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3)
,他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很严实,像防贼似的防着他。
不该聪明的时候反而很聪明。
该聪明时没见他有多机敏。
卫璟自以为很了解盛清越,胆小怕事,懦弱不堪,娇气吃不得苦。
但胜在有毅力,做事情比较细致。脾气好,耐心好。
先前的谄媚讨好,虽然做得愚笨明显,但确实也是出自真心,没有那么叫人讨厌。
如今对他避之不及的态度,几番观察下来,也不像是他在和自己演戏。
而且盛清越虽然留在他身边目的不纯,为人做事还是正直。
不太会用拐弯抹角的计谋。
卫璟垂眸沉思,该不会是盛家人觉得指望他是没用的了。
他从东宫套不出有用的消息。
索性放弃。
除此之外,卫璟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不过盛清越觉得他没用了,就恢复对别人的冷冰冰模样,也很符合他的做派。
卫璟不喜欢他躲避自己,也不是被招惹了还能云淡风轻被踹开的人。
他故意扯开了盛清越身上的被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身上太香,锦被上已经染上淡淡的清甜。
屋里烧了地龙,十分暖和。
太子年轻体壮,火气又旺,初春深夜,也不会觉得冷。
但是盛清越怕冷,先前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四肢还是冷的,被冻得睡不着觉,才将小宫女叫了进来,温声细语询问她可否能烧起地龙?
小宫女哪见过这么好看,说话还温柔的男子。
不敢抬头,又忍不住要偷看。
红着脸支支吾吾说要去问曹公公,羞涩不已,仿佛春心萌动。
卫璟同他分了一床被子,过了片刻,额头就出了汗,掌心发烫,浑身燥热。他索性不睡了,坐起来垂眸看着熟睡中的少年。
卫璟探出温热的指尖,在他脸颊摸了两下,温凉舒适,化开他指端的燥热。
他睡得倒舒服,卫璟却嫌热,索性贴着他常年泛凉的身体睡觉。
盛皎月在睡梦中喘不上气来,四肢仿佛被人困住。她很难受,胸前本就闷得很难受,被人抱着腰,更加呼吸不过来。
她在迷糊中蹬了那人一脚,翻了个身,往床榻更深处钻了钻,继续闭着眼睛睡觉了。
卫璟被蹬了一脚也不恼,反倒是少年自己的白袜被踹掉了,光洁嫩白的脚丫蹭过他的小腿。
卫璟捏住了他的脚,触感嫩滑细腻。
他的脚和他这个人一样,小小的,很精致。
卫璟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脚心,温凉舒适,他似乎怕痒,下意识蜷缩起来。
卫璟摸了好一会儿,手感极好,摸起来很软。
他都觉得自己有些变态。竟然做的出这种事。
他缓缓松开手指,冷着脸帮他穿好袜子。闭上眼睛休憩片刻。
要么夜里睡不好,总叫他做那些春水漫天的梦。
要么就是人躺在他身边,他更是睡不着觉。
翌日,盛皎月是被难受醒的,胸前勒着的白布叫她翻个身都不舒服。
殿中无人,只闻得到男人留存的淡淡气息。
她胸口难受的厉害,但又没胆子在这里脱衣裳换衣裳,只能硬忍着不适起床。
太子上完早朝回来,见他这么早醒来微微诧异。不过稍纵即逝,抬了抬眉,他问道:“可吃过早膳了?”
盛皎月睡得不好,有点小脾气,忍着没有发作,她皱着脸,绷着面无表情也看得出她不高兴。
“吃过了。”
她正打算回家,今天不想在东宫抄书。
卫璟今日也不打算让她继续抄书,而是问起无关紧要的小事,“过两天是你的生辰?”
盛皎月自个儿都要忘记,虽不明白殿下为何如此问,却也如实点头。
卫璟是从他父亲口中得知此事,盛暄提前帮儿子请了一天的假,说是他母亲心疼孩子,想让他在家歇一歇。
卫璟走了神,恍然想起他的生辰似乎确实是这段时间。靠近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
盛暄对儿子不错,每年生辰都会办。宴请宾客。
盛清越前些年都会礼貌性问他一句,要不要过去凑个热闹?
卫璟自然是没有去过,只让人从库房里给他拿了礼物。
至于其他人,太学里这些同窗,也是不会去的。当然,盛清越也从来没开口问过他们。
卫璟等了半晌,没等来自己想听的话。他心情有些低沉,抿了抿唇,又说:“考试还有不到两个月,明日起你便在家好好复习功课,不必再来东宫。”
盛皎月喜上眉梢,今早的不悦顿时烟消云散,她自然是想在家好生复习功课,争取考个好名次,以免太丢人。
江桓是状元。
顾青林也是探花。
她若是考的太差,会让人看了笑话。父亲估计也会让她好看。家中还有个不怀好意的弟弟盯着她,而且再过两年盛清宁也要科考,她听说过,盛清宁天赋好,学堂老师对他期待极高,他本身也是个争气的。
故而盛皎月肩头的压力很大。
她抿唇笑了笑,“谢过殿下。”
——
裴琅得知盛清越今年要参加科考,冷不丁冒出句疑惑,“他今年多大了?”
卫璟端着冷茶,淡淡抿过,“十八。”
裴琅蹙眉,“我还以为他才十五六。”
看着模样就不像有十八岁。
很瘦,枝条般抽起的薄薄身躯。
裴琅武艺高强,念书也还不错,只是他不爱念书,面对文绉绉的课本,就没兴趣。
他不是学不进去,只是不肯学。
不过他看盛清越倒是喜欢念书,读书写字时还怪好看,他见了竟然不讨厌,也不觉得装模作样。
若是当年教他念书的先生长盛清越这样,他也不会嫌烦。
裴琅想象了下盛清越一本正经当先生教书育人时的画面,唇角微微上扬,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卫璟问。
裴琅哈哈大笑,冷酷的眉眼融化在他的笑容里,他说:“如果是盛清越来教我念书我肯定要调戏他。”
小将军边城根本没见过像他这样的男子。
娇气、羞涩、胆小,还长了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
性格乖,又好说话。生气了也带劲,气的绷着脸不理人也可爱。
裴琅说:“他可有未婚妻?”
卫璟眼睫微顿,漫不经心问道:“为何这么问?”
他不清楚,亦没听说过。
裴琅啧了两声,“考完功名接着不就是娶妻生子吗?”
靠挣功名来让未婚妻过上好日子。
盛清越长得那么好看,喜欢他的姑娘肯定不在少数。
盛家门第又不差,他平时洁身自好,姑娘家都抢着要嫁给他。
卫璟一言不发握紧拳头,裴琅抬头只看见太子绷得很紧的脸庞,和一动不动的喉结。
卫璟扯了下嘴角,居高临下的语气笃定的说:“他娶不成的。”
他可不信,盛家人都胆子让个不举的人祸害家世门第相当的贵女。
除非他们盛家是不要名声了。
裴琅想了想,“我也希望他娶不成。”
这里没有让人,裴琅说起浑话就无所顾忌,他在边城就肆无忌惮,有时说话确实粗鲁,“就他这样的,细腰翘臀,身板瘦弱,皮肤白长得还好看,即便是男子,也会被那帮蛮子抢了去做老婆。”
卫璟冷眼横了他,眉心跳了跳,“你闭嘴。”
裴琅没料到太子竟然生气了,瞧着怒气还不小。
裴琅便不再吱声。
这种话,他也不会去别人面前说。
不过裴琅也不知道从哪儿得知盛清越要过生辰的消息,不过他似乎没打算宴请他们。
裴琅在边城可是别人争着抢着要巴结的对象,骤然遇到冷待,很不习惯。不过其他人也没有收到盛家的请柬。看样子他是不打算请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裴琅很不爽,小将军还是有点脾气。
他勾结了江桓,强行要给盛清越过生辰,提前连声招呼都没打,直接包了间酒楼。
既然是生辰,就要备上礼物。
江桓不知道送什么合适,他以前从未送过盛清越礼物,不清楚他喜欢什么。
于是江桓从库房里拿了套墨砚,让底下人郑重包了起来,他和顾青林关系要好,忍不住跑过去问顾青林打算送什么礼。
不知为何,江桓不想被他比下去。
顾青林在家喂后院那池子的鱼,颇有闲情逸致,“还没准备,你急什么?”
