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2)
就做不了主?”
曹公公依然眯着笑眼,“我就是个奴才,在东宫芝麻大点的小事也得听太子的意思。”
嬷嬷哪能看不出来这个人精在打太极,两位貌美的侍女都是皇后娘娘亲自选的人,太子身边没两个会伺候的人怎么能行?
正是因为殿下过于清心寡欲,才对遴选太子妃之事也不上心。
曹缘不肯将人收下,嬷嬷只得憋着一肚子火气将人重新带回去。
皇后瞧见无功而返的三人,未必有多吃惊,悠悠抿了两口龙井,“下午你再走一趟。”
太子自小懂事争气,从未让她失望过。性格像了他父皇,是个不容操纵的主。
做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章程。
皇后虽然一直在相看京城里年岁合适、品貌兼修、门第家世相当的少女,但只敢试探着在太子面前提上两句。若是他自己不点头,她看中了谁都没用。
等到下午,嬷嬷一声不吭把人安置在东宫。
等曹缘过来,她说话依然硬气,“曹公公,我知你为难,但是太子正是血气方刚,平日忙于朝务,没空管这些事,你可得贴心些。”
曹缘一听,想到这几日太子早起流了鼻血的状况,心里琢磨着难不成太子真的开始想女人了?以前可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
曹缘眯起眼睛认真思量半晌,也没将话说死,“那嬷嬷就先把人留下,若是殿下肯留下自是皆大欢喜。”
嬷嬷满意点点头:“是这个理。”
两位美人暂且被安置在东宫的偏殿。
曹缘夜里就将下午发生的事情禀告给太子,支支吾吾的说皇后娘娘送了人过来。
卫璟今日去了猎场,解下护腕随手搁在案桌,衣袖上害沾染着血腥气,他淡淡道:“不过两个人,你还做不了主?”
曹缘面露苦色,将两位貌美的姑娘叫了过来。
皇后娘娘的眼光自然不差,即便是给太子暖床的侍女,也是肤白貌美,胸.大腰细。
太子冷冷抬眸注视这两个人,扫过两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面无表情的,月色穿进屋内照见的光线背对着男人,昏暗的视线难以看清楚男人表面情绪。
曹缘心头打鼓,忐忑不安。
过了良久,曹缘听见太子冷声发了话,“把人送回去。”
曹缘额头冒起的冷汗已经顺着他脸颊往下落,冷汗陷入下颌,他都不敢动手擦汗,立刻把人让人把她们原封不动送回去,自己则跪了下来,声音发紧:“奴才是见殿下这两日火气重,才自作主张将人留下。”
卫璟嗯了声,“你先出去。”
曹缘见太子并未真的动怒,心口坠坠的石头落下大半。
是他多想,清早流鼻血未必是想女人。
太子禁欲多年,也没见过他对哪位姑娘有过不同,连有着京城第一美人称呼的侯府千金,他都不为所动。
卫璟连着几天没睡好,心浮气躁。
母后往他房里送人也不止做了一次,往常听了并没有今天这么大的脾气。至少不会将曹缘吓得下跪。
卫璟捏起茶杯,手指苍白皮肤下是清晰可见的血线青筋,他仰起脖颈,灌入两杯冷茶,浇灭心头烧起的火。
片刻之后,卫璟把曹缘叫到了跟前,面色淡淡,“盛清越回去了吗?”
曹缘如实点头:“盛公子傍晚就已离宫回府。”
卫璟漫不经心拨弄掌心里的佛珠,缓缓闭上眼睛,沉默好半晌,抬起微垂的眼皮,神色晦暗,心思难以琢磨,他说:“派个人,去盛府把他请过来。”
曹缘吃了一惊,“现在?”
卫璟抬眉,“现在。”
曹缘只敢在心里嘀嘀咕咕,这个点怕是盛公子已经睡下,那样娇贵的一个小公子,哪能熬到这个时辰?
不过确实反常,连着几天将盛公子留的很晚,把人从早到晚留在书房,旁的事情也没有,就只让他抄写无关紧要的书。
曹缘瞧见过几次太子站在窗外安静看着盛公子抄书,一盯还是好一会儿。
不知道在看什么。
曹缘当时只觉得这场面很奇怪,不过也不难理解,盛公子原就比其他人长得好看许多,赏心悦目,颇为养眼。
只是太子这般盯得出神还是头一回。
宫门已经下钥,曹缘拿了太子给的令牌去盛府请人,这番动静自然不小。
大房的院子连夜点灯,盛皎月从睡梦中被人捞起来,身子骨还是软的,睡眼惺忪,粉面樱唇,长发滑落肩侧,单衣薄薄,透着纤细骨架的轮廓。
院子里的人也是一头雾水,直到管家听清楚曹公公的来意,才匆匆去后院同二公子说清楚。
盛皎月还以为她听错了,大半夜的太子能有什么事?
她匆匆忙忙穿戴整齐,不得已又在胸前裹紧白布,胸口被束的有些疼。
盛皎月真怪讨厌她略有起伏的胸口,穿衣不便,很不舒服。
她还是困,只敢在心里偷偷埋怨太子真会折腾人,大半夜还把她叫入宫中抄书。
说起抄书,盛皎月手就开始疼,这些日子太子也不知抽的什么风,偏要让她抄写清心静气的佛经。
说她心不够静。
盛皎月抄了十几遍,手腕都疼。
她怀着牢骚出门,瞧见曹缘亲自来接,十分诧异。是出了什么大事,竟然要曹公公出面。
她心中不安,没有底气,上了马车掀开车帘,抿了抿唇问道:“太子可有说清楚是为了什么事?”
曹公公摇头,“奴才也不知道。”
他说罢忍不住抬眸多看了眼盛公子,啧,当真是比今儿皇后送来的那两个人还要貌美。
盛皎月仔细回忆她近来并未做了让太子不快的事情,两人甚至没怎么碰面,她每日抄书抄的脑子都要糊涂,哪有闲心惹事?
这样一想,她心放下不少。
等到了东宫,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太子人在书房,写字静心,效果却不大好。
邢坤在门外道:“殿下,盛公子已经到了。”
卫璟说:“让他在我寝殿里侯着。”
盛皎月被送到太子的寝殿,她靠着椅子差点睡着。
太子很快就回了寝殿,瞥见昏昏欲睡的他,忍不住上手捏住他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神逐渐从朦胧变得清醒,又慢慢成了惊慌。
他总是怕我,卫璟不悦的想。
卫璟的视线平静往下滑落,少年扣紧衣襟,连脖子都不舍得露,将细腻发白的皮肤藏在衣裳里面。
卫璟咽了咽喉咙,正色道:“去床上,睡了。”
盛皎月顿时清醒过来,小幅度扭过脸想摆脱他强硬的手指,她磕磕巴巴说完整句话,“殿下,您这是想做什么?”
太子钉着她的眼睛,黑眸中是她看不懂的神情,男人笑了声,带着轻微的嘲弄,稍纵即逝,“听不懂吗?今夜陪孤同塌而眠。”
盛皎月倒吸冷气,她正要说话,就被太子先行打断,“孤不是要羞辱你,而是这几天确实睡不好。”
盛皎月小脸上依然是惊慌之色,脸仿佛更白了几分,“殿下,我没…没有那种癖好的。”
卫璟立刻冷了脸,“孤也没有。”
他冷嗤了声,“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别磨蹭。”
盛皎月无论如何也不愿答应,她睡相不好,若是留宿东宫,还得缠着胸睡觉,更是难受。
“殿下,我会说梦话。”
“无妨。”
“还会流口水磨牙。”
“也没事。”
卫璟一眼看穿他的把戏,修长手指渐渐滑至衣领处,“是要我帮你?”
