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耽美小说网 > 网游动漫 > 祸国宠妃和三个黑化大佬 > 第二十七章 故人 (7)

第二十七章 故人 (7)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将全城绢花尽数统计,最终由宫内大太监亲自唱票,哪位佳人被念出的名字最多,便可当场夺得魁首称号。”

    老鸨说得舌灿莲花,往年这千娇会的热闹,她可着实没少瞧。

    只可惜风春楼出的姑娘,回回连乙等都评不上,每次都与飞黄腾达的机会失之交臂。

    楚思亦被她悉心调.教了整整三年,每日好吃好喝地供着,就是为了在千娇会上好好露脸,给她捧个金招牌回来。

    故而去往康乐的这一路上,老鸨派数十名镖师护佑,连那十八王爷屡次来说合,她都硬咬着牙不吐口。

    此番,若非瞧见瑶姬的绝世容貌,便是楚思亦再砸十箱财宝,她也是断断不肯放人的。

    “若以绢花计票,这其中可操作之事也太多了,有钱有势者,多派人买些绢花捧自家姑娘,那魁首之位还不唾手可得?”瑶姬瞧见那穿青色衣裙的姑娘迎面往这边走,不由得停住了脚。

    “听说首届千娇会就出过这等岔子,从此后,圣上便下旨命令一人只得投一花,并派人严格把关,谁若敢动歪心思,可是要入狱的。”

    老鸨讲了这半天,早已口干舌燥,见青衣姑娘伶俐地捧了盏茶过来,立刻眉开眼笑:“来来,老身给姑娘介绍,这位是柳轻卿柳姑娘,当年跟楚丫头争头牌不过略输一筹,可本事了。”

    柳轻卿热络地拉过瑶姬的手,温柔笑道:“姑娘既入了风春楼,以后便是自家姐妹,但凡遇到难事,便来寻姐姐,定没有不帮的。”

    老鸨将茶喝干,递还给柳轻卿:“此次千娇会,你二人皆会参选,届时外人都入不得羽仙楼,凡事你多帮衬着……瞧老身这记性,还未请教姑娘的名姓啊?”

    “施迟迟。”瑶姬用手在老鸨掌心写下现编的三个字。

    “好好,老身这就让他们去登记。”老鸨这两年忙得焦头烂额,此次临阵换帅也是逆天赌命。

    千娇会佳丽如云,凭借楚思亦的姿色,本就险能夺胜,与其固守,还不如强行扭转乾坤之变!

    此番,全看造化了!

    * * *

    老鸨的计划很好,可惜瑶姬并没有竞选魁首的打算。

    花车巡街时,满城百姓包括绥廉王,都能瞧见她的容貌。

    估摸着还不等巡到一半,就得被重兵拿下。

    鹤乘国先帝周琰的昭妃,莫名出现在绥廉境内,能引起多大的风波她都能预料得到。

    当日万国宴上,绥廉王的表现并不出众,她对其的印象也没多深,甚至都有些忘了长相。

    毕竟那晚美男无数,瑶姬只觉得赏心悦目,也不可能挨个记下。

    前几日才刚起了虎萧军攻城的战乱,此时绥廉王却还有心思举办什么千娇会,真是心大得可以。

    怎么看,都不像是将来能统一六国的模样。

    瑶姬并不打算跟他有什么瓜葛,草草将这千娇会应对过去便是。

    如今风春楼的人看得紧,可入了康乐城后,很多事就由不得他们了。

    瑶姬心中有准主意,对待主动攀谈的柳轻卿态度也好了很多,甚至还兴趣大起地接过她的琵琶弹了两下。

    许是没听过此等雅器也能发出弹棉花的声音,柳轻卿同一众姑娘的脸皆绿了。

    “哈哈,迟迟擅古琴,不会琵琶,让诸位姐姐见笑了。”瑶姬大言不惭。

    在乐器这方面,她只在学生时代敲过鼓,操场列队行走时不甚丢了鼓槌,便将槌端系的红绸挂在了手腕上,一挥一挥地跟着鱼目混珠。

    当时教导主任脸上的表情,就跟这些姑娘绿得差不多。

    几名姑娘原指望和瑶姬聊上几句,好探探她的底细,谁知每次刚开了个头,话题就不知不自觉地被她带偏。

    说到火热处猛然回顾,才发现自己倒是将知道的那些八卦吐得干净,瑶姬愣是半点底都没露,深觉无趣,又都各自散了。

    车队很快再次启程,这风春楼果真财大气粗,路上雇佣了近十辆马车,浩浩荡荡往康乐进发。

    老鸨生了颗做生意的头脑,将随行带的这些姑娘,各个打扮得花枝招展。

    没准进都城后,就被哪个富商贵族看中了呢。

    彼时郎妾意正浓,那赎身的雪花银子还不大把大把地往口袋里装。

    留守在本地的姑娘更多,能有资格跟来的姑娘,心里也都存了趁机攀高枝的念头,一路上将马车的窗子撑开,对来往的商客秋波流转。

    遇上那存心调戏的也不恼,反倒风情万种地用眼神勾搭,惹得几人果真心痒难耐,主动去找老鸨攀谈。

    随行人中,虽大部分都与柳轻卿交好,可也有看她不顺眼的,便寻着机会在瑶姬面前嚼舌根。

    前阵子,十八王爷屡次对楚思亦纠缠而不得时,老鸨被他闹得没办法,曾试图将柳轻卿推出去挡色。

    岂料十八王爷铁了心,不要别人,甚至还当众给柳轻卿不少难堪,更是让她成为一时笑话。

    这两人当年便因争夺头牌之事生出嫌隙,本就互看不顺。

    如今听说楚思亦到了也没能得偿所愿,终究还是入了王府,柳轻卿面上虽喜,心里大抵也不得痛快。

    毕竟当初老鸨说合她去抵挡十八王爷时,柳轻卿心里也是高兴的。

    她并无私定终身的情郎,一心只想为自己谋个好出路。

    谁料世事皆不如人愿。

    瑶姬对这风月场里的明争暗斗无甚兴趣,反正路上无聊,也就当评书似的听着解闷。

    柳轻卿乘坐的马车就在她后面,并没有像其他姐妹那般趴在窗边寻热闹,看来似已打定主意,将重心彻底放在千娇会上。

    马车足足在路上走了四日,才到达康乐城。

    瑶姬的账户上涨到了330个行动点,共有6张牌可换,无论对付什么样的场面,都绰绰有余。

    等到达城门时,趁着老鸨与守城士兵矫情,瑶姬便戴着面纱下马车透气。

    同车的姑娘得了老鸨的命令,要寸步不离地看着她,防止这风春楼的活祖宗逃脱。

    瑶姬活动了下有些酸痛的腰背,在那里面闷得久了,还真不如骑马来得痛快。

    可惜绥廉国没有女人骑马的风俗,若真这幅模样上了街,还不知要引来何等围观。

    官府发派玄行的通缉令也有些时日了,却迟迟等不到好消息。

    瑶姬想象着那秃驴被天罗地网逼得焦头烂额的惨样,心情也跟着好转了不少。

    正巧城口墙上也贴了两张,她随手从路道边揪下几根狗尾草编著,信步逛到附近,忽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儿。

    嗯?那通缉令上的画像,不应该是光头么?

    怎么她隐约瞧见了黑发?

    瑶姬丢下草,紧走两步过去确认,这一端详,险些将肺气炸。

    “谁给他加的挂面发?这脸上的两颗大痣又是打哪儿来的?还长了根长毛!”

    听见她的怒喝,两名兵士立即拎着长矛走来,原本态度不善,瞧她眉眼身段甚是不凡,这语气也就跟着软了不少。

    “怎么了小娘子?这通缉令传过来时就是此等模样了,有何不妥?”

