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十二、本督可不可以来喂你?
容宛点了点头, 又摇了摇头。
说自己怕黑,好丢人。
这么大一个人了,还会怕做噩梦, 还会怕黑……不是让掌印看了笑话吗?
她绞着双手,脸有些隐隐发烫。
裴渡笑了一声,存心想逗她:“夫人这是怎么了?怎的又点头又摇头?难不成……”
容宛窘得很,她低着头, 又抬眸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 倏然明白了——他故意的!
先前他说过好些话, 也都是故意的。
他存心想要逗她!
她又不是小孩子, 逗她作甚?好玩吗?
容宛有些羞恼,气得鼓起了腮帮子, 嗓音淡淡道:“掌印, 我先回去了, 您好生歇着。”
她故意把“您”这个字咬得很重。
裴渡立在原地愣了愣, 方知道自己惹恼了她,不禁有些慌乱。他启唇想说些什么,但还是住了手。
容宛进了屋,一会儿屋子里又亮了光。门被关上,激起“咚”的一声响。
她满脸通红地坐在椅上,一不小心在铜镜里看见了自己的脸。
满面通红, 羞得无地自容。
她喘了一口气, 又深吸一口气, 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之后, 她发现可怕的一点——她刚刚在和掌印赌气。
她怎么敢的?
她又为什么有这个胆子跟掌印赌气?
容宛惊愕地看着自己的脸, 心想:好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不怕他了。
不会抖;不会忐忑;不会害怕……
反而敢和他走得更近。
容宛咬了咬唇,掌印好像也没有做什么,一如既往地对她好。
以前是,今后应该也是。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掌印今日不会不高兴罢?自己又想出去赔罪,却有觉得拉不下脸来,太过于尴尬。
明日再同他赔罪罢。
她拔下头上的玉簪,解了一头乌发,开始慢吞吞地脱衣服。
乌发如瀑布般倾泻,雪白的衣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形。
收起纷乱的思绪躺在床上的时候,她睁着眼看床幔,慢慢适应着可怖的黑暗。她一向怕黑,先前都是瑞珠睡偏屋,或者和她睡一个屋子。现在来了提督府,身边又没有瑞珠,难免有些不习惯。
她浅浅闭眼睡去,却又梦见——
在雨水与血水交汇的山谷里,电闪雷鸣。闪电撕裂着天空,一声声惊雷让她心上一震。
裴渡躺在地上,身上都是扎满的箭,身子想必已经不成人样了。
他死得太凄惨。权倾天下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居然落得一个如此下场!
容宛哽咽着朝他奔去,想去抱抱他,虚体却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尸体被雨水冲洗。
他浑身上下都是箭,数也数不清。裴渡脸色苍白如鬼一般,闭着双眼。脸侧有一条伤痕,不深,显得他的脸愈加苍白。
在瓢泼大雨中,她低低地呜咽着,转而变为嚎啕大哭。
她缩在床上,轻轻呓语着:“掌印……”
倏然间,容宛从噩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发现自己紧紧抓着被角,被角被抓得皱成一团。
她睁着一双眼,紧紧咬着唇。
唇被她咬破,她尝到了铁锈味。
看了看西洋表,时间居然才过去了不到一刻钟。
她像是疯了般,不顾一切地拿起伞,衣服也没有披,头发也是散的,神色极为急切。
她匆匆打开门,凉风迎面而来,冷得她浑身打颤,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禁裹紧了衣裳。
容宛撑起伞,跌跌撞撞地出门。
她受不了了,她此时要去见掌印!她想看看他,就看看他,看一眼也好……
她真的好怕。
远处,好像有一个人提着灯。容宛吓了一跳,却发现那人在雨中,站得笔直,撑着一把伞。
那伞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雨水顺着伞骨流下来,看不清男人的表情。
她吃了一惊。
掌印?
天气这样冷,他怎么还不回去?
来等自己的?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就连被雨水溅到了也浑然不觉。
她觉得那路程很漫长。灯光微微闪动着,裴渡发现她来了,也朝她走过去。
还有几步路的时候,容宛向抓住自己命一般奔过去,却没有扑进他的怀里,在他面前猛然停了下来。
她抬起一双深黑的眸,眼角还有泪痕,颤着声音道:“掌印怎么不回去睡觉?”
裴渡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伸手递给她帕子。
“知道你会做噩梦,”他慢悠悠地说,“所以来等你。”
他说得风轻云淡,像是外头不冷一般,像是没有等她一般。
她不理解,为什么他在外头等她这么久?