盛皎月摇头,身体往后瑟缩,躲躲闪闪,拼出宁死不从的架势。
卫璟看着他微红的眼睛,软了心肠,“只此一晚。”
两个男人,睡一张床,也不是多大的事。
怪只怪,盛清越太胆子太小。
卫璟也没有与旁人同眠的习惯,他只是不愿意再做那些缠绵恼人的美梦。
真睡到了人,说不定那些念头也就消失不见。
卫璟说完也不管他,手指搭在自己的腰间,轻轻动手,扯掉了腰带,除去其他衣裳,只留了里衣。
他见少年不愿动手,并不意外,挑起眉梢,“动作快些,别指望孤有多好的耐心。”
30. 第 30 章 她这样笨(二更)……
盛皎月算是发现, 太子越发反常。
怎么会有人愿意和自己讨厌的人同床共枕呢?
她若是讨厌一个人,只想离得远远,此生都不再见面。
盛皎月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在东宫的位置有多尴尬和讨人嫌, 她宁肯太子像从前那样把她当成空气, 视若无睹, 从不过问。
她深呼吸, 保持镇定。逐渐冷静下来之后,权衡好利弊, 她极力压制颤抖的声音, 尽可能用平常冷冷淡淡的说话语气,垂着眼睛撒谎:“殿下, 我平日在家都是穿着衣裳睡觉。”
烛台立在窗边,摇摇晃晃的明黄色火光在倒映着窗纸。
卫璟合上灯罩,火光摇曳两下逐渐熄灭。
只在床边留了盏蜡烛。
太子这双漂亮的眼睛懒懒朝她瞥了过来, 轻扯了下嘴角,眼神透着高贵冷艳, 又不是看不出他的防备, “随便。”
又不是真的要对他做什么。
何必如此谨慎提防。
卫璟竟然不知自己在他心中竟如此不堪, 好像男女不拒,什么都做得出来。
盛皎月松了口气,方才一直攥着手指头,渐次松开拇指关节似是有些抽筋, 她忍着不适,欲想得寸进尺说今晚不睡了。
但当她抬眸撞上太子清冷的眸色, 万般的话都吞回肚子里。
金丝楠木的拔步床,足够睡得下三个人。
盛皎月脱掉鞋子,小心翼翼钻到最里面, 后背贴着冷冷的墙壁,蜷缩着瘦弱身躯,极力降低她的存在感,最好当她不在。
太子掀开被子,躺在她身侧的位置。冷眼扫过她躲闪的肢体,“贴着墙睡不冷?”
盛皎月今晚穿的衣裳并不厚实,轻薄透气的衣料,墙壁钻出的冰冷轻易穿过衣衫贴着她的皮肤,她冷的颤栗,嘴硬道:“不冷。”
卫璟对他躲避的动作,甚是不快。
他还未饥不择食到这般。
太子认真回想从前对盛清越做过的事情,也没几件过分的值得让他记恨恐惧的事,不知道他心虚在怕什么。
卫璟伸手捞过他的肩膀,手指钳着他薄薄的肩,手腕用力轻而易举将人带到身旁,强悍的力道压制他可以忽略不计的挣扎。
一缕清甜的软香,不可避免钻入卫璟的鼻尖。
是她身上独有的气息,温热又香软。
很好闻,很舒服。
卫璟换了个睡姿,转过身来几乎要贴近少年的脖颈,嗅了嗅从他衣领里漫出来的香气,乌黑的眼眸盯着他后颈无意泄露的半片白皙泛红的软肉。
盯的时辰久了,牙齿发痒,竟想凑上去用齿尖穿破尝尝味道。
卫璟眼神微暗,殿中光线不大明亮,他哑着声音同少年低声说:“你怎么那么香?”
盛皎月感觉自己像是被豺狼盯上了,男人直勾勾朝她投来的眼神叫她浑身都不舒服,她就像被盯上的猎物,稍有不慎就掉入陷阱,被缠绕住四肢难以动弹。
“不香的。”她只会干巴巴反驳说出这三个字。
卫璟听见少年柔软的没有任何说服力的几个字,忍不住翘起嘴角笑了笑,“说话也软软的。”
盛皎月不觉得自己说话软,虽说语速慢了些,但说话总要逐字逐句说清楚才行。
她埋着脸,滚烫的呼吸醺染她的面颊,锦被上皆是太子身上独有的气息,冷冽如冬日寒宵中的冷竹,清冷疏离,自有风骨,高不可攀。
“不软的。”还是咬文嚼字,一本正经的解释。
卫璟不能再继续同他说下去,哪哪儿都不对劲。他的声音忽然变冷,“睡吧。”
盛皎月怎么能睡得着,全身上下都绷得很紧,竖起耳朵听取身旁男人的动静,待过去了一小会儿,太子仿佛真的睡着了,她紧绷的精神缓缓松弛。
她将脸藏在被子里,握紧双手,缓慢进入梦境。
这一觉,睡的不太安稳。
盛皎月已经有很长一段时日没有做过前生的梦。
她不知道新帝喜不喜欢她。
只是被困在深宫里的日子着实难捱,每天无所事事。
她不高兴。
新帝似乎也不高兴。
尽管他什么都得到了,眉间折起的弧度只增不减,就像陷入困扰不得解的庸徒。
下了场秋雨。
她就病了。
那些天,前朝政事正忙。
新帝还能抽出时间来盯她吃药,似乎是知道她不会好好喝药,便用勺子轻轻撬开她的牙齿,顺着舌尖喂进去。
她不肯再喝,男人就恐喝她说:“要我喂你?”
这种喂,自然不会是好好的喂。
人生了病,就像易碎的瓷瓶。
她红着眼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就算是她当了东宫叛徒的惩罚,也该有个头。
男人什么都没说,低声下气哄她睡觉。
骗她说睡着了就什么都好了。
她睡醒见到了三公主。
公主摸了摸她的脸,爱不释手,“哥哥不让我来见你。不止是我,其他人哥哥也都不许。”
“这是舍不得让你被别人看去,你长得太好看了。哥哥怕你被人抢走。”
“哥哥当然是喜欢你的。他就是嘴巴凶,才不舍得看你闷闷不乐流眼泪。”
“你快些喝药好起来,等你病好,哥哥答应让我带你去跑马。”
盛皎月醒来时感觉耳边还是三公主对她说的这番话,她花了好长时间逐渐回神。她身边已经没人,太子应当是去上早朝了。
早朝无事,卫璟心不在焉。
今早天还未亮,他就睡醒了,说来昨晚一夜无梦,难得睡了个安静的好觉。
卫璟睁开眼,只觉得胳膊很酸。
少年不知不觉毫无戒备就将后脑勺枕在他的臂弯,半张脸贴着他的手掌,可能是怕冷,下意识像身旁温暖的位置靠拢,双脚也忍不住他的身上贴。
铺开的浓墨长发宛如上等丝绸贴着他胸前的衣衫,贴合的衣裳被他睡的稍有凌乱,衣襟微微松散,里头还有件雪白色的内衬。隐隐约约露出了细腻锁骨。
少年睡的很香,脸蛋染出粉黛气色。
浅浅的呼吸,洒在他的颈侧,像羽毛轻轻划过引得一阵酥麻。
卫璟拧眉抽出手臂,这个动作并未惊动还在睡梦中的少年。他贴着枕头,舔了舔唇,继续陷入梦中。
下了朝,卫璟照例喝了两杯冷茶,沉默半晌,“他起了吗?”
