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求你了
“不要咬我,耳朵要被你咬掉了。”
“咬不掉。”男人沉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他抬手摸了摸古蔺兰的眼睛,把她眼睛遮起来,将下巴隔她瘦瘦小小的锁骨上,低低的笑。
他笑得下巴一瞌一瞌,鼻息喷在她耳廓上,酥、麻,痒。
暖呼呼。
湿答答。
古蔺兰缩着脑袋,摇头躲开。
她觉得他就是要咬掉她的耳朵。
可周遗昉手伸到她脑后,往下滑,手指揉着她细腻的颈后嫩肉。
安抚的意味十足:“小花妖。”
“啊?”她紧张地拽住他的袖子,黑色的衣料被水氤氲,水痕弥漫了半个袖子,遮在雪白的人儿身前,越显得人唇红齿白。
“抬头。”
他就放开她小小肉肉的耳垂,去嘬她眼尾上悬挂的泪。
少女仰着头,眼尾嫩嫩的肌肤被他嘬了一口又一口,那处皮肤透出水艳艳的粉色。
他放开古蔺兰的眼角,手还放在人家后颈上像摸小猫崽的后颈一样,指腹捻着细滑,轻轻碾,细细挼。
古蔺兰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人趴在杅桶边,手捂着脸,被欺负得可怜兮兮地:“够了叭……一定不能见人了。”
周遗昉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将她的手挪开,心虚地摸了摸她被嘬红的眼尾:“想吗,我的小花妖?”
古蔺兰没反应过来他的话,下意识轻轻地点了点头。
周遗昉咧开嘴,看着她,笑道:“想谁?”
“周遗昉……”殷红的嘴唇张开,唇瓣下粉色的舌尖探出来一点,又缩了回去,洁白的贝齿咬住唇瓣,鼓着腮帮子,水雾氤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周遗昉眼神瞬间深幽起来:“不对,再说。”
他伸出另一只手,抚摸她被咬得饱满红润的嘴唇,看起来甜美多汁。
贝齿下的唇瓣被手指按住,左右摩擦了一下,被按住的地方先是泛着白,等手指一移动,红艳艳的颜色瞬间充盈起来。
他终于放开了她的唇。
手指移开放在她腮旁,两根手指夹着腮下细肉,靠着杅桶,催促她:“快说,想谁。”
古蔺兰知道他这是又醋上了。
要问他跟谁吃醋。
和自己吃醋呢。
也不知道他和自己醋什么劲,17、8岁的时候醋,还能说是少年心性,这都22岁了,今天就是他22岁生日,成大人了,还这么幼稚,吃自己的醋。
古蔺兰只好松开他的袖子,伸手攀上他手臂,再往上圈住他脖子。整个人跪在杅桶的坐凳上才能抬头勉强够到他的下巴,周遗昉配合地垂下眼皮。
她轻轻地啄了一下,在他下巴上啄了一口。
她亲完,缩下身子,脸埋进他怀里,用热热的小脑门蹭着他。
“哄我没用,快说。”他催促
“想我的,红果果。”少女小小声嘟囔
蓦地,周遗昉目光深邃,凝视着她,直叫她别开视线。
周遗昉眼睫动了动,清清淡淡地“嗯”了一声。
接着摸着她后颈皮的手指改为插.入她后脑勺发丝中,稳稳托着她脑袋。
捏着她腮肉的手指滑动,改为整个捏住她小而精致的面庞,大拇指在她腮下轻柔。
古蔺兰不受控制地微张唇瓣,哼哼了两声,声音几乎小到听不见:“明明是你先提的,你在欺负我。”
他头一低,贴上她红润柔软的唇瓣,没有戳破她:“对,我欺负你。”
然后故作淡然地问她:“你喜欢吗。”
古蔺兰脸红红的,被迫抬起头,看着他瞳孔里清晰倒影的这个情形,点了点头。
忽然抓起他捧着自己面颊一侧的大手,偏头在他手指上啄了一口:“那你喜欢吗?”
