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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侵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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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从未如此刻安静。

    玉妩直挺挺躺在锦被里, 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噗通噗通的。

    这张床榻其实造得十分宽敞结实,她先前独自睡的时候每晚随意滚来滚去, 别提有多自在。然而此刻, 当里侧塞了个男人, 再宽敞的床榻都显得逼仄起来。尤其是, 咫尺距离之外还有他的呼吸声。

    玉妩想起了方才徐妈妈叮嘱的话。

    “奴婢跟孙嬷嬷打听过,王爷成亲之前很少来内院, 平常都是在映辉楼起居。今晚他特地过来, 且待殿下颇为和善,自是有缘故的。殿下刚出阁的时候府里愁云惨淡, 夫人不知道王爷病情如何, 有些事也没教。如今……”

    徐妈妈说的话迅速从脑海掠过。

    玉妩偷偷睁开眼睛,看到旁边周曜躺得四平八稳,随意扯了锦被盖住腰身,月光下可看到寝衣勾勒的轮廓。再往上,双唇紧抿鼻梁英挺,那双阴晴不定的眼睛阖着,跟他在映辉楼病卧时并无二致。

    大概是不习惯新枕头, 他挪了挪脑袋, 除此外并没旁的动静。

    玉妩暗自舒了口气。

    看来是她多想了。

    周曜过来真的只是睡觉,不像徐妈妈说的那样有所图谋。

    深浓夜色里, 惴惴不安的那颗心稍稍安定, 玉妩偷偷擦去手心的细汗, 往外挪了挪。

    她怕睡着了踢到周曜。

    然而就算挂到床榻最边上, 睡觉不老实的人终归是不老实的。最初的忐忑淡去, 脑海里紧绷的那根弦渐渐松弛, 微攥着的手指亦悄然松开。玉妩不知是何时睡着的,睡梦中翻了个身,触到里头柔软的厚褥,浑然不知地往里挪了挪。

    咫尺之遥,周曜睁开了眼。

    有只脚丫往他的小腿上贴过来,还轻轻蹭了蹭。

    绵软又温暖。

    肌肤相贴的触感颇为陌生,却像是有柔软的东西扫过心尖,令周曜微微一颤。

    他侧头看向玉妩。

    外头早就敲了三更的梆子,这会儿霜白月色入窗,从层层纱帘中漏了几缕进来,柔和地落在她脸上。她睡得很熟,眼睫静静垂着,翻身时发丝微乱,滑落几缕在颈间。比起刚睡时蚕蛹般裹严实的样子,这会儿肩头半露,胳膊不安分地伸出来搭在枕上。

    一看就是睡觉不老实的。

    周曜握住那只手塞回被窝,顺道掖好被子。

    玉妩哼哼了声,似不满被打扰。

    周曜觑着她酣睡的模样,唇角挑起淡笑。

    他今日来清漪院,并非临时起意。

    那天从珠玑街回来的时候,他将玉妩困在角落,当时只觉她脸红闪躲的模样很是可爱,谁知夜里小姑娘就入了梦,甚是旖旎。往后数夜,哪怕周曜睡前有意看兵法策论,不去想关乎清漪院的事,但梦里却连着被她缠了数夜。

    虽说梦里少女娇软,可肆意疼惜,到底梦境芜杂,种种光怪陆离的场景真切得如同曾亲身经历,令周曜醒来后十分困扰。

    且大白天的也会不时想起梦境。

    周曜觉得他可能是疯了。

    不过年才十五的少女而已,虽说姿容娇丽,乖巧的模样颇惹人疼爱,到底身段都还没长开,他怎就做起了那样丧心病狂的梦?头疼过后,索性搬来了清漪院。至少,当着玉妩的面,他能清楚地记得她有多小。

    与人同衾共枕,这种事周曜以前从未想过。

    但如今躺在跟映辉楼迥异的合欢床榻,鼻端嗅到少女身上的淡淡香味,连同床榻间她极轻的呼吸,种种滋味都还不赖。就是有点认床,且旁边躺了个只着寝衣的小姑娘,还是她明媒正娶来的妻子,到底有点磨人。

    周曜闭上眼,脑海里是她方才寝衣单薄,纤腰袅娜的模样。

    他有点心浮气躁,索性翻身睡到最里面。

    玉妩丝毫不知他这些心思,梦里贪暖,循着锦被里的热意慢慢追着挪了过去。

    翌日清晨,玉妩醒来时枕边已然空荡。

    她颇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忽然间想起什么,觉得哪里不对。

    昨晚周曜留宿了吧?

