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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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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扩大制造水泥的规模,里头的人可能会不够,到时候还要朝着外头招人嘞,哪怕苦一点、累一点,多少还能赚点银子养家糊口,更何况这是们手艺,可以养到老吃到老、教给子孙后代们的手艺。

    所以在知道这会儿是乐安县主出嫁的队伍,他们都笑眯眯的,骑马路过的队伍里头还有人往外头撒喜糖、送喜糕、还有任人手抓的花生、桂圆和红枣,谁都能沾喜气,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等花轿从宫里头出来的时候,那些百姓都踮着脚朝花轿看,虽然可能看不见郡主长什么样,看看轿子也可以啊,等回了家还能和孩子们说一说轿子长什么样,将来年纪大了,子孙都有了,他们也可以和后代们吹嘘——我当年可是看过乐安郡主轿子的!

    坐在花轿里的云秀正在擦眼泪。

    哪怕已经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等到出皇宫的这一天,她还是忍不住地掉眼泪,尤其是姐姐笑着和自己说别哭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

    一辈子就嫁这么一回人,姐姐亲自陪她换的嫁衣,亲手帮她盖的红盖头,临出宫前她紧张得不得了,一握住姐姐的手,整个人都平静下来了。

    从小到大,她牵着姐姐的手,从跌跌撞撞,一直到现在可以独立成长,从稚嫩的孩童,到现在已经长大成人,都是姐姐陪着她。

    她舍不得姐姐,所以哭了一次又一次,还是后来姐姐说成亲的时候哭不吉利,她才憋住了眼泪。

    结果最后还是没憋住,想到姐姐依依不舍的表情,她坐在轿子里哭成了傻子。

    眼泪不停地掉,一直掉到了家门口,掉到庆复朝她伸出了手。

    她尴尬了一下——手上捏着喜帕,但是帕子上头还是湿的,沾了眼泪。

    庆复一下子就摸出来了,知道她哭了,他脸色不变,拿下她手里的喜帕塞进自己腰间,再把手里牵红的另一头递到她手里,借着扶她的姿势悄悄问:“还哭么?”

    云秀低着头,盖头挡住了脸上的表情,说不哭了。

    庆复就露出一点儿笑:“走,我牵着你。”

    他拉着云秀进了门,高堂上坐着的是云秀的阿玛威武和额娘纳喇氏。

    外头的人其实也都奇怪过为什么坐着的是新娘子的阿玛和额娘,只是后来悄悄打听过以后,就都懂了——哎,新郎官和家里头关系不好啊,那也难怪了。

    他们倒没乱说什么,那这新郎官看着就和气,新娘子又这么好,能是他们的错吗?肯定是新郎官阿玛的错啊!自个儿不珍惜,这会儿亲儿子要成亲了都不叫你,嘿,真丢人。

    外头的酒楼里,二楼,佟国维坐在桌边上,对面是隆科多,两人跟前的桌上什么也没放,就放了两杯茶。

    佟国维整个脸都是黑的,尤其是这会儿酒楼里也有别人,乐安郡主成亲又是大事,难免要说上两句,说到乐安郡主,肯定要聊新郎官吧,聊了新郎官,难免要聊到佟国维。

    他们都是水泥牛痘的受益人,才不管佟国维是不是大官,心里头也想着,人都憋屈成那样了,总不会还在酒楼里头听着吧?所以个个嘴上说的话都不好听。

    佟国维本来只是过来看一眼的,毕竟儿子没请他,确实有点丢人,可再丢人,他觉得那也是自己儿子,万一中途回心转意了呢。

    结果在酒楼上坐了半天,听了一耳朵骂自己的话。

    佟国维:“……”

    他可真是活招罪!发什么癫没事儿跑过来挨骂?气死他了!

    隆科多看他一眼,面上一脸担忧,心里头却是窃喜——佟国维出门一部分是自己真的想看,另一部分是他撺掇的,儿子成亲了,哪怕是个庶子,那也是亲儿子是不是?阿玛您都不去看一眼?万一庆复后悔了,想请您进去呢?

    嘿,他阿玛还真听进去了,还特意穿了一身好衣裳,坐着等人请他进去。

    现在好了吧,不仅进不了门,坐这吃了一肚子的气。

    叫他说啊,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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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00 章

    100章

    云秀看过了好几次别人成亲, 自己成亲还是头一回,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她被庆复用红绸牵着,进去拜过了天地父母, 夫妻对拜, 坐到床上的时候,才意识到了——原来自己真的已经嫁人了。

    外头还在吵吵闹闹的,宾客们推杯过盏,她坐在喜床上闷着,还没等和别人说上话,门框一响, 云秀就又安静坐着了,身边春雨笑着叫了一声姑爷。

    她一颗心扑通扑通跳起来, 是庆复。

    媒婆还在旁边,笑着把一杆秤递给了庆复:“新郎挑盖头。”

    庆复借着昏暗的烛火去看云秀, 她穿了一身大红的衣裳, 是内务府百来个绣娘一块儿做出来的,华丽又庄重。印象里的云秀其实很少穿这样的衣服的,她喜欢颜色浅淡一些的,尤其是夏天, 就喜欢浅黄淡绿一类的颜色,只有偶尔到了冬天才会穿一身红色的。

    有一年过年的时候,乌雅家忙翻了天地炸丸子准备过年, 云秀穿了一身新做的石榴红的衣裳, 手里端着一碗新鲜热乎的炸物,想给隔壁一个人过节的庆复, 往常她都是直接往墙头上爬, 这回她心疼裙子, 怕刮花了衣裳,不肯爬了,去了正门,把守门的三叔惊得不行。

    这会儿想起往事,只觉得怎么都心头发软。

    他慢慢拿着杆秤,掀起了盖头,杆秤落在托盘上,发出“笃”的一声,云秀抬头望着他。

    两个人默默对视了一会儿,才在媒婆的催促下,把彼此的衣角绑在一起。

    等走完了所有的流程,他们才安静坐下,庆复问她累不累,云秀说累:“又累又饿,我半夜里就起来了。”

    昨儿半夜里起来,到了今儿晚上,滴水未进,也就喝了那一口.交杯酒。

    庆复连忙叫人去端吃的进来:“我特意问过额娘,知道你会饿,给你准备了吃的。”他说的是纳喇氏。

    纳喇氏也是走过这一遭的,知道成亲有多受苦,提前就交代过庆复了。

    春雨端进来一碗鸡丝汤面,庆复叫她慢点吃:“不能吃太油腻的,好歹垫垫肚子。”

    吃完了饭,还没怎么说话,云秀忽然想起什么,站起来走到窗边,把窗户往外头一推——不出所料,窗户底下蹲满了人。

    从四阿哥胤禛到十四阿哥胤祯,十个阿哥全都挤在窗户下头,排成了两排,全都支着脖子偷偷往里头看。

    云秀黑着脸:“你们在这儿呆了多久了?”

    胤禛是年纪最大的,这会儿就被推出来回话:“没多久……也就是跟着姨夫进来的。”

    胤祯还在后头喊:“我都说了这里不合适吧?姨姨肯定早就有心理准备了,百分百被发现……”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其他的小阿哥们给摁了下去。

    云秀竖着眉:“都给我进去。”

    十个阿哥垂头丧脑地排队进了门,都是半大小子,就算是人挤人站成了两排,那也好多,瞬间屋子就满了一半,还特别乖地按照年纪和身高排好了队。

    胤祺、胤祚、胤佑、胤禌、胤裪和胤祥都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胤禛和胤祀站得直直的,目光炯炯地盯着云秀。

    剩下几个小的,胤禟胤俄和胤祯还嬉皮笑脸的:“姨姨今天真好看。”

    底下排排站的阿哥们都点了点头:“姨姨真好看!”

