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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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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踝,右脚踝上方比上次见面多出一片醒目的黑色纹身,从她的视角看过去是某种文字。

    李溪藤记得很清楚,这片纹身最起码海岛时期还没有。

    见状,她在桌子轻轻碰了下迟雾,给她个别瞒我的眼神:“你俩该不会偷偷谈了,又他妈分了吧?”

    “......”

    见她这反应,李溪藤要骂人了:“操,你俩来真的?”

    “没谈。”迟雾往后靠,撩发,把杯底的最后一点酒喝完:“差不多吧,随你怎么想。”

    李溪藤没停:“上床了吗?”

    “......”

    见她这反应,李溪藤又要骂人了:“你俩真他妈行啊。”

    “没上床。”迟雾反应很淡:“想多了。”

    李溪藤磕掉手里燃尽的一截烟灰,把烟头按进烟灰缸,有自己的一套分析:“那就是除全垒,该干的也干差不多了。”

    迟雾不说话,算默认。

    两边相邻,中间只隔了一米宽得多走道,在这种距离下迟雾和谈屹臣还没任何言语或者眼神上的交流,李溪藤终于确定这俩是真闹掰了。

    这点距离,就算不直接偏头往旁边看,余光也几乎能看见隔壁在干什么。

    突然间,隔壁涌起倒牌的呼声,谈屹臣左边的女孩手里抓着牌,好像在问他该怎么出,谈屹臣偏过头,看两眼,手指点了张,那女生照着打出去,随后走第二张。

    这次两人的距离更近,那女孩眼神亮亮地看着谈屹臣,偏过去给他看牌的时候,趁机头稍稍枕上他的肩,仅两秒,又离开,一点试探触碰的暧昧,分寸把握的刚刚好。

    “啧。”李溪藤低着声给她出主意:“不如你也干脆从旁边拉一个过来吧,就刚才第三个找你要联系方式的就不错,输人别输阵。”

    她以为这两人现在就是那种简单的,分手后比谁过得更好的一个阶段。

    迟雾没应声,一个晚上开口说话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不管对面说什么都不为所动。

    可惜正主对这事太冷淡,李溪藤一个凑热闹的光煽风点不起火,没几分钟,她去上卫生间,隔壁传来一阵更炸耳的欢呼,女孩高兴地凑到谈屹臣身边,嘴角翘起,像是浸在蜜罐里:“我们赢了。”

    李溪藤还没回来,迟雾收回视线,指腹磨了两下脖颈上细细的锁骨链,从包里拿出会员卡撂在桌面,站起身,拿起手机往外走。

    凉风夹带细雨吹散酒精上头的微醺,迟雾走到外头,她没回去,沿路走了一段,随后坐到酒吧后面的台阶上吹风。

    这会下了雨,毛毛细雨,在黑夜和灯光交错中细细密密的飘着。

    迟雾低着头看脚尖,跟前一刻在酒吧比,整个人气势降下来,情绪很沉,头顶没避雨的东西,就那么坐在那发呆,发丝、薄衫上浮着细小的水珠,马路开过去车辆,白炽车灯一划而过,照透细雨霏霏中的孤单人影。

    过了很久,她终于动了,抬起头,肩身靠在墙壁,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根含进嘴里,擦出火点燃,红着眼圈吐出薄薄一口烟。

    谈屹臣停住脚,隔着夜幕静静看。

    两天没见,这个样,真他妈可怜死了。

    39

    雨势渐大,雨丝依旧细,却密集很多,没一会身上就潮湿一层。

    一根烟因为雨水沾湿燃烧得缓慢,抽到最后的时候,视线里出现一双鞋,迟雾磕掉最后一截烟灰,抬起头向上看。

    谈屹臣站在她面前,垂头看着他,下颚线弧度利落,抬手把棒球帽扣到她头上,遮挡住一部分雨:“走吧,送你回家。”

    “出来了?”迟雾抬起眼看他,轻声问。

    谈屹臣不说话。

    迟雾看着他,保持肩身靠在墙壁,仰起头和他对视:“你猜我刚才在想什么。”

    沉默半晌,他配合地问:“在想什么?”

    灯光氤氲在雨幕中,雨丝在四方铺伸过来的光线里逐渐密集,越来越密。

    迟雾缓缓摘掉帽子放到一旁,抬手把额前微湿的长发向后捋,重新看向他:“我在想,你会不会跟我出来。

    ……

    两人互相看着,情绪都被对方紧拉,过了片刻,谈屹臣看着她,轻声开口:“迟雾,你真自私。”

    她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瘦了。”谈屹臣伸手,挑起她下巴看了两眼:“这两天过得很难受?”

    迟雾:“嗯。”

    “难受什么?”他掐住她下颌,嘴角缓缓扯起一个弧度,看透她地开口:“难受我们分开?还是难受我们分开,我和别人在一起?”

    ......

    “迟雾,你从小就这样,糖果、玩偶,你的东西宁愿毁了也不给别人。”

    谈屹臣蹲下来,人这段时间也瘦了些,比以往更冷峻,手肘撑在膝盖上,捏住她的脸和她平视:“但我不是它们,你也管不了我,除非我心甘情愿待在你身边。”

    迟雾冷笑:“那你跟出来干什么,怕我被捡尸?”

    “下雨了,送你回家。”谈屹臣垂下眼,不带一丝情绪地解释:“跟出来是我们这些年的感情、关系,换一个人,我也依旧会跟出来。你不和我在一起是你的决定,我要和谁在一起也是我的事,闹脾气也没用。”

    ......

    “就今晚那两个?”迟雾心脏开始发紧,但说话依旧硬。

    “左边的还是右边的?还是两个都要?”她冷嗤:“一次两个,真行啊你。”

    谈屹臣挑眉,就这么看着她,不生气,也不上套:“我行不行,你不是有数吗。”

    “......”

    沉默中,街道右侧的街道口慢慢走过来一个人,撑着伞,穿着黑色的丝绒裙,肩膀被风吹得有些瑟缩,轻声喊他:“谈屹臣。”

    他回过头,迟雾也顺着看过去。

    女孩看了两人一眼,才问:“我......我们还玩吗?你出来好久了,我打牌一直输。”

    谈屹臣站起来,转过去看她:“抱歉,我这边有点事要处理,你先回去吧。”

    “回酒吧吗?”

    “不了。”谈屹臣笑了下,语气自然:“直接去酒店吧。”

    女孩又看了迟雾一眼,才有些尴尬地小声问:“我......我不知道房间号。”

    “到前台报我号码。”

    “噢。”女孩点头,前方楼道口刮来一阵风,她把头顶的伞压得更低,声音很甜:“那我先过去咯。”

    “好。”

    等人走了,谈屹臣才低头,转过身看向迟雾,看她垂着头,唇色泛白,肩膀逐渐向下塌,道:“下大了,回去吧。”

    迟雾抬眼,看他,被几句谈话击垮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她眼圈发红地看他:“为什么,明明你跟我在一起除了没男朋友这个身份什么都可以有,非得这样吗?”

    “迟雾。”谈屹臣叹口气,心疼地抬手帮她轻轻擦掉脸上的眼泪:“想过吗?就算继续,那样的关系我们能维持多久?还是能彼此唯一的做一辈子炮.友?”

    见她不说话,他补充:“你也觉得听起来天方夜谭是不是,那种关系早晚有一天要走到头,既然早晚都要断,那就趁现在纠缠得还不深,桥归桥,路归路。”

    雨势渐大,道路车辆疾来疾往,被随手扔在台阶上的棒球帽也已经被雨水打湿。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单手抄兜地站在那,迟雾肩膀细微地耸动,抽噎,锁骨上的细链随着轻微起伏。

    迟雾咬牙看他,眼底红着:“谈屹臣,这就是你他妈的喜欢?”