曹缘琢磨了一会儿,悟出太子口中这位“他”代指的应当就是昨晚夜宿东宫的盛公子,“还未。”
“真能睡。”
卫璟闭上眼就是盛清越今早快要贴到他的面颊,比玉质还细腻的皮肤,白的透明发光,凑近了看也找不出皮肤上有任何瑕疵。
姿色过人。
而且他那张脸,是越长越好看。
前些年还没能让人魂牵梦萦。
如今稍有不慎就被他勾的魂飞魄散。
觉得他可怜。
忍不住心疼他。
上当受骗。
为他柔软的姿态,而心软。
卫璟感觉自己的“疾病”没有因为同他共枕了一晚就病愈。
昨夜同盛清越说过只此一晚,不过他可能要食言了。
—
宫里消息传的飞快。
盛家的二公子夜宿东宫,是近来一桩稀罕事。
风向说变就变,曾经不大愿意同盛皎月往来的同窗,刻意避嫌的贵公子们,听闻她在太子跟前越发得脸受宠,厚着脸皮又要与她交好。
盛皎月没怎么搭理,等到初春,她便要进场科考。
若是要考个好名次,免不得头悬梁锥刺股去学习功课。
冬天刚过,立春这日。
江桓忽然往盛府递了帖子,请了盛清越一同去京郊外的猎场跑马。
往年也有这种活动。
只是从未叫过她。
去的都是皇亲贵胄,天之骄子。
盛皎月不肯赏脸赴约,但她运气不好,帖子像是送到了他父亲手里,父亲看过之后觉得是件好事,拍拍她的肩膀说:“这些日子,太子越发看重你,你得握住机会。”
似乎看出她的不情愿,盛暄又说:“让人给你准备套骑装,明日不可迟到。”
盛皎月恹恹嗯了声。
跑马比赛当天。
盛皎月穿了套明红色骑装,头发尽数挽起,用根簪子固定在头顶,整个露出动人的五官。
她很少穿红色,今日也是迫不得已,她平时从不骑马,柜子里竟找不出一套骑装,临时去成衣铺里买了身,勉强能穿。
但是她不喜欢穿红色,出门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要蹙眉,太艳了。
顾青林今日也在猎场,远远瞧见从马车跳下来的少女,兀自忍耐,不动声色问起身旁的男人,“不是让你不要叫上她吗?”
江桓说:“就当我为上次的事情同他道歉。”
顾青林心生不悦,沉着脸,“下次不要叫她。”
细皮嫩肉,身娇体软,还骑马?摔下来又要吃苦头。
江桓看不懂顾青林,也不见得他是讨厌盛清越,明里暗里没少维护,总之态度是奇奇怪怪。
盛皎月长得太惹眼,站在远处也能找出环伺四周的目光。
她这身装扮,落在他们眼中,不是英气,而是可爱。
浓郁的红衣,衬出皮肤雪白。
挽起来的简单发髻,又将他原本就小的脸蛋衬得更精致。
江桓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想到从东宫传来出的流言,说太子同他如今是抵足而眠,他心道盛清越确实有这个本事。
江桓走到少年面前,将马鞭甩给他,微抬下巴倨傲道:“一会儿你跟我比。”
跑马比赛。
不跑怎么行?
盛皎月马术不精,只会慢慢的骑,而且她小时候差点被马摔过,今天是硬着头皮来赴会。不打算同任何人比试。
她没出声。
顾青林出乎意料帮她解了围,“我和你比。”
江桓奇怪。
顾青林抿唇道:“和她比有什么意思?你铁定赢。”
她的小身板,摔了碰了,少说要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
她今日穿的真可爱,挽成小圆包的头发也甚是可爱。
顾青林喉咙动了两下,忽的记起昨天得知她留宿太子寝殿时,属实捏了把汗。
顾青林怕太子发现她的秘密,旁人看不清楚,他眼睛明亮,看得出太子盯向她的眼神,就像领头雄兽盯着自己的伴侣。
顾青林原想威逼利诱她私下同他定好婚约,但又怕吓着她。
算了,还是先帮她遮掩着吧。
她这样笨,又这样天真。
太子可难缠的很。
31. 第 31 章 “给孤安分点。”(一更……
顾青林的眼睛生的很好看, 狐狸眼,瞳仁漆黑深邃,眼尾轻轻上挑, 扬起狭长的弧度。这双眼大多数时候都是笑着的, 不过眼底蕴着的几分笑意多是不那么诚恳。
这个人, 性格好的像是没有脾气。
气极了嘴角还能带着淡淡的笑。
盛皎月感觉他从方才一直就盯着自己, 带着湿冷寒意的眼神包围了她,铺天盖地叫她难以喘息, 她也不信世子会这样好心帮她解围。
世子要害人的时候, 是不会让人看出来的。
可能直到被他害死了,还对他感恩戴德。
盛皎月抿直了嘴角, 绷着声音说:“江大人,我马术不精,你若是要比试, 还是另寻他人。”
她面朝江桓说话,冷着素白的小脸, 面无表情。
江桓听着他的声音都觉得带刺, 说话态度比石头还硬, 还蹙着眉头,不情不愿,强忍着不喜,好像很厌恶他。
江桓本不该在乎他讨不讨厌自己, 却也做不到被他厌恶还能气定神闲,“我就要和你比。”
盛皎月烦透了他, 干脆连话都不想在他说。
她自己没发觉,她生气时嘴角下意识往回落,表情相当严肃。被滋养出来的教养和温和的天性, 叫她说不出更伤人的话。
顾青林垂眸专注瞧着眼前的少女,腰身挺拔笔直,娉婷身姿藏在严实的布料里,颈边有几缕碎发滑落,后颈被日头照出浅浅粉红,耳垂柔软精致,下方有颗不被人注意的小痣。
她的身躯大抵也是娇气的,才被融融春光晒了片刻,就泛起了红。
冬天受不得冷,春夏也受不得半点潮湿闷热。
水红色的骑装,太过亮眼。她本来就长得够好看,穿戴稍染颜色,压不住姝丽的五官,低眉敛眸也是浑然天成的娇媚。
无人说话,气氛僵硬。
顾青林先说:“先去马厩挑马吧。”
这句话自然是对盛皎月说的,他和江桓常来马场,养了不少名贵品种的马匹。
盛皎月应当是没有的,他们从前没有叫上过她,她也不爱骑马。
顾青林的眼神从始至终粘在她身上,拿捏恰到好处的分寸,又说:“我带你过去。”
盛皎月竟然不知世子是这样殷勤热心的人,像他这样出身尊贵的侯府世子,表面再怎么装的平易近人,却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帮。
她心中警铃大作,不敢轻易放下戒备,她抿唇直言,生硬回绝:“不必麻烦世子。”
顾青林看着她防备自己的模样,感觉她和家中小妹养的那只名贵的猫儿很像,察觉到危险就竖起爪子,炸毛了。
他忍着笑,淡道:“举手之劳。”
—
马厩里味道不重,每日都有马场的奴仆定时清洗。
盛皎月想挑匹温顺的小马驹,但这里面几乎都是烈性难驯的高头大马。她只想混过这天,不想巴结什么人,也不想出什么风头。
顾青林跟在她身后,扫见她脸上为难的神色,碰见难题时牙齿习惯性咬着下唇,隐隐泛起轻微的红肿。
男人敛眸,浓墨色纤长的眼睫垂落遮挡眼中微暗的情绪,背在身后的双手忍不住攥了起来,如若不然,手指发痒想用指腹顶开她的唇齿,叫她不能再咬唇。
男人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说:“这匹白鬃毛的马儿,脾气很好,你若是喜欢性情温和的,就用他吧。”
盛皎月伸手摸了摸马儿的脑袋,倒还真是个亲人的,乖乖让她碰,没有扬起前蹄,大声嘶叫。
从马厩中挑好马匹走出去,马场里又来了两位贵客。
太子原是不打算来凑热闹,不知为何忽然又改变了主意,临时起意来跑马。
卫璟也不是孤身前来,还有亲卫身份留在京城的裴琅。
小将军这段时日,在京城养白了几分。长相潇洒俊俏,也是个难得的美男子,不过看着依旧冷峻难以靠近,周身似是竖起无形的墙,僵硬如铁。
盛皎月看见裴琅就想到那天在酒楼里被他撞上自己穿女装时的画面,裴琅行事太过桀骜不驯,竟然能做出清白女子掳进厢房这种事,不顾少女清白,只管自己的心意。
盛皎月心虚,脚步顿了顿,不太情愿继续往前走。
只可惜,裴琅已经朝她看了过来。
远远的,一身亮眼的红色。
裴琅眯着眼睛盯着她,同太子说道:“我怎么感觉他又变好看了?”
