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女主被当成祭品推到南阳江畔。池珞心道。 (12)
心她的身体。
“失忆后”的池珞很轻易地就被崔辰安扯开了话题,她抬起腿来,小腿悬在床榻边前后轻轻晃动了下。
铃铛被她的动作弄得再次响起。
而池珞似乎对铃铛的存在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看向铃铛的目光也是那样的纯澈,好像真的就把铃铛当成是一个普通至极的饰品。
“我就依稀记得,我受了我爹娘的嘱咐,拜入了千山缥缈峰,然后见了见我的师尊……还有师兄。”池珞缓缓地念着,似乎在仔细回忆着每个人的样貌,“不过你是谁来着?”
虽然姐姐依旧是只记得温似旻不记得他崔辰安,崔辰安却是按捺下了眼尾的戾气,耐心地继续往下听。
“欸?我现在的灵力怎么这么多呀!”池珞迟钝得像是记忆慢慢复苏,她好奇地拨弄了下自己的鹿角,而后掐指在算着些什么,“嘶!我怎么这个岁数了?我这是发生了些什么,怎么一下子就跳跃了三百岁!”
“你记得你现在是几岁?”崔辰安抿了抿薄唇,幽幽问道。
“两百呀。”池珞回答得毫不犹豫,“我刚成年呢,又是难得的一个整数,我怎么会不记得呢?所以你究竟是谁呀?你要是再不说,我就要开始怀疑你是谁了?我可是瑞鹿世家的瑞鹿。”
说到最后一句时,池珞露出来自己那颗尖锐的小虎牙,刻意暗暗威胁着崔辰安。
姐姐这话说的是这么欢快,恐怕是当真不知道瑞鹿世家已经几乎尽数死在了瑶池之战中。
“……”崔辰安停顿了一下,“我比两百岁大,但是细算起来应该是你未来的……师弟。”
池珞原来还在用怀疑的目光扫向崔辰安,听到这么一句话,她给吓得一呛,开始咳了起来。
这一咳,牵连得她胸口上的伤口更疼了。崔辰安看了看池珞,用手中的灵力强行压下池珞胸口伤口的撕裂。
然后用那双漂亮的眼眸幽幽地望着池珞:“我是你的小师弟,崔辰安,字衔月。姐姐想起来了吗?”
少年郎的声线听起来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不会吧?弟弟?”池珞连忙起身,伸手试图去拿放在远处的铜镜,“呜呜呜呜我已经是这么大岁数了吗?小师弟?”
崔辰安担心她再次下地扯动到伤口,便替她将铜镜拿了过来,放在了池珞手中。
池珞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在感受到这真实感后,她又视线转向了崔辰安,脸上清晰地写着欲言又止。
姐姐这是想要说些什么?
他现在的容颜应当只是有些憔悴吧,姐姐刚刚既然已经是喊了他“漂亮小哥哥”,想来是并不觉得他太过狼狈吧?
“那个。”坐在榻上这鸦发雪肤的美人缩了缩自己的腿,纤美的赤足也跟着缩回在了榻上。
她那花骨朵儿似的雪白耳尖泛上来了薄红,搂着自己小腿的手,手上指尖也是泛着朝霞似的羞红赧然。
清澈的眼眸看了又看他,那双眼眸里好像又要盈盈地掉下泪来了。
见崔辰安完全没有领悟到她的意思,池珞这才咬了咬唇,不太好意思地张口道:“你既然只是我的小师弟,为什么要坐在我的榻上呀!我们两个到底是个什么奇奇怪怪的关系呀!”
听了师姐的开口质问,崔辰安这才意识到了这刚成年的瑞鹿师姐究竟是在在意着什么。
对于三百年后的池珞来说,与小师弟坐在同一张床榻之上,根本不算是什么事情。
“完全是没有想到……”崔辰安顿了顿,幽幽地开口,“完全是没有想到,三百年前的姐姐居然会在乎这个事情?姐姐你是在想些什么呢?这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似乎有什么在小师弟的脑袋中一闪而过,熟悉的被支配感又跃然上他的心头。
“失忆”的池珞坐在榻上,而映入她眼眸中的小师弟也坐在榻上。
崔辰安本身就生得漂亮,尤其是他那望向别人的眼眸,常常会给别人带来一种被一见钟情的错觉。
更别提他说话时的声线又好听,在和姐姐说话,声音还会沾染上崔家那地颇有韵律的腔调。
在“失忆”的刚成年瑞鹿眼里,小师弟简直就是一举一动都砸在了情窦初开的瑞鹿心上,砸得她七荤八素,甚至是有些懵懵然来。
“姐姐怎么不说话?”崔辰安的小臂骤然上前,骨节分明的手也忽而压在了池珞的身侧。
少年的力道落在柔软的床榻之上,压得池珞的身子都跟着稍稍下沉来了些,她一时间被眼前这忽而凑近的昳丽给晃眼到难以反应了。
池珞下意识地想向后来些,与崔辰安撤离开来一段合适的安全距离。
可是她身体稍稍后仰的时候,视线落在了少年郎那双漂亮耀眼的眼眸上。眼前这“陌生”小郎君的视线是那样的直白,像是蛰伏已久的恶狼。
鸦发雪肤的少女哪里遭得住这样的视线,她偏了偏头,闭上眼喊道:“不必问了我也知道了!我们其实是有私情吧!”
“你该不会是我未来的夫君吧?!”
没有听到回答。
池珞心“咯噔”一下,睁开眼眸不可置信地看向崔辰安:“我们总不会是在偷情吧?”
作者有话说:
? 67、绣鞋
崔辰安手上一顿, 眼眸定定地看着池珞。
眼前的师姐好像真的忘记了所有东西,她就这么眨着眼眸,面色有些惊恐地看着他。
又是一副非常好骗的样子。
清丽可爱到惹人想狠狠地欺负。
姐姐她失忆了。
也就是说,无论现在他对姐姐说些什么, 姐姐都会更加轻易地相信他的说辞。
这是一个骗到姐姐的绝佳的时机。
只要他承认自己是姐姐的夫君, 那么姐姐就会是他名正言顺的夫人, 他也会是姐姐名正言顺的夫君。
夫人啊……
崔辰安那骨节分明的手摁在池珞身侧,侧眸看着自己师姐那白皙细腻的脖颈, 那上面有着他先前留下的红痕。
他的手指再一次摁了摁床榻, 精致的眉骨上眉色延伸好看。
小师弟眉心微拧,着实是犹豫了。
少年郎的视线隐晦地掠过姐姐那白皙如雪的耳尖,看着姐姐因为青涩紧张而起伏着的锁骨。
他恨不得当即便侧头衔住池珞小巧的耳垂, 然后再恶劣地捉弄她,告诉她:“你后来嫁给了你的师兄, 心中却始终惦念着我。我们就是在偷偷瞒着你夫君,躲在春深台这里卿卿我我呀?”
倘若真的这么去惊吓姐姐,恐怕他会看到姐姐那双眼眸之中盛着盈盈的不可置信。姐姐的耳垂到下巴到脖颈,恐怕也都会红成一大片。
然后姐姐会用她那只白皙细腻的手推着他的肩膀, 试图推开他来。那嫣红娇嫩的唇, 恐怕也会一张一合的, 羞赧惊恐地去询问他, 这究竟是个怎么回事?
多么诱人的可能性。
少年郎的喉结轻轻滚动。
但是姐姐先前才说, 她最讨厌欺骗了。
他偏了偏头,躲避开来池珞的视线。少年郎额前散下的碎发将落入他眼眸中的光剪碎成了星子, 显得他的下颌线清晰好看。
他不能再欺骗姐姐了。
谎言终究是谎言, 也许先前他还期待着能靠谎言来骗得姐姐一时的温情, 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没有哦, 我不是你夫君。”崔辰安将摁在池珞身旁的手缓缓抽了回来,而后将视线重新移回到池珞身上。
居然不应承?