    她安守本分地睡在床榻最外侧了吧?

    然而此刻,她看了看几乎被她霸占的新枕头,再往背后一瞧,好家伙,那么宽敞的床榻,有小半都闲置着,锦被都被她卷走了。她如今睡着的是正中间最舒服的位置,留在里头的不过两尺左右,凭周曜那种身形,睡着定是极为委屈的。

    所以他是半夜里拂袖走了吗?

    玉妩脑袋里嗡的一声,腰背触到火炭似的猛然坐起身。

    若真是半夜睡觉不老实踢到了周曜,还侵占地盘将他气得深夜离开,那可坏事了!才睡醒的脑袋霎时紧绷,她赶紧掀开锦被趿了鞋,打算喊佛宝进来问一声。还没开口喊人,忽听浴房的门扇轻轻响了下。

    玉妩愕然瞧过去,就见周曜披衣而出。

    他的脸上没什么情绪,清冷的眸,英挺的轮廓,在清晨显得格外精神。寝衣早已换下,里头中衣遮掩住胸膛腰腹的轮廓,外面披了件玄色长衫,松松散散地敞着。头发也未束起,披在肩上,到添几分散漫的味道。

    四目相触,玉妩眼底的惶恐清晰可见。

    周曜默不作声,走到她跟前。

    玉妩后知后觉地站起身,垂首低声道:“王爷起得好早。”

    “没法睡。”周曜淡声。

    玉妩的脑袋垂得更低,就连耳朵尖都红了,“是妾身太过疏忽,搅扰了王爷歇息,往后睡觉定会注意的。”说着话,鼻端却嗅到一股淡淡的药味。那味道昨晚同衾共枕时她都没闻到,此刻颇为浓郁,显然是刚换了药。

    忐忑的心愈发悬起,她抬起眼睛,担忧道:“王爷的伤还没好吗?”

    晨光明媚,她寝衣微乱,青丝披散。

    周曜生得原就比她高,这会儿目光微垂,能看到她睡醒后衣领散开了敞着,露出秀致的锁骨,那根红线的末端似系着一枚圆润光滑的浅碧色玉扣,贴在胸前嫩白的肌肤。只是一眼扫过而已,他脑海里却倏然有画面一闪而过。

    也是寝衣半敞的胸口,那枚玉扣触手温润,遮住底下的一抹娇红。

    雪肌玉骨,娇红夺目,似胭脂染就。

    那是她的胎记,状若桃瓣。

    周曜恍神,抬手揉了揉眉心。

    昨晚一夜安眠,并无繁杂梦境,但方才那一幕却如亲眼所见,清晰分明。

    周曜甚至忘了她的关怀之语,只问道:“身上有胎记?”

    “啊,有。”

    玉妩下意识紧了紧衣领。

    便是这不经意的小动作,令周曜的心头狠狠跳了一下——有些时候,无意识间的反应是最难以遮掩的。他原是鬼使神差地随口一问,玉妩却去掩盖领口,这便意味着,她的胎记或许真就在胸口!

    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下,周曜脑海里嗡的一声。

    他险些躬身就地扯开她的衣领一探究竟。

    但好歹克制住了。

    喉咙里被火燎过似的干燥,周曜深吸了口气,听到她不放心地问道:“王爷的伤……”

    “一时半刻好不了。”

    他的声音有点哑。

    玉妩眸色微紧,轻咬了咬唇瓣。

    其实早就有过猜测,周曜这病来得蹊跷,背后必定大有门道。如今亲耳听到他这样说,看到他时隔半年后伤势仍未彻底痊愈,玉妩便知道,他这身病恐怕不止是伤筋动骨而已。这样英武矫健战功赫赫的男人,原本不该为阴毒算计所连累。

