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12)
亲的时候就立下的规矩,出去见什么人彼此之间都要知道,阿灵阿前些时候亲近八阿哥,她知道以后回去和他聊过,当时阿灵阿承诺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所以到目前为止,他们对彼此的行踪都很熟悉。
“那难怪了。”云秀了然,照阿灵阿那个性子,他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才奇怪,他想和八旗一起支持胤祀,又怕万一胤祀翻了车,所以想通过云烟的关系向胤禛示好。
云烟想起刚刚走了的赫舍里氏,觉得还是要提醒一下姐姐:“佟家和咱们也是一样的。”
佟家的儿子多,以身试险,抛两个出去也不费事儿。
云烟说佟家是佟国维亲自和胤祀联系的。
“佟家到现在都没定下是谁继承,佟国维年纪大了,就算他做错了什么决定,那也是无所谓的,他如今跳出来,应该只是不确定皇上怎么想的,所以想要试探一下子。”
这些人都快成精了。
还没到晚上,就听说康熙下旨,叫大臣们举荐太子的人选。
云秀是知道胤禛这些年暗地里拉拢了不少大臣的,她本来想提醒一下胤禛,可还没等她动,胤禛就提前叫了苏培盛过来传递消息,她知道胤禛心里有分寸,也就不说什么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像是一瞬间发生的一样,朝堂上所有人都在推举胤祀,好几个大臣甚至夸赞起胤祀贤德,阿灵阿、鄂伦岱、纳兰揆叙等人都对胤祀十分推崇。
云秀不在现场都能猜得到康熙有多愤怒和生气。
他这些年最忌讳的就是有人觊觎他的皇位,连从前自己最喜欢的太子他都能够弃之不顾,更别说胤祀了。
或许连康熙自己都没想到,他本来只是想处理胤禔,结果中途蹦跶了一个胤祀出来吧。
连胤祀自己都很惊讶,胤禔当着所有的人说他曾经碰见一个相面的人说胤祀面相贵气——还是胤祀曾经交往过的张明德。
而事实上张明德确实和胤祀说过他的面相贵气十足,堪谋大事。
胤祀当时只是笑笑,他不信命,或者说,他的出身注定了他不是一个信命的人,否则在自己最初觉醒的时候就已经坦然面对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汲汲营营,比起信命,他更加相信自己的努力。
可现在胤禔却拿这样一件事举荐自己,说是举荐,其实是把他推进绝地。
胤祀脸色脸色惨白。
永和宫里,云佩静静坐着,旁边是许久未见的章佳氏。
她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了,胤祥被囚禁这件事情几乎击垮了她,本来她不想来永和宫的,可是有件事情她不得不来,她之前生了胤祥一个儿子,还有两个女儿,康熙四十五年的时候大女儿温恪公主下嫁给了杜棱郡王仓津,仓津本名班第,后来是康熙给他赐的名,真算起来他算是受宠的,所以温恪嫁的还算不错,前不久刚送信回来说怀孕了。
而第二个女儿墩恪和温恪也不过只差一岁,如今正到了要出嫁的时候,但是因为胤祥被囚禁,康熙一直不肯见章佳氏,她也自知自己的身体不够支撑,可又实在担心墩恪,所以才会求到云佩身上。
“我知道姐姐为难,本来不该拿这事儿烦你,可,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章佳氏泪如雨下。
她此刻无比地恨自己,恨康熙,恨他一点儿都不念旧情。她也害怕康熙随便找个蒙古部落就把温恪送出去。
很多天了她都在失眠,一边忧心胤祥,一边担心墩恪,身体每况愈下。
前些天云秀出宫前还见过她,骂她一点儿都不知道心疼自己。
可章佳氏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她没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和心情,说上去很好理解,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可是真的一点都没办法。
她这模样,和从前的自己何其相似。
云佩叹息。
本来她不应该插手这些事情的,可她和章佳氏这么多年的交情,总也要问上两句:“你放心,我会去问问的。”
章佳氏吐出一口气,起身郑重地朝着云佩跪下了,且摆脱了要去扶她的手:“姐姐大恩,我没齿难忘!”
云佩说不出话。
等章佳氏走后,她就一直在琢磨在这个时候怎么和康熙提这件事情。
结果还没琢磨出来,康熙竟然来永和宫了。
这就叫人觉得奇怪了。
她连忙迎了出去,却发现康熙一身的疲惫:“皇上这是怎么了?”
康熙反倒愣了一下:“你不知道?”
云佩一头雾水,她一下午都在想该怎么处理墩恪的事情,还真没关注外头出了什么事,伺候的人看她想的入神,也不敢打扰,所以愣是一个人也没和她说出了什么事。
可她这样最真实的反应反而安抚了此刻敏.感多疑的康熙,他沉默了一下,说:“朕把胤禔和胤祀圈了。”
“……”云佩瞪大了眼睛,面上惊讶,心里却已经早就已经猜到了有这一天。
康熙显然也没想着要惊讶以外的反应,他脸色淡淡的,说出的话却并没那么高兴。
“直郡王……确实是个孝顺孩子。”
云佩抬头看他。
康熙皱着眉头,心里却期待着,或许云佩能够安慰一下他,告诉他这是不得已的事情,要想彻底解决八旗,他不得不去放弃自己的儿子。
可云佩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她……好像在失望。
康熙握紧了自己的手。
作者有话说:
第 137 章
康熙只是迟疑了一瞬间, 立刻就收起了心里的不高兴。
他已经很少因为别人而不高兴了,登基时间越长,内心就越发平静。他竭力按住了自己心里不舒服的感觉:“怎么不说话?”
云佩笑了一下:“有点惊讶住了, 没回神, 皇上怎么会……”
康熙收拾好了心情,道:“朕叫人推选太子,他们都选了八阿哥胤祀。”他不止圈了胤祀,还夺了他的贝勒位置。
云佩垂着眼想了想,这会儿她不能替胤祀说话,也不能替太子说话, 太子明面上的罪名是谋逆,胤祀的罪名是结党营私, 替谁说话都不对,也只能去安抚康熙的情绪, 可康熙自个儿这会儿看着并不难过, 她总不能没头没脑地凑上去说您怎么不高兴了吧。
好在这么多年的相处了,找两句话不是问题:“怎么会?”
康熙一听就知道她是没话找话,他也没打算说详细的内容:“也不会圈太久,给他长长记性, 叫他别天天和八福晋一块儿瞎掺和。”他没提胤禔。
这回的事情归根结底都是胤禔闹出来的,他不是看不明白,老八聪明, 要是他铁了心要藏着自己, 那些人也不会真的把他逼到绝境。他只不过是趁机斩断胤祀的翅膀罢了。
胤祀能放出来,胤禔却不行。
云佩停了一下, 直接岔开话题说起八福晋:“上回年宴的时候还瞧见她了, 瞧着倒是挺精神的。”
康熙直接哼了一声:“人倒是精神, 就是没把心思放到正事儿上!胤祀到如今一个孩子都没有,她这个福晋倒是厉害。”
那生孩子能是女人一个人的事儿吗?八福晋生不出来就一定是她的问题?云佩腹诽,却说:“说不定是子孙缘分还没到,不着急。”
“几个阿哥孩子都满地跑了,就她不着急。”康熙烦躁,“不说别人,就说十四,他膝下不也有好几个孩子?”