“我这样你会喜欢吗?”她认真地问,希望能得到一个答案。
周遗昉点头:“很喜欢,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他想,还是他没给小花妖足够的安全感。
这五年虽然书信中无所不谈,可是,他并没有探析到她心中的不安。
她或许会担忧他是不是能活到22岁。
然后还会烦恼他如果喜欢别人,宠爱别人该怎么办。
如果他遇到比她更漂亮的女郎,他不再喜欢她了怎么办。
这些都是她藏在心里的事。
周遗昉想着这些她可能担忧烦恼的事,就心疼坏了。
他有力的臂膀箍着少女柔软的腰肢,将她从水中抱起来,水花溅了一地。
淅淅沥沥的水声让眼前明丽可爱的女郎面红耳赤。
周遗昉身前的衣裳湿了个透,脚边蜿蜒了一滩水渍。
冰凉的衣裳贴在身上,古蔺兰颤了颤。
猛然从热腾腾的水中出来,湿漉漉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又带走了一些热气,她抖得厉害,揪着他的手汲取热气。
“冷?”他的气声在她耳边响起。
“嗯。”古蔺兰缩在他身前,他湿掉的衣裳贴在她身上格外难受,胳膊上冻起了一片小疙瘩,伸手轻轻搓着。
“欸?你。”她惊呼一声。
周遗昉竟然直接踢掉了鞋子,抬起腿,抱着她蹲进了杅桶。
热气缭绕,暖香袭人,佳人在怀。
古蔺兰坐在他腿上。
周遗昉舀了一瓢水,像浇花一样细心地照顾好每一寸土壤,淋在她冰凉的后背和臂膀,随即用滚烫的掌心握住,上下摩擦着让她快速暖和起来。
带着薄茧的手指挂着细腻的肌肤,每一次划过都给古蔺兰带来一次心灵的震颤。
一个人用杅桶刚好合适,水凉得也慢。
两个人用,却连转身都费劲。
稍微动动水还会溢出来 ,弄得水漫金山似的,满地都是。
若奴仆或者客栈的小厮来收拾屋子,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俩做了什么。
鸳、鸯、浴!
小鸳鸯净室大战三百回合。
一串大字“啪啪啪”落到她脑海里,震得她眼睛眨了眨。
那就丢死个人了!
她本想拒绝,可抬头看见周遗昉一手慢条斯理地解着带子,一手拿着瓢,给她淋热水,还伸手抚着她开始回暖的肩,含笑看着她,一举一动都带着蛊惑,她得不收了想拒绝的话。
美人安静地坐在腿上,眨巴眼看他,温顺又甜美。
他舒舒服服地单手褪了衣裳,佳人在怀,低头就能看见她露出水面的湿漉漉的香肩,漆黑的长发贴在身前,黑与白的碰撞,美得让人心惊。
“还冷不冷。”
周遗昉把她头发拨开,撩到背后,露出整个面庞和锁骨,摸了摸她的脸。
古蔺兰摇头:“不冷了。”
她下意识去摸被他的大手抚湿的双颊,白净的面被热气熏得红红的。
她看见他因为这句话后展开的眉眼,嘴角微扬,眼底笑意经久不散。
然后,眼前一黑,胸前随即一热。
高大挺拔的身子俯下来,男人清冷的松柏香笼罩在鼻尖,黑黑的脑袋像只大狗子一样在她眼前晃。
他亲了她。
古蔺兰“哎呀”了一声,连忙拿手捂住眼睛,怕被人听见,不敢再出声。
水润的眸子从手指缝中看出去,未关严的窗户留着一条小小的缝,春光从缝隙中露出来。
她因为羞怯,急促的呼吸着,唇瓣微启,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去看窗缝外红梅傲雪,劲风吹拂着枝头翘立的红梅花苞,白雪在红梅上颤巍巍地立不住,簌簌往下掉。
周遗昉掐着她腰,忽地往水中沉下去。
半晌,古蔺兰小声叫到:“啊,周遗昉!”
