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晚间, 凤鸾春恩车叮叮咣咣一路开往钟粹宫。

    那原本已经苦累了的承干宫听到这个声音复又哭了起来，妞妞坐在车内，经过承干宫时听到里头哭声一片, 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

    看来乌雅姊姊说的没错, 叫佟佳氏没了皇后的位置才是对她最重的惩罚。

    以后像这样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蠢事, 妞妞倒是喜欢佟佳氏能够多做一做。

    到了干清宫, 妞妞照例光着身子被抬到龙榻上。

    龙榻上头的锦被比从前更加和软些，康熙这回来得倒是很快。妞妞前脚刚进去，康熙后脚便来了。

    帘帐重重，龙涎香的味道淡淡的。

    康熙已然梳洗沐浴完毕, 彼时穿着一件明黄中衣。

    衣裳上绣着二龙抢珠的图案，妞妞瞧着那针脚绵密, 倒是要比绣坊的宫女们还要强一些。

    “万岁爷这身衣裳可真不错。”妞妞轻声夸赞道, 并没有旁的意思。

    康熙却挑眉, 将妞妞揽在怀中轻声道。“你莫不是想将朕的寝衣都拿过去搁在你的库房里吧。”

    妞妞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康熙小儿实在想多了, 你的寝衣又不值钱。

    “臣妾不过只是觉得这针脚细密看上去不像是绣坊所制, 所以一时好奇，并没有旁的意思。”

    “哦，这身衣裳是荣贵人所制。她素来精于刺绣，比绣坊的宫女要强上一些。”

    荣贵人, 妞妞仔细回想了一下。乞巧节那日荣贵人病病歪歪的，瞧上去身子并不好。居然还能这般费心神帮康熙做衣裳, 实在厉害。

    “想什么呢？”康熙瞧妞妞走神, 捏了捏她的鼻子。

    “说起蒙古, 万岁爷今年还去围猎吗？”妞妞回过神, 突然想起来自己今日还有正经事。

    “朕何曾说过蒙古了？”康熙蹙眉, 这丫头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

    “万岁爷您没说吗？”妞妞笑吟吟往康熙怀里钻，手轻飘飘在康熙胸口打着圈儿。“臣妾倒是还没去过蒙古呢。”

    “今年不去，你若想去，日后有的是机会。”

    康熙今年朝政事忙，连休息的空当都没有，更别说出宫游玩了。

    “但是臣妾听闻蒙古的吃食格外鲜美，尤其是烤全羊，奶皮子，奶茶，还有酥饼。”

    妞妞都是准备充分之后来的，她巴巴按着康熙胸口，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

    康熙觉得有些许意外，他拉住妞妞的手，一寸一寸抚摸下去。

    “朕的定嫔不是一向只有贪财吗？怎么如今还有了贪吃的毛病，嗯？”

    康熙觉着妞妞的目的断然不简单，是真的想要吃食还是？想要纯金的吃食。

    “臣妾是真心的，臣妾长在京城，一直听闻蒙古的东西好吃，却从未吃过一次。

    现如今有万岁爷宠爱，臣妾实在是忍不住想试试看了。万岁爷您不会舍不得吧。”妞妞说完便想要缩回手，却被康熙握得更紧了些。

    康熙颇为不在意颔首，另外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妞妞的脑袋。

    “你若真心只想要吃食，那倒不难。慈宁宫有一位专门伺候太皇太后的蒙古厨子，到时候叫他给你做一顿便是。”

    “多谢万岁爷。”目的达成，妞妞笑着颔首，随即就要躺回去。

    也不用身子蹭康熙了，也不用小手扒拉康熙胸口了。

    这女人……康熙蹙眉，欺身将妞妞压在身下。罢了，早就习惯她的现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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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储秀宫，宣嫔刚刚起身呢，外头就传来通报，说是定嫔娘娘请她去钟粹宫一聚。

    宣嫔胆子有些小，前儿送妞妞七宝手串都是想了很久方才下定了决心。她彼时刚喝完手中汤药，转眸对那传话的吴海点了点头。

    “好，本宫待会就去。”

    “是，奴才先行告退了。请娘娘您一定要来，我们家娘娘可是翘首以盼呢。”吴海话多，越说宣嫔心里越忐忑。

    她尴尬的点了点头，示意底下人先将吴海送出去。

    等人走了她便立马来了东侧殿，找宜贵人商议。

    “她请你去钟粹宫大抵是为了回礼，你那串七宝手串价值不菲，看来定嫔也是颇为懂事的。”

    宜贵人低声解释，瞧见宣嫔极为恐惧的样子，不以为然的笑笑。

    “自乞巧节回来后你便一直念叨说定嫔像极了你妹子，想和她多多亲近。怎么人家好容易真请你去了，你反倒害怕起来？”

    “你不是不了解我的脾性。进宫这么久，也只跟你算多说过两句话。”宣嫔轻轻摇头，她虽是蒙古长大，脾气却不像草原上的孩子。

    胆子小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进宫之后因为又得了这个病便越发不敢出门，不敢跟人亲近了。