卫璟黑眸中情绪难辨,没什么表情变化,淡淡地说:“我看着也没有不同。”
确实是又好看了。
想来前两年还未彻底长开。
他今日又特意都将头发挽了起来,平时刻意低着头倒让人注意不到他的脸,这会儿想不去看他都困难。
卫璟目光一寸寸扫过他身上每处,往常没见他穿过红色,没想到他竟然如此适合这种俗气的颜色,将他的皮肤衬托着白到发光,一绺儿不小心洒落在耳边的鬓发,轻轻被他挽至耳后,玉面无暇,细腻发红。
只不过少年似乎不太情愿往他们这边走过来,脚步磨磨蹭蹭,比乌龟爬也没好多少。
防着他们。
躲着他们。
卫璟又想到那天夜里他放松身体睡在自己身边的画面,四肢都是软的,黏糊糊搭着他的身躯,乖顺安静枕在他的掌心,惬意熟睡。
他咽了两下干涩的喉咙,将旖念抛之脑后。重新恢复成了个冷冰冰的太子。
少年慢吞吞磨蹭到他们跟前,作揖行礼,打过招呼。
裴琅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看,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盛皎月被裴琅这双像狼似的眼眸盯得头皮发麻,不自在别开脸。
裴琅不悦道:“你别动。”
小将军往前靠近两步,在他身边绕着走了一圈。良久过后,裴琅忽然抛出了句话问他:“盛公子,你家里可有妹妹?”
盛皎月松气:“有四个妹妹。”
“胞妹?”
“只有一位胞妹。”
“原来如此。”
难怪眼睛生的那样像,可能是他妹妹吧。
一个瘦弱的哥哥带出个娇弱的妹妹,也就不奇怪。
马场乌泱泱看过去全是男子,有些人骑马跑了两圈觉得热了,就嚷着让输了比赛的人脱掉外衫。
盛皎月寻了个借口躲去找水喝,她喝完水又刻意磨掉些时辰,等到不得不过去,才慢腾腾起身往外走去。
忽然之间,她被人从身后捂住嘴巴推到一间漆黑的屋子,她挣扎无果,抬脚狠狠朝那人脚背踩了过去,却还是无用。
这人似乎不知道疼。
这是个力气不小也很能忍的男人。
她被用手捂住了眼睛,阴冷的气息顺着她的颈部往上蹿,她感觉到男人似乎贴着她后颈的肌肤嗅了嗅她的气息。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正当她绝望时,男人才缓缓松开了对她的桎梏,从暗处消失不见。
盛皎月吓得腿软了,她甚至猜不到这个人做这件事的意图是什么。
今日能进京郊马场的人,应当都同她认识。
难道又是江桓的恶作剧?故意吓唬她?侮辱她?
他不是做不出来这种事。
盛皎月白着脸走出去,迎面遇见顾青林,男人盯着她发白的脸,有点懊悔。
他绷着一派正经的脸色,“盛公子,你很冷吗?怎么身体在抖?”
盛皎月强打起精神,随口敷衍:“走累了。”
她重新回到马场,裴琅和江桓已经开始比试,两人都是要强的性子,只管赢不管输,只是寻常的比试,也要争的头破血流,定要分个高下。
裴琅毕竟是在边城长大,更胜一筹。
江桓输了比赛也没生气,技不如人没什么好生气,他方才过于用力握着缰绳,掌心被磨破了皮,鲜血顺着掌心纹路往下滴落,他只用白布稍微缠了缠手掌就不管了。
裴琅显然还没过瘾,看见想躲又躲不过的盛清越,随手指了他,“你来和我比一场。”
盛皎月没有心情,但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她也不得消极的太过显眼,她先认输:“我比不过的。”
裴琅轻笑:“你还想赢我?上马陪我跑再跑一圈。”
盛皎月想去跟太子求情,这儿能管得住裴琅的人就只有他了。
但是太子未必会帮她,她蹙着眉头没说话,孤身上马小心翼翼握着缰绳,好在这只马儿脾气好,走的很慢。
裴琅看不过眼,多管闲事抬起手中的鞭子帮他在马背上挥了一鞭子。
白马吃痛,扬起前蹄发出啼叫。忽然提起速度往前冲。
盛皎月只得紧紧抱住白马的脖子,双腿用力夹紧马身,不让自己被他摔下去。
一路疾驰,烈风在她耳边呼啸而过。
裴琅看着他狼狈抱着白马苟活的样子,心情愉悦笑了几声,还有心情嘲笑他说:“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盛皎月怕极了,身体颤抖,脸色苍白。
风速过快,扬起她的长发,如丝绸柔软服帖的长发垂落在她腰侧,乌发雪肤,一袭红衣。皎皎如月的精致面庞陷在细碎的天光里,光华耀眼。
跑完一圈,她浑身都没了力气,双肩轻轻发颤,跳下马后差点没有站住,靠着马背勉强支撑着身体,她重新挽起头发,抬手间晃动的衣袖泄出手臂细细的藕白。
在场的同窗或是未来的同僚,忍不住多朝他看了两眼。
实在是秀色可餐。
裴琅都看的呆滞几瞬,幽幽盯着他姣好的侧脸轮廓,脑中闪过少年又惊又怕骑着马时的可怜样子,是非常好看的。
他这辈子见过的世面不小,貌美胡姬,天仙国色,但她们好像都不如盛清越一个男子来的让人赏心悦目。
裴琅也见过京城传闻中的第一美人,他母亲说不出意外那即将会是他未来的妻子。
等事情落定,这桩婚事就能提上日常。
裴琅也去见过那位第一美人,看完心道不过如此。并非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喜欢柔顺的,可爱的,能被他保护的。
盛皎月下了马就去找自己的斗篷,一时半会竟然没找到。
快到落日时分,气温逐渐变冷。
盛皎月冻得瑟瑟发抖,江桓怕了他生病,开了尊口,“你放哪儿了?”
她很委屈:“就在这里啊。”
难道还有人会偷衣服吗?
