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女主被当成祭品推到南阳江畔。池珞心道。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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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下一瞬,池珞便感到自己的脸被小师弟的手轻轻捏了捏,捉弄似的上下小幅度晃动了几下。
“姐姐,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呀。我又没再怪罪你,你要自己注意着自己才是。”崔辰安手上没有松开池珞的脸颊,反而是身体更加靠近了池珞些许,在她的耳边悄悄叹了口气。
捏捏。
被捏着脸的池珞耳朵一红,唇一抿,脸颊上便微微鼓囊了起来。
怎么可以捏她的脸呢!
瑞鹿师姐被小师弟惹得羞涩至极。可是小师弟也未曾这般轻易地放过池珞,他窝在池珞肩上。
“姐姐如果是想随意走动,那便随意走动吧。只是姐姐若是伤口因此被撕扯开了,衔月会难过的。”崔辰安这般说着,声音怎么听怎么委屈,“姐姐,不用在意我的。”
茶里茶气。
原先捏在池珞脸上的手也忽而放下,顺着搭在她的肩上。
这怎么可能不在意衔月呢?池珞的眼眸看着眼前的那只手。那只手骨节分明,纤细修长,白得显得有些熠熠生辉。
一想到衔月方才是用这样好看的手捏着她的脸,池珞就感觉脸上发热,也许是更加羞红了几分。
“怎么可能不在意衔月呢?”池珞的视线飘忽,害羞得不知道往哪里落,“我下回会注意自己身体的,不乱跑了。”
“真的吗?姐姐。其实真的可以不用在意衔月想法的,姐姐开心就好。”崔辰安的声音是那样的低落。
池珞即使看不见他的神情,脑海中也迅速跳出来了一朵凋零的花。
“真的,真的。”池珞连忙开口安抚着,怕效果不显,她还下意识添上了一句,“我怎么舍得让衔月伤心。”
说完这样甜腻的话,池珞自己都忍不住紧紧闭了一下双眸,复而睁开,好像这样子就可以掩饰自己的羞涩那样。
“啊,姐姐真好!”得了这句话,崔辰安轻笑着,像是得到了什么珍宝,举起来给别人张扬地炫耀一样,“我最喜欢姐姐了。”
声音清澈欢快。
池珞的耳朵都要给崔辰安笑得麻酥了,只得是在小师弟的笑声中胡乱“嗯”了几声。
崔辰安在这个时候忽而将池珞抱起,替她脱了鞋后,将她安安稳稳地抱在了床榻之上。
池珞的身体陷落进软软的床榻,崔辰安抬手替她将被子盖好。
池珞低头看着那被子被捏在崔辰安的手中。她总觉得崔辰安的手很好看,握着捏着那被子替她往上盖的时候,捎带着撩人的惬意懒散。
这也令得这被子落在他手中不像是被子,反倒像是什么精美昂贵的工艺品。
总感觉像是能执笔挥墨能杀人的手在替她温柔细致地盖被子。
有种大材小用的浪费感。
“姐姐,还有一件事情。”崔辰安一边手上替池珞掖着被子,一边犹豫地说着,“我有些担心玉衡峰的人将我们抓回去。”
小师弟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干涩,像是在隐忍着自己心下的忧虑。
对。池珞回忆起来了自己的设定。她是与崔辰安两情相悦,但是恋情不被玉衡峰所容许,这才随他私奔了去。
只是她的目光一直随着崔辰安握捏着被子的手而去。
“我从前尊敬师尊、友爱师兄,只是到底是抵不上小人作祟。”崔辰安对着姐姐勉强扯出来了一个笑容,“要是我没有被泼脏水,也不用与姐姐来到此地,也不会因此牵连姐姐,让姐姐受这样重的伤了。”
小师弟脸上明明是那样明媚的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眼眸仍旧是万分担忧地望着池珞,显得他这个本该灿烂的笑容苍白了起来,瞧上去分外惹人怜惜。
被泼脏水。
崔辰安其实说的也不算错,话中真假参半,只是这个“小人”恐怕是他眼前满目怜惜的姐姐就是了。
池珞望着崔辰安,眼眸之中的水光盈盈。
怎么会有人污蔑衔月呢!瞧衔月这般委屈的模样,恐怕是有人拿什么事情污蔑了他,然后惹得玉衡峰的师尊师兄他们都误解了他吧?
“怎么能怪你呢?那都是小人的错。”池珞坚定地说着,望向崔辰安的眼眸里是对他满满的相信。
“好。”崔辰安被姐姐这样的目光看得心安了些。他压下眼眸中的欲念,手上温柔地替池珞将被子全然掖好,“姐姐先好生养伤吧,我出去找寻一下破解阵法的法子。”
崔辰安安顿好了姐姐,临走之时,皂靴转而走向了窗台边。
他低头向下看去。
春深台外缘的屏障依旧是那般完整厚实,他布置的灵力限制也没有任何人惊扰。就连底下生长着的灵草枝蔓也没有任何遭受破坏的痕迹。
看起来并没有不知好歹的人,混进春深台来打扰他和姐姐好好过日子呢。
天色渐暗下,这底下像极了吃人的深渊,色泽渐黑,藤蔓也变得像是张扬舞爪的触手。
少年郎分明生得犹如皎皎白月,一双流长而下敛的眼尾中此时却压抑着乖戾。
像极了一只蛰伏在暗处的狼,随时能够给上人一口,将误入其中的人撕咬得血肉模糊。
只是当他转眸看向窝在床榻上的池珞时,眼眸中的戾气陡然软成春光灿烂,像是池珞蹭在他下颌角的雪白花朵。
崔辰安又恢复成了清风朗月的少年郎,因着担心惊扰姐姐歇息,皂靴便放缓了向外走去。
一步两步之下,崔辰安经过了放置着铜镜的梳妆台。
细微的咯吱声悄然响起。
黑白两色的皂靴底下,正硌着一块浑圆的石子。少年郎的脚步微顿,一张无辜白皙的脸上没有除了笑意以外的情绪。
皂靴从石子上不经意地碾过,就像是毫无察觉一样,动作缓缓的,直至走出了屋门。
皂靴停驻在了门侧,白边月牙似的泛着暗光,却没有再往外去了。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停在了屋门门边。
? 72、找来
床榻上的池珞抬眸, 视线浅浅掠过了门边,又看向了梳妆台前的那颗不起眼的小石子。
圆润的小石子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也不知道是谁丢进来的呢。
池珞纤指攥着被子,起身坐直了起来。系在脚踝上的铃铛随着她这个幅度不是很大的动作叮当一响。
背靠着屋外白墙的少年郎眼眸之中泛着幽幽的光,乌墨色的长发也随着他的肩膀散下, 泼墨一样。
窗台那里是这间屋子中唯一一处开口, 是一片沉黑中唯一的光亮。一直在蛊惑着躺在床榻上病弱的瑞鹿。
外边究竟是有些什么东西呢?
好奇心折磨得这个瑞鹿心思浮动, 她将腿从被子中移开,小腿顺着垂落在榻边。
池珞想从床榻上下来, 想去窗台边上再看上那么一眼。
只是她顿住了。
一只小腿悬在榻边, 犹犹豫豫了一会儿,仍旧是没有下地。
衔月倘若是看见了她又不这么爱惜自己的身体,恐怕会很难受地红了眼眶吧?
虽然小师弟要哭不哭的脆弱模样怪为可爱的, 但是“失忆后”的池珞也舍不得让自己这个正道君子似的夫君如此委屈。
池珞打消了探出窗台去探查情况的心思,屋外头的人却没有放弃。
不知道过了多久, 窗台上传来了落地声。纯白的衣袍衣摆蹭过窗子的边缘,发出了细微的摩擦声。
谁?
