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避子汤
“……浸猪笼?”周遗昉蹙着眉头。
浸什么猪笼?
她做啥了浸猪笼?
见他不动,古蔺兰整个人都叹了口气,消沉地用额头抵着软软的枕头,绝望地喃喃:“怎么办呀。”
周遗昉把她从被子里挖出来,将她连人带被子一起裹着横抱在腿上,汤婆子掉在床上也没人管。
“魇着了?”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搓了搓她耳朵。
耳垂被人捻着着,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牵朵朵,吓长长(zhang)”,古蔺兰在熟悉的童谣里平静下来。
这是蜀地的童谣,大概意思是受到惊吓牵牵耳朵就好了,吓一吓就长大了。
这是梦里的周遗昉初见时绝对不会对她做的事。
她又伸手去摸了摸周遗昉的臂膀,那里平平整整,没有一点伤口。
“啊,不用浸猪笼了。”
所以面前这个是小太阳一样一直陪伴她照耀她的周遗昉。
她不是身处在无能为力的过去,不会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在那些害怕里。
她眨了眨眼睛,头枕着他的胸口,松了口气。
但马上又难过起来,她抬起头,眼巴巴地注视着他。
周遗昉看着她可爱地把脸贴在他胸膛前,大眼睛抬起来看着他,捉住她手捏了捏:“怎么了?”
“我梦到你了。”她低低地说。
有些难过:“我梦到上辈子你不愿意做我的情郎。”
“真的?”周遗昉表示不信,他目光悠扬地看着她头顶软软的发,点了点她脑门,“我可是全部都梦到过的,第一眼见你,你穿着嫁衣要做别人的新娘子,那时候我就喜欢你了,就算你嫁给了别人,要我暗地里做你的情郎我都愿意,你别唬我不知道。”
古蔺兰红红的小嘴巴翘得老高:“那我给你帕子,你不给我捡,还骂我脏!”
周遗昉安静地看着她,记忆里翻了翻,知道了她说的是哪件事了,解释道:“我那是说帕子掉地上了,已经脏了,不用捡。”
周遗昉:“那帕子不是你看我伤口裂开,要给我包手臂的吗,掉地上了自然就脏了不能用了。”
“……”古蔺兰
他又问:“那帕子是不是有什么讲究,没捡帕子怎么就是不愿意给你做情郎了。”
“……”
见她没反应,他凑近了,亲亲她眼睛:“快说,怎么回事。”
古蔺兰别无他法,告诉他好了,嗡着声音小声道:“我跟自己说,你要是接了我的帕子,那就要做我的情郎。”
说完,她抬眼偷偷看他。
周遗昉:“…….”
好家伙,他开始难受了。
光明正大做情郎的机会,上辈子就没捡到。
他上辈子也太惨了。
他低声,似乎在纠结:“能不能补回来?”
补回来……
补什么?
做她的情郎吗?
古蔺兰鼓着腮帮子,她刚睡醒的,粉腮上还带着睡痕,摇头。
真是个狠心的坏家伙。
还没等她出声拒绝,周遗昉嘴巴已经咬了过来。
古蔺兰腮帮一紧,双手被他压在身后,耳边是他灼热的呼吸。
她的唇是软的,小手是软的,身体也是软的。
他动作很轻,不敢弄疼她。
她昨夜才哭过,被弄得很可怜,周遗昉不敢过分,拉开她的脚跨坐着,双手兜着她小小的臀,吻得她喘不上气,脸憋得红红的才放开。
他大手拍在她暖呼呼的背上,感受着她没骨头似地靠着他。
平复间,忽然听到她哑着声音,软软地开口:“你不要做我的情郎,你要做我的郎子,做我的新郎官。”
面颊下贴着的胸腔忽然震颤起来。
他在笑:“不兴这样的啊。”
古蔺兰愣了一下,下巴被捉住,被挑起来看他,她傻乎乎地:“嗯?”
“你再说,我就要压不下去了。”
古蔺兰歪头:“压什么呀?”