    “嗯。”他点头:“不然呢,你不要我,我还得死心塌地的守着你是吗。”

    迟雾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说过了,我不是什么好人。”谈屹臣伸手,帮她把湿发撩到耳后:“我愿意被你钓着是因为我愿意,现在我不想玩了,人都得向前看,我总得尝试一下,没你是不是也能过得好。”

    ......

    迟雾深呼吸一口气,终于从台阶上站起来,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整个身体都在发抖,皮肤接近于苍白,声音压不住的哽咽:“你逼我?”

    “选择权在你。”谈屹臣凑过去吻她一下,转瞬即逝又松开:“你不要我,我就会和别人在一起,牵手,拥抱,接吻,上床,一件事都不少。”

    他就是要逼她:“迟雾,你受得了吗?”

    迟雾没说话,看着他,嘴唇小幅度地张了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受不了?”他偏过头又吻了她一下:“那就和我在一起。”

    “......”

    半分钟后。

    想着在酒店可以发生的任何事,迟雾垂眼,身上的那股劲松了,肩身很颓,心口不受控制地起伏:“好,谈

    屹臣,你赢了。”

    她抬起眼,死死盯着他,抬手攥住他的领口,雨水、泪水,身上被打得潮湿,冰冷的衣服贴着肌肤,她开口:“但我要把话说清楚,我不知道你想和我在一起是打算在一起多久,喜欢又是多喜欢,我要你给我一个底,是要一个月,半年,一年,三年,还是怎么样,我要有个数。”

    几秒钟的时间,一句话说完,谈屹臣眼睫轻颤一下,整个人在迟钝了半分钟后才逐渐反应过来,回过神后瞬间把人揽到怀里,绷了这么多天终于彻底地喘过来一口气。

    他低声开口:“很喜欢。不管你信不信,我想的都是一辈子,能活到六十岁就是六十岁,能活到八十岁就是八十岁,能活多久,在一起多久。”

    ……

    夜渐深,雨还在无声无息地下。

    在外面太久,两人身上全湿透了,迟雾被他紧紧搂着,下巴抵着他的肩,她垂眼:“那你记着,咱俩到这一步,到这条道上,是你现在扯着我逼我的,你最好祈祷我们俩不会出一点差错,出一点差错,我会弄死你,你别不信。”

    刚把一句话说完,谈屹臣松开她腰间的手,换到捏住她的后脖颈,把人往身后的墙壁上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掰过她的脸,低头吻上去。

    迟雾皱眉,抬起头,重重喘着气换息,承受着比以往哪一次都要激烈的接吻,她攥着他肩头,湿发黏在脸颊和脖颈,一直到脖颈酸麻人才被放开。

    “放心。”谈屹臣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紧贴她的额头,在潮湿中呼吸交错:“错不了。”

    ......

    雨夜嘈杂又寂静,车在路上平稳行驶,迟雾低着头,靠在车窗上,浑身都湿,外面披一件从后座拿的外套,一言不发。

    雨很大,雨刷不停地摆,水流从车窗往下滑,行驶到红灯出,谈屹臣停车,偏过头看了一眼迟雾,看她的侧颜,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人很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抬手,往旁边握过去,握住她冰凉的手,迟雾抬起头看他一眼,嗓子很哑,眼睛还是红通通的:“怎么了?”

    谈屹臣看她:“我是谁?”

    迟雾:“谈屹臣。”

    “不是。”他单手握着方向盘,瞥了一眼前方路况,提醒:“身份。”

    “......”迟雾:“男朋友。”

    “嗯。”

    车开进别墅区,驶入地下车库,车窗上的雨帘终于停止,停车进停车位,放置在一旁的手机传来信息提示音。

    谈屹臣拿过来,划开屏幕,点进去。

    对面:【不来了吗?生日会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开始。】

    谈屹臣面无表情地回:【有事,不去了。】

    对面:【OK,不过你女朋友真的很好看哦,是我的菜诶。】

    对面:【分手了一定要告知~想要~~】

    “......”

    谈屹臣垂眼,小臂搭在方向盘上,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迟雾,视线重新回到屏幕上,点进头像,选择删除联系人。

    “到了。”谈屹臣收起手机,开口,提醒她下车。

    迟雾还有些没缓过来神,抬头看了眼,皱眉:“这是哪?”

    “南城大学附近。”谈屹臣开口:“之前的公寓不住了,搬到这边了。”

    迟雾点头。

    两人进去,这边迟雾第一次来,她抬头打量一眼,还没仔细看,被谈屹臣牵着带到二楼主卧,拿出一套衣服和毛巾放进浴室,让她进去洗澡,别感冒了,他去隔壁洗。

    “好。”迟雾点头,她进到浴室,放出热水,把身上冰凉已经湿透的衣服脱下来扔到一边,整个人缓缓泡进去。

    被雨水冰了好久的肌肤终于开始回温,迟雾缓缓吐出一口气,感觉很累,一场对峙搞得人身心俱疲。

    一直泡了大概半小时,迟雾才起来,洗好头发,吹得半干,细细地理好发丝,穿好衣服走出去。

    谈屹臣正坐在沙发上,灰棕色短发还没干,肩身挺拔,脚踝后上方的黑色纹身显眼,部分图案纹在小腿侧面的位置,从正面也能看见,整个人气质更加不羁。

    坦白说,就是这人比前几天更帅更惹眼了。

    “洗好了?”他抬头问。

    “嗯。”迟雾点头。

    他递给她一杯热饮:“刚点的姜汤,别感冒了。”

    “谢谢。”迟雾接过,坐到他身边,指尖捧着热烫的杯壁。

    房间内安静,主色是浅灰色,隐形灯柔和的灯光铺在四周墙壁上,谈屹臣后脑勺枕在沙发靠垫,倚在一旁看迟雾小口把姜汤喝完。

    “暖和一点没?”他淡声问。

    “嗯。”迟雾抬头,把喝完的杯子放下:“怎么了?”

    “是不是不怎么适应?”

    新地方,新的关系。

    迟雾:“还行。”

    “那就好。”谈屹臣看着她,想着最近的事:“什么时候去沪市?”

    “后天。”迟雾答。

    “嗯,那既然现在是你男朋友,权力肯定比之前要多一点。”

    迟雾点头,没意见,既然已经说好了,那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那还是约法三章。”谈屹臣勾了下唇:“第一条,还是以前说过的,有我就不能有别人。”

    想到刚才的信息,他叹口气,果断补充:“男女都不行。”

    “......没问题。”迟雾点头。

    “第二,你在沪市的这段时间,我会每天给你打电话或者发信息。”谈屹臣抬起右手捧住她的脸,指腹摩挲她的下颌线,怕她多想,低声解释:“不是查岗,也不用在这方面有压力,你交朋友,正常的社交,不论男女我都不会干预,但我要知道你的情况,不用随时接随时回,但看见了就要记得给我信,不然会担心,超过太久,我会直接去沪市找你。”

    “好。”半晌,迟雾点头:“说完了?”

