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八、活不过三日
容月闻言吓得面如土色, 一张小脸煞白。
她颤颤巍巍道:“罪女……”
“就算只是做一个婢女,提督府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裴渡的声音寒得彻骨, 又带了几分戏谑,“比如你。”
容月哭得肝肠寸断,她紧紧抱住容宛的绣鞋,泪流了满面, 脸上还有未褪去的泪痕。
容宛从没有见过容月如此不堪的模样。
她一向倨傲, 被宠着长大, 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低下自己的头颅。
但是今天, 她求着容宛,让她救救将军府, 甚至抱着她的鞋尖。
容宛想起小时候她经常欺凌自己, 长大后又这样针对她, 心里便一阵作呕, 就连鞋子上也像沾了泥一般。
她的声音很淡漠:“容月,松开。”
容月的心凉了个彻底,哭道:“宛儿,姐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将军府罢……爹娘年纪大了,受不了路途颠簸啊!”
“谁是你妹妹?”
容宛的声音很凉, 让她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裴渡皱了皱眉:“拖出去。”
容宛心里痛快极了。
一向欺负她的将军府, 如今终于得到了应该有的报复。
容月凄厉地惨叫着被拖出去, 不住地喊叫:“容宛, 你没有心!你瞧瞧你今后跟了掌印, 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不过几天, 你就要被掌印磨死!我等着!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说实话, 众人都摸不清裴渡要做什么。他求娶容宛,恐怕就是为了磨死她。
掌印的心思谁也猜不透,谁也不敢相信掌印娶容宛是因为喜欢她。
想必有其他的企图,容宛恐怕活不过三日,还不如去西南。
只听容宛冷笑了一声:“你还是顾着自己罢,我也瞧瞧你什么时候在西南被磨死。”
裴渡在一旁冷眼看着容月,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将军府的人,全部拖走,咱家看着眼烦。”
他本来想割了容月的舌头,但又害怕太血腥吓到容宛,思索着等她被拖下去的时候再割了。
容月瞳仁缩了缩,明白自己已经是穷途末路。她不愿被贬到西南,她这么傲气的一个人,又怎的受这种折辱?
去西南的路途遥远,将军府这些人定要被折辱,容月与张氏、老将军恐怕受不了,定会痛苦万分,死在路途中也有可能。
一想到这里,容宛心里便有说不出的痛快,丝毫没有同情心。
自作自受。
容月被粗暴地拖下去,倏然间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刀来,朝裴渡尽力刺去!
众人大骇,明白容月这是想拼个鱼死网破!
容宛瞳仁缩了缩,失声道:“掌印!”
裴渡轻飘飘避开,她扑了个空,被番子所截住。
容宛这才松了口气。
惊魂未定,她又想: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在乎掌印了?真奇怪。
容月被押着,突然口中漫延出血来,随即她两眼一白,垂下了手。
场面极其骇人,容月的脸煞白无比,如同鬼一般。
老将军与老夫人连滚带爬地跑过去,不顾番子的阻挡,抓着容月的尸首大哭:“月儿啊……你走了爹娘该怎么办啊……”
番子忙报告:“掌印,她咬舌自尽了。”
容宛别过头,眼皮一凉,原来是裴渡用冰凉的手蒙住了她的眼。
他的手很冷,像是冰块一般。没有汗,很干净,五指修长骨节分明,还有淡淡的香味。
“别看。”
说罢,他皱了皱眉,嫌恶道:“把将军府的人顺带着尸首拖下去,真脏,咱家看着恶心。血迹也清理干净,莫让容姑娘受惊。”
哭嚎声响彻云霄,老将军和张氏哭得近乎晕厥过去,被粗暴地拖在地上,像极了一块破布。脊背被磨出血来,拖出一地的血痕。
裴渡想,押解的时候他挑几个人,好好折辱将军府这些人一番。
他不紧不慢地擦着指尖,路途遥远,老将军和张氏年纪又大,不像年轻人能耐得住颠簸,死了也未尝不可。
她还未过门,裴渡还是客气地称她为容姑娘。
众宾客面面相觑,一个字都不敢说。
江弦立在一旁,看见将军府的下场这样凄惨,不禁打了个寒噤,颇有兔死狐悲之感。
更明显的是恼怒。裴渡在和他抢人?□□裸的挑衅!
他就知道裴渡对容宛怀着不明的心思,一个太监还想迎娶容宛,简直是荒谬!容宛在他手里,能活过几日?