云佩咳嗽一声:“要这么说,您还不得骂一顿老六?”
胤祚前几年好不容易得了一儿一女。
康熙瞬间哽住了:“你养的好儿子!”
云佩趁势道:“那不也是您儿子?您不心疼谁心疼呀?”
这回康熙是真没话说了。其实他心里头有个念想,生出来的这么多个儿子里头,个个都不省心,反倒是小六这样儿不争不抢也不掺和朝政的叫他更加放心和喜欢一些。
他叹了口气。
云佩就提起墩恪:“都说女儿是阿玛的甜心宝贝,您疼儿子,好歹也疼一疼女儿们,前些时候您给了墩恪封号,可是不是还没定下嫁到哪儿去?”
康熙被她问到怔住了——他确实没仔细想过,本来打算的是从前来参与会盟的几个蒙古部落里随便挑一个的。
他分明知道胤祥是因为什么被关起来的,也是他自己让胤祥跟着太子的,从一开始他就给他画好了路,可真到胤祥顺着自己的路走的时候,他却因此而生气,甚至去迁怒章佳氏、温恪和墩恪。
他好像很少去反思自己的错误,他只在乎结果,达到了预期的结果,中途牺牲了谁都没有关系。
可云佩现在把这个事实拎到了他的眼前:“前头的几个公主都嫁得还算不错,您也该替温恪想一想。”
如今宫里头也就只有两个公主还在,其余的都已经嫁人了。
她很少提什么请求,康熙一想就知道是因为什么:“敏嫔来过了?”
云佩低头:“是。”
康熙:“她身子怎么样了?前些时候我听太医说她病了。”章佳氏求见过他好几次,他都没有见,他知道她要说什么,既然已经知道,并且不打算履行,那就没必要再见。
可不见归不见,她的情况还是会有人禀报给他的,一是到底是后宫的嫔妃,二是他到底不放心,十三被圈禁,后宫的人如果有办法,总会想法子去联络别人的。
他在思考十三是不是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冲动无害。
还是说十三背后也有人。
云佩不知道他想了那么多:“她……不太好。”
是真的不好了,章佳氏如今吃的药越来越多,而且多数还是从云佩的小库里支过去的,也有云秀从外面找的好药,要不是云佩一直压着内务府,恐怕启祥宫连药都快吃不上了。
就这样,章佳氏还是病得起不来身,她胆子太小了,刚进宫的时候还能被嬷嬷和宫女欺负,进了宫成了嫔妃,还是庶妃的时候就到了永和宫,一直被云佩云秀她们当成孩子一样照顾着,脾气一点都没有长进,依旧胆小。
十三被囚禁已经是大事了,消息刚传来的时候她就吓破了胆,到如今都没缓过来。
章佳氏的病更加让她深刻的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有多么的无情,从前年轻的时候很喜欢,便这般的宠着,等到年纪大了,他的喜欢就消磨了。
“太医瞧过了没有?”
云佩脸色淡淡:“瞧过了,如今也不过是吊着一口气罢了。”
康熙踌躇了半刻,还是叹了口气:“算了,叫十三去看看她吧。”
云佩顿住,她还以为康熙要把胤祥关一辈子呢。
难不成如今是良心发现了?
可没多久,她就觉得自己觉得他良心发现简直是被驴踢了脑袋。
康熙不仅把十三放出来了,还把太子也放出来了。
而且十三被放出来也不是一直自由的,而是被带到启祥宫见了章佳氏一面,过后立刻就被送到了府里,说是禁足,其实本质上就是软禁。
连墩恪出嫁他都没让十三参与。
听云秀说十三在家里大哭了一场。
他们没法去见十三,却也能找那些看着他的人打听打听消息,瞧瞧他的现状。
只是谁都不忍心。
本来以为十三已经倒霉透顶了,日子再难过也不会难过到哪里去,可就在十月里头,章佳氏去了。
这姑娘几年前就应该没命了,拖拖拉拉活到现在,她比云佩的年纪还小一些,兴许是因为见了十三,墩恪又出嫁了,她心里头惦记的东西也少了。
那口气也吊不住她了。
知道她没了的消息以后,十三彻底崩溃了。
云秀也掉了眼泪。
她进宫后碰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章佳氏,三十年的情谊,她们做了三十年的姐妹,当年的章佳氏漂亮又怯弱,总拉着她叫姐姐,时间一晃而过,她还好好的,章佳氏却没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把她救下来,她就能长命百岁的。
太子的事情还没解决,宫里头的局势不稳,康熙叫化繁为简地办了章佳氏的丧事。
因着十三的事情,他没打算给章佳氏追封。
别的事儿都好说,这事儿不行,云佩头一次“顶撞”了康熙。
“历来生过孩子的嫔妃下葬都有追封,敏嫔这些年也并没有犯过什么大错,一直温顺,您都知道的。”她直直地看着他,“就是十三犯了错,您也不该迁怒到敏嫔身上。”
康熙定定地看着她。
云佩心里一清二楚,如果换做十年前,那会儿章佳氏还得宠,那会她没了,康熙兴许会给她追封,可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再不替章佳氏争取,往后章佳氏都没机会被追封了。
更何况她听胤禛说过,十三如今的处境也不好,章佳氏还在,内务府还能照看一点儿,章佳氏不在,十三一个光头阿哥,靠他那一点儿年俸,够养孩子么?
康熙这会儿要是给章佳氏追封,十三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她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想要替章佳氏争取。
康熙却问她:“朕在你心里,是不是无情无义?”
云佩哑然。
她下意识地想要转移话题,可显然康熙没有打算听:“朕,知道了。”
他摆手。
魏珠立马上前把云佩搀起来:“娘娘,您慢着点。”几乎是催着云佩出了干清宫。
云佩回头,却只看到康熙的背影——不像从前她见到的那个年轻又挺拔的背影了,他的脊背弯了下来,早就显出了老态。
魏珠悄声说:“娘娘您这是何苦呢!”不过是一个已经死了的嫔妃,为了她得罪皇上,如今这样的情形,他们都猜不出来皇上这是怎么想的,万一生气了,连带着自个儿也没了信任和宠爱,何必呢。
他忍不住劝她:“娘娘,活着的人最重要,就是敏嫔自己,估摸着也不想看到您为了她这样做啊!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要不是他因为云秀曾经帮过他的缘故亲近永和宫,换做别人,他都懒得说话。
可云佩摇头了。
如果是刚进宫的她,她或许会十分的谨慎,不会因为任何人耽误自己活下去,可后来云秀进宫了,她所有的温情蜜意都保留了下来。
在这个冰冷的皇宫里,她的心仍旧是滚烫的。
所以她愿意去帮章佳氏,去帮十三,那是她朝夕相处的朋友。
哪怕今天康熙因此而动怒,她也不后悔。
她和云秀越来越像了。
——她以为康熙会动怒的,毕竟刚刚他看她的眼神那样冰冷而失望。
可她不知道,等她走后,康熙在殿里站了很久很久,他一句话也没说,一直站到自己脑袋发晕、眼前发黑,喉咙口都快喘不上气了。
他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他和云秀说过的那句话。
其实早该醒悟的,他这样的人,为了皇位舍弃了爱情,也舍弃了亲情的人,怎么会有人爱他呢?
