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颉芳伺候佟佳氏这么久, 这是头一回挨打。她默默低眸忍下来，“奴才知错。”

    “如今你的话是越来越多了，也是愈发难听。”佟佳氏瞧见颉芳脸上渐渐肿起来的巴掌印, 一时心中略微后悔。

    然想起颉芳说的话, 佟佳氏却觉着她实在活该。

    进宫没几日便开始胳膊肘往外拐, 不打她打谁？

    “奴才日后再也不敢忤逆娘娘。”颉芳话中略带了几分无奈, 进宫前她还以为自个儿算得上娘娘的知己好友，故而说话从来都是大胆的。

    可如今挨了这巴掌，颉芳才彻底明白过来。未来的贵妃娘娘，是不会将她一个宫女当人看的。

    “好了, 下去吧。不要再在本宫面前碍眼。”

    彼时钟粹宫的歌声唱的更欢乐了些，佟佳氏被吵得头皮发麻, 挥挥手示意颉芳滚出去。

    颉芳咬唇颔首, 半边脸都是麻的。她往后退去, 恭顺的合上了宫门。

    “贵妃、定嫔。”佟佳氏嘴里默默念着这两个名字，在人前和善温顺的双眸彼时竟野心勃勃, 露出罕见的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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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册封钮祜禄氏和佟佳氏的诏书康熙已然吩咐内务府拟写了, 而册封大典特别选在中秋节前夕。

    眼瞧着还有一个月便要到时候了，康熙也罕见去了一趟景仁宫。

    钮祜禄氏显然颇为意外，将康熙迎进门，康熙突然发觉这殿中竟变得朴素起来, 就连钮祜禄氏一向喜欢用的熏香今儿个也没闻到。

    “臣妾给万岁爷请安，万岁爷您喝茶。”

    钮祜禄氏亲手给康熙端上一碗六安瓜片, 康熙颔首示意钮祜禄氏先放下。

    自打钮祜禄氏小产, 这还是康熙头回来景仁宫。

    “你的身子这几日可好些了？”

    钮祜禄氏颔首, 大抵是没了戾气的缘故, 她妩媚美艳的面容也没了从前的攻击性。

    唇因为身子不好不再娇美, 颜色浅浅的，病美人三个字用在钮祜禄氏身上竟十分的合适。

    “多谢万岁爷挂念，臣妾的身子比先前要好些。”

    “嗯，皇后服制你也看过了？”康熙颔首，望着眼前这位病美人，一时竟觉出几分陌生来。

    “都看过了，臣妾实在心中惶恐不安。”钮祜禄氏抿唇，她抬眸恳切望着康熙。

    “是太皇太后和朕一起定的主意，因此你不必觉着不好。安安心心做你的皇后就是。”康熙低声劝慰，却显然没有什么感情。

    “是，臣妾还有一个不情之请。”钮祜禄氏试探性开口，瞧见康熙眼神中流露出警惕，她不由扬唇苦笑了一声。“臣妾想着后宫那些老人也是时候晋一晋位分了。”

    康熙眼神逐渐变得复杂，钮祜禄氏如今竟变得如此大度起来？

    “荣贵人、惠贵人、端贵人还有宜贵人，这四位都是伺候万岁爷尽心尽力的。另外敬贵人和禧贵人虽说身子弱些，可进宫年岁也不短了。臣妾这几日一直在想，若是只有臣妾和佟妃晋封，四妃空缺不说，后宫只有定嫔一人，难免有些寒了她们的心。”

    康熙静静看着钮祜禄氏，听着她说完这么一大串话，心里头对她的偏见略微改观了些。

    “你自个儿这么想的还是？”这话太皇太后也提起过，因此康熙才有此一问。

    “臣妾自知愚钝，不知道这想法好不好。”钮祜禄氏颔首，她是真心实意想要叫后宫诸位姐妹都晋升的。

    从前她害的人太多，眼下能够弥补一些便是一些了。

    “你马上是中宫皇后，这想法很好，也符合你的身份。”康熙点头，钮祜禄氏提出来这也省得他再说。

    钮祜禄氏听罢，下意识扬唇笑笑。她脸上的喜悦可骗不了人，康熙望着她略有所思。

    “万岁爷？您怎么这样看着臣妾。”钮祜禄氏忙收起笑容，低声问康熙。

    “没事，晋升的事朕会叫内务府去办。不过如此一来宫中嫔位可就太多了，将定嫔抬成妃位，你没意见吧？”

    康熙一早就下了决定，如今说来自然不是征求钮祜禄氏意见，不过是带着试探而已。

    钮祜禄氏微微愣了愣，这没有子嗣就封妃实在有些不合规矩。然定嫔深受皇恩，更何况定嫔又是个没心机的好姑娘。

    “臣妾自然没有意见，这下定嫔妹妹定然会高兴极了。”

    “好。”康熙微微颔首。

    二人正事说完了，一时面面相觑沉默起来。

    以往钮祜禄氏对康熙的那股子娇俏劲儿如今早就没了，她也没有想要康熙留宿的意思。

    康熙十分识趣站起身，“朕先走了，你……记得多喝些参茶。”