池珞眼里掠过幽光。
莫非是欺负他欺负得太狠了?
而刚才还沉黑着眼眸看向自己师姐的小师弟,此时却忽而轻笑一声:
“姐姐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先前你失忆前……不过是我们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了邪魔。姐姐你这么脆,我不过是一时没看护好,就见你被那邪魔趁乱打伤了,差点就折在了那里。”
“你在说什么?我们出去执行任务?”池珞蹙了蹙眉,“按照我的性子,什么时候会愿意执行任务了?”
崔辰安眼尾一顿。
那当初那个南阳折柳曲的任务,就是冲着温似旻去的了?
呵。
又是温似旻。
“我怎么知道姐姐你是怎么想的呢?在遭遇了那邪魔之后,我用灵力救下你,伤口也沾染上了邪气。我本来想带着姐姐你逃跑的,谁知道意外掉落在了春深台这里……并且还找不到法子出去了。”
说到这里,崔辰安促狭地弯了弯眼眸:“方才姐姐想这么多,该不会是想让我当你的夫君吧?”
“失忆后”的瑞鹿师姐到底是年纪轻,被小师弟这么一逗,便又红了脸:“这还不是你生得好看,惹人误会嘛!更何况我才两百岁,还没有调整过来。”
“那你说,我们师姐师弟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忽然有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师弟,“失忆后”的池珞难免分外好奇。
“关系极差,天天干架。”少年郎顶着那张无辜的脸,一本正经道。
“我是失忆不是傻。”池珞抿了抿唇,身体向崔辰安前倾来,“我瞧见了,我醒来的时候小师弟你哭了的。”
虽然池珞顶着一张不谙世事的脸,动作看上去也是分外活泼。
但是系统能够从她的身后看到一个居高临下的宿主,她正低垂着眼眸,红唇勾起:“小师弟,你哭、了、啊……”
再哭给我看看吧?
那样一定非常好看。
系统摇摇头。
不,这一定是它的错觉吧。
“先前确实是唬你的。”少年郎叹了口气,随即又将手搭在了池珞身侧的榻上,“我与你的关系其实刚开始还挺好的。”
池珞下意识坐直来,看向崔辰安那张严肃的面容,以为他真的是要说什么有关除魔的正事。
小师弟的薄唇翕动着,分外缱绻地对池珞道:“后来,我变成了你的追求者。”
“然后你就不要我了……”小师弟用着春秋笔法模棱两可地说着,“姐姐,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天生流长而下敛的眼尾显得他是那样的无辜,一双湿漉漉的眼眸也是可怜兮兮。
崔辰安本来眼尾就因着先前担忧姐姐熬出来了憔悴,如今这样的神态特征更显得他真实。
装无辜纯良的狼崽再一次将“不谙世事”的小鹿骗了过来。
瑞鹿师姐的鸦色长发不知不觉间已然是垂落搭在了小师弟的膝间,像是月光顺着流曳而下。
“你喜欢我,而我不喜欢你?”池珞眼眸微微睁大,贝齿咬了咬下唇,“我这么不知好歹的吗?你明明长得这么好看。我第一眼就蛮喜欢你的。”
姐姐蛮喜欢他?
崔辰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边。
果然是一张好皮囊。
姐姐脸上的红色越来越明显了,她恐怕是意识到了自己在说些什么,便撤身向后:“我也是逗你玩的,胡说的。”
“我当真了。”崔辰安克制住自己扣住姐姐手腕的欲念,只是简单地说着。
“失忆后的”池珞哪里经历过这样的攻势,她双臂环抱住自己的双膝,足弓上上下下地动着,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羞涩与尴尬。
只是系在她纤细脚踝上的铃铛却叮叮当当地响动着,直直扰乱在崔辰安心中。
“我想去外头看看,看看我现在究竟是哪里。”池珞一边转移着话题,一边一只脚也从床榻边垂下。
莹白纤美的脚背在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动中,似乎是浮动着流光。
而坐在她身旁的小师弟此时完全无法按捺住了,他的小臂忽而从池珞的腿弯间穿过,再一搂。
铃铛“叮当”一下。
待得池珞反应过来时,已然全身腾空,被少年郎一把抱了起来,她一吓,双手也跟着环绕在了少年的颈间。
“先前说过,姐姐身上伤还在,不宜过多动弹。”崔辰安很快地解释道,“姐姐将我当成是一个代步的轮椅就是了。”
“不是,我就是想穿个鞋。”池珞转移话题道。
她赤着的双足不太自在地并拢在一起,脚背泛着莹莹的白光。
这样的内敛羞怯使得她双膝也触碰到了一起,搅得自己绣着精美暗纹的裙摆也跟着纠缠出了褶皱。
“好。”崔辰安再将池珞放下了来。
一放下来,池珞便再次松了口气,她的眼眸环顾着四周,疑惑地找寻着自己的绣鞋来。
她怎么觉得自己的衣着稍稍有些清凉?
池珞只是这么一想,便抛开了这个念头。
鸦发雪肤的美人伤的太重,无法动用自身的灵力,故而只能左顾右盼着。
池珞款款及腰的鸦色长发将她的腰衬托得愈发纤细了几分,那精美的裙摆也如同绽放的花一般散下,系着铃铛的双脚则是从这花中探出。
小师弟的身姿颀长挺拔,就这么站在师姐的正前面:“鞋袜我都替姐姐找来了。”
只是在下一刻,崔辰安便单膝半跪了下来,那只如竹如玉的手也是忽而捧起了池珞的一只脚。
池珞只感觉自己的脚踝间蓦地一凉,上边系着的铃铛也被少年郎的指节无意间撞到,撞得叮当响。
她懵然地低头看去,就看到少年郎一只手将她的脚捧在掌心中,另一只手则是环着她的脚踝,就像是担心她会乱动弹一样。
师姐的脚相较于小师弟的手是显得是那样小。小师弟只需要是稍稍弯曲一下指骨,便可以将师姐这纤瘦白皙的赤足全然握住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而崔辰安似乎觉得这是一件正常无比的事情,他甚至还眼皮一撩,一双昳丽漂亮的眼眸直直地看向池珞。
池珞现在是居高临下的姿态,在她低头的时候,甚至可以顺着小师弟白到近乎不正常的脖颈,看见他那如蝴蝶振翅的锁骨上的一点朱砂痣。
这是那样诚服的姿态。
只是她的脚还落在小师弟的手里呢!
对于“失忆后”的池珞来说,可不就是自己的赤足落在了一个陌生的漂亮少年手中?
还是以这般奇怪的姿态!
“你你你这是在做些什么呢!?”池珞好不容易恢复成原样的脸颊此时又被晕染上了桃花的色泽。
小师弟冰凉的手指无意间勾带在她的足跟,撩带起一片难捱的痒意。同样也令得池珞的心被勾得酥酥麻麻。
“在替姐姐穿着鞋袜呀。”崔辰安勾了勾唇,不曾将池珞放开半分,“先前都说过啦,按照姐姐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宜过多动弹哦。”
少年的声线好听,落在池珞的耳畔间,撩带得她的耳廓通红得不像话,小腿也细细颤抖着。
太奇怪了!
这样子太奇怪了!