    “嗯,说完了。”谈屹臣看她:“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

    “噢。”

    “……”

    窗外雨刮个不停,细密的雨滴声拍打在玻璃上,就这么无声地对视了一会,迟雾轻叹声气,偏过头,肩头的发丝一部分落在谈屹臣的身上,看他两秒,然后勾住他的脖颈,低头,跪在沙发上吻他。

    一个猝不及防的吻。

    谈屹臣的睫毛眨了下,随后熟练地抬起手,在迟雾吻上来的那一秒按住她的后

    脑勺,把两人之间的距离压到最近,回吻。!

    40

    焦灼了这么些天的紧张因为一个吻逐渐瓦解,谈屹臣抱着她,迟雾面对面坐在他的腿上,膝盖搭着沙发,胳膊搂住他的后脖颈,低着头和他热吻,感觉到腰间的一双手越来越用力。

    过半晌,迟雾停住,两人间微微拉开些距离,她微微喘着气,看着他,俯身又吻了下他,接着手往下,握住T恤的下摆往上卷,把衣服脱下扔到一边,上身只剩一件内衣,就这样继续抱住他,低头又吻了一下,吻得很有暗示性。

    谈屹臣看着她,半晌还是只看着她,手绅士地搭在她的后腰,人都主动送上来了,还是纹丝不动。

    “没感觉吗?”迟雾挑眉,边说手边往后,打算去解内衣扣。

    “不是。”谈屹臣拦住她动作,从刚才就隐隐约约有的一丝不好的感觉终于冒出了头。

    她点了下头,自然地接过话:“那怎么了?”

    谈屹臣保持着搂她的姿势,看着她,叹下气,问:“你想吗?就现在。”

    停了两秒,迟雾摇头。

    刚经历一场拉锯战,她还是败方,很乏,根本不想考虑这些。

    谈屹臣看她:“既然不想,那为什么这样?”

    她打量他:“你今晚不是原本就有这个活动?”

    说他和别人开房的事。

    “不是,没,误会。”谈屹臣连否定:“还没跟你说,刚刚那个只是朋友,给她开房间是因为她从外地过来,对这边不熟,得有地方换衣服再一块去参加生日会。”

    怕她还不信,谈屹臣解释:“她喜欢女孩。”

    消化了两秒喜欢女孩是什么意思,迟雾态度冷下来:“演我?”

    “没。”谈屹臣想笑:“是你多想。”

    “......”

    过了两秒,他补充:“她叫盛薏,下次遇到她,离她远点。”

    迟雾:“为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身边一半以上的朋友都被她挖过墙脚,包括邹风,还好发现及时,她也确实成功挖到过两个,挺渣的。”

    迟雾反应很淡:“我和她不认识。”

    “嗯。”谈屹臣似笑非笑:“但她说你是她的菜,坦白说,我挺慌的。”

    “......”

    话题打了个岔,沉默一会儿,迟雾还没把这个事揭过去,挺认真地盯他看:“既然不要,那你把我带到这干什么?”

    愣了几秒,谈屹臣这才反应过来,挺正经地跟她道了声歉:“以前不是经常来我这住,今晚真没想那么多,你要是因为这个觉得心里不舒服,我等会就送你回去。”

    迟雾也没较真:“懒得往回跑。”

    “嗯。”谈屹臣搂过她,拿过一旁的衣服帮她穿上:“不要多想,之前怎么相处,现在就还怎么相处。”

    迟雾很自然地回了一嘴:“你这个样,挺难让人不多想。”

    “是吗?”谈屹臣抬手捏住她的脸,摆出一副吊儿郎当又理所当然的样:“我要是跟你在一起就图这个,那不至于光吊在你一个人身上。”

    “......”

    两人对视,迟雾看他半天,也没想出来要怎么回怼。

    这话说得太狂,换别人她还能给个不屑的态度什么的,但换到谈屹臣嘴里说出来,就他妈的很对。

    说完谈屹臣冲她勾了下唇,模样挺骄傲的:“你男朋友是混蛋了点,但他对你真的没话说。”

    这一句凭心而论,他讲的很中肯。

    迟雾不说话了,从他身上下来,屈膝坐到另一侧的沙发上,惬意地靠进软垫里,拿出手机回李溪藤轰炸没完没了的信息。

    在酒吧李溪藤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谈屹臣也不在了,很明显是一块消失了。

    李溪藤以为自己错过了一场大戏,迟雾简单地只对李溪藤说了个结果,把事情敷衍过去。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消息,李溪藤:【你干嘛去了?】

    WU:【先走了。】

    李溪藤:【那谈屹臣呢?】

    WU:【也走了。】

    李溪藤:【看着了,我意思是,你俩???】

    迟雾很小气地给她回了个“嗯”,就再也不回了。

    见迟雾低头玩手机玩得很有兴致,谈屹臣起身到一旁拿起吹风机把头发吹干,又走到小冰箱旁边,从里面拿出两瓶喝的,随后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把瓶盖拧开,递到迟雾桌前。

    这个点夜间十一点,谈屹臣也没什么事干,正打算看个球赛,这时迟雾突然喊了他一声。

    “谈屹臣。”迟雾开口,抱臂看着他。

    谈屹臣调频道的动作一滞,就这个字,这一个小动作,他就知道迟雾缓过来了,恢复了,要开始了。

    “嗯,怎么了?”谈屹臣撂下手机,往后靠,下巴微抬也保持懒着靠在沙发上的姿势,按兵不动地等待她下文。

    迟雾看他:“很喜欢我?”

    他点头:“嗯。”

    “那你知道这在我这什么吗?”

    “是什么?”

    “算把柄。”迟雾气势很稳,一点点找回自己的场子,不急不躁:“我答应你是因为我现在也放不下你,不要以为是威胁我成功了还是这么着,要是真喜欢我,现在该松一口气,只是威胁,没真开始做什么。”

    谈屹臣挑眉:“怎么?”

    “也没怎么,下次别用这招。”迟雾视线盯着他:“我们俩一起长大,既然你知道我自私,就该知道我这人不仅自私还报复心强。”

    他笑笑:“然后?”

    “很简单,你找了一个我会找两个,怎么样都得是你的倍数。”迟雾看着谈屹臣越来越黑的脸,拿起桌上的冷饮喝了一口润嗓子,才继续:“放一百个心,肯定让你绿过我。”

    “......”

    听完,谈屹臣不得不服地抬手给她鼓了下掌:“厉害。”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两败俱伤也得压你一头,这他妈的是彻底缓过来了。

    晚上的雨直到后半夜才停,两人就这么过了一个晚上,第一天迟雾去看了徐芳华一趟,回去后就紧接着收拾,确定第一天的机票时间。

    谈屹臣就那么闲来无事地在她出租房的沙发上坐着看她忙来忙去,撑着腮,面上挂一副薄薄笑意。

    屋外烈日当空,蝉鸣不止,屋内冷气咝咝打得很低,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不叫一点阳光溜进来。

    迟雾停住手里动作,回过头看他:“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看我自己女朋友,你管我?”

    “......”

    真欠啊。

    收拾完,迟雾坐下休息,穿着他的一件黑衬衫,底下是一条短裤,屈膝把手机搭在膝盖上,找搬家公司的联系方式。

    谈屹臣正喝着冰七喜,在手机上刷今晚带迟雾去哪吃饭,瞄一眼她的动作,问了句:“你也要搬?”

    迟雾“嗯”了一声,没抬头,这里离南城大学距离不近,她不打算大学一直住在宿舍。

    见她这反应,谈屹臣撂下饮料罐,看了大半分钟她在网页专心翻找号码的样,想了会,打算好了主意,抬手抢过她手机。

    迟雾随着他的动作抬头:“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谈屹臣笑,捏住她手机在手里抛了两圈,问:“我那儿是不是挺大的?”