坐在榻上的池珞微微张了张嘴,视线随着声音警惕地向窗子外看去。
只见男子手中持剑,一袭白衣, 身子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他的眉眼气息温和, 只看第一眼, 便会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 让池珞想到“温润如玉”四字。
温似旻好容易避开崔辰安设下的灵力限制, 终于是落在了屋中,看见了池珞师妹。
眼见着师妹此时坐在床榻上, 袖中的手腕胳膊都纤细消瘦得要命, 原先就白的肤色现在看上去更白了, 一双清澈的眼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是这么个被囚于金丝笼中的可怜雀儿。
天知道崔辰安是怎么摧残她的。指不定是因为阿珞师妹先前从春深台跑出去激怒了崔辰安, 便被这疯子如此加倍地折磨。
阿珞师妹也许是伤了胳膊断了腿?
也许是灵脉筋脉尽毁?
温似旻的手上紧攥着剑鞘,脚下上前几步,径直走到了池珞的跟前。
“终于找到你了,阿珞。”温似旻眼眶一红,迅速丢下了一连串的话,“此地危险不宜久留。你快速随我走,以免惊动崔辰安。青鹤也在外边接应。”
温似旻将手中的剑试图递到池珞的手上,好随着他御剑而去。他的神情紧绷,耳朵也在警惕地听着四周的声响,以免崔辰安忽然出现。
只要他们动作迅速,便可以在不经历恶战的情况下将阿珞师妹完好地带回。
而在此时,门外的皂靴一动也不动,散落下的碎发遮掩住了少年郎的神情,令人看不真切。
温似旻的剑递到了池珞跟前,上边系着的剑穗也摇摇晃晃着。
阿珞师妹获救的希望就在跟前,温似旻本以为她会很是果断地与他一同离去,就算是遭受崔辰安的威胁,多少也会流露出神情上的动摇。
可是温似旻却见眼前的师妹身体稍稍后倾寸许,用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眸看着他,眼眸中盈盈着水光,然后道——
“你谁呀?”
温似旻一愣,剑穗似乎也跟着停顿了摇晃片刻。
不错。“失忆后”的池珞错失了三百年的记忆,而在这三百年来,温似旻的变化极大,她又怎么能够认出他来呢?
池珞的唇角微微勾起,复而压下。
“你不认得我?崔辰安对你做了些什么?”温似旻上前一步,口中恨不得将先前发生的一切告诉池珞,“阿珞先随我走,此次机会来之不易,要是速度再慢上那么一点儿,恐怕崔辰安就要回来了。”
池珞却像是真的受到了惊吓,纤指纠缠在自己的被子上,眼眸也跟着不可置信地瞪大。
眼前的人究竟是是谁,她完全就不认识,又为什么要对她露出这么一副心疼她、怜惜她的神情呢?
“我不走,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拉着我走?崔辰安不在,我不走。”池珞疯狂摇了摇头,整个人身子也害怕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完全就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眼前的“陌生人”。
“阿珞,崔辰安并不是什么好人,他勾搭邪魔在瑶池生乱,还将你强行锁在春深台,他还将瑞鹿……”
“你在胡说些什么!”一听到温似旻忽然说起来的崔辰安的坏话,池珞便炸毛了。
她的手撑在了榻上,使得自己的腰板挺直:“原来就是你一直在说衔月的坏话!你这个人表面看上去温温柔柔,怎么舍得这般污蔑衔月?我告诉你,我是自愿和衔月一同逃到这里来的!”
哈?温似旻被池珞的话弄得是一懵。近些日子常做的梦和现实和如今如此割裂的池珞搅和在一起,让他都有些怀疑现在眼前是不是在做梦。
鸦发雪肤的美人眼眸圆瞪,怒视着温似旻,先前的怕生和恐惧此时已然全部散去:“衔月光风霁月!他就像是天边的月亮一般明朗干净、不染纤尘,不是你们这些脏水能够沾染污染上他的!”
掷地有声。
屋外的少年郎的指节掩盖在唇边,无声地轻笑了一声,一双漂亮至极的眼眸之中泛着幽幽的暗光。
温似旻被池珞这样坚定铿锵且中二的发言弄得心口都发麻了,一时间被“明朗干净”惹得是口中话语一哽,险些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些什么。
他根本不知道眼前的池珞师妹究竟是个怎么一回事。分明求助的消息确实是从阿珞师妹这里亲自传出的。
只是他到底是玉衡峰的大师兄,他一愣之后很快便反应过来:“我是玉衡峰的……”
大师兄温似旻。
啧。
崔辰安眼皮一撩,脚下皂靴在地上碾了碾,皂靴下顿时发出粗粝的摩擦声。
而这个声音当即惊动了温似旻和池珞,两个人皆是身上轻轻颤动了一下。
这个声音的来源竟是这般的近!
池珞看着眼前的“陌生人”温似旻,下意识便贝齿咬了咬下唇,一时间居然是有些心虚和慌张。
“你快走。”她压低了声音,也来不及组织语言,就这么催促着温似旻。
只是这话怎么听怎么古怪且惹人误会。
要是衔月见到她的屋中有一个陌生男子,可是要怎么想她误会她啊。虽然她根本就不认识眼前这个人是谁,但是搞不好她在这丢失的三百年里认识。
屋门外的崔辰安并不焦急,他反而还很有闲心地抬手整理整理下自己的衣裳发带,估摸着时间给的差不多了,这才推门向屋里头走去。
“姐姐。”
崔辰安顶着一张纯良无辜的脸,出现在了池珞眼前。
他弯眸笑着,乍一看是那样的清澈灿烂,只是唇角啜着的笑意怎么看怎么古怪。
眼尾的余光似乎也短暂地掠过了窗台之外,再回到了姐姐身上来。
而在屋里头现在除了崔辰安,便只有坐在榻上的池珞。
她的纤指不安地纠缠在自己的被子之上,眼眸里的视线竟是不敢去看崔辰安,好一会儿才将目光转而对上了崔辰安的眼睛。
“衔月。”
外头躲在窗台下缘的温似旻听到阿珞师妹这般柔柔地喊着。
声音听起来除开有些紧张外,居然是没有半分的勉强,反而听起来还对崔辰安的到来欣喜万分。
阿珞师妹是在崔辰安跟前装样子吗?温似旻心中这样疑惑着。
“怎么忽然坐起来了?最近邪魔动乱,这附近便也稍许有些凉,姐姐不要受了邪气才是。”崔辰安抬手摸了摸池珞的脸颊。
感受着冰凉的指骨落在自己的脸上,看着眼前衔月那秾丽精致的眉眼,池珞不由得红了脸,还外带着那么点心虚。
分明她刚刚什么都没有做,还开口维护了衔月,但是她总觉得这三百年来里还有着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我会注意的。”池珞依恋地轻轻蹭了蹭少年的手,开口忽然有些羞涩道,“衔月你真好,人也好温柔。”
墙外头的温似旻抿了抿唇。
这种鬼话阿珞师妹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姐姐的嘴怎么这么甜呀。是在弥补我什么吗?”崔辰安轻笑一声,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过池珞的眼下,“莫不是因为姐姐做了什么坏事,在这里心虚什么吧?”
