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节

    劲儿怎么还没过去，李帝努正擦着杯子，闻言手上顿了顿，眼镜片反射着精明的光：“说不定过不去了呢。”

    “怎么可能，就是个长得好看点的女生，以往他不也有很多crush吗，几天就消停了，罗渽民不至于喜欢裴夕柠到那种程度吧。”

    李帝努盯了他一会儿，耸肩：“渽民说这次是他的命运，你以前听过他说这样的话？”

    酒吧里的蓝调飘飘忽忽，交谈声仿佛在空气中浮了一层，低低地嘈杂着。黄仁俊觉得这酒有点上头，用酒杯轻轻磕着桌子，自言自语：“罗渽民又不会跟她谈恋爱结婚……他可是上升期的国民爱豆。”

    李帝努没再接话，黄仁俊猛地抬头，撞进对方深不可测的神色里，他后知后觉地瞪大了眼睛，心脏受到一万点暴击：“不是吧……罗渽民认真的？”

    罗渽民再能也就是个受经纪公司管控的艺人，他敢这时候跟素人跑去谈恋爱，不就相当于一脚踹翻自己，和他的饭碗吗？

    黄仁俊当即抓起外套往外跑，罗渽民自个儿无所谓他不管，他可不能成无业游民！

    一出门在街上吹了会冷风，他头脑清醒了些许，要拨出去的罗渽民号码一转换成了裴夕柠，当时他们三个人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谁承想真有用上的时日。黄仁俊知道约人家女孩子深更半夜见面很奇怪，她接通了更奇怪，而且顿了顿同意了。在咖啡馆刚坐下，黄仁俊就直奔主题：“罗渽民跟你不是认真的，他只是消遣地玩玩，你别当真了。他是爱豆，不可能和他谈恋爱的。”

    长篇大论良久，裴夕柠还能神色如常地点了两杯咖啡，静的就像十二点的街道。她顿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仁俊哥，我今天跟他说过不要再来找我了，你不用担心。”

    轮到黄仁俊傻眼了，拉下脸跟一个女孩子讲这些话是很伤人的，结果人家还是个有分寸的。他因为尴尬猛灌了一大口咖啡，却忘了半小时前刚喝了一杯烈酒，晚上彻夜难眠。他正好也不想睡，他在想罗渽民第一次见裴夕柠时眼里的光，他笨拙小心的样子，是黄仁俊从来没见过的。罗渽民那天捧着裴夕柠给他画的素描，傻乐了半天，难得与黄仁俊交心，说他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黄仁俊当时刷着手机嗤笑，眼神都没给一个，实际上却没看进去推送的消息，他那时候也信了吧。

    如果真的是命运呢，罗渽民敢义无反顾地奔向裴夕柠，黄仁俊会拦吗？

    次日黄仁俊收到公司消息，早上围绕罗渽民个人问题开会，他才知道罗渽民绕过他直接跟上级打报告，说谈了素人女友要公开，理所当然被驳回批评了。黄仁俊在会议上也没少挨骂，上级警告他这几日看住罗渽民，让他除了宿舍和工作地点不许去任何地方，滑冰训练早就结束了。黄仁俊浑浑噩噩点头，看到对面的罗渽民垂着头，眼底一片青黑。

    黄仁俊想到昨天见到裴夕柠时她泛红的眼眶，其实女孩子也可以软弱一点的，不必事事逞强，怕耽误罗渽民前途就那么义无反顾地离开，她明明也喜欢啊。

    黄仁俊以“要和艺人单独谈心”为由，下了会议直接带走了罗渽民。去停车场的路上，一路无话，黄仁俊突然把车钥匙扔给了罗渽民：“接着。”

    向来反应敏捷的罗渽民扑腾了两下才接住，彻底愣了。

    “你去找她，公开微博我帮你编辑，时候到了你给我打电话我就发出去。公司那边，我帮你糊弄。”黄仁俊烦躁地抓了抓头：“烦死了……摊上你这么个艺人，饭碗都要被我玩丢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罗渽民晃了晃车钥匙。

    “可能李帝努说的太玄乎我都信了吧……其实我冥冥之中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你们能走到这一步，好像用了太多勇气，从相遇到相识，命中注定一样。”

    “罗渽民，这次你可别错过她了啊。”

    妹妹傻瓜

    中午吃了港餐，晚上裴夕柠又跟董思成钱锟出去吃火锅，毫无准爱豆的自觉性，小日子滋润地不得了，美名其曰最后一餐践行。三公和决赛时间连得很紧，PD发的时间表上也没有具体的休假安排，加上三公的分组和排练都进行了七七八八，她拿不准决赛前还有无机会回公司。裴夕柠丝毫没有在风口浪尖的自觉性，跟上面打了招呼，那边自从那篇不痛不痒的澄清发出之后就保持着一种微妙的默认态度。她就是个翻不出花的练习生，被拍到也没什么，热度总是越高越好，还能顺带为即将出道的NCT带出来些水花。

