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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 甄宝珠:“我突然有急事, 不打扰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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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越侧身让出一条道,等甄宝珠离开,他熟练步入她房里, 自顾自斟一杯茶水:“姜姜,你怎么没来接我?”

    姜水云轻嗯一声:“你喊我什么?没大没小。”

    时越:“你没比我大多少。”

    姜水云:“你十八,我二十,比你大两岁, 以后不能坏了规矩。”

    这话听着耳熟,等她反应过来可不是, 小师叔嘴边挂最多的就是体统规矩, 她这个不爱守规矩的人,反而对别人说要守规矩。

    良久听不见回音,她问:“怎么不说话?”

    时越:“你就不想问问这几天我在地牢过得怎么样?”

    这番话, 将她拉回绝灵之地。

    以洗灵池隔绝的一面屏障, 充斥魔气的魔域中飘起一抹衣角, 苏玉生没发现, 她却看见了。

    想来,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掩人耳目私离地牢,回到魔域, 便是回到他的家,想必这几日一定过得如鱼得水。

    “你呆在地牢, 没磕着没碰着,能有什么事。”停了停,她问出这几天的困惑:“我被殷非夜掳走时, 你施展秘术找到我, 后来我被血凌子囚禁, 过了那么久你都找不到我?”

    时越不答反问:“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姜水云睨他神色, 看出一丝慌张。

    果然。

    她没有继续追问,去万兽门客院看望郑婉婉和薛耀。

    郑婉婉早已苏醒,只是薛耀还陷入沉睡中,喂服了汤药,仍是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除了薛耀,还有郑二小姐同样昏迷着,在魔界黎城,姜水云见过裘千山一面,此人目的性极强,既是为魔域宝物而来,裘千山对薛耀和郑二小姐下手,能有什么好处?

    姜水云询问郑婉婉,得知郑婉婉并没有亲眼目睹裘千山给薛耀下毒,遇到薛耀时,薛耀已经中毒昏迷……

    不对,是因为郑家主的话,误导大家以为薛耀遭了裘千山毒手,可是有谁看见了?

    同理,郑二小姐也是。

    除了郑家主一面之词,没有任何人见到裘千山对郑二小姐下手……

    越想,姜水云后背发毛。

    应该不可能,虎毒不食子,郑娅婷可是郑远宁的亲女儿。

    头有点疼。

    她陪伴郑婉婉,直到天色暗下来,才返回蓬莱客院。

    白切黑在院里习剑,听见脚步声,他转身:“你去哪儿,这么晚才回来?”

    姜水云:“去看薛耀。”

    她心事重重推开房门,回自己房间。

    时越站了会儿,也返回房里。

    “你个蠢货,明明我给过提示,你还是重蹈覆辙走灵魔双修的路子,知不知道这样修炼下去隐患很大,一个控制不了平衡,随时爆体,而你坚持灵魔双修的理由,还是因为一个女人。”

    体内的月轮忽上忽下浮动,表达不满。

    时越:“怎么,你嫉妒我?”

    那道声音徒然拔高:“嫉妒,我嫉妒你什么?嫉妒你体内金蝉蛊,嫉妒你经脉里二十七根冰魄针,还是嫉妒你为了个女人想要做人,灵魔双修,以后跟烟花一样炸了。要不是我,哪有你重来一世的机会?”

    时越:“闭嘴。”

    在他呵斥下,那弯月牙儿老老实实悬在紫府。

    用过早膳,见姜水云又要去万兽门客院,时越没精打采:“你又要去陪郑婉婉和薛耀?”

    姜水云:“你要是觉得无聊,跟我一起去呗。”

    时越:“算了你去吧,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闷在屋里没事的,会乖乖喝药。”

    想到他体内金蝉蛊还是因为她的缘故,她却只想着郑婉婉和薛耀,姜水云立刻反思:“是我不对,我只是担心婉婉,要不我下午再去陪婉婉。”

    时越又惊又喜:“真的,那可说好了,一会儿还要陪我练剑。”

    她点头应下。

    他说话茶香四溢,很奇怪,她一点都不讨厌。

    一旁的姜白瞪大眼睛,看不出来冰块脸在姐姐面前居然如此有心机,不过好像还挺管用的样子。

    姜白一脸若有所思。

    客院内,垂柳新发绿芽,园中迎春花还未至花季,刚结出圆润花苞。

    剑锋相击,发出金石碰撞的锵锵之声。

    甄宝珠到时,就听见一道女音嫌弃:“剑招没什么力道,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还是别练了。”

    时越:“……”

    以甄宝珠阅览无数小说的经验,一眼看出不对劲,昨日匆忙仓促,来不及细看,这会儿一瞧,大魔王眼角含春,看老乡眼神明显不一样。

    白白浪费一具妖艳贱货的皮囊,真是不解风情的直女。

    大魔王哪里是想跟老乡切磋,分明是想跟她练情意绵绵剑!

    “宝珠,你来啦!”眼角一瞥,姜水云惊喜地喊,顺带着引来她身旁时越的不满目光。

    这都能吃醋,甄宝珠无语:“姜道友,我是不是打扰你们,我先走了。”

    姜水云:“等等,昨日有些话没说完,正好我也打算去找你。”

    甄宝珠一脸我很无辜,我打算离开的,是你师姐非要拉着我不让走,真的不关我事……然后被姜水云拉回房里。

    一道隔绝窥视的结界罩下,姜水云问:“薛耀的毒,和郑二小姐是怎么回事?”

    甄宝珠:“不清楚,你也知道现在的剧情线因为我们到来,很多小细节不一样,我只知道大致剧情,接下来你会前往南疆五毒教,在那里遇到血凌子,然后找到有关羽族的线索,进入小世界,邂逅修炼无情道的羽族族长,开启一段你杀我我杀你的缠绵悱恻爱情故事,偷偷告诉你,晏无忧可是个绝世美男,放出预告,好多玩家都期待他上线,光是立绘,就花了我三千银子……”

    姜水云打断:“说重点。”

    甄宝珠:“马上进入重点,你说你怎么这么没耐心,我告诉你,晏无忧是块硬骨头,可难啃了,攻略难度极高,好感度高时,50%机率触发杀主控证道,所以为了保命以后你遇到羽族族长,尽可能有多远躲多远。”

    想到什么,甄宝珠又问:“对了,你有没有系……”

    说着说着,猛地甄宝珠一阵抽搐,姜水云福至心灵:“你说的是穿越附送的金手指吧,那个不能说?”

    甄宝珠:“对对对,你也有啊!”