不可能。
说不定是她记错了。
众人帮忙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江桓看了眼牙齿都在抖的他,忍着想发脾气的心同自己的侍卫说:“去马车里拿件我的斗篷过来。”
那边顾青林带来的随从尴尬插话:“我们世子爷也去马车拿衣裳了。”
江桓不是滋味,嗯了声。
盛皎月站在风吹不到的拐角,他们还在跑马,一点都不怕冷,也不怕摔。和他们相比,她确实少了男子气概。
但她本来就不是男子嘛。
才不要像他们活的那样粗糙。
忽然间,一件充斥寒冽气息的大氅兜头盖住她的脸。熟悉的龙涎香遮天蔽日朝她翻涌而来。
她拿着大氅,有点无措看着眼前板着冰冷脸色的男人。
太子面罩冷霜,脸色比结冰的雪天还冷。他冷冷低下眸子,语气很凶:“穿上。”
卫璟老早就发现今天他可勾去不少人的眼神,那些男人不自觉就围着他团团转,眼睛珠子贴在他身上都摘不下来。
一帮没出息的东西。
拿衣服的拿衣服,端水的端水。
眼睛都看直了。
不过他今天穿的这身红衣,确实与平常大有不同。将高不可攀的清冷美人衬出鲜明的艳色。光照着他滑腻的肌肤,光凭想象就能猜出触感极好。
盛皎月还想避嫌,但是傍晚实在太冷,咬牙披上男人的大氅,遮风挡雨。
卫璟等他没那么冷后,低声压迫道:“盛清越,你不要太过分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生气,以前看见有不谙世事的少女被他骗了心,和他贴近会生气。方才见了他和这些男人聊得极好,也是怒上心头。
勾勾搭搭,生何体统?
卫璟不悦抿唇,将话说的更明白了些,“给孤安分点。”
32. 第 32 章 你自身难保(二更)……
他真的太不安分了, 卫璟在心中又默默地想。
也不知他是真的什么都不懂,还是心机了得,左右逢源, 轻易拿捏了这些人的心思。
浑然不觉间就把人迷得昏头转向。
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还毫无察觉。
卫璟想起他刚才被那群人围在正中间, 颇有众星捧月的架势。
不过他的个头这些人中算是不高, 也够瞩目。
盛皎月裹着他递给来的氅衣, 防寒保暖,冰凉的手脚逐渐回温, 被冻僵的唇瓣也渐渐有了力气, 张了张嘴,没忍住要同他辩解, “殿下,我很安分。”
她又做什么了?太子真是越来越不讲道理。
一次两次,都将莫名其妙的事情责怪到她头上。
她分明老实的不能再老实, 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被他们注意到。
卫璟垂眸, 少年将下巴缩在氅衣毛领里, 一双黑色眼睛明亮水润, 眼巴巴看着他,什么表情都没有也让人觉得他很可怜。
卫璟每次都会被他这种惨兮兮的眼神骗的神魂颠倒,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勾人?还是装出来的懵懂无知。
只管钓,倒是不管之后。
是死是活, 是疯是病,都好似与他无关。
就像现在撇的干干净净。
卫璟心底生了无端的恼怒, 抬起手指将他藏起来的下半张脸缓缓抬起,他下了定论,“撒谎。”
盛皎月偏过脸, 有些生气。
任谁被泼了脏水心里都不会舒服。
卫璟的指尖仿佛留存着他肌肤里的温度,指腹发烫,“你怎么不狡辩了?”
盛皎月抬头,中了他的激将法,气不过是打算再辩几句,然而——
马场横生枝节,发了疯的烈马朝他们直接冲过来。
马儿受了惊吓,横冲直撞,扬蹄速度极快,如一阵疾驰而来的冷风。
“小心!快让开!”
不知是谁在他们身后扯着嗓子大叫提醒。
可是为时已晚。
烈马已经快要冲到他们面前,眼看着躲不过这场无妄之灾,卫璟眼疾手快拽过少年的胳膊,将人揽在怀中,闪身避开,还是叫发了狂的马儿踢到他的腰腹,撞上身后的木橼。
两个人都受了点轻伤,橼上有细碎的木刺,连片刮破衣衫划伤里面的皮肤。
太子的手背惨不忍睹,被木刺拉出梳尺般连贯的血线,剐蹭出来的伤痕连成一片,血肉模糊,看着都疼。
盛皎月被他护在怀里,伤口要比他轻一些。只有小腿被划破出了血。伤痕有些深,她只是皱眉忍着没叫疼。
卫璟接过底下人递来的手帕,用水洗过擦拭干净手背上的碎屑和血迹,就扔着没有管,反倒还用力提着少年的胳膊,问他:“你伤着哪儿了?”
盛皎月摇头:“没…没有。”
卫璟不信他,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刚才分明就听见了忍痛呼吸。
卫璟眼神极好,瞥见他被划破的裤腿,“腿受伤了?”
盛皎月说:“一点小伤。”
时辰不早,卫璟叫他上了马车,提前要将他送回盛府。
其他人还都在兴头上,少了个人,无伤大雅。
裴琅忽然觉得索然无味,顾青林也再没有兴致,眉眼弯弯,笑意不达眼底,随便找了个借口,“今晚有家宴,顾某就不多留了,省的回去晚了要讨骂。”
“世子,侯爷和侯夫人哪里舍得骂你。”
“若是耽误时辰,再得宠也要家法伺候。”
顾青林打过招呼,转身就变了另一张脸,挂着的吟吟浅笑都不复存在。
马车里有件雪白色的斗篷,兜帽上还有纯白色狐狸毛。
男人将斗篷捏在手里,仿佛还能闻到少女身上的气息,令人觉得舒服的淡淡香味,像是山茶花和甜奶融在一起,粘腻湿润。
—
卫璟把人送到盛府门口,并没有急着离开。
他抬眉看了看身侧绷着背的少年,“自己还能走吗?”
盛皎月只是被划伤了腿,骨头又没有断,她点头:“能走的。”
卫璟先下了马车,给他搭了把手。
男人随着他毫不避讳又光顾了他的卧房,视线无声环绕了圈,倒是没发现上次在床上看见的肚兜,不过有轻微的脂粉香气。想来是他房中颇为受宠的小通房留下的香味,腻的发慌。
卫璟不悦蹙眉,吩咐盛府的下人,“去拿些止血的伤药。”
云烟拿来止血化瘀的药粉,颤着手递过去,还对上次被太子劈头盖脸的冷声斥责心有余悸,她本想留下帮姑娘上药,但太子威仪摄人,哪怕沉默不语周身散发的气势也够她们退避三舍。
云烟进退维谷,站着没动。
卫璟见她就来火,眼风冷瑞扫过,云烟如临大敌,不得已低头从厢房里退了出去。
盛皎月还没做好应对太子的准备,男人已经霸道卷起她的裤腿。
卫璟本来是想叫他直接将裤子脱下来,这样也方便看伤。但知晓他性格腼腆,要死要活。也就没有如此做。
宽松的裤腿挽到少年的腿弯,堆叠搭在膝盖处,一双瘦弱的膝盖骨蹭出淡淡的薄红。
卫璟低头看去,目光不由得发怔,小腿十分纤细,都是软肉,皮肤特别的白。被木刺划伤的几条疤痕落在上面,红白相间,突兀显眼。
盛皎月抽回腿,掩耳盗铃想藏起来,她的腿太细了,不好看。
卫璟低声叫他别乱动,指腹贴着他的脚踝把人他受了伤的腿拽了回来,面色无恙,静下心帮他上药。
男人的手指漫不经心抚过他小腿内侧的软肉,捏了两下,就又收回了手。
盛皎月觉得这不对劲,上完了药,他的手停留在她的腿侧,就像是……像是在吃她的豆腐?
她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讪讪抬起眼睫,看着太子欲言又止,开口前先试着抽回腿,“殿下,您别摸我的腿了。”
手指头很凉,寒气森森,她不喜欢。
卫璟不认账,“怕你还有内伤。”
盛皎月:“……”
卫璟煞有其事指了指他的小腿肚,面不改色对他胡诌,“你瞧这儿不就肿了吗?”