她猛地往上蹿,想站起来,心口极速地起伏。
可周遗昉早早地就掐住了她的腰,将她禁锢。
水面上只有她孤零零地,水面下泡泡咕噜噜地往上冒。
古蔺兰呼吸不稳的小口喘.息。
她想叫却不敢,一手捂住自己嘴唇,一手紧紧揪着周遗昉的头发。
她觉得自己就是周遗昉嘴里的一块方糖,被他化成了一摊蜜水。
她的视线逐渐变得迷糊,水汽氤着眼角可怜兮兮地要掉不掉。
水面还是那个水面,人还是那个人。
可耳边多了一些比水声更粘糊更破碎的声音。
屋子里的香静静燃着,窗外不知何时下起雪来,红梅上被风吹落的雪花又重新堆积着,水声慢慢停歇,古蔺兰挣扎的动作也小了下来。
呼啸的寒风卷袭着窗口缝隙,窗下火盆里的红星子明明灭灭。
少女含糊的闷哼突然转为婉转绵长的一声娇呼。
声音撩人心怀。
立在屋外的青雉脸红了个透,还好还好,他们早知道阿郎会来,早早就包下了客栈,整个二楼,除了阿郎和夫人再没有其他人。
古蔺兰到底顾忌着有人在,不敢放肆,最后那一声嘴唇咬得红红的才压抑得小了许多。
等她缓过神来,水面风平浪静。
周遗昉连个气泡都没冒起来。
她才想起来自己最后那几下受不住死死抓着他头发。
不会溺晕了吧?
周遗昉不会就这样被她捂过去了吧!
“……周遗昉?”
“……”屋子里静静的。
“周遗昉你不要吓我…”她哑哑的声音小声叫他,急得要哭。
周遗昉要真的这样死她身下,那也……
那也太荒唐了。
她急急忙忙地往下沉,想将他捞起来。
俶尔。
双腿被人握住。
她被转了一圈,背对着坐在他膝上。
借着她刚刚往下沉的力道,他握着她的腿,上半身出水芙蓉般破出水面,身下却釘得牢牢地。
“嗝..!”古蔺兰眼睛睁得大大的。
她刚刚舒服得很,所以现在没有什么不适,也不痛,也没受伤。
除了涨得很,她没有半点不舒服。
就这样……呆在里面了!!!?
和上辈子一点也不一样……
周遗昉将脑袋轻轻瞌在她肩上,透过她的肩线去亲她脸蛋,望着她眼睛:“小花妖好甜啊。”
水面悠悠晃着,她的视线也荡着。
古蔺兰望了一眼水下不停晃荡的它:“你住嘴。”
“哈哈哈哈哈。”
她坐在周遗昉腿上,靠在他怀里,他笑的时候,胸腔震动,连带着她的心跳也同样快快地鼓动起来。
胡闹了许久,水快凉了。
本就是为了让她少遭些罪才选在水里,若胡闹太久反倒让她受凉遭更大的罪,这就不好了。
外面风和雪都大了起来。
周遗昉带着她转身,身体和心理都在旋转,古蔺兰被他弄得眼泪汪汪,伏在他心口:“你慢一点啊。”
“不弄了。”他低声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
伸手去取一旁木托上的宽大布巾,一手臂勒住她臀站起来,布巾抖开,包住她。
等等?
这就不弄了?
古蔺兰嘴唇张开欲哭无泪。
她不是那个意思,还可以继续弄地。
看他严谨地单手用布巾披在她身上擦干水,用另一块小一些的盖在她头上搅干水汽。
那个小怪兽就乖乖的呆着,真的一点也不乱捣蛋了。
她这次还没到呢。
而且他一次都没到过呢!
她懵懵地,咬着手指的手缩了一下,呆呆地看向他。
最后眼角红红的问他:“怎么不继续了啊。”
整个人小小纯纯的,又纯又妖。
偏偏她不知道自己下意识歪头,手指头湿湿的样子有多撩人。
更何况是现在这种境地里。
周遗昉低头认真看她,眼睛一下子漆黑无比。
被她一句话点得燃了起来,再怎么忍也忍不住了。
将她抱在手上,往上抛了抛,古蔺兰惊呼一声,连忙抱紧他脖子。
他强忍着,忽然想听她嘴里说更好听的,想看她哭,看她软软地要他抱她。
这样想着,他抬起脚,抱着她出了杅桶。
古蔺兰喟叹一声,漂亮眼睛弯了弯,扬起一个甜蜜蜜的笑。
她还不知道面前这个抱着她的人心有多黑。
只觉得周遗昉真好呀。
他一点不让她疼。
也不要她难受。
对她有求必应,他最好啦!