    “......”

    空气沉寂几秒,迟雾脖颈微垂,隐晦地隔着裤子观察了几秒,休闲裤宽松,这会看不出来,但她记得,只能又抬起眼,平静地注视他,看他一副“哥等着夸”的样。

    知道男生都挺在乎这个事,跟尊严挂钩,迟雾换上一副说话显得很权威的认真表情,点了头:“嗯,而且挺久的。”

    谈屹臣:“什么挺久的?”

    “上次,在车里。”迟雾提醒。

    “......”

    这下才知道两人是说岔了,谈屹臣把人拽过来,下巴搭在她肩上,笑了半天,笑得肚子疼,才说他问的是他家,他住的那儿,是不是挺大的。

    “嗯。”迟雾面色如常,问他干什么。

    “密码是你生日,要不要一起住?”谈屹臣问。

    迟雾摇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个提议,问他后面要是吵架怎么办,分手又怎么办,她还得连夜搬出来,费那破事,要是没搬完什么东西落在那被他下一任用了,以她这脾气能膈应一辈子。

    谈屹臣挺认真地掰过她的脸:“你就不能盼咱俩点好?”

    迟雾抬起下巴躲过他的手,往后避,说倒是想盼点好:“正好你这会没事,自己盘盘,咱们俩到现在,有联系的时候,有没有一个月是不吵架的,没联系的时候是在冷战。”

    “......”

    一句话出来,把谈屹臣后面想说的话也彻底堵死了,盘都不用盘,那确实是没有。

    见他这么积极,迟雾把这儿的钥匙给他了,说后面把新住址发给他,搬家的事让他帮个忙,随便挑个方便的时间安排,等她实习回来,就省得折腾了。

    谈屹臣抬手从半空中接过钥匙,说没问题。

    傍晚暑热渐消,迟雾下午冰淇淋吃得有点多,还不饿,明天人就走了,一点时间谈屹臣都珍惜得不行,于是带着她逛了一圈。

    路上,天已经黑下来了,车内没开冷气,车窗开着,下了几天的雨,又被太阳烤了一天,风里荡漾的味道叫人惬意。

    等红绿灯的间隙,迟雾吹着风,偏过头看一眼正在挑歌的谈屹臣,突然发现这人选车都是看脸。

    比如迈凯伦,单单是看上了那对蝴蝶门,拉风,今天开的路虎卫士,是喜欢这个车的大车架,觉得够帅,口味专一又长情。

    想完,迟雾垂下脖颈看着他切歌的手,在食指划过的时候,喊了声停,谈屹臣看她一眼,又切了回去,瞄一眼问:“这首?”

    “嗯。”迟雾点头。

    歌单停留在DanFarber《FreshOffTheGrill》,车继续朝前开,路过灯火璀璨的高架桥。

    稍后音乐播放到第49秒,“Bows!”的一声过去,进到迟雾最喜欢的一段,整个人都很放松。

    在外头兜了一圈风,吃了份蟹黄面,两人拎了袋啤酒饮料回去,没买多,就买了几瓶。

    今夜是住在迟雾这里,洗完澡,喝着啤酒看了会电影,迟雾就上床了,没一会谈屹臣也跟着上来。

    两人在白天就说好了今晚不做,之前在源江用手,算不上疼,但一开始很难受,异物入侵感很重。

    她担心谈屹臣万一没轻没重的,影响她明早的飞机。

    上床后,灯关了,只剩床尾的一盏小夜灯透出些昏黄的光线,不至于让整间房屋都黑暗。

    谈屹臣抱着她,侧脸贴在她的脖颈和耳后位置,心血来潮地这儿捏一下,那碰一下,占便宜的同时还不忘跟她聊两句天,迟雾呼吸间都是他身上的气息,被他有一下没一下撩得脸上发烫。

    从前几次就能看出来,两人凑一块挺容易不小心就玩过火的,对彼此来说都有很难拒绝的吸引力。

    谈屹臣用手压住迟雾,看她脖子上被他蹭红的一块,手捏在迟雾的腰侧,捏得有点红,有点可怜地问她明天能不能不走。

    “……”

    迟雾抬起胳膊推他:“别挨着我了,去抽根烟冷静一会儿。”

    “......”

    “行吧。”没赖成,谈屹臣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

    冷静了会,迟雾领口微斜地靠坐在床上,肩头露出一根细细的黑色肩带,白皙脖颈上被他弄出的薄红还没消,看他懒懒散散地抽着烟看了半晌,没忍住问:“谈屹臣,你到底喜欢我哪儿啊?”

    随便换个人,这人现在和以后都能顺不止一点半点。

    谈屹臣夹烟的手一顿,靠在飘窗那侧过身,肩身很正,在朦胧夜景下眼睛挺亮的,笑了声:“不知道。”

    就是哪哪都喜欢,喜欢死了,没办法。!

    41

    迟雾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半的飞机,迟晴发消息问她怎么去机场,机场离得远,打算让助理过去送她。

    迟雾说谈屹臣送,迟晴说了声好,其余什么都没多问一句,放心得很。

    路上,前方道路有些塞车,车流速度缓慢,谈屹臣左手握住方向盘,右手牵着迟雾的手,不是浅浅的牵,是手心朝上,把迟雾的手摞在自己手上,十指交扣地紧握在一起。

    “很舍不得?”迟雾靠在车窗,被他这个小动作惹得有点愧疚,忍不住看他一眼。

    身旁的人“嗯”了一声,目不斜视,专注地看前方,开车很认真。

    低头想了会,她安慰:“只是一个月,两个城市不远,想见面也可以见到。”

    谈屹臣哼了声,语气挺酷:“那当然。”

    “......”

    四十分钟后,两人抵达目的地,谈屹臣靠在车椅后背,自然地拿过她手机,输入自己生日解锁。

    密码是他昨晚自己设的,解锁后直接翻到两人聊天界面,找到发给她的截图。

    是那张海岛合照,但截掉了其他人,只剩他们俩的一张照片截图。

    谈屹臣拇指在屏幕上点击,把这张只有两人的截图设成手机背景和屏保,迟雾在一旁看着他行云流水的操作,微哂一声:“打算挺久了吧?”

    他嘴角勾出一丝笑,低着头弄得很认真,灰棕色碎发随着轻微晃动,弄好后,才把设定好的手机还给她,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嗯”了一声。

    谈屹臣看了她一会儿,语气自然:“到那边,有什么事得记得跟我说。”

    迟雾点头:“知道。”

    “钱够吗?”

    “够啊。”她:“不然呢,你给?”

    “给啊。”谈屹臣笑了:“当然给。”

    迟雾:“包养我?”

    “养你还少?”

    她不认:“什么时候?”

    “高中前,我零花钱不是都是你花的?”

