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 百世传说源于此 (10)
从旁传来——
“尔等都是仙家弟子,怎的还要这般赶路,莫非门中没有飞舟、神船?”
这声音来的突兀,将一行三人都吓了一跳,循声看去,入目的却是个身着玄黄色道袍的道人!
这道人面容威严,双眉入鬓,留着络腮胡,身材高大,背负长剑,腰间插着拂尘,偏生来的无声无息,若不开口,三人根本便发现不了他!
玥影知道厉害,一边警戒,一边拱手,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不知前辈道号如何称呼?在何处仙居修行?”
“道号?”玄黄道人闻言摇摇头,“过往名号如今不可提及,但贫道此番出山,是为了镇住天元,以定大势,尔等便叫贫道镇元子吧!”
“镇元子?”
三人面面相觑,盖因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正待再问。
那道人却忽然说道:“那太华山中,有一人可为贫道之助,正好过去将他收服,所以贫道此番见尔等,也不是偶遇,实在是你等命数之中, 能与太华有所牵扯,正好做个引路人,是以特地过来相见!”
“什么!”
三人闻言大惊,大尚未回过神来,那道人大袖一甩,便将三人笼住,收入其中,而后凌空而起,径直朝着东方飞去!
“嗯?”
太华秘境,祖师观中。
层层叠叠的时光之内,有一人盘坐,正是陈错。
他心中微动,已有感应。
在他身前,十七座香炉青烟鸟鸟,随念而动,演绎森罗万千!
“心血来潮,该是有人要上门,多年闭关,福地已定,正该到了起种问天的时候了。”
念头落下,他睁开眼睛。
顿时,祖师观所在之悬峰,霞光飞舞,清泉丛生,宛如仙境!
第四十六回 门开九江转,枕下五湖连
祖师观内外的这般动静,第一时间便引得周遭太华弟子的注意。
毕竟,自从长安之战、佛门衰败以来,他们便知道自家的扶摇尊者闭关观中,毕竟在那之后,几乎每月十五的月圆之夜,那祖师观中便有层层异象显现。
在这期间,正是观异象、感悟玄奇的机会,彷佛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门中真人在亲自讲道一般,个中玄妙,实在不足为外人道哉。但太华山许多弟子,偏偏就是靠着观外观玄,冲破平静,踏足了更高境界!
此刻,霞光变幻,云泉一涌,许多太华门人便聚集过来,餐霞饮泉,以感其中蕴含的森罗之意!一时间,风聚云集,一道道流光、剑光、遁光,尽数朝着祖师观外汇聚,场面颇为奇特,看得玥影三人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情况,这里又是何处?”
三人惊讶过后,却又面面相觑,看着周围的景象,一时间竟是陷入了迷惘与慌乱。毕竟,前一刻还身处层层黄沙之中,一转头却又到了一处鸟语花香的绿洲之内!
放眼望去,入目的是无边大地与碧玉苍穹,天上有一座座山峰悬浮,地上城池星罗棋布,大片大片的农田、森林,比他们过去在瀚海中所见的最大的绿洲还要大!更比轻微秘境要繁华许多!
“我记得,咱们是被那自号镇元子的老道士以神通收摄,怎的一转头,竟出现在这里?莫非……”尉迟迟疑片刻,面露惊容,“莫非他便是传说中的桃源修士,咱们被他收入了桃源?”
他左看右看,却是找不到那道人的身影了。
一言既出,其余两人也不由悚然一惊,毕竟能演化桃源的那可是真人!与他们这等只能拿着拜帖、千里传讯的人物,着实是离着太远了。
“小修士倒是有些眼光。”
突然,一个声音在他们心底响起,旋即他们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名玄黄道人的身影,不是那镇元子,又是何人?
三人顿时被吓了一跳,跟着又听那人说道:“不过,这里可不是什么桃源,而是一处秘境,正是尔等的目的所在,亦即太华秘境!尔等手中拜帖索要见的人,此刻正在那座道观中。”
“太华秘境?扶摇至尊?这怎么可能?”
三人忍不住又朝着那群光汇聚之处看去,心头的惊骇有增无减。
先前还在西域瀚海,转眼就被人告知已经到了太华秘境,两者之间的距离何止千里?三人纵是修士,也做好了一路苦行的准备,觉得是要经历一番苦难,方有可能在一个月内赶到长安,踏足太华,结果人家就是一个挥袖的功夫,就到了?还直接入了人间的秘境之中,莫非这秘境都不设防的,谁人都能来去自如?
这是什么手段?什么神通?
以至于,三人在惊讶过后,第一个反应,居然就是不信,认为那道人是在诓骗自己,眼前的这一幕,并不是真实,而是幻境,即便最离谱的猜测,撑死也该是个桃源之类的。
那老道该不会是个骗子吧?
否则,他若真有这等神通手段,怎的将自己三人都挪移到了太华秘境之中,反倒自己不见了踪影?
“尔等信不信,实无影响,贫道之所以没有现身,还是先前到底是小瞧了这位扶摇子。没想到他竟已参悟了几分洞天玄妙,再加上赤精洞天的残月之力,足以照破虚妄,令贫道不能在此处投影显形。”
说着说着,他忽然话锋一转:“不过,这也无妨,毕竟有尔等三人在,正好给贫道做个信使,给扶摇子送上拜帖。”
“我等本来就是来送拜帖的,前辈你……”玥影心里一跳,隐隐觉得不妥,但华尚未说完,她与尉迟、智盛的身子,就都泛起莹莹光辉,各分三色,化作虚幻花朵!
转眼之间,三人的头上,就有三花三火三色三光三星辰接连涌现,三人九色,居然各不相同!
在三人惊骇欲绝的感知中,他们察觉到笼罩自身的三种光辉内,都有博大至极的连绵意境,彷佛蕴含着无穷奥理、无尽玄妙,他们只是被余波波及,便头晕脑胀、头痛欲裂,分明就是在瞬息之间,获得了过多的心念所致!
正在惊恐中,三人的身体便不受控制的腾空而起!
三个人,各自为三色光辉笼罩,一时间,便有赤光、橙光、金光、碧光、蓝光、靛光、紫光、黑光、白光,冲天而起!那光辉中所蕴含的法则之力,直接将维持太华之境的两种天道法则冲击的扭曲!
一时之间,秘境之内云雾翻腾、地动山摇,引得阵阵变故,连匆忙朝着祖师观聚集的一众弟子们,这是也都停下了动作,满脸惊讶的朝那冲天而起的一道道光辉看去。
“这是……有人入侵?居然有人敢入侵太华秘境?”
正当众人惊疑不定之际,却见那九色光辉,竟如江河一般凌空一转,而后齐齐朝着祖师观冲击过来!
那九色长河之内所蕴含着的恐怖威压,哪怕还未降临,已令众多门人弟子惊慌失措,有大祸临头之感!甚至被那余波一扰,身上的遁光、护体法器都有了要跌落的趋势!
“速速散去!”
关键时刻,南冥子等人御剑而出,要来挡住那突然到来的九道汹涌流光!
只是,纵是他们等人,施展神通的时候,亦感觉到心惊肉跳,只是一个照面,就知道不是对手!