池珞的脚趾不由得蜷缩起来,是那样的含羞,像是羞愤难耐蜷缩起花瓣的花骨朵。原先白皙如雪的赤足足背上好像也跟着泛起来了瑰丽的粉色。
铃铛跟着发出细微的叮当声响。
她好像是被小师弟钳制住了一样。
“不需要!”池珞的声音跟着都染上了焦急,“我可以的,真的,我可以自己来穿的。这一点儿小幅度动作对于我来说还是很简单……”
她那纤细的脚踝上忽然像是被掐上了那么一下。危险的气息也顺着她的赤足向上蔓延。
池珞忽而感到脚踝发紧,下意识低头向崔辰安的眉眼间看去。
“嗯?姐姐在说些什么呢?”小师弟的那双眼眸却是一如既往的无辜。
“没什么。”池珞哑了声,下意识就忘了自己刚刚想要说些什么,任由自己的脚落在崔辰安的手中。
在少年郎的身躯对比之下,鸦发雪肤的美人显得是那样的娇小。
少年低头半跪在美人跟前,臂膀遮挡着了她大半个身躯。而美人正面含羞怯地低头看他,鸦色长发也顺着她的颈间垂下,犹如低垂着的垂花。
池珞现在已然是脑中懵懵,待得她反应过来之时,小师弟已然是捧着绣鞋,眼眸中的视线专心致志地盯着她的脚来。
少年郎的手是那样的好看,白皙如皎月,漂亮得熠熠生辉。而他的指骨不经意间摩挲在池珞的脚上时,蹭得池珞感觉浑身不太对劲了起来。
一种奇怪的感觉也在顺着蔓延开来。
麻麻酥酥的。
冰冷刺骨的。
池珞感觉自己的脚腕间像是被突然烫到了那样,令得她万分想要自己抽离开来。
“别乱动,姐姐。”指骨再次扣住池珞的脚踝,“叮当”一下铃铛声也跟着响起。
少年的声线低沉又喑哑。
令得池珞心尖跟着发颤。
池珞这回不敢是乱动了。只得是看着崔辰安一只手紧紧扣着她的脚踝,另一只手捧起那只摇曳着珠玉的绣鞋。
珠玉颤颤。
小师弟的手上抓着那小巧的绣鞋,手指指骨指节像是笼成了一个囚笼。
绣鞋终于是被崔辰安穿在了池珞的脚上。他的手向上颇为温柔地推了推,池珞的脚踝跟着稍稍扭动了些许。
绣鞋终于是跟着被穿紧了来。
崔辰安这个时候也从低头忽而抬起头来。池珞猝不及防地就撞进了那双昳丽漂亮的眼眸中。
“好啦。”崔辰安这样和她说着,声线温柔甜腻得就像是在哄她那样。
甚至他还弯了弯眼眸,眼眸里的流光浮光跃金了来。
少年郎的下颌线、喉结与锁骨,一路蜿蜒,从侧面看,勾勒出了极其漂亮的曲线。
而瑞鹿师姐鸦发间顶着的鹿角又开始抽芽抽条了来,她那双无瑕的眼眸之中正怔怔着,绣着金线的裙摆从床榻披散到床榻边缘,曳曳垂下。
“我们经常这样子吗?”池珞扭了扭脚踝,脚踝上系着的铃铛跟着叮当响。
从崔辰安的那个角度看去,池珞正红着一张脸,想要去看他,但是目光在触及到他的目光时,却又极其羞赧地避开。
姐姐如此害羞地偏着头,发色的鸦色与她脸颊泛着薄红的雪色碰撞在一起,衬得她是那样的勾人。
光落在她的鼻梁上,愈发显得她的鼻尖秀丽挺翘。
崔辰安的舌尖抵了抵上颚:“姐姐,鞋袜也穿好了,我再带你出去看看吧?”
话音刚落,他便俯下身来。
“等等。”只是在他还未曾将姐姐抱起时,池珞便开口喝止住了他。
“失忆后”的池珞哪里经得住这些?两百岁的瑞鹿男人都没见过几个。
“姐姐又改主意不想出去了?那也不是不可以。”崔辰安的声音散漫随意,他也不急,只是手上转而隔着绣鞋握住了池珞的脚,“那我再替姐姐脱了便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池珞被崔辰安这样子弄得是更慌乱了。
珠玉在绣鞋上颤颤着。
少年的皂靴却是更加迈前一步。
太过亲昵了!
池珞仓促地向后微微仰着,她能够看到自己的裙摆正在顺着她的小腿,在向大腿膝间缓缓滑下。
小师弟手中的冰凉好像都能够隔着绣鞋而来,揉捏也同样落在她藏身于绣鞋中的脚趾上。
感觉到自己脚趾上的触感,池珞脚趾也蜷曲了起来。
池珞的眼眸视线仓促得不知道要落在哪里,只是突然间,她好像是看见了什么。
她忽而抬起手来,春葱般的指尖抵在崔辰安的胸膛上:“等一等,你是不是有在欺骗我!?”
声音听起来都像要哭了。
“嗯?”崔辰安顺着池珞方才视线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是那个栽种着浔南果的花盆。
崔辰安攥着池珞绣鞋的手忽而一紧,膝盖跪上了床榻的边缘。
失忆后也会记得那个温似旻?
先前没能顾得上这果子,今日之后,这浔南果便留不得了。
“嘶。”池珞忽然吃痛,眼眸里又开始可怜兮兮地要掉下眼泪了。
她抬手指了指那挂着浔南果的枝头上,系着的一缕几乎要看不到的丝线。那丝线的色泽瞧着是大红色。
“我认出来了,那是嫁衣的丝线!”池珞咬了咬下唇,转而委屈至极地看向了崔辰安,“你刚才一定是欺骗我了,实际上你就是我的夫君,只不过想要与我和离。你看就连这嫁衣的丝线都挂在这枝头上了!谁家大婚后的嫁衣会被剪掉?这定然是你剪掉的我的嫁衣!”
池珞有能将一切拐回她喜欢的路上的本领,现在不过是这么三言两语,便给崔辰安丢了一个新剧本。
【池珞与崔辰安师姐师弟两人因同门情意相爱,而后便顺理成章地结为了道侣。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崔辰安厌倦了池珞,便想借她失忆的机会,想要与她和离。】
池珞在心中悄然勾起来了唇角。
崔辰安这么一听,也是明白了池珞的意思。他一愣,神色复杂地看了看那枝头上挂着的一缕丝线。
他自然是知道,这缕丝线确实是来自姐姐的嫁衣。不过是姐姐嫁给温师兄时穿着的嫁衣。
但是姐姐现在误解了,误以为他才是姐姐名正言顺的夫君。
“我刚才就在想,你为何对我如此亲昵。不是刻意的亲昵,而是自然而然的亲昵,那是没有一段时间的相处难以形成的熟稔亲近。”池珞忽而沉静下来分析着,“所以你就是我的夫君。”
两百岁的池珞在思考时,声线也跟着冷凌凌了下来,那双眼眸也是变得那样的圣洁无瑕。
这一副不染纤尘的模样,居然是更加趋同于三百年后的池珞,两人跨越三百年隐隐重合。
这令得崔辰安神情恍惚了一瞬,低垂下鸦色睫羽,下颌跟着紧绷了起来。
这一副神情,令得池珞更加肯定了崔辰安的心虚。她委屈极了,声音也卷着哭腔:“你就是我的夫君。你不是我的夫君,难道还会是旁人吗?”
确实是旁人。
是温似旻。
崔辰安不爽地磨了磨牙,他难道要亲口将“姐姐和温似旻成婚”这事,告诉姐姐吗?