除了刚才的抛的那一下,他没再让她颠簸半分,古蔺兰手指虚虚地搭着他的胳膊,不害怕她会掉下来,软软的手指头点着他硬硬的胳膊催促道:“那你快呀。”
周遗昉皱着眉,求她了,快住嘴,别再说这种话了,再说这种话他真的忍不住了。
他开始一言不发地在房间里小步小步地走起来,笔尖侧方小红痣在她眼前晃。
密密麻麻的痒。
古蔺兰起先还能忍住,最后完全忍不住,崩溃地趴在他怀里哭,手指甲陷进他后颈肉里。
周遗昉这个时候倒是开始装好人了。
他拍着人家小姑娘白嫩嫩的背,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哄着,完全是一个正人君子的模样:“小花妖怎么了,不哭啊。”
他拍着她在屋子里轻轻晃,像哄一个小婴孩:“小花妖要什么?”
“乖乖,乖乖。”
“……”
古蔺兰一口咬在他肩上:“真笨,臭狗屎,周遗昉臭狗屎。”
“啊!”
“——错了。”
“对不起,我错了,啊!”
想要听的软乎乎的更多没听到,软乎乎的求饶和认错倒是听了不少。
桌子上,高几上,衣橱里,墙上,多宝架前……
古蔺兰带着绵绵的哭腔,说话骂人又低又软,听在周遗昉耳朵里就是甜甜的撒娇,忍不住要她在耳边哭得更多。
天色不早,怀里小姑娘懒洋洋地团成一团,缩在他怀里要睡觉,精神上很是困顿,身体还在余韵里,眼神迷茫着,眼尾泛着红红的胭脂色,身体偶尔还会颤抖。
他一口啃在人脸蛋上,捏着人家小手摇:“醒醒小花妖,再来一次啊。”
小姑娘抽抽涕涕地用无力的脚蹬他:“来不了,来不了,不来了。”
上辈子的周遗昉也没这么狗过啊。
坏得要死。
晨光熹微,窗外的雪早就停了,落雪静,雪停更静。
就连街巷里叫卖小食的声音都不大听得见。
倒是古蔺兰最先醒。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亮眼的白光让她不舒服,她往下躲了躲,额头碰到一堵肉肉又硬硬的墙。
说不出的味道在她鼻尖,除此之外,她敏感地捕捉到一股熟悉的松柏香。
她慢慢睁开眼,周遗昉漂亮的胸膛落入她眸眼。
薄薄的肌肉恰到好处,视线慢慢往上,青色的筋络覆盖在长而有力的脖颈上。
他看起来比五年前长开了许多,也长高了许多,比记忆中的周遗昉更开朗,更明炙。
她手指轻轻覆盖上去,一一描摹他的样子。
真神奇啊,她又见到了22岁的周遗昉。
可又有些不同了啊,他看起来更开心了。
是因为这一世都是按他想要的局面走的缘故吗?
