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诉情
凌贺之低头望着了怀中的明蓝蕴, 张口欲语,但又眼眸一转, 突然冷笑了一声。
凌贺之说:“我先送你过了院子中的雪地。”
明蓝蕴点头。
等二人穿过院子, 走到对面的长廊中,凌贺之伸出右手,屈肘立着, 手指在空中轻点两下。
他开口说:“去查一下,不要打草惊蛇。”
但没有人回应。
躲在暗处的林宛不懂他这是意思,心中依旧被刚才凌贺之和明蓝蕴大人的调情震惊。
同时心中也升腾起一股无法言语的苦楚。
现在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才是未来的国母, 是大殿下未来的良人。
京城里的那些贵女都在暗地里议论着此事。
林宛先前还想低调行事, 但是表妹多加怂恿, 她便忍不住 “扬起脖儿”,用高人一等的姿态看着众人。
瞧, 若是之前,京城里的千金大小姐一个个都觉得大殿下不是最好的出路。
还打趣他是没有什么花花心肠, 但估计以后也无法寻个发妻了。
之前华丞相和李太尉同庭抗礼, 轮不到林尚书出头,林宛以前也是低调行事。
但如今林宛一朝翻身, 从落寞无名的林大小姐,变成今后的皇后。
一朝身份转变。
如今她看到自己未来的夫君,他有心上人。
一向冷面的大殿下, 小心翼翼地护住自己的心上人,不叫她的鞋子沾了雪。
他和她说着打趣话,用痴迷的目光望着她。
林宛想象中自己和大殿下婚后会相敬如宾,这个男人会做好一个好丈夫, 但不是一个好爱人。
他会不懂说贴心话, 会不懂爱人。
这是林宛以为的。
而现在, 她的所思所想被面前一幕击得七零八落。
直到大殿下和国师大人离开后,林宛只觉得心骤然冷了下去,跌坐在雪地里,怔怔地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林宛抬手捂住自己的嘴,睁大的眼睛里满是诧异。
那可是国师……修仙问道的、大周朝百姓心中的、谪仙般的人物。
大殿下又是她的学生。
但他不顾人伦,将她从天下摘了下来,拥在怀里。
林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侯爷府邸的,她满脑子都理不清楚这件事情。
她熬到半夜,看着窗外的雪景发呆。
以后会怎样?
国师大人会入大殿下的后宫吗?
他们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就把自己娶进去,避人耳目么?
林宛几乎没睡。
公鸡啼叫,晨起的侍女打屋外走过,惊醒了小昧的她。
旁边的奶娘挽着她,轻声问小姐可是有什么事情?
吃过早点后,林尚书请林宛过去。
她换了一身鹅黄色的冬袄子,握着手炉,脚步迟疑地进了厅,给爹爹请早。
林尚书问起她昨日在侯爷府邸处可有见到大殿下?
男女不得私相授受,但也不是说男女场面上见个面就是坏事。
昨日倒是个好机会,林尚书试试她的口风。
林尚书说道:“你这段时间进宫陪陪太后娘娘,说一些贴心话,正好大殿下也时不时入宫。”
林宛神情空洞地望着爹爹,而后低着头说了一些场面上的话,没有反对父母的意愿。
只是她死死地扣紧了手炉。
林宛轻声说道:“女儿,全凭爹娘做主……”
此事终究还是有生机的……
今年的大周下了一场瑞雪。
延续许久,十万大山,绵延不断。
北方雪灾闹得挺大,好在凌贺之震住了北方的蛮族,再加上榭妃娘娘母族拓族相助,导致蛮族就算冬季难熬也不敢再南下烧杀抢掠。
外患解决,剩下的就是内忧。
凌贺之还没有正式入主皇宫,他还需要一个昭告天下的机会,昭告谢家军当年的事情,为自己和那些死去的亡魂平冤。
倒是明蓝蕴时不时地入宫。
她带人筹备年节前祭天之事。
明蓝蕴行走在打扫后还是很快盖上一层薄雪的宫廷大道上。
身边的太监为她撑伞。
她从一道门沿着朱红宫墙,行到另外一道门,背后是一排排的脚印。
不远处的高楼处,一座暖阁的窗户开着。
太后娘娘靠着床边,颔首斜眸看着明蓝蕴的身影:“长发如瀑,气质如兰,倒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了。”
林宛站在她身边,搀扶着她,轻声说:“太后娘娘,那就是国师大人。”
太后娘娘点点头:“我知道。”
太后看向林宛:“瞧你这样子,怕是猜出大殿下和国师的事情了。”
林宛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战战兢兢地说出自己看到的事情。
太后扶住她,让她不要忧心。
林宛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可是我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太后娘娘摸着她,慢条斯理地说:“不知道就对了。你当他俩那两个人精是傻的吗?”
