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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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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夜风急, 如今已有不少人家都用上了价格低廉的煤炭,有些没排上队买着煤炭的也先从邻里邻居那儿匀了些用着。

    所以在这样寒冷的冬夜,家家都早早地窝在温暖的火炕上, 享受着前所未有的暖冬。

    此时会来叩雪玉商行大门的人, 苏茗雪一时也想不着会是谁。

    她重新点起了刚刚吹熄的烛火,披起外袍出了房门, 正撞见同样听到敲门声出来查看的杨之行和吟霜。

    “姐姐, 这么晚了是谁在敲门啊。”

    苏茗雪朝前铺走去,“看看就知道了。”

    开了商铺的大门, 疾风裹着鹅毛大雪卷进了铺子里,一个瘦弱的身影蜷缩在门边,抬着手正准备继续叩门。

    看到门开了, 那身影一下就扑向了苏茗雪,她跌跪在苏茗雪脚边,身子细细地颤抖, 伸着手似是想抓苏茗雪衣物的下摆, 却又不敢造次似的虚虚握着。

    一个沙哑的女子声音传来,“苏小姐,求求你救救我!我想好了,我要离开他, 我不想死!”

    正是前几日跪在商行门口求着苏茗雪让她做工的郑家媳妇。

    杨之行点燃了铺子烛台上的烛火, 众人这才看清了郑家媳妇此时的情状, 比上回一见凄惨更甚。

    她发上肩头覆着些未化的雪片, 衣衫单薄, 披头散发, 似是未来得及穿上袄衣就匆匆从家中跑了出来。

    她面上青肿一片, 都快瞧不清五官的位置, 补丁叠着补丁的衣衫上有不少破口,露出了下头青紫渗血的皮肉,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鞭打出来的。

    乍一看仿佛是雪夜中游荡的孤魂野鬼,小孩子见了她定要被吓得哭泣。

    苏茗雪赶忙蹲下身,想要把她扶起来,却因为她身上伤叠着伤,没一处好皮肉而无处下手。

    吟霜脱了自己的外袍裹着跌坐在地上的郑家媳妇,轻托她的肘把她托了起来,她的腿好像也受了伤,膝盖打着弯发着颤,站都站不直。

    郑家媳妇有些惶恐地转头看了看身后漆黑一片的深巷,仿佛那巷子的尽头是恶鬼的巨口,随时都会伸出一只恶爪把她拖走。

    杨之行瞧她这副恐惧的模样,在吟霜把她拉进门后就关上了铺子大门,下闸落锁,挡住了外头漆黑的夜色和漫天的飞雪。

    苏茗雪和吟霜把郑家媳妇搀扶着在铺子里间的桌案前坐下,吟霜见她还在不住地颤抖,便去点上炭盆,沏了壶热茶,让她喝点热水驱驱寒气,捧着温热的杯子暖手。

    苏茗雪在郑家媳妇对面坐下,面色凝重地问道,“说说吧,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

    郑家媳妇那肿的不成样子的眼中滚落下热泪,她低垂着头,抽抽噎噎地道,

    “我家那口子听说了李婶她们来这上工的事,知道她们一天能赚不少铜钱,就嫌弃我不似她们那般有本事,赚不到钱。

    今日他又缺了买酒钱,就把气撒到我头上,揪着……揪着我的头发把我往炕上撞,拿柴禾抽打我,还用脚踹我……我实在疼得受不住了,我求他,我说我快被打死了,可他……可他下手却更狠……”

    说道这里,郑家媳妇已经泣不成声,杯中的热水都快她发抖的双手给晃了出来。

    商行众人听了她的描述都深深地皱起了眉,想不通为何会有对自己的发妻下如此狠手的男人。

    吟霜轻轻抽出郑家媳妇手中的茶盏,给她递了一条帕子擦泪,心疼地抚着她单薄的脊背,让她哭顺了气。

    郑家媳妇哭了一阵,缓了过来,接着道,“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可我不想死,我还年轻,我不该死在这种男人手上!”