多年前他故意把那句话说给云秀听,心里存了两分懊恼、三分失落,剩下的五分却都是期盼。
期盼云秀能把这句话告诉她的姐姐,期盼云佩听后能笑着说“我来爱您”。
可……
梦是会醒的。
皇祖母对他斩断后妃和草原、蒙古的联系而埋怨,太子因为当了三十年的太子而对他怨怼愤恨,德妃因为他的利用和冷漠而失望。
没有人会爱他的。
连他自己都觉得,好像不值得。
作者有话说:
第 138 章
138章
康熙几乎是落荒而逃。
云佩沉默了很久, 转身叫如意:“去把那床绿罩纱的帐子拿出来吧。”
那床帐子是章佳氏给她的,一共做了两床,一床给布贵人, 一床给了她, 当时的章佳氏年纪还小,什么都怕,害怕永和宫的人不喜欢她,极尽讨好,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她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
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如从前健朗了, 大悲过后更显疲惫。
半睡半醒的时候如意进来了一趟,说皇上下旨, 追封敏嫔为敏妃。
云佩轻轻嗯了一声。
说到底,康熙还没真的到绝情绝义的地步, 他是个皇帝, 最在乎的是自己的名声,敏嫔生了一儿两女,若是因为胤祥的缘故不追封为妃,难免叫人觉得他苛刻。
只是从前没有人去挑明, 而她选择做那个“恶人”罢了。
十三阿哥府里。
福晋兆佳氏坐在十三跟前,默不吭声。
胤祥自从知道额娘没了以后痛哭流涕,往上递了许多次折子提出想要送一送额娘, 可康熙如今正是对他不耐烦的时候, 又怎么会看?
送上去的折子如同入了水的石头,毫无生息。
太子囚禁的时候消瘦了许多,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兆佳氏默默坐着, 看着他流眼泪。
半晌, 她才咬着牙说:“不然我想办法出去一趟,求一求四嫂?”
胤祥默默摇头。
他如今被软禁,皇阿玛虽然没有说后院的福晋妾室们如何,可想也知道是和他一样的,又怎么能够轻易出去呢?更何况他现在这个样子,再随意出去恐怕连累了四哥。
兆佳氏懒懒地不想跟他说话了,她还得去算账,如今府里头入不敷出,用什么东西都得掐算着来,一大摊子的事儿。
她想着想着,忍不住心里有点埋怨——从前胤祥还没落魄的时候,他可一点儿没在乎过自己这个福晋,见天的往侧福晋那边跑,现在好了,落魄了,眼见着前途也没了,侧福晋开始对他爱搭不理了,他就开始来找自己了。
兆佳氏想回头瞪他一眼,可就这么一回头,瞧见胤祥坐在那里,一身的颓废气息,胡子拉碴的,看着倒比从前顺眼多了,她也就懒得气了。
扭头就去找管家给这位十三爷准备洗漱的东西。
东西才刚准备好,外头就传来消息,说皇上追封了敏妃。
她连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十三:“听说是德妃娘娘帮的忙。”
十三怔怔坐着,眼泪汹涌:“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声好。
兆佳氏到底不忍心,劝他:“别人都没放弃咱们呢,四哥前些日子还派人过来问了消息,你好歹振作起来,有什么事都能挺过去,更何况你也没犯什么大错,皇阿玛未必就一定厌弃了你。”
“再者。”她压低了声音,“四哥和德额娘帮了咱们这么多的忙,难不成你就打算什么都不做,心安理得享受别人的付出吗?”
十三说当然不会。
他擦干了眼泪:“等我找机会出去。”
另一个被关起来的是胤祀。
他也是被软禁在自己的府里,不过说到底他的罪名没有太子和胤祥那么的严重,多少有点“师出无名”的意思,所以也只是软禁,和十三对比之下,八福晋还能出去运作一二。
胤祀本来想叫她不必麻烦了,可八福晋显然不会听他的话:“又没有到最要紧的时候,太子如今都被放出来了,若是咱们再没有任何的行动,恐怕以后都会和皇位失之交臂。”
胤祀心中苦涩。
郭络罗氏一向□□,在府里头说一不二,哪怕他和她说过不要再有多余的行动,她仍旧一意孤行。
她从小被养在安亲王府,寄人篱下,哪怕安亲王对她还算不错,可不是亲生的,到底没有安全感。起初胤祀和她成亲的时候自然体谅她,他也因为良妃身份不高曾经寄人篱下过,从承干宫到后来的延禧宫,无时无刻不在受委屈,所以他很能体会郭络罗氏的苦处。
他也愿意去包容体谅她。
然而一时的退让让他从此就失去了主导地位。
后悔吗?
胤祀是后悔的,可他一抬头看见郭络罗氏委屈的表情的时候,那一点儿后悔立马就缩回去了。
他没有后悔的余地。
最后他也只能叹了口气:“算了,你去吧。”
他现在已经处于破罐子破摔的状态了,八福晋活动一下兴许还有翻身的机会,不然他也只能坐以待毙了。
或许他心里也在隐隐期待着,自己能够有机会吧。
别人怎么样,云秀不知道,她进宫送了章佳氏一场。
康熙没有到场。
等章佳氏下葬以后,听说延禧宫请了康熙。
云秀本来还觉得意外的,觉得惠妃兴许是想替直郡王求情。
可后头传来的消息简直让她惊诧——惠妃跪地向康熙告状,历数了直郡王的缺点,向康熙说直郡王不孝,请求康熙处罚胤禔。
虎毒尚且不食子,惠妃这样的操作简直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可云佩说这是很正常的:“明面上直郡王的罪名是厌咒亲弟、虐待太子,可实际上太子的罪名是谋逆,不论事情的真相如何,直郡王请求处置太子,是因为他的孝顺。”
云秀点点头,跟着接话:“但实际上,皇上忌讳的是他结党营私和参与夺嫡。”
云佩说对:“要是惠妃替他求情,反倒会助长皇上对他的不满。”一个人竭力向另一个人证明他无罪以及完美的时候,那个人往往回去反思和回想他的过错,盛怒之下,康熙绝对会处死胤禔。
可惠妃请求处置直郡王就不一样了。
按照国法,直郡王应该被诛杀的,当亲额娘要求他处置直郡王的时候,康熙反倒会去想直郡王的好。
惠妃如今也就只有胤禔这么一个儿子,之前的孩子都已经早夭了,她声泪俱下请求康熙处置胤禔,本就会让康熙心中不忍,也会为她的“深明大义”而感动。
云秀低声说:“她很聪明。”如果这回不能成功救下直郡王,她也能够自保。
云佩嗯了一声:“她一直都是聪明的。”可惜从前聪明过了头,一心觉得自己的孩子是长子,可以当上太子,直郡王耳濡目染,自然也会想着去争取,可她万万没想到断送了孩子的前程。
没多久,干清宫里就传来消息,康熙下令,革去了胤禔的王爵之位,圈禁于府内,又叫惠妃对他行教养之责。
和胤禔完全相反的大约就是胤祀了,他们两个几乎是同时被囚禁的,可惠妃是断尾求生,八福晋却积极联络相熟的八旗勋贵,想要借他们的势让胤祀恢复昔日的荣光。
这是犯了康熙的大忌。
云秀知道的时候都有点哽住了,八福晋是真的不知道八阿哥之前是怎么倒台的吗?八阿哥竟然也任由八福晋这样乱搞?