    云秀再想说的话也被这些孩子的彩虹屁给憋回去了。她先叫胤禌到身边,摸了摸他的手:“小十一累不累?”

    胤禌生下来的时候身体就不太好,这些年一直精细养着,宜妃很少把他放出来。云秀摸他的手,是温热的,就放了心。

    胤禌红着脸说:“胤禌不累,胤禌也想出来玩。”他今天求了五哥好久,五哥才把他带出来的。

    云秀笑着点点头:“等会出去的时候叫春雨给你拿个手炉,别在外头呆太久,今儿也别急着回去了,路上颠簸,更深露重的,就在姨姨这里睡下好不好?”

    她说完这话,其他几个阿哥愤怒了:“姨姨,人家也想睡~~”

    胤祯拿捏准了云秀吃软不吃硬,挤开兄弟们跑到云秀跟前抱住了大.腿,仰头用萌萌的圆眼睛看着她撒娇:“姨姨,你就把我们留下来吧!”

    云秀:“……”她戳了戳胤祯的额头,“行!客房多的是,今儿都住下。”

    “好耶!”

    目的达成,想闹洞房又被逮住了,阿哥们也就没敢再胡闹,虽然知道姨姨脾气好,可姨姨生气的时候,也会很可怕的!他们一溜烟儿就跑了。

    云秀叉着腰哼了一声,扭头准备回去,就看见庆复在灯下看她,顿时收敛了,然后又想起来,他们两个彼此之间什么模样儿没见过?这会儿矜持个什么劲儿?

    她立马放松下来了:“天色不早了,安寝吧?”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直到看见庆复在等下蓦地红了耳朵,紧跟着,她就意识到了这句话的含义,耳朵也跟着红了。

    灯火摇曳,映着两个红着脸的人。

    ……

    胤祯拉着胤禛,问:“怎么就跑了?不是说要闹洞房么?”

    胤禛虎着脸:“你还敢闹?等会姨母生气了怎么办?”

    胤祯:“哪有那么容易生气的?姨姨对咱们可好啦,唉,可惜我年纪还小,不然……”

    话没说完,他头上就挨了一记:“什么话张嘴就敢往外头说,回头叫别人听见了可不好。”胤禛扯着胤祯朝外头走,“今儿来的人多,姨姨肯定累了,咱们去帮着把人招待了去。”

    胤祯应下。

    等他到了前头才发现几个说要去客房睡觉的哥哥们一个也没去,全都在前头待客,来喝喜酒的也并不都全是相熟的人家,好些都是说不上名字的普通旗人,这些都是和乌雅家相熟的邻里邻居,见了这场面早就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束手束脚的。

    胤祀正安排这些人,他面上和气,看着就好说话,呆了一小会儿,那些人就都松了口气,也开始有说有笑了,等胤祀离开,他们还说:“听说是个皇子阿哥,没想到就跟咱们自家的小孩儿似的,看着就规矩,一点也没架子。”

    “是啊,这年头甭说是皇子了,就是那些落魄宗室,那都拿鼻孔瞧咱们。”

    “前儿不是还有个王爷欺凌弱小,结果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么?”

    “别说王爷了,就是这家的姑爷的本家,好像是这家姑爷的哥哥?听说抢了自个儿岳父的小妾,让小妾掌着中馈,正室都被挤到边儿上去了!”

    宴席上头本就是八卦流传最广的时候,东家长西家短,哪怕与世隔绝都能给你扒拉出一点儿八卦来,更何况隆科多从来都没有掩饰过李四儿的来处,自然成了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他们也都是嘴上说说,自扫门前雪,哪有空管别人?

    胤禛他们来得正巧,听完了全程,胤祯就拉着胤禛问:“隆科多这样跋扈,都没有御史参他?”

    胤禛冷笑了一声:“谁敢参呢?前两年参纳兰明珠的郭琇你还记得么?”

    胤祯说记得:“三张参人的折子,送走了三个权臣,那会儿不都说他威风么?”在河道总督上呆了十几年的靳辅垮了,朝堂上呼风唤雨的纳兰明珠也垮了,后来的天子近臣高士奇也迅速地倒了台。

    纳兰明珠一党分崩离析,就只用了郭琇三张折子。

    可胤禛说:“郭琇两年前被下放了。”皇阿玛对外的说法是郭琇因事回乡,其实就是因为弹劾了纳兰明珠一党,太惹眼了,朝堂之上无人敢撄其锋芒,谁都惧怕他。

    皇阿玛后来就把郭琇送了出去,名义上是保护,其实也是夺权。

    郭琇弹劾的三个人确实都该弹劾,可难道索额图一党就没有值得弹劾的人吗?郭琇又为什么会紧盯着纳兰明珠一党呢?他是清官,清官也有难管的事儿,从他弹劾完了高士奇以后,朝堂上无数人攻讦于他,皇阿玛没办法,所以把人给下放了。

    从那以后,御史台就和哑巴了似的。

    谁敢继续弹劾?一旦弹劾了那迎接的就是狂风骤雨,尤其是索额图、明珠这样的权势滔天的人物,同理,隆科多也是这样。佟国维是皇上的舅舅,隆科多是皇子的舅舅,他们敢弹劾吗?不敢。

    要是隆科多的福晋家世更加显赫一些,不说别的,就说是索额图的远族亲戚,这样的情况也不会一边倒。

    胤祯若有所思:“所以,咱们手里头得有权势才成。”

    胤禛嗯了一声。

    “唉,四哥你们都已经开始参与政事了,我才开始念四书呢。”

    胤禛揉了揉他的脑袋:“等你长大了就好了,我们小十四将来肯定是大清第一巴图鲁。”

    等招待完所有的人,几个阿哥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去洗漱睡觉。

    客房多,但也没一下子空出来十间的,只能两个阿哥挤一挤,胤祯和其他人石头剪刀布,抢到了和四哥一块睡的权力。

    夜里,兄弟两个躺在床上,胤禛半闭着眼睛养神,胤祯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心里想啊,将来他也要手握权势,至少要比隆科多更加厉害,到时候他要保护额娘和姨姨,保护四哥和六哥……

    成亲第三天是回门,云秀先领着庆复去了乌雅家,双方都是再熟悉不过的人了,略坐了坐就叫云秀:“今儿是不是还得去宫里一趟?赶紧的,别在这儿耽误太久,咱们随时都能见,别叫你姐姐等急了。”

    云秀应下来。

    她早就递了牌子进宫,结果还没等人把牌子往永和宫递上去,康熙就说了,如今紫禁城也算是云秀的半个娘家,想进来的时候就进来,不必太拘束。

    倒是解决了云秀进宫的事情,云秀和庆复给康熙行礼的时候也格外真心,好歹受了恩惠不是?

    康熙坐在上头看他们俩,半天忽然笑了一声,合上手里的奏折,说:“朕怎么觉得,你们俩也有朕撮合的缘分在?”

    当年云秀有什么事儿,都是康熙下令,叫庆复帮衬着做,这不是一来二往,俩人就生了情愫了吧?