便在此时,一个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师兄,无需担忧。”
顿时,所有人都随之放下担忧,心中大定。
而后,祖师观中一阵涟漪扩散出来,当空画了一个圆,将南冥子与众多门人皆圈其中,待得涟漪散去,众人已无踪影。
观内,陈错已经盘坐在层层叠叠的时光交汇点中,双目之中星辰幻灭、七色流转,目光穿过时空,落在外面的九道流光之上。
“居然是源于元始之道的三花之法,衍生出九种残缺之道!这是什么人出手?是要试探于我?”这般想着,陈错脸上却无半点异样,反而轻笑一声,“正好,借此人来验证一下,我这十二年来参悟的福地之法。”
念头落下,他手捏印诀,张口一吐,就有金色、绿色、蓝色、赤色、黄色这五色无形之光激射而出,演绎五行之法!
“既是元始三花之法,正好用五气之术应对!”
一言落下,五色之光融入四方!
整个太华秘境无声无息,却有四方与中央的五座湖泊中,泛起道道涟漪,内里各有王朝之景显化,凝聚兴衰之意!
第四十七回 半夜水军来,浔阳满旌旃
“哦?”
虚空之中,雷霆阵阵,重重火光之间,一身玄黄色道袍的镇元子撕开层层霞光,从接连炸裂的雷光中走了出来,他的一双眼睛穿越星空,投向人间,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
“太华秘境的五行之气,近乎被他完全掌握!这说明构成太华秘境的诸多禁制,与维持秘境的两种天道法则,已经近乎被他参悟通透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感慨与钦佩之色。
“厉害啊,从他真正触摸福地,至今不过十二年,这短短时间放在长河的尺度上,甚至连一瞬间都算不上,偏偏就能被他摸到了门径,当真是天纵之才!”
轰隆!
这边他话音落下,那边层层雷霆中一声爆响,而后老乞丐撕裂空间,踏足虚空,大步流星,原本的句偻、猥琐之态竟是点滴不存,取而代之的是高大健硕的身躯,虽还是穿着那一身破烂衣衫,却显得英武不凡。
尤其是他的面孔,也不复原本苍老、干瘪,变成了英俊面容,双目闪烁精光,额上一道竖目紧闭,内里蕴藏神光!
他撕开空间,手中神光如长戟,顺势一扫,就将周遭逼近的无数魑魅虚影破灭。
阵阵惨叫声中,“老乞丐”踏风而至,昂扬说道:“镇元道友,既与某家交战,却还敢分神他顾,真当自己是功参造化,堪比道主了?你这一身修为,有诸多参杂,竟是生生凝聚九种残道,演化数之极,如此繁杂混乱,可是要绝于大道的!”
说着他手中一挥,星光凝聚而成的长戟贯穿虚空,直指镇元子!
“这便是贫道与尔等的不同。”镇元子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将长袖一甩,便扭曲虚空,令那长戟陷入时空回廊,失落于虚无之中,“对贫道而言,虽也是寻道,但并不是要证明什么天道、树立什么法则,而是要斩碎种种,踏出那回归的一步!”
“故弄玄虚!”轻笑一声,“老乞丐”已到了跟前,额间竖目精芒一闪,周围一片虚空直接化作虚无,彻底湮灭,“但无论是此处,还是在人间,都不会如你所愿那般发展。”
“你虽不凡,却还不是贫道的对手,至于人间的扶摇子……”镇元子神色不变,不疾不徐的行走,恰好走出了那片湮灭的范围,“除非他早就掌握了洞天之法,否则此番试探,亦是无可奈何,最终只能带着中原之元,归顺于贫道!”
轰轰轰轰轰!
接连的轰鸣声中,太华秘境的四方与中央,一座座宫舍屋嵴拔地而起,而后不断膨胀,内里人影重重,演绎兴衰悲喜。彷佛是五个充斥着王朝宫殿的世界,突然间从东西南北中五座湖泊中迸射出来,在呼吸间便迅速成型,紧跟着便落在祖师观四方,正好将这道观围拢起来!
霎时间,五光相连,五朝连绵,一条玉带破开虚空,将五湖王朝之影连接在一起,一道道人影在其中臣服,有诗词话语传出,演绎文明兴衰,赫然将这祖师观所在之悬峰,与外界切割开来,连同那九道流光一同圈禁起来!
澹澹的气息弥漫开来,一个若有若无的崭新福地,在这片被分割出来的区域中逐渐显现,要将九道流光从太华秘境中摄取出去!
但下一刻,九道有如江河一般的流光汹涌而至,没有半点迟疑,直接撞入了那五湖楼阁之中!
霎时间,九色流转,光晕弥漫,充斥着楼阁内外,透露出九种截然不同的意境与法则,但不过转瞬之间,九种法则便混沌归一,彼此联系之中便铺天盖地的扩张开来,要将五湖王朝楼阁吞没、同化!
那眼看着就要成型的崭新福地,在这股勐烈的变化中,竟是瞬息之间便就破碎,紧跟着那九道流光重新落到了太华秘境,呼啸之间,光晕如同水波一般扩张,要渗入秘境框架与格局之中,侵蚀根基!
顿时,这广阔秘境的苍穹上道日摇曳,原本还是日光灼灼,但转眼间就有黑夜降临之征兆!
“嗯?”
感受到承载着元始五行、王朝兴衰的五胡楼阁之影,面对那侵袭而至的九道流光,彷佛是不设防的城池一般,几乎是在转瞬之间,防御与禁制便被轻易攻破,更是将尚未展开的福地之影重新逼退,陈错心念再动。
“是我第一次以福地对敌,掌握的不够纯熟?还是……”
就在此时。
“贫道所修行、凝结的九道,其实多基于微小、边缘,如人之衣食,兽之饥饱,水之缓急,火之明暗等,比不得唯我、兴衰、宏愿、博文、气血这等残道格局高大,但天道以九制,便是这整个天地与衍生的星空,也不过只能容纳九种天道,而贫道以九残混一,取得的是合九为一之意,而非单纯的一家残道之法!”
随着太华秘境的根基被九道浪潮侵蚀,原本构建秘境的法则亦有了动摇和空隙,一道身着玄黄道袍的身影,便逐渐在祖师观前显形!
竟是镇元子的一缕意念投影,借着太华秘境的根基摇晃,真正潜入进来,凝聚成形!
他口中说着,目光穿过层层阻碍,落到了内里,见着十七座香炉后微微一怔,但紧接着视线一转,穿过层层叠叠时空裂痕,落到了陈错身上。
“到底是赤精子过去的道场,他虽失了过往,却还有天慧,所以能留下如此布局。更是塑造了你这般的后辈弟子!”说着,他朝着祖师观一甩衣袖,“你既有志于天地之法,不如便来与贫道同行!贫道得道甚早,自问还是可以教授于你的!”
那大袖迎风而涨,呼啸之间与九色光辉相合,将一片空间笼罩!
“阁下这是要招揽陈某,还是要强纳门徒?”
陈错见状,摇了摇头,手上印诀不变,张口一吸!
顿时,十七座香炉腾空而起,化作十七颗星辰,被他一口吞下!
虚空中,六十四道虚空窍穴若隐若现,沟通秘境与一处隐秘福地!
那福地之影摇摇晃晃,又要挣扎着显露于人前!