恕她眼拙,她真没看出这处有青肿。
卫璟抬起手,盛皎月急切抽回小腿,立刻将裤腿放了下去。
卫璟忍不住回味方才的手感,细腻丝滑,温热软烂。摸起来确实很舒服。
“你太瘦了,平日不要挑食,多吃些对你身体有好处。”
不过少年的腿虽然细,却是足够修长笔直。骨架优越,纤瘦有致。
盛皎月点头,“嗯。”
太子临别前看着坐在床上的他,竟生出不舍的心思,他住在东宫不是挺好的?也能随他父亲所愿,便于打探消息。
“还有,不许再去勾引别人。”
勾引二字,用的不那么合适。他既然已经说出口,就不好收回头。
卫璟说:“总之,收收心。”
别太贪心了。
招惹完这个,还去惹那个。
嫌命够长。
卫璟前脚刚走,盛清宁后脚就到。
盛清宁没想到他不开窍不机灵的兄长,竟然真的能得到太子青睐,按说他们盛家人在太子跟前无异眼中钉肉中刺,惹人嫌弃。
不过太子两次大驾光临,嘘寒问暖,探病上药。
可能真如传闻所说,太子求贤若渴,只要有贤能,就不过问家世。
但他这个软弱不堪的哥哥,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遇事还总是红眼、读书并非有很高的天赋,他和足智多谋的贤能,搭不上边。
除非他这哥哥出卖色相。
盛清宁想到这里生起怒意,没打招呼推开哥哥的房门,目光沉沉朝靠坐在窗边休憩的兄长,“你怎么又把自己弄伤了?”
“不小心。”
“你何时小心过?”
“六弟,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现在就可以走了。”
盛清宁给他拿了药,窝在手心,手掌藏在袖子里,“我不是来看你笑话。”
他生硬解释完,也没有将拿过来的药交给他。
盛清宁离开前发善心提醒他说:“太子不喜欢旁人骗他,愚弄他,你好自为之。”
明眼人该知道,太子多半是能顺利登基。
七皇子有勇无谋,心思太毒,急功切利,不适合当储君。
盛家大房是没法子,和张贵妃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又有亲缘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既然日后太子登基注定他们没有好下场,不如现在斗胆再博弈,万一争赢了,就可永保盛家长盛不衰。
盛皎月何尝不知道盛清宁说的这些,她骗过卫璟很多次,每一次那个男人都很生气。
—
这伤两天就好。
盛皎月又开始继续去东宫抄书的日子,不过这天清早进宫却在半路被人拦了下来。
是侯府千金——白若繁。
盛皎月和她不熟悉,只知道她是皇后心中合适的太子妃人选。
白若繁亦是貌美,才华过人,大美女是偷偷跑来找她,将提前写好的书信交给她,请她帮忙递信给太子。
这是个烫手山芋。
盛皎月不太愿意做这种事,吃力不讨好,万一中间出了差池,她也跑不掉。
白若繁正是听说太子身边只有这位盛公子是个心软的好说话的,才来找上他。
没想到连他也都想拒绝自己,她立即挤出眼泪,哭的梨花带雨,好生可怜。
她娇滴滴祈求眼前的少年,“不过是封普通书信,盛公子就帮一帮我吧。”
她随即又说了许多好话,把盛皎月的脸都说的红透了。
盛皎月最怕漂亮姑娘的眼泪,也禁不住她的夸奖,更禁不住大美人娇娇同她撒娇。
她红着脸应了下来。
等到了东宫,趁太子不休息把白姑娘要她帮忙转交的书信放在书房的案桌上。
她自己则乖乖去侧间抄书写字。
明明是太子自己心不定,还要倒打一耙来陷害她。
她真是好生冤枉。
过了半个时辰,曹公公火急火燎来侧间请她去书房,嘴角上火起泡,“盛公子,你今早是不是往太子的书房里放东西了?”
盛皎月没敢承认,但曹缘看他脸色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曹缘叹气,说不出话来。
盛公子真是蠢啊!也难怪白小姐去求他,不求别人。有点眼力见的都不会蹚这趟浑水。
信封里是情意绵绵的情书。
还有少女亲手绣的手帕。
这事不大不小,原不值得太子动滔天大怒。但盛清越帮旁人给他转交情书这事,怎么想都怒火冲冲。
盛皎月以为没什么事,走到书房外,看见门开着,她慢慢靠近台阶,刚迈过门槛走进屋子里,抬眸撞上太子幽冷的眼睛,四目相对,她直觉就不太好。
盛皎月下意识转身想跑,等太子正在头上的怒气消了再来算账也好。
谁知男人冷冷发笑,“回来。”
盛皎月硬着头皮走回去,书信已经被烧成灰末,白小姐的心意就这样被糟践了。
她忍不住帮白小姐说了话,“殿下怎能如此随意处置白小姐的心意?”
卫璟扯起冷笑,“你都自身难保,还有心情心疼她!?”
33. 第 33 章 勾魂摄魄,娇媚动人。……
白小姐年轻貌美, 知书达理,性格温柔,说话声音也很好听。
不过打了个照面, 盛皎月就很喜欢白小姐, 觉得不论她笑起来看着很舒服。
白若繁还给她送了两盒点心, 说是她亲手做的。盛皎月在马车里就尝过味道, 淡淡的甜味,吃进嘴里也不会感觉到腻。
盛皎月抬眸, 撞进男人乌黑色的眼瞳里, 四目相撞,沉默带来极致的压迫, 叫她难以透气。她微垂着脸,脖颈弧度优越,咽了咽口水, 低声说:“殿下,这件事是我做错了。”
一时心软, 架不住白若繁软磨硬泡, 随手帮了这个忙。
太子若是要责罚她, 她也没什么怨言。
只不过还是心疼白小姐的心意就这样付之一炬。
喜欢谁不好,怎么会喜欢太子呢?
不过盛皎月也得承认太子长得很好看,平常不那么严肃的时候,看起来是很好接近和相处。眼睛漂亮, 鼻梁挺拔,微微抿起嘴角没有什么攻击力。身份尊贵, 做事稳妥。招女孩子喜欢,也不意外。
卫璟静悄悄盯着他的脸,心想他还真是怜香惜玉, 这么会心疼人。
若是他下半身能抬得起头来,只怕遍地红颜,趋之若鹜往他身边凑,死心塌地跟着这位温柔的小郎君。
沉默片刻,卫璟开了口,声音平波无澜,听不出起伏变化。“你和白若繁以前见过?”
盛皎月摇头,“没有。”她低着脸闷声说:“男女授受不亲,殿下莫要误会白小姐的清白。”
卫璟冷嗤,“只见了一面,你就百般维护她,为她抱不平,你喜欢她?”
盛皎月对白小姐确实有好感,但只是想要结识交朋友的好感,没有办法,她天生就喜欢和女孩们凑在一起,和她们总能说得上话。
她憋红了脸,不知该回什么。
卫璟啧了声,心中更加来气,不过两碟子点心就把他收买了。
“喜欢还是不喜欢?”太子咄咄逼人,似乎一定要问出结果。
盛皎月倒也聪明将这个问丢了回去,她低声说:“白小姐喜欢的是殿下。”
卫璟绷着脸,换了个话头:“你饿不饿?”