惠妃和八福晋真的是妥妥的反面教材。
事实上还真就成了反面教材,直郡王的结局还算不错,虽然皇位无望了,可他至少能保证富贵后半生,如果没记错的话,历史上的直郡王总比胤祀胤禟他们的结局要好一些。
胤祀就不一样了,他在被软禁的情况下又被拎出来骂了一顿,那阵势简直像是恨不得他死一样,不仅胤祀,这回连八福晋都被骂了。
康熙说胤祀妇人之仁,受制于八福晋。
原话是说“胤祀素受制于妻,其妻系安郡王岳乐之女所出。安郡王因謟媚辅政大臣,遂得封亲王,其妃系索额图之妹,世祖皇帝时记名之女子。其子玛尔珲、景熙、吴尔占等,俱系允祀妻之母舅,并不教训允祀之妻,任其嫉妒行恶,是以允祀迄今尚未生子。”①
嘴上说的是八福晋善妒,其实别人都心里有数,知道他是嫌弃八福晋管得太多。
云秀既觉得八福晋有点可怜,又觉得她这样实在活该。
她想当家做主本来没什么错,谁说女人不能当家做主呢?可如果她聪明一些,能够审时度势,也不会到这个地步了。
到底是害人害己了。
六福晋到云秀这边儿喝茶的时候说起八福晋:“过两天就是弘旺的周岁了。”
云秀愣了一下:“弘旺?”她都没反应过来弘旺是谁。
六福晋眼里头就带了点儿怜悯:“是八弟的儿子,年初的时候才生下来的,从前伺候八弟的那个妾室张氏生的。”一个妾室生的孩子,八福晋又确实善妒,生下来的时候也没人在乎,孩子又小,八福晋干脆没往上头报,到现在他也没入玉碟。
要不是康熙这回骂了八福晋,这孩子指不定就悄无声息活在后院无人知晓了。
如今康熙骂了八福晋,八福晋就跟要和他对着干似的,把弘旺拉出来了,狠狠打了康熙的脸——你不是说我善妒无子么,这不就有个妾室生的儿子吗?
嗯……这姑娘魔障了。
她不仅把弘旺拉出来了,还要给他办抓周礼,还要办得够大,请她们都去看看。
六福晋来也是为了问这个事儿:“这,咱们要不要去?”
说真的,六福晋她很不想去,怕自己和八福晋接触多了自己也变蠢了。
云秀想了想,说:“还是不去的好,人不去,礼送到就是了。”一来胤祀在被圈禁,康熙一直没说到底要怎么处理他,可显然这个时候还是不高兴的,他们凑过去,难免会让康熙觉得他们是不是也和胤祀是一路的。
二来还是那个问题,八福晋这会儿把弘旺拎出来不就是想打康熙的脸,洗清自己身上善妒的名声吗?一艘快要沉了的船,她们又不是吃饱了闲的非要去给她当那个托船的船夫。
从前的八福晋也没对她们多客气,礼到人不到也没什么错。
可八福晋明显很生气。
她坐在屋子里头盘算着宾客的人数,脸黑得吓人。
她请的人里头,尤其是兄弟里头,礼都送到了,却一个人都没有来,那些大臣们也是如此,来的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人。
她拿着礼单去找胤祀:“你瞧瞧,往日里头都说是好兄弟,到如今可知道没有?谁是你的亲兄弟?”
胤祀看着她丢到自己跟前儿的礼单,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这也没什么,我如今这样的境地,谁来都惹一身的腥,人家避着些很正常。”
虽然在笑,可怎么看,嘴角都泛着苦涩。
八福晋还要说什么,可胤祀长叹了口气:“你别再闹了。”
是无奈的语气,带着深深的疲惫。
八福晋瞬间炸了:“你说我在闹?!我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什么为了谁?你竟然说我是在闹?”
她被康熙那样说的时候都没哭,心里头一直藏着委屈不说,因为她觉得只要胤祀能够理解自己,知道自己都是为了她,那她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可如今,胤祀说她在闹。
她不敢置信。
她忍受了那么多的委屈,那样的不甘心,哪怕被骂了善妒,她也强忍着恶心把妾室的儿子抱了出来记在自己的名下,面上装作高高兴兴地替他办周岁宴,拉下脸去走关系赔笑脸,吃了多少闭门羹都没一句怨言。
可现在,她看着胤祀不耐烦的脸色一阵窒息。
她沉默了好久,扯出一丝笑,转身走了。
胤祀坐在位置上,摆在他面前的是空荡荡的宾客人数,他揉了纸,一拳锤在了桌上。
过了很久、想了很久,他才起身,去了正屋——从八福晋嫁进来以后,他的正屋就一直是和八福晋共享的,没有另外置室,八福晋说这样更能显出他们的亲近。
她这会儿肯定躲在屋里头哭。
胤祀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闭着眼睛推开了门。
八福晋果然在,正窝在床上哭得伤心。
她从嫁进来就是风光无限的,从来没有哭过。
胤祀叹了口气,走过去拍拍她的胳膊和肩背,低头认错:“我知道错了,不该那样说话,伤了你的心。”
八福晋哭声一停,却没说话。
她在等胤祀再哄她。
他们两个从成亲以后就很少争吵,偶尔有几句拌嘴的时候,也大多都是胤祀主动道歉,这是她在别的妯娌跟前最得意的事情,别的嫂子和弟妹在府里头根本说不上话,有的连妾室都管不住,更别说叫爷们给她们道歉了。
但八爷不一样,这也是她一心为了八爷好的原因,他对她够好,她也乐意付出。
夫妻两个一个道歉,另一个哭也哭够了,达成了目标,两个人就开始平静地说话了。
胤祀心里松了口气。
这回的事情就像是一场闹剧一样,最终的结果成了两败俱伤,直郡王被圈禁,太子虽然被放出来了,可他身上的标签已经变成了随时可能被废的、他的皇阿玛不满意的太子,而直郡王被圈禁之前,他厌咒太子的事情是老三胤祉告的状,不论事情的起因和最后的结局如何,胤祉这样的行为,多少会叫康熙顾虑。
后头的几个阿哥里,老九老十看起来只是胤祀的附庸,本身没有什么威胁,胤祀和十三都被圈禁,虽然在年节上头胤祀被放出来了,也恢复了贝勒的身份,可康熙不喜欢他已经是摆在了明面上的事情。
十三……康熙没有放他出来,一直没有去理会他。
这倒也罢了,第二年的三月里,康熙忽然痛哭流涕,说自己梦到了故去的孝庄太后和顺治皇帝,他们想叫他重立胤礽为太子。
哭是在朝堂上哭的,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涕泗横流,真情实感。
大臣们都不知道他在葫芦里头卖什么药。
但没多久,几个重臣都得到了康熙的示意,上折子请求康熙复立太子。
康熙“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同时下旨,进封六阿哥胤祚为和郡王,七阿哥胤佑为淳郡王,十阿哥胤俄为敦郡王,九阿哥胤禟、十二阿哥胤裪、十四阿哥胤祯为贝子,胤祉、胤禛、胤祺同为亲王。
这么多的阿哥里头,九阿哥胤禟和十四阿哥胤祯本该是郡王的,但一来,康熙怒斥胤祀的时候胤禟和胤祯冲上去给胤祀求了情让康熙不喜了,二来就是他们两个前头都有哥哥,哥哥还有封了郡王或者郡王,所以康熙没给他们封。
但多少都是有爵位的人。
康熙独独漏了老十三。
云秀不知道他心里头是怎么想的,或许就是觉得胤祥不好。
可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却很深远——胤祥府上本来就已经十分艰难了,如今又没爵位,当然也就没有俸禄,章佳氏还没了,无法贴补他,一时之间更加窘迫了,兆佳氏急得都快拿自己的嫁妆出来应急了。
除此之外,更加让胤祥崩溃的是——他的两个妹妹,温恪公主和墩恪公主,都在这一年亡故了。
温恪听说是难产死的,死在了八月里,墩恪据说是病死的。
这两个孩子没的实在太凑巧了。
云秀想了很久,忍不住问云佩,她们两个真的是病死或者难产死的吗?