    瑶姬血压升高,当初画像刚出来的时候,老鸨可是亲手拿给她确认过的。

    这、这……

    她凑得更近,几乎贴上那通缉令,端详了半晌才认出来,黑痣和头发,统统都是后加上的笔迹!

    好大的狗胆,竟然连官府的画像都敢私自更改!

    先前在泉隐寺时,那和尚分明对在谷口搜查的虎萧军避之不及,一副怕祸躲事的模样,没想到居然有这般胆量!

    可恶,她还真是看走眼了,那孙子摆明是在装孙子!

    那边老鸨刚打点好官爷,瞧见瑶姬与士兵发生冲突,还以为她是在趁机报官,连忙招呼来数名仆从,将她半强迫地送回了车上。

    “混账!我那三百两纹银就这么白白打水漂了?你立刻派人给我重新画像,不得有误!”瑶姬撩开车帘怒道。

    “呦喂,这事儿可跟老身没关系呀,这……姑娘放心,老身这就去办,保证让县老爷给你个准话!”

    老鸨直抽自己的嘴巴,不过高高抬起,轻轻落下,待真到了面上,连半个响都听不着。

    满嘴的甜言蜜语,一口一个姑娘叫着,答应得又麻利,将火大的瑶姬哄回车内后,脸立即撂下,朝车夫使了个眼色,加快赶路的速度。

    “妈妈,真去找县太爷么?”仆从望着墙上的通缉令,不敢确定地问道。

    “找个屁!县太爷日理万机,谁管咱们这平头百姓的破事儿?替她跑过一趟就够意思了,衙门那晦气地方,你还打算长住是怎么着?”

    老鸨甩手帕狠抽了仆从两下:“到了康乐城,见到花花世界,她哪儿还有工夫惦记什么和尚?此事休要再提,赶路!”

    * * *

    玄行绝对在康乐城。

    不知怎的,瑶姬就是有这种预感。

    自进城后,马车行进的速度便比乌龟爬还缓慢,恨不得一步三歇。

    虽然听上去挺滑稽的,但他们真的堵车了。

    放眼望去,前方皆是一辆辆华盖马车,将那挑担子的商贩都挤得无处躲。

    全国各地的佳人都往此处赶,为在气势上不被别人压下,都尽可能让自己的排场更大些。

    赶马的师傅坐在车头就开始吆喝自家姑娘的名号:“风春楼施迟迟、柳轻卿前来参会~闲人闪开~”

    车队压根儿没动,各车头的车夫闲着也是闲着,苦中作乐开始比谁的嗓门更高。

    “玉琼楼萧娇娘前来参会~”

    “风雪轩白弱婷前来参会~”

    “红宝阁孙筱筱前来参会~”

    路人就为瞧这热闹来的,车夫喊一声他们便也跟着嚷一句:“谁是孙筱筱呀?探出头来让咱开开眼!”

    “萧娇娘出来!看看到底是人比花轿,还是花比人嫩哈哈哈!”

    “施迟迟呢?那风春楼的老鸨沿途把这施美人快吹上天了,咋还藏着掖着,是不是怕被哪个俏郎君惦记上呦!”

    别说,底下人这么一胡闹,还真有几个帘子掀开了一角。

    不过并未露出真容,只不过略晃晃白嫩纤细的小手,朝周围的人招了招。

    这下可真不得了,立即有人上了套:“呦、娇娘可真给面子嘿!以后咱哥几个的绢花都是你的啦!”

    风春楼的老鸨有点坐不住了,试探着敲敲瑶姬的车窗:“姑娘啊,您瞧那几个狐媚蹄子,还没到地方呢就开始晃上尾巴了……咱也不能落了空不是?您好歹露两手?”

    “本姑娘没这心思,要露你来露!”瑶姬心中郁闷,又被马车晃得头晕,只半躺着打瞌睡,连带着语气也冲得很。

    老鸨被她斥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却又不想放过这大好的拉票机会,索性真厚着脸皮钻进她的车里。

    过了片刻后,撩开条缝不住地抖搂条红丝帕,因心中焦急幅度也大了些,恨不得把所有路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呦,这施姑娘的架势,怎么那么像招客的老鸨子啊?”

    “嘿,瞧那手又粗又老,就这也敢露?”

    “回去吧!风春楼的人不中用啊,回去吧!”

    老鸨悻悻缩回手,深受打击。

    * * *

    羽仙楼共有五层,二、三楼乃参会佳人住宿楼层,四、五楼为琴棋书画的考核场所。

    正式考核明日开启,在魁首确定之前,所有佳人都要接受严格看管,不许与外人有任何接触。

    此次参会的共有六十名姑娘,三人一间,每间分配两名使唤丫鬟。

    所有佳人须得遵循规矩,唯有获得参与花车巡街的资格者,方可摘下面纱。

    待风春楼的马车总算蹭到羽仙楼前,老鸨激动得脸都涨红了,将瑶姬亲自扶下马车,好话说了一箩筐。

    什么只要瑶姬能得魁首,赏钱只分她四成就好,她赔本赚吆喝,只为图个名头云云。

    更是对柳轻卿百般嘱咐,进去后两人万事都要互相照应,该使银子别含糊……

    眼巴巴地看着两位姑娘进得楼去,老鸨被侍卫无情拦住,只得翘脚张望,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

    三年筹划,在此一举,若真能捧回个魁首的名头回来,风春楼上下便可跟着鸡犬升天……

    马脸领事带瑶姬与柳轻卿到厅堂训话,念了好些戒律,什么不许饮酒,不许私自出楼之类的。

    在瑶姬昏昏欲睡之际,总算肯放行,差老嬷嬷领她二人去二楼的最里间入住。

    柳轻卿拎的包裹很沉,里面尽是些钗环胭脂。

    虽说入楼后,每日都会有宫内的专人负责为她们梳妆,可还是让人放心不下,总要带些别出心裁的讨巧花式才行。

    “除二位姑娘外,此间还住着玉琼楼萧娇娘,尔等需和睦相处,不可起口角,但有争执吵闹,便一并做除名处理。”

    老嬷嬷沉着脸训道,各地的姑娘住在一起,总有些不省心的爱惹事,就算如此耳提面命,也不能完全避免。

    门在身后关上,瑶姬环顾屋内,发现地方并不算大,三张床呈环形摆放,房间中央有三张梳妆台背靠三角式而立,矮凳皆塞在台面下。

    靠窗处有张茶桌,除此外,便再无陈设了。

    左边床上坐着位姑娘,斜靠着枕头看书,见有人来也不应声,只抬眼略看看,便将目光又落回纸上。

    想来这位便是萧娇娘。

    瑶姬感叹了下她迷人的水蛇腰,同柳轻卿整理好两人随身带来的轻便行李。

    无意间触碰到柳轻卿的手,竟是惊人的冰凉。

    柳轻卿勉强扯扯嘴角,面上的紧张神色难以掩藏:“真不知明日审核官会出什么样的考题。”

    “怕什么?老鸨不是说过早已打通了关系?”因屋内还有旁人,瑶姬刻意放轻声音问道。

    “妈妈的银两并非无穷尽,折腾许久,也只够保下姑娘你一人的。”柳轻卿不是老鸨押的宝,若想杀进最终的花车,只能靠自己拼。

    方才训话的领事曾说过,明日的初级审核为示公平,所有姑娘均会换上相同衣裙和面纱。

    且考核的顺序都是随机抽签,只有号码,不报名姓,为的就是纯粹以技考人,公平竞争。

    “单露双眼睛出来,审核官如何能认得人?”瑶姬悄声问道。

    柳轻卿拉过她的手,摩挲着腕上老鸨亲送她的锦鲤镯:“凭的是此物。”

    瑶姬点点头,将镯子戴在她腕上,拍拍她的手:“放心,这保送名额是你的。”

    “你……”柳轻卿瞪大了眼。

    “我是怎么被那和尚坑来的,你还不清楚?”瑶姬轻笑:“我不求名次,只愿能趁乱逃走,你若肯帮我,风春楼的宝便只能押在你一人身上了,如何?”

