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十六、不要
裴渡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失声问:“你说什么?”
烟花绚烂无比, 顺带着她明媚的笑靥,闯入了他的眼睛。
容宛凑近了一些,声音软绵绵的, 又重复了一遍:“掌印,我能亲亲你吗?”
红珠和瑞珠站在一旁,人潮涌动,嘈杂不已, 她们听不明晰两人在说什么。只听见容宛勾着掌印的脖子, 踮脚像是要亲他。
裴渡顿了顿, 一瞬间, 神色有些慌乱。
容宛说要亲他了。
要亲他了。
下一秒,裴渡揽着她的腰, 低声问:“容宛, 你是不是喜欢本督?”
容宛糊涂了。
她喜欢裴渡吗?
她头疼欲裂, 摇了摇头, 撇嘴道:“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
可是,我喜欢你。
非常喜欢,把你视作我的命,想把你融入我的骨血,随我一起沉沦到底。
但是我不敢,我怕伤害到你。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 容宛已经尽力抓住他的衣领, 在他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
少女唇瓣很软, 很红。
她的脸也如唇一般, 红得像只苹果, 嫩得像是能掐出水。
裴渡被她一亲, 愣了。
他很想吻住她, 去揽着她的腰,一寸寸地试探,将那唇吻得更加红艳。
他知道她发酒疯,若是第二天想起自己对她做了什么,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容宛继续勾着他的脖子,要往他身上爬。
裴渡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将她拦腰抱起,声音有些颤:“夫人醉了。”
“我没有,”容宛缩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来,满足地闭上眼。
这一瞬间,烟花尽数绽放,夜空明亮无比。一发又一发,如花般竞相开放。
裴渡抱着她,心想:这就是人间烟火罢。
他这腌臜之人,居然也能和她像寻常夫妻一样,走在一片绚烂中,行过市井,跌入红尘。
他多渴望啊。
容宛又睁开眼,看见灿烂的烟火,勾唇笑:“掌印,你看天上好漂亮。”
裴渡也跟着她笑:“很漂亮。”
容宛被他抱着,又缩在他怀里,脑袋昏昏沉沉的。
自己醉了。
醉得一塌糊涂。
红珠和瑞珠跟在两人身后,红珠低声说:“夫人这几天恐怕是下不来床了。”
瑞珠打了一下她的手,故作生气:“净会胡说。”
红珠打了个哈欠,作难受状,朝瑞珠道:“瑞珠姐姐,我实在是憋不住了想去茅房,想找个地方解决。”
瑞珠皱了皱眉:“不能回府吗?憋不住了?”
红珠红了脸:“瑞珠姐姐,我实在是憋不住了,就行行好,让我走罢。”
瑞珠叹口气,点点头:“那你莫迷路了,要记得回府。”
红珠笑眯眯地“嗯嗯”两声。
随即她向后转去,消失在洋洋人海里。
深巷里挂着几个破破烂烂的灯笼,显然是没有什么人住了。
很快,她走进了巷子里,眸光也变得晦暗不明。
她唇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有些阴森可怖。
巷子里头,有个黑衣人。
“事情办得怎么样?”
红珠沉声道:“二人感情挺深,可以办事。”
“把事情办好,到时候少不了你的钱。”
红珠一颔首,笑容又变得愈加放肆,她一身红衣,像是一个厉鬼。
—
裴渡回到府里,来顺忙去迎接。他看见容宛缩在自家掌印怀里,不禁愣了愣。
成事了?!
他露出一个笑容,自家掌印真是不错,居然一举拿下了夫人!
他亲眼瞧着裴渡把容宛抱进了房间,出来了。
瑞珠要去备水,裴渡皱了皱眉:“你备水作甚?醉成那个样子了,本督能趁人之危吗?”
瑞珠疑惑地摸了摸头,瞥了来顺一眼。
亲都亲了,行夫妻之事又怎么了?不是都在一起了吗?