    康熙乐滋滋的,觉得自己这个媒人当的还不错。

    云秀都没好意思拆穿他,笑着附和了,没一会儿,他也说:“行了,见过礼就去吧,去看看你姐姐,庆复,你留下,朕还有些事要问你。”

    云秀就朝永和宫去,才出了干清宫的门,就碰上了进来的佟国维,他满头的汗,还喘着气。

    梁九功先迎上去的:“哎哟,佟大人,外头这么热的天,您这是一路从宫门口急赶过来的?”

    云秀眨了眨眼,宫里头可不许跑,大臣也不许,佟国维这么着急,看着还这样累,怕不是一路从宫门口竞走进来的吧?难道还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

    她摸不着头脑。

    佟国维喘了两口气就冷静下来了,咳嗽一声,在云秀跟前停住了脚。前几天他从庆复家门口回去以后越想越气,这儿子真是翅膀硬了,真要把家族抛到脑后了,连他这个阿玛也不认了。

    他气了两天,心口一阵阵地疼,喝了两碗药缓过神,第三天也就是今天,一大早的,突然想到云秀和庆复是要回门的,急急忙忙就过来了宫门口等着,结果等错了门,他想的是云秀宫女出身,必定走的是神武门,所以在神武门等着。

    结果他忘了庆复,庆复是男眷,走神武门可能会冲撞了后宫的人,所以他们走的另一道。

    等佟国维知道他们早就已经进宫了,这会儿又匆匆忙忙赶过来了,这不,气才刚喘匀,他就惦记着自己的身份,自己可是云秀的公公!她合该向自己行礼磕头才对。

    于是,他在云秀跟前站住了脚。

    结果云秀只是朝他行了个福礼:“佟大人。”

    佟国维脸僵了一下。

    云秀一心惦记着姐姐,哪里还顾得上他?行完礼就走了。

    梁九功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偷偷笑了,云秀这脾气还真能治得住佟国维这样的,一点都不带含糊,只是他也不能干看着,得上去打圆场:“佟大人是要见皇上么?庆复大人正在里头呢,乐安郡主才得了令要去永和宫见德妃娘娘。”

    佟国维一口气提到了一半,不上不下的。永和宫,是啊,他还得看永和宫的面子,看四阿哥的面子,这会儿憋着也没什么,将来四阿哥大了,在朝堂上站不住脚了,那就得看他的面子了。

    他摸了摸胡子,哼着小调进去了。

    云秀到了永和宫,和姐姐说话:“才刚我碰见佟国维了。”她又不是傻子,佟国维跑成那样进了宫,不就是为了撞见他们两个?可庆复已经在外头表示和佟家决裂了,他们也不必非要做出一副上赶着的样子,反倒叫人看不起。

    就现在这样,不冷不淡的,规矩上找不出任何的差错,顶多叫他心里怄气就成。

    云佩说她学坏了。

    云秀立马就绷不住了,笑着说:“我都到外头去了,以后可没有姐姐顶在我前头了,再不长大一点儿,被人吃了都不知道。”

    云佩也跟着笑。

    没一会儿,云秀问她:“皇上怎么突然跟我说可以自由进宫了?”她可不觉得康熙会惦记着这样的“小事”。

    云佩说:“前儿皇上来永和宫了。”他来的那会儿自个儿正在发呆,往常云秀一直陪着她,猛不丁儿的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胤禛他们又要忙出宫建府的事情,所以她有一点儿空虚无聊。

    康熙看见了,问了伺候她的如意——司药她们过两年就要出宫了,如意不想出宫,她觉得在皇宫里头更舒坦,出去了也是嫁人,伺候一大家子还不如伺候主子一个,更何况,在宫里头也离孝昭皇后更近一些。

    如意那会儿和康熙说了原因,康熙站了一会儿,就传了旨,叫云秀能随时进宫。

    云秀看着姐姐,说:“之前还真没感觉错,皇上心思变了。”

    云佩脸色淡淡的:“晚了。”

    是晚了,云秀不说话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等把人都伤害了一遍了,再去哄,有什么意思?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云佩说:“你在外头也要好好的,不必替我担心,宫里头的事情我都能拿捏清楚,就只是担心你罢了,有事儿就尽管叫人给我递消息。”

    云秀应下。

    另一边,庆复从干清宫里出来,身旁跟着佟国维,刚刚父子两个站在干清宫里,愣是一句话也没说上,一个眼神也没给。

    佟国维心里头颤悠悠难受,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两个人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一句话,来来往往的大臣们都看见他们了,笑着跟佟国维打了声招呼。

    在路过了第不知道几个眼熟的大臣以后,佟国维憋不住了,低声问庆复:“你当真要这样对阿玛?”

    庆复目光轻轻落在紫禁城的屋檐上,说:“阿玛当初要我娶云秀,我不肯,后来您给我安排了别家的女孩儿说见一见,我也不愿意,您自己说的,不成亲就永远不要进佟家的门。”

    佟国维差点跳起来:“那你现在不是成亲了吗?有什么不好进佟家的门的?”

    庆复冷静地问:“阿玛您心里头不清楚?”不是不好进,而是没那个必要进。佟家并不缺他这样一个庶子,前头的哥哥们各自都有用处,大哥善文,二哥善武,三哥智谋见长。

    阿玛现在想叫他回去,不过是想顺势拿捏乌雅氏罢了,他们并不是看中自己和云秀,而是想通过云秀掌控德妃和四阿哥。

    他低着头说:“阿玛,云秀从来都不会是轻易被别人掌控的人,多年前我是这样跟您说的,如今亦是,我比您更加了解她,也尊重她,她不高兴、不乐意也做不到。”

    “不过是个女人!哪里值得你这样?天底下的女人还少么?”佟国维急坏了,“就你喜欢她这样的,阿玛能给你找一堆出来。”他已经完全忽视了庆复已经和云秀成亲了的事实。

    庆复却不会:“就因为阿玛您这样的想法,所以我绝对不可能回去,云秀和别人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

    他索性把话都摊开来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您要是真心把我当儿子,把她当儿媳妇、当家人,或许我还会认真考虑一下,但您还只是把她当一枚棋子,您看不见她自己的好,只看得见她身上的利益。”

    整个佟家都是这样的风气,利益至上。从孝康章皇后开始就是这样,他们尝到了甜头,所以拼了命地往权势里头扎滚子,家里的女孩儿们年纪合适的全都送进了宫里,孝懿皇后在宫里头病成了那样,浑身都是苦楚,他们看不见,他们只想着靠她拉拢皇上,靠她拉拢皇子,加重家族的权势,孝懿皇后没了,他们就送了另一个姐姐进宫。

    其余的姐姐们呢?一个嫁给了额亦都的曾孙宽保,另一个嫁给了遏必隆的儿子颜珠,个个都是满洲重臣,身份上算是佟家高攀的。

    在家里头的时候都是姑奶奶,年纪到了,就得送去当成联姻的工具。

    庆复看着佟国维:“几年前,淑慧姐姐到了十七岁的时候,您为什么继续给她报了病没参加选秀?”