    柳轻卿惊恐地望望屋那头的萧娇娘,手下意识摸上拿副锦鲤镯,纠结地抿紧唇。

    * * *

    瑶姬就知道柳轻卿能同意。

    这丫头有夺魁首的野心,听风春楼的其他姑娘说闲话,也是位面善心狠之辈。

    就算继续留下,保不齐也会遭她暗算。

    何苦整日提防着,不如早早溜走省心。

    萧娇娘为保持肌肤的最佳状态,天刚擦黑便躺下睡。

    瑶姬盯着游戏界面的时间,直到后半夜才悄悄推了推临床的柳轻卿。

    对方显然也没睡踏实,悄悄起身,走到窗边确认,见楼下门口处果然有重兵把守,便冲瑶姬摇摇头。

    无妨,也算意料之中的事。

    瑶姬已购买好提示卡,夜间每屋外都有一名丫鬟守夜,只要与柳轻卿同说腹痛难忍,怕惊扰萧娇娘,羞在屋内用夜壶,求她带二人寻个空房间解手。

    待到了四下无人处,合力将丫鬟击昏,再换上她的装扮,低头端着夜壶去楼下,便可通过门卫看守,趁机逃脱。

    事成后,柳轻卿只说自己也被打晕在地,未曾参与瑶姬的谋划,便可躲过问责,继续参与考核。

    主意是损了点,好用就行。

    瑶姬心中对不住那小丫鬟,决定脱身前给她怀中塞些名贵钗环作为补偿。

    在与柳轻卿商议好具体的行动细节后,两人便行动起来。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瑶姬忽略了提示卡底端极小、极小的一行字。

    “若遇玄行,切勿再与其交谈,否则万事皆休。”

    ????????? 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

    将那丫鬟骗到空房间后, 柳轻卿下手甚至比瑶姬更果断,用夜壶对准她的后脑勺就砸。

    看着人软绵绵地躺倒在地,瑶姬小心探了探她的鼻息, 还好,只是暂时昏了过去。

    见她想往丫鬟怀中塞钗环,柳轻卿一把拦住:“事若闹腾起来, 这丫鬟必会被搜身,若翻出许多值钱物件, 可就落实被买通放人的罪过了,不如给我, 日后随便寻个机会送她的好。”

    此言有理,两人联手将丫鬟的衣裙脱下, 柳轻卿负责在门口把风, 瑶姬趁机换上。

    “一路顺风。”

    见她一切准备妥当,柳轻卿送了句吉祥话, 随即也躺倒在丫鬟身边。

    瑶姬将手放在门把上, 心中复盘好行动路线后, 低着头稳稳迈步离开。

    这些丫鬟都是宫里送过来的, 经过统一培训,行动坐卧的形态都规矩得很。

    经过一整天的留心观察,瑶姬已能模仿得差不离, 再加上神态自若, 未曾有瑟缩胆怯之象,这一路走来,倒真畅通无阻。

    就连看守大门的两名侍卫, 也只是略瞟了眼她手中的夜壶, 便不耐烦地挥手让她离去。

    成功了!

    瑶姬低得脖颈都有点发酸, 出门后未敢松懈,连着走出近两条街,才将夜壶丢到墙根下,长舒一口气。

    千娇会是挺热闹的,可惜不适合她。

    出来前,瑶姬身上揣了不少盘缠,足够离开的路费了。

    只是没有路引之类证明身份的东西,若想出城,也不是件易事。

    后半夜的长街总算冷清下来,鲜有人走动,均是些还不死心的点心铺,想着某些夜间私会的才子佳人,能照顾下生意。

    每次千娇会举办之际,整座康乐城都被红鸾星所笼罩着,无数公子抱得美人归,简直比相亲大会的成功率还高。

    想当初未到康乐的那个小城,入夜后各客栈都被外地人挤得满满当当,更不用说眼下了。

    瑶姬晃荡半晌,也没寻到什么好去处,索性想买两块桂花糕先充充饥。

    卖糕的小贩似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丫鬟,呆愣着瞧了她好一阵。

    未免久留生事,瑶姬甚至连找钱都没要,便拎着打包好的糕点匆匆走了。

    却不想刚拐过街角来,手中忽觉一轻。

    再低头看,嘿,鼓鼓的纸包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她手中的绳子空晃荡着。

    闹鬼了?

    瑶姬警惕地看看四周,下意识做出防御手势,得到的回应,却只有被风吹过来的空油纸。

    几块糕点散落一地,面粉上沾满了泥土,吹都吹不掉,显然不能吃了。

    原来只是包装的绳子不结实。

    瑶姬暗笑自己大惊小怪,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回去。

    “喂,老板,你这包装得也太……”

    兴师问罪的脚步突然止住,看着那站在货摊后的人,瑶姬惊得什么话都忘了!

    玄、玄行?!

    “怎么,施主在糕里吃出了虫子?”玄行仍穿着那件极其招摇的赤红袈裟,骨节分明的手拿着块拧湿的帕子,不紧不慢擦拭货摊上的浮灰。

    “小僧做的可是小本生意,出货不退不换呐。”

    货摊的车轱辘下,隐约露着片灰色衣角,正是方才那小贩的穿着,想来人已经被撂倒,正躺在摊后。

    几日不见,和尚脸上欠揍神色一如既往,讲话抻着慢悠悠的调调,单往那一站,总会给人一本正经的错觉。

    “姑娘怎么一直瞧着小僧?事先说好,小蹭卖货不卖色,姑娘还是休要肖想。”

    若是平时,瑶姬定会狠狠挖苦回去,可如今,她却半点同他逗乐的心思都没有。

    “连通缉令都敢改,还堂而皇之跟来康乐城,圣僧的狗胆,当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瑶姬并未逃走,在离货摊还有段距离时停住脚,不冷不热地回道。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疏离,玄行微扬的嘴角不自觉放下片刻,但很快又恢复如初:“还当你这辈子都不肯理人了呢,眼神怎的这般凶。”

    他拿着湿帕来来回回只擦一处,再蹭下去都要把摊面擦漏了。

    瑶姬单挑眉,后知后觉这似乎是玄行喜欢做的表情,面上隐忍的怒气又瞬间加重了几分:“我曾当你是朋友。”

    玄行擦帕的动作一滞,眸中的笑意清冷了几分:“认我做朋友……阿瑶啊。”

    将帕子扔在一旁,玄行转了转纤瘦的手腕,扬起的嘴角染上三分苦色。

    “曾经罢了。”瑶姬不明白,她才是苦主,对面的这混蛋为何要做出副落寞模样。

    把她坑到风春楼,又坑来了千娇会,难不成还指望她能一笑而过?

    清冷蟾光为玄行殷红的眼尾,渡上层隐秘的幽远,仿佛不慎掉落寒潭的口脂,绛红灼烈,却又肉眼可见地慢慢被霜封。

    徒留朦胧后的一抹红。

    “小僧不过好奇你的占卜之术,怎么时灵时不灵?”

    玄行重新扯开笑,语调却略微低沉,不似方才那般轻扬。

    “你能算准楚思亦与赵郎私奔时会遇难,也能算准她有意坑害于你,怎的偏偏算不准我?”

    “因为我曾经信过你!”

    瑶姬怒道:“未卜先知需要我付出一定代价,非到不得以处我不会用!可就因为你,我白白废了两次!”

    玄行微怔:“两次?”

    “第一次,我以为你当真拿不出饭钱,才去占卜还钱脱困,第二次便是方才,逃出羽仙楼!”

