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9 章节

    乖巧地“哦”了一声，面上不显，心底却因为钟辰乐无止境的碎碎念，勾起了当日和李马克的对话碎片。原本她还不甚在意，钟辰乐翻来覆去地问她，裴夕柠竟真回忆起了些会敲响钟辰乐八卦雷达的东西。

    当时是什么情况来着？好像是裴夕柠问他，是如何决定要与她合作的。毕竟于她而言，李马克出道至今发展顺利，在团队里堪称中流砥柱，公司一向十分重视他的个人想法。所以其实供他挑选的合作对象有太多，上有公司的师兄师姐，下有整个KPOP圈的歌手以及艺人，他完全可以追求更新鲜的碰撞，同时给粉丝带来别样惊喜。

    可从出道那会儿到如今，他们竟还是彼此的半固定搭档。

    李马克笑了：“你现在才问这个不会有些晚吗？人都已经回韩国了啊，现在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了。”

    “啊……我没有要拒绝的意思，只是好奇所以问一问。”比起为人处世的温吞纯良，李马克在工作上始终锋芒毕露，是果断的野心家。他很少有真正的随口一说，既然向她征询，便不是什么玩笑话，十有八九是做好了决定。

    而在李马克需要裴夕柠的时候，裴夕柠想，她大概永远不会拒绝他。虽然很久不再去刻意回忆了，当年在韩国初来乍到、孤身一人时，李马克并没有对女练习生之间的霸凌事件熟视无睹，叫停了咄咄逼人的小团体，就这么牵着她的手腕，一步步走出泥沼。往后也是几年如一日，哪怕在别人眼中，李马克始终是在体制下方正规矩的人，他对她还是有太多溢出条框的袒护。

    所以裴夕柠很快答应下来，同时打点起在伦敦的生活起居，在所有人都震惊的速度下，收拾了几个箱子动身便回了首尔。

    她不会拒绝李马克。

    “可能是因为我的第二首自作曲，怎么说，旋律是比较轻快的吧，歌词也是简单的Love story那样。”他思维向来直来直去，自然没看出裴夕柠此刻心底的弯弯绕绕，反而一脸认真地向她解释着：“其实作为给西珍妮们的礼物，我起初还是准备一个人完成的，不过试过音之后，觉得，缺点东西吧……后来给声乐老师听过，他说听上去好像没有那种陷入恋爱的感觉，有点太过认真地在单纯录音了，给人带来的情绪上的起伏并不大。所以我想找你看看……”

    她下意识反问：“诶？找我会有恋爱的感觉吗？”

    话讲到这里，两个人都愣住了。四目相对间，李马克的手一瞬间忽然在她面前变得很忙，慌里慌张地朝她解释着：“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就是……我只想说跟你合唱说不定能把这首歌的那种甜蜜感救回来，我们以前不是很有经验嘛，在唱情歌方面……啊，是不是听上去还是很奇怪。”

    裴夕柠把他乱挥的手按下去，然后后退一步，端详他了半刻：“马克哥，你紧张吗？”

    他完全可以当成一时口误，随便揭过便是了；再者他们身为爱豆，在歌曲和作品中想呈现恋爱感，分明再正常不过啊，难不成李马克还担心她会因为这么一两个字眼而生气？

    “啊……紧张吗？噢，那倒没有。”李马克也被她问得一怔，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下巴：“我就是想到你和渽民的事情了，当时你出国不也有情绪不好的原因嘛。觉得我要请你来合作，还提什么恋爱的事，怕你，怕你多想。”

    裴夕柠顺着他的动作，视线落在他的下巴上，那里有一点点并不明显的、发青的小胡茬。他待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体贴，和十五岁时那个眼睛圆圆的清爽少年别无二异，身上却随着年纪增长完美融入了一种成熟感。她想说点什么时，李马克抿了抿嘴巴，忽然再度开口，声音低低的，更贴合他讲英文时的语气：“但如果非要说的话，好像也有一点吧？”

    “很久没见夕柠，但夕柠变得更漂亮了，有种眼睛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的感觉。”

    这说的是什么话，裴夕柠当时便不知如何应答，如今回想起来也觉得奇怪。因此她踌躇了片刻，到底没跟钟辰乐描述这段插曲。

    他肯定没听完一半，就要开始在她面前神采飞扬地上蹿下跳了。

    而且当时……虽然录音室光线并不太明朗，裴夕柠并不能十分确定，还是隐隐约约有种感觉，李马克好像耳朵有点红了啊？

    不过偌大的S.M并没留给裴夕柠太长的疑惑时间，毕竟队内奇奇怪怪且举止异常的人，从她回来以后，见到的可不止一位。她无法避免和前男友的历史性会晤，谁叫她最好的朋友在梦队，还成天被社恐的刘扬扬强行拽去玩球练习室——据说他唯一的威神队友肖德俊，在拍过和中本悠太的尬关之后，就疯狂致力于彻底摆脱这个系列，于是在玩球组一脚迈出舒适圈，把他可怜兮兮地留在了后面。