白皙的脸颊都要给崔辰安搓红来了。
而崔辰安手中蹭着的师姐鸦羽一颤,脚踝上的铃铛轻轻叮当一下,看起来就像是一朵脆弱无依的花骨朵儿,都要给她吓得要自己把自己埋起来了。
温似旻看不见屋里头的景象,他只能听见里面的声音,听见崔辰安这似笑非笑的语句,听出他声线中暗含着的危险气息。
“我才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池珞抬起手来,纤指扣在崔辰安的手腕上,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脸上稍稍拽了下来。
“好,我相信姐姐。”
于是崔辰安转而将手滑落在了池珞的小腿上,捏着她的小腿,塞进了被子底下。
小师弟骨节分明的手与师姐纤细的脚踝交相辉映,上头系着的铃铛在稍显安静的环境里,响得是那般清脆明显。
“别乱动。”感受到小腿上衔月隔着衣料的触碰,池珞脸上一红,超级不自在之下,气息都跟着乱了几分。
崔辰安弯眸笑着,眼尾的余光掠过窗台,划过隐晦不明的暗光。
外头的天色好像暗了不少呢。
小师弟的唇角也微微勾起。
而这些落在温似旻耳中,显得却是分外不对味。
崔辰安暗藏威胁的话语。
铃铛清脆的声响。
师妹凌乱的气息。
所有声音似乎都被放大了,清晰地从屋里头传来,落在温似旻的耳中。
这时,温似旻又听到里头崔辰安万般轻柔地说着:“姐姐,天色已晚,恰好我今夜有时间,不如我留下来陪着姐姐吧。”
少年的声音气息绵长,词尾就像是有着小钩子似的,勾人得紧。
作者有话说:
? 73、发现
“陪着我吗?”池珞有着些许的犹豫, 眼眸中的视线悄悄向窗台外望去。
也不知道刚刚那个奇奇怪怪的人到底是走没走。“失忆后”的池珞到底是有些好奇自己失去的记忆。
“那是自然,做夫君的陪着自家夫人,怎么说也是天经地义。”崔辰安刻意咬死了“夫君”“夫人”两词。
池珞听到这两个词,意料之中的红了耳朵, 但是眼眸里盛着的满是高兴。
衔月愿意花时间来陪她。
她好开心。
外头的温似旻沉默了一瞬。
夫人?
夫君?
听到里面的师妹柔柔地应了一声“好”, 温似旻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阿珞师妹似乎并不是在崔辰安的跟前伪装, 她好像是真的很喜欢现在的这个情况。
他的手握着手上的剑,剑鞘中的剑气稍稍浮动了些许。温似旻满腹疑云。
崔辰安这个孽畜, 究竟是对他的师妹做了什么?
“等一等。”池珞忽而抬起手, 纤指柔柔地攥住了崔辰安的衣袖,“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和衔月说。”
嗯?
姐姐想要和他说些什么?
崔辰安低垂下眼眸,看向姐姐攥着自己的手。姐姐兴许是有些紧张, 所以指尖都在轻轻颤抖着。
“姐姐想要说些什么?直说便是。”崔辰安反手握住池珞的手,指骨安抚地在上边蹭了蹭。
“那我便直问了。是不是有很多人很多人都误解了你, 在往你身上泼脏水呀……”池珞说到这里,不由得抿了抿唇,“先前衔月说有小人作祟这是这事,我只是听了一耳朵, 并没有怎么注意到。只是现在我忽然想到, 衔月你会不会因为这些污言秽语而受伤呀?”
姐姐反手握住了崔辰安的手, 仰起头来看向崔辰安, 眼眸里满是关切。
但是她兴许是害怕冒犯到了崔辰安, 声音轻轻的,听起来小心翼翼得很。
这句话并不是池珞的凭空想到的。
【年轻的瑞鹿方才听见了一个“陌生人”在她的跟前如此辱骂她的夫君, 陌生人那些责骂的话并不算激烈, 骂的也不是她。而池珞却是心上一疼, 替崔辰安难受了起来。
就连她听到这样的污蔑都觉得难受, 更别提衔月了。衔月恐怕是会更受伤更难受吧?
心软的瑞鹿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只耷拉着尾巴,红着眼眶的狼崽,看向崔辰安的视线更是充斥着垂怜疼惜。】
看着姐姐对他这样在乎的目光,崔辰安手上握紧了姐姐些许,漂亮脆弱的眉眼间弯弯出淡然的笑。
“没事的,姐姐,我都习惯了。”崔辰安的视线温和地落在池珞眼眸之中,天生流长而下敛的眼尾显得他更加可怜。
“刚开始听到别人这般污蔑我,我多多少少还是会难过的。我总是在想,分明他们都不了解我,为什么还要这般指责于我?”崔辰安淡淡道,“只是后来,我想开了,姐姐相信我我就很开心很开心了。至于旁人?他们就算再怎么向我身上泼脏水,也无法改变我。”
无法改变他这般的高洁傲岸。
崔辰安唇角悄然勾起的笑意暗自隐下。
在池珞的眼中,衔月他在强撑着,对她露出最温柔治愈的笑容,并不想把自己身上的负面情绪倾倒在她的身上。
小师弟的肤色冷白,这显得他泛红的眼尾是那样的明显。让他瞧上去像一朵坚强的小白花。
“姐姐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对吧?”小师弟失落地问着,手上也紧张地握紧了池珞。
永远不会离开。
“我会相信你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池珞被少年郎这样的表现所触动,忍不住伸手抱了抱崔辰安。
被姐姐抱住的崔辰安眼眸里跃然上笑意,眼尾也流曳上了病态的气息。
他轻嗅着姐姐身上的馨香,高挺的鼻梁在池珞雪白的颈间依恋地蹭了蹭。
好开心,又得到了姐姐的承诺呢。
外头的温似旻:“……?”
他现在可算是捋清楚了一切。
原是崔辰安不知道对阿珞师妹的身体动了什么手脚,完全抹去了她脑海中有关玉衡峰的记忆。
不仅如此,崔辰安还哄骗池珞,将自己塑造成纯白无辜的小白花,而把他们这些人都塑造成无恶不作的坏人。
崔辰安这个小师弟鬼话连篇……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垃圾。
“姐姐……”里头又传来了崔辰安清甜绵软的声音,仔细听,还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到得逞的笑意,“姐姐你真好,衔月最喜欢姐姐了。”
温似旻似乎看见崔辰安居高临下,一双漂亮的眼眸极其轻蔑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对着他勾起唇角,轻笑。
崔辰安确实是侧眸看了一眼窗台之外。
让他猜猜,这外头是谁呢?崔辰安的笑意不达眼底,眼里的暗光熠熠生辉。
啧。
总归都是打扰他和姐姐的垃圾东西。
屋外的冷风将温似旻吹得脑中清醒了些。现在阿珞被崔辰安囚禁在春深台,这与梦境中出现的一切完全一样。
也就是说,梦境中的一切可能真的会发生,而阿珞也会面临早夭的结局。
阿珞命不好,家族尽数殒命,自己也被崔辰安掳走折辱,未来还会死在他的手里。
温似旻低头看了看自己拿着剑的手,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会将自己这本命剑残忍地刺进阿珞的胸口。
“那姐姐可以亲一下衔月吗?”
崔辰安松开池珞后得寸进尺,如玉的手指抵在自己的薄唇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眸里写着恳求。
“别这样。”池珞雪白小巧的耳朵被扰动得更红了,她偏过头去,视线有些紧张地看向窗台外缘。
万一,她是说万一。万一刚刚那个“陌生人”没有离开怎么办?
他若是没有离开,听去了衔月与她说过的话也就罢了,但是、但是假如衔月与她亲吻,那可不能被一墙之隔的外人偷听去了!