来顺用眼神示意她。
瑞珠干咳一声:“掌印,实在是对不住,奴婢这就进去伺候夫人。”
裴渡淡淡地抛下一句:“还有,让那个红珠——”
他眼神猝然变冷:“别一天到晚‘姐姐姐姐’的,本督听了烦。”
瑞珠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裴渡回到自己的房间,只听来顺跟进来,关上了门。
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裴渡挑了挑眉:“你在想什么?说出来,本督不杀你。”
来顺急得不行,实在是忍不住了:“掌印,你该主动些。”
裴渡沉默。
他不是不想,是不敢。
半晌,他慢吞吞地说:“慢慢来。”
来顺急得差点没昏过去。
慢慢来???
见来顺这副模样,裴渡嗤笑了一声:“怎么,不行?”
没想到在外叱咤风云的掌印,在家里竟然是这一副怂包模样。
裴渡挑了挑灯芯:“本督决定,在她生辰当日,送她一件礼物。”
来顺满意地点了点头:“可要设宴?”
裴渡懒洋洋地躺在摇摇椅上:“看她自己罢。若她愿意,本督——”
“天上的星星都能给她找来。”
顺便在她生辰当天,浅浅地、袒露一下自己的心迹。
—
第二日早上,容宛头昏脑涨地醒来,发现自己睡在自己的卧房里,昨夜的事情,却一件也记不清了。
她做了什么来着?买了那么多东西……
她抬眸去看,发现那些东西正摆在自己的桌子上,摆得整整齐齐。
估计是掌印摆的。
她又觉得有些愧疚,昨夜玩得那样尽兴,却忘了掌印。
她打了个哈欠,腰有些酸。
勉强爬起来,容宛发现昨晚自己没脱衣服。
自己醉成那个样子,谁把她扶回去的?
不会是掌印罢?!
应该是瑞珠和红珠,把自己架着走的。
她呼出一口气来,决定自己今天去找掌印。
明日,就是自己的生辰。要不要告诉掌印呢?
其实她挺想让掌印为她庆生的。两人就在府里办个小小的宴会,她是掌印的对食,大宴宾客也觉得不妥当。
二人坐在桌前吃饭,容宛拿起一个包子便吃,在心想自己应该怎么开口。
半晌,她道:“掌印,昨日真是对不住。只顾着自己玩儿,忘了你了。”
裴渡正慢条斯理地喝着一口粥,被她这么一问,差点没被呛到。
他思索片刻,决定试探她:“夫人喝的烂醉如泥,还记得昨日把本督丢下了?”
容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她正要道歉,只听裴渡强行跳过这个话题,率先发话:“明天生辰,夫人想要什么?”
容宛怔了怔。
裴渡怎么知道她的生辰?
她的包子径直掉下来,喜道:“掌印,你知道我的生辰?”
“本督自然知道,”裴渡笑吟吟道,“夫人想设宴吗?”
容宛摇了摇头:“就咱们提督府的人聚聚罢,大宴宾客就不必了。”
“想必会有不少的人来送礼,”裴渡笑道,“他们精得很,什么都能打听出来。”
容宛不禁失笑。
“那就这样,”容宛脸上不禁添了几分笑意,“我在提督府过的第一个生辰,就要来了。”
红珠“哒哒哒”地跑进来,见二人在吃饭,匆匆行了个礼:“奴婢见过掌印,见过夫人。”
裴渡嗤笑一声。
还知道行礼?
红珠没理裴渡不友好的眼神,甜甜笑道:“姐姐,你明儿个过生辰?”
容宛点了点头。
红珠笑得更甜:“姐姐,明日是你的诞辰,愿你平安喜乐!”