    姜水云在心里询问系统,得到肯定答案,斟酌着说:“我的金手指跟这个恋爱游戏有关。”

    甄宝珠:“我的跟美食有关。”

    绑定美食系统,这个好好欸,姜水云眼睛一亮:“你会做吃的?”

    甄宝珠干笑两声,突然一拍脑门:“哎呀,时间不早,我要去做金手指的任务。你要不要尝尝?”

    姜水云充满期待的眼神:“可以吗?”

    只要你不后悔,甄宝珠拍拍胸脯:“当然可以。”反正骗一个是一个。

    趁着甄宝珠做美食的空隙,姜水云去师尊房里找他。

    “师尊,是不是有一种秘法,道侣间可以通过婚宴上盟誓的那滴血液,不管千山万水,能寻找到另一人?”

    赫连柏:“闻所未闻,听谁诓你的?”

    证实心里的想法,姜水云眼神暗了暗,又道:“不知何故,我好像有了百毒不侵的体质,薛耀身上的怪毒,还有沐清师兄,我想去南疆……”

    “不行,太危险。”赫连柏打断她,说:“以为师修为,都不敢擅自前往快活林,更不要说你了。”

    一着急,姜水云拿起一瓶鹤顶红咕噜咕噜两口,吓得赫连柏面色大变,急忙运行灵力为她逼毒。

    姜水云笑:“师尊,这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我刚说过,我百毒不侵。”

    直到这时,赫连柏面色凝重:“你有缘得仙剑认主,金丹之下再无敌手,对上裘千山打不过可以跑,不过,让为师考虑下。”

    她知道这件事十有八.九,算是成了。

    来时路上,她跟系统沟通过,她原本的任务需要攻略目标人物,光是一个小师叔够她头疼。

    用甜食,的确管用,关键是她会做的甜食十分有限,她也不打算继续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如果必须攻略苏玉生,那她永远回不去了。

    跟系统沟通解决,攻略任务换成她努力把剧情掰回原来的位置,导致这里的世界不崩塌,她前往南疆,就是任务之一。

    还有一个原因,她要除血凌子这个恶贯满盈的魔头。

    五毒教制毒养蛊,血凌子也豢养蛊虫,显然血凌子跟南疆五毒教有着某种联系。

    “姜道友,快尝尝我做的。”

    刚回到院子,恰好撞见甄宝珠领着侍从笑盈盈走来。

    隔着食盒,姜水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忘把隔壁的时越拉来一道品尝美味。

    揭开食盒,一道道菜摆在桌面,时越没有动筷:“这,能吃?”

    面对一桌烹制得黑漆漆的食物,姜水云持怀疑的眼神。

    记得以前看过小说里写主角做的菜,面相堪比黑暗料理,但其实很美味的这种反差,也许,甄宝珠也是这一挂的美食系统呢!

    出于对老乡的信任,她夹起一块黑糊糊不知是什么食材的菜肴送入嘴里,然后她呆住。

    时越问:“很难吃?”

    姜水云眼里亮晶晶:“好,好吃。”

    等时越半信半疑地品尝后,姜水云立马装不下去:“呸呸呸,好难吃。”

    后知后觉被骗,时越:“幼稚,为了骗我,可真是煞费苦心。”

    他嘴里埋怨,唇角忍不住翘起。

    猝不及防,甄宝珠吃了一嘴狗粮。

    “甄宝珠你做的什么玩意儿,这么难吃,狗都不吃,还美食,我看是黑暗料理。”说到这里,姜水云立刻想起难怪刚才甄宝珠的侍从眼神古怪,难怪之前没听说过甄宝珠擅长做美食,因为是黑暗料理吧!

    甄宝珠委屈:“我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能达到这样的菜品,已经很不错的。”

    身后侍从插嘴:“是真的,我们少主以前的都是碳烤系列,现在能入口,已经进步很大。”

    姜水云啧啧两声:“居然还有比我厨艺更差的。”

    甄宝珠:“你别瞧不起人。”

    两人小学鸡拌嘴吵架,你一句,我一嘴。

    听着叽叽喳喳,时越竟不觉得烦,看着姜水云吵赢后,叉腰耀武扬威的样子,跟只骄傲小孔雀似的。

    气跑了甄宝珠,姜水云把气撒他身上:“看戏看够了吗?”

    时越盯她:“看不够。”

    她以为他在嘲讽自己,抬手去拽他:“你出去。”

    时越反客为主,一把抓住她手腕,两人同时气血翻涌,一声闷哼,双双吐血。

    对视一眼,两人皆怔愣。

    姜水云抬手一推:“离我远点。”

    就在刚才,她体内的月折差点不受控制飞出来除魔。

    月折,汇聚天地正气,是正义之剑,而他,是天底下最大的魔头。

    月折要除他!

    她克制住月折,自己也受伤。

    同样,时越捂住心口,他体内的月轮叫嚣着要毁灭仙剑。

    “杀了她,杀了这个女人,你就能拥有无上力量,主宰仙魔人三界,成为三界共主。”

    “杀了她,杀了她……”

    时越晃了晃脑袋,呵斥:“闭嘴。”

    姜水云:“臭小鬼,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时越语气柔软又委屈:“姜姜,我没说你啊!”

    又道:“我这里有一瓶回春丹,记得吃药,好好调养,我先回房。”

    回到房里,时越在床上盘腿,内视紫府。

    兴风作浪的月轮停下,从中冒出一道讥讽:“她身上的月轮想要杀你,你还往人家身边凑,看你不值钱的样子,顶着我的脸的怂包样子,我就来气。”

    时越冷笑:“你又好到哪里去,上一世即便你是最强大的魔又如何?还不是被手下背叛,所有魔族联合起来反你,你献祭月轮,回溯时间,却回到在蓬莱生活的时间点,难道从没想过原因?”

    令月轮认主后,他才知所谓的预知梦,原来真的是他的前世。

    良久的沉默,月轮内那道声音继续嘲讽:“呵,人家又不喜欢你,你看你自作多情,贱不贱呐!”

    时越:“她会喜欢我的。”

    第41章 ???馃?獊 正值含苞待放的郑二小姐, 终是没能撑过第二晚,便撒手人寰,郑家主白发人送黑发人, 一夜间仿佛苍老许多。

    郑家主扶灵回乡,准备带回女儿遗体回乡安葬,郑婉婉因担忧薛耀,没有随行。

    郑二小姐的逝世, 冲淡了大败黎城的喜悦。

    不提郑娅婷,仙门弟子弟子伤亡不计, 还有蓬莱沐清师兄下落不明, 万兽门薛耀中毒,身边的师兄弟姐妹们前几天还一起切磋论道,一转眼, 已经不在, 世事无常啊!