姐姐原先如雪一般白皙的肌肤此时已经是红得不成样子,视线也慌乱得紧,时不时地看向一旁的窗台。
“嗯?”崔辰安的手撩起池珞肩膀上顺下的鸦色长发,声音音调颇有韵律,“姐姐,你在看些什么呢?”
忽如其来的这一下,将池珞惊得坐直了来。视线也重新落回了崔辰安的身上,不敢再四处乱飘了。
外头的温似旻思绪也被骤然拉了回来。
“是在看外头的窗台吗……?”崔辰安却是这样接着问道。
池珞瞬间就像是紧绷的弓弦。
温似旻也攥紧了手中的剑,时时刻刻准备着暴起,与崔辰安来上这么一场恶战。
小师弟如竹的指骨尚且勾带着池珞鬓边的发丝,眼眸却是向窗外看去,长而浓密的睫羽在眼下压下一片阴影。
“不是。”池珞连忙攥住了崔辰安的衣袖,像是生怕他走上前去看个究竟。
“姐姐这么紧张做什么?”崔辰安转眸,视线落在了池珞抓着自己的手上。
她的手指由于匆忙没控制住力道,攥得指节都有些发白,在崔辰安暗色的衣袖衬托之下格外明显。
池珞也意识到自己的表现着实是过分心虚,连忙干笑了一声。
“不用这样的姐姐,放松些。”崔辰安捏了捏池珞柔软的指腹,像是在把玩着什么精美的工艺品,“别匆忙间伤着自己了。”
小师弟看起来又对池珞的手起了新的兴趣,低垂着眼眸没有继续说话。
池珞的心却没有跟着放松下来。
她一直在想,外边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一入夜就爬上她的墙?能够喊出她的名字,还说了这么一连串要带她走掉的话?
而衔月分明是她的夫君,又为什么刚开始的时候并不承认呢?明明看样子衔月也很喜欢很疼爱她呀。莫非是以前的她做了什么错事,惹衔月生气了?
“失忆后”的瑞鹿心中的思绪乱得要命,一个荒谬的念头忽而从她的心头冒出——
失忆前的她该不会是红杏出墙了吧?
“姐姐这么紧张,该不会红杏出了墙吧?”
原先正把玩着池珞指尖的崔辰安忽而一抬眸,眼眸中的昳丽忽然撞进了池珞心里。
犹如无声处一道惊雷。
师姐的心声与师弟的询问悄然重合在了一起。
崔辰安指腹捏了捏池珞的,上边的薄茧也摩挲在池珞软软的手上。他这时却是侧过眼眸,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窗外。
池珞能够看到眼前小师弟那清晰的下颌线,能够看到他那双耀眼漂亮的眼眸中,此时尽是冷冽的气息。
像是一只散漫着的,却时时刻刻可能骤然暴起的狼。
“我与鄜鄜的对话好听吗?师兄。”
是一只凶兽。
? 74、炫耀
窗外跃进来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温似旻手中执着剑, 眼眸冷冷地望向崔辰安:“你知道我在这?”
鸦发雪肤的师姐倚靠在小师弟的怀中,耳朵被小师弟伸出手来揉了揉,生生揉红了些许。
“对。”崔辰安应着,一张白皙干净的脸上什么旁的神情也没有。
见到窗外跃进来的“陌生男人”, 池珞则满脑子都是衔月口中的“红杏出墙”, 心也跟着跳得越来越快。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怎么就这么心虚!她该不会真的是红杏出墙了吧?
再看眼前这个被衔月喊做“师兄”的男子,池珞越看越觉得眼熟。仔细一想, 忽然就将这张脸和以前对上了号。
这不就是大师兄温似旻吗?
温师兄自然是个好人。
可是他这么急切地想要带她走, 该不会是因为这三百年里的她曾经和温似旻也约定过要一起私奔吧?!
这些令人惊恐的念头盘踞在池珞的脑海里,几乎是如同游龙一般在脑中上上下下飞舞。
池珞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虚幻的画面:她正坐在华美的座位上,一手撩着崔辰安的长发, 另一手撩着温似旻的。
然后先和左边说:“宝贝儿我爱你,我们私奔吧。”
再和右边说:“亲爱的我爱你, 你乖乖在这里等我。”
无论是往左看还是往右看,注视都是那样的温柔。
是不是也就是说,衔月与温师兄互相之前如此剑拔弩张,实际上是有她的一份因素在?!
停。
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崔辰安的手已然是顺着摩挲在了池珞的下巴上, 冰凉的触感若有若无。
池珞被这样的触感惊得更加心虚了, 她的身体被冰得下意识一抖, 当即脑海中就清晰了:她要和温似旻撇清关系, 脚踏两只船要不得!
“这、这是谁呀?”池珞眉眼柔柔地弯了弯, 声音有些紧张,“是你的师兄吗?那是我的师兄还是我的师弟?”
最好的方法就是装不认识。
池珞这一场装傻算不得高明, 只是崔辰安并不会去计较就是了。他俯下身子, 伸出手来挼了挼池珞额前的碎发。
“是温似旻, 姐姐在玉衡峰时的大师兄, 也是我的师兄。”崔辰安的声音平淡轻柔,“姐姐认出来了吧。”
“认出来了。”池珞这下也没有继续装傻,反而是顺着台阶下。
这可是姐姐的夫君呢。
崔辰安的唇角微微勾起,指腹蹭了蹭姐姐的下巴,看着姐姐敏感的肌肤泛起点点薄红。
不过现在他才是姐姐的夫君。
温似旻则是一直在注视着崔辰安的一举一动,手也紧紧握着剑,生怕崔辰安迁怒池珞。
崔辰安这是个什么意思?
他想要干什么?
温似旻本意是想将一切都告知池珞,只是那样子太莽撞了,阿珞还在崔辰安手里,谁知道待会会不会有哪一句话激怒到他?
梦境之中的崔辰安杀伐果断、狠辣无情,也不是没有人想过用感情来软化他,但是都失败了。
他根本就不在乎感情,确切的说,他根本就无法感知到情感中善与恶的区别。
温似旻印象最深的是,梦中他曾意外撞见过崔辰安。
那时候的崔辰安已经是从千山缥缈峰叛出,他正用他那张漂亮纯良的皮囊,温柔无辜地注视着一个被开阳峰派来的暗探。
那暗探专门是被培养来,准备着安插在崔辰安身边的。
听着暗探的口中对自己嘘寒问暖,梦中的崔辰安看起来很是感动地软了眼眸视线。
只是上一瞬他还尚且是在对暗探甜甜地说“您的心真好。”
下一瞬他就用邪气将暗探的心剖出,一张昳丽的面容上,眼眸弯弯得是迷醉癫狂:“您的心真好。”
这样清甜的一张脸却有着这样黑的心肝,强烈的割裂感令人不由得神魂发颤。
温似旻看了又看此时正抚摸着池珞的崔辰安,心中的警惕始终不曾放下半分。他根本无法知道崔辰安在玩些什么把戏,但是他知道——
阿珞师妹是绝对无辜的。
“崔辰安,你到底是在阿珞身上下了什么蛊?”温似旻不得不提起警惕,冷眼质问着崔辰安,“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崔辰安一点儿慌张都没有,他反而是手上揉了揉池珞散下的长发。
而池珞眼眸里惊慌地扫了温似旻一眼,便下意识抬起手,柔柔地攥住身旁崔辰安的衣袖。
一副对崔辰安依赖至极的可怜模样。
“没有别的事情,就是想和师兄说清楚一些事情。比如说,开阳峰的林许并不是死在我的手里,我也从未勾搭邪魔作乱。我只是想带走姐姐而已。”崔辰安望向温似旻,“师兄恐怕是误会了我。”
小师弟的眼眸之中看起来如同琉璃一般,漂亮易碎。
倘若不是温似旻梦境中看到的崔辰安是那样的善于变脸伪装,他恐怕都要被崔辰安说服了。
林许是不是死在崔辰安手里温似旻并不知道,但是他编造“灵草诞生”的虚假消息,将以瑞鹿世家为首的几个世家都骗到上古邪魔复生之地借刀杀人,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崔辰安耐下性子在千山缥缈峰装乖装无辜,不就是为了大开杀戒吗?