    说着她止住了哭,猛地抬起头,那弯久了的颈骨似乎都轻微地发出了一声响。

    “苏小姐,你说得对,我只有彻底离开那个男人,才能好好地活着,我要离开他!”

    苏茗雪直视着她肿胀的双眼,神情肃然地道,“你可想清楚了,既然做了这个决定,那以后无论是谁来劝解,你都不能回去,即使是你的亲生父母。”

    郑家媳妇郑而重之地点了点头,“我想清楚了,绝不再回那个火坑。”

    苏茗雪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递向郑家媳妇面前的茶盏前。

    “好,那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雪玉商行的人,我们商行不养闲人,来了就要做事的,还有,丑话说在前头,真正能救得了你的只有你自己,我只帮你这一次,若是日后你违背了今日的话,我苏茗雪绝不帮你第二次。”

    郑家媳妇紧抿着干裂渗血的唇,又用力地点了点头,举起自己面前的茶盏与苏茗雪碰了一下杯。

    碰过杯后,苏茗雪收起面上严肃的表情,朝自己面前这个畏畏缩缩了一辈子,终于坚强了一回的女人笑道,

    “你应是比我年长,我叫你一声姐姐,以后你和那个郑家就没有关系了,不再是什么郑家媳妇,姐姐的闺名叫什么?”

    郑家媳妇:“我娘家姓刘,我本名叫存娣。”

    存娣存弟,一听这名字就知道她的娘家免不了是个重男轻女的家庭,要不然也不至于让亲身女儿落到如此地步都无一人问津。

    苏茗雪脑中如此想着,但也并未说出口,她只柔声道,“刘存娣……那我以后便叫你刘姐姐了。”

    雪玉商行的这一夜因为刘存娣的到来有些兵荒马乱,来不及整理出一个空房间,刘存娣便和吟霜睡一间房。

    因为刘存娣是匆匆忙忙从郑家逃了出来,身无长物,吟霜便忙着烧水给她准备换洗的衣物,让她洗去一身血污。

    杨之行翻出跌打损伤的膏药交给苏茗雪,左右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便被苏茗雪推回了房去休息,毕竟他白日里还要负责和各地客商商谈石炭交易,定要养好了精神。

    苏茗雪和吟霜为刘存娣细细地上好了伤药,让她今晚安心地歇下。

    刘存娣躺在比自己家那冷硬透风的破旧被褥不知温暖柔软了多少倍的火炕上,眼中噙着感激的泪水,带着对新生活的希冀入了眠。

    绵绵密密的鹅毛大雪铺天盖地地落下,掩住刘存娣那从黑暗的巷道中延伸向雪玉商行的一串凌乱脚印。

    第二日清晨,刚刚睡醒的苏茗雪正抱着被子坐在炕上犯迷糊,从院中隐约传来的一串笑声让她醒了神。

    踏出房门,苏茗雪便被天地间的一片银装素裹晃了眼,经过一夜雪落,屋顶上院落中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杨之行在帮吟霜砸着水缸中结了冰的水,刘存娣也站在一旁看着,杨之行不知说了什么,逗得她们掩唇直笑。

    刘存娣虽然面上的伤看着还是十分骇人,但精神头比昨晚好了不少。

    见到苏茗雪从房间中出来,刘存娣连忙弯腰勾背地朝她行了一礼,“苏小姐早上好。”

    苏茗雪朝她摆摆手,“刘姐姐早,下回不要行礼了,看着怪累的。”

    一旁的吟霜插嘴道,“我也这么说的,都是一家子人了还行什么礼?”

    刘存娣只腼腆地笑笑。

    众人用过早点后,祁源踏着积雪来了商行,苏茗雪打量着他的脸色,神色如常,不苟言笑,看不出什么来,看来昨天发生的事和苏茗雪那句脱口而出的话他也并没有多当回事。

    苏茗雪松了口气,笑着和他打招呼,看他眼神飘向了帮着吟霜打扫铺子的刘存娣,便向他解释了一番为何家里会突然多出一个人来。

    “祁镖头,刘姐姐是自己从郑家逃出来的,郑家那个酒鬼要是知道她在这,免不了要来寻她麻烦,到时……你懂的!”