裴渡冷不防说了一句:“没规矩。”
他忍红珠很久了。
他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阴阳怪气:“红姑娘可真是喜欢夫人,还不到夫人生辰,就急着庆生。规矩也没有,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提督府乱了规矩。”
红珠委屈,正要辩解,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容宛有些慌。一面是掌印,一面是红珠,她也不好去训斥掌印,只好道:“掌印,红珠也是个小姑娘,还请不要与她置气。”
裴渡知道他此话一出,容宛定会不高兴。但这个丫鬟不教训一二,恐怕会得寸进尺,哪天欺负到容宛头上,被惯坏了,就不好了。
没想到,她看见裴渡脸上居然尽是委屈。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赌气一般丢下筷子:“本督走了。”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堂。
容宛又想起前几日的事情,不禁有些心疼他,也舍不得与他置气。
她摸摸红珠的头:“没事了,今后你也不必喊姐姐了,喊夫人便是。”
红珠撇了撇嘴,还是点点头。
果然两个人如胶似漆,说是不喜欢,定把对方放在心尖上了。
她眸光闪过一丝难以捕捉到的狠戾。
容宛敲了敲裴渡房间的门。
他不会又哭了吧?
半晌,才有人打开了门。
来顺打开门道:“夫人,有事吩咐吗?”
容宛忙问:“掌印人呢?”
来顺道:“掌印方才出去办事了。”
容宛有些失落。
说好带她一起去的呢?
安慰好红珠,红珠和瑞珠二人出门去了,她一个人留在府里画画。
她想,等他回来定要安慰他。
打了个哈欠,吃完饭睡了午觉,她决定一个人出门逛逛。
街上熙熙攘攘,她不知不觉又走到了一个摊子前面。
裴渡好像很喜欢簪子。
要不……买一个给裴娇娇?
她唇角不禁勾了勾,又会委屈又会哭的娇娇,一定很喜欢。
她买了一个,却远远地看见了一抹红色的身影,像是一个少女的。
那红衣人跑得很急,看身影,是红珠。
容宛怔了怔,红珠不是和瑞珠在一起么?
怎么又在这里?
她丢下簪子忙跑过去,却见红珠呜呜地哽咽着,抱住了她的腿,把眼泪都蹭到了她的衣服上。
“姐姐……”
她哭得梨花带雨,眼眶泛红,首先还在哽咽,后来放声嚎啕起来:“姐姐,姐姐呜呜呜呜呜,瑞珠姐姐死了!”
容宛仿佛打了一个晴天霹雳,指尖不住地颤抖着。
“瑞珠死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谁死了?”
容宛颤着嗓音,像是要哭出来:“瑞珠……她怎么可能会死……她怎么可能会死!”
明明早上还好好的,还和红珠出门了!
她往后退一步,又抓住红珠的肩膀颤声问:“你说什么?瑞珠怎么会死?谁杀了她?尸体又在哪里?”
红珠依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说:“是掌印……是掌印杀了瑞珠姐姐!他偏说瑞珠姐姐是贵妃派来的奸细,但我们和瑞珠姐姐相处了这么久,她怎么可能又是奸细?他还说,要杀了你!”
容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她失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是不是听错了?掌印怎么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指尖不住地颤抖着,呼吸急促,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掌印……不可能……”
怎么可能?
红珠跟她开什么玩笑啊?
她指甲深深嵌入肉里,不住地呢喃着:“我要见掌印……我要见掌印!”
“姐姐,你信我,”红珠哽咽着,紧紧抓住她的手,“你别去,他会杀了你的!”
容宛深吸一口气,颤声道:“掌印不是这种人!红珠,你别和我开这种玩笑!”
红珠紧紧抓住她的手,哭道:“姐姐,我真的没有骗你。今儿早上我和瑞珠姐姐走在一块儿,碰见了掌印,掌印说要和我们去酒楼吃饭,说是商量你生辰的事情。然后门一关,掌印就说瑞珠姐姐是奸细,把她杀了,我猛的一推开门就往外面跑去,现在还有人在追杀我……”
她急急地向后一看,后面果然跟过来几个黑衣人,像是在找人。
容宛的瞳仁缩了缩。
若是红珠说的是真的,掌印为什么又杀了瑞珠?说她是贵妃派来的奸细?