    瑶姬已经很久没有情绪这么不稳定过了,她曾以为玄行跟那两个狗屎男人不一样,起码睡在他身侧能得安稳,随意闲聊也不用瞻前顾后地思虑。

    她以为玄行……

    呵,她凭什么以为呢。

    聊了半晌,瑶姬忽然觉得很没劲。

    跟这家伙啰嗦又能如何,左右他身上有功夫,打又打不过。

    绥廉国的官府都是些酒囊饭袋,拿了银子也不干实事。

    罢了罢了,就当从来没认得过他,从此后山高路远再不相见。

    瑶姬将手中的绳子狠狠丢下,转身离去。

    望着她怒然远行的背影,玄行的唇边逐渐失去温度。

    不知怎的,他觉得这寂静的长街有些过分空旷了。

    比那深谷里的泉隐寺还清冷,是种欢闹过后余留的落寞寂寥。

    玄行望着货摊上的那些糕点,手指下意识动起来,待他回神时,发觉不知何时,已打包好了一份精心挑选过的点心。

    他要这黏腻东西做什么?

    * * *

    玄行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半个时辰了。

    将九环锡杖夹在腋下,抱着包桂花糕沉默地走着,也不答话。

    瑶姬回头暼他一眼,他还装模作样地看别处的风景,仿佛想把尾随伪装成顺路。

    若她心中厌烦一路小跑,又了几个转角,反倒能瞧见他在前面等着。

    如同会分身术般的神出鬼没,怎么甩都甩不掉。

    瑶姬盯着账户余额蹭蹭冒火,这么宝贵的行动点,到底要浪费在一个普通的NPC身上多少才算完?

    可恶,到底要不要用……

    正纠结着,身后忽然传来刻意的咂嘴声。

    一瞧,那家伙正津津有味地吃桂花糕,还不时发出“嗯~”的绝妙赞叹。

    摆明是在故意馋她!

    瑶姬更气了,用手指着他:“你到底要怎样?”

    玄行隐隐将要翘起的嘴角压下,慢悠悠地走到近前,将一块雪白的糕以巧妙的平衡,放在她伸出的食指上。

    “想吃?给你。”

    瑶姬猛然收回手,小小的方块被摔落在地上,滚沾了无数泥点,登时什么美味都散了。

    玄行的脸瞬间森寒,对方才还潜心品味的点心弃之敝履,一扬手,全摔了个干净。

    仿佛在比谁的力气更大。

    “是你自己要信我,被辜负了却还要怨我,天底下哪有这般道理?”玄行憋了一路的话,总算说出口了。

    瑶姬险些被这话气到内伤,也不回,只一个劲儿朝前走着,发誓要将他彻底甩开。

    谁知玄行却也上了倔脾气,甚至还快走两步拦在她身前:“我没想真正害你,不过是心中好奇罢了,至于生这么大火气?”

    瑶姬停也不停地调转方向,只拿他当空气。

    长久的沉默让玄行额头青筋隐隐跳动,手中锡杖转动,发出的清脆碰撞声,也带着摄人的肃杀。

    如此强烈的杀气,惊得瑶姬下意识停在原地,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即便是战场上红了眼的郎元,也从未让她如此害怕过。

    这疯和尚,到底要做什么!

    玄行的脚步慢慢逼近,踩得极重,踏过后,甚至在泥地里留下不浅的印子。

    瑶姬缓缓转过头,鬼使神差地点开他的属性面板。

    心动值:20%,危险值:99%。

    瞧着和尚眼底那如墨般化不开的戾气,之前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怪不得会如此难缠。

    这是她的主NPC!

    * * *

    瑶姬不省钱了,什么都不省了。

    乖乖,那锡杖原是用来杀人的?

    造孽啊!

    即便身体被吓的动弹不得,瑶姬在脑海内消费的速度依然熟练得让人心疼。

    子时已过,买完卡后的账户余额:290。

    “坑爹系统,为何初次见面时玄行头上没有属性值!”

    瑶姬在脑内肆意喷火,见提示卡按流程在空中旋转个不休,心焦急得如同被油小火慢煎。

    【当属性值为0时,进度条不予显现】

    系统机械的声音终于响起。

    言外之意:到今天这步全都是瑶姬自己作的。

    “你这叫欺诈!欺诈懂么?”

    【系统友情提示,照目前剧情发展下去,玩家瑶姬存活时间仅剩30秒,请珍惜美好时光】

    “去你大爷!”

    瑶姬心惊肉跳地看着游戏主页的电子时间,秒数每跳动一个数字,都让她几乎要钳近肉的指甲更深一分。

    逃?

    别说玄行那可怕的轻功了,但是将那锡杖像标枪一样扔过来,都能将她刺个透明窟窿!

    20秒、19秒、18秒……

    提示卡终于肯停了,瑶姬重新夺回呼吸的能力,胸口激.烈喘.息着,脚步也下意识后退。

    没想到这一举动,倒让玄行头顶的危险值跳到了100%!

    完了,她凉了。

    玄行将锡杖捏得咯吱作响,环铃声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风雨前可怕的寂静。

    提示呢?提示呢?

    能平安渡过此劫的提示究竟是什么!

    瑶姬怀着满腔期待看着那张救命的卡,不料却只在上面看见了两个字。

    【哭】

    【哄】

    劲风刮过,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血腥气。

    就在玄行即将舞动那要命的锡杖时,瑶姬牙一咬,眼一闭。

    行啊,不就是演戏么?

    专业对口了!

    垃圾系统,睁大眼睛看我表演!!

    3秒、2秒、1秒……

    瑶姬闭上眼,在数字归零的一刹那,猛然再度睁开。

    一滴清泪,就那么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玄行手中蓄势待发的锡杖忽然顿住,好像生锈卡死的机关。

    他眨眨眼,似乎不敢确认自己看到了什么。

    须臾间,另又两颗玉珠滚落坠下。

    瑶姬微咬着唇,满目不甘地瞪着她,明明满腔的怒火,却又被这弥漫的雾气熄得残存不下几分。

    她用手背狠狠擦了两下泪,似乎不想让玄行瞧见自己这幅脆弱的模样,赌气地转过身。

    看着好像止住了泪,抑制不住颤抖的肩膀,却又将小姑娘的心思全部出卖。

    玄行眼中戾气退了两分,更多的是疑惑和不解。

    他绕到瑶姬面前,想证实自己的猜想,冷不防见到她美眸微红,欲语还休的可怜相时,满腹的狐疑就只剩下懵了。

    “哭什么?”

    瑶姬之所以这么容易入戏,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纯粹的怕。

    但这话不能只说,眼前的这疯和尚明显不爱听。

    才20%的心动值,玄行对她的兴趣,还远远达不到“爱”的程度。

    若是直接向他说出类似表白之类的肉麻话,可能反倒会引起他的不满。

    跟他相处的这两天,玄行从未表现出过对女人的兴趣,在这方面,还真跟正经和尚差不多。

    如此,便得往别的方向“哄”了。

    “你说呢?”这里,瑶姬采用了男女吵架中的经典反问,先将问题抛给对方,好留够自己思考对策的时间。

    还记得方才提起“朋友”两个字的时候,玄行的神情有被微微触动到。

    暂时还是先从这方面下手比较好……

    “我在问你。”作为注定是被哄的一方,玄行显然对她的话很不满意,甚至手中的锡杖都再次转动起来。

    “骗我骗我这么惨,几块桂花糕就想扯平,我、我白那么信你了。”

    离那要命的锡杖太近很不妙,瑶姬索性趁势蹲坐在地上,也不顾什么湿冷,抱着双膝继续哭鼻子,甚至声音还越来越大。

    玄行的目光随之而动,下颌仍微微抬着,只用余光看着她。

    “你站那么高干嘛?是不是还想欺负我?”瑶姬美眸一瞪,带着哭腔理直气壮地质问着,丝毫没将他的锡杖放在眼里。

    危险值:85%。

    果然,瑶姬猜对了。

    越对玄行表现得惧怕,这疯子的杀意就越浓。

    见他虽危险值稍退,却仍站着不动,瑶姬酝酿好情绪后,对他使出了上目线。

    简单点说,就是楚楚可怜的狗勾眼。

    脆弱不安,委屈无助地从下往上看他,眼中的泪别当真流下,只泛着楚楚的光蕴含其中。

    就算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心软三分,更别说瑶姬还有这张倾国倾城的容貌。

    玄行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扶着锡杖的手向下滑了几分,微微屈膝,将原本高高在上的视线降低了些,趋近与跟她平行。

    “怎么了?”