    祁源见苏茗雪递给自己一个故作凶恶的眼神,心下觉得好笑,面上却还是清清冷冷的,微微点了下头。

    来铺子里上工的女工们见到刘存娣都很惊喜,同时也为她身上脸上比上回还要惨烈的伤而心酸,李婶握着她伤痕累累的手,喜极而泣,“逃出来就好,逃出来就好!”

    刘存娣跟着李婶她们在二楼学做口罩,她本就会针线活,学得也快,只是手上带着伤,做得要比其他女工慢些。

    苏茗雪坐在铺子二楼的窗口,把窗子开了条小缝,烤着炭火看雪景。

    从她的角度,正好能看见祁源靠在铺子大门边,眼睛盯着街巷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茗雪撑着脑袋,欣赏小狼狗的侧颜,这祁镖头虽然佣金高的离谱,但不得不说,还是十分爱岗敬业的,即使在这隆冬腊月雪后天寒,他也照样杵在门前守着铺子。

    在苏茗雪胡思乱想之际,祁源突然站直了身子,原本闲散的目光一凛,直直盯着前方,手掌也搭上了腰间的佩剑。

    一个男人粗犷的嗓音从楼下传来,“我媳妇儿呢?你们雪玉商行把我媳妇儿藏哪儿去了?”

    苏茗雪转头看向刘存娣,刘存娣听见这个声音,手中的针线一顿,眼神中透着惊惶,浑身都在细细地发着抖。

    这便是把她打得皮开肉绽的郑家酒鬼。

    苏茗雪从窗前起身,让吟霜和女工们留在二楼安抚刘存娣,叮嘱她们千万别下楼,便自己下楼去亲自会会那厚着脸皮来讨人的酒鬼。

    那姓郑的被祁源一只膀子拦在了商行外头,杨之行想要同他讲理,他却对着杨之行破口大骂,

    “你们商行是干人贩子生意的吧?怎么随便拐跑别人家的媳妇儿?拐了人还不给钱?一□□商啊!”

    苏茗雪下了楼,冷眼看着那嘴上喋喋不休的郑酒鬼,他眼皮耷拉着,眼神有些涣散无神,酒槽鼻泛着红,两片厚嘴皮子上下翻动,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面颊上有些不正常的酡红,破旧的袄子满是补丁,看着有些瘦骨嶙峋,一看就是纵酒过度,被酒精掏空了身子。

    见到苏茗雪从二楼下来,郑酒鬼便激动地指着她道,“我媳妇儿就在楼上给你们做工吧?你们要么把她的工钱提前支给我,要么就让她下来跟我回家!”

    这郑酒鬼就是个无赖,就是想来用自己的妻子讹钱。

    苏茗雪最见不得欺负女人的男人,她磨了磨后槽牙,道,“你媳妇儿昨晚上已经被你打死了,你难道不知道么?”

    “死……死了?!”

    郑酒鬼那长年累月被酒精浸泡的脑神经一时没反应过来苏茗雪在诓他,惊得后退了一步。

    自己昨晚确实下手有点狠了,可自己也亲眼见那娘儿们连跑带爬的出了门去,本以为她还会像以前一样过段时间就自己回来了,可她居然彻夜未归,想来还是来了这有不少女工的雪玉商行求助,怎么就会死了呢?

    郑酒鬼愣怔住了,他瞧了瞧苏茗雪冷淡的脸色,不怎么灵光的脑筋努力转了转,终于想通了苏茗雪在骗他,要是自己媳妇儿真的死了,早就有人上门来通知自己去收尸了,哪儿会到现在还没半点动静。

    “你……你别想骗我,人就是被你们藏起来了!你们今天要是不把人交出来,我就在这门口不走了,让所有街坊邻居都知道你们雪玉商行拐卖良家妇女!”