    佟国维哑然。他说的是如今还在宫里头的小佟佳氏,本来多年前就该参加选秀的,进宫还是撂牌子那都是看命,可佟家不姓命,正好儿赶上了钮祜禄氏封皇后,而孝懿皇后只是贵妃,他们咬咬牙,想着豪赌一场,所以把佟佳·淑慧留在了家里,等着以后再送进宫去巩固她姐姐的地位。

    别人家的女孩儿最晚十七八岁就成亲了,佟佳·淑慧留到了二十岁。

    庆复看着佟国维:“您知道吗?外头的人都说咱们佟家被利益熏了心,整日里头都惦记着卖女儿进宫换权势。”佟家从来都不把女儿当女儿,更别说外头娶进门的儿媳妇了。

    大哥读多了儒家的书,心里头还有礼义廉耻,所以和大嫂还算相敬如宾,二哥是个练武的暴脾气,一有不顺心的,回家就和二嫂打架,三哥隆科多更不必说了,爱妾李四儿的八卦传得满城风雨,三嫂如今在家里头还要看侧室的脸色过日子。

    他比前头的哥哥们年纪都小,成亲的也更晚,到后头弟弟们也都成了亲,他还是独身一个,已经看遍了家里头那些嫂子弟妹们受的委屈了。

    虽然他并不会让云秀受委屈,可谁知道府里头的那些人会不会用礼法压着云秀?

    所以此刻,不管佟国维说什么,他一个已经出来了的人,就绝对不会再回去。

    佟国维内心失望,却也不得不承认,庆复说的很有道理——他是正确的,可谁没有为了家里牺牲的时候?前头那些先辈们为了佟家的荣耀同样牺牲了生命啊!

    彼此没有办法让对方认可自己的看法并且做出改变的时候,本就没有必要再强行相处下去了。庆复已经拿定了主意,他不靠家里,从前得来的东西也会还回去,至于云秀,不必叫她淌这趟浑水了。

    正想着云秀,她就过来了,脸色是明显的笑意,想来在永和宫呆得很舒坦。庆复也忍不住露出笑,快步上去搀扶住了她:“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不多呆一会儿?”

    云秀拉住他的手:“以后进宫的机会还多着,我想着你还等着我,这会儿在宫里头没有歇的地方,就赶忙出来找你了,你累不累?”

    庆复说不累:“以后我还送你进宫,你也不用急着来找我,明德还在宫里头当侍卫,我可以去他那里坐一坐的。”

    “好。”云秀弯起眉眼笑。

    庆复见她笑就高兴:“那咱们回家?”

    两双手握在一块儿,云秀朝佟国维点了点头,扭头和庆复说:“回家。”

    从前乌雅氏是家,她在那里长到了十三岁,后来进了宫,永和宫就成了第二个家,姐姐和胤禛、胤祚、胤祯还有扎喇芬都是她的家人,现如今她成亲了,就有第三个小家了。

    小夫妻两个在佟国维的视线里慢慢走出了宫。

    哪里进的就从哪里出,车夫驾着马车在外头等着,云秀和庆复上了车,一路回了小院,才刚进了门,还没说什么,就听管家说,佟国维的夫人赫舍里氏领着儿媳妇儿们递了帖子,想要见一见云秀。

    就为了递帖子这事儿,赫舍里氏还怄着气,婆婆想见儿媳妇,什么时候还要递帖子才能见了?

    她心里头不爽快,可也没办法,庆复走之前就交代过,要是佟家来了人,一律都拒在门外,不许她们打扰,等他回来了再处置。

    他态度强硬,赫舍里氏就算拿架子也没办法,门都进不了,人也见不着,更别说端起来使威风耍横了,只能留下了帖子。

    听了这话,庆复就说:“不必管她们,已经断了关系的人了,不用再见了。”

    云秀在旁边没说话,她现在也不太好插手庆复的家事,主要是没想好该怎么处理,只能选避而不见。

    可显然他们两个的避而不见没什么用,头一回的帖子没回复,赫舍里氏就见天儿地叫人往他们府里头递帖子,丢一张送一张,连门房都觉得烦了,觉得她也忒没皮没脸的。

    云秀那天坐在院子里喝茶,听了动静,手上的茶杯一放,忽然知道了,这样的作风未必就是赫舍里氏的。

    这样不讲究礼仪,多半还是李四儿出的主意。

    果然,没多久,门房来报,说外头一个自称隆科多妾室李四儿的女人求见郡主。

    云秀盯着眼前的茶杯,说:“你就和她说,隆科多的女眷要见我,怎么也要他们府里头的三夫人亲自来,派个妾室来做什么?我这里又不需要人伺候。”

    门房瞅瞅她的脸色,应下来了。

    等出了门,对着等在门房处的李四儿原话一句不动地传了:“郡主娘娘说了,还请隆科多大人的夫人亲自过来,她不需要妾室来伺候。”

    李四儿脸都绿了。

    她是个暴脾气,从跟了隆科多以后在府里头那叫一个得意,连正室夫人都不放在眼里,嚣张得很,这会儿被拒之门外,还拿话羞辱,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乌雅·云秀,你给我滚出来!”

    门房:“……”祖宗,您这脾气还真够大的啊?什么气儿都敢撒?也不瞧瞧这里是哪里?

    还没等他进门,旁边就来了一队九城兵马司的兵:“嚷嚷什么呢?什么人敢闹郡主府?带走!”

    李四儿话都没来及的说,就被带走了。

    四阿哥府里,胤祯正坐着和四哥说话,听了回报的消息,咧着嘴笑了:“该!叫他们好好审问一下,别轻轻放过了。”

    作者有话说:

    第 101 章

    隆科多从朝堂上回来, 先去偏院看李四儿,结果进了门都没等到她听着声儿出来,疑惑了一下, 还没说话, 李四儿身边伺候的丫头跑出来,哭丧着脸说李四儿被带走了:“太太也没说什么,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没一会儿就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带走了,来得那样快,说没有准备, 谁信啊?”

    李四儿跋扈,她院里头的人也跟着跋扈, 对着隆科多也没什么尊卑理念,什么话都敢往外头说。

    隆科多也不在意, 他一心只关心着李四儿:“叫五城兵马司带走了?谁许的?难道没报我名号吗?”现如今还敢把佟家的人带走, 那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丫头看他的脸色,怯怯:“没来得及说呢,人就被带走了。”

    隆科多:“……”他都想骂一群废物了。

    然而这会儿骂人也没什么用,他还得去把李四儿给接回来:“去, 还不去收拾马车去?要我催你不成?”

    丫头应下,还没出门又被叫住了:“记得在里头垫些软和点的布,你主子爱杭绸, 就用那个。”

    交代完事情, 隆科多就去了五城兵马司,五城兵马司是在康熙十三年才成立的, 到如今足有二十多年, 如今正副指挥使基本都是皇亲国戚担任的, 隆科多自觉也是皇亲国威,想要要个人出来还是很简单的。

    结果刚到门口,人就被拦下来了:“我们指挥使今儿不在,不能见客。”

    隆科多哦一声:“我不见客,我来带个人走。”

    “您说笑了,指挥使人不在,里头的人怎么能带走呢?回头上头要是怪罪下来,我们也没法子呀?”

    隆科多脸色已经冷下来了:“今儿这人我非得带走不可,你们指挥使现在在哪儿?”

    “在四阿哥府上做客。”

    隆科多冷哼一声,扭头就去了四阿哥府,一路顺顺利利的进了府里,也没人拦着他。

    进了门,他大刀阔斧在椅子上坐下,就叫管家上茶:“这么大一个府邸,竟然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胤禛才进门就听见了这句话,皱起了眉头。

    隆科多见了他也不起身,反倒笑着说:“四阿哥好啊,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呢?”