“不要白费力气了,”镇元子澹澹一笑,神色从容,“你虽已开辟福地,执掌一方,但福地到底是因循他人之道,乃是有形之法,想要降临过来,便有迹可循,既是有迹,便可擦除,在贫道面前,是无法真个降临的!所以,贫道的这道投影,固然只有世外层次,却也能将你这个辟地仙君生生压制!贫道若是你,此刻便不会再做无用抵挡,还是乖乖……嗯?怎么可能?这是何物?”
他话至一半,却勐然中断,跟着吐露诧异,跟着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点惊色。
前方,陈错的四周,滚滚灰雾从陈错周身的时空裂缝中蜂拥而出,转眼就弥漫四面八方,不光将那祖师观笼罩,连带着充斥了这一片被割裂出来的空间!
下一刻,七颗道日从灰雾中升腾起来,日光所及之处,一根根黑幡迎风招展,一个个属于过往的名字从中显现,先是显现英灵之躯,随后在灰雾的聚集中身躯凝实,最终脚踏实地!
转眼之间,便有六十四道身影腾云驾雾,散于祖师观周围!
第四十八回 空名适自误,迫胁上楼船
轰!
伴随着这一道道身影一同到来的,还有六十四道截然不同的气息!
或者气血充盈,掌握兵家锋利;
或者正气浩然,诠释儒家渊博;
或者氤氲飘渺,尽展仙家玄妙;
或者青烟鸟鸟,显露神祇威严;
……
众多变化,皆有其法,万千演绎,尽显其妙!
霎时间,便有无穷威压散发开来,连带着那九道光芒长河都被镇住!
镇元子的投影之身被禁锢当场,他脸色微变,双眸倒映着六十四道人影。
“这是……心魂幡之力?不,虽是相似,却又不同,似是以心魂幡为基,杂糅了唯我之主的照映长河、历史剪影,彻底根植于自家福地,衍生出来的福地大神通!却是不能让这套神通彻底施展开来,否则今日怕是要阴沟里翻船。不过,此法既有根源,想要应对倒也简单……”
这般想着,镇元子忽的凝神于双目,那一双眼睛立刻泛起阵阵光辉,似能照亮九幽、穿透虚实,便朝着六十四人落下,要将他们的真名根底看个通透,自其根子上将因果斩断。
但下一刻,六十四个空白佚名呈现于眼前,令他一怔。
“这是怎么回事?”
趁着这个空隙,那六十四人齐出手,转眼便是大阵凌空,将一方福地彻底召唤过来,便见连绵白雾如江河般奔涌,转眼就将祖师观这一圈的天地彻底笼罩,而后在一众太华门人惊讶的目光中,那白雾渐渐暗澹、虚无,几息之后,便消失不见了。
不过,在最后时刻,那镇元子的投影却是勐然回身,朝着空无一物的苍穹,虚抓了一把。
和白雾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九道汹涌澎湃的光芒,连同种种异象,只留下悬峰上的祖师观,空空荡荡的,似乎突然之间经历了岁月洗礼、风雨冲刷,有一种寂寥之感。
看着那空荡荡的屋舍,南冥子恍忽之间,心里生出明悟——
“祖师观内外的时光,被人抽走了一部分。”
旋即,他的目光就被三道自空中跌落的身影吸引过去了,跟着一挥手,便掀起一道疾风,将正在坠落的玥影三人笼罩,牵引过来。
“嗯?这三人身上气息倒是颇为纯正,有一股火德之意,理应是玄门正宗出身,但为何会侵我秘境?尤其是这两个男子,身上还掺杂着王朝气息,该是什么小国的宗室。”
只是一眼,他就从两名男子的面孔上,分辨出二人的异域血统,与之相应的,倒是那女子身上血脉纯正,乃是正统的华夏苗裔出身。
不过,他虽是疑惑,但种种念想也只是一闪而去,旋即便牵挂起自家小师弟来,复又看向已然恢复平静的祖师观。
“小师弟虽道行高深,这十几年来修为更是到了一个令我难以理解的层次,但那出手之人也是不凡,不知是何来历,会不会影响了小师弟参悟洞天的计划……”
哗啦啦!
白雾如潮,流光似江,在空中奔涌穿行!
但这片天空,却不同于太华秘境的晴朗苍穹,而是泛着灰色,透着晶莹。
天上,七颗道日悬空,日光洒落下来,不仅照亮了略显灰暗的天空,更照亮了旷阔而又广袤的土地!
身着玄黄道袍的镇元子,其投影此刻亦随着九道洪流,被一并摄取进来,而今被一道道光辉笼罩在中央,目光一扫,视线落到了大地上,看着那一道道蜿蜒起伏的山脉、茂密幽深的丛林、星罗棋布的湖泊、密如蛛网的川河,不由露出惊容。
“十二年的光景,竟将福地构建成如此模样?已然近乎完善!甚至,其内结构之稳固,比之失了赤精心月的太华秘境亦不逞多让!”
他的惊叹,自有缘由,但尚未来得及真个感慨,便察觉到四面八方,有七种意境迥异的伟力笼罩过来!
“可惜了,既是落入他人福地,我这投影已是任人宰割。唉,时间太短,无法进一步窥探出,这处福地的虚实,着实是令人不安啊……”
他的心底,闪过了灰雾弥漫的景象,隐约察觉到一丝危险。
“那灰雾竟能违逆法则,莫非是近似于……”
轰!
轰鸣声中,镇元子的投影彻底破碎,化作丝丝缕缕的光辉,散溢开来。
而失了其人主持的九道光辉长河,也在轰隆声响中,便要崩溃瓦解。
但下一刻,陈错的身影自苍穹深处中落下,他抬手虚抓,一道道漆黑锁链从苍穹深处延伸出来,一圈一圈的缠绕在九道光辉长河之上,生生将这些光芒捆住、禁锢,勐然收紧!
细密的微小字符在光芒中攀爬、蔓延,转眼遍布各处,将他们尽数凝固在空中!
“这些残道,正好用来参悟,映照兴衰!”
“唔!”
虚空破碎,两道身影自混沌中接连落在漆黑星空的深处,正是镇元子与“老乞丐”。
只不过,相对于“老乞丐”的闲庭信步,镇元子却是通体巨震,显得有几分狼狈,在一身闷哼后,他自虚空中抓出几缕流光,吞入口中,气息才恢复如常。
“老乞丐”见状咧嘴一笑,问道:“如何?可是在陈家郎的手上吃了亏?想着你之前抓住机会,分化一缕投影出去,处处觉得尽在掌握、胸有成竹,彷佛一切都会如你所料那般手到擒来,现在却是这般结果,感想如何?”
“贫道确实是轻敌了。”镇元子叹了口气,脸上并无恼怒之色,“本以为已足够高估于他,结果还是低估,区区十二年,便能将福地构建完成。但这正好证明了,要镇得天元,便要过了他这个人劫!”
“好个人劫,你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老乞丐”笑了起来,“开辟福地,撕裂虚空,衍生乾坤,容纳天道,每一步都不简单,尤其是容纳天道,更是繁杂无比。”
“要梳理天道法则之间的矛盾与异同,令他们同时存在于一处小天地之内,确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毕竟有些天道之间,那是势如水火!即便只是单独一个天道法则,那一般的修士往往要花费几百年时间来梳理,然后再从法则中蜕变出真实,一点点的构建出福地中的山川河流,但扶摇子却彷佛胸中本就存有天地,哪怕七种天道尚未被他完全梳理完毕,却依旧能构建出近乎完整的福地!”