林宛迷茫:“太后娘娘,宛儿不懂。”
太后娘娘勾唇:“好宛儿,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以凌贺之的权势,就算偷看到人不是林宛,而是太后、别的大臣也没事。
看到了……凌贺之给他们一百个胆子,有谁敢说吗?
太后拍拍她的肩膀:“宛儿,本宫想着你与大殿下适配,大殿下年轻,不过一时间的鬼迷心窍,等以后你终究才是他的贴心人。男子都是这般,你真心为他,他都懂得的。”
太后又慢慢将手放在她的脸上,一字一句:“本宫不会让明蓝蕴成为大周的皇后,不能被天下人嗤笑。”
而此刻的明蓝蕴在太监的引路下,一路走到蓝园。
侍者打开门,将她迎进去,取下她身上的兔毛披风,拿捂得暖暖的帕子放在她的手中。
“明大人来了。”侍者朝内传唤。
内里,凌贺之坐在上席,宋彧、胡、李两位监正,李太医等几位大人相对坐着。
如今众人还能共坐一地,自然这其中也有明蓝蕴这个枢纽的缘故。
凌贺之身旁为她留了个位置,等着她过来。
众人抬头一看,一席灰白宽袖直裾的明蓝蕴颔首垂眸,绕过落地罩,进来后抬眸回望。
凌贺之起身,快步走到她身边,搀扶住她。
旁的大人也纷纷站起来。
明蓝蕴往旁边远离了凌贺之一步,但这男人又贴了过去。
明蓝蕴握拳放在唇边,窘迫道:“诸位大人安好。”
众人连忙回答:“国师安好。”
胡监正说了一句:“哎呀,国师大人消瘦了不少,可是太过操劳?看着倒是比我这老头子还气血不足。”
明蓝蕴笑而不语。
凌贺之在一边说:“你先坐着休息。”
今日大雪,天气严寒,寻常的菜上了容易变冷,于是煨了个煲,上了一些油水不腻的菜。
众人等着凌贺之动筷子。
突然凌贺之给明蓝蕴夹了一块肉。
凌贺之靠近她一分,温柔地说:“都是按照你的口味命人做的,你尝尝。”
明蓝蕴面纱下的面容突然发烫,心道了一句不成体统。
别的大人都权当看不见。
吃过饭后,众人谈起开春后的汛期。
明蓝蕴开口说:“除开朝廷安排的当地官员,我已经联系了一位好友,托他去找能工巧匠,并命人修缮水渠,然后根据地形图在冬日提前转移会受灾地方的大部分百姓,朝廷的赈灾跟上。”
她是有过此事经验的,众人听过安排后,觉得这大概是短短时间内最好的办法了。
此事便不再多说。
除开汛期和年节祭天,别的事情明蓝蕴实在有心无力,午饭之后再喝过休养的药物,单手支着脑袋昏昏欲睡。
她找了个借口去隔壁休息。
凌贺之继续和人商量公务,话到最后,胡监正说了题外话:“大殿下,国师大人身子骨要好好养着方可。”
青木行宫,陛下驾崩这两件事情上,她都以身试毒。
凌贺之眉头紧锁,嗯了一声:“待开春之后,我要请苏城的白宣大师赴京为老师诊脉。”
他这么说了,想必是早有想法。
众人也就都不再议论此事。
到了傍晚,明蓝蕴醒了,身边坐着凌贺之,他正挽着她的发丝仔细端详。
凌贺之说:“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老师时,你诓骗我你叫代兰。”
蹩脚的谎话,自然不是为了气凌贺之。
大人对稚子张口就来的谎话,明蓝蕴也时常对福康恶趣味,是枯燥生活中的调剂品。
她在清冷中带着一丝顽劣。
倒像是画上的美人多了生气,活了过来一般。
明蓝蕴都忘了这事,如今他扒棱?
“大殿下的心胸开阔。”明蓝蕴明褒暗贬。
凌贺之低头亲着她的发丝,声音喑哑:“我只是恍惚,我在月下见到的谪仙入了我的怀,惊恐老师哪日就回天上去了,我是不是得像父皇那样锁住你,才能留下你。”
如果那样,明蓝蕴才不会消失。
凌贺之想自己该把她藏在哪儿呢?