江桓见他不怎么上心,也在意料之中。反倒衬的他眼巴巴着急上火凑过去讨好盛清越似的,他有点说不出的恼怒,“我不着急,谁说我着急了。”
他继续嘴硬,“若不是上次害他生病了,我才不想去给他过生。”
顾青林懒懒抬眸,眼中带笑,“嗯。你可以不去。”
江桓就闭上嘴不再说话。
—
盛皎月不清楚他们在闹什么,莫名其妙,请她去吃饭。美名其曰帮她过生辰,好好热闹一番。
她知道后两眼发昏,她并不想同他们打交道。
推辞几回无果,迫不得已还得赴宴。
父亲知道倒是很高兴,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慈爱,拍拍她的肩说:“你现在就做的很好。和他们处好关系总归没有错。”
盛皎月有苦难言,她每日都战战兢兢,生怕出一丁点的错。
而且胸口被束的很不舒服。
她忍不住说:“父亲,我们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
盛暄沉了脸:“不要说这种丧气话。”
已经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以后也不会被人发现。
盛暄知道她辛苦,但这也是不得已为之,没有办法的办法,他说:“你哥哥卧病在床,常年昏迷不醒,腿脚又很是不便,如今只能靠你瞒着。”
盛皎月知道她父亲固执,没想到竟然这么固执。她红着眼睛问:“若是被人发现,我们全家都……”
“住嘴,别说了。”盛暄不想在她生辰这天斥责她,“出门吧,早些回来。”
盛皎月的心像是被人攥住,不断往下坠,她愁眉苦脸上了马车,越想越觉得委屈,眼睛也越来越红,她宁肯昏迷不醒的人是她自己,而不是她哥哥。
小时候,酷暑时节。
母亲会带着她去江南住上半个月,那段时间,兄长每日能清醒两个时辰,夜里还会陪她坐在树下看星星。
她和兄长,仔细看长得其实并不是很像。
兄长的眉眼更锋利,更有攻击力。没有她这么女气。
盛皎月也想去江南,躲在那里,不用像在京城如履薄冰,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女儿身。也不用日日胸前裹着白布,勒的骨头疼。
等到了酒楼,盛皎月的眼睛还有红的,她将手帕浸湿,擦了擦眼睛,深深呼吸两口气缓缓下了马车。
酒楼气派,一楼热闹,二楼静悄悄的没什么人。
盛皎月刚到就被掌柜客气请到二楼贵客的包间,她看见了江桓,出乎意料又在这里碰见裴琅。
小将军似乎半点都不害怕被人发现他就在京城,也不知该说他胆大包天,还是年轻气盛。
裴琅见他穿了身月牙白交领长衫,一派高贵,犹如濯濯青莲。少年生的白,哪哪儿都白的发光,唯有这双水盈盈的星眸里掺着淡淡的水红,融化几分清冷,像是故意装的楚楚可怜招人心疼。
裴琅感觉边城妖媚的胡姬都没有他会放钩子,抬眸时的一个眼神,就足够旁人遐想连篇,产生怜爱。
裴琅率先将准备好的生辰礼推到他面前,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里,不知装了什么,他对盛清越笑了笑:“这里面可是我花高价从胡商那里买来的。”
盛清越抿唇,“多谢。客气了。”
裴琅感觉他冷冰冰跟自己说着话,也好看的要命。
江桓将备好整套纸笔墨砚递给他,“不值钱,但是好用。”
恰好他也快要进考场考试,正好用得上。
江桓说完就朝顾青林看了过去,他到今天也没告诉他准备送什么,也用了个木盒装了起来,藏得很严实。
盛皎月依次收下东西,暂且先放在一旁没有管。
她吃想快些吃完这顿饭,再回去陪母亲吃碗长寿面。
裴琅让掌柜的送来美酒,他不管其他人喝不喝酒,他自己要喝。
好长时间没有喝过这么烈的酒,实在馋了。
盛皎月如坐针毡,度日如年,提不起食欲,味同嚼蜡尝了块糕点。神思游走在外,忽然之间,厢房的门被人推开,春潮清早冰冷的雾气朝她袭来,她抬起脸朝门边看过去,太子今日身着黑衣,面无表情,威严摄人。
她没想到太子百忙之中也有闲心来凑热闹。
太子让身后的人将东西放下,是个装链饰的小盒子。
盛皎月愣了愣,太子张口解释:“你妹妹应当同你一天生辰,这就当时你赠与你妹妹的生辰礼。”
银坠链镶嵌了宝红色的宝石。颗颗晶莹饱满,色泽鲜亮。
盛皎月硬着头皮接下东西,“我替舍妹谢过殿下。”
卫璟淡道:“不客气。”
江桓喝了点酒,已有了轻微的醉态,但他不吵不闹也不说胡说,轻晃着身躯站起来,手掌不小心挥到堆叠在身后矮桌上的盒子。
顾青林那个小盒子遭了秧,锁扣砸在地上,乍然崩开。从盒子里掉出来一盒做工精美的胭脂。
江桓以为自己看错了,捡起来认真盯着看了半晌。
另外几人也盯着他手中的胭脂不放,一时之间,竟无人说话。
盛皎月看见这盒胭脂时,脑袋发懵,双脚僵直钉在原处,既震惊又恼怒。
饶是江桓都觉得顾青林这次做的太过分了,他忍不住帮盛清越说了话,“小世子,你怎能这样侮辱人?”
顾青林脸色铁青,半晌静默。
裴琅无声扬了扬眉,还好不小心被砸开的盒子并不是他的那个,如若不然现在把盛清越气的脑子发懵的人就是他了。
说不定盛清越还会叫他气晕。
裴琅的木盒里装了一把他亲手打磨的匕首,还有一套他花高价从胡姬手里买来的从未穿过的胡裙。
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感觉盛清越穿上应当也别有味道。
盛皎月气的手抖,眼圈发红,掀眸看着小世子,胸前起起伏伏,唇瓣哆嗦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哪有这样侮辱人的?
顾青林看着她逐渐红透的眼睛,心中也不是懊悔,只觉得可惜。
这般姿态,不止让他一个人瞧见。
35. 第 35 章 越来越糟糕,她得逃。(……
盛皎月本就是个面皮极薄的人, 众目睽睽,他们几双眼眸都盯着打落的胭脂盒,神情复杂, 眼神漆黑。
盛皎月涨红了脸, 气红了的眼睛死瞪着淡然自若的世子。
做了这种事被当众发现, 他都不觉得羞愧的吗?
顾青林果真是个笑面虎, 道貌岸然。这种羞辱人的法子也就他想得出来。
难怪他们忽然说要帮她过生辰,果然没安好心!