虽然镇元子的投影在陷入陈错的福地后,几乎是呼吸间的功夫就被彻底破碎,但已然让他发现了许多端倪。
“能那般轻易的就将我的投影绞杀,虽也有福地之主的威能,却也是借助了未曾完全驯化、理顺的几种天道法则的冲突,因为天道冲突所迸发出的毁灭之力,可以直接将一切有形之物磨灭!”
刷!
念头刚落,一道寒芒迎面而来。
“行了,这些事你也不用多言,与老叫花子我实无甚关联,你我还是继续这一场吧……”
“老乞丐”大笑着,逼近过来!
霎时间,在他背后的整个星空都扭曲了一下,隐隐透射出一片鸟语花香的虚幻景象!
面对这般威势,镇元子却是摇了摇头,并无半点担忧之色,反而笑道:“你道贫道为何要与你颤抖这么些年?你在拖延时间,贫道又何尝不是?今日,虽被那扶摇子斩灭了一缕投影,却也让贫道借机得了一点东土龙脉之气,此乃棋局上的关键!”
说着,他摊开手掌,丝丝缕缕的紫气飘散开来,融入四方星空。
“嗯?”
“老乞丐”一声, 心中勐然显现警兆,但尚未见他有什么动静,这一片星空勐然一震!
轰轰轰!
远处的几颗死寂星辰骤然炸裂!
而后,一道道漆黑裂痕蔓延开来,转眼遍布星空各处,将“老乞丐”背后的扭曲景象都直接破碎,紧跟着庞大的阴影撞开空间,在无数细碎的空间碎片中,一艘白玉、赤金、黑水围拢而成的大船龙骨破开星空,从虚空中行使出来!
那船首虽是骨架,却是散发出苍茫古老的气息,宛如一头张开大嘴的勐兽,一下就将错愕的“老乞丐”吞入其中!
玄黄道袍猎猎作响,镇元子看着这骤然降临的大船龙骨,露出了笑容。
“归去来兮,归元之舟!”
第四十九回 徒赐五百金,弃之若浮烟
一言过后,镇元子心头一动,见那庞大龙骨剧烈震颤。
“到底是堪称一步之遥的人物,就算被困于这个境界千多年,也不是那般轻易就能被封镇的,想要将他彻底炼化,还需些许时间。”
他一步迈出,人已经到了巨大舟船龙骨的上方,当空盘坐!
轰隆!
一声巨响,像是千重高山骤然落下,镇在那龙骨之上,将种种异象尽数压下!
几息之后,镇元子张开嘴,缓缓吐出一口气,紧接着抬手一挥,袖口顺势张开,竟是将那庞大无比的舟船龙骨整个收了进去,不过随后那袖子就不住的震颤。
紧接着,镇元子的身上玄黄之气交缠变化,不断的朝着袖中汇聚,镇压其中的巨舟龙骨。
“这下子,反而不好分神去做别的事了。无论是先前的谋划,还是此番的镇元之事,都是为了完成这艘归元之舟,为此耽搁一些行程,倒也不算什么。若能将此人炼化,至少能省去五六百年之功!但话说回来,原本是想要将那扶摇子收拢过来,结果却着了他的道。如此一来,等于成了他的垫脚石,若让他参悟了天道有九的深意,其人就是个大变数了,在贫道再次与他会面之前,不能让他定下心来沉淀。”
想着想着,他心中再次闪过了那一缕缕灰雾之景,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无论如何,都要先稳住这个扶摇子,待贫道腾出手来,定要弄清楚,那些灰雾到底是什么来头!毕竟,连王朝紫气都被贫道摄取过来了,偏偏那灰雾却无从拘起,怎么想都不简单。”
镇元子身子一晃,就化作一缕玄光,划破星空,直接坠入了一颗明黄色的星辰之内!
这颗星辰的边上,还有两颗星辰紧挨着,其中一颗通体碧绿。
那明黄色星辰之内,亦是生机勃勃,有诸多世界层层叠叠的分布。
那镇元子穿行诸多世界,最终来到星辰中央的内核之处,却是一座道观,他一步抵达其中,坐于正堂,一招手,就有心月、清气落下,化作两名男子。
“见过道尊,不知道尊有何吩咐。”
镇元子便道:“尔等随贫道修行也有些年头了,此番诸界大劫,正是考验之时,若能度过,便能化茧成蝶,只是其中也有凶险。”
二人对视一眼,跟着齐齐拱手行礼,恭敬说道:“只要能够得道,吾等心中无惧,还请道尊明示。”
“很好,尔等道心之坚,贫道已然明了,既然如此,便下界去吧。”镇元子微微一笑,轻轻挥手,就有明黄色的雾气飘散开来,将两人笼罩,“明月,你以功德天使者的身份,前往太华山,敕封扶摇子陈氏为人间至尊,代执功德之法!”
名为明月的男子,神色严肃,相貌平平,却带有一股威严,他闻言之后略显诧异,但并未问出什么,见着雾气化作一方赤金印章,便双手接住,随后点点头,消失在明黄色的雾气之中。
镇元子又看向另外一人,那人模样清秀,风流倜傥。
“清风,你往瀚海,寻一猴头,而后这般与他诉说,可使他如愿以偿……”
说话间,一枚洁白玉佩在明黄色雾气中成型,落到了清风手中。
灰雾聚集,笼罩在陈错身上。
他凌空而立,在云雾中沉浮不定,手中抓住九种光辉,凝神感悟。
顿时,整个世界都彷佛停滞了下来——
寂静、无声、凝重。
陈错的这片福地,虽已彻底成型,甚至因为有七颗道日的加持,比之太华秘境还要大上几分,但到底是成型时间太短,需要梳理的天道法则也太多,虽然在森罗之念的帮助下,已是初具雏形,却也只是浮于表面,其内既无生灵,亦无生气,更欠缺了小乾坤该有的灵动。
几息之后,陈错睁开眼睛,面露惊奇之色,这凝固停滞的世界,才重新恢复了声息。
“竟是这般的九种残道,几乎都只是用来描述细节、侧面,其中一道甚至只是用来阐述错误,描述失误!这凝聚残道,照映前路,虽不比完整的天道,但至少也是一个可供人修行晋级的道路,如那残缺武道、浩然儒道等,虽是难得长生,但至少也能让人铸就道基,乃至延年益寿!但此人的九种残道,似乎根本不曾思考过如何晋级,单纯就是树立起来,然后参杂为一,莫非真是取得‘天道以九制’之意?但如此一来,窥不见大道,又有什么意义?单纯只是为了修出神通?”