简直像极了双手捧上,将姐姐拱手让于别人。
思及此处,崔辰安身周的气压愈发低沉了起来,眼尾上也不自主地捎带上了压不住的戾气。
“是我。”
姐姐只能是他的。
崔辰安的指骨捏在了池珞的脚踝之上,力道忽而加重,仿佛是要将她的腕骨生生捏碎了来。
“我是姐姐的夫君。”
这话一说出口,便令得崔辰安心上一颤,隐秘的兴奋似乎也跟着这句话从他的唇齿间吐露出来。
“崔辰安是池珞的夫君。”小师弟这般说着,语调温软如落花,不知道是在哄骗着姐姐还是在自我欺骗着自己。
“等等,我总感觉这样不太对。”方才还开口逼问着小师弟的师姐这个时候却忽而软了声。
捏在她腕骨上的力道令得这对危险极其敏感的瑞鹿察觉到了不对,下意识身体往后撤,试图将自己的脚踝从小师弟的手中抽离出来。
在两人的拉扯对峙之中,精致的绣鞋上边绣着的珠子也跟着一同颤颤巍巍。
只是崔辰安已经自欺欺人将自己哄骗到了一半,哪里能够如此及时地抽离开来?
“鄜鄜是我的妻子,是我一直一直最喜欢的人。”崔辰安眼眸里是化不开的浓墨,上边一点一点地晕染上了足足的占有欲,“我们还曾在三生石旁立过誓言,姐姐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身边。姐姐还答应过我,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无论如何都不会分开,会在一起永生永世,永不分离。”
他手上的力道忽而加重,指骨环扣着池珞的脚踝,将她猛然扯进了自己怀中。
鸦发雪肤的美人骤然撞进了少年郎的胸膛上,她稍稍吃痛,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眸上氤氲上了一层水雾。
美人鸦色的长发与少年乌墨色长发纠缠在一起,呼吸也跟着交织着,惹得美人那绣鞋一颤,似乎想要从少年郎的怀中挣脱。
就像是娇小的花骨朵儿被张牙舞爪的藤蔓牢牢地缠住。
到底是徒劳无功。
脸红着的池珞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够这么僵硬地看着小师弟手指撩带起自己鬓边散落的长发,在自己的耳边低语道:
“崔辰安是鄜鄜的夫君。”
“姐姐记住了吗?”
声音温柔又缱绻,又似乎压抑着威胁。
? 68、撒娇
池珞勾起唇角。
她就知道, 小师弟是不可能亲口将她拱手相让到旁人的手里。
虽然现在她人落在小师弟的怀中,但这并不妨碍小师弟依旧对先前她“嫁给”温似旻的事情超级介怀。
算计成功。
“记住了。”她假装弱声弱气地说着。
少了三百岁年纪的池珞自然应该会是好骗程度加倍。
“所以可以先松开我吗?”池珞的手摁在了崔辰安的胸膛之上。
崔辰安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臂之上,而后顺着姐姐推开的力道向后撤了几分。
小师弟人是远离了池珞,那漂亮秾丽的眉眼间, 视线却拉着丝一样直勾勾地盯着, 除开池珞, 不曾往别的地方偏移开半分。
忽然有了这么漂亮的夫君,池珞又好奇地想再次好好看看崔辰安, 心中又害羞地想要避开崔辰安的视线。
“当我刚刚说胡话吧。”崔辰安却这么说着, 声音干涩。
毕竟他先前说过,他已经不想是再欺骗姐姐了。短暂的失态过后,崔辰安便偏过头, 令得池珞看不太清他眼中的神色。
到手的猎物要跑?
池珞抿了抿唇,眼眸里闪烁着幽光。
“我不知道先前发生过了些什么, 让你这样纠结犹豫。”池珞凑到崔辰安的跟前,一双干净的眼眸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崔辰安转过头来,顺势看向池珞。
“但是你、你是喜欢我的,是吗?”
两百岁的师姐不太敢直接触碰到他, 于是便伸出她的手, 青葱般的纤指勾了勾崔辰安的手指。
柔软忽而从他的手中晕开。
“姐姐。”小师弟呢喃了这么一句, 一双漂亮的眼眸望向池珞, 眼眸里像是跌进了星河。
他抿直了唇线, 下颌线紧绷。
他点了点头。
“嗯。”
这声带着鼻音,听起来是那样的委屈。
多么可怜兮兮的狼崽。
“你对我喜欢, 我也对你喜欢。”池珞边说着, 边晃了晃自己的脚踝。
系在脚踝上的铃铛叮当几声, 表露出了自己的俏皮与轻快。
“无论先前如何, 现在我们既然是两情相悦,那你不就是我的夫君吗?”池珞忽而抬眸直直看向崔辰安,不再去晃动脚踝。
铃铛声也跟着忽地一停。
“夫君……”
师姐显得有些娇气的声音婉转悦耳,简单的两个字给她唤得绕了三绕。
崔辰安猛然抬眸,视线一把捕捉住池珞。
姐姐在撒娇。
在对他撒娇。
前几日才寻死觅活,恨不得生啖他血肉的师姐,如今却是陡然换了一张面孔,对待他从讽刺和冷淡,转换成了极致的温柔。
阴天骤然转晴。
小师弟哪里经受得住这些?
少年郎的舌尖抵了抵上颚,骨节分明的手落在池珞的身侧,眼眸直直地看向眼前的师姐。
“确定吗?”小师弟的眼里像是带着钩子,向池珞吐露着无声的诱惑。
池珞不太自在地晃了晃自己的脚腕,牵动得铃铛响起,在一片安静中摇晃出一片叮叮当当。
“确定。”藏在鸦色长发中的耳尖缓缓由白变红,池珞的唇角也不自觉地弯起,使得她的唇边浮现出若隐若现的小酒窝。
少年郎轻笑一声。
他藏住眼眸里漫天的欲念,摁在榻上的手尾指勾勾,勾在了榻上,勾出来了花绽开似的褶子。
只是落在池珞眼中的,眼前的崔辰安一直是一个光风霁月的小师弟。
小师弟笑起来的时候,那张漂亮的皮囊也跟着熠熠生辉,冷白的肌肤上,眼尾的薄红显得是那样明显。
“说好了呀,姐姐。”
这可是姐姐说的。
漂亮。
纯良。
无辜。
这就是她池珞“失忆”后的新任夫君。
温柔体贴真君子,当真如同皎皎明月不染纤尘的小师弟。
她就喜欢小师弟这个调调。
池珞摁了摁自己想要变态上扬的唇角。
【系统,好感度。】池珞难得地呼喊了一下系统。
【好感度,九十。】系统拨开面板,激动得电流声乱窜,【快了快了,等到好感度一百的时候,我们这个任务就完成了!鄜鄜你再撒个娇,再与崔辰安和平共处一段时间,恐怕好感度一百就在这几天了!】
【知道了。】池珞在心中轻笑一声。
她顶着那张一如既往的纯真脸,令得系统总感觉心里发毛。
崔辰安蓦地向池珞伸出手来,自然而然地牵住她的一只手。
两只手就这么交扣在一起。
小师弟的手相较于师姐的大上不少,两只手这么交扣在一起,显得池珞的手愈发小巧了来,那春葱般的纤指也泛着盈盈的薄红。
十指交扣。
“瞧这里。”崔辰安凑到池珞的脸侧,对着不远处的浔南果微微抬了抬下巴,“姐姐看到眼前那个白色的灵果了吗?”
那可是温师兄喜欢的东西。
失忆后的姐姐会记得这件事吗?