他挪了挪。
都憋得有些疼了。
古蔺兰睁大眼睛,整张脸变得娇艳欲滴,他怎么这样!
“疼。”他哑声道。
低哑磁性的声音,蛊惑人心,光听声音她就脸红心跳。
古蔺兰趴在他怀里,两腿跨坐在他膝上,小小一个被他抱着正合适。(审核大大,是一个坐着的姿势啦,没有那啥描写)
小姑娘低着头,咬着嘴唇,耳尖红得都要滴血了,只提了一个要求:“温柔一点。”
他手掌收紧,双手掐着她腰站起来。
“不要,不要。”她不要昨夜那样走动的。
脚不着地。
身后也没有可以支撑她的倚靠。
他喜欢一边走一边小幅度抛她,她会舒展修长的脖子,柔白的细腰往后仰,但这让她感觉心底不踏实,时刻会失控,会掉到地上。
厚厚的被子被剥开。
很久,她没有力气,耳边还有走廊外的脚步声响起,脚步匆匆。
如梦似幻。
又下雨了。
被放在大雨中被雨水打得颤颤的铃兰花,等小巧的碗口再也剩不下那么多水时,铃兰花口倾泄,蜿蜒的水迹沿着洁白的花壁往下淌。
“别……”
“可以的,但要小声一点叫,小花妖。”
“要掉下去了呜呜…”
“乖,腿儿夹紧点,掉不下去。”
门口人影晃动,青雉带着蓬清面红耳赤地站在放门口等候。
蓬清和青雉已经很熟了,但没想到青雉带她来见娘子,经年再见场景是这样的。
青雉:“我的失误。”
蓬清咽了咽唾沫,喉咙干疼,小声道:“我家,我家娘子。”
青雉点头:“我家阿郎。”
“明年会有小郎君吗?”蓬清担忧道
“不会。”青雉摇头,斩钉截铁又不失自豪道:“我家阿郎喝了药来的。”
“哇。”
那就好,是药三分毒,更何况那种避子汤药,到底伤身,可总比让娘子喝好。
蓬清咧开嘴放下心来。
雨还在下,古蔺兰脑中空白,瘫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炭盆静静燃烧,周遗昉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房间里干干净净的,地上的水渍被人收拾过了,炭盆里烧着艾草,湿气都没了。
她身上也被清理过,全身都很干爽,甚至还换上了整套衣裙。
应该是还没缓神的时候被清理过了。
“咕噜~”肚子叫了一声,古蔺兰掀开被子起来,结果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叭”摔回被子上,漆黑的长发摔散在背上。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又合上。
声音惊到了她,莲白的脸蛋从漆黑长发里抬起来,红唇咬着,眼尾氲着绯红。
小脸脆弱又迷茫。
周遗昉将食盒放在桌上,连忙过去。
他走过去把古蔺兰提起来抱在怀里,走到桌边才放下,扶着她坐下:“不舒服吗?”
他在结束后有捏她的胳膊和腿,帮她放松,没有作用?
周遗昉又道:“难受?”
古蔺兰摇头,声音轻得将近无了:“不难受,是我饿了。”
说着,肚子配合地又响了一声。
没有哪位贵女会如此不雅,她脸红红的:“我昨夜没吃夜食,还被你闹了一晚上。”
周遗昉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嗯,辛苦了。”
他打开食盒盖子,把里面的菜一一摆出来。
圆圆的面被压成小圆饼,被烙成两面金黄,成了一个手心大的皮酥酥脆脆的火烧。
周遗昉利落地在圆饼中间开了一个小口子。
卤得耙耙的驴肉,弹弹的焖子,香味醇厚,葱和辣椒切成丁一起塞进去。
周遗昉递过去,古蔺兰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眼睛亮起来。
太好吃了!