这份开朗里,会不会有一部分是因为她呢。
能参与他的这五年,看着他一点一点的变化,每年她生辰他都会叫人送许多礼物还有他的画像一并给她。
她可以看到哪一年开始他的眉毛更黑了,鼻梁更挺直了,眼神更锋利了。
手底下的眼睫动了动,她小心翼翼抬起手指。
等他继续睡安稳了,她才弯着眼睛笑。
绵长安稳的呼吸声在她脑袋上方,她抬眼就能看到,强壮有力的心跳在她耳边响起,她抬手就能感受到。
他睡着了,看起来就像一只无害的大狗狗,眼尾天生的一抹红,鼻尖侧边的小红痣妖孽,在他身上有一份惊心动魄的美。
就是这颗小红痣,昨夜一直在她眼前晃,蛊惑她,缠她。
古蔺兰手搭在他胸.前,闭着眼睛,吻轻轻落在他凸起的喉结上。
天微微亮的时候才歇下,睡这会儿完全不够,只是因为习惯了这个时辰起而醒来,其实还困得很。
今日不用早起赶路,也不需要去诊治病人,还可以继续睡。
她将自己又送到周遗昉怀里,脚搭在他身上,像一只小八爪鱼一样盘着他,继续睡觉。
怀里轻轻的呼吸声响起来,周遗昉慢慢睁开眼,看着怀里恬静美丽的睡颜。
心里满满的,鼻子忽然酸了一下,好幸福啊。
他抱着她假寐了一会儿,才起身。
小心地拿起一旁的软枕换掉他的胳膊,让她睡在软枕上。
他胳膊被枕了一夜,早就麻了。
但他不觉得讨厌,心里反而甜丝丝的。
真是甜蜜的负担啊,他愿意这辈子都这样每天早上胳膊麻醒。
他还愿意每天像被八爪鱼缠住一样入睡。
梦里被山压住的感觉,呼吸不上来的感觉想起来也觉得甜蜜。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替她盖好被子,又怕他起来了后她踢被子会冷,叫青雉去厨房灌了三个个汤婆子来。
给她脚底放两个,怀里抱一个。
这样小花妖就不会冷了。
一睁眼,古蔺兰是被热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头顶发呆,一时梦境和现实分不清,呆愣愣地躺在床上。
梦里是她出嫁时躲雨的情景,那时候的无助和彷徨还历历在目。
一群人急着赶路找地方避雨,恰巧遇到大理寺官员办案途中避雨。
两伙人在驿站避雨,没来得及吃晚饭。
驿丞也没料到会有人到这个小驿站来,自然是没准备吃的,只得连忙叫人生火做饭。
周遗昉一身黑色的衣裳,胳膊上受了伤,正坐在大堂里,由随行的仆人红叶处理伤口。
黑色的布料沾上了血完全看不出来,还以为是沾湿了雨水,颜色略显深些,完全骗过了那群追杀他们的人。
眼前女子拿着一柄宫扇遮脸,由奴仆掺着上楼。
察觉他的目光,她眼神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快速躲开。
人是走过了,淡淡的兰花香还弥留在空气中。
周遗昉心里冷哼,真胆小,像兔子一样。
等候晚饭的间隙,古蔺兰上去换了身衣裳,褪下繁琐的嫁衣她换了一身揉蓝色的衫子,臂弯里挽着浮光色披帛,杏黄的裙子被揉蓝衫压着只露出一尺裙边,白玉禁步乖顺垂在身侧。
莲香手艺好,三两下替她去了头饰用梳子通了几十遍头。
在古蔺兰舒服得快睡着的时候给她绾了两个简单的发髻。
其余的长发松松系着置在身后。
“娘子想要簪哪个?”莲香拉开镜匣下的首饰盒,推了推她肩。
古蔺兰清醒过来,抱着匣子的手空出来一只,挑挑拣拣看到一簇鱼师青的绒花倒是很配这一身。
不知怎地,她就想到了楼下那位黑衣郎君,他头上的发带就是这个颜色,清净素雅之色很适合他,没有孔雀蓝那么华丽,也没有软翠那么端庄,颜色刚刚好。