她越想气的越厉害, 眼尾浸润发红的颜色, 她逐渐平复心情,板着万分严肃的小脸, 声线微抖,“世子何必这样侮辱我。”
顾青林绝无侮辱她的意思,他只是想送盒胭脂给她。
这是顾青林陪家中的妹妹去买首饰时无意间看见的, 掌柜的说这盒胭脂是时下姑娘们最喜欢的样式。盒子精美不说,粉质细腻, 闻起来也香。
顾青林买下这几盒胭脂时, 妹妹相当诧异, “哥哥,你是给我买的吗?”
他将东西妥帖收起,“不是。”
既然不是送给她的,就是送给别的女子。
妹妹未曾听说哥哥有喜欢的人, 母亲倒是急着给她寻个嫂子,迟迟没见着合适的人选。哥哥自有主意, 眼光挑剔。
母亲让他看过京中贵女的画像,哥哥似乎没什么兴趣,笑吟吟听着母亲挨个说完, 眼皮都没抬,很敷衍的说都好看。
母亲有气没处发,瞪他也不管用。
哥哥笑眯眯的叫人发不出脾气,他又长了张会骗人的脸,笑起来很好看,慈眉善目,平易近人,很好说话。
“确实都好看,母亲怎么还生我的气?”
侯夫人被亲生儿子气的懒得说话,待心绪平和,稳住心神才道:“你眼光怎么这样挑剔?这些姑娘家世相貌样样不差,又都是念过书的才女,与你也能说得上话,你怎么就是看不上?你是要娶个天仙不成?!”
顾青林觉得冤枉,“母亲,我没有。”
侯夫人冷笑:“你是我生的,我能不知道你?心眼比马蜂窝还多,别以为对我笑就能躲过去,再过两年你表弟的孩子都能喊你舅舅了。看你面上有没有光。”
顾青林挨了骂没觉得有什么,反倒哄起他母亲叫她消消气。
其实顾青林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个什么样的妻子,但他母亲有一句话说的没错,至少是要漂亮的,还是要顶顶漂亮的那种。
但是不需要念过许多书,只需待他温柔小意,有骄纵的脾气也没关系,不是特别蠢就行。
顾青林觉着自己对未来妻子的要求,并不是十分的高。
但是这几年,也确实没有见过合他心意,叫他喜欢的女子。
故而侯府里的人,包括他的母亲和妹妹,都觉得是他眼光非常挑剔,要求极高。
妹妹回过神,小声打探消息:“哥哥,你是有中意的姑娘了吗?”
顾青林揉揉她的脑袋,没有正面作答,抬手帮她付过银子,“不该问的别问。”
妹妹万分好奇是哪位天仙能让她哥哥都动了凡心,殷勤挑选礼物眼巴巴想给人送过去,她不愿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新买的衣裳已经不重要,她问:“哥哥,是哪家的姑娘?多大啦?我认识吗?”
姑娘?顾青林莞尔,“别打听了,你不认得。”
但是见过一次,还夸她长得好看。
妹妹还是怕这位看似好脾气的兄长,不敢再打听,点点头低声说好。
此刻,顾青林神色淡然,弯腰将散落在地的胭脂盒捡了起来,他张嘴本欲解释,但是这么多人都在,有些话不便说出口。
顾青林不会让其他人发现他知道的秘密,他觉得盛皎月也不希望有其他人知晓她是个女子。
本朝虽民风开放,但男子身份总归更自由些。能做的事情也更多。
他看她也是个喜欢读书的,将来做官,未必也会差。
盛暄既然舍得让亲生女儿做这些事,也会慢慢教她。将来入了朝堂,自然也会护着她。
顾青林只得认下,他说出口的理由很是牵强,“我并非是想折辱盛兄,实在不知道能送你什么,又想着你还有个同胞的妹妹,就做个顺水人情。”‘
他说完许是也觉得自己言语苍白,像是现编的谎话,又无力补充了句:“你不要生气。”
盛皎月自是不信他的鬼话,太子方才便是这样说,顾青林定是想不出狡辩的话,现抄了个由头。
然而她还不好发作,免得落人口舌显得她斤斤计较咄咄逼人。
顾青林见她是真气的不轻,又诚恳道了歉,说是他想的不周到。才叫人误会,自己绝没有轻贱她的意思。
话已经说的这个份上,顾青林这次道歉态度十分的好,不像他从前笑着敷衍人时的样子。
虽然以顾青林的城府若是想做些折辱她的事情,未必会用这种手段。但盛皎月还是不太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解释苍白无力,只能骗骗傻子。
他们何曾关心过她是否有个同胞的妹妹,又怎么会想得起好心送她妹妹生辰礼。
盛皎月板着脸,真生气了也只是抿着嘴角不理他。
裴琅扬眉,心有余悸的同时也觉得这人生气都好有味道。脸蛋生的那样小,冷下脸看着反倒多出种想要让人逗逗他的乖巧。
他今日又穿了件衬得春日的斗篷,下巴藏在雪白的狐狸毛里,万分可爱。
而且这些日子,他身上长了些肉,看着珠圆玉润,又是雪肤玉肌,脸颊被闷出淡淡的浅红,这样看他生气都格外生动。
像脾气不好还难养的猫儿。
裴琅忍不住想象等他今晚回去看见小箱子里装的胡裙,不知会臊成什么样,说不定还会咒骂送裙子的人。
裴琅眯着眼睛看向顾青林,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他哪能看不出来顾青林睁着眼睛在胡扯,什么妹妹?他对自己亲妹妹这般上心才差不多。
而且送姑娘家胭脂可不是很清白。
只有情郎才会送自个儿的心上人这种亲密之物。
顾青林只怕是连见都没见过盛清越的妹妹,至于送这胭脂吗?很不合适。
分明就是他送给盛清越的,只是不小心被江桓当众打翻,不得不改口。
裴琅觉得顾青林这件事做得不地道,不过若是盛清越脸上抹了胭脂,应该也怪好看的。
当然,他皮肤本来就好。
没抹胭脂水粉,也是唇红齿白的。很漂亮。
裴琅怕这场火烧到自己身上,笑眯眯站出来打圆场,现在可不能叫盛清越看见胡裙,估计能把人气晕气哭。
胡裙可不是多正经的裙子,露腰露胸,铃铛作响。
“喝酒吧。”
盛皎月绷着牙齿说:“我酒量不好,你们喝吧。”
他们也没有逼人喝酒的爱好,自顾自斟上酒,淡淡抿上两口,烈酒灼心,味道确实不错。
盛皎月被迫坐在太子身旁,抬起眼眸。看见男人这双修长分明的手,漫不经心端着酒杯,仰着喉咙,面不改色咽下两口。
太子的手指干净漂亮,指节分明。
盛皎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一直很喜欢太子这双削白清瘦的手。
太子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垂眸朝她扫来,淡淡的语气问:“看什么?”
盛皎月摇头,“没什么。”
太子轻笑,“看了还不敢承认。”
盛皎月脸红了红,正经说道:“您的手好看。”
太子挑眉,倒是没想到他落落大方说了出来。
卫璟偏过头低声同他说话,深而远的目光恰好从少年颈侧掠过,被屋子里烧的银炭热的发红。青丝打落后颈,衬的这片肌肤雪白如玉。
他不动声色挪开眼,“一口都不尝尝吗?”