少年郎的眼眸一瞬也不眨地盯着身旁师姐,不愿意错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嗯?这个灵果怎么了?我记得这个叫作浔南果,楚地那边一直是有种植,有着净化灵力的作用,故而人们常将这个灵果放置在屋中……”
两百岁的池珞经历过瑞鹿世家里无数次考教,自是以为崔辰安只是忽而兴起,想来看看她现在的实力。
于是她搜刮尽了脑中记得的所有有关浔南果的知识,像是倾倒盆子一样,将这些知识一股脑地全向崔辰安泼去。
“……姐姐记得的东西还挺多。”崔辰安磨了磨牙,弯起唇角轻笑了起来。
这笑颇有皮笑肉不笑的意味,少年郎的眼尾上的疤痕也跟着愈发明显张扬起来。
他可不是要生气嘛。
姐姐明明都已经失忆了,大部分事情都已经忘记了,却还将这个果子记得如此清楚。
至于这背后的原因,不是姐姐太过喜欢温师兄所以爱屋及乌又是什么?
“那当然。”池珞不知道崔辰安在想些什么,她还真就把这些当做是夸赞。
甚至因着回答出了这个浔南果相关的知识,池珞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明媚的喜悦被清晰地写在她的脸上。
“姐姐可曾记得温似旻?”崔辰安幽幽地问着,与池珞交扣着的手将她更加拢紧了几分。
少年郎的语调轻柔,词尾略略上扬,其中暗藏着讥诮。
“温师兄?”池珞看似毫无察觉,她顺着崔辰安的话答道,“自然啦,这可是我的大师兄欸。”
“那在姐姐心里,觉得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崔辰安继续问道。
“温师兄性格温柔,温和知礼,待人极其友善。”池珞随意点评了几句,“就是对每一个人都太好了。”
崔辰安安安静静地听着。
等到池珞说完,他便用自己那双眼眸柔柔地看向池珞,天生流长而下敛的眼尾显得他是那样的无辜。
“可是师兄他、他并不支持我们两个。”崔辰安抿了抿唇,眼尾微红,“他与其他几个玉衡峰的弟子们都认为是我将你绑来,将姐姐你锁在了这里。”
虽然确实是这样就是了。
可是小师弟的神情是那样的可怜,那双乌墨色的眼眸看上去都要氤氲上水雾了。
他没有再说些什么,神情则是在无声地否认着。
“原来是这样的吗?”池珞迅速顺着崔辰安暗自引导的方向,接着自我脑补上,“我知道了。”
【原来池珞与自己小师弟的相爱并不被玉衡峰所看好,所以他们两人便携手私奔,这才意外遇到了邪魔,落在春深台遭此劫难。】
【两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无声地抵抗着全世界,守护着自己的爱情。】
“我不会抛弃你的。”深受感动的池珞盈盈着眼眸中的水光,红着耳朵,尾指不自觉地勾了勾崔辰安,“你是我的夫君,我肯定要守护好你。”
崔辰安被池珞的尾指勾得心尖一颤。
姐姐的眼眸如此温柔地望着他,眸子里面难得地写着全盘的信任。这种不太真实的美好令得崔辰安有着少许的愣神。
兴许是因为姐姐失忆后的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他。就像是雏鸟对自己看到的第一个生灵有着莫名高的好感与依赖那样。
尾椎骨似乎也跟着麻麻酥酥了起来。
少年郎白皙的面庞上晕开了梅花似的薄红,白到通透的耳廓也化成了瑰丽的色泽。
小师弟的皮囊还是很有欺骗性的,他现在的神情怎么看怎么像是被邻家姐姐逗弄了一下之后,红着脸羞赧着的少年。
“我不喜欢这个果子。”崔辰安却倏地有些孩子气地开口道,“我会将这些浔南果一概毁去。”
崔辰安的声线气息都要被醋意给淹没了,他五指紧扣着池珞的纤细白皙的手,半是温柔半是钳制地将她带到了那盆浔南果跟前。
小师弟的目光落在师姐身上,看着池珞那双眼眸顺着看在了浔南果上。然后那双清澈的眼眸又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虽然这些灵果纯白好看,没有一丝污垢,看上去含蓄又温柔,讨得世间很多人都喜欢。”
说的是无垢君,温似旻。
“但是我依旧是讨厌他。”崔辰安用另一只手捏住枝头上白色的浔南果,带着薄茧的指腹将这个白色的小果子摘到了池珞跟前。
小师弟的手白得是熠熠生辉,如竹如玉的手指间捻着那小巧的浔南果。
池珞眼眸中的视线被浔南果带了过去,鸦色睫羽如同被蝴蝶压到了的花枝,被压的轻轻颤抖。
小师弟那双昳丽耀眼的眼眸则是灼灼地注视着姐姐,流长的眼尾流曳着隐忍的戾气。
崔辰安手中猛然捻碎浔南果来,果实中红色的汁水霎时间如同鲜血一般流了他满手。
白瓷与鲜红碰撞在一起。
极具侵略性的视线也跟着落在了池珞身上,小师弟的声音紧跟着幽幽地问道:“你也会与我一同讨厌他吗?姐姐。”
作者有话说:
? 69、改口
崔辰安望向池珞眼眸上那上弯着的鸦色睫羽, 看着着睫羽轻轻颤来。
他好像看到了一只蝴蝶落在了花枝上,而后这蝴蝶扑闪着翅膀,从花枝上离去。失去了细微重量的纤细花枝轻轻弹起。
池珞那鸦色睫羽一扬,眼眸里落进了更多了光彩。她更加凑近了崔辰安的手, 顺着看向那被碾碎得不成样子的浔南果。
“碎了呢。”崔辰安弯眸笑得愉悦, 红唇间也露出来了一颗尖尖的小虎牙来。
小师弟全然无视自己手上沾染到的鲜红色汁水, 继续伸手,在枝头上掰下来了第二颗浔南果。
他像是手上沾着生灵的鲜血, 却还试图去荼毒下一个生灵。配合着他那张脸看来, 当真是诡异又靡丽。
崔辰安自然也知道自己现在身上的割裂感有多严重,但是他就是想要捻碎着浔南果,恨不得将池珞心中的温似旻也一同碾碎, 将他从姐姐的心中彻底抹去。
姐姐会想起来浔南果吗?
姐姐会回忆起来温似旻吗?
姐姐会害怕他吗?
极度的不安激荡在崔辰安的心中,就像是海浪之中翻涌着的白条。
小师弟的手微微颤抖, 睫羽也落寞地低垂下来,眼底压抑着自己心中汹涌的情绪。
池珞扫了崔辰安一眼。
小师弟现在就像是一只要凋零的花,枝叶都跟着簌簌往下落。
估摸着是被她三番五次的情绪变化折腾坏了,安全感可以说得上是约等于无。
姐姐不说话, 是不是已经回想起来温似旻了?是不是已经回想起来自己的所作所为?