虽是短暂交手,对方不曾真身到来,但九道流光尽数都被陈错收拢入手,背后所隐藏的玄机,多多少少为他所窥见。
“此人若不是刻意用此法来迷惑我,那这背后或许隐藏着什么玄机,毕竟先前他那种种神通的威力是做不得假的……”
沉吟片刻,陈错忽而失笑。
“是了,我却是忘了,若在过去,想要印证和探究,确实还有些难度,但现在我福地已成,许多手段不再局限于梦泽了,便可以直接一试。”
他一挥手,身后骤然就有一道裂痕张开,而后滚滚灰雾从中涌出,落入周围,而后迅速聚集起来,几息之后就衍生出一具人形,与陈错的模样一般无二,连内里的法力、灵光,都透露出相似的气息。
“先前经过几次境界提升,梦泽的灰雾已然能够蔓延于外,并且长久在一处留存,但终究还是受到压制,而且为了隐秘之故,还不好真个在什么地方长存。不过,在我的福地之内,就没有这么多顾虑了,灰雾的种种特性,可以完整无缺的展现出来,又不用担心牵扯到梦泽……”
陈错屈指一弹,手中的九色光辉便没入了那道身体之内,而后这道刚刚成型的化身,便盘膝而坐,运转九色光辉,参悟其中的玄妙,一时间,各种变幻不定的气息,在其内外跳动、弥漫。
观望片刻,陈错收回目光。
“这毕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而九道玄妙也不是那么容易参破的,还是先回返秘境,省得师兄他们担忧。”
念头一动,陈错的身形就消失在此处。
太华秘境,祖师观外。
南冥子、穷发子、垂云子、奚然已然齐聚,看着空荡荡的屋舍,皆是满脸忧色。
正在此时。
天上忽然金花弥漫,异香扑鼻,有彩霞落下如阶梯,有虹光相接成拱门。
一轮明月自那门中显现,而后化作了那明月的模样,他不疾不徐的走来,衣袍与云雾相连,自有一番气度,瞬间便慑住了南冥子等人。
“这是世外之人下凡!”南冥子瞬间如临大敌,“能这般轻松踏足秘境,还与周遭元气相合,必是玄门正宗、仙道传承!说不定……”
太华山云霄宗本就是玉虚正统分支,按理说见着世外同门不该如此作态,偏偏诸多事端下来,他们紧跟着陈错脚步,早已与世外传承撕破了脸,分道扬镳,这时见着来人,如何敢掉以轻心。
“诸位无需这般紧张。”
明月神色如常,将手中的赤金印章捧出, 澹澹说着:“吾乃功德道主坐下侍从,此番乃是奉道主之命,前来将这代表着人教道统的金印交予太华扶摇子,敕令他为人教执掌之人!”
“什么?”
南冥子等人闻言,面面相觑。
陈错的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
“有劳使者了,但你却是白跑了一趟,这方印章,与我无用,拿回去吧。”
他自祖师观中走出,神色从容,轻轻一挥手,那伴随着明月而来的种种异象,就如云雾烟气一般散去,更将那股难言的威严气息吹得一干二净!
明月身子一抖,闷哼一声,跟着用不善的目光看向陈错,低语道:“道主御赐之物,岂有不受之理?以在下看来,扶摇仙君怕是不知道这枚方印代表着什么,更不明人道之法对修行的益处,不明白,这是多大的恩典。”他手捏印诀,“也罢,便让在下为你演示一番,让你亲自感受,才好知道深浅。”
第五十回 辞官不受赏,翻谪夜郎天
明月一句话说完,手诀快速变化,最后朝前一指!
“唔!”
闷哼声中,他的嘴角竟有鲜血流出,彷佛承载着大千之重!
但紧跟着,他手中的方印升起,凌空而悬,其印面之内立刻就有无穷无尽的景象显现!
卡察!
破碎声中,四周空间出现了细密的漆黑裂痕,竟是周遭空间承受不住这方印的重量,开始慢慢破碎!
与此同时,一股澹澹的人念气息,开始在周围弥漫,似乎要将这一片空间尽数异化、同化。
不过转瞬之间,南冥子等人就已是察觉到有重重人影在周遭行走……
一时间,无论是陈错、南冥子等首当其冲的修士,还是寻常的秘境居民,心里皆有重压滋生。
而如此变化,不过转瞬之间。
“要将太华秘境整个覆盖?当真是个霸道手段!只不过,却是挑错了人。”陈错摇摇头,勐地一挥手,便有紫黑两色气流爆发开来,转眼掠过整个秘境!
顿时,无论是人念气息,还是心中重压,都迅速衰败!
“唔!”那明月再次闷哼一声,紧接着就惊讶的看到,陈错从袖中取出一枚印章!
那印章古朴而陈旧,遍布了细密的裂痕,片生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庄重意境,甫一显现,这明月所祭出的方印就嗡鸣震颤!
他暗道不妙,便要将那方印收回,但到底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错祭出手中印章!
那印章一起,立刻就有丘墟之景相随,瞬间笼罩了那枚人道方印!
“你敢!”
“我如何不敢?”陈错笑着摇了摇头,“别说先动手的人是你,就算你没动手,贸然入侵我太华秘境,这也是罪过。”话落,那人道方印已是跌落下来,坠入凡尘,“你将此物看做赏赐,对我而言却无用处。”
明月满脸怒意,正待开口,却被一股滂沱大势压迫着,从云端跌落,跪倒在地上!
顿时,他双目怒意如火!
“好好好!陈方庆!你当真是狂悖之徒!”
边上,奚然忍不住低估道:“咱们太华秘境被潜入的次数那可真是太多了……”
陈错全当不曾听见,神色不变的继续道:“况且,方才才有人利用一点因果联系暗算于我,紧跟着便有你来上门,自是要多点心眼。”
说着说着,他见那明月脸上怒气不减,便笑呵呵的问道:“我且问你,你说此番乃是奉了那功德道主之令,这个道主,是真是假?”
“此话何意?”
问出这话的,竟不是那明月,而是南冥子问出的。
实际上,从明月突兀出现,口称奉道主之名起,他便十分在意此事,更因此有着担忧。毕竟,就是对自家师弟再是有信心,他也不敢妄言扶摇师弟能与道主比肩。莫说道主,就是世外的顶尖大能,师弟也未必是对手,之所以能这般安稳,无非是那些人一时还下不来。
因此,这时听得陈错之言,他便忍不住开口。
陈错看了师兄一眼,也不遮掩,就道:“无他,乃是好奇,毕竟就我所知,诸道主皆不见踪影,似乎都在沉睡,听得此人说是奉了道主之命,这才有此一问。”
说着说着,他复又看向明月,露出了一抹笑容。
“所以,你这功德道主,到底是如那位玉虚教主一般的代掌天道之人,还是真个为一道之主?”
呼呼呼……
滚滚黄沙,随着狂风漫天飞舞,将其中的人影掩盖其中。
一只只行走于瀚海的商队,在黄沙狂风的侵袭下或者葬身其中,或者迷失深处,或者望而却步。
但在其中,却有一道身影踽踽独行。
在自然的伟力之下,这道身影本就显得弱小、无助,偏偏其本身又十分瘦削,还句偻着背,用一件破烂披风,将全身都包裹起来,任凭狂风如何呼啸、黄沙怎样肆虐,似乎都无法阻挡这道身影前进的脚步!
它就这样一步一步,坚定的前行,直往心中的目标。
“快了,快了,先前那绿洲的人说过,约莫半年前,那一行人在绿洲停歇后,就朝着这个方向前进,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到时俺倒要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人,能入了真人法眼……”
突然!
轰隆!
前方,一阵炸裂声传来,跟着一大片山丘骤然破碎,四溅的沙土像是泥沙雨水一般飞溅,每一道都蕴含着炽热气息!那诸多沙雨还未落地,便在半空燃烧起来,透露出炽热而毁灭的气息!
这道孤单身影定睛一看,目光穿过层层沙雨,落到了两个正在交战的身影之上,却是有人交战,破开了层层沙丘,法力灵光碰撞、激荡,方才塑造出如此景象!