盛皎月摆手,“不喝了。”
其实她的酒量也没有特别的差,只不过喝酒误事,喝多了更坏事。
她酒品不错,喝醉后不会大吵大闹,也不会说胡话,只是会犯困想要睡觉。
卫璟也没再去碰面前的酒杯,他才喝了一点,就觉得自己手掌温度烫的不太正常,脑袋也有些昏沉发热。
他靠着椅背,懒懒阖起双眸,又想到前几天夜里,他摸到的少年的脚心。
软的不可思议。
卫璟知道他很香,从小就是香香的糯米团。走哪儿都是最爱干净最漂亮的那个人,但是怎么会有人连脚丫子仿佛都是香的?
卫璟神情严肃蹙着眉,说的难听些。确实太变态了。
他不该如此,却又时常忍不住。
说到底,也是他自己定力太差。
母后前段时日擅自做主又往东宫里安排了女人,美则美矣,但他盯了半晌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提不起丝毫兴致。
曹缘斗胆在他面前多嘴,拐着弯暗示就差没直说他最近气血浮躁就是因为想女人。
气的卫璟狠狠踹了曹缘一脚。
他心里想的是谁,他自然清楚。
卫璟自然是打算冷落远离盛清越,见面次数少了,心里头这些有的没的杂念就会消失。
不过听说盛清越过生辰,卫璟索性还是来了。
鬼使神差将库房里一套女子穿戴的首饰带了过来。路上寻了个能说得过去的由头来糊弄他。
盛皎月觉得屋子里闷,坐在她对面的顾青林又一直盯着她看。
小将军亦是目不转睛看着她,叫她头皮发麻,浑身难受。
这些人的眼神就像会吃人的猛禽。
盛皎月坐不住,缓缓站起,“我的婢女还没回来,怕她走丢了,我下去找找。”
太子蹙眉,“一个婢女,值得你亲自去找?”
盛皎月听着太子的冷斥,低声说:“云烟自小伺候我,感情自是深厚些,她胆子小,又不经常出门,没来过这种地方,方才我让她回去拿东西,已经过去有段时辰,我确实担心。”
太子对这番说辞依旧不满,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卫璟见过盛清越在家时和他的婢女关系多好,不像主子和奴才,毫无分寸,他那婢女看着也不是个胆小的姑娘。多半是被他惯出来宠出来的。
“让邢坤去找。”
盛皎月都不知道太子何故如此,她软着声说:“不必劳烦邢统领,还是我自己去吧。”
太子冷着脸不做声。
盛皎月从那间屋子里出来,总算能透气。
叫人直勾勾盯着的感觉并不好。
云烟其实在马车里等着她,见她安然无恙的出来,以为事情已经结束。未来得及高兴,就听姑娘说:“我只是来喘个气。”
云烟红着眼:“他们又欺负你了?”
盛皎月一愣,“也不算。”
云烟恨恨道:“他们定是不安好心,尤其是世子那样记仇的一个人,杀人时都还能带着笑,多可怕。”
盛皎月心不在焉的听着,眼睛盯着小桌上的糕点,方才她喝不下也吃不下,肚子早就饿了还得忍着。她偷偷摸摸躲在轿厢里吃了两块糕点,垫了肚子又不得不上去应酬。
她感觉得到太子不喜欢云烟,几次见了云烟的态度都不大好。
于是盛皎月就让云烟继续留在轿厢里,等着她一起回府。
云烟担惊受怕,却也只能留下,跟着过去若是给姑娘惹了麻烦就不好。
盛皎月下了马车,日头渐落,她又重新系好斗篷,迈过门槛正准备去往二楼,却在楼梯口处就被人拦住。
是样貌猥琐的小厮。
笑眯眯盯着她说:“小美人,我们少爷请你喝酒,你赏个脸呗。”
语气轻佻,态度轻浮,令人作呕。
盛皎月身旁的随从怒道:“对我们家公子客气点。”
对方丝毫不将他的威胁当回事,张姓少爷缓缓推开小厮走到盛皎月的跟前,他生的贼眉鼠眼,样貌普通,不笑还好,笑起来令人觉得恶心。
张少爷刚才就注意到这位漂亮的小公子。
盘靓条顺,清冷高贵,美若天仙。
张少爷欺男霸女的事早就做惯了,是家中独子,父亲又是老来得子,将他惯得不成样子。他男的女的都不拒,只要长相合他胃口,怎么都能玩。
还没有他看上没得手的人。
张少爷给家中奴仆使了个眼神,叫他们将人直接架到他的桌子前,他要亲自喂小美人喝酒,将人灌醉后就能为所欲为。
而且眼前的少年是他此生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那个。
若是轻易放过,就太可惜了。
主子刁蛮,奴仆也相当野蛮,围上去就要捆人,
盛皎月还真没遇过这种事,脸色冰冷,让她身旁的小厮去报官。
张少爷听的发笑,美人还天真的可爱。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一亲芳泽,凑上前去要捉她的手腕。
盛皎月一脚踢上他的命根子,却叫他动作敏捷躲开了。
张少爷勃然大怒,这可是他身体最宝贝的部位,若伤着分毫,下半辈子也就完蛋了。
他深深觉得眼前的少年不识好歹,啐了声恶狠狠让人捆,不必再客气。
盛皎月转身要跑,这边动静不小,眼见有闹开的架势。
忽然间,张少爷被人一脚踹上胸口,身体被踢飞了出去,后背重重砸在桌角,痛的他大叫。
他从地上爬起来,龇牙咧嘴正要破口大骂,发觉他们已经被手持长刀的侍卫团团围住。
他们甚至都没给他张口说话的机会,捂着他的嘴把他拖了下去。
卫璟缓缓走到少年面前,一时无话可说。
半柱香的时辰不到,就见他被男人调戏。殊不知他表情严肃拒绝人时的神情都要命的很,说起狠话毫无杀伤力,反倒会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身姿单薄,肩膀轻微颤动。被团团围住时,分明十分不安,还要强撑着镇定。
天真的叫人去报官?待朝廷的官员赶来,他怕是早就被用绳子捆起来扔到那人床上去了。
手无缚鸡之力,着实太过弱小。
卫璟扯起嘴角,“你那婢女呢?”
盛皎月回过神,“我让她先回去了。”
卫璟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脸,忽然间说:“下次出门还是遮着脸,省的又给你惹祸。”
盛皎月没想让太子看见这场笑话,让一个男人调戏,她确实面上无光,还会让人耻笑。她随着太子往楼梯上走,跟在他身后小声同他商量,“殿下可否不要告诉其他人?”
她还要面子。
卫璟停住脚步,“怕丢人?”、
“嗯。”
“好。”
“多谢殿下。”
两人刚上二楼,竟然撞见了白若繁。
盛皎月三分惊诧三分惊喜,太子似乎没有瞧见白若薇,还是她叫了声白小姐才侧过眸朝那边看过去。
白若繁甚是感激上次盛公子帮她递信的事情,后来回到家中,脑子里还是盛公子那张脸,竟然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喜欢太子殿下。
若是——
若能嫁给盛公子。
也是不错的。
白若繁见了他也笑,含羞带怯,“盛公子。”
而后屈膝朝太子殿下行了礼,“殿下。”
盛皎月听着白小姐温温柔柔的声音,很是欢喜,她问:“白小姐怎么在这儿?”
白若繁解释道:“我来找我哥哥,但他好像不在这里。”
她也问:“盛公子是?”
