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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女主被当成祭品推到南阳江畔。池珞心道。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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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手中的灵力想要搭在她的轿子上。只是他的速度稍稍慢了些许,灵力在池珞的眼前垂落下来,被一同卷入的紫黑色的雾气里。

    失去灵力的轿子骤然失力,从悬空之中猛然砸到了地面上。

    雪白的绣鞋被这一场忽如其来的异变颠到了腾空,上边的珠玉也跟着一颤,这才再次稳在了轿子上。

    雪白的绣鞋鞋底定死在轿子上,未曾踏出轿子半步。而宿主鄜鄜此时偏了偏头,小巧白皙的耳朵敏锐地动了动。

    【有伏击,是幻术。】

    不过不是她池珞事先安排的伏击,她再怎么运筹帷幄,也不知道这一回的伏击是谁。

    只是这种幻术对于她这种瑞鹿不算是友好。妖化人固来耳聪目明,但是也很容易被幻术所迷惑。

    因此,池珞单靠自己,很难分辨出眼前雾气与景色的真真假假。她现在能认出这是用来迷惑人的幻术,已然是顶天了。

    于是鸦发雪肤的美人便这么端坐在只有她一人在的轿子之中,一双澄澈清明的眼眸此时下意识地向四处不安地张望着。

    没有听到任何铃声的池珞感到极其的不安,于是她将手搭在帘子边缘,想要抬手将帘子掀开,但好像是毫无胆量的模样。

    从外面看,已然能够看清楚她那散开如花绽的裙摆,能够看清楚那双雪白的绣鞋,以及帘子上半搭着的几根削葱般的手指。

    “呼——”邪气卷着风忽而翻涌而起。

    这突然间的一下让池珞暂时停顿了手中的动作。她已经察觉到外边是个什么鬼东西了……是邪魔。

    搞不好会是玉衡峰里的那个叛徒泄的密。不然他们这一行人怎么这么恰巧遇到了邪魔的伏击,而这些邪魔又这么恰到好处地使用了瑞鹿最不擅长的幻术?

    此时那只邪魔也现了形,它摇摆着身上柔软的尾巴,浑身的面容五官早已经是模糊不清。是擅长幻术的一类邪魔,只是心智紊乱,以攻击袭击为主。

    邪魔的利爪直直地向轿子中的池珞袭来,陡然的杀意就这么径直指向她来。

    轿子端端停在那里,而利爪速度极快。两方即将骤然相撞时,池珞的手却仍旧撩着帘子的边缘没有放开,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什么。

    而在两方相对着的不远处,长身玉立的少年郎正抱着臂,骨节分明的手中指缝间露出铃铛的色泽。

    少年脚下的皂靴不曾上前一步,反而是纹丝不动。他就这么在紫黑色的雾气之中不远不近地看着,下颌线紧绷着。

    他可怜的姐姐,要被邪魔伤害到了呢。

    崔辰安勾起唇角,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潋滟着深邃的星河,眼尾上捎带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恶意。

    他攥着铃铛的指骨更收紧了几分,令得手上的色泽在挤压下白得胜雪。

    这雪白脆弱的瑞鹿师姐被惊得头一偏,仓促地躲开了邪魔的攻击,眼眸里刹时氤氲上细蒙蒙的水雾。

    只是她这一下险之又险,只是堪堪避开。邪魔的利爪甚至蹭掉了她鬓边的几缕头发,撩带起的邪力,划伤了她的脸颊。

    细小的伤口开始渗出着血珠,落在白皙如雪的面容上是那样的明显,显得这惨遭攻击的美人是那样的可怜。

    啧。

    崔辰安脸上依旧是维持着眉眼弯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而那浓密的鸦色睫羽之下,却是克制着蠢蠢欲动的戾气。

    一击不成后,邪魔很快就展开了新一轮攻击,池珞在狭小的轿子中躲得仓促。

    鸦色的长发此时已然是凌乱不堪,衬得她那张雪色的小脸更加脆弱无依,惹人垂怜。

    邪魔见几次攻击一落空,便恼羞成怒,将邪气聚拢起来,无数个利爪伴随着幻术,就这般猛然向池珞袭击而来。

    崔辰安脚下的皂靴下意识移动了寸许,将脚底下的枯枝踩得细微一响。只是好在他与那轿子隔着他事先布下的屏障,声响完全无法传递到姐姐的耳中。

    “我真是可怜啊。”那雪白的瑞鹿轻叹了一声,抬眸看向眼前分辨不出真假的无数只利爪。

    她依旧是顶着一张干净漂亮、不谙世事的脸,泛着桃花粉色的指尖,拨开已经被撕扯碎的帘子,一双眼眸如同琉璃妖一般美丽脆弱。

    只是在下一瞬,那双眼眸却是轻蔑地看向向自己袭来的利爪,嫣红娇嫩的嘴唇也是骤然勾起弯弯的笑来,使得她看上去是那样的有病。

    倘若不是有着这张漂亮的脸,当真会让池珞显得变态扭曲。

    那鸦发间小巧的一对鹿茸,仅仅在一息之间,便化成了粗壮的长鞭,迎面向眼前的利爪鞭策而来。

    鹿角化成的狰狞的长鞭直直撕碎了眼前的利爪,甚至于是撕碎了那无数个利爪后的邪魔。

    刚刚还完整的邪魔,这个时候便被割裂成了一道又一道的碎片,邪魔的血肉就这么直直飞溅开来。

    “好可怜哦。”而在这个时候,那只瑞鹿师姐只是软着眼眸,好像是要掉下眼泪来,弯起来的唇角却始终没有放下。

    她的声音是轻飘飘的,听起来是那样的柔软温和。

    崔辰安听不清眼前的姐姐正在说些什么。但是他擅长幻术,完全能够隔着厚厚的浓雾,将姐姐所有细微的表情描摹得一清二楚。

    崔辰安这个时候不由得轻笑一声,弯弯的眼眸里像是落上了漫天的星子,粲然耀眼得不像话。

    一双漂亮的双眼皮褶子如同桃花扇开,流长而下敛的眼尾流曳上恶劣的兴致。

    姐姐。

    小师弟脚下的皂靴上前一步来,皂靴下缘的白边弯弯似月牙,闪烁着暗暗的幽光。

    那个总是叮当作响的铃铛,此时却是安静地被攥在小师弟的手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只是小师弟的指节白得通透,在挤压间看起来不似真手。

    池珞那春葱般的纤指理了理自己的裙摆,乖顺地坐回到了轿子中,双手放在膝上,又恢复成了那不谙世事的柔弱模样。

    倘若让不知情的人看了,当真会以为她是一朵纯白无暇的花骨朵儿,勉强在狂风骤雨中存活下来。

    这一连串的动作池珞已经是做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只要她等到小师弟回来,就可以再装出一副“我好可怜,你怎么能让我在这里单独一个人呆了这么久”的可怜神色。

    解决掉了眼前碍事的邪魔,池珞放缓了气息,狰狞的鹿角被回收了起来,又恢复成了那一对娇小可爱的鹿茸。

    她身上也跟着放软了来,现在就等着她亲爱的夫君衔月……

    池珞正想到一半,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身子骤然一腾空,她脚踝上剩下的唯一一个铃铛也跟着发出单薄的声响。

    池珞毫无准备,她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在轿子这样狭小的空间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便被那只手搂着腰直直地捞在了怀里。