盛皎月虽然没吃早膳,却也不怎么饿。
她很客气,正要说自己不饿。
太子已经出声将候在外间的人叫进书房,“去御膳房端十样糕点过来。”
盛皎月小声嗫喏,“殿下,不用的。”
太子似乎没有听见她说的话,置之不理。她好生尴尬,不得不抬起脸,说话声音比起刚才大了点,“我吃过了,不饿的。”
十盘点心,能将她的肚子撑圆。
太子视线冷冷,宛若秋雨打过,“我看你挺喜欢吃糕点,多吃些,不要跟我客气。省的你还要伸手从别人那里拿。”
盛皎月起初听完这句话感觉似是而非,又有点糊涂,她慢慢琢磨出了味道,太子这是在气她不该拿旁人的东西。
她似懂非懂,太子应当是忌讳像她这样做事不坚定。
在他眼中,她今日为了份糕点就帮了白小姐的忙,明日也有可能为了别的东西,出卖了他。
盛皎月张嘴解释:“我并非是为了白小姐赠我的糕点才帮她的忙。我只是看她哭的可怜。”
梨花带雨,泪如雨下,孱弱无辜。
她不忍心见大美人将眼睛都哭红,想着不过顺手做件小事。以为太子不会计较,可能是她运气不好,太子才这样生气。
他说这话极其认真,卫璟冷声讽刺:“你可真会怜香惜玉。”
御膳房的人办事极快,又从曹公公口中得知太子心情不佳,生怕做事慢了,惹火烧身。
半柱香的时辰过后,御膳房的人将做好的十盘点心送到东宫。
精致的玉盘以此摆上桌面,每个玉盘里装了七八块糕点。
紧实,料足。
太子好整以暇坐在椅子里,后腰虚靠着椅背,微微抬起下巴,“吃吧,不是喜欢吃吗?”
芙蓉糕、栗子糕、桂花糕、白糖糕,样样俱全。
盛皎月僵直身体缓缓落座,犹犹豫豫伸出手指捏起一块白糖糕,入口即化,松软绵绵,甜而不腻,确实好吃。
她的吃相很秀气,牙齿轻轻咬掉小小的一口,唇瓣沾上了些雪□□糕,如细碎的白雪点缀着绽开的红梅,昳丽浓稠。
卫璟盯着少年唇角的粉白,咽了咽喉咙,喉结无声上下滑动,浓墨般的眼底又暗了几分。他的齿根开始发痒,心尖也痒痒的。
少年浑然不觉,继续小口小口吃着糕点。
卫璟起身,走到他跟前,身躯高大,疏离眉眼淡淡皱起,修长匀称的手指朝他的唇瓣探了过去,带着薄温的指腹落在他的唇瓣上,一点点蹭掉了他唇角的碎粉。
少年的唇瓣似乎被他剐蹭出更浓丽的颜色,水润发红。
盛皎月全身僵硬,坐在原位不敢乱动,手脚温度骤然冰冷,背脊蹿出一股凉意。她再愚钝,也知道太子这个动作不对劲。
她低头掩饰慌乱,匆忙从袖子中拿出素白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用沉默不语装作无事发生。
卫璟假装看不见他的躲避,也拿了块白糖糕尝了尝味道,微敛眉峰,嫌弃得很。
味道太甜了,怎么会有人喜欢吃这么甜的糕点?也不怕把自己齁死。
卫璟今早没什么事,有的是时间同他耗。
此时看着少年雪白的脸,蹙眉时有分寸楚楚动人,他竟然有几分难以移开眼的不舍。
气息相间,清冷和甜腻两种味道交融处独特的软香,从少年的衣领处幽幽传来,他的衣襟收拢的比旁人要更严实。
天气明明已经暖和许多,晌午的日头更甚春末的太阳,刺眼温暖照的睁不开眼睛。
少年站在窗边,侧身照着太阳,雪白皮肤被晒得更白,冷香从衣襟袖口缓缓滑出。他今日穿了身衬景的水蓝色衣衫,额头闷出细密的热汗。
卫璟看了眼窗外灼灼的太阳,好心提醒,“你不热吗?”
昼夜温差较大,盛皎月也没想到正午竟然有些闷热,她里三件外三件,掌心闷出了汗,手掌滚烫发热,但她可不想在东宫里脱衣裳换衣裳,她摇摇头:“不热。”
卫璟默然听着他死鸭子嘴硬的撒谎,簌簌发颤的眼睫毛都挂着细汗,面颊上的细腻肌肤仿佛融了层淡淡的水色,思忖片刻,男人说:“出了汗衣裳湿透又要生病。”
盛皎月装作听不明白。
卫璟好心劝过,既然他不肯领情也就算了,“你今年是不是要参加科考?”
他今年十八岁,年纪算小。
但江桓十六那年就进场考试,不仅如此,最后还拔得头筹,高中状元,春风得意。
不过盛清越功课上比不过江桓,不是他不聪明,而是他写字太慢,文章亦是中规中举的派别。
学问是有,文采也有,只是想中前三甲,有些困难。
盛皎月点点头,“嗯。”
卫璟随口问:“准备的如何?”
盛皎月想了想,“尚可。”
卫璟本想提点他两句,今年的主考管是礼部尚书,偏好大胆革新的文风,不过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等日后再表也不算迟。
书房窗外的院子,种着几棵海棠树。
春意盎然,枝繁叶茂,抽出嫩绿的新芽。枝条随着拂面而来的春风摇摆不定。
春日里的柔风透进窗内,少年的衣袖被吹的摇摇摆摆,他过分纤细的腰肢抵着身后的檀木书桌,宽松柔软的袖口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如水漾开。
他抬手掖过鬓边的碎发,绸发用玉冠高高束起,漂亮的眉眼清晰映在男人的眼底。
男人的喉结一动不动,片刻过后,他悄声无息咽了咽喉咙,待恢复如常,他说:“你今日将抄几篇过往科考的文章,抄不完就留在东宫里歇息,明日继续抄。”
盛皎月愣了愣,有些苦恼。
长篇大论的文章,半天之内,怎么抄的完?
太子这不是在为难她吗?难不成是还想和她一起睡?
盛皎月忍不住打量太子的神色,真真儿是正经严肃。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将他想的太坏了。
她同太子打商量,很小声的问:“我可否带回家抄?”
太子一口回绝:“不成。”
—
盛皎月抄了一下午的文章,只抄完两篇,还剩下三篇,遥遥无期。
她得空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早已透黑,殿内殿外都点着明亮的烛火,灯罩里的蜡烛烧的正旺,光线照亮了整间屋子。
她揉了揉发酸的手帕,腰酸背痛坐在太师椅子上,趴着歇息片刻,眼皮上下打架,累得闭眼就睡。
卫璟回到书房时,他还在睡,安安静静趴在案桌前,脑袋枕在右臂上,半边脸压着胳膊,唇瓣微张,吐出软香的呼吸,白皙的皮肤睡出微醺的黛色。
卫璟敛了气息,缓缓走到他身旁,目不转睛盯着他睡着时的样子,竟是看的有些痴迷,挪不开眼睛。
不知为何,他想到那日在酒楼撞见的少女。
裴琅说的没错,眉眼和他着实相差无几。娇贵易碎的姿态都同他很相像。
如果他是个女子就好了——
这种念头卫璟偶尔也会在盛清越出现在他难以启齿的梦境之后,而逐渐变得强烈。
其实后来,卫璟将青楼里那套女子穿的衣裙带回了东宫,他近来是愈发想看盛清越换上女装,这张脸,即便换上女装,也不会难看。
少年睡的很香,唇齿溢出几声破碎的声音,卫璟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断断续续几个字——
“陛下。”
“我怕。”
还有蹙眉低声道着歉,说她错了。
卫璟眼色微暗,真是怪可怜的,不知做了什么噩梦,怕成这样。
—
盛皎月梦见自己又对新帝耍了心眼,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将裴琅拉到角落里。
她恳请裴琅带她离开,去哪里都行。
她感觉她以前可能是喜欢过太子的,但是不喜欢现在这个霸道百倍的皇帝。
她知道自己好看,知道裴琅喜欢她。
果然。
裴琅心软答应了她。
只是她失算了,以为裴琅会偷偷摸摸带她逃走。但是正直的小将军选择直接开口同皇帝要人,新帝表面云淡风轻,“她说我折辱她?”