盛皎月被她用温柔如水的眼神看着,面颊竟然有些热,她红着脸说:“我们…我们是…”
卫璟看不过眼,冷嗤了声,“他过生辰。”
白若繁不知道这件事,若太提前知晓定会准备厚礼送上。
盛皎月见她孤零零一人,无人做伴,便热情邀请她一同用膳,话音落地,被太子瞪了一眼她才知道不合适。
本以为白小姐会拒绝,没想到她一口应下。
江桓等人瞧见他们回来时多带了位女子回来,面色多少有些不悦。偏偏盛清越和这名女子关系似乎特别好,看着她的眼睛里都带着笑,同她说话也比他们温柔许多。
江桓越看越觉得碍眼,若他没有记错,白若繁是皇后最为中意的太子妃人选。当着太子的面,同未来的太子妃勾勾搭搭,真是胆子大。
顾青林倒不意外,她总忍不住同女孩子凑在一起。脸上的笑容都变多了许多,眉眼舒展,发自真心实意的欢喜。
卫璟感觉盛清越见到个漂亮姑娘就喜欢,来者不拒,却之不恭。
最气人的是他对每位姑娘都很好。
处处留情,难怪对他死心塌地的少女不在少数。
就是不清楚她们得知盛清越不举时还能不能爽快留在他身边。
卫璟亲眼看着白若繁端起酒杯敬了盛清越一杯,口口声声同他说喝不了酒、不想喝酒的某人却不曾拒绝,红着脸同白若繁喝了两杯,面颊越发红润,好看的紧。
白若繁的眼睛都看直了。
卫璟捏着杯子,骤然撂下酒杯,“他喝醉了,我送他回去。”
盛皎月眼中是有些不大清明,呼出的气息又热又烫,身躯轻微摇晃即将靠到白若繁身旁时,被人用力捏住肩膀。
她抬头看见太子阴沉铁青的脸,皱着眉说:“我没有喝酒。”
她打算挥开太子的胳膊,但奈何力气不够,挣扎无果,醉醺醺的气息没入男人的领口,她说:”你不要挡住我和白小姐说话。”
卫璟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顾青林握紧双拳,表面镇定,他说:“殿下,还是让邢坤将她送回去吧。”
“不必。”
顾青林不敢说的太多,太子心细,他若是说的太多,会被发现不对劲。
卫璟把人送到盛府门口,自己不打算进去。
喝醉酒的少年已经睡着了,脑袋枕在他的膝盖上,呼吸平缓,面色潮红。长发落于他的膝上,安安静静。
卫璟没舍得现在就把他放回去,捏了捏少年的掌心,他的手心软软,衣袖上染着独有的香气。
过了一会儿,卫璟把他交给盛家的人,又命人将他今日收到的生辰礼一并抬进屋子。
盛皎月睡到天黑,醒来头有点疼,喝了点水后舒服许多。
她并没有十分醉,对喝了酒后发生的事情还有记忆。万分庆幸自己酒品好,没有乱说话,喝多了就睡觉。
她伸了个懒腰,开始逐个拆礼物。
她喜欢漂亮的小东西,于是最先拆开那个看上去最好看的小木盒,打开后看见里面放了套衣裳。
她原以为是男子的衣裳,拿出来定睛一看——
竟是一套胡姬常穿的红裙子。
小衣极短,就像个肚兜,裙摆的用料也极少。
衣裙上挂着修饰的吊坠。
铃铛和玉珠,碰撞在一起,叮铃铃的响。
盛皎月脸色又红又白,将这套裙子视为洪水猛兽扔了出去。
这是谁送的?她不记得了。
怎么能送比胭脂更过分的东西?
他…他们真是太过分了。
处处戏弄她。
盛皎月恼怒将木盒扔的很远,叫云烟把这么不正经的裙子拿去烧掉。最好烧的灰都不剩。
待她平静,她才继续拆礼物。
太子送的礼盒里,是一整套女子穿戴的首饰,从耳坠到腰链,甚至还有足链。都是银制镶嵌着纯宝石,做工精美,却异常色气。
盛皎月一张脸已经烧成红霞,耳朵里都冒着热气。
这套首饰,她以前也被他挨个点缀过。
男人最喜欢其中的足链,红宝石衬着雪白的皮肤,浓稠艳丽,媚而不俗。足链之间还有条细细的链子,勾在一起便能叫她双足难以迈开,他偶尔会那样做,心情好时就不会。
盛皎月气到没话讲。
她根本就是被太子骗了,什么送给她妹妹的首饰,就是假的。
这样不正经的东西,只能是送给她来耍她玩。
盛皎月无奈又苦恼,明明她这辈子做事已经很小心,没有刻意接近他,带着目的去讨好他。努力想离他们远一点,但事情好像越来越糟糕。
这样下去不行。
盛皎月深深感觉自己得找个机会,远离京城这处是非之地,早些逃开这个龙潭虎穴。
36. 第 36 章 求娶(捉虫)
三月春闱, 离考试只剩不到半个月。
盛皎月在家埋头苦读,勤恳努力,太子并未再让她去过东宫, 让人送了些书过来。
她每日天不亮就得起来, 读书练字写文章, 她的字写的不错, 笔锋柔和,赏心悦目。只是写字速度有些慢了, 考试要写长篇大论, 速度慢怕是会来不及。
她有意提速,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不过, 作完文章应当够用。
盛皎月的策问写得不好,态度不够果断犀利,文章里总差了点什么。她只得将太子送来往届前三甲的文章都仔细看了一遍。
她还看见了江桓写的策问, 撇开这个人不说,他的文章确实写得很好, 出乎意料的是并非如他性格这般蛮横, 论点井井有条, 依据列的清清楚楚,循序渐进,温和舒适,让人看完能恍然大悟。
反倒是顾青林平时看起来彬彬有礼, 文风却相当的犀利,扑面而来的冷肃, 论点相当大胆,却又十分精彩。
两人各有千秋。
盛皎月是有点羡慕他们的天赋,勤能补拙, 但天生差了的那点是怎么努力都难以补全。
不过盛皎月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考进黄榜不成问题,她想要更靠前一些的名次,不愿叫人看轻了她。
她有小半个月没出院门,母亲那边每日不断送来补身子的汤,她不仅没瘦反倒还胖了圈,临考前一天,她便没有继续看书,放松好生歇息。
院落里植栽的海棠树,随着春风抽出新的枝条,嫩绿翠萍,枝繁叶茂。
屋子里已经不需要再烧炭火,暖融融的太阳将初春晒得像是初夏。午间燥热,叫人发慌。
盛皎月也换上这个时节该穿的轻薄春衫,体态轻盈,轻衫底隐隐可见微凸的骨头,身材还是偏纤瘦。
家里人知道她在备考,这些日子没人到她的院子里打扰她,落了个清净。
老太爷将她叫了过去,倒也不是叮嘱,只是叫他不需太过紧张,今年考不中,再过三年一样能考得。他还年轻,还有足够的时间。
老太爷说着就将话题转到她弟弟身上,“你和清宁不同,清宁比你多了些天分,比你擅长应付考试,你也不需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会同你父亲说,叫他不要逼你。”
“当初我考了三回才考上。”
“你只当去磨练自己。”
老太爷对这个孙子并未有太高的期待,天赋普通,胜在吃苦好学。盛家人脾气多少都不太好,但盛清越耐心就好的不像话。不争不抢,不吵不闹。
盛皎月听见老太爷对自己说这番话,并不意外。
她只说自己会尽力。
晚些时候,盛清宁也到老太爷的院子里,瞧见了他依旧是张没什么表情的冷淡脸。微眯起眼睛盯了他片刻,似乎才想起来他今年要参加春闱。
盛清宁记得很清楚,哥哥会考不过考了一百多名。
这个名次,不算什么。
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位文弱愚笨的哥哥。
过完年后,盛清越就得总是往东宫里跑,又恢复从前那副谄媚的样子。天亮入宫,天黑了也不见得回府。
不过盛清宁也忙,学堂事多,他也是最近才得了空。
哥哥埋头苦读,闭门不出。他偶尔经过哥哥的院子,也会往里面看上两眼,除了他身边伺候的貌美婢女进进出出,没有别人。
盛清宁笑了一下,“兄长准备的如何?”