    连说话的语气都柔了三分,带着些无奈的沉闷,似乎在耐着性子。

    危险值:80%。

    瑶姬转头,用胳膊蹭蹭眼泪:“你、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拿我当朋友看过?”

    玄行倒还真被这话问住了,刚想如实点头,发觉瑶姬又委屈得欲流泪,连忙将话咽了回去。

    “我、我的占卜术是天生的,从懂事时起便会了,可每次看过未来后,身体总会大大不适,比重风寒还难受。”

    瑶姬抱着膝,左右轻微地晃动着身子,尽量将语速压得很慢,目光略往左下方瞟。

    演戏这么多年,她也曾研究过些心理学方面的知识。

    当人做出这种行为和神态时,会给交谈对象一种,她在陷入回忆的感觉。

    玄行显然也进入了听故事的模式,索性将锡杖横放到一边,盘腿坐在地上,将袈裟铺整好,右手轻轻捻着佛珠。

    就差手里捧着吃瓜专用的爆米花了。

    危险值:70%。

    瑶姬吸吸鼻子,目光平和地看着他,不再带有怒气:“娘亲见我整日病体沉疴,就专门请了位白眉道人来家中为我治病,结果那道人说,我每次占卜,都会以缩短寿命为代价,让我今后切莫任性行事,更不要将其神技轻易在外人面前施展。”

    “还有这等事?”

    玄行语调上挑,眸中全是好奇的目光:“你果真没骗我?”

    “骗你是小狗。”瑶姬冲他筋筋鼻子。

    “好,那我来试试。”玄行转身,从地上捡了几块石头子儿握在手心,伸到她眼前:“你猜猜,这里面究竟有几块?”

    瑶姬气血翻涌:“你没听见我方才的话吗?乱占卜是要折损寿命的。”

    玄行点点头:“听见了,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诚心骗我?若真能猜中,我便信你。”

    【哄】

    想起提示卡上那简单明了的字,瑶姬在心中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后,忍痛又买了张预言卡。

    账户余额:220行动点。

    金山银山也不能这么花啊……

    “我占卜可以,你不许耍赖!”瑶姬早就察觉到,预言卡上显现的内容,是会随着当事人行为的改变而变化的。

    比如赌坊摇骰子的老千,会在客人下注的一刹那,用技巧改变盅内的点数大小。

    就算瑶姬按照预言卡的显现率先下注,最终在老千的操纵下,点数也会与她押的背道而驰。

    系统的这一设定,很大程度上,也断了她空无穷尽地空手套白狼,当个乱世小富婆的来财路。

    “好吧,我不耍诈。”

    玄行的语气带着惋惜。

    瑶姬:这家伙果然打算玩阴的,测试她的预言能力究竟能强到什么地步!

    杀千刀的死秃驴!

    “掌心三块,你大拇指下还藏了一块,若是都算上的话,一共就是四块。”

    玄行眼中的惊奇,随着瑶姬的话慢慢变浓。

    危险值:50%。

    这家伙异常强烈的好奇心,被彻底满足了。

    “妙哉妙哉,世上还真有如此新奇之事。”玄行豁然站起身,揣着手来回踱了几步,刚想再说些什么,忽见瑶姬面色痛苦地咳嗽着,连忙又蹲下了身。

    “如何,你不要紧吧?”

    “一时半会是死不了,不过你若是再气我,就快了。”瑶姬紧皱着眉,顺势扶住他伸过来的手,不轻不重地握着。

    玄行显然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目光在交汇处逗留了很久,才用力将瑶姬从地上拉起。

    瑶姬故意咳得满脸通红,再加上刻意压沉的嗓音,微弯的脊背,单从架势上看,就算登时魂归天也没什么可稀奇的。

    “你以后,别再施展这神迹了。”玄行拍拍她的背,严肃嘱咐道。

    危险值:42%。

    “我自己的身子,还能不清楚?”瑶姬并未松开他的胳膊,索性顺势掐了一下。

    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夹杂着各种意味在里面,倒把玄行给掐乐了。

    “若掐我你能好过点,便再来几次?”

    危险值:31%。

    瑶姬收回手,“努力”平复好自己的呼吸后,站定,认真地看着他:“玄行,我这三次占卜,都是为了你,你可知为何?”

    玄行脸上的笑收敛了很多,他凝视着瑶姬的双眸,目光中的期待和不安,连他自己都不太明白。

    “我在稻鸣谷被人追杀落难,是你收留了我,让我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也有个遮风挡雨的去处,还从未对我起过歹念。”

    她深吸一口气:“在这乱世中,能有这份恩情属实难的,所以我才把你当成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朋友。玄行,你伤到我的心了。”

    ???????a? 冷风携来些许桂花糕的甜香, 打更的梆点隔着半条街慢慢靠近,眼瞧着就要往这边来了。

    瑶姬不知道方才那卖糕的小贩究竟是死还是晕了过去,眼前这疯和尚又像个被点燃引信的炮.仗, 还是尽量跟那打更人避开的好。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瑶姬转身走了两步,却没听见他跟上的脚步。

    回头一看, 只见玄行若有所思地盯着被月光照得发白的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打更老头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街角, 瑶姬咬咬牙,奓着胆子去拉他的袖子。

    谁知刚伸到近前, 却被他反手握住了细腕。

    “做什么?”玄行眼中有她看不懂的复杂神色。

    “走啦!”瑶姬也没挣扎,顺势用腕力将他往前面带。

    玄行似乎有点吃惊, 连带着步伐也踉跄了两下, 拄着锡杖没挣扎,当真乖乖地跟在她后面。

    既然危险度已经降到31%, 此人也就没那么可怕。

    和几个疯批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 瑶姬的胆量也在慢慢增加。

    由于小步跑得太过颠簸, 瑶姬原本盘在脑后的丫鬟发饰, 也在慢慢松动。

    玄行盯着那即将解扣的朱槿色发带瞧了半晌,玩心稍起,斜过九环锡杖来, 缠着带尾轻轻拉着。

    滑如丝的乌发解开束缚, 犹如朵骤然绽放的玄花,盘扣在一起的发辫反着扣结突然在空中打开,散出的清香, 袭了玄行满面。

    转瞬间, 顺长的黑发瀑自颈间倾泻而下, 直垂蜂腰,灵动地左右摇摆着,衬得那被宽带束紧的腰肢若隐若现。

    寒风撩动发梢,让些许余香在玄行的鼻翼百般缭绕后,倏然渐淡,只留下言不清的韵味。

    玄行抓着瑶姬的手腕不自觉用力几分,心尖儿突然冒出的痒意,让他下意识渴求更多的接触。

    瑶姬诧异地摸了摸头发,只当是逃走时太过匆忙,未能挽紧才凑巧散落。

    眼下四处无人,瑶姬略喘着气停下,刚想直接挣脱玄行的手,考虑到提示卡上的【哄】字,态度又放柔了很多。

    她不满的目光中又带着几丝怯意,不过盯了被抓住的手腕片刻,玄行便放开她了。

    心动值:25%,危险值:21%。

    头顶的数字又发生了改变,瑶姬虽然有些莫名,但也着实松了口气。

    “你方才说过,施展神技后身体会疼痛难忍,且寿命也会有所折损。”玄行单手背过身去,轻轻揉着指尖上残存的触感:“怎么我为你把脉,却丝毫查不出异样?”