崔辰安心中不安的思虑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 就像是一直持续咕涌着往外冒着酸水。
“小郎君, 你的手真好看。”池珞却在这个时候弯了弯眼眸, 促狭地说着。
这句话将崔辰安蓦地点亮了来, 花枝都不簌簌地往下掉了,只是怔怔地看着姐姐。少年光洁白皙的额头上, 碎发也随着风飞扬了起来。
“不喜欢这个果子就不喜欢吧, 别把自己的手弄脏了, 到时候手上落着的都是这个颜色。”池珞从自己的袖口翻找了一下, 翻出来了一个帕子来。
青葱般的纤指带着帕子落在少年郎的手上,用劲将上边的浔南果汁水一点儿一点儿地擦拭了去。
小师弟沾染着鲜血似的手被池珞手中的力道捏得有些白,上面原先浓郁的红色也被擦拭成了浅浅的粉色,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再被擦拭干净。
像是三月芳菲落白玉。
池珞顶着一张圣洁至极的面容,却是悄悄咽了咽唾沫,嫣红娇嫩的嘴唇也是不自觉地抿了起来。
好馋。
好饿。
“我身上确实是暂时不能够使用灵力,但是你可以呀?不喜欢就用灵力将这些果子毁掉了不就好了?”池珞有些困惑地说着,手中擦拭着崔辰安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崔辰安捻着浔南果的动作一顿,就这么任由着池珞擦拭着自己手。
方才崔辰安自我心中思虑翻腾了许久,池珞却完全没有领悟到他的意思,甚至于脸上的茫然都是如此的清晰真实。
她压根儿没有想到温似旻。
崔辰安抿了抿唇,不敢置信之余,心头倏地蔓延开一丝丝甜意。这令得他不由得弯起了唇角,蓦然一下笑得甜甜的。
“姐姐……”他的手指极其依恋地扣着姐姐的手,亲昵地紧贴着姐姐手上的细腻柔软。
“鄜鄜……”手指紧紧地纠缠着,像是恨不得紧密相连严丝密合。
小师弟着实是太害怕了,生怕下一瞬,姐姐就忽然对他翻脸,用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眸失望地看着他。
“姐姐,我真的好高兴好高兴!”崔辰安忽而抬手,紧绷的小臂顺着池珞的腰,将她直直地搂进自己的怀中。
被带到怀中的池珞一愣。小师弟乌墨色的长发顺着落在池珞的颈边,蹭得她脖颈痒痒的。
她的手停顿了一下,而后在崔辰安的背上安抚地拍了拍:“虽然不知道小师弟你在高兴些什么,但是你高兴就好。”
“姐姐。”崔辰安松开池珞,眼眸望进她的眼里,趁势撒娇道,“可以唤我衔月吗?‘山衔好月来’的那个衔月。”
鸦发雪肤的美人迟疑了一下,她翕动了下自己的嘴唇,无声地比划了一下。随即又再张了张口,终于是喊出来了声:“衔月。”
声音却轻得像是蒙在月上的雾气,虚无缥缈的,好像随时都要随风散去。
崔辰安的睫羽颤颤,心中依旧是有着患得患失的恐慌。
“衔月!”
这一次这两个字被池珞念得是那样清晰清脆,念及此处的音调也是高昂着的,显而易见地跃然上了欢欣雀跃。
少年郎的臂膀一紧绷,将自己的师姐一把抱了起来,令得师姐的裙摆也如同开得正烂漫的花,骤然绽放一般。
纤细的脚踝上系着的铃铛也是欢快地响起一片叮当,绣鞋也给带得在空中稍稍颠了颠。
【瞧小师弟这不值钱的样儿。】池珞双手受惊般地搂住崔辰安的脖颈,头也跟着紧紧靠在他的锁骨之上。
小师弟的锁骨怪硌人的,池珞的脸轻轻蹭到了锁骨上的那点朱砂痣,方才被她好容易收拢回来的鹿茸也开始抽条了起来。
要不是碍于人设,她真的会转头直接咬上小师弟这么一口。
心中的欲念逐渐染上池珞那张干净漂亮的脸,几乎是要将她侵蚀成笑容变态的瑞鹿。
只是这个时候崔辰安忽而低头,向怀中的池珞看来。
方才还倚靠在少年郎怀中无声阴阴地笑着的瑞鹿师姐,一眨眼间便变回来寻常那样纯良乖巧的神情。
池珞相较于崔辰安本就是显得娇小,更何况她现在是如此娇弱地窝在他的怀中,这让她看上去像极了一只纯白的小鹿。
一双鹿似的眼眸是那样的清澈无辜。
崔辰安的手将怀中的姐姐搂得是更紧了些许,心跳声也隔着两人的衣料,从他身上传到了姐姐身上。
听着自己心中的怦然,崔辰安心中仍旧是不由得生出了的担忧。
姐姐是那样的纯白单纯,她是那样全身心地信任他。在她的眼里,自己现在就是她的夫君。
这一切都太美好了。
如同梦境一般,好像马上就会梦醒后一场空。
崔辰安冰凉的指骨收紧了来,与姐姐身上华美的衣裳裙摆纠缠在了一起。
小师弟的眼眸中晦暗不明。
不会的,先前探查过姐姐的识海,里面混杂着的邪力邪气根本做不得假。
只要他自私上那么一点,只要他不让任何人接触到姐姐,不让任何人告诉姐姐在姐姐身上所发生过的一切……
那么他就可以一直做姐姐的夫君。
做姐姐眼中风光霁月的小郎君。
“我们出去看看,如何才能从这里逃出去吧?”池珞泛着桃花粉色的纤指拽了拽崔辰安的前襟,仰着的脸写满了对自由的渴望。
“好。”崔辰安的声线有些干涩,但到底是抱着池珞,皂靴跨出了门槛。
小师弟的手中依旧舍不得松开姐姐。如今的姐姐不再想着逃跑了,崔辰安自然不会刻意去拘着她的鲜活。
只要是没有任何人告诉姐姐发生了什么,这场美好的梦境便不会被打破。
只要没有任何人。
而小师弟并没有看到,自己怀中的池珞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脚踝,而脚踝系着的铃铛之上,赫然又藏着一个微型的通讯水镜。
铃铛清脆地叮当着,将池珞的消息就这么传了出去。
……
千山缥缈峰玉衡峰。
“找到了,有关于春深台边缘上古阵法的破解方法。”云倚玉指了指手中拿着的一本书籍,“我的通讯水镜上同时也收到了一份信号微弱的消息,恐怕是姐姐找机会传来的。”
“也不知道师姐落在崔辰安那厮手中,究竟是会遭受怎样非人的折辱。”宋林盛开口说道,“传言在上古时期,这春深台是专门用于囚禁美人的,割据一方的霸主通常会将自己搜罗到的美人囚于此处,日日夜夜听曲赏舞享乐。再让这些美人如同凋零的花,缓缓枯死在春深台中。恐怕崔辰安那孤奴,恐怕他也怀着这般折辱的心思。”
“春深台原意指的是那枝繁叶茂,繁花含苞待放的春日光景……如今却被这一个两个作孽之人污糟成了这样。”招元桃冷脸说着,“被囚着的花算什么花,到底是枯死的,再美也不会有春日的昂扬向上。”
“这段时间邪魔也歇息了下来,应当是在暂时调整休息着,准备在之后跟我们再来上那么一场恶战。”温似旻继续说着,“但是这也给我们时间,让我们有机会去救出阿珞师妹。”
“有了鄜鄜传来的消息,这一回,我们完全有把握能够摸进春深台,找到鄜鄜所在的位置,从而将她救出。”青鹤抿了抿唇,坚定地说着。
“后日就行动。”温似旻低头抚摸了下自己的剑鞘,剑鞘中似乎传来了低沉的嗡鸣声。
这声嗡鸣将温似旻带回到了自己这段时间反反复复一直做的梦中。
那瑞鹿师妹的鸦色长发上依旧是沾染着鲜红的血迹,鹿角也跟着一同弯折折损下来,那鲜血一直流淌着、流淌着。
鲜红得几乎要充斥在人眼眸中的每一个角落。而她那双眼眸也从明亮缓缓黯淡了下去。
而温似旻总会记得这双明亮的眼眸望向自己,而后有些不太好意思地与他说:“师兄,我曾暗自爱慕你。”
这些梦境如此真实,就好像他真的实打实地经历了一世。
……
与此同时,崔辰安抱着池珞,眼眸视线一刻也不愿意从她的脸上偏移开。
春深台阵法在鄜鄜逃跑之后,早就被他加固了一层又一层。但是他依旧心中发慌。
姐姐应当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他也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接触到姐姐。
他愿意一直沉醉在这样的梦境里面。
他不要和姐姐分离。
? 70、哄
“衔月, 这里只困有我们两个人吗?”池珞转头问着崔辰安。
崔辰安点了点头,抬起下巴来,对池珞示意了一下眼前笼罩着春深台的法阵屏障。
池珞顺着小师弟的视线看去。
这个屏障一看就非常厚实,池珞身上的伤还没有养好, 故而无法使用灵力去感知这法阵到底能否被灵力强行击碎。但是单从法阵外屏障向外传出的灵力, 也能感知到这个法阵恐怕不是他们两人合力就可以破坏掉的。
池珞有些失落地低垂下了眼眸。
而抱着她的小师弟, 手臂不自主地紧绷着,下颌线也绷得紧紧的, 眼眸一眨也不眨地望着池珞的神情。
姐姐现在会在想什么呢?