她听蓬清和莲香说,那是大理寺少卿。
高中六元的大理寺少卿,年纪轻轻,但是风行雷厉,手段颇多。
真是年少有为啊。
浩瀚如雪的手腕悬在鱼师青色的绒花上停了一瞬又掠过。
最终她选了一对兰花花钿,左右两个发揪一边插一个。
过于简单了些,莲香下意识找了两根一指宽的鱼师青丝带系成两朵蝴蝶结压在花钿下,丝带底端又串了颗小珍珠镇着,走动时小珍珠会在颈间晃动,愈发衬得她玉骨冰肌。
小娘子看了一眼有些满意,摸着发带笑笑,没有计较她的自作主张。
雷电略小,山里的虫鸣声清晰了起来,算着时候晚饭也该做好了。
古蔺兰不想让人多等,带着丫鬟下去。
张妈妈年纪大了,古蔺兰让她在屋里歇着,让蓬清把饭菜给她端上来。
等她到下面一看,息厅里三张长条大桌子,摆满了碗筷。
一张给大理寺的人用,一张给古都督府的女眷用,一张给车队的男丁用。
尊卑有别,驿丞在另一头小花厅的六仙桌上摆了三副碗筷,是她,接亲的靖王世子二弟李茂,还有那位黑衣男人用的。
周遗昉已经换了一身揉蓝的圆领袍坐在那。
几乎是她一下楼走到花厅前,那个男人的目光就看了过来。
一点也不含蓄地看她,直白得好似他看的是一朵花、一株草。
即便本朝没啥男女大防年轻男女甚至可以同桌畅饮,贵族中不乏已婚女郎与外面有为的郎君露水情缘。
可古蔺兰如今身份尴尬,不属于闺中女郎,也不属于新妇,也不知他介不介意做她的情郎。
她踌躇不敢前。
男人动了动,古蔺兰清楚地感觉到他好像有话要说,不觉暗自屏住呼吸。
她不知道这算害怕还是别的其他情绪,往后退了半步,纤细柔美的手指怯怯地抓紧软帕。
男人用帕子裹着茶壶拎起来,用滚烫的茶水烫干净两副碗筷。
接着淡然低沉的嗓音响起来,磁性的声音在空荡的花厅里回荡:“不进来么。”
古蔺兰垂下头,乖顺地走进去。
她看了一眼席位,并没有选择男人主座正面的位置,而是选择了男人旁边被一簇矮杜鹃簇拥的左下位。
不是因为在本朝同样距离首位左侧为尊,而是古蔺兰知道自己侧脸更美。
她低垂眼眸再抬起来时,鲜少有人能从那种惊心动魄的美中抽离出来。
眉目如画,人比花娇,大抵如此。
若说在息厅里的一抬头对视只是试探,试探周遗昉是否对自己有兴趣,那现在就是明目张胆地怀着小心机勾.引。
她在装扮时思索了很久像大理寺少卿周大人这样完全正派的人物会对什么样的女子感兴趣。
她想,不外乎是乖顺善良温柔的女子。
回忆起刚出五香车她乖乖举着伞趴到蓬清背上时的那道极快的目光,还有进驿站息厅时的匆匆一眼,更加固了她的想法。
柔美有分寸,娴静又疏离,这样的女子古蔺兰做了十几年。
若能将这位大理寺少卿哄做她的裙下臣,往后她和离后在京中行事会方便许多。
靖王府世子和她爹没什么两样,都是宠妾灭妻的东西,嫁他是不靠谱且没有出路的,她应当为自己早做打算。
矮杜鹃枝繁叶茂,古蔺兰走到竹椅旁小心避开杜鹃枝干上的刺,她坐下低头整理裙摆,帕子搁在膝上。
他换了一身衣裳,胳膊上的伤口渗了些血出来,浸透了衣裳,更显眼了些。
古蔺兰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想把帕子递给他。
他接了就是要给她做情郎了。
一阵潮湿的风从花厅外吹来,鱼师青蝴蝶结丝带下的珍珠贴着纤细雪白的颈晃动,她手抖,柔软的帕子就像蝴蝶一样飞过繁茂的矮杜鹃落到了他脚下。
古蔺兰:“……”
她明显慌乱了。
这风,这帕子,和她想得有些不一样!