他这样做的目的何在呢?
难不成,他真的就把她当成了一个玩物,去折磨她。
给她一个甜枣,又给她一个巴掌,最后把她送入修罗地狱。
她不信。
容宛凝声道:“我要去找他。在哪家酒楼?”
红珠拖住她:“别、别,姐姐你真的会死的!他说你只是一个玩物,他喜欢玩物在他手中垂死挣扎的模样,喜欢给人一个甜枣再打一个巴掌,喜欢看人失落和哭泣的模样。你现在去,是死路一条!”
见那黑衣人离她们越来越近,容宛抓住她的手,低声说:“快带我去,听话。”
红珠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一路狂奔。
到了酒楼下,红珠低声说:“在二楼那个大房间里面,你千万别进去,在外头偷偷听就是了。”
容宛点了点头,蹑手蹑脚上了二楼。
二楼人很少,容宛掩了面,穿了一身粗布衣,红珠等在外面,混在人群里,不敢上去。
里面隐隐约约透出男子颀长的身影,她很熟悉。
是裴渡。
裴渡森冷的声音传来:“那叫红珠的丫鬟怎么样了?”
一旁的番子回:“逃了,没找到。”
男人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废物。”
那番子吓得像只鹌鹑,抖着声音说:“掌印息怒。”
“还有容宛——”
容宛顿时屏住了呼吸,却遏制不住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
他的声音冷得让人如坠冰窟:“捉到本督面前,本督要好好玩.弄她。”
容宛守在外面,捂住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来,泪水滚滚而落。
掌印居然是这样的人!
尽管她不信,但里头的的的确确就是裴渡啊!
是那个翻云覆雨、生杀予夺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是那个骗了她这么久的东厂督主!
惊恐与害怕占据了她,只见门开了。
她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是裴渡,她心心念念的裴渡,和她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的裴渡。
“夫人真是叫咱家好找。”
她惊恐万状地后退了一步。
容宛吓得魂魄皆飞,跌跌撞撞跑下楼梯,只听裴渡阴森森地道:“抓住她!”
她甫一下楼,便看见了红珠。红珠见一群人跟在她后面,便带着她往人群里钻。
“姐姐,快跑!”
红珠拉着她的手消失在人群里,二人一路狂奔,不知多久,终于出了城。
容宛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哭也哭不出声音来了。她只没命地跑,就算是跑脱了力气,也不敢放慢脚步。
她真的害怕。
心里揪着一般疼痛,被欺骗的恐惧占据了她的整个意识,更多的是失落与难过。
她被骗了这么久。
居然被裴渡骗了这么久。
她不信,但是她看见的真的是裴渡!
她亲眼看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对她说:“夫人真是叫咱家好找。”
那声音,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到了郊外,二人才放慢脚步来,走一些路便歇一会儿。
容宛不住地喘气,眼圈泛红。到最后她哽咽着,转而变成嚎啕大哭。
瑞珠死了,她也没了家。
她已经把提督府,当成自己的家了。
—
晚上。
“你说什么?”
裴渡一回到提督府,便听见这个消息:“夫人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
来顺点了点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出事了。”
他第一反应是,出事了。
来顺看见裴渡的脸色变得极为骇人,他从未在裴渡脸上看见过这样难看的神色。很可怕。
掌印就算是疼,也极力忍着;难受,也不会表现出来;他的喜怒和表情都是对不上的。
这是第一次。
“找,”裴渡手心一用力,手上的扳指裂开了一条缝,颤着声音道:“给本督找,直到找到她为止!”