    若非宜贵人同她分到了一个宫里，宣嫔恐怕也不会跟她如此亲厚。

    “那你想去吗？”宜贵人颇为无奈，瞧见宣嫔点了点头，她便站起身朗声道。“既然想去，那我便陪你去吧。虽说她并没请我，然想必我去了她也不会说什么。”

    宣嫔听宜贵人如此说，心中这才松了口气。她弱弱颔首，“总是这样麻烦你。”

    “你我之间用不着说这样的客气话。”

    钟粹宫此刻正热火朝天，院子里头架着烤全羊，一旁的炉子上还搁着奶皮子呢。

    一打眼瞧过去，只当是进了蒙古包，风味十足。

    宣嫔和宜贵人还没进门便已然闻到了香味，宣嫔转眸眼中十分惊喜。“是烤羊羔子的气味。”

    “这你都能闻出来。”宜贵人略微蹙眉，空气中满是孜然味，闻上去的确叫人食欲倍增。

    “自然，羊羔子的香味更为细腻。从前我在草原时几乎顿顿都吃的。”宣嫔笑吟吟颔首，适才的那点子紧张和小心此刻略微淡了些。

    她的脚步也逐渐变得轻快，等走进了钟粹宫，瞧见院子里头琳琅满目的吃食，宣嫔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快了许多。

    她激动的望着定嫔，万万没有想到定嫔的回礼竟是这般贴心。

    “宣嫔，宜贵人。”妞妞没猜到宜贵人要来，看见这位姐姐冷冽的双眸，妞妞笑容更甚。

    “快请坐请坐，这羊羔子眼下还没烤熟呢，咱们还得等一等。”妞妞笑着拉过宣嫔的手，另外一只手原本也想拉宜贵人。

    但是宜贵人冷冰冰的眼神叫她不敢动，妞妞便只牵了宣嫔一人。

    “本宫就说是烤羊羔子吧。”宣嫔心跳得很快，就连脸也红起来了。她是鲜少在陌生人面前如此兴奋的，可实在是太久没吃到过正宗蒙古美食了。

    “宣嫔姐姐爱吃吗？”

    妞妞扬唇，瞧见宣嫔连连颔首，便知自己这回礼是送对了。

    若是宣嫔今儿个一高兴，恐怕还会多送给她几个手串呢。那到时候她再去求康熙赏菜，岂非一分钱不用掏，坐收渔翁之利？

    妞妞越想脸上的笑容便越灿烂，宜贵人看在眼中，一时心下腹诽。

    定嫔也不知在傻乐些什么，实在过于吵闹。还有钟粹宫的奴才们，一个个兴高采烈一张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上去了。

    宜贵人默默叹了口气，她就不该陪宣嫔过来，实在聒噪。

    跟宜贵人同样想法的人还有佟佳氏，宫殿是挨着的，钟粹宫这般热闹纷呈，佟佳氏气的面如灰土。

    “娘娘，外头内务府派人送东西来了。”

    “这个时候内务府送什么东西来？”

    佟佳氏头疼得紧，自然懒得见人。

    “好像是万岁爷打发他们送的。”

    听到万岁爷这三个字，佟佳氏略微提起了兴致。她双眸微抬，略有几分紧张。

    “快将人请进来。”

    “是。”

    内务府的太监领着两个宫女走上前，给佟佳氏打了个千儿。

    “奴才给佟妃娘娘贺喜了，万岁爷特意吩咐奴才给娘娘送上贵妃的服饰，叫娘娘先试一试，若有哪儿不对的，奴才好吩咐人去改。”

    佟佳氏听到贵妃二字，指甲险些被她自己掐断。

    景仁宫送的就是皇后服制，而她便只有贵妃？哪怕是个皇贵妃佟佳氏也不会如眼下这般屈辱。

    “娘娘。”颉芳瞧见佟佳氏双眸布满血丝，下意识提醒一句。哪怕再怎么不甘心，也总得在人前装装样子。

    “本宫多谢公公特意送来，万岁爷对本宫这般恩典，实在是叫本宫心中感怀。”佟佳氏只得先忍气吞声打发了内务府的太监。

    否则若是她的不满传到万岁爷耳朵里，只怕连这个贵妃都没得做了。

    等到内务府太监一走，佟佳氏起身看着那些服制，随即狠狠将衣裳打翻在地。

    “娘娘！这若是弄脏了，万岁爷又会恼了您的。”

    颉芳急匆匆上前，将衣裳捡起来。

    “万岁爷早就对本宫颇为不满了，也不怕多这一条。”佟佳氏面色晦暗，语气颇为怨念。她的手止不住颤抖着，而在她这般伤心之际。

    隔壁的钟粹宫居然开始唱起了蒙古歌谣，太监和宫女的声音混在一起，实在嘲哳难听。

    “这都是定嫔的错。”佟佳氏颓丧坐回到椅子上，眼泪顺着干瘦的脸颊缓缓流下。

    “娘娘……您还不明白吗？”颉芳走上前，轻声问她。“这分明是您自个儿把前程断送了。”

    啪——颉芳话没说完，佟佳氏已然抬起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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