与杜鹃香味截然不同的雅致兰香淡淡拂过,洁白的帕子擦着他靴沿的云雁落到了略带潮意的地上。
美人惊讶地轻抬双目,朦胧如水月的眸子缓缓看过来。
男人皱了皱眉,看着沾了地的帕子,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将脚从“脏”了的帕子边移开。
“脏。”周遗昉难得解释道。
帕子脏了,不用捡。
“……”
他那副样子,看着就又拽又凶,古蔺兰以为他是说她思想肮脏,她的帕子脏了他的脚,
美人双颊飞上红晕,又羞又气,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垂着一双眼睛再不敢看别的,只盯着自己面前还散着淡淡热气的白瓷碗。
周遗昉明明感觉眼前这个难得很对自己的审美的美人是要勾搭自己的。
她为什么不说话了。
外面的雨小了些,花厅外的檐边如柱的雨帘渐渐变成了一串一串,水砸在青石板上,经年积攒出的大大小小的坑变成了一处又一处水洼,石板很干净,石缝边长着几块清幽的苔藓,如米粒大的苔花被雨打的颤颤。
古蔺兰装作数苔米,借此掩饰自己羞红的面。
花厅里一片安静,并没有人理他。
这时李茂突然下来了,笑道:“嘿真巧,你俩都穿的一个色系的哈,连发带都是鱼师青,不知道的肯定以为你们是小两口哈哈哈。”
周遗昉突然放下手中的茶盏,眼无波澜地看了李茂一眼。
李茂才反应过来这话说得不对,让别人听到,对男子而言不过是添一桩风流韵事,于女子而言却容易招惹流言蜚语。
他咳了一声:“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巧合巧合,您喝茶,嫂嫂喝茶。”
转移话题道:“这雨下得还挺舒服哈,风也吹得刚刚好,散了暑热。”
不知道哪句话触了他不开心,周遗昉又抬头看了李茂一眼,还未动筷子就离席了。
李茂哪里知道他反应这么大,坍塌着肩膀,冲着古蔺兰委屈:“表哥怎么回事,我就是嘴快一说,嫂嫂不生气的吧。”
然而古蔺兰并没有听进去,她震惊在那句表哥里。
“表哥?”
可李茂接下来的话是压倒古蔺兰最后的那根稻草,他点头:“是啊,那是京安姑姑的独子,嫂嫂没发现我们长得很像吗?都一样的好看,当然,我更好看一点。”
“没有发现……”古蔺兰呼吸有些不稳。
李茂:“……”
古蔺兰唇边温润的笑收了点弧度。
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她手指微微蜷曲。
怎么回事……怎么是表哥。
她蓄意勾引周遗昉,因为周遗昉是自己考上的功名,本朝,鲜有贵族子弟去考功名,多是靠祖辈恩荫。
可他竟然是例外,是靖王世子的表哥。
那她作为弟媳却勾引夫家叔子……
怪不得他万分嫌弃地捡帕子,古蔺兰面色苍白。
她垂着眼,没软帕攥着的手心早已出了薄薄一层冷汗。
怕被李茂发多想,她用脚隐蔽地将帕子踢到自己裙下用脚踩了踩。
这顿饭大概所有人都吃的不好,不仅是因为驿站做饭难吃。
仆从们倒没什么感觉,什么饭菜不是吃,只要能吃饱,就连李茂这个公子哥也是常年在军中行走,更是不挑。
唯独古蔺兰心中放着事,又吃不惯这么清淡的饮食,只动了几筷子便不动了。
外面下着雨,吃完饭也不能出去走动消食。
古蔺兰觉得脑袋有些晕,手脚也无力。
可能是骤然知道自己可能惹了大麻烦还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人,一时受惊吓病了。
李茂见她没吃什么东西,额角还出了冷汗,柔顺的碎发微微汗湿粘在脸上,不由担忧道:“嫂嫂可是淋雨受凉了难受没胃口?这样的天气反反复复最易生病,听说嫂嫂启程前还大病了一场,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
古蔺兰哪敢叫大夫。
她现在只想夹紧她的小尾巴,叫大夫必定会引人注意。
说不定,在那位夫家表哥看来肯定是她心虚吓得病了。
她着急得像被架在火上烤,满背都被汗湿了。
这一吓,直接就把她吓醒了。
躺在床上一时半会儿都回不了神。
周遗昉本来在一旁处理着公务,分着心留意着她那边的动静,床上呼吸一变化他就知道她醒了。
他站起来,走到在床边坐下,摸了摸她被汗湿的额头:“是不是三个汤婆太热了。”
古蔺兰看着他的脸,呼吸一滞,还没回神,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我不想被浸猪笼,你快走吧。”
“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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