    说完,郑酒鬼就一屁股坐在了商行门前的台阶上,唱戏似的吆喝了起来,说自己命苦,好好的媳妇儿被人拐跑了,自己连个铜板都没见着,又说雪玉商行拐人□□工,把人关在里头光干活不给钱。

    郑酒鬼的名声是出了名的臭,左右邻居听到动静,只张望了一阵,无人理会他的吆喝。

    雪玉商行近来在丹砂郡又是施粥又是供石炭,有不少百姓都称颂他们为义商,李婶日日带着女工来商行做工,也有不少人都是看见的,根本没人相信雪玉商行会不给人工钱,他们做大生意的,还缺那点工钱么!

    四邻都不是傻子,鄙夷的眼神多数都飞向了郑酒鬼。

    但郑酒鬼他不在乎,他就是要扰得雪玉商行做不了生意。

    对这种无赖讲理根本没用,杨之行皱了眉对苏茗雪道,“今日会有石炭送到,有客商来提货,还另约了人来商行谈生意,他在门口这么嚷嚷恐怕会有影响。”

    一旁的祁源垂眸望向坐在台阶上的郑酒鬼,提了下腰间佩剑,

    “我来把他赶走。”

    苏茗雪摇了摇头,“这种无赖,你把他赶走了他还会再来,又不可能时刻盯着他。”

    祁源用大拇指把剑锋顶出了两寸,看了一眼苏茗雪,眸色冰寒。

    苏茗雪秒懂,连忙摆手,“不行不行!闹出了人命万一被报官,不是让朱大人难做吗?”

    稳住起了杀心的祁源,苏茗雪上前去蹲在郑酒鬼身边,扯了扯嘴角问道,

    “郑大哥,刘姐姐已经不想和你过了,她怕被你打得丢了性命,你就和她和离了吧。”

    郑酒鬼抬起一双浑黄的眼睛望着她,“刘姐姐?哦,你说我家媳妇儿啊。”

    他说着逐渐抬高了声调,刻意朝着二楼的方向喊道,“和离?别做梦了!我打她那是她活该!别家媳妇都能生大胖小子,就她生不出,别家媳妇能赚钱补贴家用,她屁用没有!我打她那都是打轻了!男人打老婆那就是天经地义!”

    郑酒鬼喊得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唾沫星子乱飞。

    苏茗雪攥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忍着没让自己一拳怼在郑酒鬼那歪瓜裂枣的脸上。

    “那她就是不和你过了,你就说怎么才能放过她吧?”

    郑酒鬼咧着黄牙嘿嘿一笑,“那好办,我把她卖给你们,这样她以后就是你们的人了。”

    苏茗雪心下冷哼一声,刚还吵着嚷着说雪玉商行都是人贩子,这会儿自己到开始卖媳妇儿了。

    虽然很不情愿给郑酒鬼钱,但若是给了他钱他就不再来骚扰刘存娣,那倒也值了。

    “你准备卖多少钱?”

    郑酒鬼道眼咕噜一转,伸出了两根手指,“二……二十两银子。”

    苏茗雪拍了拍膝盖,站起了身,“好,那我就用二十两买了刘姐姐的自由。”

    郑酒鬼大喜,他原本以为这个美貌的小娘子免不了要跟自己讨价还价一番,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

    苏茗雪让杨之行拟了一式两份的卖身契,盖上雪玉商行的章,郑酒鬼说自己不识字,便按上了手印。

    苏茗雪把一份卖身契和二十两银子一并交给了郑酒鬼,“郑大哥,刘姐姐从此与你再无瓜葛,希望你说到做到,不再来骚扰她。”

    郑酒鬼喜气洋洋地点了点头,揣着卖身契和银子就离开了雪玉商行。

    杨之行望着他离去时歪歪斜斜的身影,有些担忧地对苏茗雪道,

    “这种无赖是不会把契约当回事的,只怕他今日拿了银子,以后还是要上门来讹咱们。”

    苏茗雪也想到了这层,只是今日商行还有生意要谈,先把这个无赖赶走再说,她还没想好之后郑酒鬼再上门来该怎么办,便随口道,

    “要是他之后还上门来瞎嚷嚷骚扰刘姐姐,再让祁镖头把他做掉也不迟。”

    如此安稳地过了四日,商行的煤炭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刘存娣身上的伤也养好了七八成。

