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节

    。”

    他记得那一瞬间自己是有点堂皇地哦了一声吧，2014年的董思成和裴夕柠还没有熟悉到那种程度，如果小孩子不喜欢游乐场、烟花和棉花糖，她还会喜欢什么呢？于是局促地哦了一声便岔开了话题。其实如果裴夕柠那时候说愿意的话，然后仰起头期待他的下文，董思成无论如何也会带她出去玩一圈的，哪怕去不了乐天，也该去首尔繁华的大街小巷转一转，买几只五彩缤纷的气球塞到她手里。那才是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颜色，而不是每日在公司和宿舍两点一线，在语言和文化的磨合期里时常觉得丧气和孤独。

    可他那时候什么也没做，六月一号那二十四小时便和平常无异，成了某个再普通不过又回不去的日子。

    后来一年又一年，他鲜少在这个日子和裴夕柠有重叠的空闲时光，他们各自出道，忙忙碌碌，相聚又分开。董思成后来才慢慢得以走入小姑娘的内心，她不是不喜欢游乐场，她当然喜欢被装点好的浪漫和梦幻，裴夕柠一直在等待的不过是那个能四季都陪伴在她身边的人罢了。

    哪怕她已然过了年纪，董思成一直想补给她一个属于他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的儿童节。

    后来有一年两人回内地拍戏，综艺也接踵而至，恰巧是在迪士尼取景。两人的关系是什么样的呢，明明许多年前就亲密无间，却还是在一点一点地变得不一样。她一向没有安全感，没有把握得到的就不去肖想，董思成都看在眼里，所以他没有把握给她的承诺也不曾说出口。

    小姑娘早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一颦一笑都明艳至极，习惯的称呼从思成哥哥变成了昀昀哥哥，唯独望向他时眼睛一如既往地澄澈，眼底宛若倒映了蓝宝石。两人拿的不是情侣剧本，热度却高过了男女主角的CP，不管戏里戏外，两人透着一股骨子里的亲昵，眼神对上了都会笑开。他们早些年避过嫌，后来分别当了五六年爱豆，早就过了粉丝对异性互动感到刺目的时期，便顺其自然了。

    他们总被说是顺其自然，那他们最后的结局又会是谁能够控制的走向呢。

    综艺是根据电视剧原剧情还原了场景，带着男一女一和他们两个去了迪士尼。是随机抽签分组，裴夕柠还是一签就中了董思成，吐了吐舌头走到他身后，说哥哥我们又在一组了啊。

    那天结束拍摄之后是七点半左右，董思成和裴夕柠一整天都没怎么做任务，在迪士尼转了一大圈，项目倒是玩了好几个，裴夕柠还兴致勃勃地围观了花车，董思成站在身后提了一包的周边和玩具，头上还戴着陪她买的卡通发箍。他想到当年带着罗渽民那小子去乐天的时候，裴夕柠也是玩了一大圈，见什么都两眼冒光，只可惜那时候她早早就跟罗渽民跑了，自己和李永钦养老一样随便点了点吃的喝的坐了一下午。

    他的小姑娘一步步长大，这样的成长历程里，有多少幕是他缺席的呢。董思成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裴夕柠这样兴奋地跑来跑去了，她在浮浮沉沉的娱乐圈里，棱角被慢慢隐藏起来，变得越发稳重冷静，性格魔方里，孩子气的模样又有多久没出现过了。

    夜幕上挂了星星，远处的城堡一座座亮起来，霓虹光影落在她眼里，裴夕柠手里还攥着宣传手册，上面有裴夕柠刚进园就念过的一行字，八点烟火表演。董思成去找了节目组，说可不可以延迟一会儿收工，八点有烟火表演，是个不错的取景，节目组思考一下便同意了。

    “啊？突然不走了？”

    “对啊，看完烟花再走，我们去桥上吧。”

    “好耶！”

    这晚星火璀璨，湖水粼粼，远方的城堡顶楼还在上演王子公主的童话故事，董思成替裴夕柠补上了当年他心怀遗憾的儿童节。烟花在头顶炸开，人群里尽是欢呼和尖叫，董思成转头看裴夕柠，在夜色里勾了勾她的手指。她怔了怔，还是对他笑开了，一如当年初见，他一出现便止住了她的眼泪，如今一个动作依旧能让她粲然。

    夜幕里，摄像捕捉不到的微小角落里，两个人走过了漫长岁月，两只手紧紧相扣。

    返工

    裴夕柠大包小卷重新返工之前，碰上了早起倒完垃圾重新上楼的姜北穗。聊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来一件比较久远的琐事，顺捎问了一嘴东赫的衣服还没还给他。姜北穗还真含糊了一下，支支吾吾答，在公司遇到时说过，但是总是忘记带过去或是来取：“李东赫他不着急吧，每次都说下次。”

    “不着急吗？”裴夕柠孤疑地皱了皱眉，将宿舍钥匙收到包里，走过去推小行李箱：“好奇怪啊，他很喜欢那件阿迪外套的，这都多久了。”