    她的脑袋顿时撞到了一个坚硬的胸膛来,来者的下巴也跟着搁到了她的脑袋上。

    那人的手很熟练地掐住她的下巴,不让她的视线能够偏转半分,也同样令得她的视线里除了眼前被邪魔撕碎掉成一条一条的帘子之外再无他物。

    池珞能感觉到自己正坐在那人的膝上,紧实腿部线条隔着两人的衣料触碰着她。那人的气息也落在了她的耳垂之上。

    有陌生人偷袭。

    是个陌生男人。

    池珞迅速做出了判断。

    ? 78、鸡同鸭讲

    这和崔辰安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比如说若是崔辰安, 他会更加珍惜她些许,只有真的生气的时候才会对她下这样的狠手。

    而且事先算计好和对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完全未知,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情况。

    那人的手死死掐着池珞的下巴,身体似乎也在池珞的身后紧紧贴着她, 有种不愿意分开的亲昵粘腻, 像是一只攀附在她身后的游蛇。

    腿上却是仗着自己更加强势的身体, 颠了颠怀中的美人,令得她的裙摆如同海浪中随波逐流的白浪, 雪白的绣鞋也跟着一同颠颠着。

    池珞就像是忽然被丢在了沉浮着的星海之上, 陡然像是溺水的人,抓不住任何能够依附的水草。

    泛着薄红的纤指根本抓不到身后的人,只能勉强抓握在那人的一只手腕上, 将自己的指甲扣进那人的腕骨。

    来者定然是一个该死的惯犯,知道自己肯定会反抗, 所以就用这样的手法将她如同一颗绣球似的上抛下颠,完全是打着将她反抗的力气全然颠去的主意。

    真当她的鹿角是摆设吗?

    鸦发雪肤的美人咬了咬下唇,试图催动着脑袋上方才化成鹿茸的鹿角。

    只是刚刚催动了些许,池珞便再也没能够感受到脑袋上的鹿茸,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掐断了联系。

    没了鹿角, 这不是打算令得她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

    池珞试图在一片混乱之中维持住自己脑中的清明, 而此时身后那人似乎也没有再继续颠弄她了, 反而是将她搂在怀里。

    池珞的裙摆顺着身后之人的下裳下垂了来,雪白的绣鞋蹭在那人的下裳上, 却是没有再试图挣扎, 反而是安安静静地垂下。

    毕竟。

    光是绣鞋踩能够有什么用?她只有在小师弟眼前作戏的时候, 才会这般腻歪地踩在小师弟的下裳上。

    该打斗的时候她可不会调情。

    崔辰安就这么抱着池珞, 眼眸中的视线落在了姐姐那双雪白的绣鞋上。

    雪白的绣鞋就这么垂落而下,池珞的脚偏小,使得绣鞋与崔辰安脚下的皂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愈发小巧可爱。

    可是却没有一丝一毫要挣扎的意思。

    姐姐好像只是在方才,才下意识稍许挣扎了那么一会会儿呢。

    小师弟弯了弯唇角,轻笑了一声。

    姐姐该不会是只讨厌他,所以……才只在他跟前挣扎吧?

    小师弟的眼眸骤然一冷,眼眸里的眼白白皙胜雪,冷冽得很。

    由于他改变了自己的声线,这声轻笑落在池珞的耳中显得是那样的陌生,令得她忍不住感觉到了几分令人瑟缩的寒凉。

    “你是谁?”池珞冷着声问着,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眸则是依旧兢兢业业地演绎着小可怜的模样。

    “怪好听的。”

    身后那人却像是未曾听见池珞说的话,只是自顾自地抬起手指来,修长的手指横亘在她的唇上。

    池珞紧紧抿着自己的唇,也没有试图开口试图噬咬眼前的手指。

    傻子才干这样莽撞的事情。

    打架又不是调情。

    毕竟她现在被身后那人的手钳制着下巴,这只手搞不好什么时候便会落在她的脖颈上,了结了她这么一条小命。

    “你猜猜……我是谁?”崔辰安的手指怜爱地摩挲着池珞的下颚,动作放得是轻柔到不行。

    “玉衡峰。”池珞吐露出这三个字来。

    她又不是傻子,知道她行踪,又对她满怀恶意,试图要她命的不就是那个藏在玉衡峰的细作吗?

    原来这个细作是一名男子。

    到算是有几分本事,居然能够将消息传递出去,还成功坑了她一把。

    “说吧,你是我那风唳师弟,还是宋林盛师弟呢?”知道身后之人不会主动开口,池珞干脆便率先出击,直接打了个直球。

    听到了这样两个名字,身后那个将她抱在膝上的少年郎怒极反笑,一双桃花绽放似的眼眸弯弯,忍不住笑得稍稍低下了头来。

    有意思。

    当真有意思。

    除了他和温师兄,原先姐姐还有别的船别的鱼啊……

    池珞乖觉地坐在那人的膝盖之上,手上也不再试图掰开他的手,像是干脆放弃了抵抗,甚至连身子都不像先前那样紧绷。

    身后那人轻笑时的气息落在她的脖颈间,发丝似乎也落在了她的肩头,细微的触感令得池珞识海之中愈发清明。

    倒是没有想到姐姐还有两个好师弟……就差她师尊了,倒不如干脆将整个玉衡峰包圆打包算了。

    “说吧,是为了什么来的?”见到身后那人没有否认,池珞干脆便开口大胆顺着猜测了。

    所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无论是风唳还是宋林盛是卧底,这人都这般接近她了却没有杀她,恐怕就是为了她身上瑞鹿的血肉吧?

    只要是那人有所图,她就有法子说服他。

    身后那人依旧沉默着,手上倒是颇有耐心地摩挲着她的下巴和嘴唇,仿佛那里是什么精美的工艺品似的。

    恐怕那人在想着要如何剜掉她的嘴唇和下巴,想着该如何入药吧?

    真是个贪婪且迫不及待的肮脏人。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就是为着我的身子来的吧?”

    所谓谈判,就是要说三分话,保留七分,不能一下子就把底全交了,犹抱琵琶半遮面自有它自己半遮半掩的风情在。

    说话的语气也很是重要,池珞通常习惯于在谈判时将话语说得又轻柔又绵长。

    这样便可以在这些细枝末节处将自己塑造得高深莫测,好像是手中有着很多对方需要的筹码。

    那人摩挲着她下巴和嘴唇的手果真是下意识地收紧了几分,甚至于是掐在了她的下巴上,将她的下颌骨捏得生疼。

    只是池珞也不在意这些小疼,对方反应大,不就是证明自己说准了吗?

    崔辰安确实是指骨上忍不住收了几分力,原先弯弯起的眉眼此时愈发明晰粲然。

    听呀,姐姐也知道旁的男人不过是在馋她的身子。

    但是姐姐依旧是将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说得是那样的清晰绵长,字字句句好像都带着小钩子似的,时时刻刻在勾引着听者上钩。

    瞧这语气如此轻松熟稔,身上也是这般自然放松……莫非是已然和她两个好师弟们熟悉成这个样子了吗?

    他们都熟悉姐姐身上的每一寸?

    少年郎笑得是那样的春光灿烂,但若是让人看到了来,定然不会觉得他这般是有着任何的欢欣,反而像极了从深渊里爬上来的恶鬼。

    几乎想要生啖人血肉一般。

    “我会将我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交予你的。”池珞对身后之人的情绪全然不知。

    扣在她下巴上的指骨失态地一紧,指节都攥白了来,惹得不知情的池珞又是一个吃痛。

    “你别这么急,先听我说完。”要不是现在她暂时打不过,池珞恨不得一刀捅死身后这个玉衡峰细作。

    啧。

    真是老马失蹄。

    “继续说。”崔辰安压抑着眼眸里翻涌着的晦暗情绪,强制令得自己手上不再去摧残池珞的下巴。

    “只不过我是有条件的,毕竟你也不想被其他人察觉到你的真实面目吧?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只要你能够帮上我一点点小忙。”池珞顿了顿,轻柔地诱惑道,“我保准能够让你知道……我身上每一寸的血肉该是如何物尽其用。”

    身后崔辰安睫羽轻颤。

    “那该是如何物尽其用呀?”崔辰安克制着眼眸中翻涌着的戾气,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几分。

    只是到底还是忍不住咬死了“物尽其用”四个字。

    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柔地摩挲在池珞嫣红娇嫩的嘴唇上,似乎是在催促着她继续往下说。

    那细作有兴趣了?