    最初下山时斗志昂扬喊着除魔卫道口号的弟子们, 经历一场生死搏斗, 心境早已大不相同。

    浅浅哀色笼罩下,少了许多欢声笑语。

    调养一晚,姜水云内伤养得七七八八, 赫连柏亲自过来寻她:“昨晚为师和沐峰主商议过,派你孤身前往南疆, 为师不放心,遂,替你择一人陪同前往。”

    赫连柏招手, 白切黑走了出来。

    姜水云吃惊, 她以为师尊会让小师叔陪同她。

    似看出她心里的想法, 赫连柏道:“很意外?这个人选除了时越, 没有人比他更合适,毕竟他体内的金蝉蛊,是所有蛊虫毒物的克星。”

    姜水云更吃惊了,师尊的意思是,有金蝉蛊的时越,算是变相拥有百毒不侵的体质!

    她点点头:“如此说来,他的确是不二人选。”

    “姐姐不要丢下我,我在这里都没有认识的人,我好羡慕时越哥哥,我能不能也……”姜白不知从哪个角落跑出来,抬手要去抓姜水云袖口,感受一道凉飕飕眼风,顿了顿,收回手。

    姜水云握拳:“好好说话,信不信我揍你。”

    姜白嘴一撇,觉得很委屈。

    奇怪,怎么没用?他明明看姐姐很吃冰块脸这招的啊!

    午后,甄宝珠过来道别,听到院里两人又在练剑,姜水云的声音:“跟你切磋真没劲儿。”

    时越:“是姜姜太厉害了。”

    啧啧,大魔王这副谄媚的嘴脸,就差摇着尾巴求欢……甄宝珠不忍直视,到底是她笔下的逆子,以姜水云这个木头桩子,怕是根本看不出来他的小心思。

    甄宝珠决定帮他一把,道完别,在姜水云耳边悄悄说:“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野。”

    点到为止,甄宝珠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挥舞小手:“我在珍宝轩等你,记得来找我玩耍哦!”

    说完,甄宝珠冷脸催促身边侍从:“跑这么慢,动作快点。”

    等甄宝珠离开一刻钟后,便有名散修寻了来,扬言被甄宝珠骗身骗心,大骂她渣女。

    姜水云非常震惊,难怪甄宝珠离开时走得很急,跟有人来讨债似的。

    可不是,讨感情债。

    至于甄宝珠的话,姜水云不信,她点开白切黑的信息查看,还是40好感度没变,她更相信系统。

    在无极剑宗呆了一段日子,黎城和绝灵之地的事已经解决,各门各派纷纷告辞。

    姜水云跟蓬莱弟子一道离开,中途她和时越跟蓬莱大部队分道扬镳,并没有引起过多注意。

    前往南疆之事,姜水云只告诉身边交好的朋友,乐之遥和郑婉婉也想跟来出一份力,尤其是郑婉婉,姜水云磨破嘴皮子才劝她好好照顾薛耀,等自己从南疆回来。

    有医修研制解毒药,加上郑婉婉的照料,薛耀应该能撑一段日子,等她去到南疆,或许能揭开谜题。

    一路向南,肉眼可见的青山绿水,气候温度适宜。

    来到靠近南疆的一处边陲小镇,已是两日后的光景。

    偏僻的镇子,平日里经常有商队来往收购本地药材或特产,转手买卖到临安城等富庶之地,她们这样的生面孔入城乔装打扮一番,不会太打眼。

    她拿着一套粗布衣裙,递给白切黑一套:“一会儿咱们扮作姐弟入城。”

    时越睨她:“我没有姐姐。”

    姜水云敲他狗头:“假的。”

    时越坚持:“假的也不行。”

    姜水云妥协:“行吧行吧,咱们是同伴行了吧!”

    姜水云把脸擦黑,眉毛加粗,进城后,先找客栈要了两间房,佯装来此地购买药材的货商,跟小二说了会儿话,套出很多信息。

    提起快活林,本地人也会谈虎色变,南疆一年四季气候如春,常年多雨,阴雨连绵个把月也是常有的,因此快活林常年笼罩在迷障之中,里面数不清的毒虫毒蛇。

    末了,店小二叮嘱:“我们本地人不敢进快活林,你们可千万别冒险,那是五毒教的据点,五毒教众个个修习毒术,走在路上看谁不顺眼,下毒把人毒死,你们初来乍到,老老实实做本分生意吧!”

    这么歹毒,姜水云纳闷:“当今五大仙门除魔卫道,你们为何不向仙门求助?”

    店小二轻叹:“仙门派弟子来围剿,五毒教众便龟缩回快活林里,仙门弟子进入快活林有去无回,在外驻守一段时日,五毒教便会安分点。人一走,五毒教又猖獗起来。”

    姜水云认同点头:“的确狡猾,五毒教真是恶贯满盈。”

    店小二嘘了一声:“小声点,万一被五毒教众听见就完了。”

    等店小二离开,姜水云转头对时越道:“今晚,我们去快活林外围先查看。”

    时越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早知道要来南疆,当时在魔域见到裘千山,他应该控制裘千山做他的人宠,姜水云想要干嘛,就让裘千山去做。

    不过,现在也不迟。说不定,他体内的金蝉蛊或许要找裘千山解决。

    金乌西坠许久,蒙蒙夜色,才姗姗来迟。

    两道身影离开客栈,御剑飞向快活林的方位,远远望见,密林笼罩白纱,夜风吹拂,阴森森的树影里鸟雀受惊扑腾翅膀,草丛里传出吱吱虫鸣声。

    前面无法御剑飞行,姜水云打量:“这么大片林子,要是着火,里面的毒虫毒蛇不都死了?以前仙门怎么没想过以火攻,难道这里有古怪。”

    时越:“有一座复杂庞大的阵法,需要先破开大阵,才能火攻。”

    姜水云问:“你能破吗?”

    时越摇头:“不能。”

    姜水云抬腿踏入快活林,走了一段距离,发现一条黑影从前面窜过,借着月光,待看清是数十条吐着信子的蛇,红红绿绿,花纹鲜艳……她双脚杵着发软,只能勉强控制自己不出声。

    来时路上,她给自己做过许多心理建设,她怕蛇,但蛇毒伤及不了她,被咬一口,就当作被狗咬了。

    真正直面蛇群,姜水云濒临崩溃,比起冰冷的蛇,毛绒绒的狗狗可爱多了呀!

    时越时刻注意着,来到她身侧:“怕蛇?”