来顺看见他可怕的脸色,点了点头。
不知走了多久,筋疲力尽之际,红珠与容宛可算是找到了一家客栈。
风呜呜地哭着,容宛裹紧了衣裳,头脑一片昏沉。
红珠带着容宛进了客栈,掌柜忙来招呼:“二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红珠点了点头,将银子放在桌上。
容宛睨了她一眼,冷冷地看着那银子。
她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
方才她吹了风头脑有些昏沉,现在清醒一些。
不知怎的,现在惊惧过后,她还是有些不相信掌印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直到看见红珠衣兜里满满当当的银子,她沉默半晌。
带着这么多银子,一个小姑娘能跑这么快,说是没点功夫在身上,她是不信的。
世上有没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她这回,信了。
恐怕真的有。
一个小姑娘,外出带这么多银子作甚?
恐怕是蓄谋已久。
她这才明白,自己被红珠骗了。
容宛深吸一口气,见外面下了瓢泼大雨,心中愈加焦急。
她想跑到雨里去,但这黑漆漆的一片,怎么能找得到路?
她定下心神,四处环顾。
容宛微微笑了笑,趴在柜台上,问那掌柜:“我想进去看些食材。”
掌柜沉默了半晌,还是颔首。
容宛觉得这个掌柜也不对劲。
若是寻常人,定会笑眯眯告诉她可以进去;而这个掌柜,迟疑了片刻。
容宛进了厨房,四处环顾,倏然间她三步并作两步,拿了一把菜刀在手上!
红珠大骇,那掌柜也是睁大了眼。
“客官,您这是做什么?”
红珠也惊愕道:“姐姐,您这是做什么呀?”
容宛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她将自己带到客栈,这掌柜也是和红珠相通的。
而她这样去尽力撮合自己与裴渡,就是为了让裴渡找过来,然后拿自己去要挟他!
容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声道:“红珠,你安的是什么心思?”
红珠惊愕的神情很快又淡下来,转而变作得意的笑容。
“姐姐,我没做什么呀。”
随即她笑眯眯地道:“姐姐真是厉害,居然发现了呢。”
掌柜的也笑了:“拿把刀有什么用?一会儿你们掌印就会找过来。这里离京城不远,很快就来了。”
容宛面色看似很镇定,实则心乱如麻。
掌印,你可千万别过来啊……
“你拿我去要挟他?”
容宛冷笑一声:“要挟什么?要他手里的兵权吗?”
红珠顿了顿,被她噎住了。
对。
她奉贵妃之命,要的是裴渡手上的兵权。
容宛又不急不慢地续言道:“若是我死在这里呢?你们又拿什么要挟他?”
红珠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怎么回事?她不要命了?
她将菜刀横在脖子上,厉声道:“放我出去。不然我死在这里!”
第一,放她出去,计划失效。
第二,她死在这里,计划也失效。
在房间各处都安排了暗卫,但裴渡身手这样好,身边还有那么多番子,摸过来恐怕也杀不了他。
剑走偏锋,赌一把。
红珠扬了扬尖瘦的下巴:“好啊,死啊,你死在这里啊,看看有谁会来怜惜你。你死了,有没有想过掌印怎么办?”
掌印怎么办?
他为她交出兵权?又凭什么?兵权是他的,篓子是她捅出来的,他又凭什么因为自己而放弃兵权?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死了,有什么关系?
她看不得裴渡因为她交出兵权。既然信了红珠的话,她就应该承担后果。
死了就死了罢,她自己的错,自己承担。
她将刀横在脖颈处,却听见外头有响声。
一个男人猛然推开门,惊道:“宛儿!”
容宛瞳仁缩了缩。
江弦?他找到这里来了?
江弦打开门,身后跟着一帮人。
红珠当机立断立马抓住容宛,将腰间的刀横在她的脖颈处。
红珠本来就有功夫在身,速度极快,如鬼魅一般!
她阴森森道:“来者何人?”
一群人进了客栈,顿时谁也不敢上前来,变得拥挤无比。
江弦咬紧了牙,拔出腰间的刀来:“你又是何人?”