    胤禛走过去坐下,慢悠悠地叫管家上了茶:“您来晚了,才刚已经走了。”

    隆科多瞬间拍桌而起:“耍我呢?我才刚从正门进来,怎么没瞧见有人出去?”更何况他是从五城兵马司一路过来的,指挥使要回去必定走的是同一条路,怎么可能碰不见。

    胤禛无辜:“许是正好错开了吧?”

    隆科多一屁股坐下来了:“是吗?”

    他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背后有谁的推动,不然怎么可能五城兵马司敢带走他的人?还直接抓他的妾室?最开始他们说人在四阿哥府的时候,隆科多就明白了,从刚刚进来到这会,他都在试探,试探四阿哥对他的态度。

    要是四阿哥铁了心要收拾李四儿,别说让他进门喝茶了,都不会让人知道这事是他的手笔。

    多半只是一个警告,四阿哥也不敢轻易得罪他。

    想明白以后,他就笑着说:“真要论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舅舅,当年我姐姐照顾着你,多少也是有几分情分在的。”

    四阿哥撇了撇嘴,没对这事作出评价,反倒说起正事:“甭管您多宠自个儿的一个妾室,在屋里头随便你宠,别随便把她放出来撒野,也不是什么人她想见就能见的。”

    他很不留情面:“姨母如今已是郡主,李四儿敢在她门口大吵大闹,已经是犯了忌讳了,如今只是关一天已经算是从轻发落了,你要是想领她回去,明天这个时候再去五城兵马司就成。”

    李四儿态度嚣张了一点,胤禛却也不能真的把她给处理了,逼急了隆科多来个鱼死网破,谁也讨不着好。

    如今这样,不过是做个样子让他知道自个儿也不是好欺负的,叫他回去以后多多约束李四儿,别什么事儿都敢往上头凑。

    隆科多觉得自己被打了脸丢了人,心里头窝着火也不能说什么,因为在他跟前坐着的是皇子阿哥,他们才是真正的皇子皇孙,和他们这样的靠着姻亲的不一样,皇上会偏袒谁也是显而易见的。

    脑子坏掉了他才会选择和阿哥们争锋相对。

    两个人静静坐了一会儿,隆科多就说有事告辞,他得想别的办法看看能不能把李四儿捞出来。

    胤禛坐在位置上,胤祯从后头偷偷跑过来:“人走了?”

    胤禛说走了。

    “那个什么李四儿还在五城兵马司?要我说就该关上她两三天,嚣张个什么劲儿真是的,我都没她胆子那么大,还敢在大门口骂姨姨。”胤祯气咻咻,“要我说,就该叫五城兵马司天天住这条街上,看见李四儿就逮起来,看她还敢不敢再来。”

    胤禛说:“你这暴脾气可怎么改?”

    嘴上这么说,却也没说他做错了:“姨妈那边佟家的事儿多,虽然姨夫都尽力避开了,可耐不住佟家脸皮厚,姨妈要是脸皮薄一点,指不定就被拿捏住了,咱们多看顾着点。”

    胤祯就眨巴眨巴眼睛:“四哥六哥都住在外头,我住在宫里,可怎么看顾?要不然我也搬出来住吧,不用多,一旬出来住上七八天就成。”

    一旬一共才十天,胤禛瞪了一眼胤祯:“要不然你就去跟皇阿玛说,看看他同不同意你出来?”

    胤祯撇嘴:“让他同意?怎么可能嘛。”

    胤禛缓和了语气:“一旬过来住上一两天还成,我和你六哥府里头的空房都给你留着,你也不能常往外头跑,也想想咱们额娘,姨妈出来了,额娘心里头肯定想念的,我和你六哥已经出宫建府,不能见天儿地往宫里头跑,你常住在宫里,多替咱们孝顺额娘。”

    胤祯立马答应下来了。

    他就这么个脾气,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看,什么都想参与,尤其是哥哥们的事情,他不进来掺和一脚浑身难受,又自个儿年纪小,很多事情都加入不了,难免急得跳脚。

    胤禛他们都已经掌握了拿捏他的办法了,那就是让他忙起来,给他找事情做,尤其是那种孝顺额娘之类的看起来能体现男子汉气质的事情,只要交代给胤祯,他一定会接下来,并且去努力做到最好。

    他在自由地疯长,小孩身体里装着一颗属于大人的心,却又难免带了一点幼稚,所以看着有点好笑,但细品一下,其实都是觉得自己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被哥哥们看不起,所以他也要参与进去,这里不行,他就换另一个能行的事情。

    这个傻小孩还不知道哥哥们把他看得透透的,心里头还在想着要帮哥哥们好好照顾额娘。

    天真又可爱。

    处理完了隆科多的事情以后,他们就直接走到云秀那边去蹭饭吃。

    自个儿府里头的厨子怎么都做不出来永和宫的口味,哪怕都是内务府御膳房出身的那些厨子做饭也是这样的,倒是姨妈那里的调.教出来的口味还相合一点。

    云秀把他们都叫了进去,今天胤祚不在,他还在宫里头陪云佩。

    胤禛玩笑一样说起两边府里厨子的差距。

    云秀就说:“哪里不一样呢?我这儿也是内务府出身的御厨。”她出嫁之前帮高太监求了情,把他接出了宫。

    高太监在御膳房呆了也很久了,年纪大了,舌头和手上的刀功都没以前灵活,呆在御膳房里头也没什么意思,知道云秀要出来,就主动找了她,请她帮忙让内务府把自己放出宫。

    他也没想着云秀出了宫仍旧把他当干爹看,虽说当年在宫里头有几分情谊,但谁知道将来怎么样呢?等出了宫,他就自由了,也不必低着头伺候人了,拿着自己多年的积蓄开个酒楼都行,那日子不乐乎?

    结果云秀把他接出去,安排了一处小院子给他住着,请了小厮帮忙照顾他,说就算是出了宫那也是干爹,才进宫的时候既然正儿八经拜了干爹,那就一辈子都是干爹,养老是应该的。

    高太监心里头高兴啊,在宫里头呆久了,那一点活人味儿都快熬没了,难得碰上个伶俐的丫头,自个儿又争气,都成了郡主了——嘿,那些个宫里头的老家伙,还没他舒坦呢。

    心情好了,他也乐意指点指点云秀府上的那些厨子,反正也不用自己动手,动动嘴皮子罢了,那厨子也上道儿,把他当亲爹捧着,一口一个师傅叫的甜,稀里糊涂的,两个人就成了正儿八经的师徒了。

    如今云秀府上的吃食都是高太监领着徒弟一手调.教出来的,所以还真是永和宫的口味。

    庆复一般这个时候就安静坐着,看着云秀和侄儿们一块儿说话,眼里头都装着云秀。

    吃过了饭,云秀说要打理内务,胤禛就领着胤祯出来,庆复送他们,两边搭上了话。

    庆复如今在翰林院任侍讲,毕竟是已经熟悉的人了,他面圣的机会比起旁人要多一些,等到了冬天收官的时候,想必就要继续往上头调任了。

    胤禛和他聊天也是聊一些朝堂上的事情。

    说完了以后,胤禛忍不住提起佟家:“今日碰见了隆科多,李四儿叫我们派去的九城兵马司抓起来了,隆科多去托了人求情,她今儿晚上就能被放出来,按照她那个性子,多半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姨夫要当心一些。”

    庆复说自个儿知道:“我已经和阿玛说清楚了,往后他也不会再找云秀的麻烦。”