    瑶姬暗惊这和尚心眼忒多,原来方才抓她手腕是为了这事!

    玄行将锡杖稍稍放低,下颌抵住九环杖头,复将双眼笑眯成线:“不过从目前的状况来看,你的占卜术也并非可无穷尽使用,不是受到时间限制,便是会付出什么隐秘的代价……我猜得可对?”

    瑶姬眉峰微凛,眸中惹人怜惜的神态也倏然褪去。

    呦,小狐狸碰上老狐狸了。

    心动值:28%。

    危险值蓦然归零后,黑色的进度条瞬间消失不见。

    玄行笑眯眯地看着瑶姬,周身危险气息全无,又恢复成了那个不着四六的小和尚。

    瑶姬轻歪了下头,算是回应玄行的猜测。

    此举引得玄行眼底的笑意又加重了几分,舒然叹道:“也罢,谁人没有秘密呢?阿瑶不愿说,那我就继续慢慢猜,这世上,还没有我看不破的谜题。”

    “好大的口气。”瑶姬从未听过如此狂妄的话:“那你可能猜出,我是谁?”

    “嗯~你会被虎萧国的士兵追捕,又千方百计想逃离千娇会,怕在绥廉百姓和皇族面前显露真颜。”玄行轻捻佛珠,打趣道:“连躲两国,你可是犯了什么天人共愤的大恶?”

    “我没做错事,只是想努力活着罢了。”瑶姬淡淡回道。

    玄行手持锡杖绕到她身后,稍退开两步仔细审视着,半晌才开口:“之前我就觉得这背影眼熟得很,似乎在哪里见过……”

    说到一半,这和尚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趣事,竟大声笑了起来:“不错不错,正是这个背影!哈哈哈!”

    瑶姬被她笑得头皮发麻:“怎么?你见过我?”

    “算一算,也应该有两个多月了吧。”玄行望着天边的月色感叹:“那时不过匆匆一瞥,未料竟有今日这般缘分。”

    两月前,不正是鹤乘国举办万国会的时候?

    瑶姬不记得宴会上有他这号光头出现。

    “哎,朋友。小僧此生也曾有过无数朋友,不过全都结局潦倒,故而情愿孑然一身,不再沾染人情世事。”玄行想起方才瑶姬的话,默然感叹道。

    “不过方才施主所言,句句刺心,令小僧坐卧不安,内疚万分呐。”他停下捻佛珠的手:“倘若小僧有意悔过,不知施主可还愿认这个朋友?”

    瑶姬:呸,臭不要脸!

    无奈这话不能明着说,方才不过扔了块他的桂花糕,就引来那么多麻烦。

    若再拒绝玄行主动释放的好意,谁知还谁惹处什么岔子来。

    思虑再三,瑶姬纠结地松口道:“并非没得商量,看你诚意喽。”

    玄行点点头:“还记得施主曾赠过小僧礼物,如今便回上一礼,聊表心意。”

    瑶姬早就见惯了他的那副穷酸样,以为要送的不是锡杖就是佛珠,却不料他从怀中掏了半晌后,拿出副银鱼手镯来。

    首尾相连,共有九尾鱼围成一圈,坠以青珠为目,若细端详,每片鳞都雕得栩栩如生,甚至鱼嘴张开的角度都各有不同。

    “偷来的?”瑶姬狐疑地接过这镯子,发现略有些重量,品相更是不俗。

    绥廉国喜好鱼图腾,大街小巷的货摊上更是随处可见,这镯子倒像是此处匠人的手艺。

    “锦鲤镯你给了旁人,手腕上空荡荡的,难免失了气势。”玄行也不容她拒绝,亲手帮她戴好:“如何,可还喜欢?”

    见她点头,玄行眉宇间的喜色顿时平添了几分:“喜欢就好,记住,只要在绥廉国境内,便时刻佩着,总是有些好处的。”

    好处?吃霸王餐时用来抵债的好处么?

    “对了,既是朋友,有件事我得提前知会你一声。”玄行一拍脑门:“按律,擅自逃离羽仙楼者,便是违背皇命,戏弄圣上,可是要砍头的。”

    瑶姬没料到后果竟这般严重:“此话当真?咳、玄行,咱们都是朋友了,那……”

    “放心,我定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身首异处的。”玄行很是仗义,不待瑶姬谢过,便将她击昏在怀。

    “呵呵,小僧这就送你回去。”

    * * *

    柳轻卿已在地上足足躺了半个时辰了。

    身旁那个倒霉的小丫鬟,依然没有醒转过来的迹象。

    为了能让施迟迟有足够的时间跑远,柳轻卿特意一拖再拖。

    若官兵草草出去追捕便能将其捉回,所有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诚然,私逃出去是死罪,可千娇会说到底,还是给皇帝取乐的把戏。

    像施迟迟这等绝色,即便绕开审核直接送进宫去,也比能取悦龙颜,主事官又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再者,老鸨为了一招必胜,几乎将近三年的家当,全都砸进去铺路。

    只要施迟迟犯的不是图谋造反的大罪,此人便能被保下来。

    无论如何,她都会成为整个千娇会最夺目的焦点,届时哪儿还有其余姑娘的出头之日!

    在来康乐之前,柳轻卿就已多方打听过,若论才艺和容貌,唯有此次参会的白弱婷和孙筱筱切实能胜过她。

    只要没有横空插.进来的施迟迟,柳轻卿还是有希望能争一争第三位的。

    约莫着时辰差不多了,柳轻卿调整好情绪后,发出了今夜的第一声尖叫。

    “不好了,施迟迟她不见了!”

    此番惊动不得了,整座羽仙楼顿时被她嚷得灯火通明,连楼门口的带刀侍卫都冲进来戒备。

    柳轻卿发丝凌乱,语无伦次地跪倒在地,向前来问责的嬷嬷讲述事发经过。

    几人抬来凉水泼在晕倒的丫鬟身上,登时将其唤醒,只不过人仍有些发懵。

    被嬷嬷问道究竟遭谁暗算时,小丫鬟迷茫地指向柳轻卿:“不是你打晕的我?”

    “你当真糊涂了,是施迟迟!”柳轻卿脸色剧变,努力帮她“回忆”。

    “可,我记得当时施迟迟站在我对面,身后的人就只有你……”小丫鬟捂着还在发晕的头讷讷道。

    “嬷嬷,此人神志不清,她的话当不得真,施迟迟究竟还在不在楼中,去房内一查便知!”

    柳轻卿见与小丫鬟说不通,索性截断她的话提议道。

    “来啊,去寻施迟迟!”

    嬷嬷一声令下,数名丫鬟侍卫,立即同往二楼赶奔而去。

    柳轻卿摸着腕上的锦鲤镯,劝自己莫要焦虑。

    大事已定,大事已定。

    * * *

    睡眼惺忪的瑶姬,是被嬷嬷大力从床上拉起来的。

    烛火晃来,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最后目光全部汇集到了柳轻卿的脸上。

    “你……”柳轻卿万分震惊。

    “我……”瑶姬万分懵登,她、她是怎么回来的?

    “你们……”嬷嬷一张老脸拉得比长白山还长,几欲坠地。

    小丫鬟揉着脑袋,挤到人群前,瞧见瑶姬穿的不过是寻常寝服,且乌发垂腰,并无半点柳轻卿所说的“扮做丫鬟模样出逃”迹象,不由得更加确定了之前的记忆。

    “就是你砸的我。”小丫鬟玉手一指,愤然怒道。

    “嬷嬷,事情不是这样的,施迟迟她真的想过要逃走,不信可以搜搜,这丫鬟的衣服定然就藏在这屋子里!”