    姜水云吸了吸鼻子,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已经顺着他的肩膀攀爬,双臂紧紧搂住他,死也不放手。

    时越大脑一片空白,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腔。

    然后两人气血翻涌,双双吐血。

    时越:“……”

    来不及多想,时越一手托住她,御剑飞向天际。

    意识到离开快活林,姜水云伸手推他:“可以了,放开。”

    时越又吐一口血,不甘心地松手。

    紫府中,月轮里的声音啧啧看戏:“不就抱个女人,看你没出息样子。”

    时越心情不错:“你有出息,你连女人都没抱过。”

    那声音不服气:“以前不知多少女魔想要自荐枕席,我才看不上。”

    时越轻呵一声。

    回到客栈,已经是子夜。

    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姜水云翻来覆去做了一晚噩梦。

    时越担忧:“昨晚没睡好?”

    姜水云含糊应一声,拿汤勺舀起一只薄皮馄饨送进嘴里,馅儿大,汤水清亮,鲜得很,就着烧饼吃,很快鼻尖沁出热汗,热汤下肚驱散寒意,很是满足。

    吃完,姜水云道:“一会儿我们再去试试,我一定要克服恐惧。”

    “好,我陪你。”时越笑眯眯,不知道一会儿看见快活林被毁,她会不会高兴。

    第二次前往快活林,隔着老远,便瞧见远处一片浓烟滚滚。

    跳下地,姜水云一脸震惊:“快活林怎么没了?”

    时越:“没有快活林,难道不是好事吗?”

    姜水云直视他,见他神色平常,似乎并不意外,可昨天他明明说破不开阵,这又是怎么回事?

    时越的确破不开阵,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搞出问题的人。

    昨夜他独自返回快活林,摸进五毒教老巢,收裘千山做小弟,让裘千山放火烧个山头而已,又没要裘千山的命。

    “已经打草惊蛇,现在怎么办?”姜水云思索,直接把问题抛出去。

    时越沉吟:“要不进去看看?”

    姜水云正有此意。

    几人合抱的古木,被烧成焦炭,一路走来,地上树枝上随处可见的烧焦蛇尸,尽管毒蛇被烤出肉香,姜水云还是会绕道走。

    穿过快活林,一眼望见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的层次梯田,瑰丽神奇,还有一排排洞穴……

    一会儿,洞穴中会有五毒教教众走出,撞见姜水云,在他呼呼喊喊之下,惊动裘千山。

    然后裘千山被打败,被他们带回蓬莱……

    谅裘千山不敢耍花样,时越很有把握。

    果然,事情按照他想象的发展。

    在教众呼喊之下,裘千山现身,尽管不甘心,性命攥在别人手里,只得陪着演戏。

    不等裘千山开始,突然地动山摇,见那魔头望来的冰冷眼神,裘千山一脸便秘之色,想要解释不是自己干的,指着一处大喊:“是火山爆发。”

    御剑腾空,姜水云见裘千山飞走,没打算去追。

    她又打不过裘千山。

    却不知为何,裘千山的身影在半空停顿一瞬,返身,一道掌风朝白切黑击去。

    白切黑闪躲,差点没避开。

    姜水云掌心月芒乍现,朝裘千山斩去。

    因为魔头的命令,裘千山为了作戏压根儿没躲,他不觉得一个小女娃娃娃拿到月折,能发挥出多大点威力?

    她明明只是斩出一剑,落到身上是数道剑痕,裘千山大口大口吐血,吃惊:“好快的剑,我竟看不出你斩出多少剑?”

    是他小瞧了。

    这回不用作戏,裘千山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终日打雁,到头被只雁给啄了眼。

    一条捆仙绳破空而来,将裘千山绑成个粽子。

    时越一扯,控制住裘千山。

    “师尊,你们竟敢伤我师尊。”随着悦耳银铃响起,一道鲜红鞭子扫来,紫衣圆脸的谭花月美目怒容。

    裘千山:“为师不是让你离开,你怎么又回来?”

    谭花月:“看到快活林这边冒浓烟,弟子便立即赶回来。”

    裘千山心中又暖又恨:“为师自有办法,你快走。”

    谭花月使鞭子使得虎虎生风:“弟子怎能丢下师尊不管,独自逃走?”

    姜水云一面接招,一面环顾不见沐清:“沐清师兄呢,你把沐清师兄怎么了?”

    谭花月:“我记得你,你也是蓬莱弟子,我本不想伤你,谁叫你们不知好歹上门挑衅,这下怪不得我。”

    姜水云跟谭花月缠斗,脚下一片热潮,火热炙烤着,原来是火山喷发出的岩浆。

    空气里,仿佛能闻见头发烧焦的味道,一不小心掉入其中,立刻便会被岩浆吞噬。

    温度越来越热,汗流浃背,叫人口干舌燥,不知是不是阵法的缘故,流淌的岩浆停在快活林外。

    见状,姜水云对时越喊:“回快活林,那里没有岩浆。”

    心知谭花月根本不是姜水云的对手,裘千山喊:“花月,你快走,否则为师现在立刻自爆而死,你是希望我死?”

    谭花月咬了咬唇,不敢违抗,又不甘心一展广袖,从袖中飞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

    她们移向快活林,察觉到身后异样,姜水云挥出一剑。

    剑气斩出,有几只漏网之鱼朝姜水云身后的时越袭击。

    下一秒,谭花月震惊的看着自己的乖乖蛊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纷纷逃离。

    盯着时越打量,谭花月不解:“怎么回事?”

    闪躲蛊虫间,从时越身上掉落个物件。

    瞅见一抹玉色,姜水云御剑的方向急转了个弯,朝着炙热岩浆一头扎下。

    趁着姜水云分心,裘千山又喊:“花月,还不快走。”

    谭花月咬咬牙:“师尊,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半空中,时越眼前一黑,明明置身热浪热潮中,却浑身发凉。

    “姜姜,你别吓我。”

    他扔开裘千山,御剑靠近汹涌流动的岩浆,目光努力搜寻,他的剑,随着他的心神摇摇晃晃。

    紫府内,那道声音恨铁不成钢:“你疯了,刚才你差点被岩浆卷下去。”

    时越不闻不问:“姜姜你在哪儿,回答我一声好不好?”

    月轮忽上忽下,那道声音暴怒:“你忘了我们的仇恨,忘了我们的霸业,给我回去,滚回去,立刻回去。”

    又一道滚滚热浪打来,时越的剑歪歪斜斜。

    “为个女人要死要活,疯了,你真是疯子,只要主宰三界,以后什么样的漂亮女人没有,听我的,快回去。”

    他不理不睬,又是两道几丈高的热浪卷来,脚下的剑被岩浆灼毁一角,他大口大口吐血,整个人几乎栽下去……

    一抹蓝湛蓝色剑光轻柔卷起他,姜水云踏着月折,一手拉着他胳膊,不解:“你受伤了还下来干什么?”