    高中后没被花,那是迟雾不乐意花了。

    “有这事?”迟雾垂眼,冷清清的一张脸显得挺无情:“高中前,那会太小,不算数。”

    谈屹臣笑:“那就今天开始算,你男朋友马上也要去当社畜了,看看能不能包养你。”

    一个月的暑假浪完,迟雾有自己的规划安排,谈屹臣也得去谈承那跟着做事,都不闲。

    临分别前,迟雾把人压在车座上吻了一会,认真又绵长,吻完就走了,剩谈屹臣一个人坐在车内,缓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飞机是中午抵达沪市,出机场后迟雾打了辆车到之前迟晴就安排好的住处,一套大平层,离她实习单位很近,迟雾记得谈家在这儿有一套独栋别墅,带室内游泳池,上次来沪市跨年就是在那聚的。

    简单收拾完,迟雾躺在冷气房里刷了会新闻,直到城市的热气消退才出门。

    沪市夏季气温跟南城相比不相上下,迟雾这会要见的是之前联系好的学姐,目前在一家工作室工作,工作室名称叫JOIN,在网络平台的视频、采访、或是一些文章热度都很高。

    迟雾算是就过来打个杂,挂个策划的牌。

    夜间七点,两人在露天酒吧见面。

    洋洋洒洒的暖色灯光铺了一整条街,两人坐在白色遮阳伞下,看西式建筑下的繁华夜景,纸醉金迷。

    “明天入职?”张琪回完工作群消息,抬起头微笑问。

    已经毕业两年,她身上完全脱去了学生时代的稚气,穿米白色的连衣长裙,齐肩短发,人很精神。

    “嗯。”迟雾点头,视线放在一旁快速骑行而过的路人身上,她很喜欢这种夹杂在城市里的烟火气,叫人宁静舒适。

    “之前的一些注意事项和工作安排已经发给你了,工作室已经安排好了,你也算是我这组的,明天去直接跟着我就行。”

    “好。”迟雾没问题。

    工作室大概二十多个人,策划、运营、剪辑、后期,迟雾是不仅找人找了关系,还投了点钱,不然好好的一个工作室除非是老板疯了才收她一个刚毕业的。

    两人一块在露天酒吧坐了一个多小时,大致把明天的事情梳理一下,迟雾和张琪不是第一回见面,之前聚过两次,比较有印象的是谈起新闻人这个话题。

    在校园环境中吸收、见到、学习的知识内容观道德,等真正踏上这行时才会发现想遵循初心、本心有多难,水至清则无鱼,过正过直都很难在这行待下去,现如今营销号遍地都是,低到位数就能买到一个新闻稿,进行抹黑拉踩混淆黑白。

    都要生活,要混口饭吃。

    学生时代的一腔热血到真正踏进一个行业里时,才发现根本无处发挥,一身反骨也要撞得头破血流。

    握笔的人发出去的东西未必是想写的,让阅读者看见的未必是真实的。

    特立独行者众叛亲离。

    要圆滑,要世故,要学聪明。

    但总有那么些人是站着的。

    迟雾倒不是觉得自己志向多高远,这几年杂志、网络信息接触得多,对于网媒、时尚方面有些了解,除去这些,她也很难对其他什么东西产生想要尝试的念头,总不能就守着迟晴的钱无所事事地混着,那太无聊了。

    她没有给别人打工的打算,打算往自媒体这方面靠,这会有机会就学习点。

    第二天,迟雾踩着点上班,JOIN工作室在大厦的六楼,第一天的工作安排就是跟着出外景。

    中午气温高,人出不去,一组人先待在办公室做准备,预计温度下去些再出门。

    迟雾待在空调下,手里握着结满水珠的冰镇可乐,插一根吸管慢慢地喝,握着手机低头刷头条。

    一目行地把信息划过,迟雾片刻后在社交平台刷到个时尚博主,在一处热带丛林泳池边拍的照片,黑衬衫,黑色碎发,侧过去的脸,有那么分跟谈屹臣很相似,迟雾停了下来,随手把照片保存,切换手机APP发给谈屹臣。

    WU:【帅不帅?】

    对面回的很快,TT:【没我帅。】

    WU:【你黑头发会不会比灰棕色好看?】

    TT:【建议别瞎想,你男朋友颜值是顶配,头发丝也不例外。】

    WU:【......】

    夏季的沪市,白天室外地表温度足足超过四十度,一直到下午点过后,一组人才拿上设备出门,组里个男生带着鸭舌帽,女生全部全副武装,防嗮霜防晒衣遮阳伞,一样不落。

    迟雾怕热,只带了顶黑色鸭舌帽,撑一把遮阳伞,带着工作牌晃在后面。

    今天的内容是随机街访,沪市有一条以南城命名的路,位置就在旁边,第一组街访结束后,夜幕已经降临。

    趁休息的空档,迟雾带着鸭舌帽不紧不慢地按照地标走过去,抬眼就是灯光交相辉映的灯塔,历史建筑鳞次栉比。

    走到地方后,迟雾觉得好玩,站在路牌下拿起手机随手拍了张,发给谈屹臣。

    刚发完,觉得这行为有点幼稚,迟雾打算撤回,还没来得及撤,对面就回信了。

    TT:【才一天,就想我了?】

    迟雾:“......”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这信息她没回,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隔天,谈屹臣也给她拍了张图,是南城那条,以沪市命名的路牌。

    南城的沪市路,沪市的南城路。

    TT:【反正我想你了。】

    这人还挺会。

    “在跟男朋友聊天?”张琪小声地敲了下她面前的玻璃,迟雾抬起头。

    “嗯。”

    张琪笑笑:“感情看着很好嘛。”

    迟雾:“......还行。”

    不吵架不打架的时候,就挺好。

    实习工作不忙,不出外景的时候迟雾就是学习策划思路,这段时间还学了点剪辑,但不能盯太久,剪辑费眼睛,一个下午过完再站起来,一阵头晕目眩,看人都是重影的。

    迟雾手机上有一个备忘录,记了些实习中觉得重要的实践点,白天做兢兢业业的摸鱼打工人,下班后的时间归自己安排,偶尔和谈屹臣打个电话,开个视频,一晃大半个月过去。

    已经到了八月末,沪市昨夜下了一场雨,气候早已立秋,夜晚终于沾染上些凉意。

    迟雾痛经,这天请了假,在家里休息一天,前一晚吃了止痛药,睡到第二天将近中午才醒。

    被谈屹臣的问候电话吵醒后,迟雾下床走到窗户边,拉开厚厚的遮光窗帘,微眯眼看一眼窗外。

    是个阴天,是迟雾喜欢的天气,柏油马路浸上一层潮湿的水痕,道路干净,从落地窗能看见街对面卖鲜花的少女。

    简单洗漱完,迟雾打电话叫了份口味清淡的午餐,吃完合着长袖衫抱着笔记本坐在懒人沙发上,整理昨天没做完的方案。

    内容不多,只留了个尾巴,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之后她把文件发给张琪,将电脑撂在一旁,精神不济地伸了个懒腰,发丝柔柔软软地搭在胸前,沙发上,有那么几缕垂在地板上。

    正出着神,撂在一旁地板上的手机传来轻微震动,迟雾拿起来,是谈屹臣发来的消息。

    TT:【在干什么?】

    WU:【痛经。】

    停两秒,迟雾食指点在屏幕上,上翻两人之前的聊天记录,看了两眼,挺上道地接着回:【想你。】

    ——在干什么?

    ——痛经,和想你。

    她可真甜。

    对面间隔两分钟后发来信息:【那睡一觉,祝你梦见我。】

    迟雾:“......”

    妈的,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跟这傻逼说这两个字。

    光线昏暗的房间内,窗帘紧闭,迟雾坐在床边,气色明显比前两天差了些,她抬手把额前的长发往肩后捋,拿过一旁的止痛药和饮用水,又吃了一片,紧接着戴上眼罩上床继续睡。

    这一觉迟雾睡得很熟,一个午觉结束后已经是晚上了,从点睡到七点。

    一觉过去,迟雾精神好了些,她摸索着打开灯,拿过一旁的水杯喝了两口,靠在床头慢慢缓神。

    房间寂静,窗外的灯光已经星星点点的璀璨亮起,没缓多会,压在枕头下的手机传来震动,迟雾吸了下鼻子,才慢吞吞地拿过来,睡得太久,人难免有些呆滞。

    “怎么了?”她轻声问,刚睡醒,嗓音有些沙哑。

    “睡醒了?”谈屹臣声音略低,问。

    “嗯。”迟雾点头,对面像是在室外,没带耳机,手机收音不好,有风声噪音。

    “肚子还疼不疼?”