    没了那些可怖的青紫淤血,众人发现她原本的面貌竟十分年轻秀丽,只是她在郑酒鬼的威压下生活得太久了,已经习惯时时勾着身子,不敢拿正眼看人,才显出些不符合年龄的老态。

    苏茗雪看到刘存娣那副小老太太般小心翼翼的模样,总忍不住从后头使劲拍一下她的脊梁骨,让她挺起胸膛抬起头来。

    被苏茗雪这时不时地惊吓一下,刘存娣最近的身板确实也挺直了一些,每日跟着李婶她们认认真真地缝制口罩,还不收吟霜给得工钱,说是自己不仅在雪玉商行白吃白住,还让商行破费了二十两银子,工钱就用来抵债。

    女工们穿针引线时总免不了唠唠嗑,刘存娣一开始总是腼腆地抿抿嘴,如今也会掩唇笑出了声。

    苏茗雪看着她的转变,就好像见到一朵枯败蔫黄的玫瑰重新变得娇艳欲滴,心里头说不出的骄傲。

    北疆的冬天积雪难化,外头冰寒刺骨,雪玉商行二楼的气氛热烈而美好,苏茗雪的嘴角都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

    “媳妇儿!媳妇儿!快跟我回家!你们快我媳妇儿给交出来!”

    一阵让人倒牙的喊叫声从窗户下头传来,把二楼的一切美好瞬间打了个稀碎。

    郑酒鬼那个无赖还真的又来了。

    苏茗雪怒气冲冲地起了身,怒气冲冲地下了楼,怒气冲冲地对又被祁源拦在门外的郑酒鬼高声道,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好了签了卖身契刘姐姐与你再无瓜葛,你还来我们这找什么媳妇?这里没你媳妇!”

    郑酒鬼梗着脖子,也不甘示弱地朝她吼着,“嘿!你说卖了就卖了?当初明明说得是租借给你们做工,你们这是欺负我不识字,在契约上动了手脚吧?”

    无赖就是无赖,瞎话张嘴就来,这是完全把刘存娣当成一个物件,说租就租说卖就卖,就是不当个人。

    “你……”,苏茗雪气极,平素伶牙俐齿的她竟一时语塞。

    此时从二楼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刘存娣下了楼来,身后还跟着一众女工。

    乍又见到这些年总是把自己打个半死的男人,刘存娣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子,但她很快又挺起胸膛,走到郑酒鬼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微颤却语调清晰地道,

    “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是自愿来这里做工的,无论是和离还是休妻,我是铁了心要离开你的,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你再也决定不了我的人生,左右不了我的死活!”

    刘存娣几乎是吼着说出了最后的几句话,她重重地呼着气,仿佛要把这么多年在郑家所受的恶气一股脑地都给呼出去。

    郑酒鬼从没见过自己媳妇儿敢对自己大吼大叫的模样,一个女人敢吼自己的丈夫,简直反了天了,他扬起了手掌,作势就要打她。

    原本站在刘存娣身后的女工们一拥而上,拦在了他与刘存娣中间,各个昂着头恶狠狠地瞪着他,大有他这巴掌敢打下来她们就敢为了姐妹和他拼命的架势。

    郑酒鬼这巴掌自然是没有机会落下来,在他扬起手掌的那一刻,祁源就已经牢牢攥住了他的手腕,有力的手指重重地捏着郑酒鬼的骨节,仿佛都能听见骨头错节发出的咔咔声。

    郑酒鬼被他捏得嗷嗷叫唤,在他终于松手之时跌落在地,他指着商行众人,“你们……你们仗着人多欺负老实人!你们等着!除非我死,否则我不会让这个娘儿们好过的!”

    喊完这句话,他便握着自己的手腕踉跄离去。

    这一晚,刘存娣在苏茗雪和吟霜的安慰下,还是带着无尽的忧虑辗转难眠。

    只不过天一亮,她的忧虑就永远的消失了。

    郑酒鬼被人发现冻死在了雪地里,据说是他饮酒过度醉倒在了回家的路上,天亮了才被人发现,尸身早已冻得梆硬。

    作者有话说:

    祁少主出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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