    回到地面,放开他,姜水云从怀里取出物件儿晃了晃:“看,我给你捡回来了,没有坏,你检查检查。”

    时越没看玉佩,拉着她:“你的手被岩浆灼伤,疼不疼?”

    姜水云笑笑:“没关系,回头擦点伤药,重要的是你父母留下的玉佩还好好的。”

    时越哽咽:“所以刚才你不顾自身安危,就是为了替我捡回玉佩。”

    “你知不知道,在我心里,什么都比不上你重要。”时越双手将她圈在怀里,紧紧抱住。

    第42章 ???奰楰捊 月折震得她虎口发麻, 姜水云去推他:“放开。”

    “不放,其实很早我就想这么做。”最初察觉到这份情,他抗拒过, 躲避过,直到魔界黎城之战,他目睹她为二师姐挡箭,她的脸极白, 没有血色,好像脆弱的水晶或琉璃, 轻轻触碰便会破碎, 那一刻时越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他在乎她。

    姜水云急促:“臭小鬼,你在吐血,快松手。”

    时越:“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让我再抱抱好不好?”

    他近乎哀求的声音, 姜水云点开信息, 还是40好感度, 只是这次她开始不确定。

    因为臭小鬼不是必须攻略人物,还是系统坏掉?

    “系统?”

    半晌,没有回音, 她知道系统又在装死。

    臭小鬼大口大口吐血,倔强不肯撒手, 姜水云掌心的月折一直嗡鸣,试图挣脱她,一个两个让人头疼。

    捆成大粽子的裘千山, 白眼恨不得翻出天际, 眼前这个娇弱的少年, 跟昨晚那个凶狠残暴的杀神, 简直判若两人!

    猝不及防对上杀神睇来的目光,翻白眼翻到一半的裘千山僵住,好汉不吃眼前亏。

    返回小镇,半路顺便去了医馆。

    看过大夫,得知她手上的疤痕,即便是最好的祛疤膏也会留下浅浅疤痕,姜水云眼中闪过一点惋惜。

    一路沉默,回到客栈,姜水云叫住他:“回蓬莱后,我会跟你解除道侣关系,我永远是你师姐。”

    时越半垂长睫:“我知道,我资质平庸,人也平庸,没什么优点,果然不值得别人喜欢。”

    他不吵不闹,眉宇几抹忧郁,似深邃湛蓝的海,只是遥望一眼,差点不慎被吸入漩涡之中。

    姜水云着急:“不是的,你很好,长得也好,以后肯定会有更好的人陪伴你。”

    他对自己的皮相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他那张脸,怎么也跟平庸沾不上边啊!

    他微微一蹙眉,她都会想是不是自己的错?这样的盛世美颜,哪个颜狗会拒绝!

    时越:“我知道,你好心安慰我,如果我真的那么好,为何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知道自己不值得为人所爱,我这样一个面目可憎之人,不懂怜香惜玉,活该没有女修喜欢我。”

    从前姜水云拿这话调侃过他,她只是说玩笑而已,原来不经意间的话这么伤人?

    她解释:“我,我以前不是这个意思,不知道你会这么敏感,我以为你不在意的。对不起,是我错了。可是我不值得你喜欢,我这个人爱面子,贪生怕死,我不是一个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人,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时越抬眸看她:“在我心里,姜姜永远是最好最好的。”

    姜水云:“我觉得你把我想得太好了,要不我们先试试,如果之后你觉得不喜欢我了,我们再分开?”

    时越眼中又惊又喜:“真的。”

    反应过来的姜水云已经开始后悔,她怎么说话不过脑子呢?

    不等她反悔,时越一锤定音:“那从今天开始,我们试试。”

    回房调养内伤,时越脚不沾地跟踩棉花堆里,整个人轻飘飘。

    “没出息,真不知道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如果她知道你是魔,你猜她还会跟你在一起吗?”紫府内,虚浮的月轮散发幽幽的光芒。

    时越脑子清醒过来,他不知道姜水云有没有察觉,可如果她真的介意他是魔……

    “如果她介意,那我就骗她,我们会一辈子相守。”

    那道声音呵笑:“何苦欺骗自己,只要你跳入洗灵池,弃灵修魔,成为最强大的魔,主宰三界,谅她也逃不出你的五指山。等你权势滔天之日,不用你对她极尽讨好,这女人还会巴巴向你献媚,毕竟有谁能拒绝权势呢?”

    时越肯定:“不会。姜姜才不是这样的人。你诓我跳洗灵池,进入洗灵池九死一生,想诱我掉入你的陷阱,做梦。”

    又说:“别忘了,我们记忆共享,前世你给姜姜身边的人下毒,你是不是也想要独占她,你在嫉妒我?”

    那道声音轻哼:“谁会喜欢那个蠢女人。”

    时越闷哼一声,嘴唇发白,眉毛发丝沁出冰霜,寒气冷得他牙齿发颤。

    那声音幸灾乐祸:“冰魄针发作,看来那伪君子还不放心你,他以为你不知道他是谁,相隔千山万水催动冰魄针,让你长长记性。”

    时越:“聒噪,闭嘴。”

    月轮上窜下跳:“我不,看我折腾不死你。吸收寒气,今夜子时金蝉蛊活跃非常,好好享受今晚吧!”

    隔壁房内,姜水云一手扯了扯捆仙绳,紧得裘千山猛吸一口气,很不耐烦:“小娃娃,有事说事。”

    姜水云直奔主题:“绝灵之地内,你可伤过郑二小姐和一名万兽门弟子?”

    裘千山:“本尊还以为,你会先问我有没有法子解决那小子身上的金蝉蛊,刚才你们不是还郎情妾意,我怎么看你好像一点都不关心?不过本尊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去绝灵之地,只为宝物,你口中的什么郑二小姐万兽门弟子,本尊不屑也没有兴趣,不管你信不信。”

    证实心里猜想,姜水云期待问:“你能解金蝉蛊?”

    似是听见什么天大笑话,裘千山哈哈大笑:“想除金蝉蛊?做梦。金蝉蛊虫一旦在体内破壳而出,以食人生机为生,直到宿主死亡,金蝉脱壳。”

    姜水云喃喃道:“不可能,蛊虫明明是从我身上转移过去的,怎么会没有法子?”

    裘千山反驳:“金蝉蛊一旦进入宿主体内,不会轻易换主人,除非他的血液,比你的血更让金蝉蛊喜欢。长得漂亮就是好,愿意有人为你去送死。”

    姜水云心里闷闷的:“你说他可能会死?不对,我可以用你的血引诱金蝉蛊啊!”