容宛尴尬地接过帕子,尽量让自己别哭,泪水却大滴大滴掉下来,掉得更凶了。
在掌印面前哭得这样伤心,真丢人……
“夫人又梦魇了?”
他皱眉问。
容宛见他脸上没有笑的表情。他的脸笼罩在伞的阴影之下,看不清喜怒,声音也沉得骇人。
容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那个……”她绞着双手,扭扭捏捏地开口,“明天……”
裴渡接过她递给自己的帕子,上面有些湿润,他没想到她会掉那么多眼泪。
这梦定吓到她了。明日马上给她找大夫,给她看看是不是心神不宁。
他立马道:“明天我一早就去买一批丫鬟给你,你去挑。”
“今晚,我、我,”容宛磕磕巴巴地开口,“我……”
裴渡挑眉:“夫人怎么了?”
容宛心想豁出去,大着胆子说出来:“掌印,我、我能不能在你屋子里睡一晚?打、打个地铺就好。”
她很紧张。
裴渡低低地笑了一声。
容宛弄不清他是什么意思,疑惑地看着他。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裴渡偷偷拿容宛擦过眼泪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
“就这点小事。本督让全顺去帮你拿床被褥来,今晚本督睡地上。”
容宛以为自己听岔了:“啊?”
掌印、掌印为了她自己打地铺?
容宛还要说话,却只听裴渡说:“走,进屋。”
暖气扑面而来,容宛刚刚进屋就打了个喷嚏。
“阿——嚏!”
她不住地打着喷嚏,估计是方才没穿外衣,只穿着一身中衣。
裴渡皱眉看着她一身泥污,外头的小太监全顺早已拿了干净的衣服,容宛自觉走到屏风后,露出半个脑袋来。
裴渡将干净的衣裳递给她,她迅速换上,同时好奇地打量着裴渡的屋子。
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屋子就这样?她还以为有多奢华。
书本倒是多,一书架的书,墙上都挂满了画。她之前扫了一眼,觉得实在是文雅无比,不像是掌印太监的屋子,反而像个文人墨客的书房。
与自己的屋子很像。她也喜欢书画。
容宛想,看来掌印与她或许能成为知音,又爱看书又爱作画,可不就是知音?
她换好衣服,只身着雪白的里衣就走了出来,手脚冰凉,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她好像有些畏冷,额头还有些烫。
睡一觉就好了罢?
裴渡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全顺,给夫人熬碗姜汤来。”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容宛也不知道他哪儿不高兴了。
她小心翼翼地环视四周,只见裴渡半躺在椅子上,撑着头懒洋洋道:“夫人可以坐在床上。”
容宛吃了一惊。
好像屋子里也就一把椅子,给裴渡坐了,只有床可以坐。
她扫了一眼那床榻,那床榻被收拾得很干净,被褥也整整齐齐地叠好,让她惊奇的是,被褥一旁放着一只小布老虎。
她记得,小时候她也喜欢小布老虎。这只老虎和她的一模一样。
裴渡也喜欢么?她没有想到,生杀予夺的掌印,被褥上居然放着一只小布老虎。
她的脸有些发烫。
这是男子的床……
裴渡天天睡过的。
她还是坐在床沿,不敢看那床,浑身却瘫软得厉害,恨不得躺在那床上。她遏制住自己的心思,乖巧地将手放在腿边,抬眸看他。
裴渡开口道:“夫人不妨坐进去一点,坐在床沿也磕着难受。”
容宛心想也是,还是红着脸坐在了裴渡的床上。他的床很软,屋子里也能闻到香气……估计是熏香,很好闻。
不过一会儿,全顺将姜汤端进来,递给容宛。
那姜汤散发着热气,容宛却有些拿不稳。她头晕得很,指节也在发抖,头也疼得厉害,像是要裂开一般。她皱了皱眉,勉强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果真是病了。
喝了姜汤就好了罢?
她这样想着,身子却更加难受,手一软,差点没把姜汤打翻。
裴渡眼疾手快地扶住碗,凝声道:“把碗给本督。”
容宛点了点头,将姜汤递给他。松开的那一瞬间,她如释重负,手却抖得更厉害,眼瞧着就要撑不住了。
裴渡脸色有些沉。
他的口气如命令,不容置喙:“躺上去。”
容宛有些犹豫,她、她要躺到裴渡的床上去……
这不好罢?