    柳轻卿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祈求嬷嬷息怒。

    瑶姬的思维慢慢恢复清晰,晕倒前玄行那张狐狸般的脸,又浮现在脑海。

    不是他搞的鬼还能是谁!

    “施迟迟,你有何话说?”嬷嬷瞥了眼跪着的柳轻卿,转身去问瑶姬。

    瑶姬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她是在叫自己,后知后觉的才想起,施迟迟是她参会时虽口编的假名。

    事到如今也脱不得身,傻子才会承认。

    对不住了,柳轻卿。

    瑶姬狠下心肠,决定暂时不做人:“回嬷嬷,迟迟一直好端端地睡着,未曾出去过。”

    同房住的萧娇娘更是一问三不知,她睡得深,且对休息时间被搅扰很不满意,疾言厉色的连嬷嬷都敢轰。

    “嬷嬷、这箫娇娘是卢相推荐之女,柳轻卿与施迟迟,又都是风春楼的姑娘,这……”理事闻讯赶到,朝嬷嬷做了个数钱的手势,悄悄摇摇头。

    “这三位都不是等闲之辈,与其闹将起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吧。”

    嬷嬷入宫多年,早已活成了人精,稍微一打眼儿几人神色,便将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擅逃千娇会是重罪,还望各位姑娘谨慎行事,不要让家族蒙羞。”嬷嬷对理事使了个眼色,让他将叫嚷不休的小丫鬟拉下去。

    柳轻卿与施迟迟皆默不作声,方才小丫鬟领她二人出去时,还有别的仆从瞧见过。

    若真细追究起来,谁又能摘得干净。

    嬷嬷肯给面子,已是万幸。

    临入楼前,老鸨给她们揣了不少银两,没想到如今就派上了用场。

    两人将嬷嬷和理事拉到旁边,说了不少小话。

    最终众人离去时,腰包里多多少少都鼓了起来,各相欢喜,嬷嬷甚至答应瑶姬的请求,不会为难那小丫鬟。

    待人散尽,只剩下柳轻卿对瑶姬怒目而视,萧娇娘躺在床上偷眼瞧热闹。

    瑶姬挽起袖子,略尴尬地将玄行给的银镯摘下:“要不这个也给你?送我的人说过,这玩意儿只要在绥廉国内戴着就好使,万事不愁……”

    “哼!”

    柳轻卿狠甩袖袍,一口吹灭了屋内的灯。

    瑶姬钻回被子里,默默在脑内扎臭和尚的小人。

    萧娇娘冷嗤着翻了个身:“真够瞧的。”

    * * *

    被坑了那么多次,瑶姬可长记性了。

    这倒霉催的破镯子谁爱要谁要,她可不打算继续戴着。

    不过若顺窗丢出去,万一被那疯和尚捡到,估摸着又要发飙,瑶姬索性就将其藏在枕头下。

    反正今日的考核不用露真颜,锦鲤镯又在柳轻卿腕上。

    她就不信,凭她那鼓都能敲漏的才艺,还能混上丙等!

    用过早膳后,众姑娘均统一着装,在一楼厅堂集合。

    随机打乱顺序后,亲自去纸箱内抽号。

    共六十位姑娘,瑶姬抽中的是四十四。

    真吉利啊。

    确定各自编好后,便以十人为一组,由嬷嬷带去四楼进行考核。

    琴棋书画各两间屋子,每屋有三名审核官。

    老鸨认真叮嘱过,让她二人只进靠左侧的那间。

    待轮到瑶姬时,她毫不犹豫地选了另一边。

    各位考核官,对不住了。

    * * *

    待夜幕降临,十二名满脸晦气的考核官聚集一处,大骂特骂。

    “就没见过这样的女子!”

    “放肆,简直放肆!”

    “若非老夫有涵养,真该让人将其乱棍打出去!”

    另十二名考核官好信儿凑过来:“嘿,诸位大人碰见谁了,如此义愤填膺?”

    十二张怒气冲天的老脸同时诉道:“四十四号!”

    这是位神奇的女子。

    数十种乐器偏偏要挑胡琴,坐椅子上小腿一翘就开始拉,拉得如同木锯,且木被锯得如泣如诉,鬼哭狼嚎。

    投入倒是挺投入的,不管考核官怎样咳嗽示意都不肯停,非要拉完整曲,足足耗了一炷香的功夫。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三局玲珑棋,按难度排列让佳人限时解开。

    待时辰一到,三位考核官撩帘观望,只见棋盘之上白子半颗不见,全是黑子排列摆出的字。

    解。

    还是按小中大,三种尺寸摆的。

    书法是整整五篇的乱世狂草,作画是小鸡吃米图。

    许是最后一项考核硬性规定耗时久,此女百无聊赖之际,甚至连鸡的公母都画出来了。

    后由两两配对,发展成第三者插足的连环狗血画,被一众审核官争先传阅,看得气血翻涌,争执阿公鸡最终到底对哪只母鸡心有所属……

    还他娘的是个开放式结局。

    考核单上连得四个红叉的四十四号,引起了整个羽仙楼一阵不小的热议浪潮。

    待子时过后,众人只有一个诉求:赶她走!

    * * *

    自打考完回屋后,瑶姬便开始收拾自己的行礼。

    哎,倒是从羽仙楼脱身了,可那如狼似虎的老鸨该如何答对才好?

    老鸨先前对她百般听从,全因心系夺得魁首的希望。

    如今她可算是给风春楼露脸了,这名声若传回去,啧啧。

    “呦,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审核结果明天才公布,今夜就做好走的打算了?”

    萧娇娘满面春风地咬着苹果晃过来,瞧气色应是考得不错。

    柳轻卿抬眼淡淡看了下瑶姬,眸中尽是轻蔑。

    “是啊,只是不知今后该何去何从。”虽然瑶姬内心忧虑的和旁人所想大不相同,但单从话面上听倒也对上了。

    萧娇娘难得好兴致,斜坐在她床边。

    同住两日,这位施迟迟即便是睡觉时仍遮着面纱,她还从未见过其真面目。

    “我瞧你这身段也不差,出了这楼别着急走,在康乐城多赖几日,能否让哪位贵人看中,也是说不准的事儿。”萧娇娘悠悠劝道。

    “没那心思。”瑶姬收拾了一大圈儿,疲累地想躺下休息会,冷不丁被什么东西硌到,用手一摸才想起来,原是玄行送的银镯。

    萧娇娘手中的苹果滚落在地,一把抓住瑶姬的手,不可置信地盯了好久。

    “怎、怎么了?”瑶姬被她反常的举动吓到:“你想要?给你。”

    镯子刚刚扔过去,那萧娇娘便像被烧红的碳烫到似的,惊叫着又给她扔了回去,连柳轻卿都被吓了一跳,愣愣地往这边张望。

    “你怎么会有这镯子?”萧娇娘颤声问道。

    瑶姬咽了咽口水:“捡的。”

    “捡的?鬼才信!”萧娇娘也不知究竟吃错了什么药,连再多说半句话都不肯,戴上面纱便急匆匆出门去了。

    瑶姬暗道不好,想将她追回来,不料却被柳轻卿给拦住了。

    “这镯子到底什么来历?萧娇娘竟会露出那种反应!”柳轻卿气得不轻:“你昨天还想将这东西送给我,究竟安的什么心!”

    瑶姬没工夫搭理柳轻卿,她看了眼账户上的余额。

    两夜过后,还剩240行动点。

    当初逃出羽仙楼时买的那张提示卡上的小字,是瑶姬事后找系统算账时,被提醒才看到的。

    到处是坑,防不胜防。

    系统给她设的陷阱千奇百怪,若将所有希望都放在那两种卡牌上,反倒有可能陷入未知的被动。

    不如先静观其变,再做打算。

    没过多久,嬷嬷和理事便在萧娇娘的带领下回来了。

    “姑、姑娘,不知可否借此镯一观?”嬷嬷对参会的佳人说话时向来颐指气使,即便收受了贿赂也难有好脸色。

    又几时像这般客气过?