    池珞眼眸微微亮起幽光,说出来的话也更加有底气了几分。

    “自是可以。”她顶着那张纯白无辜的脸,弯起唇角来幽幽地轻笑了一声,唇齿间吐露出无形的蛊惑,“只是你知道的,幻术只能拖得住玉衡峰其他人一时,崔辰安也随时可能找来……”

    听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姐姐的唇齿中,崔辰安陡然升起了一股荒谬感。

    “……这帘子也被方才的邪魔毁坏得稀烂,根本无法起到抵挡的作用,不如我们换上一个地方再继续说,我也好有机会将我身上的…交予给你。”

    毕竟谈判是要有筹码的,而池珞现在的筹码就是她身上每一寸珍贵无比的瑞鹿血肉。

    为了加强对对面的蛊惑,池珞会刻意提及自己身上关乎瑞鹿的血脉,好让对面能够时时刻刻想起她的珍贵性,而不会对她忽然下死手。

    池珞脚上的雪白绣鞋分外乖觉地垂下,她那双眼眸里清澈干净,耳朵正等待着身后之人的答复。

    身后之人此时正沉默着。

    只是池珞仍旧很有信心,坚信着那人会答应她的条件。只要再拖上一会儿,她就有法子绞杀身后这人了。

    “去别的地方做什么呢?就在这里好了。”身后那人开了口,语调中的情绪却是颇为古怪,“倘若是被旁人看到了,那便看到了吧。”

    “?”池珞有些茫然。

    现在的细作胆子都这么肥了吗?难道是真的想在玉衡峰几人的眼皮子底下直接将她宰杀分割了吗?

    那人撩起她落在肩上的长发,轻轻地揉了几下,动作又自然又缱绻。

    恐怕是个娴熟的屠夫。

    池珞这样想着,瑞鹿血脉中蕴藏着的灵力也是逐渐在她的体内聚拢起来,蓄势待发。

    一个细腻的吻却忽而落在池珞的耳后。身后那人骤然将她抵在了轿子的壁上。池珞下意识抬起手臂倚靠在上边,紧实的手臂弄得她压弯了腰。

    而在她身后的少年郎,此时正半跪在座椅上,侧着脸一吻细细顺着向下来,低垂的睫羽显得他是那样的专注而温柔。

    作者有话说:

    ? 79、逗弄

    那人的手还尚且钳制在她的下巴上, 柔软如花瓣的吻也落在她的脖颈间。池珞被迫被抵在轿子壁上,原先白皙的小臂上因而挤压下了一片红印。

    被压弯了的腰肢就像是承载着霜雪的花枝。鸦色长发如瀑散下,忍耐的轻哼声从池珞的唇齿间溢出。

    草,这是在羞辱她、戏弄她。

    饶是池珞, 也忍不住在心中爆了个粗口。

    而她身后的那人不曾放过她, 反而是加深了这个吻, 落在她身上的手也是愈发收紧了来。

    那臂膀强劲有力,力道简直是碾压性的大, 完全是把池珞直直地摁在轿子壁上亲。

    那人的吻依旧这么有意无意地辗转着, 柔软的唇摩挲过她的耳后,在她的耳边反复流连。

    池珞身上的寒毛都要给刺激得立起来了,身体也开始被这么缠绵悱恻的吻弄得是浑身战栗。

    她潜意识地偏过头, 想要去看看身后的人究竟是谁,但是到底还是失败了。只能勉强偏头隔着被撕成一条一条的帘子看向外头。

    池珞对自己的身体毫无掌控之力。

    “你不怕被外头玉衡峰的人看见吗?”池珞咬了咬牙, 身体假意害怕地细细颤抖着。

    在她身体中的血脉之力暗自翻涌着,只要再拖上一会儿,她就可以再催动自己脑袋上的鹿茸了。

    就算没有血脉之力,她也有别的脱身的法子。池珞一张白皙胜雪的脸上装得是脆弱无依, 眼眸里则是泛着幽幽的暗光。

    而身后那人一点儿担忧都没有, 反而是蹭上了池珞小巧的耳垂, 品茶似的, 牙齿在上边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被别人看到又何妨?这样不是更刺激吗?”崔辰安轻笑一声, 跪在座椅上的膝盖向前了寸许,“最好是能让崔辰安看见。”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森森然的, 捎带着咬牙切齿的凉意。

    池珞被崔辰安突如其来往前的一下, 身体带得更往前了几分。

    绣着金线的袖口早已从她的手腕处滑落, 莹白如玉的小臂在那壁上仓促地一蹭, 磨出了薄薄的血痕。

    她真怀疑待会儿她就要被紧紧压死在轿子壁上。

    “你这样……真可爱。”崔辰安故意凑到池珞的耳边,慢条斯理将每一个字念到她的耳中。

    啧。

    池珞咬了咬下唇。

    花骨朵似的耳朵不自在地抖了抖。

    “以和为贵不好吗?崔辰安若是真的看见了,恐怕你也不好对付吧?”池珞继续道,“我可是要告知你,我的小师弟可不是什么乖小狗,他是一个小疯子。不顾死活也要达成自己目的的小疯子。”

    小疯子?

    崔辰安侧耳细听了一会儿,而后伸手环住姐姐的腰肢,唇角微微勾起。他摁着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使得姐姐的衣袖衣摆也跟着卷在了他的小臂上。

    “嗯?你难道不是最喜欢这样吗?”崔辰安眼眸微冷,眼尾之中流曳上了讥诮之意,“你既然先前能够拿温似旻来刺激崔辰安,那么自然也可以拿我来刺激崔辰安呀。怎么样?是不是足够刺激?”

    这一段话念得池珞有一种心被剖析的感觉。身后之人的声线显然是有所伪造,他在刻意说着这样恶劣的话,来试图动摇她的理智。

    那人究竟是在图着些什么?

    莫不是在试图利用她来威胁崔辰安?

    “崔辰安应当马上就会寻来了吧?”崔辰安唇齿间念着自己的名字,却是一点儿心虚也不带有。

    “你说,他要是见到你在我的怀中承吻会是什么样子?你最了解他了,来,说说看,你待会儿要露出什么样的神情,来博得他的同情?”

    腔调满怀恶意。

    “他可是最讨厌别人触碰自己的姐姐了。你说说看,他会不会因此厌弃你呢?”

    字字句句都像是在刻意挑逗着池珞的神经。

    池珞暂时保持着沉默,心中却隐隐有着猜测:她之前揣摩的恐怕是错误的,这个卧底就是想通过她来搭上崔辰安的线。

    莫非是想利用她刺激这个小疯子,好逼迫崔辰安去毁灭世界?