    “就是没想起来吧。”姜北穗从床上跳下来帮她开门，半开玩笑：“干脆等你比完赛回来自己还他好了。”

    “姐姐，你要是再总是记不住，离那天也不远了呀。”

    “总之，祝你好运，在那边不用想太多，外面的话别多看，好好地做自己啊。”姜北穗陪她一路走到宿舍门口，这时的春日还很寒，太阳懒懒地趴在半山，清晨的风吹得两人有些睁不开眼。两人隔着行李箱虚虚地抱了一下，裴夕柠拍拍她：“回去吧，今天挺冷的。我走啦。”

    裴夕柠上了车才发现她还站在那里，遂摇下车窗，听到姜北穗笑着说了句“要一切顺利啊”，不禁也扬起嘴角，再度挥了挥手。

    与此同时，处于睡眼朦胧状态、被不知从哪里透出来的光晃到而睁眼的朴志晟，瞧见对床上铺的李东赫不知何时醒来，贴着墙坐的笔直，胳膊伸的很远，掀开了窗帘一角，视线直直盯着窗外，神色让他有些感到陌生。或许很多年后的朴志晟才学会如何形容那种神态的李东赫，是含了一份隐忍的偏执和疯狂。

    朴志晟重新揉了揉眼睛，确认这不是梦境，才懵懵地问出声：“楷灿哥……你在看什么？”

    李东赫从出神的状态脱离，转头发现了照在朴志晟脸上的光，又拉着窗帘晃来晃去好几次，把弟弟气得一头扎进被窝才作罢。过了一会儿朴志晟闷闷的声音通过被子传出来：“哥刚刚在看什么？”

    李东赫方才逗弄弟弟时脸上的笑渐渐隐去，他重新转过头，只不过是将窗帘拉好，留下一个未知情绪的侧脸：“……没什么，今天风挺大的。”

    一路奔波，裴夕柠在车上反复观看fingertips的舞蹈教学视频。她昨天就下午练了两个小时，晚上出去吃完饭回宿舍收拾了很久东西，今天重新回营怕是没时间练习就直接拍摄了。不过比起拍摄更重要的事情貌似是每个队伍的重新分配，经过二轮淘汰每组留下的练习生人数参差不齐，有需要移动的有空缺待填的，裴夕柠摸不准这次会以什么形式决定练习生的去留。

    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谁都不想离开队伍吧，去了新组还要重新配合编舞排练熟悉曲目，之前的辛苦相当于作废，磨合时间也很短，Position 3公演已经提上日程了。裴夕柠不是对别人的事很热衷的那种人，除了被全昭弥和磪有情围着唱了很久的yum yum之外，对其他歌印象不是特别深刻，如果非要选择除了fingertip的另一组的话，她还蛮中意在同一个地方的。

    可是算了算那组人好像正好，总之就是如果不幸地被fingertip组踢出去的话，剩下的两首歌她都没兴趣。

    那只能说倒大霉了。裴夕柠扶额。

    到了场地没给太久整理时间，裴夕柠在宿舍待了一个小时左右就被广播通知换好服装往拍摄场地移动。Fingertips组上轮没淘汰掉几个，宿舍里还是满满当当。跟她熟络的金请夏和周洁琼都在隔壁，裴夕柠本来在没摄像的时候话比较少，这会儿只跟之前就同组现在对床的权恩彬寒暄了几句，就窝在床上戴了半只耳机熟悉part。其实她拿一等的事闹得腥风血雨，虽然一直以来她都平静如斯，但又怎么可能完全不受影响。比起在亲近的人面前装无所谓，拖着小行李箱一路顶着注目礼走到宿舍，她还是稍微有点头皮发麻，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跟不熟悉的各位打交道，就干脆文静到底。

    也能想到大部分人都在背后或善意或恶劣地讨论自己，但是……裴夕柠抬眼，撞上在门口往里探头探脑练习生的目光，对方有点惊慌，她遂对那人颔首笑了笑。

    但是还需要时间去接受那些越来越多的异样目光，毕竟这就是她亲自选的道路。

    “夕柠，你脸色不太好。”权恩彬一开口裴夕柠便移开视线，把另半只耳机扯下来：“有吗？”

    “有一点诶，你吃巧克力吗？我这次偷偷带了很多。”见裴夕柠点了点头，她一下子坐到床沿最边上的地方，Produce宿舍不大，权恩彬瞬间缩短了与自己的距离。裴夕柠心里一暖，接过巧克力也坐到床边：“谢谢姐姐。”

    权恩彬没说话，眼睛睁的大大的，瞧着裴夕柠撕开包装纸把巧克力送到嘴里才说：“你，你压力别太大啊，SM都为你澄清了，我们知道的。”