她会不会回忆起来自己对春深台的厌恶?会不会回忆起来她自己对出逃的渴望?会不会回忆起来……
崔辰安胡思乱想之际, 池珞忽而扬起鸦羽,青葱般的纤指转而指向了一旁的花丛:“那些花瞧上去蛮漂亮的,这里的灵力将它们温养的正好。”
池珞丝毫没有提到小师弟担心的任何事情。
她的眉眼弯弯, 眼眸里也像是点缀上了繁星,一副随遇而安的淡然姿态:“如果真的是出不去了, 那么留在这里也无妨。这里瞧着富丽堂皇的,家具摆件应有尽有,外头一圈还有着这么多茂盛的花花草草,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避世的桃花源。”
闻言, 崔辰安紧绷着的手臂缓缓放软下来, 就像是溺水的人被一直大手忽而从水中捞出, 在空气中大口吸气。
“山茶花?”池珞的鼻尖轻嗅了一下, 突然这么说着, “我好像嗅见了山茶花的气息。”
崔辰安眼眸中的视线骤然转向池珞。
而余光之中的山茶花开得正好,只是零零散散两三朵有着被碾碎过一部分花瓣的痕迹。
山茶花?
姐姐该不会是在睹物思人, 哪怕失去了记忆, 潜意识里也依旧是在回忆温似旻吧?
他原先在姐姐出逃被抓回后, 就想着要摧毁这山茶花。但崔辰安终究是没有下这个手。毕竟他就算是拔了花, 也拔不去姐姐心中的人。
“姐姐觉得这山茶花如何?”崔辰安开口幽幽地问着,词尾微微上扬。
花嘛,只要是好看的,在她的眼中就差不多。池珞心中这么想着。
只是她隐隐感觉到崔辰安询问的口吻不太对劲,好像她随口提的这山茶花是他的什么逆鳞似的。
没错,池珞全然忘了自己曾经是如何用这山茶花来刺激小师弟的,也不太记得清自己随口编造的所谓温师兄喜欢的东西。
毕竟编造的谎言越来越多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两个随口提及的细节回答不上来。
系统拨开池珞的面板。
面板上宿主的来源为:未知。
它总觉得它绑定的宿主性格过分潇洒肆意了,甚至是有些任性妄为,也不知道宿主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这山茶花……白、红、香。”池珞简略地说上了这么几个字,然后便用那双清澈的眼眸看向崔辰安,弯唇一笑,“想不出来了。”
出乎崔辰安意料的是,姐姐对这山茶花完全没有任何优待偏爱,她看向山茶花的目光也与看向其他花那样,没有一点儿的特别之处。
他还以为姐姐会爱屋及乌,结果姐姐完全不记得了。
崔辰安的舌尖抵了抵上颚,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一时间表情复杂无比。
“怎么了?”池珞注意到了小师弟神情的变化,“衔月可曾是身体不适?”
她抬起手来,先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额头,而后抬起手来,手心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了小师弟光洁白皙的额头。
少年郎额前乌墨色的碎发散在她的手中,蹭得池珞的手背微微发痒。
而少年如薄雪的面上一红,似是雪地落梅。
“瞧上去也没什么问题。我现在身上无法使用灵力,难以准确探查出衔月你身上到底有没有别的问题。”池珞这般忧心忡忡地说着,“衔月倘若是身体不适定然要与我说,我们瑞鹿最擅长的便是医治了。大部分的毛病,我们瑞鹿都可以治。”
姐姐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
此时她的眼眸之中满眼皆是他崔辰安,口中也是“衔月”这般地唤他,每回的咬字都是这样的柔和婉转。
“好。”崔辰安弯起来了眉眼,耳廓泛红,“要是我不舒服,定然是要和姐姐撒娇的。”
姐姐的裙摆顺着垂落在他的手臂上,顺着如同花儿绽放一样散开,裙摆的柔软也隔着衣料蹭着他。
他忽然好想摸摸姐姐的脸。崔辰安抿了抿唇,心中这样想着。
“我想折几只花。”听到崔辰安答应了自己,池珞晃了晃自己下垂的双腿,突然这样说道。
系在她脚踝上的铃铛随着她的摆动叮叮当当着。
崔辰安不明所以,但依旧按照池珞的催促,抱着她走到了花丛之中,而后将她稍稍抱低了来。
只见姐姐忽而伸出手,泛着桃花粉色的纤指在几枝花中挑选了一番。最后独独从中折了一朵雪白的花。
这花虽说是纯白的,但是长得与旁的花有些不太相同,花枝弯弯的看起来有些蔫儿。看起来是一枝长歪掉的花。
花朵却是开得璀璨夺目,算得上是这其中里开得最好的一朵。
“这花枝弯弯的,看上去倒是独特,总让我想到了弯弯的月牙。”池珞将这朵花递到崔辰安身旁。
花枝弯弯而下,雪白饱满的花朵蹭着少年郎的下颌角。小师弟的眼尾天生流长而下敛,本就显得他无辜。再被这花一衬,衬托得他看起来更加漂亮脆弱了。
“虽然我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是我也能看出来,衔月你好像一直在担心着什么。”池珞春葱般的纤指拨弄着花枝,令得蹭着崔辰安的花儿也跟着颠动着,“怀疑、不安、忐忑……”
池珞唇齿间吐露出的每一个字,都伴随着手中花枝轻柔地一颠儿一颠儿,敲在崔辰安的心上。
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恍惚间,崔辰安仿佛觉得姐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在一字一句地敲打他一样。
崔辰安低垂着鸦色睫羽,只是在下一瞬,池珞的手上一转,便将这花蹭在了崔辰安的唇边,点了点。
声音也是明朗轻快:“再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这么年轻就这样思虑过重。来,这枝花送给衔月,不要再去想会让你不开心的事情啦。”
“我希望我的衔月一直会是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池珞凑到崔辰安的耳边,说了一半便明快地笑出了声。
花朵的柔软依偎在崔辰安的唇间,令得他被撩拨得稍稍红了眼尾。
有些苍白的肤色与那朵花将小师弟衬托得是那样的脆弱,而眼尾的薄红,则是愈发增添了小师弟身上病弱的气息。
使得小师弟看起来又乖巧又可怜。
“姐姐……鄜鄜……”崔辰安轻轻地喊了这么一声,好似是在确认池珞的存在。
“嗯?衔月喊我?”池珞轻笑了一声,唇边浮现出若隐若现的酒窝,花枝也颠颠地蹭在崔辰安的唇边。
只是她没想到,崔辰安忽而是俯下身来。池珞的眉心间就这么触及到了柔软。原是小师弟低头在她的眉心间轻吻了一下,隐忍又克制,一触即离。