    毕竟崔辰安怎么说都是书中有头有脸有名字的反派,邪魔手下埋伏在玉衡峰中的卧底想搭上他一同去荼毒生灵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越想池珞便越觉得这次的猜测越有可能。

    “怎么不说话了?该不会是有什么羞耻心吧?”身后那人冷笑一声,修长白皙的手指掐了掐她的脸蛋,“你方才勾搭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想到方才姐姐的刻意勾引,崔辰安手指上不由得加重了力道。

    只听猛然一下,崔辰安环在池珞腰间的手臂将她向后一扯——

    方才一双玉臂还被死死抵在轿子壁上的池珞,此时便随着崔辰安的力道,跌坐在崔辰安的怀中。

    少年郎一只皂靴搭在椅上,另一只落在地上。而鸦发雪肤的美人正在这一摁一扯之下,跌入了他的怀中。

    绣着精美丝线的长裙散开的花似的,一双雪白的绣鞋坠着铃铛,裙摆边缘则是垂落在少年的皂靴之上。

    池珞像是被摔疼了,一张玉白的小脸露出可怜兮兮的神色,眼眸里的泪水要掉不掉。

    而在她的体内,灵力蕴养着瑞鹿血脉,令得这血脉在体内循环流转,脑袋上的那对鹿茸也跟着血脉的流转微不可察地动弹了一下。

    “看看外头,我已经将外边的雾气散去了大半哦。”崔辰安的指骨依旧钳制在池珞的下巴上,强行使她偏过头来,令得池珞的目光能够隔着那稀碎的帘子,看清楚外面的状况。

    只见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原来浓郁的一团紫黑,颜色也逐渐淡了起来。

    风声偶尔还窜进这狭小的轿子之中,在池珞的裙摆边缘打着圈,将裙摆撩拨得轻轻飘动。

    外头的寒凉也顺着池珞的脚踝打着圈儿,时时刻刻提醒着池珞轿子外头很可能出现的危机。

    “崔辰安应该是快来了吧?”

    身后那人轻笑一声,声线总给人一种森森然阴恻恻的感觉。

    他像是根本就不害怕崔辰安,甚至还很期待着崔辰安的出现。

    池珞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人的膝上,总觉得这人说话的语调腔调,恶劣得分外熟悉。

    她的心中隐隐冒出一个猜测。

    “有人来了呢。”

    随着轿子外边的雾气散去,鞋子摩擦着沙土的声响也缓缓响起。

    隐约之间,池珞好像听到了崔辰安的声音,但是又好像是听到了温似旻的声音、青鹤的声音、招元桃的、云倚玉的……

    只是,这些声音像是和她隔着一层薄膜一样,令人听不真切。

    “听不清他们的声音,对吧?这是正常的,因为我在这轿子外头设了一层屏障,是障眼法,让他们暂时无法看到这个轿子。”身后那人继续道。

    “但是你也不要因此放松下警惕哦,毕竟这个障眼法是千山缥缈峰入宗以来,所有人必学的最基础的障眼法。他们发现并破除障眼法,需要的只是一点点的时间。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发现哦。”

    池珞心中轻“啧”了一声。

    “崔辰安是个小疯子,你拿我来威胁他,并不一定能够起效果。”池珞冷静地说着。

    而她眼眸中的视线从轿子里头望向轿子外头,能够看到几人时不时走过的脚步。

    崔辰安低头注视着怀中的姐姐,一双漂亮的眼眸盯了她一会儿,这才忽而抬起手来,将池珞的双手都反剪到身后。

    他大概能猜出来,姐姐这是以为他要拿她来要挟“崔辰安”呢。

    他的气息落在池珞的颈边:“没关系,能不能行,试试不就知道了?”

    崔辰安那修长白皙的手指陡然敲开池珞的唇齿,逼迫得池珞无法咬合。带着薄茧的指腹,也随之细细摩挲着怀中师姐的小虎牙来。

    “你能不能顺利获救,就看你会不会开口了。”崔辰安将自己的手指抽身回来,“叫得好听些,婉转些,指不定你的衔月夫君爱听呢。”

    感受着冰凉的手指无意识蹭过自己的下唇,池珞心上一颤。

    很快,她又感觉到身后那人又突然继续吻在了她的后颈上。横亘在她的腰腹间的小臂也往里缩着,使得池珞被紧紧锁在怀中。

    “叫……什么东西?”虽说心下有几分了然,池珞到底还是开口询问着。

    “你应当是最知道的,怎样是崔辰安爱听的,你便怎样向外开口喊便是了。”崔辰安含含糊糊地说着,“喊轻一些,喊柔一些,他自然会愿意来救你。”

    湿漉漉的吻落在了自己后颈上,池珞咬着下唇,一时间拿不准是要向外求救还是不要。

    毕竟她现在的情况若是让人看到了,着实是有些难为情。

    身后那人看起来兴致颇高,灵力甚至还故意蹬去了她脚上那双雪白的绣鞋。池珞脚上微凉,能够感觉到原先穿着着严严实实的足衣正挂在脚上,半褪不褪。

    倘若没了那层薄薄的障眼法,从轿子外头向里头看,就能够看到——

    那可怜的瑞鹿美人正被少年郎锁在怀中,散落着的鸦色长发显得画面凌乱不堪,正被少年郎百般缠绵地吻着,白皙的下巴上则是落下了几道绯色的印子。

    而在她铺散开的裙摆下,一只脚踝挂着铃铛,另一只则是没有。雪白微透的足衣在她的脚上欲褪不褪,能让人朦朦胧胧地看见包裹其中的玉足。

    至于那双雪白的绣鞋,早已经被随意地丢在了轿子的一旁。

    而在身后环着池珞的少年郎则是忽而从肩头抬起眼眸,一双漂亮如桃花绽开的眼眸随意朝外头瞥了一眼。

    就那么一眼,眼眸之中尽是病态的欲念和占有,还压抑着十足的妒忌。

    “你还不愿意开口叫崔辰安来?”崔辰安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情,他从轿子边上的桌案上端起一杯茶盏来。

    “喊他来救你。”他的声线微冷。

    小师弟的一只手威胁地掐在池珞的下巴上,手指抵在她纤细的脖颈前;另一只手则是端着那杯茶盏,毫不怜惜地顺着往池珞身上泼洒而去。

    看上去当真像是一个绑架了池珞的亡命之徒。

    分明他的那只手骨节分明,看上去应当是执著书卷的手,此时却正紧紧握着那杯茶盏,对着池珞做出来了这般无礼的事情。

    茶水被泼洒在池珞身上,顺着裙摆缓缓滴落而下,又顺着落在了轿子上。此时的池珞裙摆微湿,看起来恐怕是更加狼狈了。

    崔辰安侧着头,继续缠绵在了池珞的颈间耳后,眼眸却是始终睁着,视线落在怀中姐姐的身上,时时刻刻注意着她的动作。

    原先他以为姐姐是纯白的、脆弱的、孤苦无依的。

    崔辰安鸦色睫羽一低,在眼底压下一片阴影。

    而现在她又会怎么做呢?

    他的好姐姐。

    “叫。”崔辰安继续开口威胁着。

    而此时外头笼罩着的障眼屏障看上去是那样的脆弱。外边玉衡峰的几人瞧上去在一瞬就会发觉到这个被简单的障眼法笼罩住的轿子。

    池珞一双清澈的眼眸之中捎带着水光,使得她看上去欲说还休。

    她那娇嫩嫣红的唇翕动着,好像是准备要屈服于崔辰安的威胁,开口向外求助,但是又羞赧于自己狼狈的状况,酝酿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只是在她的体内,灵力已然将瑞鹿血脉蕴养得差不多了。那藏在鸦色长发中不起眼的一对鹿茸,此时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色泽更明亮了些。

    那对鹿茸只等着在下一刻长成鹿角,撞翻身后之人,看看挟持着自己的那人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说:

    ? 80、报复

    崔辰安的视线始终注视着池珞脑袋上那一对鹿茸。他敢坐在这轿子上, 自然已然是有所准备。

    而在轿子的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傀儡正代替着崔辰安的眼睛,视线捕捉着姐姐任何细微的表情。

    他看到姐姐微微抿了抿唇,眼眸盈盈地看向轿子之外, 她看上去是那样的柔弱, 唇齿间的话语, 咬字又是那样的娇柔:“衔月,救我……”

    姐姐这样可怜兮兮地喊着他的名字, 哪里还有方才杀邪魔的凶残模样?