或许她把人想得太阴暗了吧。
云佩沉默了很久。
作者有话说:
历史上的十三,美强惨的代表
第 139 章
即便外人心里头猜测万分, 于康熙来说都没有什么用,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或许完全不想管十三的事情, 两个公主接连前后脚都死了, 他也没有过问半分。
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可如果要让十三自己选择,他多半是想让康熙讨厌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视他。
别的阿哥都有爵位,他没有,又在短短两个月里痛失了额娘和妹妹, 而他不过只有二十二岁。
云秀后来想了很久自己二十二岁的时候在做什么——上辈子她没活到二十二,这辈子的二十二岁是在宫里度过的, 那会儿姐姐才生了胤祚没多久,刚刚搬到永和宫, 日子过得还算舒服。
说到底, 她也没经历过什么叫她痛不欲生的事情。
十三……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庆复本来在旁边练字的,听她唉声叹气了半个时辰,忍不住问:“怎么了这是?”
云秀说:“我心疼十三。”
她没孩子,就把姐姐的孩子们当成自己的, 在永和宫里头,十三又是从小在她眼前长大,她当然也疼他, 这孩子的命太苦了。
庆复拍了拍她的手:“如今这样的情况, 咱们也没法说什么,往后看看有没有机会吧。”
云秀收拾心情, 想起前些时候四福晋说十三府上日子艰难, 又去包了一包银子给十三送去。
这事儿不好叫别人, 她让姜潮亲自去的,还特意打扮低调,弄得和做贼似的。
姜潮去了以后又回来,眼眶都红了:“十三爷病得起不来身,要不是奴才拦着,他都要摔下来了。”
云秀叹气:“知道了。”
她想了想,又问:“都有谁去看过十三爷?”
姜潮说:“和十三爷说话的时候他提到过,说四爷、六爷去看过他,别的就没有了。”
“十四最近在干什么?”
姜潮迟疑:“好像没听说十四爷最近有什么消息,也没看见他出门。”
两边离得近就这么点不好,谁家有点动静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云秀想一想,出门找十四去了。
十四正在屋里头“种蘑菇”,躺在榻上懒洋洋的。
“哟,这是怎么了?”
十四听见声连忙跳起来:“姨妈怎么来了?快坐,快坐。”
他把榻让出来,又叫人上茶。
云秀不躺他才起来的榻,坐边上了,问:“怎么了,在府里头发霉呢?”
胤祯这才知道她来是干什么,有点不好意思了:“没……”
过了好一会儿,他被看的没法撒谎了,才低声问:“皇阿玛是不是不喜欢我?”不然为什么前头的哥哥们亲王、郡王都当上了,他却连个贝勒都不是。
贝子啊!四哥在他这个年纪……哦四哥那会儿皇阿玛还没封爵位。
可他还是不高兴,想不通。
也难怪他在府里头不肯出门,恐怕是嫌丢人:“前头你四哥没和你解释么?”
她把之前的想法说给他听了:“你皇阿玛不是不喜欢你,那会儿他在气头上,你偏偏要往他手里头撞,给胤祀说好话,你说他心里头能高兴吗?”
胤祯立马说:“可总不能就看着八哥被骂吧!”
云秀看着他:“只是心疼你八哥?”
她的眼神太过透彻,在那样威严的目光之下,胤祯也不敢骗她:“我这不是想着,皇阿玛喜欢重情重义的人吗?”大哥因为太子的事情被牵扯进去了,罪名不就是谋害兄弟?
他对外一向和□□十走得亲近,要是这会儿什么都不说才奇怪吧。
嗯……他没和姨妈说的是,他觉得八哥这下子其实已经没什么希望了,可八哥手里还握着不少的资源呢,如果他能拿到,那他……呃,四哥的机会是不是能更大一点儿?
这话他不敢说,怕被骂。
云秀不是没看出来,只是她懒得管,十四再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风浪来,他年纪实在太小,换做别人可能还有机会,他?早生十年机会更大。
不过想着胤祯刚刚无精打采的样子,她还是安慰了他一把:“那会儿你皇阿玛在气头上,等过后冷静了,肯定能看到你的好,你也别太在意了,打起精神来,往后还有差事等着你呢。”
大阿哥被圈禁,兵部的事情难免会落下,这个空缺还不知道会有谁去补,十四的机会很大。
胤祯是个聪明孩子,一点就通,眼睛瞬间亮起来了。
和咬了肉骨头的大狗似的。
这孩子好像有一身使不完的力气一样。
云秀总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好像更喜欢看到年轻的、朝气蓬勃的孩子们,偶尔能让她想起来自己年轻的时候。
庆复如今已经入了内阁,摆脱了佟家以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他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云秀却知道他心里憋着一股劲儿,他想要证明给别人看。
事实上他也足够优秀。
偶尔云秀出门交际的时候,那些福晋们都会觉得羡慕——庆复一个侧福晋也没有,妾室也没有,和之前的纳兰明珠一样,真正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过想一想云秀,她们也就嫉妒不起来了。
这些年朝堂上风雨交加,却一点没有翻动乌雅氏的势力,有水泥牛痘这些东西打底,云秀在这几个郡主里头也是头一份的尊贵,更别说她还有个身为四妃的姐姐,前不久侄儿们又都有了爵位,尤其是雍亲王,算得上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羡慕不来,更别说嫉妒了。
更何况能从包衣奴才到现在这样的地位,中间付出了多少艰辛努力?
他们有自知之明。
只是,提到雍亲王,他们难免要想到太子——废了又立的太子,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不成是舍不得太子?