活不过就活不过,一个甘愿为对食的姑娘,有什么好可怜的?不过是贱皮子,他没了容宛,还有唐眷。
但是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不舒服,难受得很。
江弦深吸一口气,心里还是像有一口气喘不上来。
只听裴渡懒洋洋地挥手道:“押入地牢,本督还要问几句话。”
一旁的番子恭敬地点了点头:“是,掌印。”
裴渡又道:“来顺,把容姑娘带回提督府,本督晚上过来。”
裴渡让容宛先回提督府,不是因为别的。
只是因为他现在还不敢面对容宛,以为自己在做梦。
来顺颔首,恭敬地对容宛道:“容姑娘,走罢。”
容宛还未回过神来,听来顺和她说话,忙点了点头,跟着来顺出了门。
众宾客目睹了这一切,个个都吓得面如土色,害怕自己家里犯了什么罪被抓,落得一个凄惨下场。
裴渡皮笑肉不笑道:“呦,诸位还在看什么?本督今日告诉你们,将军府就是下场。若是你们惹陛下不快,东厂自然会来清理。可明白了?”
众人连连点头,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裴渡慢悠悠地环视了一圈,笑吟吟道:“诸位还杵在这里作甚?不回家么?难不成要东厂也来诸位家中看看?”
众人忙道不敢,作鸟兽散。
容宛随着来顺上了马车,思绪纷飞。
裴渡为什么要提出娶她呢?
自己居然还鬼使神差答应了。
他一个无求无欲的人,恐怕也不会喜欢姑娘罢?那他又为何娶她?
很奇怪,嫁给一个太监,她没有感到排斥,反而心情很平静。
嫁给他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还能一生无忧。她没什么想嫁的人,今后若是被指婚嫁到什么人家,又要恪守妇道,困在府中,她想想便头疼。
她想,嫁给裴渡,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容宛靠在车上昏昏欲睡,很车轱辘声停下,原是到了。
来顺道:“容姑娘,到了。”
容宛沉默了一瞬,她还未正式过门,来顺还是叫她容姑娘。
她点了点头,来顺不好扶她,她一人下了马车,心里有些空落。
瑞珠不在,她回老家了。若是她知道自己嫁给了一个太监,定会难过的罢?
但是她不觉得难过。
容宛跟着来顺进了府,来顺道:“姑娘就住在东院罢,一会儿奴才派人给您收拾。府里都是太监,没有丫鬟,明日奴才去买两个丫鬟给您。”
容宛欲言又止。
她想要瑞珠。瑞珠会跟着她到提督府么?
她虽是回了老家,但她家里贫苦,弟弟又要读书,恐怕她身上这点银子不够花。
她摇头:“不必了。我先前有个丫鬟很喜欢,不知道能不能把她叫过来服侍我。”
来顺面露难色:“这……要问过掌印。”
容宛有些失落,只好颔首道:“今晚待掌印回来,我再问他。”
等东西都安顿好,容宛便坐在窗边发呆。
她居然就这样嫁给了裴渡,简直就像在做梦。
嫁给他也就免了三书六礼,那拜堂怎么办?还有洞房花烛……
等等,洞房花烛!
她不会要和裴渡洞房罢?!
她一想到洞房,心上便凭生出畏惧。
裴渡应该不会和她洞房的,应该不会的。他是个太监啊,怎么和她洞房?
容宛想,他应该不会强迫她。
容宛吃了晚饭,却味同嚼蜡,心绪不宁。一想到洞房花烛,她便害怕起来。
远远地,她听到了裴渡的声音。
来顺忙去迎接:“掌印,您回来了?”
裴渡冷笑了一声:“这容将军和张氏倒是皮厚,什么话都没问出来。”
来顺又问:“掌印,他们怎么处置?”
裴渡回答得很干脆:“死了。死在刑房里,若是陛下问起来,本督便说是在西南的路上死的。一群没用的东西。”
她从小便没感受到什么父爱与母爱。
张氏和老将军对她很冷漠,经常对她爱答不理。她原本以为是严厉,最后方才知道,原来她不是亲生的。
容月才是他们的女儿。
所以容宛对他们的死,没有一丝的难过之情,甚至觉得这是应有的。
容宛听到裴渡的声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来了?
和自己洞房花烛了?
容宛心中砰砰地跳,像是要跳出嗓子眼。
她抬眼,对上裴渡一双懒洋洋的眸子,又很快避开。
来顺伺候脱了披风,裴渡坐在饭桌旁,看见容宛埋头吃饭,饭菜却没动两下。
裴渡扯了扯唇角:“容姑娘。”
容宛闻言有些紧张地抬起头来,心想自己是逃不了了。
裴渡摘下帽,散了头发,又随意扎起来。
“容姑娘在想什么?”