    上次跟中本悠太出去溜确实不明智，这哥当了一年多公开练习生了，跟董思成和钱锟出去关注度会低很多，两位出道都是八字没一撇的事，汇报过后就放人了。

    更何况其实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人盯着她，Produce 101国民度再高，她不过也是个练习生罢了。

    走到大门口撞上买了对面便利店的饭团正准备进公司的黄仁俊，裴夕柠歪了歪头，想到罗渽民的那只闹出误会的兔子，不知黄仁俊这个人精在里头搞了几分鬼。她戴着黑色口罩，头发束成高马尾，额前几缕碎发稍微挡住了视线，偏偏这会儿若有所思凝神盯着黄仁俊的模样，从眼神里投出一股凛意，看得黄仁俊心里发毛：“看我干啥，你怎么打扮得跟个□□似的。”

    裴夕柠往董思成旁边稍微靠了靠，眼睛一眨便又恢复了无辜纯情的模样：“哪有？”

    董思成嗔怪的眼神即刻向他扫过来，黄仁俊心里一阵无语。像他这种与裴夕柠年纪相仿的人，包括帝努、渽民，对裴夕柠性格里不轻易流露的狠劲，心里大抵都如明镜儿似的，只不过那几位自是愿意明上宠她罢了，而那群哥哥们才是真正不需理由的溺爱。裴夕柠方才的视线绝对不只是看一看那样简单，他几乎条件反射般就开始审视自己近来有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而他不过说了句不痛不痒的话，董思成便开始下意识偏袒裴夕柠了。黄仁俊和董思成相处了这么久，虽然经常在公司见到他被一群更可怕的哥哥围着当吉祥物的场面，董思成明明也不止表面上的那般儒雅温吞，在遇到裴夕柠的事情之后，总会变成傻瓜。

    是妹妹傻瓜吧，董思成。

    或许那会儿董思成老给裴夕柠打电话的时候黄仁俊还眨着狐狸眼想着过八卦，现在他已经懒得探究这件事是否正常了，谁让他来到韩国之后见了那么多综错复杂的伦理关系。

    腹诽完董思成，黄仁俊刚想翻白眼，钱锟拿起他手里的购物袋瞧了瞧：“仁俊，饭团这么凉，米饭还那么硬不好消化，晚饭就吃这个会胃疼的。”

    “我待会去三楼加热一下就行。”他最近手头不太宽裕，韩国本就物价高，他也不想增添父母的负担，能垫下肚子就成。黄仁俊老远便看见三人全副武装的架势：“你们出去吃啊？也是，裴夕柠明天就进去了，得吃顿好的。”

    “仁俊……”董思成唤了他一声，没打断成功，遂与半仰着头的裴夕柠无奈对视了一眼，另一边黄仁俊继续做法：“你们好好吃，没什么事我先回练习室了啊。”然后转身急吼吼要走。

    “仁俊，哥请你吃火锅，一起吧。”董思成微微侧了身子，再度开口的一瞬间裴夕柠伸手揪住了擦身而过的黄仁俊的衣摆。黄仁俊哪里好意思，愣了一下后嘴巴抿起来，脸颊像戳起来会很软的白嫩年糕：“干嘛要你破费啊，而且我岂不是白欠你一个人情。”

    “多吃点吧黄仁俊，还想不想长个了呀？”裴夕柠不给他拒绝的余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衣衫不薄，可使使劲依旧能摸得到骨头：“细胳膊细腿的，还东北大哥呢。”

    黄仁俊虚虚躲了一下，难得没在乎裴夕柠嚣张的挑衅，踌躇道：“但是……”

    “走了仁俊，夕柠说得对，你得多补充点营养。一顿饭没什么的，等你赚钱了再给你思成哥请回去不就完了。”钱锟把人搂过去：“咱别站在门口挡路了。你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平时练习量那么大，你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

    “但是我……”

    “走啦，我帮你跟老师汇报。”裴夕柠扬了扬手机，示意他无需担心。

    黄仁俊就这么半推半就地被他们拉去火锅店，半途董思成才想到什么似的凑到裴夕柠耳边：“这下人多了，不会又被拍到吧？我去那里叫个包厢好了。”

    “没事的，小包间不会显得更奇怪嘛。名人也要吃饭啊。”裴夕柠只露一双眼睛也极有灵气，一眨一眨的，像星星一般亮，从口罩里透出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董思成听完微微点头，没说什么，想摸摸她的头，手抬起来却又堪堪收住，很快垂下了。他一直站在裴夕柠身后半步的位置，轻微的动作没能被主人公发现。倒是裴夕柠听得他半晌没动静，确认性地回头：“哥哥，没有在担心吧？”

    董思成也虚虚地挂着口罩，只是鼻子都没遮住，摇了摇头笑了，丹凤眼弯成漂亮的弧度。

    他怎么可能不担心，从最开始热度爆发的那一刻，到SM跳出来发近乎透明的声明，他没有不挂心她的时候。董思成不是热血外向的人，对很多事都抱着平和理性的态度，甚至说事不关己也不为过，尤其在这样一个圈子，他哪来那些真心去消耗和托付呢。可他将为数不多的热情用在了裴夕柠身上，董思成已经控制不了自己去挂心了，他最近总是想，裴夕柠那么瘦弱的身躯，怎么能抗住铺天盖地的舆论和质疑呢？