    “还行。”已经差不多没什么感觉了。

    “那就好。”

    谈屹臣坐在台阶上,一手把手机贴在耳边,一手搭着膝盖,抬头望了眼亮起灯光的房间,嗓音带了点笑意:“下来,没门禁卡,你男朋友找你来了。”

    42

    停顿几秒。

    迟雾反应有点缓慢:“找我来了?”

    “是啊。”对面还是漫不经心的嗓音:“你男朋友现在就在你楼下。”

    大脑终于开始正常运转,思绪前前后后连在了一起,迟雾下床,换鞋,出门按电梯,一秒都没耽误,直直跑到楼下,见到正坐在台阶上朝她笑的谈屹臣,然后蓦地停住脚步,微愣。

    夜深微凉,谈屹臣穿件黑灰色连帽衫,右手捧腮,左手手里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机,眼神亮堂堂地和她对视,嘴角习惯性地勾着点笑。

    就这一秒,迟雾心速开始加快,在刚见到秋意的晚风里撞个没完没了,视线紧紧盯着十几米外的人影。

    她之所以突然心跳这么快,是因为上面的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谈屹臣染头发了。

    原本的灰棕色短发变成了黑色,和那天随手发给他的照片一样。

    猝不及防,迟雾感觉自己被撩到了那么一下。

    啊。

    这混蛋,怎么头发换了个色儿也这么帅啊。

    “愣什么。”谈屹臣从台阶上站起身,朝她笑,张开手臂:“过来啊。”

    他在外面坐了一个多小时,衣服沾上夜间的凉意,在人走到跟前的第一秒弯腰把人搂在怀里。

    迟雾把下巴担在他的肩膀上,嗅见熟悉的薄荷搀着些微的烟草味。

    “很想你。”谈屹臣低头,抱着迟雾用下颌轻蹭两下她的发顶,嗓音微低:“想我了吗?”

    迟雾小声“嗯”了一声。

    前方的音乐喷泉随灯光细水长流的一阵阵喷发,迟雾靠在他身上,心跳还是剧烈,眼睛看着后方踩着滑板过去的年轻人,和推着婴儿车散步的年轻夫妻。

    过了好久,谈屹臣才松开她,掐着她的脸亲了下:“开不开心?”

    迟雾点头,又“嗯”了一声,脖颈微仰,眼神继续盯着他的黑色的头发。

    夜风一阵阵的吹过,卷起路边的几片落叶,见她这幅吃惊又不可思议的眼神,谈屹臣不太自然地把脸偏过去,抬手摸了下后脖颈,嗓音微哑的咳嗽一声,单手搭上她的肩,把人搂着往前走:“看吧,也就染这一回,以后没有了。”

    迟雾唇边微弯,又瞄他一眼:“很帅。”

    他勾了下唇,也不客气:“那当然。”

    这次过来是临时起意,看见迟雾发的“想你”两个字,谈屹臣就什么都不想管了,刚被谈承骂了一顿的烦闷也没了,两分钟的时间定好机票,才回过头给她回消息:【那就睡一觉,祝你梦见我。】

    然后拎上斜挎包直接推开办公室的玻璃门,按电梯,打车,去机场。

    今晚在这边住,有些生活物品谈屹臣没有,两人出去逛了一圈商场,采购完才回来。

    回去的车上,迟雾不停地拿手机拍他的头发,谈屹臣靠在车窗前,身侧是窗外一闪而过模糊的繁华夜景,很上镜。

    几分钟后,谈屹臣有点不好意思地把她手机抢过去,淡着声威胁:“行了啊,再拍把你这些也都删了。”

    迟雾语气悻悻地“噢”了声,抬手又把手机从他手里拿回来,脖颈微低靠在椅背上,翻来覆去地欣赏自己的摄影技术。没过一会儿,出租车重新抵达楼下,两人下车,一道按下电梯上去。

    这边谈屹臣是第一回过来,看着迟雾输入密码开门,他进门,弯腰换上新拖鞋,把买来的东西放到旁边,随后转身抱住正在关门的迟雾。

    “干什么?”她回过头看他。

    “不干什么。”谈屹臣垂睨她一眼,抬手捏住她下颌,嗓音很低:“接个吻?”

    迟雾挑眉,还没开口说话,谈屹臣便低下头吻住她,动作温柔地一下又一下,边亲边看她的反应。

    两人互相直视了一会儿,迟雾被他压在门后仰起脑袋,胸口微微起伏,踮着脚回应,忍不住地把手放在他的后腰,逐渐加深这个吻,由温柔转向一种抵死缠绵的炙热感。

    室内四下安静,落地窗前的窗帘没拉,外面夜景璀璨,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大半个月不见的思念催发着气氛逐渐升高,一方空间内只有细密的接吻声和轻微喘息,半晌后迟雾被吻得喘不过气,微微睁开眼看他。

    谈屹臣突然停住:“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知道你想睡我。

    草。

    迟雾趴在他怀里笑半天。

    夜很长,两人一块在沙发上腻歪了一会儿才去洗澡。

    片刻,谈屹臣一身清爽地从浴室里走出来,迟雾坐在地毯上,手肘搭在沙发前的茶案,宽松的袖口往下垂,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正捧着脸看他湿漉漉的黑发,有点儿舍不得移开眼。

    谈屹臣拿下干毛巾,朝她看,摸着湿发自然地问:“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迟雾眨了下眼:“我看我自己男朋友,你管我?”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看我自己女朋友,你管我?”

    “哟。”谈屹臣眼神打量着她,揶揄地笑:“学挺快啊迟雾。”

    她谦虚:“还行。”

    贫了两句,谈屹臣折回身把吹风机拿过来,打开最低档慢悠悠地帮迟雾吹头发。

    “实习怎么样?”他问。

    “还算顺利,学了不少东西。”迟雾点头:“你呢?”

    谈屹臣笑:“也学了不少东西。”

    迟雾自然地转过头问:“没被骂吗?”

    “......”

    气氛凝滞,半分钟后,谈屹臣面无表情地开口:“骂了。”

    迟雾微哂,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谈家宠着他,但对他的要求一向也高。

    帮她把头发吹干,东西收拾好后,谈屹臣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冰啤酒放在面前,又抬手拿了一罐打开,握着跟迟雾在沙发上挨在一起,迟雾捧着红糖姜茶,一块刷了一部电影,过零点才上床休息。

    事情没做完,谈屹臣明天就得回去,这会侧躺在被窝里,他抱着迟雾,把掌心搓热,小幅度撩起她的T恤,把手放到她的小腹上焐着。

    迟雾稍微转过身,小声开口:“谈恋爱好像也挺好的。”

    谈屹臣已经困迷糊了:“偷着乐吧你。”

    “......”