盛皎月感觉他笑里藏刀,不怀好意,她说:“还行。”
盛清宁也不会去信他说的话,他这哥哥一向不懂什么叫做谦虚,“考不中也没关系,大伯向来疼爱你,不会怪你。”
盛皎月蹙眉,对他说的晦气话置之不理。
盛清宁对这位哥哥考什么名次其实并不关心,他更关心盛清越落榜后的模样,可能又要红了眼睛,憋着忍着不哭,逞强说自己不在乎。
盛皎月不愿意同他打交道,交情不深,也没有兄弟情谊。大房和三房的关系也不过如此。
她耐心听盛清宁说完话,敷衍道:“难为六弟为我的事情操心。”
盛清宁乖巧一笑:“不客气。”
他平日很少笑,多是张冷冷的别人欠了他的脸,这样生动笑起来竟然煞是好看。少了些阴沉,多了些少年气。
春日午间燥热,盛皎月回屋又脱了件衣裳,嫌胸前勒的厉害,想着下午她也不会再出门,索性将裹胸一并脱下。
缠在胸前的桎梏褪去,胸口呼吸都畅通许多。
太阳从窗边正正照进屋子里,没多久就将这间闺房晒得发热。
她坐在遮光的地方,皮肤都有些发烫,额头起了干净的细汗,她用帕子擦了擦汗,吃了碗冷过的甜羹,降下心头的热火。
不一会儿,云烟焦急从院外跑了进来,喘着大气,说话都说不清楚,“太子…太子又来了。”
盛皎月听成了太子又送东西来了。
这小半个月,太子陆陆续续让人往她这里送过不少东西,多是些绝版了的书,或是考试用得上的纸笔墨砚。
她给云烟倒了杯水,叫她慢慢喝下喘口气。
云烟喝完水顺过气来,焦急抓着她的袖口,“不是,是太子来了。人就在门外马上就过来。”
盛皎月赶忙整理好衣服,刚穿戴好衣衫,人就到了门外。
太子仿佛已经将她的房间当成东宫里的某间厢房,来之前从不打招呼。她心头微喘,十分紧张。
卫璟有半个多月没见着他,确实有些想念。
之前嫌他在自己跟前的次数多了,搅乱他的梦,等见不着人,有想的厉害。
卫璟见他的脸又圆润了点,看来在家养的不错。
他也没有特别的事情,就是想来看看他。
见着了心里才舒服。
盛清越的厢房里还是先前那股熟系的味道,淡淡的甜香。少年今日穿的单薄,后腰处的骨头弧度都能从衣料底窥见一二。
男人指头发痒,无声摩挲指腹,克制着没有唐突伸手去摸他的骨头。
先前卫璟问过他考试的事,这会儿只得没话找话,抿了抿唇:“你妹妹可喜欢孤送的礼物?”
那套东西连着首饰带上盒子都被盛皎月给烧,首饰烧不坏,最后还是被她亲手埋进土里才泄愤。
盛皎月抿直嘴角说:“她喜欢。”
能说不喜欢吗?自然是不能的。
卫璟觉得有些可惜,本来就不是送他妹妹,而确实是要送给他的。
这套首饰是西域王觐见时上贡的礼品,搁在其他礼物里不值一提。
宝石颜色鲜亮润泽,这样漂亮的东西很适合他。
不过卫璟清楚盛清越不可能用得上这套出格的首饰。
“喜欢就好。”
盛皎月同太子着实无话可说,抬起眼眸时,视线同男人短暂交汇,她慌忙躲开目光,“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卫璟坐在窗边,“没有。”
他似乎不大高兴,“无事就不能来看你?”
盛皎月应付道:“我怕耽误您的时间。”
卫璟挑眉,“少在孤面前说谎,假的很。”
盛皎月被噎便不愿说话,说多错多,她强撑着精神来应付他。
卫璟见他犯了春困,将他叫起来,“我给你出个题,你现写篇策问给我瞧瞧。”
若不是怕他考得不好,卫璟也不会特意走这一遭。他心理脆弱,也不是受不得打击,只是怕他会躲起来抹眼泪,哭的眼睛鼻头通红。眼泪汪汪,可怜兮兮。
盛皎月犹豫半晌,撕扯良久,她小心打探问道:“殿下,不会提前给我泄题吧?”
成心害她?
还是又在下套?
她担心受怕,快纠结死了。
收买试题可是重罪,被发现后不仅家中几代人不得参加科考,情节严重者还会被处以死罪。
她可不想再死一次,这条命很宝贵。
卫璟扯起冷笑,多半是被他气出来的笑,“主考官另有其人,监考官也不是我,我即便是想给你找考题,也没这个门道。”男人稍顿,继续说:“何况你哪有这个面子值得我给你泄题。”
得了这话,盛皎月松了口气。
卫璟给他出了道有些偏的题,盛皎月写的不是很顺手,不过也在两个时辰内写完了。
卫璟将他的考卷拿过来瞧了瞧,读完文章心里有了个数,旁的都没说,只道:“不论日后你是进了国子监还是侥幸当个编修,胆子都不能太小,性格不能太软弱,不然会叫人欺负了。”
盛皎月听着太子的教诲,有些话他说的还是有点道理,她点点头,“好。”
卫璟说着眼神逐渐变了,忍不住伸手握住了他的拇指,捏了两下,“都生茧子了。”
盛皎月的手他紧紧攥着,男人稍有些烫的指温贴着她的皮肤,有意无意似在拨弄她的拇指,她试图抽出手,却听见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读书人的手,都是有茧子的。
盛皎月想张口叫他不要摸自己的手,她觉得哪哪儿都奇怪。但抬眸看他正直冷淡的脸色,好像真的是在看她手上的茧子。
“殿下,您去摸江大人的手,他手上也是有茧子的。”她说话不徐不疾,慢腾腾如缓缓的流水。
卫璟脸色沉了下去,想到都嫌恶心。他没事去摸江桓的手干什么?
有病不是。
卫璟松开了他的手,少年往后坐了坐,后背轻轻贴着窗边,光线将他身上的衣料照的有些透明,微显身段。
卫璟盯着他的腰,不过片刻,镇定挪开了眼。
他说:“你好好考,日后我会让你到我身边做事。”
盛皎月半点都不高兴,她是一点都不想去太子身边做事,她是想考个好名次,即便是要离开京城,也不应狼狈逃走。
逃跑适得其反。
她要光明正大的离开。
若是做了官,她便有机会调任地方,哪怕只是去做个小官,也比现在逍遥自在。
盛皎月含糊敷衍,嗯字到了嘴边都没说出口。只轻微点了点头,当她知道了。
卫璟心情不错,摸了摸他的头发,指间细腻丝滑,他忍不住说:“你怎么连头发丝都是香的?”