风在外头呼号着,能听见雨哗啦作响的声音。雨又大了些,放肆地敲打着窗。
红珠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红珠。”
他深吸一口气,厉声道:“把她放下!”
江弦的嗓子很哑,可以听得出他在颤抖,在害怕。
红珠笑得更放肆了:“若是我不放呢?”
江弦急得出了一身冷汗,颤着嗓子道:“你信不信……信不信本侯把你们杀了!”
红珠哈哈大笑:“你以为我会怕死?我们本就是死士,总要死的。但是她死了……一切就好办了。”
江弦急如火上浇油,急出了眼泪。
红珠又笑道:“本侯?你该不会是那个成远侯吧?”
江弦吃了一惊。
她笑了:“既然掌印迟迟不来,那这场戏演到这里也不错。”
江弦不明所以,如临大敌。
“我可以放了她,”红珠笑意更深,“但是——拿你的命来换。愿意吗?”
拿他的命来换……
拿他的命来换。
他不愿、不愿!
他怕死啊!
江弦失声叫出来:“不要!”
红珠笑嘻嘻道:“你的命不值钱,掌印的才值钱。骗你的。原来你对容宛的喜欢,也只不过是这一点儿而已。”
江弦憋红了脸:“你说什么胡话!我明明那么喜欢宛儿,刚才只不过是、只不过是本侯一时慌张说错了!”
红珠笑出了眼泪,江弦心里不禁有些恼了。
几人对峙着,一片沉寂。
雨下得更疯,下得骇人。
“好一场戏啊,”男人阴森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脚踹开了门,“咱家真是来迟了。”
雨飘进屋子里来,带来了几分寒意,江弦不禁身子抖了抖,打了个喷嚏。一群番子涌进了门,一个小小的客栈居然挤了这么多人。
裴渡见了江弦这番模样,冷哼一声:“废物。”
他一身蟒袍,被雨淋得湿透了。头发披散,也是湿淋淋的模样,显得他脸色愈加苍白,却不显得狼狈,反而像恶鬼。
“放了她。”
裴渡的话音沉得可怕。
“放了她可以,”红珠依旧在笑,“虎符拿出来。”
裴渡的脸显得他像鬼魅一般,一步步走近,声音低冷:“本督交出虎符,人本督要了。”
不要……
不要啊。
虎符对他来说多重要啊。
篓子是她捅出来的,是她信了红珠跟她跑了,又凭什么让裴渡来承担?
她还不如自己血溅当场!
她颤着嗓子说:“别过来!”
别过来……别因为她而交出虎符啊!
裴渡的嗓子有些哑:“我偏要过来。”
“没了虎符没了兵权,”容宛哽了哽,“你会被贵妃斗死的。”
死?
他不怕。
她想到万箭穿心,裴渡血淋淋躺在地上的模样,那山雨瓢泼,将他不成人样的尸体打湿。
她不愿再看到了。
“那就死罢,”裴渡说得风轻云淡,“咱家这辈子就不怕一个‘死’字。再说了,本督会被斗败吗?”
上辈子,你不就败了吗?
这辈子我不愿让你重蹈覆辙。
他依旧是不可一世飞扬跋扈的模样,容宛不禁怔了。
所有人都说他不值得,为了他死不值得。
容宛低声说:“对不起啦。”
裴渡睁大了眼,红珠也怔了怔。
不要……!
裴渡睁大了眼。
容宛在他脸上,看见了明显的慌张。他不喜欢流露真实的情绪,此时却在他脸上捕捉到了这样明显的表情。
他是真的慌了,眼圈也霎时间红了些。
但下一秒,他看见容宛用手上的菜刀刺入了红珠的小腹!
作者有话说:
呜呜 日万失败,明天修,迷迷糊糊写的,剧情如果有问题大家可以提出来~感谢在2022-05-13 22:56:38~2022-05-14 23:27: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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