    之所以毫无保留托出,因为那晚裘千山便尝试过,没有成功,杀神才作罢。

    沉吟半晌,姜水云又问:“还有一个问题,你认识血凌子吗?又或者,他本名应该叫季凌风。”

    裘千山一五一十交代:“是本尊师尊好友,听说这位前辈极爱钻研蛊虫,且天赋极高,遂结交师尊交流心得,两人脾气相投,师尊坐化后,本尊便再没见过他。倒是师尊仙逝前一晚,告知将来五毒教遇到解决不了的大麻烦,可去万重山求助。”

    姜水云追问:“万重山,离这里多远?”

    裘千山:“不远,半日便到。”

    姜水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沐清师兄,也就是被你徒弟用乖乖蛊控制的仙门弟子,他在哪儿?”

    裘千山沉默,闭口不言。

    房门叩响,时越的声音传来:“盘问完了吗?”

    虽然姜水云不会看上年纪大得可以当爹的裘千山,时越还是掐着点赶来,姜水云跟别的男人共处一室、说话,光是想一想,他就很难受。

    见到小杀神,裘千山认命般地闭目养神。

    时越眼里亮晶晶:“姜姜,晚饭想吃什么?”

    姜水云:“都可以。”

    时越:“也是,这边陲小镇跟咱们饮食习惯不同,委屈你了。”

    又来了又来了,跟黏黏糊糊的蜂蜜似的,真受不了这两人,裘千山又要翻白眼,刚翻到一半,对上小杀神,突然一阵抽搐。

    姜水云:“他怎么了?”

    时越:“不用管他,反正死不了。”

    “对了,我给师尊发了传讯符,大约明天就能赶来。”

    “这么快?”

    两人下楼用晚膳,吃饱喝足后,才给裘千山打包一份饭菜。

    裘千山不肯吃:“本尊早已辟谷。”

    姜水云抽出一把匕首,裘千山脸色一变:“你干嘛?”

    她不回,一刀划破裘千山的手腕,又去划时越。

    等了半晌,白切黑体内蛊虫一点反应都没有。

    裘千山得意洋洋:“看来金蝉蛊更喜欢小杀……你小师弟的血。”

    姜水云不信,又划了自己的手腕,还是没反应:“怎么会这样?”

    时越想要阻止,稍慢一步。

    他抽走她手里的匕首,扔远,拿出丝绢替她细细擦拭:“疼不疼,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姜水云拉着脸:“有点疼,可是你体内的金蝉蛊……”

    能重活一世,已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他不敢妄想太多太多:“反正暂时无碍,以后再想办法。”

    次日,赫连柏和沐阳子早早到来。

    姜水云虽已结丹,仍没改吃早饭的习惯。

    饭桌上,她瞅了瞅白切黑:“你脸色好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时越咧唇:“只是做了噩梦,没睡好。”

    姜水云点点头,拿着白面馒头啃。

    裘千山交给沐阳子,姜水云和时越随师尊一同前往万重山,她们兵分两路。

    日头当空,一行人降落万重山附近,赫连柏一剑劈开阵法,往里一扫,顿时兴致索然:“这具金丹期傀儡,交给姜姜,为师替你压阵。”

    按照甄宝珠的话,姜水云猜测过可能会再遇见血凌子的傀儡,小心驶得万年船,才求助师尊,听说这具傀儡只是金丹期,顿时无所顾忌。

    血凌子的洞府内豢养密密麻麻的蛊虫,姜水云立刻跳开,挨到时越,两人手指不经意碰了下,然后他脸颊腾地染上红晕。

    只是不小心碰下手,他红什么脸啊!

    姜水云:“……专心点。”

    时越耳朵尖尖染上一片绯红:“好。”

    姜水云不再管他,全副心神对付面前敌人。

    说是金丹期,其实这具傀儡修为已至金丹后期,而姜水云只是个金丹初期小菜鸟,可她手握月折,仙剑天然正气压制魔气,这具傀儡身只能沦为她试炼的基石。

    她负剑而立:“师尊,不辱使命。”

    赫连柏声音不咸不淡:“就这么个货色,你跟他打斗一个时辰,是不是还觉得挺骄傲?”

    被戳中心思,姜水云自省:“弟子错了。”

    赫连柏缓和语气:“不要宽待自己,你的剑法还能更快,以你最好的实力,能半个时辰内打败金丹后期。”

    姜水云:“回去弟子一定好好练剑,超越自我。”

    又说:“刚才弟子诛杀血凌子,在他身上发现这个。”

    她张开掌心,一滴精血跃然其上。

    她曾问过师尊,道侣之间是否可以通过婚宴上盟誓的血追踪另一方,赫连柏回答不行,但如果是精血,不一样。

    一名修士的精血有限,而通过精血寻人,不一定准确,但的确有这门法术。

    赫连柏掐诀施展法术,半晌摇摇头:“可能距离太远,感觉不到。”

    姜水云本没抱太大期望,正是因为用精血寻人不可取,所以才极少有人刻意用这法子寻人。

    那滴精血被赫连柏用玉瓶装起,随手抛给她。

    等她们回去时,沐峰主已找回沐清,只是没能逮到谭花月那个小魔女。

    沐清体内的乖乖蛊,只有谭花月体内有蛊母,一旦蛊母死,子蛊也会死,沐阳子投鼠忌器,才叫谭花月给跑了。

    而沐清身上的子蛊,必须由母蛊引出,连裘千山这个五毒教教主都没法子解。

    于是,沐阳子决定把裘千山带回蓬莱。

    两日后,终于回到蓬莱青云峰。

    她带回裘千山,却不见郑婉婉和薛耀。

    乐之遥把这几日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原来郑家有一枚祖传的丹药,堪比传闻中的九转金丹,能起死回生,能解百毒,于是,郑婉婉回家求药。

    就在昨日,郑婉婉托人送来一枚丹药,救醒薛耀后,她却再也没有出现,连传讯符也不回。

    前脚,薛耀刚去郑家找郑婉婉,后脚,她们从南疆赶回。

    郑婉婉有多讨厌郑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放着好好的郑大小姐不做,跑去万兽门从外门弟子一步步做到内门弟子……

    郑家主从前对郑婉婉不闻不问,因为郑二小姐没了,所以又想起郑婉婉……

    想到这里,姜水云眼皮一跳,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第43章 ????橒荆 姜水云询问:“装丹药的盒子, 师姐还留着吗?”