    她那双带着水光的眼眸也是如同琉璃一般, 看上去摇摇欲坠,使得她看上去像是波浪中游离不安的浮萍。哪里还有方才被陌生人掳在怀中吓唬恐吓时的镇定模样?

    姐姐的逢场作戏必然是炉火纯青,她甚至于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尴尬和羞涩, 柔软的话语直白地从唇齿间吐露而出。

    无论是表情还是肢体动作,甚至是随着她的动作被牵连而动的每一根头发丝, 都被姐姐演绎得是那样的真实可信。

    要是让先前的他看到了,恐怕真以为是自己的姐姐被那些肮脏的邪魔绑架了。

    “再叫大声点儿,好听点儿,丰富点儿。”崔辰安再在池珞的耳朵上吻了吻, 尖锐的牙齿碾着耳垂。

    池珞咬了咬牙, 将字字句句念得是婉转动听至极:“衔月……衔月……我落在了邪魔的手里, 要撑不下去了。”

    声音像是带着撩人的钩子, 勾得人骨头都要跟着酥掉了。

    她喊得并不连贯, 反而是断断续续的,像是又想获救, 又不想让外边玉衡峰的人看见自己这般狼狈娇柔的面容。

    多娇柔的小白花。

    多漂亮的演技呀。

    崔辰安忽而停止了继续吻池珞, 反而是眼眸中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姐姐的背影, 视线偶尔流连在姐姐的那对鹿茸上。

    他就这么看着姐姐作戏。

    看着这朵黑心的小白花落在自己手心。

    小师弟勾起唇角, 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对鹿茸骤然抽条生长,像是从一枝蔫蔫的小草,骤然抽条成了参天大树。

    粗壮的鹿角如同两双健壮的大手,将原先环搂着池珞的崔辰安猛然一推,狠狠地将他反摁在了轿子壁上。

    崔辰安被猛然撞到轿子壁上也不生气,反而是擦了擦唇角边溢出的血色,低低地笑着。

    碎发散在他光洁白皙的额头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如同蛰伏着的凶兽,像是在暗自算计着什么。

    兴许是觉得自己解决了身后脑子有病的邪魔,池珞捋了捋自己的裙摆,悠悠地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那“玉衡峰细作”。

    鸦色的长发将池珞那张白皙的脸衬得是那样的乖顺纯洁,而在这样一张脸上,那双本该清澈圣洁的眼眸此时正泛着幽光,轻蔑地俯视着眼前的“玉衡峰细作”。

    所谓的“玉衡峰细作”此时也漫不经心地挑眉抬眼望来,满眼的耀眼昳丽便这么蓦地撞进了池珞的眼中。

    随着那细作抬头,也露出来了那池珞分外熟悉的眉眼。

    那漂亮脆弱的眉眼曾经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曾经满腹柔情地看着她,曾经满是醋意地看着她。

    而此时就这么淡淡地看着她,眉眼间的情绪复杂得很,令池珞一时间完全无法解读这其中的情绪。

    是崔辰安。

    池珞一顿,唇角刚勾起来的狞笑就这么忽然停在了她的脸上。

    崔辰安这个时候却轻笑一声,还不忘俏皮地偏了偏头,眼尾流长而下敛:“姐姐。”

    这两个字像是被小师弟丢在口中嚼了三嚼,辗转了无数回。

    小师弟这声喊得池珞心尖一颤,识海似乎也在这个时候跟着混沌不堪了起来。

    翻车了?

    被崔辰安发现了?

    【系统。】池珞眼眸微冷。

    与此同时,崔辰安却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着池珞忽而张开双臂。

    池珞没有听见系统的回音。她脑袋中忽然间蔓延上了无尽的困意,眼前的景物也跟着模糊不清,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重影。

    鸦发雪肤的美人身体摇晃了一下,脚下也往前踉跄了一步,整个人身上一软 ,直直地栽在了崔辰安的怀中。

    而崔辰安似乎并不意外眼前这个情况,他只是收紧手,让姐姐的脑袋顺着枕在了自己的膝上。

    “先睡一会儿吧,姐姐。”崔辰安撩起池珞的发丝,低头在上边轻柔地落下一吻。

    “毕竟,姐姐还要面对更多的东西呢。姐姐给我的东西,我都会是一一奉还。”崔辰安像是在池珞耳边念着什么柔和的睡前故事,“姐姐,我们来日方长。”

    狼崽子眼皮一撩,一双乌墨色的眼眸里是化不开的浓墨。

    他的唇角却是微微勾起,对着昏睡在怀里的池珞,缓缓地扯出一个恶劣的笑容。

    ……

    待得池珞幽幽转醒时,她睁开眼正看见自己枕在崔辰安的膝上。

    池珞抬眸向上看去,恰巧能看到崔辰安正抬眸望着远处,显得他的下颌线是那般的清晰明了。

    池珞的意识陡然清明。

    她怎么会昏睡在这里?

    她分明记得自己刚刚遭遇了邪魔的伏击,并且把崔辰安误认成了还藏在玉衡峰的那个细作,在崔辰安跟前暴露了真面目。

    暴露了真面目。

    池珞紧绷着下颚,神情也跟着更加凝重了起来。

    她试图抬起自己的手指,却无意间发现自己的身体就跟不是自己的似的,除了一双眼眸之外,再无其他可以动弹的地方。

    崔辰安好像是并没有察觉到她的苏醒,他的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那双眼眸却是始终望向前方。

    怎么回事?

    小师弟对她做了什么?

    小师弟该不会是想要把她做成傀儡吧?

    池珞枕在崔辰安的膝上,藏在鸦色长发中的耳朵却在细细聆听着四周细微的动静声响。

    瑞鹿毕竟是妖,还是听觉敏锐的妖,她能够大概分辨出,自己和崔辰安现在正在灵力轿子上。而在轿子的外边似乎也有几个人,应当是玉衡峰的几人。

    “这里便是邪魔肆虐的地方。”灵力轿子外头传来温似旻的声音,“你真的是想要随我们一同去杀邪魔?”

    “嘘,别吵到姐姐了。”崔辰安悠悠回复着,“自然是真想的。”

    池珞怕崔辰安忽然垂眸看向来,发觉她的苏醒,故而立即闭上了双眸。

    紧紧闭上双眸后,池珞的四周却似乎比先前还要更安静了。她仔细听了半晌,也只能听见自己与小师弟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像是在比较谁先断气似的。

    她这样想着。

    池珞凝神细听,突然听到小师弟的气息一乱,而后少年清澈的声线忽然在她的耳边炸开。

    “姐姐,醒了就别再装啦。”

    小师弟的声音软软的,听起来像是凑在她耳边撒娇似的,清甜清甜的,还有些腻人。

    这样悦耳的声音却听得池珞神魂一颤。她毫不怀疑,现在的小师弟已然是把她弄成了一个完全无法动弹的傀儡。

    只有池珞最知道自己对崔辰安做过些什么事情,也一直很清楚倘若崔辰安知道了一切,会对她实施怎样的报复。

    定然是凶残的报复。

    池珞的心上一跳,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鲜活与期待。脸上也泛起来了朝霞似的色泽。

    心跳得好快。

    好期待。

    池珞不再挣扎,她睁开眼眸来,恰好看见小师弟的一双手将她从膝上扶了起来,让她顺势倚靠在了他的肩头。

    “动弹得了吗?”崔辰安捏了捏她的手指。

    感受着手上冰凉的触感,池珞眼眸一亮。她知道了,这是在威胁她,警告她自己现在的情况。

    池珞翕动了下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而这个时候,崔辰安却扶着她的肩头,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眸就这么担忧地望进了池珞的双眸中:“姐姐你现在怎么样了?方才姐姐你中了邪术,忽然就昏睡在了轿子中,可真的是吓死衔月了……”

    小师弟天生有着一双流长而下敛的眼尾,显得他是那样的纯良。

    池珞一愣。

    刚刚崔辰安不是看到她的真面目了吗?他不是想要把自己做成傀儡吗?