这话要是让胤礽听见了,保准要笑出声。
然而其他人不知道。
胤禛想了很久都觉得皇阿玛这么做有深意,可他弄不明白是为什么,然而弄不明白并不代表他不清楚一件事——皇上在忌惮他们这些儿子。
跳的最高的胤褆和胤祀都已经被打压下去了,他们背后的八旗势力目前并不敢有任何的行动,一来是不好找另一个能够被他们全然控制住的傀儡,他们舍不得在胤褆和胤祀身上下的功夫,耗费了那么多的心力培养出来的人,难道就任由他们折在皇阿玛手里头?
胤禛默默坐在园子里,对着棋盘想了很久,棋盘上黑子白子混在一起,虽然杂乱,却能看出棋局。
皇阿玛也不想让那些人重新去培养一个人出来吧?所以他前段时间把胤祀放了出来,还恢复了他的贝勒的位置,给了八旗那些人一些假象,让他们觉得胤祀好像还有机会。
如今还有一争之力的,就剩他和老八了——他都完全没想过十四。
四福晋叫人做了点心端到他这里:“爷在想什么?”
胤禛拉着她的手坐下:“我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怎么做能够摆脱皇阿玛的猜疑,怎么做能够让八旗的那些人注意不到他,不会觉得他能产生威胁。
他想——他想助皇阿玛一臂之力,让那些八旗疯狂,让他们展露出最后的实力,让他们全都押注到胤祀的身上。
然后,一网打尽。
说到底,他是有私心的,他想当皇帝,他也渴望着权力,他甚至胆子大到想借康熙的权和势,去收拾掉所有挡在他面前的人。
成者为王败者寇。
如果……如果在这个过程里,伤害到了胤祀,那只能抱歉了。
他们的目标相同,注定了会有一方失败。
他不想输。
作者有话说:
跳时间线就会卡文,短了一点点。
本来预计会写很长,但是理大纲的时候砍掉了很多没必要的支线,所以不会太长了。
第 140 章
这些孩子们年纪都大了, 各自心里头都有了自己的想法和私心,云秀和云佩不能管,也管不到, 云秀更多的是怕给他们添乱。
她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聪明人, 上辈子是个普通人,这辈子也是。
宫里头倒是没什么动静,这算是康熙的一个小优点,外头的事儿再多,他也不会因为儿子们的过错迁怒到后妃们的头上,他分得很清楚到底是谁的错——像是之前惠妃和直郡王那件事, 她是自己心虚了。
惠妃开始看管胤禔之后,她宫里住着的庶妃就搬出来了, 七阿哥胤佑封了淳郡王,戴佳氏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 康熙下旨封了嫔位, 虽然没册封,却也算是一宫主位了,自己独自居一宫也算很合理,直接从延禧宫搬到了干西五所。
良妃却病了。
这姑娘心思太多, 总是爱想一些有的没的,自己脑补了一堆的东西吓自己,再有就是胤褆和惠妃呆一块儿了, 当然要说一些母子两个的私密话, 聊着聊着,就把当时的疑点给提出来了。
大业就在眼前, 却被胤祀坑了一把, 怎么能不恨?
胤褆自己顺手也坑了胤祀, 他知道康熙最忌讳什么,自己被扣了什么锅,他扭头就同样给胤祀扣了什么样的锅,这是他的报复,报复完了,也就没了,他自己已经没了希望,如今能留下一条命已经知足长乐了,所以和惠妃聊起的时候脸色也都是淡淡的,一脸不在乎的模样。
可他低估了惠妃。
她曾经有野心,把当皇后的所有寄托都放到了大阿哥身上,从前身份不够,后来宫里头的人少了,她也慢慢滋生出了希望,如今八阿哥断送了她的机会,她恨胤祀,连带着也恨上了良妃——当年永和宫建材出纰漏的事情被云佩发现了,是叫良妃回来禀报的。
惠妃心里一直在疑心是不是当初良妃在中间掺和了一脚,所以让云佩拿捏住了自己的把柄,到了如今又悄悄向着康熙告状,所以自己和儿子陷入了这样尴尬的境地。
一旦心里有了猜想,就会拼命地去找佐证。
她越想越是这样,她又没法撼动云佩的地位,找不到云佩的马脚,就只能把气撒到了良妃头上。
良妃封妃之后的地位还是很尴尬的,因为一是没有册封礼,二是没有迁宫,这回戴佳氏都迁出去了,可她仍旧留在延禧宫里,康熙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的,把她们搁在了一块儿。
明面上,良妃的份例是在延禧宫的。
惠妃不至于苛刻良妃的份例,怕别人知道了说她,只叫人说些不中听的,左右都逃不过胤祀,一个是没孩子,说良妃管不住八福晋,让八福晋骑到了八阿哥的头上,第二个就是说皇上彻底讨厌八阿哥了,如今八阿哥处境艰难,良妃却一点都帮不上忙。
左右这两件事情的根因都是因为良妃的出身比别人低。
虽然她不是辛者库的罪人出身,却还是出身辛者库,这会儿的宫女太监们的“领地意识”是很强的,处处都防备着别的宫的人,在面对辛者库出身的时候可不会认真区分到底是罪人入宫还是普通的辛者库服役的宫女,他们都瞧不起辛者库出身的人。
平常说话的时候就有意带出来看不起良妃的意思,也就碍着惠妃和良妃不敢在面上带出来,如今惠妃一副不管的样子,她们自然要表现出来的。
说到底,宫里的生活寂寞又压抑,她们自己疏解不开,就把气儿撒到别人头上。
云秀在永和宫的时候也碰见过几回宫里积年的老宫女和老嬷嬷欺负新的小宫女,后头她就和姐姐说了,定下了规矩,那些人才不敢动作的,她们宫里头待伺候的人已经很不错了,就这样还有这种事情发生,更不用说别的宫里。
打骂小宫女都是小事,不受宠的嫔妃也有人敢欺负。
前明的时候,那些冷宫里的嫔妃就常常被太监们羞辱。
所以良妃听了不少的风言风语,本就是个敏.感的心思,听了那些话,怎么会不多想?她当真信了那些人的话,觉得是自己的出身拖累了胤祀。
这是心病,别人也治不得。
更何况有时候八福晋进来请安的时候也会带出来一点看不起她的样子,这才是最打击她的。
自从阿哥们成年以后,能够进宫请安的机会就少了,良妃又怕胤祀看出什么不对来,很少叫他进宫,大多数时候都是让八福晋进来交代两句话,八福晋的态度很大一定程度上就代表着胤祀自己的态度——至少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是这样的。
也难怪良妃伤心。
云秀觉得她可怜,胤祀也可怜。
两个人都是为了彼此好,可他们两个人的心思都太敏感了,一但心思敏感起来,各自就会活得小心翼翼,自己累,承担爱的那个人也会觉得很累——不是觉得这爱不够好,也不是不想要。
是爱太满了。
当一个人全心付出真心的时候,爱到牺牲自己、委屈自己、放弃自己的时候,被爱的那个人第一反应并不是会感到幸福,因为他也在乎,他第一个反应是想,为了自己,对方受了多少的委屈?
胤祀生来自卑,良妃因为他在延禧宫里头受委屈,他会不甘心,也会反复质疑自己值得吗?他值得额娘为了他付出这么多吗?他自己又能为了额娘付出什么呢?