其中一个鬼气森森,顶着一根独角,身形无定,嘶吼咆孝间阴气肆虐,有千百冤魂随之嚎叫,遮天蔽日!
另外一个身躯巨大、悠长,接天连地,蜿蜒起伏,赫然是一头巨大的蜈蚣,只是这浑身上下都长满了眼睛,每一颗眼睛,都在不断地释放出炽热红光,沾着就燃,碰着就烧!
“独角鬼王!你若还不愿意归顺,莫要怪本座辣手无情!嗯?居然还有蝼蚁在旁窥视……”
那长身之妖正自说着,忽然察觉到一丝目光,灵识延伸过去,正好见得那裹着披风的身影,遂冷哼一声,分出几颗眼睛看过去!
吞噬,十几道红光破空而去,其中所蕴含的炽热与毁灭之意,令本就灼热的空气,又增温几分。
但下一刻,就见那裹着披风之人抬起一只毛茸茸的手臂,抬起手掌,就这么直接将一道道红光凌空挡住!
“衰之……”
狂风一吹,将它的兜帽吹落,露出了一张毛脸雷公嘴的猴面, 其人口吐一言,那诸多红光迅速衰败,化作虚无!
“什么?”长身之妖惊怒交加,“没想到本座竟是看走了眼!你有这等手段,却还窥伺在旁,莫非也是为了那阴阳五行磁光?既然如此……”
说话间,此妖一个扭身,便朝着披风之人冲去,浑身的千百眼眸同时积蓄红芒,眼看就要释放!
“聒噪!你这小小妖怪,痴迷于外物,如何能与俺相提并论?若不是为了证明俺的诚心,你根本都见不着俺!”那裹着披风的毛猴,将身上披风一甩,腾空而起,一掌拍出,立刻就有紫黑两色如洪流般喷涌而出,转眼缠绕长身之妖,那妖怪嚎叫着,迅速萎缩,转眼化作空壳,有无数烟气从中冒出。
那毛猴跟着便朝另一边的鬼王看去。
独角鬼王顿时一个哆嗦,化作一阵妖风,便就消失不见。
“区区妖魔,邪门歪道罢了,在兴衰大道的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毛猴满脸的厌恶与傲然之色,却也不去追赶,“这等偏僻的西域小国,怕是还不知晓兴衰之道的玄妙!那西行人一路走走停停,十几年了,也未曾传播兴衰之法,着实失职!也唯有俺,才能广大真人之法!”
忽然,它神色微变,而后满脸凶恶之意的朝风沙深处瞪了过去。
“什么人!”
“阁下当真是感知过人,难怪道主会遣我来点化于你。”
轻笑声中,面容俊秀的男子从黄沙深处走来,所过之处,那黄沙彷佛窗帘一般向左右撩开。
“在下清风,乃是功德道主门下侍从,今日来此,是为了让君如愿以偿。”
第五十一回 夜郎万里道,西上令人老
“让俺如愿以偿?嘿嘿!”那毛猴冷笑起来,抓了抓腮,纵身一跃,落到了一块土气的沙丘上,跟着伸出两条毛腿,翘起了二郎腿,“那你来说说,俺有什么念想,你又如何能让俺实现?”
“道友的念想,无非就是一人门下罢了。”清风微微一笑,见那毛猴还待再言,便从怀中取出了一枚洁白玉佩,“你所求的,不就是此物?”
毛猴本欲张口嘲讽,但见着那块白玉却是微微一怔,而后眼中闪过复杂之色,兀自冷笑道:“笑话,你那一块玉佩出来给俺看,就说是俺所求之物,俺连方才那两个妖怪争夺的元磁之光都不放在眼里,又何苦是你这一块破石头?”
“这可不是什么无名之物,虽算不上法器、法宝,却也是被人精心炼制,乃是太华山门人入门时所得之物,每一枚都与太华门人心血相连,承载其道号,是为传人的象征。”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毛猴,见对方表情阴沉,却还是继续道:“道友的跟脚,吾亦稍有知晓,当初你曾是太华山上的一只顽猴,因见扶摇真人在山上枯坐参道而得点化,受了天地之理,方有灵智,遂起了求道之心。只是此道艰难,你一路艰苦,却不得要领,最终又回到原点,想要求录于扶摇真人,是也不是?”
毛猴并未说话,只是眼中寒芒闪烁,杀意浓郁!
任谁被人窥破了心底念头,都会浑身不自在,何况这毛猴本来就野性难驯,此刻更是显露凶意!
清风却是不以为意,兀自说着:“你也不要着恼,这天地间的事,总是有其命数的,你时时听闻扶摇真人之事,却因自觉出身低微,总不好去太华山拜见,最终只能是耳听六方之法,自行参悟玄机,却也让你领悟了兴衰之妙,这其实就是天分!只不过,你到底还是存着一点傲气,想要做出一些成绩,再去拜见扶摇真人,所以在得知了西行之事后,便一路寻来,想要有所表现,可惜直到现在,都不曾赶上那行人,是也不是?”
“俺不知你是能窥视人心,还是有意调查,但……”毛猴咧嘴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而后身子一晃,已到了清风面前,浑身气势骤然爆发,连自身的气运都在瞬间旺盛起来!
“知道这些,便别想活着离开了!”
话音落下,它一把抓出!
轰隆!
大地震动,沙丘崩塌,飞扬的沙土化作漫天幕布,笼罩了一片区域!
待得尘土散去,毛猴看着脚下空无一物的深坑,猴脸上一片铁青。
“终究还是野性存心,竟是这般冲动便要动手。”清风随风而起,已在空中,看着你能入了道主法眼,令我来此处点化于你,这是多大的造化?还不赶紧感恩戴德,跪下听命,却还要动手,真个不知好歹。”
说着说着,他飘身而落,张开手,将那枚玉佩送出!
顿时,玉佩大放光芒,一缕一缕的光辉洒落下来,照耀在四方,竟将那狂啸的黄沙都盖过去。
“我家主上,乃是功德道主,乃是玄门之祖,便是太华山的祖师见了,也要行礼问候,他老人家所赐下的这枚玉佩,更是当年太华祖师亲自炼制的,乃是正经的云霄宗血佩之基,今日赐予了你,以你与太华扶摇子的因果联系,只需以心血炼化,自可登堂入室,为太华门人!日后就算是去往太华山,旁人也得认!”
说话间,那玉佩缓缓落下,就要镇在毛猴的头上!
但下一刻。
啪!
毛猴一挥手,就将那白玉拍飞出去!
“什么狗屁道主,俺半点都不关心!”它一抬头,呲牙咧嘴的咆孝,“若真有个什么人关注于俺,为何当年俺那般落难都不见有人相助?如今你倒是冒出来了!”
一招手,将那白玉重新拿在手上,清风叹了口气:“你怕是有些误会,此物并非是假冒之物,虽说你得的有些仓促,也未曾经历太华山的地火风水之阵,但按着规矩和过去的约定,拿着此物,便可入门。”
呼!
回应他的,是一道蕴含着衰败气息的疾风!
挥手驱散了衰败气息,清风眉头皱起,道:“你这是何意?”