    胤禛点点头。从成了亲以后,他才明白,其实家里头的事儿就该男人扛下来,说到底这也是佟家和姨母之间的事情,他们本来是没什么联系的,可姨妈嫁给了庆复,庆复就成了他们两个中间的联系,与其让姨妈自己去面对佟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还不如庆复自己去处理,在家庭和福晋之中做出选择。

    就像额娘有事儿也是和他说,然后让他和福晋去商量拿主意一样。

    第二天,许是庆复和佟国维说的那番话起了作用,佟国维的福晋赫舍里氏倒是没来了,那些大嫂二嫂的也没来。

    李四儿被隆科多领回了家,可能是被吓到了,也没再作什么妖,云秀的日子恢复了平静。

    康熙的身体早就大好,之前还要太子给自己念奏折,如今又用不上了,叫他仍旧回去读书,听说为了这事儿,太子摔坏了好些毓庆宫的摆设,他都忘了,毓庆宫里头的东西都是康熙亲自交代内务府准备的,没了那么好些,内务府要重新替换,自然而然的,康熙也就知道了太子发了脾气。

    双方彼此的信任愈发淡泊了。

    云秀成婚后的第二个月,礼部上书说曲阜孔庙落成,需要告祭。这个还是庆复回来跟她说起的,他如今在礼部,对于曲阜孔庙的事情一清二楚。

    康熙这些年想要对外展现自己很重视汉文化,所以登泰山、告祭天下、修曲阜孔庙,就是为了博得汉人们的好感,明年又要亲征噶尔丹,自然想先稳定大清内部。

    云秀问庆复:“皇上应该不会亲自去吧?”他这两年频繁生病,身体本就被掏空了,再要去一趟曲阜,肯定撑不住。

    庆复说:“皇上派了三阿哥主祭。”除了三阿哥,还有四阿哥和八阿哥。

    云秀愣了一下。之前康熙叫了大阿哥祭天,她还以为这会儿多半要换成太子的,哪怕太子惹了他生气,为了前朝的平衡也会捏着鼻子让太子去,结果竟然派了不相干的三阿哥主祭?

    别的不知道,胤禛和胤祀肯定是顺带的。

    她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之所以不叫太子去,或许是因为现在本来汉人就支持太子的多吧?当初立太子的时候就是为了稳定大清,以及和朝内的勋贵大臣相抗衡,现在大清内部稳定,外头的汉人们不知道太子是什么性子,只知道传言中他博学五车,自然会偏向他。

    康熙不想让汉人们再继续支持太子,怕他威视太重。

    而三阿哥本身就是崇文的,满肚子的儒家经典,还写的一手好字,真要推一个合适的人出来,那他就是最好的人选。胤祉也在礼部任职,本就和曲阜孔庙的事情有关,这事情肯定是要他来做的。而他在朝堂上势弱,荣妃并不高调,在后宫里头温和静默,她也没什么母家,单单一个胤祉是不够撑起来的,所以康熙把胤禛和胤祀也给拉上了。

    想通了以后,她就放松下来了,好歹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理由。

    只是,她还是忍不住感慨一句,现在老大和太子已经争起来了,老三老四老八目前都是里头的炮灰,等到了老大和太子倒台了,现在参与进来的老四和老八就要开始争了。

    胤禛知道自己要去祭孔庙的时候心里头还是高兴的,他在户部任职,在他任职之前户部的尚书是科尔坤,也就是大阿哥的岳父,纳兰明珠倒台以后,科尔坤就被索额图一党以莫须有的罪名给参了,剥夺了尚书的位置,如今的户部尚书是马齐,索额图的亲信。

    他一个既不站大阿哥又不站太子的人夹在中间简直寸步难行,每回到了户部就被人领着去喝茶看邸报,一点儿事也不让他干,时间长了,他自己都觉得厌烦。

    之前盛京欠收,皇阿玛叫户部赈灾,整个户部都忙得团团转,只有他一个人清闲得很,简直格格不入。

    如今皇阿玛肯叫他跟着三个去祭祀孔庙,他不就有了事儿做了吗?

    可能唯一比较例外的就是胤祀了吧。

    云秀进宫陪姐姐说话的时候,布贵人还说起胤祀:“皇上怎么会跳过那么多个阿哥,派八阿哥去?”

    云佩听了就说:“怎么不派八阿哥去?”五阿哥在太后名下长大,汉话都是勉强说得通顺一点,他差点都要放弃学汉话了,还是后来跟着云秀才坚持下来的,就这样,皇太后还心疼他心疼得不得了。

    胤祚这些日子更别说了,一心扑在数学上头,总不能他去祭孔庙,人家问起你最近看什么书,他说我在看《九章算术》分析立体几何吧?

    七阿哥胤佑……这可怜孩子不提也罢。

    所以数来数去,还真就只有老八胤祀合适,他是康熙二十年出生的,今年也十三岁了,该开始担起事情来了,更何况也只是陪同前去,主要的还是三阿哥,出不了什么差错。

    布贵人听完还真是,也就不说话了。

    云秀听姐姐数起几个阿哥,忽然想到:“胤祚和胤佑今年是不是也得开始看福晋的人选了?”

    云佩说是。今年挑好了人选,等明年后年就得成亲了。

    她们两个又得面临着之前给四阿哥挑福晋的困难了——虽然多半都是让康熙自己去纠结,她们顶多听一听人选是谁,要是实在不合适,看看是不是能改一改。

    这回还没来得及挑人,胤祚就从那一堆的《九章算术》里爬出来了,斩钉截铁地告诉云秀和额娘:“我不想要格格。”

    云秀和云佩对视了一眼:“嗯?”

    胤祚皱着眉头:“就是不想要,甚至连福晋也不想要,我怕太麻烦了。”瞧瞧四哥,自从成了亲娶了福晋,陪他们这些弟弟的时间都变少了,虽然也有当差了的缘故,可他有时候也会和他们说起后院的事情,福晋要管着,格格也要管着,听着就好麻烦。

    布贵人在旁边笑:“你啊,这是还没娶媳妇儿,所以不知道娶媳妇儿的好处。”这年头的爷们屋里头怎么都得娶个福晋,将来朝堂上女眷应酬的时候不要福晋么?有时候爷们的消息还得从福晋们那边儿打探呢。

    除非胤祚打定了主意以后就一直闷在书堆里头,就这样,出宫建府的时候中馈还得要福晋掌着,不然没法一直看书是不是?