待得池珞扬起眼眸的时候,只得看见小师弟对她弯起眉眼来正对着她笑,漂亮的眼眸里泛着璀璨的流光。
“我好喜欢,好喜欢鄜鄜。”少年郎笑得春光灿烂,身周的气息也是干净清爽。
而他怀中的瑞鹿师姐也是被他这忽然的一吻惹得心跳怦然。
她抬起手来,泛着桃花粉色的指尖不太好意思地摁着自己的眉心。心跳随着她的手指传达在了她的眉心,令得池珞浑身都像是跃然上了阳光。
“失忆后”的瑞鹿怎么可能会不心动呢。
她现在可是有着一个漂亮又体贴的夫君,而且她的这个夫君待她还是这样的柔和,外表看起来也是那样的风光霁月。
而且不过是送了一束花,小师弟便是这样高兴地亲吻她的额头。
池珞如雪的耳尖一红,重新感受到了传说中的“初恋感”。珍惜的、颤抖的、小心翼翼的。
眉心间似乎也沾染上了纯白的落花,残存着方才少年的余温。
……
“失忆后”的池珞很是喜悦,初初接触到爱情的她悄悄坐在铜镜跟前,抬起手来反复触摸着自己的眉心。
边留恋着,边开始忍不住地笑。
镜中的池珞总是那样不自觉地弯起眉眼,眉梢之间尽是喜悦,脸边则是泛着桃花色泽,羞赧至极。
当真像是怀揣着少女心事的瑞鹿。单这么一看,便让人觉得她眉眼间尽是春意。
“夫君。”池珞的唇齿间无声地吐出这两个字。
“夫君。”第二回是小小声的。
“夫君。”第三回声音稍大了些。
只是池珞听见自己的声音后,就像是被鸟雀惊扰到的花枝,被自己羞得不由得咬着自己的下唇。
娇嫩的唇被牙齿咬白了些许,余下则是晕开的嫣红粉嫩,像是不同色泽的花瓣,在春日里开得烂漫。
“啪嗒。”
这个时候,突然有什么东西被从窗口处扔来,那圆滚滚的东西恰巧滚落在了池珞的脚边。
池珞疑惑地低头看去。就见精美的绣鞋边正静静地躺着一块浑圆的石子。
这是个什么东西?
她好奇地侧头望向窗外,脚下蠢蠢欲动了来。池珞身上伤还没好,是趁着衔月在外探查春深台屏障,这才偷偷下榻的。
要是被衔月发现她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可就不好了。池珞想。
担心衔月用那双漂亮的眼眸委屈至极地看向自己,池珞轻手轻脚地朝窗台处走去。
系在她脚踝上的铃铛很是轻微地摇动着,铃铛中的珠子在圆圆的壳中左右滚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响。
这么高的地方,怎么会有石子意外落进来呢?莫非是外头有什么人还是妖,又或者说是邪魔?但是这个地方不是外围有着厚厚的屏障吗?
一步。
两步。
随着绣鞋的走动,上边系着的珠玉也跟着细细簌簌地颤抖着。脚踝上坠着的铃铛也轻轻隔着蹭着绣鞋。
倘若是从外头往里仰头看去,能够看到羊脂玉似的纤指随意搭在了窗台之上。
而后便是略显宽大的纯白袖子,上边还绣着浮动着流光的金线,纤细白皙的手腕也是跟着露出来了一截。
鸦色的长发也随着里边人的动作,垂花似的顺着而下。
池珞的手搭在窗台上,倾身向外看去。
作者有话说:
? 71、骗
外头的青鹤谨慎地扑棱着自己的翅膀, 低低地盘旋在这座高台之下,眼眸紧张地向上望着。
崔辰安那厮在这里设置了太多灵力限制,青鹤哪怕能飞,也无法在不惊动崔辰安的情况下向上边的窗口飞去。
这里面应该是鄜鄜吧?
即将见到鄜鄜的喜悦, 令得青鹤扇动翅膀的频率加快, 愈发急促了起来。
只见那个窗台上露出瑞鹿脑袋上那对可爱的鹿茸, 又见池珞的那张脸暴露在了空气中。
如瀑般散下的鸦色长发将她那张脸衬得是那样小巧白皙,在光下显得是那样的通透干净。
但是她就像是被困于华美笼中的金丝雀一样, 好像一直在被崔辰安圈着, 看起来甚至于是许久未见阳光。
盘旋的青鹤咬了咬牙,抬头就想要与鄜鄜对上眼眸。
蹲守在底下的温似旻手中紧握着剑,抬起眼眸向池珞望去。
近些日子里梦中的阿珞师妹忽而与眼前这个重合了起来, 令得温似旻指骨将剑握紧了几分,握得指骨都挤压得发白。
修士本就是讲究前世今生与轮回。
这让温似旻怀疑, 他忽然做的这一连串的梦并不是毫无根据的。他隐隐记得,梦中的师妹也是被崔辰安囚于春深台中。虽然现实与梦境在故事的开头有所偏差,但是阿珞仍旧是被崔辰安囚于此处。
这令得温似旻不得不去怀疑。
池珞低垂下眼眸,往下看去。
只是她的视线方落在玉白的窗牖台子上, 还未来得及弯腰向下看, 忽而就被一双手搂着腰, 给向后带去。
铃铛一片叮叮当当。
石子也从池珞手中滚落, 一骨碌滚到了梳妆台前, 而后停在了那里。
“姐姐。”
少年郎的手臂环在池珞的腰间,声音自她的身后传来, 又轻柔又悦耳。
姐姐在做些什么呢?
小师弟压下来了心中这句。
天知道他刚刚看到姐姐站在窗台边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在崔辰安的眼中, 池珞本就身材娇小, 斜斜倚靠在窗台上, 看起来简直是摇摇欲坠,好像下一刻便要如同轻飘飘的柳絮,在风中散开。
外边的风是那样的恼人,姐姐半倚靠在窗台上,居然还想着倾身往前看?
崔辰安的手亲昵地环在池珞的腰间,下巴也是轻柔地搁在了她的肩膀上。
倘若不是他在姐姐的铃铛里留了点东西,恐怕都不会发现姐姐在做这样危险的动作。
窗外究竟是有些什么东西,能够吸引着她的姐姐强撑着身上的伤口,这样向外看去?崔辰安眸色晦暗。
小师弟的声音就这么落在池珞的耳边,惹得她小巧的耳垂一红,似乎感觉到少年郎的气息也这么吐露在她的耳畔。
被发现了。
池珞身体一僵,眼眸之中稍稍有些心虚,视线不知道往哪里落才是。
偏生崔辰安的下巴还硌在她的肩膀之上,硌得她略略有些发疼,也更加心虚了来。
她伤还没好就这么胡乱跑,再怎么说小衔月应当是生气了吧?不对,现在看起来应当就是有些生气了。
“衔月……”池珞放软了声音喊着,声音发虚。
心虚的时候听起来却像是在撒娇。
“嗯?”少年的音调微微上扬,听着像是暗含着威胁。
池珞能够察觉到自己的肩膀之上有着碾动的感觉,大抵是崔辰安偏了偏头,目光向她看了过来。
池珞分明见不着崔辰安的眼眸,却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如有实质,灼灼地落在她的脖颈间。
她脖颈间露出的肌肤如同遭火燎了一般,瞬间晕染上一片朝霞似的薄红。
“我做错了便是。我不该这般乱跑的,我应当将伤养好了才对。”池珞紧张地咬了咬下唇。
少年郎如竹的指骨顺着她的脸侧轻柔地摩挲着,如同蛇附一般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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