对胤褆,他心情是复杂的,不论胤褆和惠妃的目的是什么,他真切地帮过胤祀,可也确实是因为他,所以良妃才会去受那些惠妃的委屈。
这是一笔怎么也算不明白的烂账。当事人都稀里糊涂的。
所以云秀觉得他们母子俩都可怜,被命运推动着不得不往前走的人,注定了的悲剧。
如果胤祀能够拿到皇位那还好说,历史拐着弯地走下去,别人还会夸他一句忍辱负重,和越王勾践一样,卧薪尝胆终不负,三千越甲可吞吴——可康熙不是吴王。
所以胤祀注定了会失败。
姐妹两个说话的时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作为胤禛的亲人他们当然是希望胤祀失败的,可当年胤祀小小软软、腼腆的时候她们也见过。
唉。
两个人同时叹了口气。
一口气没叹完,如意从外头进来了:“成嫔娘娘来了。”
这倒是个稀客。
云佩连忙叫进来。
戴佳氏如今自己一个人住在西头所,儿子又封了郡王了,还算争气,日子也好过了,喜气洋洋的,见了云佩就笑:“我没打扰姐姐吧?”
她又看云秀:“好久没见郡主了,您可好?”
宫里头的女人都保养的好,乍一看还真看不出来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戴佳氏如今看着比从前还好看一些,有了成熟女人的风味,精神气儿也足。
姐妹两个都挨个问了好。
戴佳氏笑眯眯的:“从前不方便和姐姐说话,如今搬了地方了,两边离得近了,想着从前雍亲王对我们家胤佑照顾颇多,就来走动走动,希望姐姐不要嫌弃我。”
她坦坦荡荡的,两边本来是没什么交情的,但胤禛确实对胤佑很是照顾。
不过云秀疑惑了一下——西头所和永和宫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这哪里算离得近啊?
但是姐姐和成嫔就好像不知道似的,两个人聊的还算亲近。
云秀想了想也就明白了,胤禛如今在外头算得上是单打独斗,如果有胤佑帮着点那也是很好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戴佳氏和淳郡王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进夺嫡之中,从一开始他们就因为身体的原因被排除在外,别人也不会放目光在他们身上。
这样的人用起来不会有太多的麻烦。
云佩乐意跟他们亲近,也没有一定要他们帮自己和胤禛的意思,就是在宫里头呆久了,找个人说说话也行。
更何况戴佳氏也不是特别难相处的人。
她年轻的时候受了庶妃们的戕害,生下来了身有残疾的老七,一直被宫里头议论,也从来没有生出害人的心思,自己默默承受了这些,一直熬到了胤佑成材。
戴佳氏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强大,她也够聪明,强求不来的东西从来都不会去强求。不说别的,就胤佑,那也是个好孩子,知道自己腿脚不方便练骑射,就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也好好练字,如今是所有阿哥里头,书法最好的那一个。
云秀很难不去想到那些身残志坚的人。
戴佳氏把孩子教得很好。
所以她们也乐意跟她交好。
戴佳氏来也没有什么目的,就是见一面聊聊天,也说起一些后宫里的事情:“皇上好像有意给公主们加封号。”
她说的是荣妃的女儿荣宪公主,去年康熙废太子以后大病了一场,当时的他又在怀疑阿哥和嫔妃们,所以不肯让他们近身伺候,当时是荣宪公主从蒙古回来的,一直尽心伺候他。
到了今年,康熙就想给荣宪公主封号。
原先荣宪公主是荣妃所生,属于后妃的女儿,最高也只能封和硕公主,可是如今看康熙的意思,他想给荣宪封固伦公主。
云佩和云秀对视了一眼。
戴佳氏也悄悄看她们两个的眼色。她也是个聪明人,如今前朝阿哥们争斗愈发严重,胤佑虽然是身体不便,可也是有用处的人,康熙年纪越来越大,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多久呢?她倒也没有想让胤佑参与进来,可在人家跟前混个眼熟也很正常。
云秀和云佩想的就更加深一点,康熙真要给荣宪公主封固伦公主是什么意思?从古至今,固伦公主都是只有皇后的女儿才能封的。
总不能是暗示诚郡王吧?
可胤祉之前也参与进来了大阿哥和太子的纷争。
这几年康熙确实对胤祉另眼相看,每年的中秋节都会去胤祉府上办家宴,谁都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要是再有荣宪公主这个事情以后,也不知道那些大臣们都会怎么想——还有太子,他如今可是被复立了,可是康熙当着他的面对别的阿哥表现出很不错的样子,他心里头的滋味又有谁知道?
云秀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康熙了。
如果是十年、二十年前的康熙,那时候的他还年轻,人也更加锐利,有什么想法都爱表现在脸上,或者干脆去做,那时候的他心思都写在脸上,哪怕有帝王心术,也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可是现在的康熙完全不一样。
他把自己所有的心事都藏得好好的,别人再也看不出来了,他也很少对人说——以前,他获得了什么成就,都会和后宫的嫔妃们说一说,他和他姐姐讨论过无数次自己的朝政,自己对大臣们的处理,说这些东西的时候,他的眼里都泛着光,那会儿的康熙是年轻的、坦荡的。
现在他老了,心思也更加多了,对别人的防备也更加深了,说起心事的机会就很少了。
很少有人能看得懂他想做什么了。
现在的云秀看不懂。
她望向姐姐,心里头想,姐姐能看得懂吗?
云佩轻轻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只道:“荣宪公主有孝心,皇上现在最在乎这个,知道她的孝顺,会封固伦公主很正常。”
她倒没想得特别多,如今的康熙最看重的大约就是亲情了,更何况荣宪是公主,封了固伦公主也并不能代表什么,如果真的和他们猜想的一样,皇上有意让三阿哥继位,那就何必要大费周章地重新立太子?
康熙想给胤礽机会,也想借此机会看一看他的真心,也看看其余儿子的真心。
与其说他想让胤祉当上皇帝,还不如说是拿他试探别人。
戴佳氏笑着没说话。
又聊了几句以后,外头如意进来,脸色不大好:“纯悫公主没了。”
云佩心里一跳:“怎么没的?”
如意说是病了。
纯悫公主是通贵人的孩子,通贵人没了儿子以后好不容易得宠才生下来的,今年也不过二十六。
一下子就没了三个公主。
云佩和戴佳氏互相看了一眼,问:“皇上怎么说?”
如意:“按例葬了就没了。”
云秀不吭声了。
年纪大了就没那么多特别浓烈的情绪,她只觉得累。
云佩看出来了她的脸色难看:“为了进宫起得早,你去后头睡一觉吧。”
云秀应了一声。
等洗漱躺下以后,没多久她就睡着了,恍恍惚惚的,好像梦到了很多年以前。
那会儿的阿哥们也只有几岁,胤禛才三岁,所有人都闹腾着要到永和宫玩,他们后头玩了什么来着?好像是清宫版的大富翁。
梦里的一切都看不真切,可是这一点记忆又那么的清楚,清楚到她居然有些恍惚,三四十年前她喜欢吃什么点心自己都快忘记了,可居然对那个大富翁的结果记得那样深刻,深刻到她回头看的时候,竟然觉得一切都成了谶言。
大阿哥抽了一个大臣,他这些年其实也没有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只是心里头惦记着把太子拉下马,他嫉妒康熙对太子的爱超越了其余的儿子们,尤其超越了他,所以想要博得皇阿玛对自己的关注和喜欢,他叛逆着。他真的想要当太子吗?只是想当太子吗?