    巧克力的甜腻瞬间在口腔里融化，裴夕柠这一时刻有很多想说的话，看着权恩彬亮晶晶的眼睛又顿住了。她在这种陌生的温暖里，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还在可以依赖别人的年纪里，是大多数人的妹妹，在那么多人眼里还是需要照顾的孩子。

    广播里又催促了一遍，她回过神，弯起眉眼：“恩彬姐，谢谢。”

    然而这个世界并没给她太久感慨善意的时间，节目组给人数满额的组每人发了一张待填写的表格，在上面写上自己觉得最该淘汰的前三位人选和理由。裴夕柠被叫进屋里时，问了句是匿名吗，工作人员信誓旦旦地点头：“不记名投票。”

    她连笑都懒得笑了，鬼才信，节目组什么时候这么善良还愿意放弃这样一个能随便恶剪别人的环节了。裴夕柠咬了半天笔头，队里有几个人的名字想不大起来了，试探地抬头：“能给我看看队友的名字拼写吗？”

    节目组：？疑惑，但还是展示了拼写。

    她保险起见就写了两个人气并不太出众，定位在队里发挥作用不大的成员，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了三遍对不起。最后一位实在是选不出来，裴夕柠也不着急，站着晃来晃去，节目组催促下慢慢腾腾地写了自己的名字。果不其然，工作人员绕过前两位直接问她为什么选择淘汰自己：“夕柠xi的理由是？”

    “实在想不出来了，大家都很适合，也不想看到任何人淘汰。如果非要选一个，那就写自己好了。虽然我也很喜欢这个主题……但是，也许调去别的组也能尽快接受和适应吧。”裴夕柠仔细地将纸对半折起来，两边紧密贴合，纸张没发出哗啦啦恼人的声响，无声无息地被投入盒子里。她经历了大风大浪归来，神色仍旧能够不骄不躁，动作优雅从容，深深透出了与她年纪不相符的成熟。裴夕柠抬眼，明明是笑着的，眼里却滑过一抹不易捕捉的锐意：“不管怎么说都是命运的抉择。”

    SM都不参与的炒作，节目组为了自身热度将她拿一等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现如今刚回来，自然想找些事做，比如看到她状态不佳亦或是剪辑出她“持续膨胀”的画面，来方便后续报道。

    这次，就做梦去吧。

    要命的第六感

    重新完成分组之后，和裴夕柠预想中的组员差不多，只是万万没想到周洁琼会把自己选出去。她后来去找周洁琼，美人姐姐一双眼睛顾盼生辉，无辜地看着自己说理解错规则了，裴夕柠眨了眨眼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到底谁给你讲的规则啊？你真的确定不是被节目组坑了吗？

    接下来的日子如预期般过的飞快，三公近在咫尺，就算她们组全是“高级玩家”且不需要改动part和与新成员磨合，依旧谁都不敢怠慢。三公待在Fingertips组，因为团体练习稍微少了些配合不得当挨了几次骂，但裴夕柠自己没当回事，她们这组关系融洽、团队氛围好、个人实力强，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最小化了矛盾，姐姐们也很照顾她。没有方方面面周到的好事，了解弊端后加强合作就好了。

    能留到这一轮的都不是心里没数的练习生，节目组手机管理方面松懈了很多，却鲜少再有人去逾矩。裴夕柠从最初的总想通过社交软件跟那边同在练习的哥哥们交代点什么到现在的无念无想，Position 3具有较高强度，每天练习完之后身心俱疲，根本没有闲下来的空余去谈情说爱。

    她一周来就接了一通李泰容的电话，还是几天前便在商量的事，因为两头无止境的练习导致了时差的凭空出现，五句话耗了三天才讲完，很是艰辛地敲定了通话时间。五分钟的电话里音轨无限重叠，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的，只有董思成讲话的时候周遭静悄悄的，连持续充当背景音的李楷灿都安静了一会儿，裴夕柠都能想象到大家屏住呼吸，齐刷刷盯着董思成尝试理解中文的模样。

    这次参与通话的主要是哥哥line，金道英听说三公之后她可能不回公司直接备战决赛，不满地唠叨了良久，李泰容和董思成则叮嘱了一些生活上的琐事。裴夕柠小鸡啄米般点头，十分积极地不断应声，却觉得自己此刻精神上的涣散实在难以掩盖，在中本悠太接过电话喊了一声“呀快点去休息吧”时如释重负：“哥你们也是啊，千万别累坏身子。”

    “知道了，都加油啊。”

    挂断电话后，裴夕柠贴着冰凉的墙壁站起，揉了揉盘腿坐了一会儿便发酸的膝盖。她习惯性左右张望了一番，今天她们结束练习时间是最晚的，冲凉后一个个蹑手蹑脚回宿舍，她又偷跑出来打电话，讲话时唯有她的声音四下扩散，分外空灵。走廊亮着一排微弱的白光，她看对面的门牌时视线都朦朦胧胧的，两头楼梯口黑漆漆的，像能卷人进去的黑洞旋涡。

    她将锁屏的手机重新打开，主屏幕上是凌晨三点开头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