    裴夕柠被迫在玩球练习室现身，刘扬扬倒是高兴坏了，拉着她在角落笑嘻嘻地讲话，可他有没有意识到整场气氛都变奇怪了啊喂！更何况除了持续凝视的罗渽民，还有个跟她并不太熟的Shotaro过来讲话，刘扬扬舒坦了，她呢？她呢？

    “罗渽民看你，你说罗渽民在练习室看你干什么玩意儿啊，都知道你是因为他走的，这么舍不得当初咋不见他多跟你说两句呢？我寻思你出国那么久他也一次都妹联系过吧？”黄仁俊在Dream队练习室也见过诸如此类的场面，难免有些替她打抱不平：“我下次就挡你前面，我看他往哪瞟。”

    裴夕柠已经心力交瘁了，此刻语气万分平和：“眼睛长在他身上，他爱看什么看什么吧，渽民哥总不能一直盯着镜子和天花板不是？反正也就第一周嘛，我走了那么久，多窜窜练习室是为了跟哥们打几次招呼……之后就少往你们那跑吧，不过我们也总要放下的啊。”

    当晚，李马克给她传了合作曲的小样，以及他填写的部分歌词。裴夕柠戴着耳机对照歌词听了几遍，觉得《Piece of Cake》这个一语双关很有意思。一是字面含义，一块蛋糕，二来指小菜一碟，指代轻松愉快、易解决的待办事项，用来形容少男少女之间的一场甜腻恋爱拉锯战，简直再合适不过，可以说是从标题便能将人的期待值拉满。

    旋律与她预想中的出入不大，是节奏偏快的一首曲子，不过依她来看，编曲略微有些单薄，如果能加入一些其他元素，兴许能更好地渲染出那种欢欣与悸动。裴夕柠试着改了几个版本，又在和音的part上提了些建议，忙到深更半夜，然后悉数发给了李马克。

    他最近练习实在太忙，一场接一场地拍摄、出现在各个分队，抽不出空来对她的想法立刻进行回应也是正常的。因此裴夕柠盯着消息未读，开始盘算着能不能将歌词部分外包，她看李知勋就不错，写阵雨的时候，把女孩子的细腻情绪揣摩的不要太好。

    不过李知勋再替她加班加点估计就真的要炸毛了，先前她在英国发布的全英文专辑，有两首里李知勋编曲都在第一顺位。裴夕柠哄他说你就当赚个外快，李知勋虽然还是照办了，但掷地有声地威胁她，说下次SEVENTEEN有什么需要女主的爱情向MV，他一个电话就必须要在半小时内见到裴夕柠。

    搞笑艺人也配有爱情吗？裴夕柠最后也没敢说这话。

    “不错的夕柠，我都听过了，那我们明天在录音室碰一下，试试各种版本的效果。你下午三点在Universe练习室等我吧。”

    裴夕柠从神游中抽离，度过消息后万念俱灰地熄灭了手机，怎么她就逃不过玩球呢？

    来找马克哥

    体谅李马克这段时间工作繁忙，裴夕柠又并不急于这一时的录音，和他商量过后，将合录日程向后拖了几天。她离开韩国是不声不响的出逃，回首尔的消息却如平地一声惊雷。尽管是私人行程，裴夕柠还是倒霉地被得到风声的几家小众媒体拍到了。闪光灯下的裴夕柠略显旅途后的疲惫，可身材管理仍未缺席，一双笑眼弯着，是藏在口罩后都遮不住的美貌。当初她离开首尔，便有人传是她心理状况出了问题，总之如今是怎么看她怎么状态好，新闻通稿满天飞。

    这倒也罢了，就在今日，突然有在另一角度接机的粉丝晒出了在停车场拍到的照片。问题便在于，把亮度调到最高再观察帮忙抬行李拉车门的那两人，简直越看越眼熟。钟辰乐也没藏着掖着，结束高速冲浪之后，直接在泡泡跟西珍妮们下场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呀，那就是我和黄仁俊，没想到吧？”

    黄仁俊第一百零一次恨自己跟钟辰乐不在一个宿舍，到底是堵不上他这张嘴。

    于是裴夕柠刚回来没几天，两家有段时间没相爱相杀的粉丝再度久违炸锅。几个月没见到正主活人的泡菜西柚快要泪洒汉江，另一部分又开始疑心他们是否有恋爱前科的不理智私生也开始活络，总之她上班下班路，以及小区附近，几乎都水泄不通地围着粉丝。总之裴夕柠这两天不大敢去公司，出门打扮得像做贼。在与李马克约定的日子现身时，碰见她的钱锟还以为是私生混进来了：“喂——”