    瑶姬答应得很痛快:“拿走拿走,便是送给嬷嬷也无妨。”

    “哎呦,老身不敢,老身不敢。”

    嬷嬷双手捧过银镯,对着烛光照看了好久,越看脸色越难看。

    离开时,同理事甚至还朝瑶姬微微鞠了个躬,看得柳轻卿瞠目结舌。

    瑶姬吹了灯率先躺下,柳轻卿不久后亦睡了,唯有萧娇娘仍愣愣地坐在床边,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怪瘆人的。

    当夜,总计二十四位审核官进行了史无前例的激烈争执,即便隔着楼层,瑶姬也能略微听见些。

    真是群闹腾的老头子。

    待到第二天天明,众姑娘重新汇聚一楼厅堂,等待审核官宣判自己的命运。

    楼外门口挤着无数颗脑袋,想尽可能探听到第一手消息。

    风春楼的老鸨热情地挥舞着红丝帕,给自家的两位姑娘打气,嗓门比打鸣的公鸡还要响亮几分。

    “施姑娘、柳姑娘,千万要争气些,拿个魁首回来呀!”

    瞧她这般激动,瑶姬估摸着待会儿她直接晕厥过去的可能性也不小。

    正好趁机逃走,妙哉妙哉。

    审核官开始念号了。

    “下面宣布落选编号:第一号、第八号……”

    瑶姬等啊等,等啊等。

    等到四十名落选名额满员,也没听到自己的名字。

    她入选花车了。

    ???????? 风春楼的老鸨乐上了天, 一声令下,早早就备下的锣鼓手立即沿街奏乐,众小厮更是甩着大红绸吆喝开来。

    万没想到两位姑娘都能入选花车, 这可真是几世修来的造化啊!

    “施姑娘、柳姑娘,你们可真给老身长脸呐!”老鸨扒着楼门前侍卫交叉相拦的差棍,踮着脚冲里面嚷:“戒焦戒躁, 今晚便是最后一哆嗦了,千万挺住啊!”

    此番一连淘汰了三分之二的佳人, 理事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碾碎了无数姑娘的美梦。

    为能参会, 在整个绥廉国最繁华的康乐城露露脸,不少人都博得倾家荡产, 以至于每次入楼后, 都有些姑娘因精神压力过大,心智崩溃。

    柳轻卿显然也在此列, 通过初试不过是个开始, 若在花车巡城中未能崭露头角, 一切便都是枉然。

    二十名姑娘, 共分乘四辆花车,每五人一组。

    初审中成绩最优的前四名,有资格站在花车最中央的巨鼓上展示自己, 其余人等只能各自占据花车的一角。

    由于优劣势过于明显, 往年的魁首和乙、丙等,多半也在这四人中诞生。

    花车巡城自夜幕降临后的戌时开始,至子时结束, 每辆车用八匹马共拉, 徐徐缓行, 届时各佳人可自行准备着装,也可拜托宫内嬷嬷帮忙装扮。

    只不过后者所需的银子,实不是笔小数目。

    为了能盛装艳压群芳,绝大部分的佳人,会耗费整整一天的时间打扮,甚至精心设计在花车上做出何等动作,才能更吸引看客的目光。

    因走了一部分人,房间的空余也就多了起来,每位姑娘均可独占一间。

    柳轻卿和萧娇娘立即决定搬走,瑶姬倒也乐得清静。

    究竟谁有资格在花车上独占巨鼓,戌时理事才会统一宣布。

    有些未胜出的姑娘接受不了心理期待的落差,精神萎靡不振,在花车上表现失常,也是寻常事。

    此举,更是考验众佳人应变能力的一环。

    瑶姬关上门,独自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总算偷得半日闲。

    谁曾想没悠哉多久,门又被敲响了。

    打开一看,原来是嬷嬷满脸堆笑地来还银镯。

    “留我下来,你们的良心不会痛么?”瑶姬接过镯子胡乱抛着玩,看得嬷嬷心惊胆战,生怕有个什么闪失,会将镯子摔坏。

    “姑娘蕙质兰心,德才兼备,能留下才是这千娇会的福分呐。”嬷嬷一张巧嘴上来就夸,见瑶姬并未让丫鬟进来服侍,脸色微变:“真是群不懂事的,竟把姑娘独自晾在这儿,老身这就去说她们。”

    “嬷嬷不必费心,晚上的装扮迟迟自有主意。”瑶姬拉过嬷嬷的手,眉眼弯弯:“只是不知,这银镯……”

    她停下抛接的动作,单用两指捏住,在空中挽了个花:“究竟是何来历?嬷嬷休惊,原本也是迟迟在路上捡的,故此一问。”

    听了这话,嬷嬷愣了半晌后,噗嗤乐了:“捡?九鱼银镯消失世间已百年,若真能随处捡来,那姑娘也是天定的富贵命了。”

    那嬷嬷认定瑶姬在诚心隐瞒,也不好追问缘由,只诚惶诚恐退下。

    瑶姬心中纳闷,就目前情形来看,玄行给的这镯子比银钱还要有用百倍,竟能让她在赛制严苛的初选中留下。

    纵然她闹成了那般模样。

    可为何萧娇娘与嬷嬷眼中,皆对她流露出些许畏惧神色?

    百年前之物……

    不管怎么想都晦气得很,瑶姬赌气地将银镯仍在墙角,任它落灰发霉。

    谁爱稀罕谁稀罕,反正她不要。

    * * *

    夜幕降临时,瑶姬心中不详的预感应验了。

    离戌时还剩一炷香时,所有盛装打扮的姑娘皆汇聚于一楼厅堂,门紧闭着,不让外人瞧见楼内的情况。

    主理事亲口宣布四辆花车的分配。

    有资格上巨鼓者,除萧娇娘、白弱婷和孙筱筱外,还有施迟迟。

    柳轻卿面色铁青,施迟迟在初试时如何胡闹,这一日她也有所耳闻。

    其余姑娘也躁动起来,以孙筱筱为首的心直口快等人,更是忍不住直接质问:“施迟迟她琴棋书画样样劣等,能留下已够引人非议,为何还选她上巨鼓?难不成千娇会的‘公平’二字,全都是空话吗?”

    “孙筱筱,这话旁人说得,你还是省省吧。”白弱婷抱臂冷笑,鬓间金叶步摇微微摇晃:“谁不知七王爷为了捧你上巨鼓,足足砸了千金呐。”

    此言一出,舆论的焦点瞬间又偏移到了孙筱筱头上。

    “好啊,这种时候算总账是不是?你们在场的一个个,谁敢说半个铜板都没花过?”孙筱筱杏眼圆瞪,索性跟她杠上了。

    “谁花得也没有你多,大家不过是略表心意请理事和审核官公正些罢了,哪像你啊,连兰叶都能画成韭菜,还得了个甲等。”

    “就是,没了七王爷,单凭你这姿色,怕是连康乐城都进不来。”

    “施迟迟赢得不光彩,你们几个也好不到哪儿去!”

    瑶姬之前从未跟白弱婷说过话,不知她为何会出言帮自己,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白弱婷目视前方,瞧着孙筱筱与其余嘴利的姑娘纠缠,嘴角露出丝苦笑:“连九鱼银镯都出来了,这千金万金砸的还有什么劲儿。”

    按理说,萧娇娘平日里也是个不肯让份的性子,如今却安份地站在一旁,皱眉看着这一切。

    主事官毕竟年轻些,又不敢轻易得罪这些背后有权势的佳人,一时镇不住局面,忙得焦头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