒的。

    她向来不是浅眠之人,却硬生生被这声音吵醒,睁开眼一看,却见着外头漆黑一片,问过值夜的小宫女之后方知如今不过卯时一刻,压根未到起身的时候,当即就差那小宫女出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很快,那小宫女就苍白着一张脸进来,不知是受了寒气还是被吓的,整个人瑟瑟发抖,低声道:“主子,不好了,是……是秀贵人自尽了!”

    自尽了?

    这下魏佳伶也被吓到了。

    紫禁城中规矩森严,别说妃嫔的性命属于帝王,就连寻常太监宫女的命也是皇上的,甭管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得忍着,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若死了,那是一了百了,家中亲眷也会受到影响。

    魏佳伶的睡意顿时褪的是干干净净,她并非胆小之人,可如今只坐在炕上听见窗外那仓促的脚步声走来走来,喧嚣声一阵接一阵,听那声儿,应该是很快有人禀去长春宫,知会纯妃了。

    秀贵人的死与春瑛的死并不是同一种概念,后者是别无选择,前者只怕是……看不到活着的希望了。

    很快木槿快步走了进来,与方才那小宫女一样,脸色苍白,说话时声儿都在打颤:“常在,长春宫那边已经来人了,也请了人过来看了,说秀贵人大概是子正时分悬梁自尽的……奴婢,奴婢也发现了皇上赏给您的那身衣裳,就,就穿在秀贵人身上。”

    魏佳伶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子正时分……就是后世的凌晨十二点。

    一阵阵凉气从后背冒了出来,东偏殿那头儿更是传来宫女太监压低的哭声:“主子,主子……”

    不管秀贵人平素为人处世如何,对身边几个宫人却是不错的。

    良久魏佳伶才反应过来,自顾自道:“我原先听人说过子正时分含恨自尽的人身上都是带着怨气的,秀贵人……她这是怪我抢走了皇上的宠爱吗?”

    她觉得自己真是冤枉。

    若秀贵人从前得宠也就罢了,可偏偏秀贵人从前就不得宠啊!

    说来说去只能说近来皇上性子大变,从前皇上虽不能雨露均沾宠幸每一位妃嫔,却是多情的、待人温柔得很,像前几日晚上之事,若换成从前,定会对着纯妃与秀贵人说几句话,要她们早些回去歇着,可别冻病了。

    木槿忙道:“常在,这话信不得的,皇后娘娘已经差了完颜嬷嬷过来了,说是待会就会将人送走的。”

    送到哪里去了?

    像这等人被视为不详,不管从前身份如何尊贵,只怕也是一张草席裹尸,丢到乱葬岗去了吧。

    魏佳伶好似从秀贵人身上看到了后宫中每个可怜女人的影子,皇后的,高贵妃的,纯妃的……鬼使神差,她下意识将窗户打开朝外扫了一眼,恰瞧见四个太监抬着秀贵人的尸首朝外走去。

    秀贵人的尸身上盖着白布,悬着的手臂露出半截袖子来,这衣裳上的纹路魏佳伶很是熟悉,那可是最好的绣娘花了不少时间绣出来的啊!

    绣贵人本就生的白,如今过去将近一夜,那腕子白的像雪似的,一白一绿,被萤萤火光一照,被满是枯叶灰扑扑的秋日一衬,看的有几分触目惊心。

    木槿就扫了那么一眼,瞧见秀贵人露出的那双红色挂流苏的旗鞋,就觉得骇人,连忙将窗户紧紧关上,忙道:“常在可别看了,当心……”

    当心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古人向来相信这些。

    更何况秀贵人临死前还穿着皇上赏给魏佳伶的衣裳,真真是越想越怕。

    因秀贵人的自尽,这一大早皇后连六宫请安的事儿都免了,完颜嬷嬷向来办事妥帖,很快就将东偏殿的事处理的干干净净,该带走问话的人也带去了长春宫,东偏殿依旧如往常一样安静,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

    魏佳伶怔怔坐在炕上,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是种什么感受。

    情情爱爱的就如此重要?