    池珞的视线下移,勉强落在了自己的小臂上。恰好此时她的衣袖被蹭高了一截,能够让她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手臂。

    手臂白璧无瑕,先前她记忆中蹭出来的血痕,一点儿都没有看见。

    再看看自己的裙摆之上,哪里还有一点儿湿漉漉的痕迹。再抬眼看看,轿中的帘子依旧是完好无损。甚至于在那轿中的桌案上,还摆着一个与方才一模一样的茶盏。

    “姐姐,要不先喝点水润润喉吧?”见到池珞的视线落在那边,崔辰安顺手将茶盏端来,小心翼翼地捧在了池珞的跟前。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刚刚被崔辰安强行摁在轿子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在做梦吗?

    还是说真的是中了入梦的邪术?

    “姐姐姐姐?”还是崔辰安的声音将池珞的意识扯回到了现实中,“姐姐怎么失神这么严重?莫非是刚刚做了什么梦,魇住了?”

    “刚刚梦到了小师弟。”池珞下意识一动唇,才发现自己忽然可以说话了。

    “梦到我了?”崔辰安端着茶盏的手一顿,而后倏地笑出了声来,精致秾丽的眉眼粲然若春光绽放。

    笑完后,他又分外好奇道:“姐姐这么喜欢我呀……那姐姐可以和我说一说梦到了什么吗?我在梦里,在与姐姐做什么呀?”

    小师弟的声音听起来轻快得很,词尾还捎带着逗弄她的促狭之意,听起来没有任何的不对劲儿。

    系统这个时候也播报道:【崔辰安好感度,九十。】

    没有掉。

    这说明小师弟并没有发现不对劲。

    莫非,莫非真的是她欲求不满?所以才在中了邪术的情况下,做了一场春光烂漫的梦?

    小师弟手中的茶盏这个时候也被递到了池珞的唇边,正温柔地给她喂水来。

    池珞就着小师弟的手喝了茶水润了润喉,娇嫩嫣红的嘴唇泛上一层盈盈的水光。

    “咔哒。”崔辰安将茶盏随意搁置在了桌案上,转而便又拽着池珞的手来。

    少年郎面若薄雪,冷白的皮肤上,眼尾流曳着瑰丽的薄红:“姐姐,你就快说说到底梦到与我做了什么吗?”

    看起来真是一个乖顺纯良的小师弟。

    池珞雪白的耳尖一红,这种春光烂漫的梦怎么说呢?

    她全然不知道,就在自己坐着的椅子下的暗格里,正静静地躺着一枕被邪气撕碎成一条又一条的轿帘。

    小师弟隐去眼尾的幽光,无辜至极地望着眼前的姐姐。

    ? 81、茶艺

    池珞的视线落在了崔辰安身上, 愣是没有看出一丝一毫的端倪。

    她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开口试探道:“梦里的衔月是一个想要利用我的坏人……我梦见衔月你把我抱在怀里,还把我强行抱在了膝上。”

    “嗯?”小师弟一愣,而后忍不住白皙的指节掩在自己的唇边, 轻笑了一声。

    他忽而伸出手来, 将池珞搂在了怀里, 下巴也顺势搁在了她的肩头:“姐姐说的可曾是这样?”

    小师弟的声音落在池珞的耳边,咬字分外柔软温柔, 怎么听都像是在哄小孩儿:“然后呢, 还有其他动作吗?姐姐?”

    没看出哪里有问题。

    池珞的身体暂时是无法剧烈动弹的,她坐在小师弟的膝间,使得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漂亮的傀儡。

    她的心上隐隐感到不太踏实, 隐晦的期待却随着她的不安一同诞生。

    “其他动作?”池珞那清澈干净的眼眸中,视线飘忽了一瞬, 然后犹犹豫豫道,“右手是掐在我的下巴上的。”

    池珞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娇弱,语气中还捎带着些不确定。

    像是挣扎在羞赧与诚实之间的失忆小鹿。

    崔辰安抬起手来,很是轻柔地顺着姐姐的下巴, 捏了捏她的脸。

    小师弟的动作实在是太轻, 轻到指腹上的薄茧蹭到池珞的脸上, 只让她觉得有着难捱的痒意。

    雪白的绣鞋看似不太自在地动弹了些许, 不那么自觉地蹭在小师弟的小腿上。

    “不太像是这样子, 手上的力道要更重不少。”“不谙世事”的瑞鹿分外诚实地坦白着。

    崔辰安的视线颇有兴趣地落在那雪白小巧的绣鞋之上。

    姐姐……故意的?

    “力道重一点,对吗?姐姐。”崔辰安手上加重了些力道, 指骨上的冰凉顺着没入池珞的下巴上。

    池珞轻哼一声。

    崔辰安能够清晰地看到姐姐的鸦色长发之间, 露出来的白皙耳尖轻轻颤了颤, 上边随即就泛上来了桃花似的薄红。

    “差不多是这个力道吧。”池珞声音也跟着弱了起来, 像是羞赧至极。

    “差不多是这个力道吗?”崔辰安凑到池珞的耳边,茶里茶气道,“看来梦境里的我果然是一个坏人,我怎么可能舍得用这样重的力道对待姐姐。实在是太可恶了。”