周遗昉给她连做了三个,不敢给她做了,怕她撑着,连忙打开汤瓮,给她盛了一碗绿叶菜骨头汤,让她喝。
“多喝些。”他手指推着碗。
古蔺兰不爱喝汤,喝了一口,放下碗,又被他手指抵着碗壁推回去。
“再多喝点,一下子吃太多饼和肉,不吃菜不好。”
古蔺兰指着碟子里的青椒:“有吃菜。”
周遗昉:“不算。”
她只好小口小口喝完了汤。
古蔺兰吃完小食喝完了汤,身上也有了力气,但她懒,赖在圈椅上不动。
周遗昉想要她消消食,只好拽着她往三楼去:“陪我看看皇叔祖?”
古蔺兰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师父昨日进了城就跑了。
想了想,还是让他自己去发现吧。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周遗昉身后,被他牵着往三楼走。
木制楼梯才上去吱嘎响,到了三楼,周遗昉站在门口,一言不发。
他没有什么亲近的亲人。
如果硬要说一个,只有皇叔祖。
他在他最无助最弱小的时候,教了他武功,教了他简单的辨毒手段,让他能在那座吃人的后宅里活下来。
周遗昉看着面前薄薄的一扇门,眼中思绪万千。
古蔺兰看了他一眼,温柔地抚了抚他的手:“我来吧。”
她伸手径直推开门,在周遗昉错愕的眼神中拉着他进屋。
屋里整整齐齐,没有半分昨夜住过人的样子。
“师父昨夜把我送到就走了,他说,他给你留了封信,你看了就知道了。”
四周寂静无声,唯有半开的窗户轻轻晃动。
窗沿上大大的脚印异常显眼。
屋子中间的圆桌上,杯子倒扣着一封信,他拆开来。
里面只有一竖字:死亡不能免除痛苦,但死在她怀里可以。
铁画银钩,笔力遒劲,是他的笔迹,或者说,是他上辈子的笔迹。
片刻寂静后,周遗昉轻笑了一声。
“臭老头儿。”
古蔺兰好奇地看了一眼:“这是师父留给你的?”
周遗昉看着她半晌,将她的眉眼刻入心里,尽量平静地告诉她:“是上辈子的我留给我们的。”
古蔺兰手指僵住。
忽然想到上辈子她抱着他的人头,一直一直走。
柔软的指尖抱住他的腰,她埋进周遗昉怀里。
手指攀上去摸着他完好无损的脖子,闷闷道:“你可以做到更好地,为什么要为了我去送死。”
她低着头,眼睛藏在阴影里,轻声道:“我那个时候活不久了,你干嘛还要来,我已经,已经是一个累赘了。”
“你还有大好前途,干嘛要陪一个短命鬼送死”
说到最后她已经哽咽。
良久。
周遗昉手掌拖起她的下巴。
他不太会说哄人的话,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传达他的心意。
拇指拭去她眼角的泪光,声音沙哑道:“我不想你死在见不到我的地方,怕你要一个人躺在陌生的地方几十上百年,怕你一个人在那边会冷,会怕黑。”
他摩擦着小姑娘光洁柔滑的面,遮住她明亮干净的眼睛:“如果我在,你就不会害怕了。”
“我喜欢喜欢你的我,我只是做了我觉得应该做的决定,不会让我丧失自己的决定。”
纸透过光,还有一行隐藏的小字,他没有发现,但他准确无误地对她说了出来:“我只是选择在死亡的那一刻,去拥抱去爱我的爱人。”
古蔺兰泣不成声,听完这句话,忽然笑出来,她何尝不是呢。
在生命尽头,她害怕吗?
其实一点也不害怕。
死亡没有占据她的思绪,在死亡来临的那一刻,她正在爱一个人,那个人也不远万里来爱她。
他全部的爱都给了她,所以她一点也不怕。
屋外阳光正好,雨也停了,风也静了。
他拉着小姑娘的手,往楼下走:“敢和我见我母亲吗?”
坊间传闻里的京安公主。
周遗昉低头对上她红红的眼睛:“她可能不会很喜欢你。”
岂止可能,应该是肯定不喜欢。
因为她连他这个唯一的儿子都厌恶。
古蔺兰红扑扑的小脸抬起来,犹带泪珠的娇颜灿烂一笑:“可以吗?”
周遗昉挑眉:“不怕?”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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