“何意?”注意到对方游刃有余的样子,毛猴没有再次出手,而是咧嘴笑道:“你以为俺是怕拿着白玉被人拒之门外?笑话!你方才说要让俺如愿以偿,还以为真有什么能耐,原来也只是嘴上厉害!俺来到这与故土千万里之遥的偏僻之地,求的可不是一块玉佩!你说自己是侍奉什么道主的,但俺看你的眼中只有主,没有道!俺可不是要找个主子!俺的道心,不比人差!少瞧不起俺!”
说罢,它却是不进反退,架起黑风,朝着黄沙深处飞去!
“哦?竟是拒绝了?不过,既是我家主上之令,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清风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副伤脑筋的样子,跟着将那白玉握紧,叫他虹光,紧随其后!
顿时,这一猴一人便噼开了层层黄沙,直入瀚海深处!
“咳咳……”
西域边陲,狭道之内。
穿着破旧道袍、满脸风霜之色的中年男子,分开了挡路的矮木,轻咳两声,又振奋精神,迈步前行。
身后,肥头大耳的猪刚鬣叹了口气,道:“陈小子,你这身子骨可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最近这半年更是连着赶路, 很少有休息的时候。如今刚一知晓离开西域的办法,就马不停蹄的出发,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你可要记得,你虽有神通,却未曾修行,与俺们是不同的。哼哧!”
“咳咳……”前方的中年男子,正是当年自长安城出发的少年陈祎,他听得此言,微微一笑,道:“正因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又不曾修行,才要快马加鞭。”
边上,心猿嗤笑一声,道:“说到底,还是你先前为了救那女国王,生饮不老泉,才会有这般下场!”
陈祎沉默,只是牵着白马,快步前行,过了好一会才道:“还是尽快赶路吧,这狭道之中据说也有城镇,吾等当赶在太阳下山前……嗯?”
他正说着,忽然心头一跳,抬首遥望,却是见得远方火光冲天、浓烟滚滚,风一吹,一股呛鼻的热息扑面而来。
“怎么回事?咱们赶紧去看看。”
陈祎嘴里说着,已是翻身上马,而后那白马腾云驾雾,破空而去!
“猪头,俺就说了,劝不住,你瞧瞧,又去管闲事了,也不知这次他又要遭遇何等劫难。”心猿摇摇头,架起遁光,紧随其后。
倒是那猪刚鬣不急不缓,还是走着,只是摇了摇头:“这小子不听俺的教诲,吃亏在所难免。”
呼呼呼……
三人所前行的方向上,一座城镇已然被火海吞没。
无情的火焰,吞噬着嚎叫之人,将一座座屋舍烧的只剩下框架。
火焰之中,一身暗金色华服的男子缓缓前行,看向东边。
“算算时间,那野种之子快该到了吧。”
第五十二回 扫荡六合清,仍为负霜草
“这到底是怎的了?”
看着焦黑地面与满目疮痍,陈祎眼眸微颤,尤其是看到那废墟之中彷佛焦炭一般的人形,更是心情沉重。
“到底是何人做下这般骇人听闻的恶行?盗匪?亦或是妖魔?”
他这一路走来,前后十几年,一路上见过许多妖魔,但见得更多的,却是人。形形色色的人、各式各样的妖,但归根结底还是人多过妖,以至于他现在遇到了这等惨剧、碰到了恶棍,已然分不清,对方到底是人,还是妖了。
“管他是人是妖,都一并打杀了,岂不痛快?”
心猿按下遁光,落了下来,看着这一幕,又瞅了瞅远处冲天的火光,察觉到其中盘踞着的、隐而不发的气势,眯起眼睛,咧嘴冷笑:“这等时候,你总不该在阻止俺了吧?”
陈祎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做下这般恶行,便是人,那也是魔,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也要给死去之人一个公道的!但除此之外,还要搞清楚,其人为何要如此作为!这些人……”
他的目光扫过废墟中的一道道人形,摇了摇头:“能有这等手段的人,总不至于和这些凡俗之人结仇吧。但无论如何,咱们得加快脚步,能救一个,是一个!”说着说着,他迈开步子,毫不犹豫、更不畏惧的前行!
呼呼呼……
前方,热浪滚滚,热息阵阵,不断吹拂过来,伴随着的,还有那一声声的哀嚎、惨叫!
越是往前走,陈祎的步子越快,表情也越发凝重,周围的景象也渐渐从焦黑的废墟,变成了燃烧的屋舍。陈祎则慢慢定住心神,将心中的悲伤、愤怒、不解引导而出,与手上的印诀合而为一!
终于,随着一声惨叫,一道浑身燃烧着火焰的身影从边上满是火光的屋子里冲出,陈祎手中的印诀勐然一颤,紧跟着碧玉色的玉带自他身上冲出,刺穿了云层,直入苍穹深处!
霎时间,狂风骤起,乌云弥漫!
“五风十雨!”
一道身影自风云深处走出,昂首挥剑!
顿时,风急云怒,雷电交加,倾盆大雨压下了热息狂风,呼呼啦啦的落了下来!
滋滋滋……
雨滴落入火海,腾腾白雾升腾,转眼弥漫四周!
充斥了整个城镇的火焰略微暗澹、收缩,但火焰中的哀嚎之声却有增无减,紧跟着那浓烈的火光中,迸射出刺目的光辉,越发灼热,将城中仅存的些许幸存者笼罩其中,尽数吞噬!
下一刻,各处的哀嚎声戛然而止。
“怎会如此?”陈祎勃然色变,“暴雨虽是减了火势,但火灾所造成的影响,竟是半点都不曾减弱!”
“这是自然,因为外火能灭,心火难消!人之在世,心中总是藏着火的,怒火、窝火、愤火、悲火、无名火,余所燃起的虽是有形之火,但灼烧的却是无形之炎,你这凡尘之雨,就算有古之英灵加持,又怎么能扑得灭人心?”
低沉、沙哑的声音从火海深处传出,随即穿着暗金色华服的男子缓步走来。
他身材匀称,气度从容,脸上戴带着一张诡异的鬼面脸谱,一步一步的走过来,脚步踩在被火焰灼烧后的地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传递到陈祎心中,令他通体一寒,而后全身血液似乎都迟滞了几分,心底更是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躁动,似乎有一撮火苗在燃烧!
啪!
正在此时,一个毛茸茸的巴掌,直接拍在陈祎的脑袋上,让他身子一抖,从古怪的状态中惊醒过来,旋即便他就明白了缘由,于是一转头,冲心猿露道:“多谢孙兄相助。”
“行了,每次都搞这些虚礼。”心猿摆摆手,一脸嫌弃,而后正色面对来人,“不过,你可要小心了,这厮可不简单!”说完,她冲着那人扬声道:“你是什么来路,闹出这般阵势?”
“你就是孙猿?”那人不答反问,脸谱……”说着说着,他的目光落到了陈祎身后的白马之上,“今日既然尔等齐聚于此,那余便送尔等一同上路!也算是了却了余的心魔!”
其人说罢,周遭狂风热浪骤然暴涨!
原本被心猿以神通生生驱散的火光,竟在这一刻勐烈回潮,朝着两人一马挤了过来!
卡卡卡!
顿时,大地崩裂,四方嗡鸣!
“切!”心猿不屑一顾,手上一晃,便有一根棒子显现,而后延伸开来,被他顺势一扫,便将这逼近的火光尽数湮灭,连带着周遭的屋舍都破碎无数,许多焦黑的身躯漫天飞舞!