    胤祚就不吭声了,最后还是说:“那娶福晋,但是也不要格格。”他和福晋两个人一块儿过日子就成了。

    他也知道这事儿额娘做不了主,干脆自己去见了康熙,要求只要一个福晋,屋里头不要其他乱七八糟的人。

    康熙本来是不同意的,皇子阿哥哪有不娶侧福晋和格格的?那都得开枝散叶,皇子皇孙越多越好才行。

    结果胤祚咬死了不想娶,麻烦,不想要,皇阿玛你再逼我,我连福晋都不娶了,直接三连堵住了康熙的嘴。

    云秀和云佩也帮着他说好话,不过没刺激康熙,找的借口都是万一以后就开窍了他肯定会自己也想纳的,孩子年纪还小,没想明白之类的话。

    ——反正只是说一说罢了,将来怎么样还不是胤祚自己说了算。

    康熙知道她们的小动作和小心思,只是没大在乎,他心里头也认可那个说法,孩子年纪还小呢,将来就知道了。

    最后给胤祚挑中的福晋是舒穆禄氏,胤佑的则是哈达纳喇氏,副都统法喀的女儿。两边要是比较起来,胤祚的福晋出身更好一些,但是胤佑的福晋身份更实用。

    因为舒穆禄氏虽然是开国大臣的嫡支出身,到了顺治、康熙两朝的时候已经被刻意打压过了,如今无人在朝堂上任职,也就只剩了八大姓的尊贵,而哈达纳喇氏的父亲法喀虽然因为犯事被剥夺了一等公的爵位,但是他还是有实职的。

    所以还真说不上来谁更好。惠妃就是出身纳喇氏,给胤佑选一个同样纳喇氏的福晋实在太正常了,当年胤佑生下来的时候天生残疾,宫里头的人大多都不喜欢他,康熙虽然没有明说什么,心里头还是在意的,他对所有的儿子都寄予厚望,哪怕是这个天生残疾的胤佑,也并没有说彻底忽视下去。

    照样让他去上书房,也挑了个比较适合他的福晋。

    法喀和宫里头的钮钴禄贵妃是亲姐弟,他的女儿成了胤佑的福晋,哪怕惠妃不关注胤佑,不在乎、不看重他,至少也有钮祜禄贵妃在后头看着,日子要好过许多。

    戴佳氏自己是庶妃,当然没法儿挑福晋的错,七福晋进宫就是给惠妃请安,两人出身同一大姓,比起别人自然亲近几分。

    再说回舒穆禄氏,云秀和云佩没见过他们家的人,当然也就不怎么了解她,还是等她进了宫才能知道是什么样的模样脾气。

    面上看着也是个温和的人。

    嗯……之所以说是面儿上,是因为云秀总有一点点隐隐的违和感。

    她住在宫外,打听消息比起姐姐要方便的多,所以她托了人去打听过舒穆禄氏的脾性,这姑娘别的都好说,也是个伶俐人,就是脾气并不像是进宫的时候那样贤惠温和,颇有一点小辣椒的气势,像是年轻时候的宜妃。

    舒穆禄氏家族没落,在别人眼里头那就是可以任意嘲笑的,往常要办什么事儿的时候都麻烦,总有人奚落,连着舒穆禄氏出门交际,也有人说三道四,舒穆禄氏前几回都咽下去了,后来干脆不忍了,敢在她跟前阴阳怪气的,统统被她给骂了回去。

    不过人倒是不错的,至少品行没差错,云秀也就不在意了,按她说,胤祚那个脾气,配舒穆禄氏这样的性子才好。

    胤禛脾气犟一些,福晋要是犟,他就能给你别扭着一直犟到底,末了谁也不肯认输,那才麻烦呢,所以乌拉那拉氏的脾气软和挺好,胤禛吃软不吃硬。胤祚脾气软和一点,甚至有一点点小固执,他的固执不是和胤禛那样跟人硬怼着死犟的固执,而是有自己的想法,比如他今儿定好了计划要看书,除非云秀云佩还有康熙亲自出马,不然他都不带动一下的。

    他是吃硬不吃软。

    就该让舒穆禄氏管着他。

    定下了人也不是立马就成亲,她们算了算,大约要过上两年才会成亲,毕竟明年康熙可能还要亲征噶尔丹,打仗的事情耽误不得。

    十二月底,白晋被派回法国,他年中的时候着急回去,因为拿到了青霉素的配方和制作办法,着急回去给路易十四汇报,可他一直被留着,主要原因还是康熙病着,没空让他回去,所以到了年底,他就迫不及待地准备走人了。

    临走前,他带走了云秀写给牛顿的信——从计划写信到现在,愣是跨越了两三年的时间,云秀信上想写的东西越来越多,到最后攒了满满一箱子,也没怎么刻意规整自己写些什么东西,所以很有一点杂乱无章的意思,偶尔想起什么,写着写着就一封信了,更何况上头还有一些公式之类的东西。

    庆复开始的时候还不知道这箱子里头装的是什么,光看着云秀往里头丢信了,为了这个,还闹了乌龙,吃了一顿飞醋。

    后来在书房里头,庆复一边抱着云秀,一边叫她把箱子里头的信拿出来看了,两个人读了好久的信。

    ……

    佟家消停了好一段时间,主要是佟国维回去以后勒令她们不许再去找云秀的麻烦,女眷们没办法,也不敢违背命令,只好遵守了。

    胤禛也从曲阜孔庙回来了。

    回来的那天云秀正好儿在永和宫里头,四福晋、宋格格也在,宋格格之前生下来了一个女儿,许是孕中养得好,白白胖胖的,见了人就笑,云佩还是头一回抱上孙辈的孩子,难免多关注一些。

    四福晋一点都不嫉妒,她也喜欢这个孩子,因为孩子不认生,谁抱都高兴,四福晋抱了好几回,她都朝着四福晋笑,后来见了四福晋就伸手要抱抱,迎着笑脸,再怎么心都软了。

    这孩子小名叫芽芽,名字是胤禛取的,说希望她能和外头的葡萄藤一样茁壮成长,从绿芽长成一颗健康的藤蔓。

    这会儿芽芽就在云秀怀里,半岁大的孩子不会站,被撑着腰搂着的时候喜欢在腿上蹦蹦跳跳的,看得宋格格心惊胆战:“要不我来吧,别伤着了姨妈。”

    云秀说没事儿。

    她以前抱过那么多的小孩儿呢,一点问题都没有,相反,芽芽蹬脚蹬得越有力,就说明她越健康。

    两个人慢慢玩着蹬脚游戏的时候,胤禛就从外头回来了。他去山东要不了多久,可一路上显然也是风.尘仆仆的,胡子也没刮,下巴上青黑的一圈。

    四福晋连忙起来给他安排洗漱的东西。

    等收拾完了,御膳房临时叫的膳也进上来了,都是快炒的东西,不费事。胤禛坐下,先就着炒燕笋痛快地吃了一碗饭。一碗下肚,他也就松了口气,能细嚼慢咽了,边吃边说话。

    “回来的时候三哥着急回来复命,路上碰见驿站都没停,快马加鞭回来的。”也是因为这样,他才饿成这样,路上愣是一口水没喝,一口饭没吃。

    四福晋皱紧了眉头:“三哥怎么这样儿着急?”瞧刚刚四爷回来时候的样子,差点都要认不出来了。

    胤禛夹菜的手一顿,笑了一声:“三哥头一回办成差事,当然急着回来复命邀功了。”要是换成他在三哥那个处境,他也会高兴成那个样子。

    儿子头一回做成了事情,可不得让皇阿玛看一看,让大臣们看一看么?