裴渡语气更沉,似乎不太高兴,又复述了一遍:“躺上去。”
容宛这才躺了上去,睁着一双眼看着他。
掌印今天好凶。
裴渡将被子摊开盖在她的身上,掖了掖被角,意识到自己方才可能太凶,语气放柔和了些:“本督方才凶你,是本督不对。”
容宛一双杏眼盯着他,觉得有些奇怪,摇了摇头:“没有。”
裴渡挑了挑灯芯,嗓音温淡,容宛也没发觉到他话音有些颤:“府里也没有丫鬟,全顺不好喂你,夫人也不好自己喝。”
容宛不明所以。
他搅了搅姜汤,语气放得更缓,像是在哄她:“那……本督可不可以来喂你?”
声音轻缓,也没看见他对哪个人这样过。
她满脑子都是那句话:本督能不能来喂你?
容宛耳垂烫得更厉害,她怔了怔,还是点了点头。
掌印来喂她。
来喂她。
喂她。
她。
她起了身坐在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只露出一个头来,盯着他。
裴渡先是探了探她的额头,皱眉道:“这么烫。”
他的手很凉,覆上她额头的时候,容宛感受到了一阵凉意,让滚烫的额头舒服了些。
容宛没力气说话,见裴渡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她口边。
她喝了下去,顿时又热又辣的姜汤入肚,她不禁叫出声:“好辣!”
裴渡眸光顿时黯了下来。容宛忙道:“没事、没事的。辣才有效果……”
裴渡搁下碗来,向偏屋喊了一声:“全顺,怎的姜汤这么浓?”
全顺忙跑过来,连连道:“奴才马上给夫人换去。”
容宛瘫在榻上,有气无力地道:“无事,天气冷,就别让他去了。”
全顺又退了回来。
全顺是个聪明人,他想,掌印听夫人的,他立马就退回去。
果不其然,裴渡头也不回道:“全顺,把姜汤拿过来。”
虽然做姜汤的地方就在偏屋,也走不了几步路。
但他就是要听容宛的。
裴渡给姜汤加了些水,一口一口地喂她。
他喂的很轻柔,也没有让姜汤流到被子或者衣服上去。容宛很乖巧地喝着,觉得温度正好,又有人伺候她,心里舒畅,甚至忘了喂她的是权倾朝野的掌印。
瑞珠伺候她的时候她都没有那样舒服。
温热的姜汤入胃,让她全身舒畅了很多。
喝完,她混沌不清地缩在了一团,眼瞧着就要睡去。
一想起这么冷的天,喂自己姜汤的人要睡地板,她便于心不忍。
容宛想了想,腾出一块地方来:“掌印,睡罢。”
裴渡有些惊愕。
容宛邀他一起睡觉了?
他怔了片刻,还是缓缓点了点头,翻身上床,挑了灯芯,唇角勾起似有似无的笑意。
美滋滋!
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容宛缩在被子里,也没有背对着他,而是平躺着。
裴渡替她掖了掖被角,也平躺在床上。
一片黑暗中,将睡欲睡之际,容宛倏然叫了一声:“掌印……”
他猛然睁开眼,皱了皱眉。
下一秒,他浑身有些僵。
小姑娘蹭了过来,将毛茸茸的头抵在他的颈窝,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角。
她的身子很软,还有着淡淡的香味。她眉心蹙得很深,呓语道:“你别死……”
她又做梦了。
裴渡沉默了片刻,还是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她不会发现罢?
像是这个吻让她平定下来,她停止了呓语,眉头也舒展开来,继续抓着他的衣角。得寸进尺般,她像是抱着一个枕一般紧紧抱着他。
甚至把腿横在了他的腿上。
裴渡浑身僵硬,有些觉得自己在做梦。
如果永远都这样就好了。
他只渴求着,她能好好的,平平安安的,离自己近一点点。
哪怕一点点。
他低声道:“娇娇,你喜欢我吗?”