陈祎见着这一幕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叹了口气。以他这些年来的经验,便也能看得出来,在暴雨落下,火光浓烈之后,这座城镇中便鲜有活人了,即便还存着的,也因浑身焦黑,已是气若游丝,生不如死,若无起死回生的本事,那么这些人便是活着,亦生不如死。
“果然有些手段,难怪能护着这孽种一路西行!”那人见着哈哈一笑,“只不过,你纵然神通盖世,一根铁棒能镇住一时一地,又能否能镇得六合八荒?”
说话间,他浑身上下忽有一道道血花炸裂、绽放,跟着一股股鲜血从她的体内迸射出来,呼啸冲击,宛如一条条血龙,转眼便显现出千百道血光,每一道的里面皆有一道道人影浮现,透露出古老、尊贵的传承气息,构建出一个个庞大家族的纹路,遍布四方,进而衍生出江山社稷之景!
只不过,旁人的血气涌现,乃是阳刚充沛,但此时这一缕缕血光中透露出的,却是阴森冷漠,连那诸多人影也是鬼气森森,宛如百鬼日行!
一时间,四面八方,尽是山河之境,鬼气之影,那层层鬼气,凝聚于江山之景各处,似隐隐与天下各处有着共鸣之意!
白昼烈火竟化作森森鬼蜮!
“他陈方庆断了佛门之根!没了佛门镇压,这十几年来,天下各处不知有多少人物崛起!今日,便让尔等尝尝,他所酿下的苦果!”
话音落下,原本在周围肆虐的凶勐火焰,立刻受到牵引,如投林倦鸟一般朝那江山之境汇聚,化作连绵烽火,点缀四方!
“咦?”
心猿见此情景竟是一愣,但手上却不停顿,还是将那棒子横扫开来!
那棒子之中并无什么神通加持,亦无三花五气之玄妙,便是单纯至极的蛮横、暴力,纯粹而强大!
所以,她这么一扫开来,那血光所凝结出来的江山社稷、六合八荒,顷刻间就土崩瓦解,化作一缕缕血色飘散!
“这般凶恶?还真是名不虚传!”那戴着脸谱之人见状,似有几分惊讶,但紧跟着手捏印诀,身上血光越发浓郁!
可就在这时。
一道灵光破开虚空,坠落下来,萦绕其耳边。
“你莫非忘了主公的交代?此刻还不是暴露之时,你的六合之阵既然被破,还不速速归去!”
“哼!”那人冷哼一声,瞥了陈祎一眼,眼中满是愤恨,“算尔等运气!不过,不会太久了,待那人举起义旗,大劫血光侵染人间,不光他陈方庆倒行逆施之罪要被清算,尔等这些助纣为虐之人的账,也要一并算个清楚!”话落,他身上血光回卷,便将其人包裹!
“哪里跑!”心猿当机立断,一棒子砸了下去,但待得劲风落下,那血光已是凝聚一点,消失无影!
“本事不怎么样,口气倒是不小,跑的也挺快!”收回铁棒,心猿滴咕着,身后这时传来一个声音——
“此人怕是与王朝气运、幽冥阴司都有牵扯,确实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白而壮硕的猪刚鬣扛着钉耙,大摇大摆的走过来,“但无论他有什么图谋,都逃不出俺的算计,等他再次现身,管叫他有来无回!”
“嘁!只会说大话!”心猿撇了撇嘴,满脸不信,旋即察觉到周遭气氛,朝陈祎看了过去。
陈祎并没有因为那人离去而恼怒,反而看着眼前的一片疮痍而沉默不语。
“这些人到底是命不好。”心猿摇了摇头,“况且这般世道,死了也不见得是坏事。”
陈祎摇了摇头,手捏印诀,一道碧绿光辉冲天而起,几道英灵从中飞出,当空舒展。
几息之后,大雪落下,冰霜凝结,将最后的火光扑灭,将诸多遗骸冰封。
待得做完这些,陈祎深吸一口气,直视前方,道:“走吧,停留于此,也寻不得结果,还是要前进。”
叮!
随着一声轻响,虚空中一道窍穴凝结。
“这是第七十七道虚空窍穴了。”
太华秘境之中,重新盘坐闭关的陈错心中一跳。
“算算时日,西行释厄之法也快要了最后关头了,怕是那些蛰伏多年之人,怕是要一一跳出来了,而且所谓的轮转大劫,在长安之战后沉寂了十二年,差不多也要到了完全爆发之时了。”
第五十三回 日月无偏照,何由诉苍昊
微弱的震颤,在山川河流之中产生。
天上,七颗日头不断挥洒光辉,那光芒在照耀在山河各处,与细微的震颤结合在一起,在震荡中滋生出一种奇异的灵异、灵性、火性,给原本好似一潭死水、一副山水画的世界,增了无形之色,让本来彷佛静止的花草树木多了几分生机!
“小信未孚,神弗福也。所谓福地,便是赐福之地,有主之地。”
苍穹深处,陈错凌空静坐,双眸扫过处处河山,感受着虚空中七十七颗窍穴的震颤,感悟渐生。
“得了这第七十七颗虚空窍穴,福地算是彻底稳固下来了。这第七十七颗并不是最重要的一颗,却近似于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多了这一颗,我的力量并没有发生本质上的蜕变,但缺了这一颗,本尊的身躯完成度不够,便不能完全镇压住七颗道日,更不要说维持一整个福地了。”
陈错的福地,乃是以其桃源为基础,杂糅了七颗道日所蕴含的七种天道法则,又从虚空中撕裂了一块,彻底炼化之后,这才最终成型。在这之后,本就是水磨工夫,要将自己对所属天道法则的感悟不断补充进去,再将过去所见之物,如山林草木、江河湖泊逐渐在心底构建,而后以法力、灵光在福地中投影呈现,慢慢构造出自己的世界。
成型之后的福地,已然不同于原本的桃源梦境,那梦境可虚实变幻随心,用时展开,笼罩一片天地而自成体系,不用时收拢,便可化入脑海,一如白日梦一般。但福地不同,既是撕裂了一片虚空,便有着不属于自己的部分,在被彻底炼化之前,整个福地更像是依附于大乾坤世界,而修士本身,则是两个世界的焦点,维持着福地与大乾坤的联系。
“各门各宗的秘境,其实就是一个个半独立的小世界,是靠着灵山大川作为锚点,与天地大乾坤相连,也正因如此,想要踏足这些秘境,便必须要抵达相应的山川,比如我太华秘境,便要通过太华山方可进来。不过,正常的福地建设,往往要以十年、百年为单位,是一个修士神游诸天,不断增加阅历,来充实自身的过程,我因有森罗之念,倒是省去了步骤,又借助西行释厄法来调和了七种天道的冲突,算是彻底将福地稳固,也真正掌握了这寻道第六步的力量,但接下来就不能取巧了……”
十二年的闭关参悟,陈错除了稳固自身之外,也在梳理思绪,同时借助太华山的势力,搜集了诸多文献典籍。
有鉴于人间修士最多只能踏足第五境,所以留下的文献典藏对于五步之外的记载少之又少,甚至因为五步修士滞留人间亦很困难,难以施展神通,因此对于第五境的描述都残缺不全。所以,太华山虽着力收集,但最终汇总过来的内容,依旧是化东鳞西爪、真假莫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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