    云秀和云佩开始的时候都没吱声,这会儿就问起他一路上还顺利不顺利。

    胤禛说还好:“大多数人都反应都还不错,偶尔也有几个瞧着群情激奋的,都被拦在外头了。”也不是所有的汉人都甘愿臣服于大清的,有人愿意相信大清会叫他们过上好日子,也有恨大清恨之入骨的。尤其是山东那一块儿的儒家思想发展得最好,文人们也都喜欢往那边儿挤。

    文臣墨客挤在一块儿,就都爱针砭时弊,大谈国事,言语之中很容易激起共鸣,也更加容易群情激奋。

    胤禛说:“我们才刚到的时候,正好碰见路边儿一个大谈特谈的书生,通篇把皇阿玛痛批了一顿,骂得一文不值。”

    云秀已经预想到他的结局了。

    胤禛怕吓着女眷们,没说到底怎么样,只说:“我们几个出门的时候,皇阿玛其实就交代过我们了,叫不许跟人起冲突,尤其是文人,所以真论起来也没把他怎么样。”

    也就是三哥听不下去那些污言秽语,跑上去要和那个文人比试比试。他们几个阿哥里,太子的学问最好,其实就是三哥,他读书读得多,说起话来引经据典,倒是真把那个文人给辩倒了。

    胤禛笑说:“完事了以后,三哥指着自个儿说,他是皇阿玛一手带大的,学识也是皇阿玛教授的,他所领悟的那一部分还不及皇阿玛的十分之一。”变着法儿地吹皇阿玛的彩虹屁,把那个书生给噎得不行,气呼呼地就走人了。

    这事儿还传到了外头,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文人们心里头是自豪的——瞧瞧,那些满人鞑子入了关又怎么样,不还得靠着我们汉人治国么,大清的皇帝都潜心研究汉文化呢。

    这样的话传出去多了,祭孔庙的流程就顺利了许多。

    胤禛也曾心潮澎湃过,到最后却隐隐想明白,满汉之间并不就是全然的对立的,只要能够满足他们所求的利益,那么,他们也是能够和谐共处的。

    这话他没在额娘们跟前儿说,自己心里头悄悄记着。

    吃完饭坐着喝茶,他们几个小聊了一会儿,胤禛就悄悄和云秀说:“姨姨,我不想再在户部坐冷板凳了。”

    马齐他们想拉拢自己,拉拢不到就不让他参与政事,回头皇阿玛问起,他该怎么说?说自己斗不过马齐?说自己被一个大臣给拿捏住了?那以后皇阿玛还敢派差事给他么?

    是他,他也不会给一个没有用的儿子派差事。

    三哥已经开始有自己的作为了,胤禛他自己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示自己,想让皇阿玛看见自己的能耐,想让大臣们也看见自己的能耐和厉害。

    他眼里闪着野心的光。

    这个放到现在才刚成年的、十八岁的阿哥,头一次展现出了自己对权力的渴望。

    云秀静静听着,最后说了一声好:“只是,等你往前走的时候,偶尔也回头看一看,别丢下了东西。”亲情、友情还有爱情,丢一样,心都痛一次。

    她不知道如今的四阿哥会不会走到历史上众叛亲离的程度,她不想,也不愿意看到。

    现在胤禛和胤祀关系仍旧亲近,胤祯也是,小六也成功活了下来,一切都不一样了,未来的命运也一定会改变的。

    户部,马齐一大早就来点卯,他之前任职左都御史,为了做一个清臣的榜样,回回点卯都不迟到,也不会无故缺席,更何况最近户部正忙,他也就早早来了。来了以后,看见了个熟悉的人——四阿哥胤禛。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咂摸了一下嘴。说实话,四阿哥胤禛那是真努力,每天来得比他还早,或者说来得比谁都早,看着就是个勤勉的人,哪怕他们刻意没给他安排差事,他也从不缺席,闲着就闲着,闲着就在户部看看邸报,偶尔翻一翻旧的资料。

    那些资料也没什么重要的,马齐也就任由他翻来翻去地看了,他心里头惦记着索额图的话,想着要拉拢四阿哥,如今吃了许多次的冷眼,也没生气,仍旧搭话:“四阿哥这么早?”

    叫他意外的是,平常对他爱答不理的四阿哥今天破天荒地站起来给他鞠了个躬:“大人早。”

    马齐眼睛一亮,目光落到桌面的资料上:“四阿哥在看什么资料?”

    胤禛微微一笑:“在看二十八年的时候河工们的资料。”

    马齐脸上一僵。

    康熙二十年,是郭琇弹劾河道总督靳辅的那一年,那一年先是几个纳兰明珠一党的几个御史因为生病、年老等辞官,被他参了一本,通通都罢了职位,后来郭琇趁势弹劾靳辅,皇上叫大理寺卿边声廷调查河工一事,他们这一派慌了神,马齐自己又弹劾了边声廷装聋作哑,把他从大理寺卿的位置上给扳了下来。

    那个时候起,纳兰明珠一党就开始衰败了。

    其中,马齐出力可不算少,一般人也没联想到他的头上,因为他是御史,御史不就是要监察百官么?他弹劾没什么不对。后来大理寺卿倒台,被派去调查的人里头就有马齐自己,靳辅的那一套治河理论他看不懂,但是他能看懂他影响到了自己的利益。

    扳倒了靳辅,紧跟着就能扳倒纳兰明珠,他可是核心人物。所以马齐往上头报的时候,说靳辅所修的堤坝被冲坏了几处,还找了几个对靳辅不满的河工联名上书,最后彻底扳倒了靳辅。

    他自己都没想到会有那么的顺利,一切都像是天助他也一样,靳辅倒台,他暂时代理了河道总督,后来又凭着功绩升了议政大臣,不到一年就升任了兵部尚书和理藩院尚书,等到纳兰明珠倒台,原先的户部尚书科尔坤被他们的人弹劾下台,他取代了科尔坤,成为了新的户部尚书,也只不过用了五年的时间罢了。

    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到他快忘了自己最初起家的时候,就是靠着投向了索额图一党。

    他是康熙二十六年才活跃在众人的视线里,从一开始就投向了索额图,但是因为是于成龙举荐上来的,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清清白白的御史。

    四阿哥胤禛如今手轻轻按在资料上直直地看着他,好像要揪住他的心口一样。

    马齐干笑了两声:“四阿哥看出什么名堂没有?”

    他觉得四阿哥或许是想要威胁自己,让他可以参与政事,而不是坐冷板凳。

    可四阿哥并没有,他只是把资料合上,然后递给了自己,说:“我还有很多不了解、想不通的地方,还希望马齐大人帮我好好看一看、参详参详,您是前辈,我是后辈,难免有不周到的,您不要介意。”

    马齐正摸不着头脑,胤禛就又开口了:“之前我听人说起,太子殿下最近忙着读书,一直在文华殿里没有出过宫门,我这个当弟弟的都见不着,索额图大人是太子的亲叔祖父,想必还是能见着太子的,如果马齐大人愿意,能帮我引见索额图大人就好了。”

    马齐先是一怔,随即狂喜——索额图一直想拉拢四阿哥不成功,如今四阿哥却自己靠过来了。

    他先想了想原因,继而想到,这回去曲阜孔庙,皇上派了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三阿哥是主祭,而四阿哥和三阿哥只相差一岁,却只能沦为陪衬,所以着急了吧!

    总之,这是好事,太子如今地位不稳,要是有四阿哥暗地里支持,恐怕以后的路能走得更加顺利一些。

    他脑袋里头心思急转,面上高高兴兴、亲亲热热的:“您说得对,您放心,我一定帮您和索额图大人引见,一定、一定。”他说完就转身出门找索额图去了。

    胤禛留在原地,低着头。外头的阳光正好,从他的身后照进来,白亮的光照在手上,在桌上印下了光影。

    他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当局者迷,马齐看不出来当初靳辅和纳兰明珠的倒台是皇阿玛刻意为之,也看不出来皇阿玛有意替太子培养自己的班底才会让他频繁升职。索额图能看出来,却不会告诉他,他只会告诉马齐,是他努力经营的结果。

    想必索额图也能看得出来自己是想要权力,所以也不会不接纳自己,因为他需要自己给太子带来利益,在他眼里,太子唯一的竞争对手是大阿哥,其余的阿哥都必须得选择其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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