他本来就没有基本的善恶观,在梦境的后半部分,开了杀戮后的崔辰安就不曾停下来过,反而是越杀越狠,所过之处生灵涂炭。
温似旻是这样想的,于是他对着装模作样的崔辰安冷笑道:“就是因着你,瑶池战役里多少无辜的世家便这么葬身在了邪魔手中!”
温似旻本质上是性格温和的人,说不出太激烈的词。
他一边想要让池珞想起所有,一边又不愿意用死去的瑞鹿们来让池珞回想起那族人逝去的悲惨回忆。
所以他才用这样委婉的法子,试图点醒一旁不知为何失去了记忆的池珞。
而被温似旻用言语点着的池珞,此时那雪白小巧的耳朵上却在温似旻说这句话时,早已被覆盖上了一层灵力。
身旁的崔辰安也用自己的双手捂住了池珞的耳朵,确保温似旻刚刚说的一切没有一丝能够进入到姐姐的耳朵之中。
少年懒散地撩起眉眼,嫣红的唇角对着温似旻极尽嘲讽地勾了勾:
“师兄,少在姐姐耳边说那些有的没的。姐姐受了很重的伤,伤到了识海。你知道的,识海受损受不得太直白的记忆刺激。刺激太重恐怕会姐姐再次陷入昏迷。”
“师兄,你当真要用瑶池战役中瑞鹿们出的事情来……刺激姐姐吗?”
崔辰安将每一句话都念得是那样的清晰,上扬着的词尾张扬着他的恶劣,眼尾的伤痕似乎更明显了起来。
他仗着姐姐全身心依赖着自己,对温似旻的存在全然是有恃无恐。
温似旻被气得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身周的灵力也是止不住地翻腾:“你真恶心!”
能把性子温吞的温似旻气成这样,崔辰安倒是第一人。
而这个时候,崔辰安却忽然将附着在池珞耳朵上的灵力屏障去了,如竹如玉的手指轻柔地虚拢在她的耳朵上。
确保姐姐能够将他的声音听得是一清二楚。崔辰安勾了勾唇角,面上的神情从懒散与轻蔑,骤然转变成红了眼眶的气愤。
“你怎么能够说这样腌臜的话呢!你如果是想骂我,想咒我,在私底下就好,别让姐姐听到就行。”崔辰安的声音捎带着些破碎的哽咽,使得他更像是被狂风摧残着的小白花,“不要污了姐姐的耳朵。”
一口大锅直直扣了过去。
他什么时候说了腌臜话?温似旻一怔,就看到崔辰安像是一朵枯萎掉的花一样,委屈地凑到了池珞身旁。
“啊?这个灵力屏障什么时候掉了,姐姐没有听到那些……那些话吧?”崔辰安对着池珞勉强笑了笑,眼尾飞红,“姐姐不要放在心上,这些话我都听习惯了。”
“衔月。”池珞眼眶也一红,下意识抬起手来,心疼地揉了揉崔辰安的耳朵。
然后她忽而转过头去,偏圆的眼眸分外气愤地盯着温似旻,像是护崽子一样将崔辰安拉在了自己身后:
“你对衔月说了些什么?即使你是师兄,也不能够这样肆无忌惮地将流言蜚语扣在衔月的头上。”
“衔月这样心软善良,甚至是不愿意在我跟前说你的坏话,没想到师兄你在私底下居然是如此欺负他!你看衔月都委屈成什么模样了……”
池珞泛着桃花色泽的手指指腹擦了擦崔辰安的眼尾,清澈干净的眼眸里满是崔辰安。
温似旻则是看到崔辰安脸颊亲昵地在池珞的手上蹭了蹭,而后那双漂亮的眼眸余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只那么一眼,温似旻就从这之中看到了挑衅与炫耀,简直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争宠吃醋成功后在向对手炫耀。
崔辰安唇角弯起的笑意完全是收敛不住,他实在是太喜欢了,喜欢姐姐满眼都是他,更喜欢姐姐完全没把温似旻放在心上,反而是只在乎他崔辰安。
将所有的偏爱都给到他。
“我们从这里出去。”池珞这个时候却忽然说着,“不是说衔月勾搭邪魔作乱,恣肆祸害人间吗?我与衔月一同出去斩除邪魔,看谁敢在这里头胡说!”
池珞脚踝上系着的铃铛叮当作响。
出春深台?
不就意味着姐姐更可能接触到真相吗?
崔辰安原先弯弯起来的唇角一顿,鸦色睫羽也跟着猛然一颤。不安的回忆骤然席卷上了他的心脏,令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来气了。
可是这个时候池珞回过眸来,满眼都是他:“衔月,我们走。”
光洁白皙的额头上散落下乌墨色的碎发,崔辰安的眼眸里翻涌着晦暗的色泽。
没事的。
他会保护好姐姐的,他能够不让任何人污染到姐姐的洁白。
少年郎的薄唇翕动,干涩地滚动出了一个“好”字。
而池珞已经是光明正大地在小师弟眼皮底下晃了晃自己脚踝上的铃铛,再一次将自己的安排传递到外头。
让她想一想,这一回又要让谁来揭穿小师弟,好让她装出一副“遭受小师弟欺骗所以悲痛欲绝”的可怜模样呢?
崔辰安被这忽而一晃的铃铛声惊扰得神情清醒了半分,这声响当真是与那红玉流苏相差无几。
一样的熟悉。
小师弟的视线落在了师姐脚踝的铃铛上。
一样的不安。
作者有话说:
? 75、守护
玩了好几遍差不多的花样, 池珞早已经轻车熟路,甚至因此更为胆大妄为。
以至于在出春深台的那天,池珞也可以乖乖巧巧地坐在灵力轿子上,清澈干净的眼眸望着眼前的温似旻和崔辰安。
她的眼眸里带着很纯良的善意。
无论是对自己最亲爱的夫君, 还是对那个“对自己夫君有所误会”的师兄。
“崔师弟。”温似旻执着剑, 温和地笑了笑。
“温师兄。”崔辰安弯了弯眼眸, 漂亮的双眼皮褶子如桃花扇开。
原先蹲守在春深台一旁随时准备着营救鄜鄜的玉衡峰弟子们,此时也是不敢多言, 而是就这么看着眼前这诡异的画面。
藏在玉衡峰弟子中的叛徒扯了扯嘴角, 视线落在那看起来澄澈干净的池珞师姐身上。
明明是一只被囚禁在笼中的金丝雀儿,却能随时随地向外传递消息。
这可真有意思。
池珞这个时候也用她那双眼眸视线柔柔地扫过眼下这一片玉衡峰弟子们,余光里则是闪烁着暗芒。
她记得这里面好像藏着想要杀死瑞鹿的坏东西呢。说不定那人能够猜出自己的真面目。
可是那又怎么样?