其实未必。
他的目的从来都只是皇阿玛的爱,他追随着他的目光。
但是他夹进了纳兰明珠和索额图这两个大臣的博弈里,那一点儿纯粹的愿望也就看着没有那么的纯粹了,他是一个被大臣辖制住的人,并且成功被坑了的人。
第二个是三阿哥胤祉,他抽了宫女,后头用那张牌的时候,宫女去了御花园,偶遇了皇帝,成了后妃。云秀本来有点想不明白这张牌的意思的,可是没来由的,她想到了章佳氏,恍惚间好像想起来,历史上的胤祉就是因为在章佳氏的孝期剃头被雍正讨厌的,这辈子章佳氏多活了几年,胤祉也就没有那个过错了。
阿哥里头,那会儿还在的就只剩了太子和胤禛,太子想拿皇帝的那副牌,可是那会儿他们是想穿着衣服玩的,皇帝那个牌对应的衣服被胤禛弄脏了,太子就不想要了,自己放弃了,换成了公主的牌,胤禛随手抽了一个太监的。
太子那金贵的跟个豌豆公主似的脾气……梁九功……魏珠……
这个梦冗长又模糊,让云秀睡得很不安稳,梦里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她浑身又酸又软,像是鬼压床一样。
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一片漆黑了。
她起来的动静有点大,春雨从外头进来,匆忙扣着扣子:“主子醒了?”
云秀怔怔的:“什么时辰了?”
春雨报了时间,她这才发现竟然已经深夜了。戴佳氏早就走了,云佩看她睡得沉也没叫她。
春雨小声说:“奴才看主子睡着了都皱着眉,主子是不是不大舒服?”
云秀愣了一下,只觉得自己头疼,梦到了什么却好像全都忘记了,只是觉得不大舒坦,很累。
春雨问:“要不请个太医瞧一瞧?”
“算了。”云秀摇头,如今是在宫里,请太医都要记档,她只是睡得不舒服,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大半夜的请太医太麻烦了。
云佩本来都已经睡下了,听说她醒了连忙过来。
云秀说:“姐姐自己睡就好了,怎么还过来呢?”
她的作息就那样,睡多晚都不会有人说什么,但是姐姐不一样,她是主位,多少人都盯着她,晚上过来看了她,明儿起不来可怎么办?
可云佩说:“年纪大了,觉浅也少,听见动静就醒了。”
云秀一噎。
她借着烛光看向云佩,姐姐这几年保养的很不错,一点儿都没见老态,别说白头发了,就连皱纹都没添几条:“姐姐说什么胡话呢,你一点儿都不老。”
云佩见她看自己的脸,笑着摸了摸,说:“脸上看着是不老,可我自个儿知道我老了。”身体老了,心也老了。
没有老到走不动的时候,却也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体力越来越差,人也越来越怕冷,她有时候也会害怕,怕自个儿哪天起来照镜子的时候看见满头白发、满脸皱纹。
云秀鼻子一酸,又不敢让姐姐看出来自己的心酸,连忙说:“姐姐想什么呢?你瞧瞧苏麻姑姑,她都活了九十多岁,咱们也行。”
别的不说,这些年好吃好喝的,她们俩的身体比别人好不知道多少去,顶多也就是不怎么动弹,仔细养着,活到七老八十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云秀轻轻贴着云佩:“姐姐以后可不许说这些,我还想给姐姐当妹妹,再当上半辈子,怎么也要三十四年才成。”
云佩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了一声好。
云秀没有动。
“等咱们老了,就不管胤禛他们了,就咱们两个,到处走一走、逛一逛,去吃外头那些好吃的。”
“好。”
云秀闭了闭眼睛,藏住了自己的泪意。
她刻意地不让自己去想章佳氏,免得太过心伤,却在这会儿忽然想起了她,才刚入宫的时候,章佳氏还约她一块儿出宫去吃细雨楼的芽儿菜呢。
可惜以后不能够了。
作者有话说:
第 141 章
云秀走后, 如意端着茶水进来,低声问:“主子?”她其实不大明白为什么主子不和郡主说实话。
在永和宫呆得久了,主子们想做什么事情, 底下的人也都能看得明白。如意心气儿也高, 不然当初也不会想法子到永和宫来,早就去了承干宫里了。
如今雍亲王看着是想争那个位置,若是不成,主子一辈子都是后妃,不过是由嫔妃变成了太妃罢了,怎么可能出宫?将来换个人登基, 绝对不会让那些有潜力的兄弟们日子好过,更别说后头的太妃了。慈宁宫里头那些太妃也就太皇太后还在的时候日子好过一点儿, 太皇太后去了以后,她们的日子愈发艰难了。
可若是成了, 主子将来就是太后, 一言一行都被别人看在眼里,史官盯着,御史盯着,连起居注上头都记着, 比现在当嫔妃的时候不自由多了。
郡主说以后和主子一块儿出宫去,想得太简单、太天真了。
可云佩摇头了:“云秀不是不知道这些。”就算以前不知道,在宫里头生活了这么久也知道了, 只是她心里不愿意接受那样的结果, 所以下意识地做自己最期望的选择。
这会儿的女人,在家没出嫁的时候听阿玛的话, 出嫁了就听丈夫的, 丈夫死了就得听儿子的, 女人泼辣倒还好些,日子比别人好过,可在宫里头,再泼辣也没用,压在头顶上的是威严的皇权。
她笑了笑,说:“将来的日子未必有这样不好呢,用不着想那么多。”她愿意相信胤禛。
如意轻轻嗳了一声。
云秀走在出宫的路上。
她是宫里头的红人,如今皇上不爱在宫里头呆着,常去畅春园,宫里头大多数的人都被带过去了,外头局势再紧张,也是畅春园里紧张一点儿,皇宫还轻松的很,她进宫也不会有人拦着,也不敢有人拦。
一来如今宫里头当家做主的是四妃,小佟佳氏虽然还在宫里头,可她一向知情知趣,有孝懿皇后的前车之鉴,很少插手宫里的事情,早早就把手里头的权力分下去了,而四妃里头,直郡王翻车以后惠妃整个人都颓废了,心里头知道已经没有结果,干脆不折腾了。
云秀也是后来才知道惠妃把手里经营的人脉都交给了姐姐,她自己知道已经没希望了,心里头琢磨过以后又不肯为八阿哥做嫁衣——早些时候胤祀就叫胤禔吃了哑巴亏,她脑子坏了才会去投资八阿哥。
云佩和所有人的关系都挺好,哪怕最难相处的宜妃,在过了争宠的年纪以后见面依旧和和气气的,两边其实关系也没差过,各自的膳房吃的都还一样呢。
等出了宫门,她才彻底松了口气。
春雨扶着她的手就笑:“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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