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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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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云霞好似一盏烈烈晃动的烛火, 风中沁着松针冷香。

    盛皎月撑着发软的双腿,脚指头都绷的很紧,匆匆忙忙从酒楼离开, 盛家的马车在门外等候, 她的胸口中提着一口气, 始终不敢松懈。直到踉踉跄跄爬上马车, 整个身躯往后仰靠,长舒气息, 苍白脸色渐次转好。

    她缓缓松开拇指, 柔软掌心已经被自己掐出青痕,她没觉得疼。

    小衣被汗水打湿, 她整个人仿佛劫后余生了一场。

    万幸,太子方才没有强行摘下她的面纱,若真被他看到自己女装示人的模样, 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也不是她再用三言两语便能糊弄交差。

    而且盛皎月不擅长撒弥天大谎,扯谎时心跳加速, 眼神慌张, 心虚就写在面上, 轻易被人看透。

    也不知是不是被吓坏了,她的肚子开始发作隐隐的阵痛。

    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胃里绞的慌。

    车厢里有张低矮的小案桌,摆着三两盘淮扬点心。

    盛皎月吃了两块糕点垫肚子, 过了会儿,感觉口干舌燥, 又灌下两杯温茶,肚子中的绞痛果然稍有缓和。

    马车走的平缓,没多久便停在盛府后门。

    穿过后院两道偏僻的走廊, 才是她的卧房。

    盛皎月脚底生风走的飞快,云烟早就在门口候着,远远瞧见姑娘,拿着雪白色狐狸毛斗篷,傍晚温度骤降,比起晌午要冷上不少。

    云烟给姑娘搭上斗篷,将人迎进屋内。

    卧房内提前点了暖炉,烧着噼里啪啦作响的银炭。香炉内燃着的是她最喜欢的沉香灰。

    盛皎月走的太急,气息微喘,白腻通透的脸庞逐渐发红。她摘下面纱,露出清晰的眉眼,眼睫上的水光已被风吹干,眼尾被外头的风吹起潋滟的颜色。

    她仿佛一刻都不愿意再等,巴掌大小的脸上满是抗拒,皱着眉很是抵触,“我要换衣裳。”

    只要还在京城,一天女装都不要再穿。

    云烟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有些诧异。姑娘其实很喜欢穿女装,到底还是个爱美的小姑娘,每回买了新裙子,过了眼瘾还是会馋。

    偶尔会躲在房中偷偷穿一会儿,到了时辰,再又依依不舍换下来。

    盛皎月葱白的拇指搭在腰间,指尖微动,轻轻扯开腰上的束缚,她刚脱掉外衫,里头是件浅白色抹胸轻衫,贴着腰腹勾勒着少女起伏的身段。

    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屋里的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盛皎月下意识拢起落在地上的一团衣裳,嗓子绷的干涩,“谁?”

    是盛清宁的声音,“兄长,是我。”

    盛皎月站在原地不敢动,“什么事?”

    外头沉默好半晌,院中静悄悄的,风吹起院里的落叶,偶见几声云雀的啼叫。

    良久之后,盛清宁隔着门低语:“没什么事。”

    盛皎月心头大起大落,极力强撑着敏感脆弱的神态,脑子肿胀泛疼,她轻咬着唇角,疼痛让她维持了多些精神,“嗯。我要休息。”

    兄长的声音很冷漠,僵硬扔出来的几个字明显在赶他走,而且迫不及待。

    盛清宁扬了扬眉,更坚持了心中的猜测,兄长房间里藏了女人。

    这也不是他毫无根据在乱猜。他方才站在游廊外亲眼瞧见了。

    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

    他虽然没有看清楚脸,可少女身上清冷的气质甚是讨人喜欢,额头皮肤雪白,蹙着眉心也有勾人的风韵,有着玲珑身段,想来样貌不会丑。

    而且他的兄长口味颇为挑剔,庸脂俗粉难以入他的眼。

    盛清宁轻啧了声,兄长看似清心寡欲循规蹈矩,如今竟然也做的出将女人带回帷帐中这种有损名声之事。

    当真人不可貌相。

    盛清宁对他哥哥喜欢的女子有几分好奇,但也不会不管不顾冲进去,显得他冒冒失失。

    塔秉着不打搅兄长好事的善心,低哑的嗓子里挤出个嗯字。

    等到外头没了声音,盛皎月扶着案桌缓缓坐在软榻上,换回原本的衣裳后才觉得自在。

    她实在不舒服,喝了碗甜汤就回床上睡觉。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晨,口干舌燥的醒来,喉咙里的刺痛比起前两日还要严重,干渴的像被用火烧过。

    鼻塞头疼,脑袋昏沉,玉面浮起病态潮红。

    昨天又惊又吓,前两天又落了水,应该是病了。

    云烟去请大夫,开了些驱寒的伤寒药,煮好汤药就端进屋内给姑娘服下。

    盛皎月满脸厌色喝了药,恹恹的靠着枕头,闭着眼睛,没过一会儿又困了。

    她虽然很讨厌生病,这次却觉得是好事。

    明日就是年三十,这次她是真病了,太子总不会拖着病人入宫。

    盛皎月这场病就似绵绵春雨,连日里断断续续下了个不停,雨水淅淅沥沥,潮湿缠绵。

    她多半的时辰都在床上躺着,吃过药不见好转,确实没什么精神,只是想睡。

    大夫人急坏了,女儿虽然每年总会生几次小病,但没有一次像这次来势汹汹,怎么吃药都没见起效。

    连着几天,她都陪在女儿身边,也不去管外头人会怎么说,溺爱便溺爱吧。

    她这女儿身不由己,从小便吃了那样多的苦,懂事乖巧,小时候在宫里念书被人欺负也忍着,没有告诉家里人。

    太子身边的人,哪一个他们家都得罪不起,挨了欺负也没法讨回公道。

    不过还好这两年女儿在宫里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太子待她也没有从前冷酷无情。

    大夫人看着床榻上睡红了小脸的人儿,伸手摸了摸她的发丝,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若不是丈夫一意孤行,她不会将女儿送到东宫那个龙潭虎穴。