在一片黑暗中,没有人回答他。
他又自嘲地笑了一声。
自己是睚眦必报、踏着尸山血海上来的人,坐到掌印的位置,甚至他的干爹也死在他的手下。
他卑微如尘土,她明亮如阳光。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
容宛一早醒来,浑身都软得厉害。一条腿酥麻得很,腰也酸疼,也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她顿了顿,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她自己,随即愣了愣。
她的一条腿跨在裴渡身上,身子贴着裴渡抱着他,头还埋在他怀里,与他肌肤相贴。
她像见了鬼一般差点没跳起来,浑身上下臊得厉害。
随即,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身子从裴渡的怀里抽出来,躺在床上望着雪白的床幔,一时间有些慌乱。
身子不再难受,估计病好了个七七八八,就是浑身臊得紧。
容宛想从床上下来。
裴渡睡在外头,容宛睡在里头,容宛要下床,只能跨过他的身子。
她睁大眼,静静地等着裴渡醒过来。时间已经过了一刻钟,她躺在床上,实在是无聊得紧。
她在思考应该怎么办。第一,继续在床上待着,等裴渡醒过来。
第二,跨过裴渡,直接下床。但是这样可能会碰醒他,这可能会更加尴尬。
第三,直接叫醒裴渡。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选第二条。
她小心翼翼地跨过裴渡的身子,轻巧地跳下了床。
“咚”地一声她被磕到了脚,容宛疼得龇牙咧嘴。她慌忙回头,见没吵醒裴渡,又松了一口气。
外头风依旧大,刚下了一场雨,空气中尽是潮湿的味道。
容宛飞速跑到自己房里,快速穿衣服。
穿上衣裳,她又回到了裴渡这儿。她今日穿了一件裴渡送她的粉色衣裳,更显娇嫩。小姑娘的脸色恢复了红润,穿着粉色的衣裳,像是一朵桃花。
她甫一踏进门,见裴渡坐起了身,原是醒了过来。
她顿在门口,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掌印,你醒了呀?”
裴渡揉了揉太阳穴,身子有些哑:“什么时辰了?”
容宛看了看西洋表:“巳时中。”
“这么晚,”裴渡皱了皱眉,似乎还没有睡醒,“果真是睡糊涂了。”
他像是没有发现方才自己所做之事,容宛呼出一口气来,心神安定了些。
容宛眼睁睁看着他下床来,只身着一身里衣,拎起放在一旁的衣服就慢条斯理地穿上。
也不避开她。
容宛心里念着“非礼勿视”,只听裴渡淡声道:“夫人躲作甚?本督穿了衣服。”
容宛“哦哦”两声,忙转过头去,见裴渡已经穿好了衣,是一身常服。
穿常服的裴渡,还挺好看。
不似穿蟒袍一般让人胆寒,反而平生起几分平易近人来。
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风华绝代。
她多看了几眼,见裴渡的眼神传来,又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她换了话题问:“掌印,去用早膳吗?”
裴渡点了点头,随手把头发别起“等本督一会儿。”
净室就在他屋子旁边。
容宛见裴渡是要去洗漱,便四处环顾掌印的屋子。
那书架上,摆了满满当当的书。
她好奇地走过去,想看他到底看些什么书。
大多都是诗词与一些小说,与容宛的喜好如出一辙。
容宛摸了摸下巴,心想下次与他有话讲了。
她环顾四周,想裴渡这会儿应该不会来,自己看一眼没事罢?她就看一眼诗词,就一眼……
她好奇地抽出一本,看见第一页上写着“娇娇”两个字。
字迹俊秀,有大家之风。
容宛想,“娇娇”是谁?
她苦思冥想。
是喜欢的人?不可能。
是母亲的名字?更不可能。
那是谁呢?
容宛皱眉想着,突然想起来——一般人都会在第一页写上自己的名字,“娇娇”,一定是裴渡的小名!
一想到这里,她美滋滋地阖上书页,觉得自己真是个聪明人。终于破解这迷题,心里还有些舒畅。
“夫人在做什么?”
身后冷不防传来裴渡的声音,她吓得一抖,书猛然掉在地上。
随即,那书架被她一碰,上头的书摇摇晃晃,掉了一大排。
“呲啦——”
裴渡瞳仁一缩,忙奔过去。
她及时被裴渡拉开,却还是被几本书砸了个头昏脑涨。她晃了晃脑袋,心想自己又闯祸了,不禁心虚道:“掌印,对不住啊。”
裴渡脸沉了下来,似乎不太高兴。
她给书砸到了……会不会很疼?
而容宛浑身战栗,心想自己真是又给他添了麻烦。
她见裴渡不高兴,忙帮他把书一本本捡起来,放在书架上。
裴渡拦住她的手:“不必。”
容宛闻言更是心里忐忑,低头垂了眸子,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刚刚那本书被裴渡偶然碰到在地上,翻开一页,容宛不禁看了一眼。
这一看可不得了,她猛然睁大了眼,后退了一步。
这书页里,小人在做那不可描述之事,均是不着寸缕,神情似痛快得很。
她僵硬地转过头来,看见掌印的脸上亦是有不可置信之色。
她脸霎时间红了下来,磕磕巴巴地呢喃道:“这、这……”
掌印为什么会看这种书啊?!
或许是没有那物事,也想品尝一下男女之味罢?
她看着裴渡惊愕的神色,佯装无辜小声道:“掌印,那是什么呀?我看不懂,就不看了。”
裴渡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半晌,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夫人都看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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