    总是在想自己的行为不妥会不会害了她，总在想无形的利刃可曾刺伤过她，她有没有很痛？

    裴夕柠也知道的，所以呈上来的皆是表面的平和，没有人会不恐惧真正的风暴。

    好在经过了数次并不愉快的购物和聚餐，这回四个人倒是没被人打扰，平和地用了一顿晚饭。嘈杂的火锅店，升腾的雾气，还有方方正正的中国字，总是能极大地慰藉在外拼搏少年的心。四个人里就裴夕柠不爱吃辣叫了鸳鸯锅，黄仁俊用沾了辣椒油的筷子头去捞清汤里的青菜，被裴夕柠平白无故瞪了一眼：“又怎么了？”

    “你这样清汤就变辣了啊。”裴夕柠收回眼神很平静地应声，黄仁俊抬眼，隔了一张桌子对面的两个哥哥正大快朵颐，没注意到两个小的的动静。黄仁俊侧头看了一会儿，在裴夕柠盛芝麻酱的时候轻轻地碰了碰她胳膊肘，害的她手一抖，他继续装无事发生：“喂，我招你了？”

    “你跟罗渽民怎么说的？”火锅咕嘟咕嘟声很大，背景被各种语言的喧闹填满，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在人声鼎沸里念出那个人的名字。两个心怀鬼胎却眼神清亮的人短暂地对视了几秒，黄仁俊认栽地移开视线：“诶呀，我这不怕你俩真有情况影响你比赛吗。你看看这韩国的男生，一个个撩妹一套一套的，万一人家不喜欢你呢，你这不吃亏了吗。”

    “我们有没有情况，你看不出来？”

    黄仁俊猛地被噎了一下，比起韩国这个氛围都比较暧昧的国家，出身中国的他自然看得更直观些，可此时点头，无异于承认他先前是蓄意捣乱：“你俩的事我上哪知道。”

    裴夕柠认可地点了点头，站起来去夹涮熟的肉：“不知道更好。”起身时衣摆在沾了芝麻酱的碗口晃晃荡荡，黄仁俊伸手挪了碗，嘴里在嚼东西，一面瞧着对面两人眼色一面尽可能低音量地嘟嘟囔囔：“不过我说真的，罗渽民长那样就不像个专情的，你自己长点心。”

    裴夕柠重新坐下，低头用筷子戳了戳碗底，笑得不置可否。眼前的白气迷迷蒙蒙，她回想到了中午被冒冒失失的罗渽民拦下的场景。

    他身形瘦长，白衬衣干净服帖，扣子在领口处开了一颗，立在楼梯口背光的模样，不由得让裴夕柠想起些许老电影里让闺阁小姐芳心暗许的儒雅少爷，约莫也是同现在这般，眉眼温和，微微低着头瞧着她。罗渽民是在必要的时候很会拿捏分寸感的人，他就抱着兔子玩偶站在那里，话点到为止便不多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透着懵懂少年气，哪怕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外表上的那般无公害。

    他总是在求一个答案。

    裴夕柠没说话，手却伸到他怀里，戳了一下毛绒兔子的脸颊，手感其实不怎么样，不过是商场里随便钓来的便宜货，此时此刻却被罗渽民视作珍宝捧在怀中。裴夕柠很少细究这些东西，感情的深浅也尚不是她能够轻易衡量的。但这般局势下，他还依旧执着，还在一次又一次张扬地靠近，她想，她或许是愿意相信，罗渽民很喜欢自己的。

    她是不是也可以相信一次，罗渽民曾经说过的诺言，真的会在未来的某日兑现？

    【董思成番外2】童心梦礼

    记得刚认识没多久那会儿，董思成有想过给小姑娘过个儿童节。

    要说这两人的缘分，董思成觉得是有点东西的。她从之前他偶然一次递了纸哄过一次后，就愿意跟在他后面充当小尾巴，但神色怯怯的，一副要靠近不敢靠近的样子。其实他很喜欢裴夕柠，董思成自个儿韩语不好，性子还寡淡，不是会主动靠近别人的类型，每天都在害羞和疏离之间的状态游离，她是他来韩国后结实的第一位关系算得上“密切”的同胞。

    还只是没长开的小朋友，说话在董思成听来都奶声奶气，等待他做出回应时眼睛总是亮亮地闪着光，轮廓、五官都漂亮，像日本漫画里的小萝莉。可训练起来又好认真，排在等级不高的班，那时候舞蹈也跳得远没有现在好，只是身上的朝气和冲劲是盖不住的，咬咬牙还能再高强度练一个小时。董思成想不明白是她蹦蹦跳跳地走向了自己，还是他被吸引着靠近了她。

    “喂，你喜欢游乐场吗？”董思成偶尔会来接她下课，裴夕柠“诶”了一声后点头又摇头，神色懵懂又真挚，说起话来摇头晃脑像个小大人：“喜欢，以前在香港待的时候一直还挺想去迪士尼，但反正也没人陪我去，感觉没什么意思……而且现在练习这么忙，没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