容宛正恍惚着,半晌,她鬼使神差地说:“洞房花烛。”
她在裴渡的脸上看见了震惊之色。
裴渡震惊不已,容宛要和自己洞房花烛?他耳朵坏了?
容宛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说:“没、没有,我、我说错了。”
小姑娘一张俏脸憋得通红,耳垂红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裴渡瞳仁缩了缩,失笑道:“容姑娘可真是会开玩笑。”
容宛恨不得打个地洞把自己钻进去,羞得满面通红。
二人对坐片刻,来顺知道自己不应该杵在这,便识相地退了出去。
顺便带上了门。
这样,屋子里就只有容宛与裴渡二人。
容宛心里暗道不妙,这来顺可真是坏事,这么尴尬的时候,居然让自己与裴渡共处一室!
半晌,她转移话题,问道:“掌印,您吃了吗?”
这么晚,裴渡居然还没有吃饭。
“还没有吃。”
容宛拿起碗来:“掌印,我给您盛饭。”
裴渡歪在椅子上,抬眼看她。他五官没有攻击性,一双桃花眼总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男生女相,却不妖媚,有太监的阴柔美。
昏黄的灯光下,她腰肢柔软,侧脸清丽无双,像是一幅画。
容宛盛好饭,轻轻放在他面前:“掌印,吃罢。”
裴渡拿起筷子,夹了青菜放在碗里吃。
二人对坐静静吃着,容宛恍惚觉得,他们像极了一对寻常夫妻。
容宛和他商量:“掌印,要不,成亲的那些礼就免了罢。掌印您挑个日子,咱们拜堂。”
裴渡吃着饭,可能是饿了,他吃得很快,回答道:“依你来。”
容宛觉得气氛太过于尴尬。二人一个不像丈夫,一个不像妻子,两个人客客气气,像是主人与客人。
裴渡吃完,按了按太阳穴,见容宛一筷没动,皱了皱眉:“可是厨娘的饭菜不合口味?”
容宛摇头:“合、合口味的。”
在别个家里,她怎的能说不和口味。
裴渡拿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容姑娘可有想吃的?我叫厨娘做。”
容宛连连摇头:“不、不必了。”
她很紧张。裴渡不明白,她在紧张什么?
裴渡眉头蹙得更深:“为何?
容宛绞着双手,低声说:“吃不下。”
裴渡搁下了茶碗:“容姑娘可是脾胃不好?还是在想些别的吃不下饭?”
容宛有些恍惚,想到今后她和裴渡就是夫妻,总有一天会洞房花烛的。
她听说,和太监也能洞房,只要有玉势和其他工具。
想想就怕。而且她对裴渡好像没有任何感情,也不知道今后该如何与他相处。
容宛又鬼使神差地道:“洞房花烛。”
裴渡惊愕地睁大眼,刚拿起的茶盏“呲啦”一声碎了一地。
他霎时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不想与自己洞房花烛。
还未等他开口,只听容宛小心翼翼地道:“掌印,您为什么娶我?您是喜欢我吗?”
裴渡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怔了怔。
对,他喜欢她。
告诉她会怎么样?她会害怕他,会排斥他,最后他与她恐怕永远都走不到一块儿。
他敢吗?他不敢。
裴渡想了想措辞,反问:“容姑娘,你呢?”
容宛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她喜欢裴渡吗?
她不知道。好像她对裴渡没什么男女之情。
容宛摇头:“目前,我对您并无男女之情。”
裴渡沉默。
她不喜欢他,也不好强求。
他淡淡地说:“本督对容姑娘亦是。容姑娘是罪臣之女,今后无人照拂,本督不忍心。你到本督府上,也不会有人会找你的麻烦。本督倒是想知道,容姑娘为何答应了本督的求娶?”
容宛也被问住了。
她是一恍惚,鬼使神差答应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想去提督府。
容宛找了个理由,低声说:“今后无人照拂,容宛也不想嫁与京中其他男子,不如留在提督府……”
——凑合着过吧。
她没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裴渡笑了一声,道:“吃饭罢。”
不知怎的,他心里难受得很。容宛现在确实是不怕他了,但她好像把他当做一个外人来看。
来顺说,他要大胆一些,热情一些。
但他怎么敢呢?他怕伤害到他心爱的姑娘,最后覆水难收。
容宛埋头吃饭,见裴渡起身,便问:“掌印,您去哪儿?”
裴渡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抬眼:“去睡觉。容姑娘,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罢。”
容宛想到自己不必和裴渡一起睡,心里便安生起来,一个人兀自扒饭。
吃完饭,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瑞珠!她忘记和裴渡说了!