阴暗沟子里的东西, 就算舞到衔月跟前,衔月也不可能相信。
更何况小师弟现在恐怕根本就舍不得离开她, 生怕留出一个漏洞,让她池珞知道真相了。
衔月可担忧着她呢。
“这些可曾是我的师弟师妹们?”池珞对着玉衡峰等人温柔地颔了颔首,对着他们介绍着崔辰安,“这是我夫君, 衔月。”
看到灵力轿子上稳稳坐着的那个鸦发雪肤的瑞鹿师姐, 玉衡峰几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古怪微妙的表情, 就像是吃了什么脏东西, 吐不出来一样。
“师兄你实在是误解衔月太多了, 衔月可是一个乖巧纯良又光风霁月的真君子,只要你们多相处相处, 就能理解了解衔月了。”池珞对崔辰安满是相信, 甚至还很是善良地劝解着温似旻。
温似旻抱住了自己怀中的本命剑。
一口气梗在心中。
这种鬼话, 他该怎么回?
池珞脸上写着不谙世事的单纯, 而崔辰安则是笑得春光灿烂。全场上上下下,恐怕只有他们两人心情愉悦、心态平和。
“姐姐将轿子的帘子放下来吧,外边风大,莫要让邪气入体了。”
崔辰安像是根本不知道周围几个人对自己的提防与排斥,他只是一双漂亮的眼眸望向姐姐,唇齿中吐露着担忧的话语。
“好。”池珞脸上写满了对小师弟的信任,抬手将帘子放了下来。
周围玉衡峰的几个人眼睁睁的看着刚才还一脸纯良无辜的崔辰安,在帘子被放下来的那一瞬间,便目光懒散地扫了他们所有人一眼。
精致秾丽的眉眼满是敷衍淡漠,就像是在看什么垃圾,并且目光对他们在场的所有人一视同仁。
装模作样。
玉衡峰众人的心声异口同声地责骂着。
就是可怜了鄜鄜,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被崔辰安折磨失忆了,还这样全身心地把崔成安当做自己的夫君。
真可怜啊。
“千山缥缈峰那边传来了消息,原先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出现了邪魔的阵法。”看不下去眼前的情况,招元桃拿出来了自己手中的水镜,说着实时的消息状况,“好在我们先前想要来救鄜鄜,这才没有一无所知地一头踏进邪魔的陷阱里。”
“算得上是件幸运事了,上古邪魔怎么会在那个地方设置阵法?恐怕是打着伏击我们的主意,也不知道到底是千山缥缈峰里的谁泄露了消息……”宋林盛也跟着搭话。
而这个时候,崔辰安忽而皂靴一顿,停下来了脚步,锐利的眼眸骤然盯向不远处的丛林。
一阵破空声也跟着传来,“咻”地一声打破了几人的说话。
“糟糕,这是被伏击了!”玉衡峰几人当机立断,提剑迎敌。
此时不远处的丛林中攒动着人头,一队伍的世家弟子也出现在了众人跟前。看面貌,崔辰安眼熟的很,可不就是从他手里逃出去的那拨林家人?
崔辰安手上一挥,浓厚的灵力将池珞坐着的灵力轿子完全包裹其中,包裹得严严实实,不露一点声音。
“崔氏贱种,没想到我们还能够活着吧?”为首的林氏子弟冷笑一声,暗器也跟着向崔辰安偷袭而来。
是冲着崔辰安来的。
“怎么玉衡峰的几位也在这里?峰主说得对,崔氏孤奴出自你们玉衡峰,恐怕你们在私底下早已经勾搭成奸。”
旁边的林氏子弟话锋却指向了玉衡峰几人,剑气也是毫无差别地向这几人劈来。
开阳峰峰主姓林,而开阳峰与玉衡峰素来不对付。轿子中的池珞装聋作哑,唇角却是粲然地弯起。
先前救下这些林氏子弟果然有用,必要的时候随便几句话传递到他们耳朵里,还能够将他们充做一把好刀。
崔辰安眸中神色一冷。
崔家的毁灭与林家关系密切,更何况林家全然没有认识到自身的错误,去到开阳峰的几个林氏子弟对他孤奴的身份也是百般嘲讽。
这些人老早便该死了,如今侥幸存活下来,居然是还敢蹦哒在他的眼前?说不准还惊扰到了姐姐。
崔辰安回眸看了一眼灵力轿子。他甚至能够想象出自己的姐姐因为担忧和害怕,一双眼眸清澈而直白地看着他的模样。
几个林家弟子,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崔辰安的思绪变化。
他们只看到崔辰安一双漂亮的眼眸冷淡至极,完全就没有把他们的出现放在心上。
“死孤奴,拿命来!”几道剑气骤然袭向崔辰安。
而在这个时候,玉衡峰的其他人也早已和这些林家弟子打成了一团。林家弟子人数众多,玉衡峰众人则是修为精纯些。除开温似旻,总体来说还是玉衡峰稍显颓势。
被几道剑气同时直冲而来的崔辰安毫不在意,他只是偏了偏头,骨节分明的手微微抬起,上边缠绕着的无数根傀儡丝线瞬间,迎面而上,直接将剑气打散来。
不同于玉衡峰几人拿剑有来有回,正道至极的打法,崔辰安的下手极其残忍且毫无耐心。
晶莹剔透的丝线,毫不留情的穿过眼前几个林氏弟子的身体,直接将他们活生生开膛破肚来。
细细的丝线上面,瞬间是浸染着鲜红的血色,血水顺着晶莹的丝线,缓缓流淌下来,拉长了滴在地上,发出“嘀嗒”的声响。
“麻烦。”这刚刚下了狠手的小师弟只是轻轻嘟嚷一声,眉眼间依旧是那样的纯良和脆弱。
百闻不如一见。
即使关于他的恶闻甚嚣尘上,崔辰安在众人的眼中,先前的形象恐怕依旧是更接近于那个漂亮却柔弱的小师弟。
那双天生下敛而流长的眼尾显得他毫无杀伤力。
可是这个时候,这个表面清风朗月的少年郎漠视着眼前横飞的血肉,手中的傀儡丝线随意挥舞着。
反差极大的割裂感令得其他的林氏弟子顿时察觉到了危险,当即便拎着自己的剑,拔腿就想要迅速逃跑。
只是速度还是慢了。
崔辰安的傀儡丝线毫不留情地勒进了他们的肉里,缓缓收紧着,生生将这些向四周逃窜的弟子们绞到窒息。
眼前着这些碍眼的东西都死绝了,崔辰安这才弯起眼眸轻笑了一声,直接将自己手指中缠绕的傀儡丝线断了去。
“脏了。”
表面上纯白无辜的小师弟拿出自己的手,看着这白瓷肤色上沾染着的鲜血,口中轻“啧”了一声,好看的眉头也跟着蹙起。
玉衡峰众人就看见,那崔小师弟长身玉立,顶着一张漂亮的脸,低眸一根一根地清理着自己的手指。
直至让自己的手恢复成先前那样白皙如玉,这才弯起来了眉眼,笑得更像是俊俏亲和的邻家少年。
“可不能让姐姐看到了,姐姐看到了可是要担心的。”小师弟自言自语着。
而这个时候,地上瘫着的一团血肉模糊之中,似乎有一个没死绝的,一只手攥着一个白色小果子,便随手向离自己最近的人扔来。
那正在慢条斯理清理着自己身上血迹的漂亮少年却是头也不抬,邪气瞬间如同箭矢一样刺进那人的胸膛,让那人彻底断了气。
“温师兄!”招元桃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飞快地上前几步,抬起握住了温似旻的手,“怎么会是浔南果,赶紧清理一下。”
浔南果。
漂亮小师弟终于是抬了头,视线落在了温似旻的身上。只见刚刚那人垂死挣扎之际随手丢的果子,恰好砸在了温似旻的手背上。
随着浔南果汁水的飞溅,温似旻手背细腻的肌肤之上,瞬间被灼烫出了一个透明的泡,就像是被滚水燎伤一般。
崔辰安压下自己的睫羽,眼眸里落着的是一片晦暗的鸦色。