    玉妩心底不知为何隐隐作痛,认真道:“王爷必能寻得良药,除去痼疾。”

    那神情语气,似期盼,似笃定。

    “承你吉言。”周曜压住异样的心思。

    按他原先的打算,清漪院里那俩小厨娘手艺不错,他吃腻了狄慎送来的东西,可在这儿换换口味。然而此刻他脑海里尽是她胸前玉扣柔润,肌肤娇丽的模样,若是再待下去,冒出方才那般疯狂的念头,还不知会怎样。

    遂系好腰间锦带,打算去映辉楼提剑活动筋骨。

    玉妩瞧他要走,来不及留着用早饭,只怕昨晚的事会惹得周曜不快,无从弥补,忙问道:“王爷今晚还过来吗?”

    周曜回头觑她,淡然点头。

    夜里有人投怀送抱,拿娇软身躯给他暖被窝,为何不过来?

    同榻而睡,还能趁夜瞧瞧她胸前的胎记。

    淮阳王府之外,乾明帝可就没这悠闲心思了。

    甘州的战事几乎令他焦头烂额。

    粮草军资拨了无数遍,也没少调兵遣将派人驰援,然而所有的希冀却都陆续破灭。乔国舅举荐的那些人没能挡住郑德的刀锋,便是被乾明帝委以重任的老将都折戟沉沙,重伤而归。原先的河西节度使命丧沙场后,更是雪上加霜。

    如今,非但甘州的城池半数失守,郑德的刀锋都逼到了往南的凉州。

    这还不算最让人头疼的。

    甘州地处要塞,算是走廊的咽喉之地,北上的必经之路。一旦甘州彻底沦入东昌手中,便会彻底切断北边沙州等地与京城的往来通道。且据半月前的秘报,北凉得知甘州屡战屡败的消息后,正蠢蠢欲动,想派兵南下。

    若果真如此,沙州等地孤立无援,腹背受敌,定难以抵御。

    届时,周曜当初打通的商道将重新落入敌手。

    届时百姓遭殃,山河动荡,绝非乾明帝愿意见到的。

    他的目光再度投向了淮阳王府。

    那个桀骜不驯狂悖妄为,目中只有兄长,并无君父的北地战神。

    这几乎是乾明帝最后的希望。

    昨日珠玑街上淮阳王携妻出行的动静,不但传得满京城人尽皆知,自然也传到了乾明帝的耳中。如今京城众人人皆知,先前重病不起、卧床等死的淮阳王非但醒来了,还日渐痊愈,矫健如旧。

    随之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疑问。

    战事紧迫之极,朝廷屡战屡败,朝堂上下没人挡得住郑德的刀锋,为何不派名震北地,令敌军闻风丧胆的淮阳王率兵北上?须知数年前,便是淮阳王铁骑夜袭,以极为诡谲的战术绕行突袭,神兵天降般连克数地,将郑德的大军打得落花流水。

    如今敌军再临,当然得派战神力挽狂澜啊!

    这般疑问,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遍地皆是,朝堂之上也汹涌而起。

    这日早朝的时候,从头到尾几乎都在说淮阳王。

    甚至连危急存亡这种话都搬出来了。

    乾明帝的最后一份犹豫,就此消失殆尽。

    再怎么忌惮,到了江山危殆之时,身为帝王的那点私心已不值一提,屡战屡败后,他也早已无将可用。更何况满朝文武群情如沸,京城百姓更是快涌到宫门口跪求了,乾明帝又没打算背负昏君的名声,哪能不给个交代?

    朝会散后,他立时派贴身内侍赵福亲自去淮阳王府,宣周曜面圣。

    旨意传到王府,周曜正站在舆图前,眉目肃然。

    听到狄慎禀报说赵福来了,他终于从舆图中抬头,道:“是为战事?”