    少年郎叹气的声音在池珞的耳边缠缠绵绵,池珞略微紧绷着身子,看似是想起来了什么,耳朵更红了几分。

    “还有呢?我还对姐姐做了些什么坏事呀?”崔辰安唇角微微勾起,继续柔声问着池珞。

    “你还拿手指……拿手指指腹蹭我的嘴唇。”池珞的声音又弱了几分,听起来真像是一朵要被羞得躲起来的小白花。

    “啊?我在姐姐梦里还做了这样子的事情呀?”崔辰安听起来有些惊讶,手上手指却是很快蹭在了池珞的嘴唇上。

    带着薄茧的指腹流连在池珞柔软的唇上,像是车轮碾过雨后的落花一般,力道颇有韵律地摁在池珞的下唇。

    池珞的唇上色泽似乎都被蹭得愈发娇嫩了,还带着浅浅的水光,水润得漂亮。

    “然后呢,姐姐?我还做了其他什么的错事,让姐姐你这般紧张?”崔辰安手上的动作未停,眉眼间皆是漂亮脆弱的气息。

    小师弟的气息稳定,不知道的人恐怕以为他只是在这轿子中研究着丝竹管弦、宫商角征羽之类的乐理。

    而他那鸦发雪肤的师姐,分明这般落在小师弟的怀中,仍旧是装得是一派天真无辜,好似是在一旁辅助着小师弟研究。

    茶盏被摆在一旁的桌案上,给轿子中的氛围增添了几分文雅。

    “你、你还将我抵在了轿子上……”池珞乖觉地回答着。

    这个回答对她来说兴许是有些羞涩,故而她不太自在地将自己的脚往里缩了缩,雪白小巧的绣鞋也跟着一同缩了缩。

    系在她脚踝上的铃铛发出勾人的叮当一响。

    倘若是换作从前,崔辰安定然不会去想这么多。只是一个人一旦发觉了一件事情的苗头,这一切都会变得不太一样。

    姐姐演绎的每一个小动作就这么落在他的眼里,分明是细微到不能再细微的动作,此时却捎带着说不出来的刻意。

    “抵在轿子上呀。”崔辰安伸出手来,将池珞摁在了轿子上,只是池珞这一回是正面面对着崔辰安的。

    骨节分明的手压着姐姐纤细的手腕,崔辰安那双漂亮的眼眸灼灼地望着池珞,视线描摹着她的脖颈。

    “这一回的力道,是不是还要再重一些?将姐姐再摁紧一些?严丝密合一些?”崔辰安手中的力道加重。

    池珞再一次被抵在了轿子壁上。鸦色长发顺着如瀑而下,后背的蝴蝶骨也隔着衣料紧紧地贴合着轿子壁,唯有腰间留有些许空隙。

    “姐姐在梦中被我这个恶人如此的欺负,可曾是感到难过和委屈?”崔辰安顶着那张漂亮的面庞,眼眸里充斥着温情。

    “会的。”一被小师弟这般问着,池珞眼眸里迅速积蓄上了盈盈的泪水,使她看起来更像是一朵可怜的娇花。

    “梦里的衔月对我没有丝毫的怜惜,反而是如此粗暴地对待我,摁得我胳膊都红了。”池珞委委屈屈地望着崔辰安,眉眼间尽是脆弱无依,“衔月,疼……”

    崔辰安的手上收紧了些许,将池珞往轿子壁上愈发抵紧了几分,额前散落的碎发遮掩住了他的神色。

    而这个时候,被小师弟摁着的那朵雪白的娇花,此时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脖颈间,望向了他锁骨上的那点盈盈的朱砂痣。

    池珞的舌尖微微舔了舔自己的上牙,强制压下自己即将上弯的唇角。

    而这个时候,小师弟忽而抬眸看来,手指指骨也跟着怜惜地抚摸过池珞的嘴唇。

    池珞被抚摸得一惊,变态的笑意都给这冰冰凉凉的一下吓得稍稍退缩了回去。

    小师弟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眼眸也凑到了池珞的跟前,完全是将自己的师姐圈在了自己的怀中。

    “姐姐,我们是道侣。姐姐可曾知道,道侣之间应当是要做些什么的吗?”崔辰安靠近了池珞的唇边,却未曾直白地吻上去,反而是这般好整以暇地问着姐姐。

    两人的面容近在咫尺,气息也这么交织在一起。

    “我。我不知道。”池珞下意识地后仰着,却更加抵在了轿子壁上,无法后退半分。

    崔辰安的膝盖也顺势跪在了座椅上,好像在下一刻,就会温柔或是粗暴地吻在池珞的唇上。

    “姐姐。”崔辰安弯起唇角。

    灵力轿子是随着玉衡峰众人赶路的。许久未见崔辰安那厮从轿中出来,众人的心上也难免警惕。

    一颗石子被弹在了轿子外壁上,发出“笃”的声响。

    是在警告着崔辰安。

    池珞被这个动静吓了一跳。她能够清晰地听见那颗石子砸在与她仅仅隔着薄薄一层的轿子外壁上。

    她像是这才意识到轿子外头还有旁人,故而她的气息跟着乱了几分,雪白的脖颈此时也变成了一片红霞。

    外头的脚步声似乎更加明显了,好像如果崔辰安再不出来,玉衡峰众人便要撩开帘子来看上一看。

    “姐姐的脸这么红,可曾是在害羞?莫不是担心外头的人看见?”崔辰安在与池珞极近的距离轻笑了一声,然后哄骗道,“我们是道侣,道侣之间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就算让他们瞧见了我们在做什么,也没有什么关系。”

    小师弟语气轻柔地哄着被他摁在轿子内壁的师姐,手上的力道却逐渐加重。

    倘若此时有人大着胆子掀开帘子闯进来,就可以看见小师弟几乎已然是将自己的师姐圈在了怀中,膝盖也跪在了师姐华美的裙摆之上。

    氛围色气氤氲。

    池珞被羞得微微移开了视线,唇齿间的话语都说得不太顺畅了:“道侣之间该是要做些什么事情?”

    小师弟的眼眸一暗,却忽而撤开了摁住姐姐的手,方才与姐姐近在咫尺的唇,此时也与姐姐拉开了老远的距离。

    感觉到小师弟忽如其来的后撤,池珞的脑袋中一空,抬眸不解地望向了他。

    只见这原先恨不得黏死她、亲死她的小师弟,这个时候却毫无要再次触碰她的意思,反而是任由她靠在轿子内壁上。

    长身玉立的少年郎随手端起来了方才搁置在桌案上的茶盏,像是小妾奉茶似的,两只手将这茶盏乖乖地揣在自己身前。

    崔辰安本就生得极具欺骗性,这个时候更是乖觉得不像话。

    一双天生流长而下敛的眼尾显得他无辜至极,漂亮的双眸里满是纯粹干净:“道侣之间自然是要互相关心。”

    小师弟揣着茶盏,像是背书一般,对着池珞端的是光风霁月:“姐姐身体受了重伤,方才梦中也被魇到了。身为姐姐的道侣,自然是需要做到体贴姐姐、关心姐姐,时时刻刻催促姐姐多喝这灵草泡的茶,让姐姐好得更快。”

    池珞脸上的潮红尚且未曾褪去,眼眸之中盈盈的水光更是捎带着欲语还休的滋味,纤细的脚踝上系着的铃铛也是诱人得紧。

    而眼前的少年郎就仿佛没看到似的,满眼满脸写得单纯无辜。

    他不仅没有顺势吻向池珞,反而是弯下腰来,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乖狗狗似的将茶盏递到了池珞跟前:

    “姐姐,喝茶。”

    而他眼前那个鸦发雪肤的姐姐,舌尖抵了抵上颚,一双本该清澈可怜的眼眸幽幽地望着崔辰安。

    她春葱般的纤指互相绞在了一起,病态的杀意潋滟在眉眼间。

    怎么不来亲她?

    该不是在外边……有了别的姐姐吧?

    那张白皙干净的脸上,清澈纯粹的眼眸中,杀意愈发浓郁。

    ? 82、揭穿

    “谢谢衔月。”池珞从崔辰安手里接过那盏茶来, 将茶盏放在唇边轻轻地抿了抿,“还是衔月最关怀我。”

    此时池珞身上的力气已然是恢复了大半,她柔柔地勾起了唇角,心中却第一回感觉到了自己正受制于自己现在的人设。

    倘若小师弟不主动来进攻她, 那她池珞便毫无办法。池珞低垂下睫羽, 遮掩住自己眼眸之中的戾气。

    而这个时候, 小师弟怀中的通讯水镜也恰好亮起。

    “那姐姐先在轿中好好歇息吧。”崔辰安低头看了眼怀中亮起的水镜,便抬眸安抚着池珞, “我还有些别的要紧事情要先去忙活呢。”

    崔辰安上前一步来, 如竹如玉的手轻柔地揉了揉池珞脑袋上的发丝,随后便将手收了回来。

    一双天生漂亮而深情的眼眸使得他现在像极了一个渣男情郎。池珞这般想着。

    “好。”池珞软声应着,一双眼眸里像是含着琉璃似的, “衔月,我会在这里乖乖等你的, 你一定要记得回来哦。”

    她柔柔地看着少年郎,声音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听起来惹人怜惜得紧。

    只有系统能够看见,在那张白皙干净的脸的背后, 杀气几乎是要凝成了实质, 它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宿主鄜鄜正居高临下地望着崔辰安。

    【假如……我是说假如, 系统, 假如衔月有了别的姐姐。他这张皮囊生得这般漂亮, 我也舍不得让他皱半分眉头,那可怎么办才好呀?】宿主鄜鄜听起来是那样的苦恼, 真像是一只愁坏了的单纯小鹿。