    她是个自私的人,从前也曾谈过几次恋爱,每每分手时看着对方伤心欲绝,她却没有太大的感触,一直觉得爱情这种东西太过于虚无缥缈,可有可无,朋友曾说她就是个寡情之人,她想想觉得朋友的话也对。

    木槿看到她这模样却被吓得够呛:“常在别担心,方才完颜嬷嬷离开之前说这两日会请得道高僧来做一场法事的,她还叫奴婢帮着劝劝您,此事一出宫里头说什么的都有,嘴长在别人身上,怎么说随她们,您当作没听见就是了。”

    甚至皇后还说这三日免去魏佳伶的请安,就是想助她躲过这场风波。

    魏佳伶一大早被那声尖叫声吵醒,如今已过一个多时辰,东边日头早已升起,暖洋洋照在院子里,倒有几分暖意。

    ? 第 30 章

    魏佳伶略吃了些东西就来了困意, 索性躺在床上好好歇上一歇。

    只可惜她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先是梦到从前种种,又梦到家中偏心的额娘与刻薄的姐姐, 再是春瑛, 接着又梦到了一身绿衣的秀贵人变成厉鬼找上门来,那双苍白的手伸过来要掐她的脖子。

    她赫然能见秀贵人受伤还套着只水头极好的玉镯子,一如从前的考究,随着那双手越来越近,她见着那玉镯子一晃一晃的,宛如夺命刀似的……

    就在这时, 魏佳伶只听见身侧似有人在说话:“她这是怎么了?不是太医来瞧过了吗?怎么还没有醒?”

    这声音带着几分威严,与她那晦暗阴沉的梦境格格不入。

    魏佳伶一下就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瞧见一身明黄色, 再仔细一看, 这人不是皇上还能是谁?

    她哑着嗓子道:“皇上?”

    皇上扭头看向她道:“你醒了?可好些了?”

    魏佳伶下意识想要起身请安, 却一把被按在床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你都病成这个样子, 身边的人到底是怎么照顾的!”

    这最后一句话是对着纯妃说的。

    方才纯妃本就挨了皇上几句埋怨,如今一听这话眼泪几乎在眼眶直打转,哽咽道:“皇上,您这话实在说的冤枉, 今日臣妾一听说魏常在不好就连连请了太医来瞧,太医也说了,魏常在这是被吓着了,好生歇息几日就能无恙, 所以臣妾这才没有多问。”

    皇上皱眉不语, 只吩咐王进保再请院正来瞧瞧。

    若换成平日里, 纯妃定要撒娇几句的,说什么“魏常在被吓坏了,她也一样被吓坏了”之类的话,可如今估摸着皇上的性子,这话她并不敢说。

    皇上瞧她站在一旁像木桩子似的,只道:“先是秀贵人自尽,再是魏常在昏迷,景仁宫这些日子不太平,朕看三阿哥这几日就不必过来请安了。”

    纯妃自是不愿,当娘的日日惦记儿子,更何况祖宗有令,进了阿哥所的阿哥们每逢初一十五才能来额娘跟前请安,也仅有一个时辰而已,她是日盼夜盼盼着三阿哥过来啊:“是,皇上您说的是。”

    她也是个知趣儿的,见着皇上心情不悦,连忙退下。

    很快周院正就过来了,有皇上在场,周院正自是小心又谨慎,开了几副药来,直说魏佳伶好好将养几日就能大好。

    皇上这才放心,待周院正下去之后难得和颜悦色道:“怪力乱神,有些话你听听就罢了,不用害怕。”

    魏佳伶苍白着一张脸,乖觉点点头,并不想说话。

    皇上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却想起上辈子令妃病重的模样,顿时是愈发怜惜于她,握着她的手道:“御赐之物保管不善虽是大罪,可向来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你如今才晋了位份,身边人难免有些没规矩,照顾不妥也是常事,明日朕就要内务府送些伶俐的新人来。”

    说着,他皱皱眉道:“这个纯妃也是的,从前瞧着是个妥帖的,如今年纪渐长,行事却不如当初,你年纪小不懂事,难不成她连西偏殿几个宫人都调、教不好?”

    方才他过来时唯有木槿一人忙进忙出,别的宫女要么不知道躲在何处,要么坐在炕上打盹,这叫皇上怎么不生纯妃的气?

    魏佳伶难得感受到皇上的温柔,下意识觉得皇上好像没前两日叫自己伺候他吃饭那样可恶:“嫔妾多谢皇上。”

    皇上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松开,反倒捏的更紧了些:“在朕跟前何必这般见外?”

    待魏佳伶喝了药,眼皮子又是直打架,她一直以为自己适应力极好,已经适应了紫禁城一切,如今想来其实不然,如今种种事情累在一起,她便是铁人也有些受不住。

    皇上见她困倦,只道:“莫要害怕,安心睡吧,朕在这儿守着你。”

    这等待遇,就连皇后等人也未曾有过。

    魏佳伶却不知道皇上近来公务繁忙,听闻这话竟真的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醒来皇上早不见了踪影,好在皇上发话,无人敢耽搁,先前纯妃安插过来的四个宫人已被打发走了,内务府又送上四个伶俐的宫人过来,内务府总管更是跪在门口与木槿请罪,直说这四个人若是用的不好只管与他说,万万不用客气。

    木槿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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