第二天再说罢。
—
“容宛现在在哪里?”
小厮担忧道:“侯爷,您这是问了第三次了。”
江弦的声音有些发怒:“我问你,容宛现在在哪里?”
小厮不敢说话,立在一旁瑟瑟发抖。
江弦猛然站起来,将桌上的东西都扫到地上:“我问你,容宛现在在哪里!”
茶盏和玉摆件都被他扫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触目惊心。
小厮吓得尿都快出来了,只一个劲地发抖。
灯光下,江弦将桌上的东西一件件摔在地上,茶水流了一地,蜿蜒到门口。
有清脆的响声,也有闷闷的响声。江弦只一个劲地砸东西,疯了一般,不住地嘶吼着:“容宛现在在哪里?”
小厮从来没有见过江弦这般疯狂的模样。他呜呜地哭着,哽咽着说:“容姑娘、容姑娘在提督府……”
江弦喝了酒,神智不清楚。
“提督府?”
江弦冷笑一声:“本侯就知道,是那个杀千刀的裴太监。他抢走了容宛,抢了本侯的亲!容宛嫁给他,活不过三日!”
小厮不敢说话,正准备出门溜走,却被江弦提住了领子:“你走什么?给本侯留下!”
小厮苦不堪言,只看着江弦发疯。他不住地砸东西,散了发,疯了般扯着自己的头发,也不知道疼。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呢喃道:“北疆军……嗝。都到了裴渡手里。宛儿,也到了裴渡手里。给本侯什么?本侯连个屁都没有!”
小厮劝慰他:“侯爷,您还有唐姑娘。侯爷,不如您明日就去唐家上门提亲……”
“不要。”
小厮以为自己听茬了:“侯爷,什么?”
江弦哭道:“不要!我要宛儿,我只要宛儿!”
他满地打滚,一边打着酒嗝,一边不住地哭,像是个三岁的孩子。
小厮明白,他这位侯爷——
恐怕是喜欢上容宛了。
—
容宛第二日醒来便问府里的太监:“掌印呢?”
小太监道:“掌印他一早上便出去办事了,还带了来顺。”
容宛又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小太监有些不耐:“不知道。有时候回来得早,有时候回来得晚,没个时间。”
那她岂不是一天到晚见不到掌印……?
容宛喉头哽了哽,心中居然有些失落。她又觉得奇怪,见不见得到他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这么在意裴渡作甚?
容宛一大早便出门逛了一圈。
她先是吃了一碗面,又听面馆里有人道:“将军府被抄了!那容三小姐被裴渡抢来做妻,啧啧啧……真是造孽。”
容宛失笑,继续吃早膳。
抢来做妻?不是她自己愿意的么?
又有人道:“依我看那,掌印就是想磨死她,慢慢把玩。掌印是什么人你们不知道吗?生杀予夺,阴晴不定,想玩一个姑娘也是可能的。”
“听说上次掌印在江南,杀了一个小少年。”
有人道:“小声点,别被东厂番子听到了,小心割了你的舌头。”
那人一听到“割舌头”三个字,吓得面色煞白,连连摇头:“刚刚我说的,你们都没有听到。”
容宛想,天下那么多人说裴渡的坏话,裴渡也不会一个个地去找他们麻烦。他堵不住悠悠之口,还不如不去管。有人说,总有一天裴渡这个奸宦会被万人所踩踏在地上,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
容宛不知道前世在死后裴渡怎么样,但她不想看见裴渡落得凄惨下场的模样。
不过一会儿,容宛吃完面,在郊外逛了一阵,到了中午才回提督府。
甫一进门,她便听到厨娘在和一个太监谈话。
——“昨儿晚上夫人嫁过来,掌印连碰都没碰她,果然是对她没感情,当个玩物罢了。”
——“可不是。两个人像是陌生人,我倒想知道掌印怎么磨死她。”
——“依我看,夫人在掌印手下活不过三日。夫人当时就该跟着他们去西南或是入宫,为何又嫁了掌印?掌印是太监啊……”
——“你这话可别被掌印听到,若是被听到了,脑袋可保不住。”
容宛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淡,直到消匿不见。
她佯装无事进了门,那厨娘见容宛进门忙闭了嘴,二人散去。
容宛想了想,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是没有找她的麻烦。
她能感受得到,府里的人对她可能都不太友好。或许是因为裴渡没有留宿在她房中,亦或许是裴渡的身份。
她进了门,问:“掌印回来了没有?”
小太监不耐地道:“没有。他出京城办案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睁大了眼。
出、出京城办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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