锁住她,将她困在自己的身边,日夜和自己耳鬓厮磨。
明蓝蕴看着面前担忧的高大男人,他抿着薄唇,神情阴鸷。
他不是温柔君子,他是睚眦必报的反派,是能为了泄愤把敌人凌迟片成数千片的反派。
明蓝蕴垂眸:“大殿下,别说痴语。”
凌贺之哽了一下,声音喑哑:“是我疯了。老师,此次年节祭天,我不求天地,只求你……”
“求上苍庇护你。”
明蓝蕴怔忡地望着面前的男人,他眼神深邃痴迷。
他的目光仿佛利箭,直击明蓝蕴的心口,鲜血四溅,迸溅成一朵绚丽的花。
凌贺之的确是个疯子,他的爱意编织成一张大网,将明蓝蕴束缚住。
窗外的雪倒映着光亮,明蓝蕴借着昏暗的光线望着男人的面容,安静的房间里,呼吸浅浅,心的跳动宛若爆炸。
轰得一声瞬间爆开。
完了。
明蓝蕴想,万劫不复了。
凌贺之靠过去,撩起她的面纱,与她舌尖相抵。
之后,明蓝蕴没安康起来。
她手上有两件事情忙,水灾和祭天。一个春天,一个年底。
在此之前,林宛在宫中陪着太后娘娘,也拥有了接近凌贺之的机会,于是她学做了不同美食,每日都给凌贺之送去。
凌贺之形如鬼魅。
她遇不着,于是将主意打到了明蓝蕴身上。
明蓝蕴每日行程都是固定不变的,忙完之后,明蓝蕴每日都会去蓝园歇息一下。
于是林宛每日都去蓝园等候。
第一次,她和侍女提着屉站在蓝园门口,明蓝蕴拒绝了,表示自己也是女子,怎可帮她向别的男子传东西。
第二次,林宛可怜巴巴地蹲了大半天。
明蓝蕴表情决绝地看着她,最终林宛哭哭啼啼地走了。
第三次,林宛拉住了明蓝蕴的衣领,说她爱慕着大殿下,世间男子求女子皆可炙热,而她不过是表达倾慕之情。
而后林宛把东西硬塞入明蓝蕴的手中就跑走了。
国师大人头一遭遇到这种事情,提着东西就回了国师府。
国师府内,福康和阮青梅托腮看着明蓝蕴拿回来的食盒发愁。
明蓝蕴坐在一旁喝茶:“福康,若是你当如何解决?”
福康愁眉苦脸:“天底下就没有强求的道理,大殿下干嘛不与她直接说清楚?”
阮青梅在一旁挽起袖子,生气地鼓起腮帮子,说:“她也不是黄毛丫头,国师婉拒多次,大殿下避而不见,还要怎么教她?当面先教她认字,看道理吗?”
阮青梅说到明蓝蕴的心口上了。
还能怎么办?
林宛是铁了心的,送不过去那就不肯再收回去了。明蓝蕴想扔了又浪费东西。
她国师府里也没有喂养什么小动物可以帮忙吃掉,之前二殿下送的兔子,被大殿下一只只地找理由要走了。
他知道明蓝蕴不让他弄死那些兔子,所以他宁可自己养着,也不要明蓝蕴养着。
诡异的占有欲,令人无言以对的表达方式。
明蓝蕴见福康和阮青梅都没想出办法来,将他们赶回去后,自己看着那食盒,到大晚上也在纠结。
她真弄不懂这些小年轻了。
深夜,明蓝蕴慢慢地打开了食盒。
她看着那些食物,自己并未为大殿下做过这些事情,自己也不太会。
这些年都是福康在打理自己的日常起居,福康做不到的事情那便是凌贺之帮忙。
她只会做一些用来祭祀或者节日需要准备的糕点。
“林姑娘,很喜欢行野吗?”明蓝蕴呢喃自语。
明蓝蕴看着精美的花糕,反复问,自己当真要把这些东西送到凌贺之哪儿去吗?
别人送不过去,但自己去送的话必然可以。
但自己……想吗?
明蓝蕴低着头,袖中手掌慢慢握着,再问内心:“我……不想。”
她不想让凌贺之收下了别人的心意。
明蓝蕴鬼使神差地尝了这糕点,惊叹林宛手艺的确不错,想来是专门找人指点过的。
第二日,林宛一大早就等在蓝园,没等到明蓝蕴早早过来,等到了一脸阴沉的大殿下。
林宛欣喜地跪下行礼。
但凌贺之没让她起来,居高临下地说:“她对女子向来是留了几分颜面,不愿意说重话的,你别做令她为难的事情。”
林宛心凉了一截:“大殿下,我只是,只是想您忙于政事,做了一些糕点……”
凌贺之目光冰冷:“能为我做糕点的事情数不胜数,你又比别人不一样在哪儿?”
突然林宛听到凌贺之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怪异的语调,她忍不住抬头看。
于是她看到凌贺之勾起嘴唇,阴冷冷又有些恶意地炫耀:“那日,我早就知道,你看到我抱着老师了,可是你敢往外说吗?”
男人将手放在腰间的剑上,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明显到令人心惊,声音却越来越冷:“我妻蓝蕴,她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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