    因为天气原因,迟雾这两天已经不开冷气了,没想到半夜猝不及防地被热醒了一次,被谈屹臣抱着热出一身汗。

    看一眼旁边的人睡得正香,她睡眼惺忪地下床,把冷气打开,才倒头继续睡。

    隔天,两人被闹钟吵醒,洗漱完叫了两份早餐,吃完后,迟雾请了半天假把人送到机场。

    临分别前,谈屹臣赖着她,凑到她耳边有一阵没一阵的说着话,什么都讲,迟雾面无表情地听,直到最后一分钟这人才肯走,差点误机。

    南城大学开学定在九月初,就在两周后,迟雾没回,向院里递交了申请,晚了半个月报道。

    这天沪市淅淅沥沥地下着秋后小雨,道路潮湿,迟雾从身后的大厦走出来,看十字路口摩肩擦踵地挤着过路的人群,迎面吹过来一阵风,扬起额前的碎发。

    今天气温有些降低,迟雾在T恤外面穿了件薄薄的外套,正在和人打电话。

    “嗯,明天回去。”

    “好,下了飞机就去看外婆。”

    “已经搬好了,就是你之前买的那一套,离学校很近。”

    “都记着了。”

    ......

    雨还在下,夹在风中扑在人的身上,迟雾挂断和迟晴的电话,把手机揣回兜里,转过身便迎面碰上一个正打量她的高挑女人,带着墨镜,烟灰色的色块分割设计感强烈的长裙,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盯着她看。

    迟雾和她对视上一眼,随后面无情绪地收回目光,继续朝前望,打量着路况,像是在思考现在冒着风雨就走还是转回身进大厦里等雨停。

    “你好?”女人拿下墨镜,朝她笑笑。

    迟雾侧过脸朝她看一眼。

    “有事?”她问。

    “嗯,我是CG公司的,这是名片。”女人说着从羊皮小包里拿出一张递给她:“有签过公司吗?”

    迟雾垂头看了两眼,是一家模特经纪公司,大概知道对方的来意,她随手把名片揣进兜里,摇了下头:“不感兴趣。”

    “你条件真的很好,不打算试试吗?”女人很耐心,似乎是不想放过,染着酒红色美甲的手从包里抽出一份杂志:“这本杂志的封面模特就是我们公司的,你如果愿意,完全可以做到和她一样大红大紫。”

    迟雾瞄了一眼,海报上的女人咬着根烟,一只脚踝上挂着高跟鞋,另一只高跟鞋踩在啤酒罐上,裁剪撕裂感很重的长裙随意搭在腿根处,坐在有年代感的窗台,身后是空荡荡的旧巷,美得叫人很难拒绝。

    这模特她知道,是少有走这个路线的,近年在模特圈很火,叫付浓,出道的历程算是黑红,好几次陷入恋情绯闻的风波里,但一直没有官方澄清过。

    就在女人以为她要被这张海报打动的时候,迟雾回过神了,摇头:“不愿意。”

    “......”

    “没关系,名片你留着,什么时候改变想法都可以联系我。”女人把杂志也递给她:“除去封面,里面的几个模特也属于我们公司,你身上的这件外套是当季新款,平时对时尚方面应该有所了解,送给你看看。”

    迟雾把杂志收下:“好,谢谢。”

    简单说完,女人没过多纠缠,转身撑着透明雨伞走了,上了一辆停在街角的商务车。

    迟雾望着湿漉漉飘雨的街景,纠结了两分钟,回过头又重新走进去。

    大厦一楼有休息处,迟雾在饮品区点了杯馥芮白,手指贴在温热的杯壁,安安静静地玻璃窗上的溅上的水滴。

    不远处电梯从负二楼上来,陆喻从电梯出来,没走几步,刚好望见她一个人坐在那,便朝她走过去。

    听见脚步,迟雾抬眼,看见他也没怎么惊讶:“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他笑笑:“晚上有个家庭聚餐。”

    迟雾点头,“哦”了一声。

    这会才中午,还有大把的时间,陆喻坐到她对面,问起:“是不是马上要回去了?”

    “嗯。”迟雾回:“明天的飞机。”

    窗外细雨霏霏,整座城市笼罩在潮湿中,两人闲聊几句,迟雾放置在桌面的手机亮起,她点开,是早上问谈屹臣的信息回复。

    TT:【在等着见你。】

    迟雾垂眼,回他:【嗯,我也是。】

    TT:【真的?】

    WU:【嗯。】

    TT:【视频吗?正好闲着没事。】

    迟雾想了会:【晚一点,我现在在外面。】

    TT:【找个地方坐下来?】

    迟雾抬头看了陆喻一眼,补充:【在和朋友逛街,不方便,晚点找你。】

    她可不想视频时跟个猴子似的被陆喻看,这人表面看着纯良,实则黑透了。

    过了会,TT:【行吧,等你。】

    WU:【嗯。】

    见迟雾回完,陆喻这才开口:“屏保很好看。”

    她点头,瞄了一眼两人的合照,“嗯”了一声。

    “还是有例外的。”陆喻点了句迟雾之前说不谈恋爱的事,端起面前的美式喝了口,问:“最近休息怎么样?”

    迟雾惜字如金:“挺好。”

    陆喻点头,也不多问了,看出来迟雾聊天兴致不高,简单的像熟人一样,把该寒暄的寒暄完,就各自沉默,直到外面雨停,迟雾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回去后迟雾把行李箱收拾好,一切弄好后已经是夜晚九点,她躺在沙发上拿起手机,想到还没和谈屹臣的视频,点开列表点击拨通给他发过去。

    第一遍没人应,迟雾也不急,走到厨房拿了罐汽水,回到客厅屈膝坐在沙发上,拉开易拉环扣,边喝,边尝试的给他第二次拨过去。

    这一次接通了,谈屹臣垂着眼,正靠在沙发上把镜头怼到脸前,神情有些疲,穿一件黑t,脖颈因为酒精微红,身后红蓝氛围灯光烟雾朦胧的晃荡融成一片,噪音很吵,欢声笑语掺着台上打歌的燥耳电音,像是在夜场。

    “忙完了?”谈屹臣看着她问,嗓音微哑。

    “嗯。”迟雾点头,看着他微红的脖子和皮肤:“喝酒了?”

    他勾唇:“喝了两杯。”

    迟雾点头,挑了下眉,没戳穿他。

    谈屹臣酒量比她好得多,两杯的量压根不会上脸。

    “明天几点的飞机?”过了会,谈屹臣问。

    “中午十二点半到。”

    “嗯。”谈屹臣点头:“我去接你。”

    迟雾:“好。”

    没聊几句,有人在镜头外喊了一声谈屹臣,跟迟雾说了声,他起身离开,随后在半分钟后又回来。谈屹臣后仰地靠在软发沙发上,笑了,没忍住问:“这么看我干什么?”

    “没看什么。”迟雾仔细地盯着他:“想你是黑头发好看还是灰棕色好看。”

    头发染黑后没出半个月就有贴着头皮长出的新发,颜色不一样很显眼,谈屹臣嫌丑,去染了个和自己发色接近的颜色,现在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灰棕,等着新发慢慢长出来。

    只是这段时间视频时都是黑发,现在恢复回去,迟雾还没习惯过来。

    对面的人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挺顺嘴地回她一句:“当然是都好看。”

    迟雾点头,敷衍:“是是是。”

    没聊太久,第二天还要早起去机场,闲聊几句后迟雾就把视频通话挂了,早早上床休息。

    天气预报说有冷空气,隔天天气很好,外面的阴雨换成了晴天,是典型的秋阳高照,但气温比前一天大幅度降低。

    回南城的飞机在中午准点抵达机场,迟雾推着行李箱看着指示牌人流中穿梭,低头给谈屹臣发消息。

    机场人影憧憧,过安检后,迟雾就见着了在外面候着的谈屹臣,人正闲适地靠在隔离栏上,他个头高,穿着件黑色潮牌长袖t,在人群中很打眼。

    见人出来了,谈屹臣挑眉,抬手朝她挥两下,走过去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没忍住一把把人拎到面前亲了口,笑着问:“怎么穿这么少,不冷?”