    钮祜禄氏乖巧颔首，将康熙送至宫门口。

    “臣妾恭送万岁爷。”

    等康熙走远了，钮祜禄氏适才略有些虚弱的叹了口气。

    一旁宫女忙上前将主子扶起，“主子，您适才又站不起来了吗？”

    “有一点，却不碍事。”钮祜禄氏轻笑，“再喝一碗药就是了。”

    她眼下每日都不能断了补药，否则就连行动都成了问题。

    小宫女一脸担忧望着她，生怕自家主子不能活着撑到册封典礼。

    “你放心，太医说本宫还能活半年呢，如今慌什么？”钮祜禄氏微微一笑，眼底青黑似乎又重了些。

    “娘娘别瞎说，只要好好喝药，定然能活更久的。”这小宫女是和卓死后刚调上来的，对钮祜禄氏居然颇为忠心。

    “嗯，本宫不瞎说。”钮祜禄氏想着别叫她太伤心，遂伸手在她脸上拍了拍。“先扶本宫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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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晃便到了中元节，宫里头的中元节过得并不算热闹。因为太皇太后素来忌讳这个，因此只叫主子们每人放莲花灯祭奠便完事了。

    妞妞并没有什么要纪念的亲人，故而她只是在莲花灯上写了诸事顺遂四个字。反观一旁宁芙和苏晗，她们两个倒是个个都红了眼眶。

    “青韵，你去将本宫的灯放出去。”

    妞妞将莲花灯递给青韵，随即悄然走到宁芙身边。

    “乌雅姊姊，眼下能放莲花灯是高兴的事呀。”她轻声劝慰道。

    宁芙眼眶微湿，转眸看向妞妞。“我知道，只不过说起来咱们都进宫一年了，时间过得这样快。”

    距离姐姐的死也快两年了，不知道她眼下过得好不好。宁芙信转世轮回一说，她在莲花灯上只写下了许愿姐姐来世能出生在贵胄之家，省的再受奴才的罪。

    “你们还觉着时间快，那我这算什么呢？”苏晗适才本还伤心着，听到宁芙的话一时被她给逗笑了。

    “我今年进宫满十年了，如今还有三日便能全须全尾的出去。”苏晗说到这里，一时感慨万千。

    “姑姑，你倒是高兴了，只有我们舍不得你。”小寒本来不伤感的，听到苏晗的话一时撇了撇嘴。此番出宫去，只怕今生都未必有机会再见到了。

    “你们舍不得，我自然也舍不得你们。”苏晗瞧见小寒哭，一时也酸了鼻头。她们四人好了不过半年，却跟前世便是姐妹一般融洽。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苏晗姑姑出了宫能够好好过日子，咱们就算不见面又有什么呢？”妞妞抿唇，轻轻执起大家的手来。“只要知道对方过得好，便没有不高兴的。”

    “还是定嫔娘娘想的通透，怎么说人家是主子娘娘，咱们到底是个奴才呢？”苏晗听到妞妞这般劝慰，一时没忍住张口打趣道。

    “苏晗姑姑。”妞妞被苏晗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却又听到宁芙道。

    “眼下还要叫定嫔娘娘，再过半个月便要改口叫定妃娘娘了。”

    妞妞抿唇，依她来看，这定嫔和定妃并没有多大的差别。只不过妃位的俸禄要比嫔位多上一倍，这倒是叫妞妞略微有了几分心动。

    “只可惜苏晗姑姑瞧不见我晋封。”妞妞抿唇，颇有几分遗憾。

    “出宫的日子是固定的，我也很想留下来见一见。只不过若是三日后不出去，就要等到十二月了。”苏晗很是为难，她盼望着出宫已然有十年。

    妞妞瞧见苏晗这般认真解释，一时假装洒脱摇摇头。“好了姑姑，自然还是你出宫重要些。我还专门给你准备了一箱子嫁妆呢。”

    说完妞妞回眸示意竹知将箱子拿过来。

    “你出宫那日咱们不能像这样面对面说话，所以东西就先给你。”

    宁芙抿唇，妞妞素来大大咧咧，极少伤感。

    可眼下苏晗出宫她是肉眼可见的不舍得，连她都这样了，小寒可就更为伤心了。

    一时气氛倒是同这中元节很是相像，浓云惨淡的紧。

    “打开来瞧瞧吧，看看这个小貔貅能舍得给什么好东西。”为了调节气氛，宁芙笑着朗声道，伸手打开了木盒。

    这不打开不要紧，一打开就连宁芙都吓了一跳。

    “这么多黄金。”

    整整齐齐摆了三排，粗略数一下也有百两之多了。苏晗突然觉得有些脚软，妞妞素来小气的。

    “不管是在何处，只有黄金才是安身立命之本。你出了宫嫁人，带着这么多钱在夫家都能有底气的不是？”妞妞笑的有些勉强，她也是真心不舍得啊。

    作者有话说：

    这是妞妞第一次大出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