    “想必是为此事。赵福来时一脸和气,恭恭敬敬地站在厅前,连口茶都没敢喝,还说若王爷不便动弹,他便来这里。卑职跟了王爷这么多年,还是头回见他如此。”狄慎拱手说着,眼底的冷嘲毫不遮掩。

    这赵福颇得乾明帝信重,与乔皇后母子的往来也不少。

    先前王爷病倒,他可没少落井下石。

    如今倒摆出了一副狗奴样。

    狄慎心中暗忿,又道:“王爷若懒得动,卑职便让他来这里。”

    “不必。”周曜摆手。

    赵福的到来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战事吃紧,即便是老皇帝那种惯于谋定而后动的人,也终于沉不住气了。也幸亏老皇帝沉不住气,否则再挨上两日,周曜都快绷不住了——毕竟疆场之上倒下的都是血肉之躯,抱臂上观绝非易事。

    如今他既赌赢了,自不能轻易低头。

    周曜修长的手指落在舆图上,眉间如凝冰霜,“让赵福转告父皇,本王伤势尚未彻底痊愈,没力气接旨,心胸狭隘还记仇。除非乔公度父女来府里跪求,否则本王继续等死就是。反正皇兄已废为庶人,本王也是贪扣军资、勾结重臣的恶贼,实在惶恐,不敢面圣。”

    说罢,径直坐进了旁边圈椅。

    狄慎就算已跟着他出生入死多年,算是见过大世面了,听见这话,也不由背生冷汗。

    “王爷当真要如此直白?”

    “再委婉也都是抗旨。”周曜道。

    说得也是。

    不管怎么说这番话,抗旨不尊、借机要挟是真的。不过当初淮阳王获罪受责,乔公度没少在背后捅刀子,这事情周曜清楚,乾明帝更是心知肚明。如今周曜摆出坐地起价的姿态,闹到这般难看的地步,话说得再漂亮有什么用?

    倒不如直来直去。

    狄慎再不迟疑,迅速出门传话。

    赵福听闻,当场目瞪口呆。

    但周曜既摆出这般态度,他再震惊都没用,且狄慎传完话就回了映辉楼,连劝说的机会都没给他。他傻愣愣在王府厅前站了半天,仰头瞧了瞧,确信这是青天白日没错,一脸不可置信地回了宫。

    到了御前,他甚至没敢传达原话。

    ——怕乾明帝听了大怒,当场把手边的砚台砸向他的脑袋。

    遂改了稍许说辞,只禀明乔家父女之事。

    乾明帝听完,不出所料地摔了御笔。

    “朕养了他多年,竟教出这么个狂悖妄为的东西!大敌当前,这种话他都说得出口?既生在皇家,就该为君分忧为国效力,哪有冷眼旁观坐地起价的道理!这不忠不孝,无情无义的逆子!”皇帝气得脸色铁青,摔了御笔还不够,抓起茶杯就砸在地上。

    赵福吓得发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乾明帝连着摔了好些东西,在掀翻御案之前终于压制住怒气。

    “那逆子还说了什么!”他问。

    赵福都快钻进地缝了,后悔不该接这差事,平白替淮阳王承受这场帝王暴怒。他悔得肠子都轻了,却不敢隐瞒耽误事,遂低声道:“淮阳王还说,太子已废,他重病缠身,若皇上不允,他在府里等死就是了。”

    “混账!混账!”乾明帝大骂。

    赵福瑟瑟发抖,连气儿都不敢出了。

    好半天,乾明帝才平息了震怒,扫过满地狼藉。

    登基至今,他从未如此刻般暴怒过。

    但暴怒又能如何?

    他在这儿掀桌子砸东西,淮阳王府里周曜那逆子却好好躺着,此时此刻,他身为帝王,甚至都不能奈何这逆子半分。毕竟战事迫在眉睫,满朝武将无人可用,他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周曜身上。

    更何况,私心里,乾明帝其实知道周曜为何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

    因乔公度确实构陷过周曜。

    只是彼时东宫威望甚高,周曜又凭着赫赫战功张扬骄横,兄弟俩齐心协力,且常与他政见不同,乾明帝忌惮已久,才会睁只眼闭只眼,借乔公度的谗言给周曜多扣一道罪名。但如今,他也算是恶果自食。

    皇位下蹲伏的猛虎未必能咬人,但外寇铁蹄南下,却定会动摇国本。

    且那是殊死搏斗,不容半分转圜。

    这种时候自断臂膀,无异于自毁根基。

    是他轻率了,以为周曜那样长驱直入地打通商道,外敌定已疲弱,足够朝廷派去的武将据险而守。如今看来,除非天降奇才,另赐猛将,否则,边境之事,他终究得托付给嚣张却极有领兵天赋的周曜。

    他别无选择。

    至少,周曜兄弟是内患,如今雄兵南下的却是外敌。

    乾明帝坐在椅中,神情霎时疲惫。

    “他是要乔公度去登门跪求?”