而此时,轿子那边的帘子动了动,像是里边的姐姐想要知道外边的具体情况。
“姐姐。”崔辰安很快弯起眼眸,皂靴轻快地几步跑到了那灵力轿子前,像是一只欢愉的花蝴蝶。
“外边、外边我们是不是遭受伏击了?有没有出上什么事情?”姐姐担心的声音从帘子后传来。
帘子被她虚虚拉起了一小半,露出她披散下的大半个裙摆,以及裙摆下的绣鞋。
系在纤细脚踝上的铃铛则是被长长的裙摆半遮掩着,看起来若隐若现的。
鲜红的血水不知道什么时候逐渐蜿蜒在了轿子旁,与姐姐那有着珠玉的雪白绣鞋相互映衬。
鲜红与雪白相撞在一起,显得是那样的诡异蛊媚,直直灼着人的眼眸。
总会让人想着,姐姐真是纯白无害,需要他好好保护着,可不能让人钻了空子伤了去。
“衔月你没有受伤吧?”轻灵柔和的声音捎带着几分担忧的颤然。
“没有哦,姐姐。”崔辰安的腔调也是那样的温柔,秾丽的眉眼弯弯起一片粲然。
作者有话说:
? 76、互演
“衔月, 让我仔细看一看你,方才外头这么大动静,别是衔月你受了伤又不同我说。”白皙的手拉开帘子,露出池珞那张干净小巧的脸来。
她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眸里倒映的全是崔辰安的身影, 下巴也紧绷着。显然是对崔辰安担心至极。
“那些敢在路上伏击我们千山缥缈峰的定然是亡命之徒, 大多下手都很是下作肮脏, 衔月你的心思善良,哪怕是修为比他们高, 也容易被那些心术不正的手段伤及。”
雪白的绣鞋紧张而担忧地向前踩上一步, 压得上边的珠玉细细颤抖。
玉衡峰的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灵力轿子下蔓延的一片猩红,以及中间混杂着的一片碎肉模糊。
崔辰安方才下手时用的灵力丝线甚至还这么明晃晃地散落在这些血肉之中,看的人是心惊胆战。
只是从池珞那个轿子里的角度来看, 视觉有所受限,根本就看不见轿子底下如此惨烈的情况。
到底是是谁手段下作肮脏啊……
招元桃嘴角抽抽, 不由得摸了摸自己手中的剑,恨不得一剑劈醒池珞师姐这个恋爱脑。
“姐姐,有玉衡峰的师姐师兄们保护,我无事的。”崔辰安对着池珞扬起一个温顺纯良的笑容。
覆盖在轿子上的灵力散去。
少年的皂靴底下附着着灵力, 毫不在意地踩在血泊之中。灵力使得那些血水无法沾染他半分。
此时他也伸出手, 替姐姐将帘子撩起扶着。这一撩, 倒将他的手显出来了。
只见这手肤色冷白, 手背手指上边干净得很, 一点儿血渍都没有沾染到,瞧着是白璧无瑕。
“姐姐不必担心我。我既然是可以分出灵力来保护姐姐, 自然是没有被他们伤到的。”小师弟如同往常一样, 露出一副惹人怜惜的神色, “更何况玉衡峰的师兄师姐师妹们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他们都愿意来护着我的。”
恶心。玉衡峰众人手中执着的剑都开始不爽地嗡鸣出声。
如若不是他的手里尚且还拿捏着鄜鄜,谁愿意与他一个用邪物邪气的人一路。
“真的没有伤着自己?”池珞仍旧有些怀疑,她抿了抿唇,道,“都怪我不好,身上受了重伤,不仅没法帮上衔月的忙,还只能在后头拖后腿,消耗衔月的灵力。”
池珞那双眼眸盈盈着水光,如今瞧上去竟是完全没有先前师姐的架子,倒像是一个更柔弱的小白花。
这样的表现落在玉衡峰众人眼里,让他们更加确认一件事:崔辰安这一回定然是在池珞的识海里也动了什么手脚,搞不好又是上古的什么邪术。
崔辰安顶着四周如刀如剑的注视,却是丝毫不去在意,他只是柔柔地望着自己眼前的小白花姐姐:
“怎么能算是拖后腿呢?姐姐要是这样想的话,衔月会难过的。要怪只能怪我没有照顾好姐姐,让姐姐受了伤。”
池珞被眼前自己夫君说的话羞红了脸,她脚下那两只雪白的绣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悄互相收敛了起来。
羞涩得紧。
也感动得紧。
“只是我还是有些担心衔月。不如这般吧,这帘子便半撩起来,留着些空隙便好。这样我如果是想的话,就可以偷偷看看衔月,这样我才好放下心来。”说着说着,眼前的姐姐有些低落地低垂下了睫羽,“省的我一个人窝在这轿子中,什么都看不到。”
其实是鄜鄜她想要随时观察外界情况。
要是什么都看不到,一问三不知,那也太耽搁她在小师弟跟前作戏了吧?
低垂下的鸦色睫羽压下池珞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恶趣味。接下来该怎么玩呢?
崔辰安的视线始终没从姐姐身上移开。
他的姐姐。
他的好师姐,怎么看都好像如同往常一般,对所有人都抱有天然的善意,并且还对他衔月怀有着全身心依赖的爱意。
怎么看是一只纯白无害的瑞鹿。
崔辰安的视线下落,滑到了雪白的绣鞋之上。他此时正弯弯着眼眸,看起来没有一点儿的坏心眼。
池珞居高临下地望着小师弟,视线悄然顺着他的脖颈落在他的锁骨之上,缠绵在他那点朱砂痣之中。
“姐姐……”
随着小师弟温软的声音传到池珞的耳中,冰凉的指骨也在这个时候忽而袭上她的脚踝。
突如其来的凉意当真令池珞惊得一颤,思绪也迅速回到了几个缠绵悱恻的时候。
池珞低头看去,竟是崔辰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蓦地放低了身子,如竹如玉的指骨正摩挲着她的脚踝。
“!”
这一回的池珞真的是吓了一大跳。
因为这一下根本就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大庭广众之下,玉衡峰的几个师弟师妹们还看着呢!
更何况她现在还是“失忆后”“不谙世事”的池珞,按照崔辰安的性子,本来不应当做出这档子事!这和那个时候黑化的小师弟又有什么区别?
“姐姐。”这个时候的崔辰安却抬起眼眸,对着池珞弯弯出一个纯良的笑容。
他的手反复流连在池珞的脚踝之上,手指指节无意中撞上上边系着的铃铛,撞得那声响时不时地叮当着。
少年的眼尾流长而下敛,让人恍惚间看到了耷拉着尾巴的狗狗,又让人看见了蛰伏在阴暗中的恶狼。
只是这一回池珞拿不太准了。
她假意不安羞涩,眼眸中的目光却是死死盯着崔辰安,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其中的端倪。
只可惜,什么也没有。
“衔月……?”池珞不太自在地将自己的脚往里缩了缩,花骨朵儿似的雪白耳朵染上了薄薄一层红。
“别乱动哦,姐姐。”崔辰安轻飘飘的声音落在了池珞的耳畔,指骨也将池珞后缩的脚踝勾向了自己身边些许。
伴随着铃铛的声音清脆地响起,有着珠玉的雪白绣鞋也给勾得仓促往前一挪,精美的裙摆都给这一下踉跄得一飘一落。
玉衡峰众人这个时候想不往这边看都难,不过是碍于担心崔辰安发疯,一个两个都按着自己怀中的剑,时刻准备来一场恶战。
感受到四周的目光,池珞纤细的手指都不由得绞在了自己膝间绣着暗纹的下裳处。
在做什么呢这是?!