盛皎月绷着脸说自己不知道。
卫璟低眸瞥过他发红的后颈,感觉所有的香气都是从他的衣领开始弥漫,这片肌肤总是白里映着熟透了的薄红,叫人想尝上一口味道。
卫璟说:“以后去了国子监,要多穿两件衣服,知道吗?也不要再用熏香了。太香了,他们会排挤你。”
也不是。
只是他不愿意叫人凑近了闻到盛清越身上的香味。
盛皎月嫌太子今日话多,她已经想睡觉了。眼皮都有些抬不动,半闭着眼睛敷衍搭腔个嗯字,不论男人说什么,她都是个嗯字。
卫璟盯着她耷拉着眼皮犯困懵样,故作冷淡的小脸显出他的天真乖巧,很招人疼。
“你睡吧,等考完孤再来找你。”
—
春闱当天,盛皎月的母亲将她送到考场外,千叮咛万嘱咐,别的都不重要,自己的身体才最重要。若是体力不支,就提前从考场里出来。
进考场时还要脱衣裳,也不用脱光,倒是可以留件里衣。
检查衣着的官员同她父亲关系不错,她蒙混过了这关,等到进入考场,方知是间极小的房子,这几天他们吃住都在里面,考完才能从这间屋子里出去。
盛皎月心里紧张,待拿到考题反而心无杂念,开始作答。
她埋头苦写,写的累了就坐着歇了歇。
考试的最后一天,盛皎月重新将答案誊抄了遍,确保没有错字才放心。
离交卷还有几个时辰。她这两日不敢吃不敢喝,这会儿才感觉到饿,站起来去围栏门边吹了吹风,忽然间她听到隔壁传来的响动,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抱歉。
这个声音她听着有些熟悉。
男人说:“兄台,真是不好意思,方才伸腰不小心碰到栅栏,吵到你了吧?”
盛皎月想了起来,这是她见过一次的未婚夫的声音。她心神不宁的,故意压低嗓音说没事。
未料到程家少爷话还不少,许是两天无人说话,憋坏了。
他突然间羞涩的笑了笑,说:“不知为何,总觉得兄台的声音与我的未婚妻有些像。”
盛皎月不理他,不知道能说什么。
程离彦的声音听起来愈发羞涩,自顾自的说:“我未婚妻长得很美。”
盛皎月:“……”
程离彦想到她心中就甜滋滋的,魂牵梦萦那张脸,“说话很温柔,脾气也很好,她哪里都好,我得给她挣个功名才好娶她。”
盛皎月更不知该说什么。
程离彦性格内敛,将她当成不认得的陌生人才会说这些心底之话,“我还得多赚些银子,她想要什么都得给她买,富贵娇养才配得上她。”
盛皎月不愿再听,冷着嗓子,“你别说了。”
程离彦愣愣,随后心情很好笑了一声,“兄台不必嫉妒我,日后你就懂了。”
以前程离彦也不懂每逢学堂放假,家中已有美娇娘的同窗急匆匆往家回,一刻都不想等。
如今他也不想等,只想早些把她娶回家。
盛皎月脸都被他气红了。等到傍晚收卷,她迈出去的脚步都有些漂浮,肚子饿得慌。
盛夫人和家中奴婢已经在考场外等候,远远在人群中瞧见她,焦急将她接到马车里。
盛皎月吃了两块糕点,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了快两天。
等她醒来已经是第三天的正午,云烟红着眼睛帮她打水洗漱,她问:“你怎么啦?哭过了吗?”
云烟是被气哭的,她跺跺脚,还是把今天早上让盛家大乱的事情告诉了她。
“今早,侯府的人来盛府提亲了。”
盛皎月喝了口水,轻轻嗯了声,又问:“是我哪位妹妹?哪个侯府?”
她四个妹妹年纪都还小呢。
就这样着急。
云烟磕磕巴巴,“南…南阳侯府。”
南阳侯府只有一位世子。
盛皎月不可置信,“顾青林?”
云烟艰难点头,“嗯。”
盛皎月蹙眉,很不高兴的说:“他要娶谁?正妻还是做妾?我们盛家的姑娘不做妾的。”
云烟丧着脸,“他…他要娶你。”
云烟闭上眼睛,一鼓作气把话说完,“侯府世子亲自登门,自己给自己做媒,说要娶盛家三小姐盛皎月。”
37. 第 37 章 轻轻捏一下,肯定也香香……
盛家的三小姐, 身娇体弱,常年卧病在床,从不出门见人。
这位几乎没人见过的盛小姐, 在京城里并没有什么名气。
若是无人提起, 根本不会有人记得盛家还有个三小姐。
盛皎月宛如被雷劈过的表情, 唇齿微涨, 说话间牙齿差点咬到舌头,“他真这么说??!”
云烟朝她点头, 声音发涩又发苦, “世子亲口对老爷说的,奴婢躲在正厅外听的一清二楚。”
盛暄当时也变了脸, 勉强稳住慌乱,问他是不是弄错了?四小姐五小姐或者是七小姐?怎么也不该是三小姐。
云烟吸了吸鼻子,接着往下说:“世子笃定的说他没有弄错人, 他要娶的就是盛家的三小姐盛皎月。”
盛皎月听完愣上良久,震惊害怕之余又是一头雾水, 看不穿顾青林这是意欲何为。
她平复心中惊骇, 动了动嘴角, “父亲怎么说?”
“老爷说您已有未婚夫。”
“嗯。”
“可是世子并不介怀,说他没听说过三小姐和谁有婚约,若是真的有,怎么会十八了还未出嫁?还说老爷是在诓骗他。”
盛皎月的眉心越拢越深, 顾青林见都没见过她“妹妹”,怎么可能会突然提亲求娶呢?而且顾青林的眼光相当挑剔。
她就不止一次见到顾青林回绝肤白貌美贵小姐的示好, 像块难搞的臭石头,眼光相当的高,不是这里不中意, 就是那里看不上。
她的手指紧捏着床单,“他现在人可还在?”
“还坐在前厅同老爷喝茶呢。”
摆出一幅盛家不点头同意这桩婚事就不走的架势。
盛皎月的表情相当凝重,“我换身衣裳去见见他。”
她倒要看看顾青林到底想做什么?绝不是诚心诚意上门求娶。肯定又在憋着坏水准备害人。
盛皎月穿了身冰蓝色对襟长衫,系着云纹浅腰带,乌发轻挽,映着软白的芙蓉面,疏离中又透着些纯然的娇憨。
她刻意绷着冷脸看起来也没什么威慑力,等走到前院的正厅,站在门外就看见懒洋洋靠着太师椅的男人,眼尾浅浅带笑,怡然自得,笑意却是淡漠。
盛暄被眼前的男子气的牙痒痒,真就没想到南阳侯府的世子竟然也这样不要脸,如此的难缠。像只癞皮狗,怎么都打发不走了!
他还不能和他撕破脸皮,忍耐着性子同他周旋,“世子,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我这女儿常年下不了病榻,真是没有福气进侯府的门,何况侯爷和侯府人应当不知今天这事吧?”
顾青林来之前就拿出了最好的耐性,有的是时间同他们磨,同他们耗,“无事,我不在意,来之前我已经同我母亲说过,她也十分乐意,万分欢喜。”
你放屁!
盛暄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简直服了顾青林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侯府人能同意他娶盛家的人?天方夜谭!