    迟雾仰起脖颈看他:“不冷。”

    “行。”谈屹臣点头,提醒她:“今天降温,出去就冷了,我车上有外套,等会穿上。”

    她点头:“好。”

    一场秋雨一场寒,南城每年到九月十月份,天气就没个准,前一天穿短袖后一天穿羽绒服的现象比比皆是。

    由于昨晚喝得太多,酒劲儿还没消,安全起见,谈屹臣叫了个代驾,上车后两人坐在后座,谈屹臣把自己的外套递给她。

    迟雾抬手接过,是一件黑色的棒球服,属于谈屹臣一贯的穿衣审美风格,后背和胸前张牙舞爪的印着品牌大lg,设计很帅。

    “下午去医院?”谈屹臣出声问,看见迟雾的几缕头发丝被压在棒球服领子内,顺手帮她捞出来。

    “嗯。”她点头,要去看徐芳华,昨天已经和迟晴提前说过了。

    夏天离开时的碧绿梧桐已经有些泛黄,车平稳地行驶在高架上,远处的高楼在车窗上一晃而过,外套穿好后,迟雾安静地靠在车窗上,谈屹臣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小龙虾?”迟雾没主意,停顿一秒又改口:“蟹黄面也行。”

    谈屹臣笑了声,收起手机,人懒洋洋地往后靠:“没事,还没到,你好好纠结。”

    迟雾“哦”了一声。

    从机场回市中心大约四十分钟的路程,迟雾沉默地在车上想了一路,到最后也没纠结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去了蟹黄面馆,半路打包了一份小龙虾尾,全吃上了。

    吃完,没着急走,迟雾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会,迷迷糊糊地睡了个短暂的午觉,醒来后精神头都好了很多。

    迟晴告诉她徐芳华这两个月恢复得很好,已经可以稍微活动,迟雾打算去一趟购物中心,买些东西再过去,恰好两百米外有家商场,负一楼有购物中心,两人一道过去。

    迟雾没什么买礼物的经验,临时抱佛脚的打电话给迟晴,没成想恰好被徐芳华听见了,让她直接过去就行,别折腾了。

    话是这么说,但迟雾还是推着购物车杂七杂八地挑了一大堆才结束,临结账前,路过成人用品区域,她停了下,手扶在购物车上看了两秒。

    “买了吗?”她扯了下他的衣角,轻声问。

    谈屹臣转过头,垂眼顺着看过去,随后嗓音很淡地回:“没。”

    其实买了,买了好多。

    迟雾眼神瞬间有点亮,询问地看向他:“那我们现在买?”

    “嗯。”谈屹臣喉结弧度微动,很自然地点了下头:“可以。”

    话音刚落下,谈屹臣就见迟雾脚步迫不及待地往旁边挪了一步,走到那一排货架前,旁若无人地认真扫着上面的英文说明。

    视线扫过上面两排,没选定,接着蹲下来,仰起脖颈,食指随着视线轻轻划过包装盒,看得很仔细。

    头顶的白炽灯光线充足,男式款外套穿在迟雾身上有些大,谈屹臣靠在购物车上没忍住笑,看她身上的外套衣摆轻触地面。

    身旁有人经过,迟雾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发梢搭在膝盖上,模样比中午思考要吃小龙虾还是吃蟹黄面还要认真。

    他可真是爱死她这个样了。

    43

    结完账,谈屹臣推着购物车到地下停车场,迟雾手里握一罐酸奶,跟在他后面。

    买好的东西被谈屹臣一件件放进后备箱,迟雾口袋里揣着仔细挑出来的几个小盒子,拉开车后座先行上车。

    等谈屹臣也上车后,迟雾左手捧着酸奶碗,塑料勺子含在嘴里,把口袋里的东西掏给他,下巴抬了下,递给他一个“收好了”的眼神。

    车开出地下,谈屹臣撩起眼看过去,伸手把东西接过,靠在椅背上盯着她,半晌没忍住笑,嘴角勾起点弧度,凑过去靠到她耳边:“迟雾,你是真色啊。”

    迟雾手里端着酸奶,深褐色的眼睛再次转向他,挺较真的,冷清清地问:“你清心寡欲?”

    “还行。”谈屹臣说完就坐正回去。

    “别装。”

    谈屹臣笑:“好。”

    疗养院清净,因为冷空气的降临,一晚上的时间公园石子道上就多出不少青黄的落叶。

    两人一道上到六楼,徐芳华坐在轮椅上,身上盖一块异域针织毛毯,正看向窗外,听见门口的动静,转过身来,笑眯眯地看向两人。

    “外婆。”两人打了声招呼,谈屹臣把东西放到一旁,迟雾走过去微蹲下来抱住徐芳华:“瘦了。”

    “没事。”徐芳华笑得慈蔼:“不怎么活动,就不怎么想吃东西。”

    迟雾点头:“我妈说过段时间就能出院了。”

    “嗯。”徐芳华抬手摸摸她的头,一场大病过去,头发花白了一大半,手背上还有置留针:“盼着呢。”

    迟晴刚又回去了,在公司还没过来,谈屹臣自觉地自己拽了个椅子,安安静静坐到一旁的矮桌前不去打扰,拿起果盘里的一个梨子,用水果刀不紧不慢地削。

    简单地跟迟雾说完,问了些关心的,徐芳华又把眼神放到坐在角落里的谈屹臣身上:“臣臣。”

    “嗯。”谈屹臣抬起眼,把削断的果皮放进垃圾桶内:“怎么了外婆?”

    “你穿这么少,就一件长袖,冷不冷啊?”

    他弯下唇,笑着摇头:“不冷。”

    “哦。”徐芳华看两眼迟雾身上的外套:“不要老是穿臣臣的衣服,人家都没外套穿了。”

    迟雾靠在窗台边,乖乖地听徐芳华不带一点责备语气的数落,没说话。

    谈屹臣对衣服要求挺高的,衣品好,买得也多,光不同品牌的黑衬衫都挂了大半个柜子。

    她没衣服穿了,这人都不可能没衣服穿。

    “臣臣,你和小雾一个大学,要多帮外婆看着些。”徐芳华面色担忧,语重心长地拽过谈屹臣的手:“不要让她和不好的男孩子谈恋爱。”

    不能再走迟晴走过的弯路了。

    “嗯。”谈屹臣把刚削好的梨放到果盘边缘,撩起眼看向迟雾,刻意加重语音语调:“放心吧外婆,她肯定会有、一个、很好的、男朋友。”

    迟雾抱臂站在徐芳华的身后,伸手拿过他削好的梨,视线直直落在他身上,眼神全是一种“你怎么好意思这么夸自己”的揶揄。

    徐芳华笑了:“好,你要帮外婆监督。”

    谈屹臣点头,模样看起来挺靠谱地“嗯”了一声。

    聊完,谈屹臣小臂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抓了两下头发,给迟雾发消息:【监督你。】

    迟雾很快地回他一句:【监守自盗。】

    两人在病房里待了一下午的时间,晚上迟雾跟着迟晴回去,到新家把一些事情安排好,直到隔天上午谈屹臣开车过来接她,带她去院里报道。

    这一天是周五,路上偶然碰见个没课的学生在阳光细碎的道上晃荡,迟雾去辅导员那把资料和一些东西填好,随后又去只在手机上联系过几回的班主任那领东西。

    大学学生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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