    她戴着黑色鸭舌帽，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头，上身是有些oversize的棒球服，夏装搭了件秋冬常见款牛仔裤。裴夕柠出门前还特意调整好口罩，帽子也向下拉了拉，确保能遮住大半五官才满意。她到了公司，正巧碰见提着咖啡外卖上楼的锟哥，干脆就跟在他后面了。裴夕柠原本是准备跟着他到练习室的，结果钱锟屡屡回头，却不跟她搭话，最后终于停下来警惕地看着她：“你是练习生还是工作人员？”

    “我，我捂得那么严实吗？”裴夕柠一怔，被他问懵了，将帽子抬起来一点点，钱锟对上一双熟悉的澄澈眼睛，顿时松了一口气：“夕柠啊。我说怎么看起来身形那么熟悉，我以为是……总缠着我们的一些粉丝。”

    裴夕柠笑了，快步上了几节阶梯，和钱锟并肩走着：“这才多久呢，锟哥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这不过是句玩笑话，她回来最早是与钟辰乐和黄仁俊碰头，她休息的数日中，没少和钱锟刘扬扬在私底下聚。前天晚上还被黄仁俊拉着一块组局吃了海底捞呢，转眼裴夕柠扣个帽子，他脑子便没转过来弯。

    “你这一套穿的……哇，不露眼睛真的看不出来。”钱锟再度仔细打量了她一遍：“你捂这么严实还没人跟着，不是有行程吧，来找人吗？”

    她点点头：“对的，我来找马克哥。锟哥是来练习的？年末很忙吧。”

    “没有，我最近也不太忙，没什么练习行程，是待会要录音了。”

    裴夕柠闻言抬头，钱锟并未察觉她的欲言又止似的，仍旧温和地对她笑着。她这段时间断断续续听钟辰乐讲了本次回归的策划，在只有一个主U的情况下，于很多成员来说，又是一个不得不听从公司安排，遗憾错失的机会罢。

    NCT的企划某种程度上来讲，本就是一个不平衡的天秤。锟哥也是体制下的受害者，裴夕柠知道他超有才华，唱歌温柔又好听，不仅做饭好吃，还有超多个人技。明明是值得被发现和珍爱的三好爱豆的，可留给他发光的舞台太少了，裴夕柠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有点难过。

    她向来无法在钱锟面庞上察觉到分毫的黯然，兴许这就是年长者的优势，永远比他们要擅长将负面情绪收拾好。

    然而钱锟似乎已经洞悉她内心所想，笑着打趣：“诶呀，清闲点也好，我一大把年纪了。Universe编舞多累啊，道英跟我说，他在一群小孩儿里都蹦不动了。”

    夕柠思路被打断了一下，不由得脑补起金道英的语气，想必他没少在这个限定U队里被00支配，也不由得失笑：“你跟道英哥都还年轻呢。”

    “也就夕柠你愿意哄我，这要换钟辰乐听到我讲这话，肯定先顺坡嘲笑我一通。”

    与钱锟分别后，裴夕柠读过李马克发来的消息，顺着房间号找到了Universe的练习室。从门缝里传来节奏强烈的音乐，地板摩擦声与时不时冒出的几句喊麦，即使有一门之隔，也不难构想其中是怎样热火朝天的一副景象。

    裴夕柠握着门把手，轻叹了声气。

    她有时候真的搞不明白公司到底怎么想的。她前段时间其实翻看过网上的一些评论，对于U队的成员选择争议，每年都层出不穷，而最后往往会将矛头对准行程最密集的几人。因为资源的不合理分配，完全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像锟哥今年只回归了一次，而纵观整个李马克和李楷灿的2021，粗略估算下来，已经连轴转活动了七八次。

    ……也太乱来了吧，这个体质的病态现状真的是公司愿意看到的吗？

    她耐心等待音乐停下、推开门时，八九个少年刚结束上一轮练习，气喘吁吁地休息着。离她最近的并不是李马克，但她很奇怪地一眼看到了他。他躺在地上，胸膛剧烈地起伏，将口罩拉到下巴，似乎想多汲取些新鲜空气。他一只手将黑框眼镜摘下，另一只胳膊以一种不太自然的姿势垫在腰下面，她看不清表情，但从李马克的举手投足间感到了疲惫。

    裴夕柠这两个两队并行的哥啊，李楷灿是从小便有些体弱，小病小灾年年都有，也受过几次大伤。而李马克则截然相反的，除了有些时间会瘦到有点脱相之外，一向在大家眼中，算身体素质比较好的成员之一。毕竟那样的杀人行程，不是随随便便能应付来的，而李马克无一例外，都很好地完成了。

    他的确每件事做的很好来着，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一份托付于他的期待和信任。

    因为总是又有天赋又真挚的那个，是从头到尾都挑不出差错的完美爱豆，所以原本得到的一切，明明是理所当然。可好像越来越多的人被他的习惯性优秀中麻痹了，忘记了他是付出了多少汗水才将一切紧攥在手中，忘记了他说没关系，并不意味着不辛苦。

    李马克也是血肉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