    “好, 我会记得的, 姐姐。”崔辰安眼皮一撩, 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池珞。

    他点了点头,转身便离开了轿子。他抬手给轿子设了一个灵力屏障,以免玉衡峰的其他人能够接触到姐姐。

    而池珞抬起眼眸,看着那摇摇晃晃的轿帘,眼眸之中的纯粹瞬间被阴森取代。

    她那娇嫩嫣红的唇角微微勾起,在心中对着系统道:【倘若他当真有了别的姐姐,那我便将他的皮囊扒了,做成一个独一无二的傀儡,如何?】

    池珞轻轻笑出了声,眼尾流曳上了阴恻恻的病态。

    这只病弱的瑞鹿,忽而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摇身一变化成了原型。

    只见一只浑身雪白的瑞鹿站在那座椅上,纤细伶仃到几乎可以轻易折去的四只脚尚且还打着摆,却仍旧一下子跃到了轿子的边缘。

    那双本该湿漉漉的瑞鹿眼眸,此时却目光冷冽地望着轿子边缘的灵力屏障。

    一身杀气凛然。

    ……

    近些日子邪魔肆虐,所有人都知道邪魔的重心是在瑶池。那里是上古邪魔千万年前遭受封印之地,也是如今世上众多邪魔的诞生之地。

    倘若瑶池中心的邪魔核心不除,这世间的邪魔便会源源不断,千年万年都无法除尽。

    随着这段时间的赶路,玉衡峰众人便也将崔辰安和池珞带到了瑶池的边缘地带。

    瑶池的边缘驻扎着不少宗族宗门,而在这些正派的对面,便是涌动着的无数个邪魔。

    两者遥遥对立,却没有一方试图向对面发动攻击,大有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而此时的崔辰安正坐在一个驻扎好的隐蔽营帐里,手上拨弄着自己的通讯水镜。

    水镜的镜面反射出的光浮动在营帐之中。

    伴随着脚步声的响起,摇曳的烛火也将来者的身影拉长了来。

    “来了?”崔辰安头也不抬地问着。

    这人显现在了崔辰安的眼前,营帐中的烛火照亮了他的面容。

    倘若是池珞在这里,便能清晰地认出眼前之人。这人不是那玉衡峰里的宋林盛又是谁?

    “我也不说过多的废话,有一些消息,关于您的师姐的,您一定很感兴趣。”宋林盛缓缓开口道,“您的好姐姐,恐怕不如您想象中那样洁白无瑕。”

    崔辰安手中拨弄着水镜的动作一停,水镜也从他的手中滑落,由缓至急地停在了桌上。

    “在这只瑞鹿被您拘在春深台的时候,可是一直有办法向我们玉衡峰传递消息,这很难说您所看到的有关这只瑞鹿的一切不是算计。”宋林盛继续道,“人人都说瑞鹿纯粹干净,却不知道那些肮脏的瑞鹿是如何在先前那场瑶池战役上为着利益坑害死了崔家上上下下。天生救死扶伤的能力,却成了他们玩弄他人的手段。您的那位姐姐……亦是如此。”

    宋林盛一边说着,一边抬头观望着眼前崔辰安的动作。

    他看见这个容貌极盛的少年郎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摸出来了一颗圆润的铃铛,手上将这铃铛上上下下地抛着。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少年郎在随意地嬉笑玩闹。

    崔辰安没有说话,宋林盛却未曾放松下来紧绷的身子,他语句中带着蛊惑,继续道:“先前我主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消息……瑞鹿世家中的大部分瑞鹿没有死,有邪魔在神农谷无意间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少年郎终于是停下来了手中的动作,撩起眉眼扫了宋林盛一眼。

    “继续。”他简短道。

    “我主对这些事情很感兴趣,便去有心调查了一番,结果发现这一部分死去的瑞鹿,似乎是被瑞鹿世家精心剔除下来的。也就是说,这些瑞鹿可能事先知道些什么。”

    “除此之外,与当年崔家覆灭离不开关系的林家,这段时日里似乎有受有瑞鹿的庇护。很难说瑞鹿和林家是不是在私底下达成了什么交易。”

    铃铛落在了崔辰安的手中,发出“咕噜”一下的轻微响动。

    “那位好师姐对您,恐怕是在最开始就蓄谋已久。”宋林盛见到崔辰安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唇角也微微勾起来了一个笑容,“她这般算计您,某大胆猜测一下,恐怕就是为了将您彻底地玩弄于股掌之中。”

    宋林盛的声音不高也不低,但恰好能让崔辰安彻底听清。

    “某来这里告诉您这些,也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利益,只是我主不忍心您被蒙在鼓里,故而托我将这些事情告知于您,好让您在未来的行事选择上,能够做出最合适最正确的决断。”

    崔辰安与宋林盛两人。

    一人坐于座椅上,眼眸视线注视着自己手心里的铃铛。一人则是立于座下,拱手垂眸。

    而在离这两人有一段距离的屏风外,一只雪白的瑞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早已经是化成回了人形。

    不是池珞又是何人。

    池珞正抱腿坐在地上,虚倚在山水屏风旁,身上披着件薄薄的斗篷,大半个身子都落在了暗处。

    此时的她正微微侧着眼眸,鸦色的长发顺着她的肩披散而下,衬得那张玉白的脸是那样的小巧可怜。

    宋林盛的声音顺着风,模糊不清地传递在她的耳中,她能够从这之中隐隐分辨出“姐姐”“瑞鹿”“崔家”“林家”。

    系统已经是被惊吓得即将晕厥过去,它感觉到自己的机械电流是前所未有的激烈,正在不停地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池珞的指尖也在随着那头传来的声音,一寸一寸地跳动着。小师弟的声音太低,话也太少,池珞基本很难分辨出他的情绪。

    她的身子再向屏风处靠了靠,藏在鸦发之中的雪白耳朵正在悄然听着那头的动静。

    宋林盛的声音时高时低,偶尔能让池珞听得个清晰,偶尔却是不能。

    “欻。”

    屏风不知在什么时候被倏地扯开了,一片阴影也随之压下,笼罩在池珞头上。

    风声似乎都被跟着惊扰了。

    系统给惊得魂都要丢了。

    坐在这里鸦发雪肤的瑞鹿师姐似乎也被惊扰了,她仰起自己那张白皙干净的小脸来,眼眸里泪眼朦胧:“衔月,你是不是有了别的姐姐?”

    “我告诉你,崔辰安,倘若你有了别的姐姐,我池珞就会……”池珞的身上尚且披着薄薄的斗篷,显得她的肩膀愈发削瘦。

    但是她那双清澈的眼眸始终在努力瞪大着,试图装出一副凶恶至极的模样,好像这样子就能够将眼前的崔辰安吓住一样。

    池珞到底还是哽咽了一下,看起来委屈至极。她的话语断断续续了半晌,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一个所以然来,反而只能是乖巧地抱着自己的双膝。

    像极了一朵垂下脑袋的小白花。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像是毫无办法地对着崔辰安开了口:“倘若你有了别的姐姐,我就、我就……”

    而病态却跟着攀上池珞这朵小白花的眼尾,占有欲跟着一点儿一点儿地攀升。

    倘若崔辰安有了别的姐姐,她定然会是打折他的腿、戳瞎他的眼睛、砍断他的胳膊……

    “打折我的腿、戳瞎我眼睛、砍断我的胳膊、剖出我的心、再用锁链穿过我的锁骨。”

    小师弟蹲下身来,骨节分明的手将姐姐揽在了自己的怀中,说出来的字字句句却和池珞的心声不谋而合。

    师姐鸦色的长发散落在小师弟的肩头,而小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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