    “是乔家父女。”赵福低声。

    乔公度的女儿,就是乔拂了……那丫头行事莽撞,没半点心机城府,怎就招惹到了周曜?不过此刻,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乾明帝也没心思去管。他伏在空荡的案上,素来威仪的姿态荡然无存,声音都是疲弱的。

    “让乔公度去,别太张扬。”

    “再去凤阳宫知会皇后一声,免得乔公度再费周折,让她来劝朕。”

    太累了,战事拖到如今,情势愈来愈凶险,他已太累。

    若乔家父女受点委屈,能令周曜亲赴沙场,似乎也不算太坏。

    只要能退敌。

    乾明帝直起身,瞧着满殿盛怒的痕迹,想起幼时周曜在他跟前乖巧听话的样子,想起周曜用心读书,刻苦习武,只求他开口夸赞的样子,一时恍惚。不过十余年而已,父子之间,怎就走到了今日这般境地?

    赵福觉得,他今日必定是没看黄历。

    不过半天而已,却把半年的气都给受了。

    先是去淮阳王府传口谕,因乾明帝叮嘱得郑重,他还特地陪了笑脸,好将差事办得漂亮。谁知一去许久,非但顶着毒日头站了半天,还连淮阳王的面都没见着。那狄慎转达淮阳王的意思时还横眉冷眼,给了他不小的脸色。

    紧接着,就是天子雷霆之怒。

    明明是淮阳王桶的窟窿,却一股脑全都撒到他头上了!

    这还不算完,到了凤阳宫里,向来温婉贤淑的乔皇后听了此事,也是忍不住大怒,直斥淮阳王胆大妄为,无法无天。让当朝国舅爷,朝廷的四品大员登门跪求,着实欺人太甚。

    赵福若不是有御前内侍的身份撑着,险些被乔皇后摔出的茶杯砸中。

    饶是如此,新沏的滚热茶水溅在脸上,也够烫的。

    受完这场气,还得去国舅府。

    因乾明帝说了不许张扬,赵福都没敢支使徒弟跑腿,亲自去传了旨意,少不得又是场尴尬。好在乔公度毕竟只是个国舅,哪怕气得浑身颤抖嘴唇青紫,差点掀翻客厅的茶盏糕点,也没敢在他跟前摆谱,还让人恭恭敬敬地送出府门。

    整整大半日,总算碰着点头哈腰的好脸色,赵福心里的气总算顺了点。

    府内的乔公度却差点砸了书房。

    他虽出身不高,因着妹妹育有皇子位居东宫,这些年可谓飞黄腾达。且他原就是颇圆滑善言之人,在乾明帝跟前满嘴抹蜜,极擅察言观色,颇得帝王赏识。这些年青云而上,甚少对谁低头。

    如今淮阳王让他登门跪求,还带着女儿,那可是奇耻大辱!

    然而再怎么样,他都不敢抗旨。

    周曜有胆子跟皇帝叫板,提出如此嚣张的要求,乔公度却才受皇帝贬斥没多久,没胆子再去戳老虎鼻子。且乾明帝既让赵福传旨,又特地点明已知会中宫,显然是不给半点转圜的余地。

    这场羞辱,他愿意也得去,不愿意也得去。

    乔公度脸黑得如同锅底,在屋里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终是在天黑前踏入内院,去知会女儿前往淮阳王府的事。

    乔拂闻言,霎时呆住了。

    让她跟着父亲去王府跪求?就是钟玉妩嫁的淮阳王,那个病得差点死掉,苟延残喘的嗜血病痨鬼?

    凭什么要她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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