    乐之遥点头,取来给她:“门中医修检查过,辨认其中出几味珍贵补药, 另有几种药材难以分辨。”

    姜水云不懂药理,顺手将盒子交给裘千山:“你闻闻看。”

    裘千山拿过嗅了嗅:“丹丸密封几日,药香充盈,如果我没闻错的话, 你们说的那名万兽门弟子应该中了一种罕见的蛛丝缚,解药中应该有黄芪、白术、菟丝子、当归……”

    乐之遥不说话, 点头认可。

    又听裘千山接着道:“剩下的还有六眼沙蛛和青藤花。”

    一直沉默的时越突然开口:“据我所知, 六眼沙蛛和青藤花皆是剧毒之物。”

    裘千山道:“正是,这两种毒物有一种特性,只生长在南疆, 别的地方不多见。”

    乐之遥横眉:“魔头, 果然是你。”

    裘千山:“话还没说完, 你这小娃娃少往本尊身上泼脏水。接下来要说的, 六眼沙蛛蛛丝剧毒无比,它的脑浆却可以解它的毒,这种毒蛛一年生跟几年生没有任何特征变化, 唯一不同的是生长越久的六眼沙蛛,毒性越强。因为这种的不确定的因素, 连药师也不能确定自自己炼制的是毒丸,还是解药。于是流传下来一种最简单有效的法子,炼制毒药和解药的通常是同一只六眼沙蛛。”

    听懂后, 乐之遥反驳:“意思是能拿出解药的人, 才是给薛耀下毒之人。郑前辈给薛耀下毒, 怎么可能?”

    裘千山懒得解释:“你们爱信不信, 本尊做过的事,本尊认,没做过的事,休想扣到本尊头上。”

    姜水云觉得还差一块拼图,就能拼凑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把这件事上报给赫连柏,提出准备前往郑家的打算。

    赫连柏怀抱盆兰花,轻飘飘道:“郑远宁这人虚伪,沽名钓誉了些,为师虽不喜他为人,但比起裘千山,为师更相信郑远宁。”

    熟知剧情,姜水云知道郑远宁分明是小人伪君子,可她又不能说明缘由。

    她着急扯赫连柏的袖子:“既然如此,师尊更要亲自前往还郑前辈一个公道,师尊,你说是不是?”

    赫连柏:“别摇别摇,头都快被你晃晕。”

    姜水云:“师尊不答应,弟子不撒手。”

    赫连柏把兰花安放案几,扶额:“你何时变得如此泼皮无奈?为师知道你是担心郑家那个小辈,不过那到底是人家家事,外人不好插手。也罢,为师便陪同亲自前往郑家,到时候你不可乱来。”

    姜水云乖宝宝:“弟子都听师尊的。”

    从蓬莱御剑,抵达郑家所盘踞的洛城。

    一路往来,城中客栈几乎人满为患,没有多余的客房。

    姜水云小声嘀咕:“洛城不比临安城繁华,怎么这么热闹,难道最近有什么大事?”

    赫连柏打量洛城内的光景,青天白日,街道上贩夫走卒吆喝叫卖,酒楼食肆更是座无虚席。

    一行人继续前行,便听见街道两旁议论郑家主一剑逼退怪雾,得到百姓感恩叩拜的风光事迹……

    一家位置偏僻的客栈,掌柜懒洋洋眯眼打盹儿,听见脚步声,立刻打起精神:“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赫连柏扔出一块碎银子:“要四间上房,再要一桌好酒好菜。”

    上菜时,姜水云问:“洛城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

    店小二会意:“你们是外地来的吧,有所不知,郑大善人的二女儿不幸身故,许多仙门弟子千里迢迢赶来吊唁,导致好一点的客栈全部住满。”

    掌柜一巴掌呼上小二脑门:“咱们庙小,是不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要是想走,我也不拦你。”

    店小二点头哈腰:“老板我错了,我立马去干活。”

    乐之遥:“以前只知道好多仙门弟子仰慕郑前辈,没想到郑前辈人缘这么好。”可一想到蛛丝缚毒,她心里没底。

    一直没说话的赫连柏,眼睛瞟向啃猪蹄的三弟子:“有这么好吃?”

    姜水云小鸡啄米点头:“酱猪蹄起码炖了一个时辰,炖得软乎,肥而不腻,可香了。”

    她啃完一只,时越又夹起一只猪蹄放她碗里:“多吃点。”

    师妹师弟和谐友爱,乐之遥笑眯眯,是错觉吗,她怎么觉得师妹师弟感情又好了许多?

    安顿好,姜水云便开始打听薛耀的行踪,听说最近有个年轻人言语轻薄郑大小姐,又试图擅闯郑家,好言相劝不听,被赶出郑家后贼心不死,整日徘徊在郑家门口。

    向店小二询问郑家宅子的地址,姜水云赶到时,果然找到窝在角落里醉醺醺的薛耀。

    明明绝灵之地前,薛耀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一眨眼,温吞吞的少年郎化作个胡子拉碴的醉鬼。

    她问:“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究竟发生什么事?”

    “走开,别打扰我。”

    薛耀浑身酒气,抬手作势要去推她,时越一个手刀将人打晕。

    对上姜水云的目光,时越凶狠的眼神转为柔软:“这个样子问不出什么话,把他带回去醒醒酒。”

    姜水云认可,伸手要去扶。

    “交给我就好。”一把抢过人,时越强忍下薛耀通身的馊味儿,把人扛在肩上带回。

    姜水云打来干净的水,绞干帕子,又被时越一把抢过:“我跟薛耀是好兄弟,照顾他的事,当然应该交给我。”

    店小二送来的醒酒汤,也是时越一勺一勺喂给薛耀,将他照顾得极尽周到。

    到了晚间,薛耀才幽幽转醒:“这是哪儿?”

    时越:“你终于醒了。”

    来人无声无息立在床榻前,等看清是谁,薛耀快感动哭了:“是你把我带回来的,时越,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不会对我见死不救。”

    时越轻呵一声:“既然醒了,麻利给我起来,这家客栈没有客房,你占了我的床。”

    薛耀连忙起身,又见时越招来店小二,抛出一锭银两,帮忙更换被褥床单。

    薛耀:“……”好像被人嫌弃了。

    闻了闻身上的味儿,薛耀满脸不自在,时越又扔给他干净的衣衫,让他沐浴更衣。

    对上时越淡漠的眼神,薛耀后脖子一阵发疼,一顿搓洗,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终于像点人模人样。

    然后,薛耀见到姜水云。

    他哭诉:“师妹不记得我了,她还打我。”

    时越看向薛耀透着鄙夷:“为了个女人痛哭流涕,没用,真给男人丢脸。”

    薛耀更难过了:“我都这么惨了,你还嘲讽我,是不是兄弟?”