小将军点头,“她犯的也不是什么大错,陛下就饶了她吧。”
新帝似笑非笑,“行,朕考虑考虑,回头再同你说。”
盛皎月还记得那天晚上她被吓得很惨,男人什么一句生气的话都不曾说,只是安安静静的盯着她,掐着她的腰,“想让裴琅带你走?“
她吓破了胆。很没骨气不敢承认。
男人低笑,抬起她的下巴,笑着问:“说说,你是怎么骗的他?”
她支支吾吾,撒谎说自己什么都没做。
新帝亲了亲她的嘴角,“我不想真将你关在宫内,哪里都去不成,你不要逼我。”
“还想去边城?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知道吗?”
她被迫坐在他腿上,身体轻颤,咬住他的肩膀,大半声音吞没在喉咙里,哆哆嗦嗦吐出三个字:“知…知道。”
其实那几年,她做了许多阳奉阴违的事情。
大多数,新帝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只有在她玩弄心机想离开这件事上,从不给退路。
盛皎月做着断断续续的梦,有她小时候的,也有豆蔻年华时期的画面。
卫璟看着她陷入熟睡中,把人抱到榻上,脱掉鞋子,盖好被子。
放下帷幔遮光的瞬间,男人心头微动,出于私心,他伸手摘掉少年头顶的玉质发冠,长发泼墨丝滑展开,大半陷落在枕边,乌黑松软的长发安静乖巧窝在他的颈侧。
卫璟嗓子发紧,皮肤底层的血液缓缓升温,滚烫灼热,心跳莫名颤栗。
果然,少年乌黑长发垂散铺开时的神态,勾魂摄魄。
34. 第 34 章 哪有这样侮辱人的?(双……
卫璟的指腹缓慢落在他的脸颊, 贴着他的皮肤停留几瞬,嫩滑的触感似是上等绸缎。
不过很快,男人面无表情收回拇指, 抬手放下帷幔遮挡殿外卸入的天光。
他起身离开, 若无其事。
他是储君。
有些事情连想都不该去想。
—
盛皎月睡醒天色漆黑, 殿外的天空如同永夜。厚云遮挡月色, 夜色寂寥。
她记得自己是伏着案桌不小心睡着,也不知道是谁将她抱到床上去。
应当不是太子。
他这些日子, 只让她在书房里抄书, 几乎不来与她碰面。
盛皎月并未多想,起身时散开的长发落在膝上, 长发如瀑。她下意识摸了摸头顶,挽发用的玉冠长簪不见了。
盛皎月并未想到自己的睡相竟然这样差,她下床走到铜镜前, 照着镜子勉强给自己挽了个最简单的发式。
铜镜中映着一张茭白的脸庞。
盛皎月是知道自己长得是比常人好看那么一点的,这张脸有时确实也会给她带来些便利。
可有些时候, 这张脸也会给她惹来麻烦。
她在宫中都尽可能遮掩自己, 连话都很少接, 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前些年,只除了江桓偶尔会找她的麻烦,其余时候,她过的很是自在。
没有人过问, 也没人管她做什么。
曹缘听见屋里头有了动静,给底下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进去看看。”
小太监还真不太敢进去,倒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就是觉着里面那位公子清冷不可亵渎。
他磨磨蹭蹭, 迟疑迈开步子。
曹缘看见他这没出息的德行气的发笑,抬起脚踹上他的屁股,“麻利点。”
里面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值得他怕成这样?
小太监慢慢推开殿门,借着渺渺烛火,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往里看。
“盛公子,您可是醒了?”
盛皎月在点蜡烛,殿里的光线太暗了。
她胆子不大,还有点怕黑,没有摸到火折子,听见小太监的声音,回过头应了个嗯字。
小太监弓着腰却忍不住抬头向他看过去,黄澄澄的烛火光照朦胧不清,身披薄衫,他咽了咽口水,心想难怪连坐怀不乱的太子都肯与他同床共枕。
长得小神仙似的,身板犹如抽了条,干净清瘦。
谁看了谁喜欢。
他一个太监看了都迷糊。
小太监看见盛公子手里拿着个烛台,“您是要点灯吗?”
盛皎月点头:“嗯,但是我没有找到火折子。”
小太监连忙点起烛灯,又问:“盛公子可要用晚膳?”
盛皎月肚子确实饿了,她点点头:“要的。”
小太监觉得盛公子说话也怪可爱,问一句答一句,蹦出几个字。
小太监得了话,便去曹公公跟前回信说道:“盛公子饿了,要用晚膳。”
曹缘眯起眼睛问:“太子那边可吃过了没有?”
小太监摇头:“不曾。”
曹缘本来想着等太子谈完事,让盛公子陪太子一同用膳,斟酌想了想还是作罢。
太子还不知要忙到何时,可别把盛公子饿坏了。
曹缘让厨房端来些盛公子爱吃的菜,满满当当摆了大半张桌子,就怕他吃不饱。
盛皎月看着这一桌子菜,竟有些无奈,说自己吃不了这么多。
曹公公看着慈眉善目,笑眯眯的好说话。但说话圆滑,没给她可趁之机,“总共八样菜,在宫里头不算多。”
菜式清淡,似乎是太子喜欢的淮扬菜。
豆腐羹、松鼠桂鱼、还有清炖狮子头等。
盛皎月吃了八分饱,填满肚子后站起来在殿外的廊下走了走,头顶天空的乌云逐渐散去,皎洁月色穿透云层,照出几份光亮。
盛皎月觉得时辰应当不算太晚,也没问宫中有没有下钥,准备离开东宫。
曹缘笑着将她拦下来说:“盛公子,宫门已锁,您今晚只怕得在东宫留宿。”
盛皎月蹙起眉心,“我睡偏殿的厢房。”
曹缘还是这幅笑眯眯的样子,“太子吩咐过奴才,让您睡主殿。”
盛皎月听完曹缘说的就有些不高兴,太子下午布置的抄书作业换个人来也是写不完的。
太子拐着弯留她过夜,也不像是要为难她。
而且盛皎月可以肯定,太子绝不喜欢和男人同塌而眠。
难道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睡不好,才需要一个人作伴吗?
可盛皎月是真的不愿意和太子睡一起,太危险了。
她睡得熟,也不知自己会不会说梦话。
而且每夜束胸而眠,实在难受。并非她不能吃苦,只是吃这种不必要的苦头,她就有点心不甘情不愿。
若是在家中一个人睡,她也能得以喘息。
盛皎月还是和上回那样,和衣而眠。
她还问小太监多要了床被子,将自己裹成蚕蛹状,老老实实缩在床里头,泾渭分明。
卫璟忙完已是深夜,眉心拢着倦怠,胀痛发酸,待他在隔间沐浴更衣后,随口问起盛清越。
曹缘说盛公子已经睡下。
卫璟挟着冰冷的湿气,走进殿内看见缩在床角里的少年,忍不住蹙眉,连人带被子捞到自己跟前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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