没拿棍子打断他的腿都是好的。
盛暄咬了咬牙,“婚事也要我女儿同意,她若是不喜欢,当父亲也不好为难她。”
顾青林似乎颇为认同点点头,盛暄松了口气,以为总算打发了他。
他冷不丁吐出一句,“盛大人说的甚是有理,既然如此,不如就让三小姐出来见见我。”
无耻狗贼!
盛暄差点对着他就开骂了!他不禁都开始怀疑顾青林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
但这也不可能。
他若真知道这惊天秘密恐怕早就揭发,不会叫他们盛家好过,怎么还会跑过来提亲。
光是聘礼就抬了五十个箱子。郡主出嫁的聘礼也未必比得过。
盛暄被他折磨的头疼,周旋无果索性撕破脸,厉声说道:“世子,我也不怕话说的难听些,你今日还是将这些聘礼都抬回去,往后也不必再来。”
顾青林厚着脸皮继续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安如山。
厚颜无耻啊厚颜无耻!
盛暄已经有多年没被气的脸色发青,他咬碎了牙齿恨恨的想,不信这不要脸的狗贼能一直坐着不走。
盛皎月到了前厅,气氛比她想象中还要僵硬。
盛暄见了她就皱眉,“你来干什么?”
盛皎月低声说:“父亲,让我同他说吧。”
盛暄拧着眉盯了她许久,他自己拿顾青林实在没有办法,软硬不吃硬骨头。他说:“你好好同他说说。”
盛皎月嗯了声。
她尽力心平气和走到顾青林面前,“世子,可否和我谈谈。”
顾青林抬眸定定看了她两眼,总算肯高抬贵臀,站了起来,扯起嘴角对她笑了笑,“可以。”
院落僻静,闲杂人等都被提前屏退。
盛皎月站在树下,面色冷淡,“世子,我也不同你拐着弯说话,只问你为何要如此?你同我妹妹见都不曾见过,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青林打断,他直言不讳,“那盒胭脂我回去后左思右想,都是我太轻浮了,我得负责。”
盛皎月硬邦邦回道:“不需要你负责。我根本就没给我妹妹。”
顾青林好笑看着她面不改色的扯谎,嗯了声,“我还是想娶。”
盛皎月气的手抖,“若世子是为了报复我,直接冲我来就好,不必为难我妹妹。”
顾青林啧了声,微垂眼睑盯着她雪白的脸,说出的话半真半假,“虽然我没有见过舍妹,但盛兄长得这般好看,想必你的胞妹一定貌若天仙。”
盛皎月拧眉:“她不美。”
顾青林笑着看她扯谎,心想她美不美,我心里清楚。
男人忽然间往前逼近两步,将她逼到墙边,直到她的后背紧紧贴着门窗,他手中的折扇轻轻抵着她的下巴,“总之我心意已决,盛兄不必多说无益,不妨想想日后怎么称呼我。”
夫君?相公?
其实都可以,他不挑剔。
盛皎月挥开他的手,胸口轻微起伏,雪白柔肤被气出熟透了的桃红色,她知道顾青林这人做事也不会善罢甘休。索性闭嘴不言。
顾青林决定上门求娶也是深思熟虑后的考量,她遮掩身份做的不够彻底,破绽太多,虽然他已经尽力帮她遮掩,但迟早还是会被人发现。
而且如今,太子对她态度显然不同,其他人看着她的眼神或多或少也不对劲,他不能再坐以待毙。
顾青林不会拿拆穿她身份这事来胁迫她嫁给自己,这样她永远都不会爱他。
顾青林要的很贪心,不仅要娶她为妻,还要她的欢喜。
先定下婚约,等到时机成熟的她总是要恢复女儿身份,那时就能顺理成章的办婚事。
顾青林俯身,低下脸凑近她的耳边,细细嗅见少女身上的体香,男人淡漠疏离的浅色瞳孔里映着叫人害怕的痴迷,他的手甚至很过分的搭在她的腰间,用力将人往前挎,“盛兄帮我给妹妹传句话,我心里十分爱慕三小姐,此生非她不娶。”
盛皎月被他触碰过的肌肤,一阵颤栗,猛然推开他,“你滚。”
顾青林整理好衣摆,对她笑了笑,“叫她安心准备着日后嫁我即可。”
—
顾青林去盛家提亲的事情,不过两天就传遍整个京城。
东宫里,谈完正事,聊起私事,江桓跟见了鬼似的看着他,“你疯了?”
顾青林慢悠悠品茶,“怎么?”
“你要娶盛家的小姐?”
“嗯。”
“还是盛清越的亲妹妹。”
“嗯。”
江桓不可思议的笑了下,随即看向太子,眼神认真语气肯定,“他真疯了。”
卫璟心不在焉,还在想着盛清越考得如何,不过曹缘说他从考场里出来并未红眼睛掉眼泪,想来应该考得不错。
进国子监,八.九不离十。
不过卫璟还是想把人先弄到自己身边来看着,日日见着人,夜夜同床共枕。
卫璟想抱着他睡,他身体软,身上又香。抱着睡十分舒服。
但是这人不好光明正大弄到他身边,显得他徇私枉法。
卫璟回过神,“盛清越的妹妹叫什么?”
江桓说:“盛皎月。”
卫璟漆黑的瞳仁静悄悄看着顾青林,他也不太能理解顾青林意欲何为,“你真要娶她?”
顾青林点头:“真的。我见过她一次,长得很漂亮,我很喜欢。”
原来如此。
谁都知道,南阳侯府的世子是个喜欢看脸的男人。
这俩兄妹是龙凤胎,长得一定很像。顾青林要娶一个长相很像盛清越的女人,想想都奇怪。
说不定是他迷上了盛清越,不过那毕竟是个男人。为了满足欲念,将他妹妹当个替代品解馋。
卫璟这样想着豁然开朗,不过他是不太认同这样的做法。
真就是真。
假就是假。
再像也是假的。
卫璟说:“你不要后悔。”
顾青林垂首思考半晌,语气从容:“落棋无悔。”
他抬起头,“只是盛家不打算松口成全我,若是咬死不放,还恳请殿下帮我一个忙。”
卫璟掀眸,“你说。”
顾青林咽了咽喉,“殿下可否帮臣向皇后娘娘求一道赐婚圣旨。”
卫璟稍作思虑,这事对他母后而言不是多大的事情。
顾青林又再三保证他并非是为了报怨,也不是意气用事,此桩婚事完全出自真心。
卫璟就松口答应,“可以。”
东宫的院子外枝头驻着新燕,风声簌簌而过。
卫璟望着窗外的景致突然开口问他:“你见过他妹妹,连你都说美,是有多美?”
顾青林细细品味,回味半晌后抿唇低笑,眉眼间神色十分的温柔:“国色天香,娇软香甜,口齿生津。”
卫璟听过良久没有作声,心中不大认同。
这世上没有比盛清越更香的人。
脚丫子都是香的。
头发丝也是香的。
手指头是软乎乎的,很好摸,很好捏。
卫璟想念他那片发红的肌肤,发腻的甜香似乎是从皮肤里的血液散发而出,他手指微动,忽然之间很想摸一摸少年后颈那片脆弱敏感的瓷肌。
应当也是极软的。
轻轻捏一下,发抖颤栗。
肯定也有香香的。
38. 第 38 章 我要你亲我
卫璟嗓子里轻轻落出一声嗯字, 他抽出神,语气相当平淡,“若是你真的想好了, 改天我帮你同我母后提一句。”
不过举手之劳的小事。
盛家不愿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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