这不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明目张胆地挑逗她吗?这也太不要脸了,没看到众人听到这铃铛声,表情都跟着复杂了吗?
饶是池珞脸皮厚,此时也不由得暗自磨了磨牙,摸不准崔辰安的想法。忽然一种事情脱离掌控的荒谬感蔓延上她的心头。
但是池珞又好像有一点儿兴奋。
她低垂下眼眸,压下自己想要上弯的唇角。脚踝上的冰凉撩带起又麻又酥的触感……
“姐姐……再乱动这个就不好解了。”崔辰安的手指挑开系在姐姐纤细脚踝上的的带子,铃铛便轱辘一下,顺着滚落在了崔辰安的手心之中。
“以免姐姐担心我,我便将这铃铛收到我自己这里,也好让姐姐循着声来找我。”少年郎一脸的单纯无辜,说出的话是那样的冠冕堂皇,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做。
圆润的铃铛落在了崔辰安白到有些发光的手上,被他慢条斯理地收拢在了手里。
“咕噜。”
这一声铃铛响将池珞从羞赧中惊醒,脚踝上麻酥的触感尚且未曾褪去,凉意便顺着脚踝席卷而来。
这个铃铛里有她镶嵌进去的通讯水镜。
池珞那双眼眸依旧是欲说还休地看着小师弟,眼眸底下压下的思绪却是波涛汹涌。
铃铛是小师弟亲手给她系上的,上边原来是镶嵌着用来定位池珞的法器,而小师弟只钟爱于听铃铛的声响。池珞这才敢这么大胆将通讯水镜镶嵌在铃铛上。
池珞原先是有把握小师弟并不会碰这个铃铛。但是现在,崔辰安碰了。
并且——
这个铃铛里面虽说已经删除去了向外传递出的消息,但是还藏有着春深台的地图……以及她先前无数个涂鸦备注。
【死了死了死了!】系统最先恐惧出声,它的机械电流波动得个不停。
【吵。】池珞的那张脸一如既往的纯白无辜,她在心中打断了系统波动得个不停的电流。
雪白的绣鞋鞋底的力道碾在了轿子上,这一回绣鞋上边的珠子玉饰倒是不跟着细细颤抖了。
“好。”池珞表面上眼眸里的担忧依旧是不改分毫,听到小师弟要拿走铃铛,她反而是弯起眼眸温婉的笑了笑,“那衔月你一定要将这个铃铛好好收在身上哦,不然我担心我找不着你了。”
鸦发雪肤的美人所有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一张脸上又是高兴又是担忧。
没有任何的破绽。
“我不会让姐姐担心的。”小师弟手上乖乖地捧着那铃铛,就像是把一颗真心捧在了怀里。
少年的皮肤冷白,眼眸里的乌墨色与雪色两色分明,这使得他笑起来时看起来又清冷又纯良,怎样看起来都是风光霁月。
他骨节分明的手一松,帘子也跟着悠悠搭落了下来。
师姐师弟两人隔着一层薄薄的帘子相对,原先都是相互担忧着的两人,此时都不约而同地换了张面孔。
方才还一脸担忧的美人,此时白皙干净的小脸上,嫣红的唇角微微勾起,原先清澈的眼眸里则是闪烁着幽光。
流露出几分变态的隐晦期待。
少年郎则是低垂下眼眸,让那铃铛在自己手心之中慢悠悠地滚上了几遭,直到看见铃铛中划过的一点剔透亮光,他才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铃铛“咕噜”一停。
立体精致的眉骨在他的眼眸上压下阴影,流长的眼尾流曳着冷光。
姐姐。
纯白无辜的……姐姐。
少年倏而弯起的唇角里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面上乖顺,白皙如雪。
? 77、反攻略
原来只是取一个铃铛吗?
玉衡峰众人的手这才从自己怀中的剑移开, 目光却仍旧是看恶人似的看着崔辰安。仿佛池珞是小师弟手中被摧残的一朵小娇花。
“继续走吧。”崔辰安对玉衡峰几人的注视毫无兴趣,反而只是道,“邪魔乱世,越早过去, 我们也越好帮到更多的人。”
小师弟的手中玩弄着铃铛, 口中随意地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语, 听得众人一阵无语。
崔辰安的心思早已经跑到了别处。
他手上忽而一下,将铃铛收拢在了自己的手心中。
在一行人行路赶路出春深台之时, 时不时地回过眸, 用他那双潋滟而漂亮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池珞。
甚至于在路上遇到一些漂亮的灵花灵草,崔辰安还会颇有兴致地随手编织着花环,再柔柔地撩开帘子, 献宝一般送到池珞的手上。
倘若玉衡峰几人不知道崔辰安的真面目,恐怕真的会把他当成疼爱道侣的五好少年。
毕竟他那张面容生得干净白皙, 漂亮之余又给人一种莫名的亲和感。一眼看过去,真是好一个玉树临风的少年郎。
他手上拿着的那个铃铛也是一直在叮叮当当地响着,显得他是那般的活泼恣意。
而灵力轿子中的池珞则是被这个铃铛晃得是心神不安。她安安静静地端坐在轿子之中,时不时地在崔辰安来寻她时给他一个温柔干净的笑容。
【崔辰安应当是没有发现吧?】池珞尚且未曾慌乱, 系统却是率先担忧了起来, 【崔辰安现在对你特别好, 路上遇到什么事情都会过来分享给你看……那个铃铛里的通讯水镜也不是这么好破解的, 我估摸着崔辰安就算是想也看不到里面的春深台地图。他应该是没有发现端倪。】
说实话, 在系统看来,池珞和崔辰安现在说是模范道侣都不为过。
两人对对方都是那样的温柔在意, 每时每刻都有说不完的事情, 甚至都不曾对对方有半分的争吵奚落。
两人的相处是那样的温柔甜蜜, 真是一场完美至极的满分爱情。
满分……对了, 好感度。也不知道现在崔辰安对鄜鄜的好感度是不是已经接近满分了?它记得在鄜鄜与崔辰安假装夫妻前,两人这好感度就已经是达到了九十!
等这个瓜皮攻略任务完成,它就再也不会面对这两个脑袋有病的宿主和攻略对象了!
系统怀着忐忑的机械电流,点开了系统面板,只见上边清晰地写着——
【崔辰安对宿主好感度:九十。】
完全没变。
一点儿都没变。
系统机械电流一平,发出“滴——”的声音。
不甘心的系统偷偷打开了另一个面板,查阅着另一个数据。
【攻略进展:九十。】
看近几日的趋势线,竟然也是毫无要涨进度条的意思。
“滴——”系统机械电流一平,关掉了面板。
不行,它不信。系统挣扎地跑到了池珞跟前,刚准备开口和宿主说一说当前的情况,外边却忽而蔓延起来了紫黑色的雾气。
这个紫黑色雾气的蔓延速度极快,只不过是在一个眨眼间,池珞眼前玉衡峰几个人的身影便被雾气彻底吞没了。
小师弟倒是脚下一停,猛然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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