    时越别开脸:“谁跟你是兄弟。”

    姜水云脑瓜子发懵:“等等你说郑婉婉打你,不记得你了?郑婉婉修为不如你,怎么打赢你的。”

    薛耀摇头:“不知道,听郑家主说师妹练功心切,走火入魔,暂时失去以前的记忆,可能过段时间会想起来,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师妹看我的眼神很冰冷,就算没有记忆,师妹只是把我当做陌路人,不会用那种眼神看我。”

    暂时不敢下定论,姜水云说:“明日是郑家出殡的日子,我跟着师尊去郑家吊唁,到时你跟我们一起。”

    薛耀:“明天遇见师妹,姜姜你让着点我师妹,如果我师妹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一定不是她本意,我这个做师兄的代她向你赔不是,师妹以前最喜欢你了。”

    姜水云:“好好好,我知道。”

    时越毫无波澜,只觉得薛耀无比聒噪,打断他和姜姜的独处时间,可是姜姜似乎很在乎薛耀和郑婉婉……

    看在姜姜的份上,勉强忍受这对师兄妹,所以啊朋友就是麻烦,他才不交这些没用且弱鸡的朋友。

    见姜水云望来,时越尽量让自己落到薛耀身上的目光变得柔和。

    咣咣,敲竹梆子到人边走边敲,三更已过,姜水云夜里摸黑起来喝水,听到隔壁传来轻微关上房门的声音。

    次日一早,姜水云随师尊拜访故人。

    她扭头问白切黑:“昨晚,你出去过?”

    时越:“没有,师姐是不是听错了。”

    姜水云:“兴许吧!”

    停灵七日,今日恰好是郑二小姐出殡的日子,前来吊唁的人流络绎不绝,足以可见郑家主的好人缘。

    见到薛耀,门房准备去拦,发现薛耀混在明光君身后,略迟疑了下,这一迟疑,让薛耀摸进郑家主宅。

    姜水云跟在师尊身后,听赫连柏同郑家主慰问,之后,她便站到一旁,打量四周,最后落到一个熟悉的侧脸上。

    几日不见,郑婉婉还是原来的眉眼,整个人的气质天差地别,从前的郑婉婉是个外向耿直的小姑娘,喜欢谁便会极力维护,而眼前的郑婉婉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郑婉婉的眼神从她身上移开,扫向身旁的薛耀,眉宇间遮不住的戾气和杀意。

    送葬的队伍朝城外出发,谁也没想到,半路出现个拦路虎。

    “郑远宁你这个小人,因垂涎柳氏宝物,设计杀害我父母,在我孤苦无依之时,花言巧语哄骗走我的冰魄银针,今日我便要当着五大仙门的面揭穿你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衣衫褴褛的青年人冲撞到队伍前面,指着郑家主破口大骂:“你个黑心肝,枉我父亲把你当作挚友,无意透露宝物,竟是被你盯上了。”

    郑远宁脸色不好看:“柳家少主早已坠崖身亡你是何人,竟敢冒充他人?”

    青年扒开额前散发,露出一张削瘦却精神的面孔,旁边有五大仙门的人喊:“好像真是柳少主。”

    郑远宁立刻转变态度:“原来真是柳侄儿,没想到你大难不死,一定是柳兄在天之灵的庇护,郑叔叔也很想跟你叙旧,其中是有什么误会,今日是小女入土为安的日子,什么话过了今日再说。”

    青年:“当我傻,你少假惺惺,过了今日,我落到你手里,还不是任你鱼肉摆布?何不趁着五大仙门的人都在,咱们当堂对质。”

    郑远宁无奈:“原来侄儿竟是这么想我的,是我这个做叔叔的不是。自你父母故去,柳家败落,你来郑家向我救助,那时我希望多多磨练你的意志,便没有给你提升修为的丹丸。坠崖后,想必你吃了许多苦,怪叔叔没有照顾好你,是叔叔的错。”

    这话,令众人看向青年的眼神带着审视和探究。

    眼见冒失跑出来的青年落了下乘,很快被郑远宁拿捏,姜水云开口:“几日前,郑家主拿出一粒郑家祖传的丹药救醒一名万兽门弟子,可是我们发现那名万兽门弟子所中的,其实是一种名为蛛丝缚的毒。”

    听到这个名字,人群有人脸色大变:“毒药与解药为同一只六眼沙蛛的蛛丝缚?”

    姜水云点头:“正是,不知郑家主作何解释?”

    郑远宁面色不改:“郑家祖传丹药堪比九转金丹,解个毒,小菜一碟。”

    姜水云:“的确,我这里有一个盛装郑家祖传丹药的盒子,不知有没有哪位医修前辈,能以药香辩认其中成分。”

    方才说话的白胡子老头站出:“在场没有比老夫更适合的人选。”

    现场没有人开口,毕竟这位可是药王谷最有名的炼丹大师,若这位大师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白胡子老头闻了闻:“的确是蛛丝缚的解药。”

    郑远宁:“说不定是有人半路掉包,故意陷害呢!”

    不得不说,伪君子的心里素质够强,即便是处于不利状态,仍旧保持自信,引得周围的人帮腔说话:“是啊,说不定是有别的误会,可不能错怪郑前辈啊!”

    赫连柏把三弟子扯到身后,站出来做和事佬:“不如这样,为了郑道友名声着想,待葬礼结束,本尊便做个见证,如果是误会,届时定让我这愚笨的三弟子向郑道友致歉,不过是一个小辈的胡言乱语,想来郑道友不会真的跟她计较。”

    郑远宁扯了扯嘴角,呵。

    赫连柏这只老狐狸,话里话外撇清干系,一开始分明不想掺和进来的,虽话里责怪徒弟愚蠢,实则全是维护。

    就算事情最后跟自己无关,赫连柏的徒弟污蔑于自己,连责罚也没有,早就听闻过青云峰祖传护犊子,没想到赫连柏比他师尊更护短。

    赫连柏掺和进来,现在的局面对自己很不利,如果他稍微露出迟疑和拒绝,基本坐实了言论。

    郑远宁:“有明光君做见证,我心甚安。”

    别人不知道,姜水云看着郑远宁从容镇定的做派,差一点信了他。

    不着内情的仙门弟子,恨不得替郑远宁叫屈,一波虐粉,让郑远宁吸引更多的死忠粉。

    次日才开始对质,当夜,柳少主在房间暴毙身亡。

    据勘察,柳少主身上的唯一致命剑伤,与郑家主的君子剑高度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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