    她的女儿那样的乖,原本可以在她身边无忧无虑的长大,不需要受那么多说不能说的苦楚。

    睡梦中的少女眼皮微动,缓缓从睡梦中醒来,睁眼看见母亲坐在床前,心里安稳许多,许是在病中,声音软糯发粘,“母亲。”

    大夫人擦拭眼角的泪光,“你嗓子都哑了,先别说话。我让小厨房给你炖了鸡汤,你坐起来喝着汤,这几天都瘦了。”

    上个月脸上刚养出点肉,才几天就消减下去。

    大夫人亲手给她端来鸡汤,看着她喝了两碗汤,心里才舒服点。她觉得女儿还是太清减,胖些也好看,下巴圆润气色也好,那样看着才康健。

    盛皎月的病到年初二才好上一些,她昏睡养病这两日,又是连绵的大雪。

    府里换上新的红灯笼,窗前贴了红剪纸。

    白雪红灯笼,青松的枝摆还是嫩绿色,冰雪停驻在枝繁叶茂的松柏树上,压弯了枝头。

    盛皎月总算可以下床,披了件长衫站在窗边看了也会儿雪景,和煦的冬风从狭窄的窗户缝隙里涌进来,吹散屋内的沉闷。

    她眉目平静望着远处,瞥见屋檐底下透亮崭新的红灯笼,才想起来年三十已经过去了。

    她没有守岁,但还是收到了家中长辈送来的压岁钱。

    二伯出手阔绰,给她包了张一百两的银票。

    三夫人也给了她五十两。

    盛皎月将压岁钱攒在上了锁的盒子里,日后若是离开京城,这些银子能给她傍身用。

    盛府里有太子安插的细作,平日隐藏的极深。

    卫璟很早就知道盛清越病了,他尚在那个梦境的恼怒中,听见这个消息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盛清越的身体就是如此,大病小病不断,稍有风吹雨淋,回去就得养上好几天。金贵娇弱。

    年初二,卫璟去母后宫里请过安,又去御花园里逛了逛,脸上没什么表情,心情看着也不怎么样。

    他在湖边静立片刻,背影挺拔硬朗,随口一提,“江桓又把他推湖里了?”

    曹缘愣了愣,这事已经过去好多天,太子突然提起是为何故?他拿不准太子的态度,“是。”

    卫璟淡道:“嗯。”

    他看着幽寂深深的湖面,又想起那年江桓也是把盛清越踢进这片湖水里,再凶恶的把湿透了的人捞出来,凑近他的脸,阳光照射下细腻皮肤上的小绒毛都看得清楚,他的眼神分明有痴迷,被勾走了神魂,唇齿快要贴近他脖颈的皮肤之前从恍惚中回过神。

    见他衣裳湿漉漉贴着身躯,又怕他病了。

    狐假虎威说了两句不是很重的威胁,拽着少年衣领的拇指都舍不得太用力。还用指腹帮他抹掉了脸上的水渍。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卫璟也懒得提醒江桓他对盛清越做的事情不像他该做的事情,他悠悠回过神,“去盛府看看。”

    三公主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听闻兄长要去探望盛清越,也吵闹着要一同前往。

    卫璟神色冷漠,“你去看他?你想让外面的人怎么传?”

    卫姒早就想好了借口,底气十足,“我可以穿男装。”

    “胡闹!”

    “我就要去。”卫姒好些天没见着盛清越,想他想的自己也快病了,眼圈泛红委屈道:“我都好久没见着他了。哥哥我保证不乱来。”

    卫璟垂眸,思考半晌过后低声问:“你喜欢他?”

    卫姒毫不犹豫:“喜欢。”

    卫璟懒洋洋嗯了嗯,拖着嗓子漫不经心的问:“想让他当你的驸马?”

    这句问话可就把卫姒难倒,“他若是肯娶我,我也是愿意的,若是不娶我,每天能见到他,我也开心。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喜欢长得漂亮的人,你不也喜欢吗?”

    卫璟的确也如此,他想到盛清越那张颇有姿色的脸,还有少年连头都不敢抬,吐露不举时的羞耻。男人眉心稍展:“你趁早断绝心思。”

    卫姒不服气:“为什么?难不成我还配不上他?”

    卫璟蹙眉,深深看了她两眼,欲言又止,到底还是遵守承诺没有将盛清越不能人道的隐疾说出来,“你省省力气。”

    他耐心告罄,冷脸让邢坤把公主送回宝成殿。自己则在风雪天里出了宫。

    太子的车驾停在盛府门外,守门的小厮瞧见两列杀意凛冽的亲卫,没出息吓得腿软。匆匆进主院通传。

    盛暄亲自出门迎接,心生也正奇怪,太子无缘无故怎么会来盛府?

    这是打的什么算盘?

    敲打他们盛家,还是说拉拢?

    盛暄看着眼前眉眼清冷的男人,悠然抬起的眼神,也足够叫他心底划破一阵寒意。

    太子在他开口说话之前,抬手打断,“不必拘束,我来看看盛公子。”

    盛暄万万没想到太子竟然是来看他生病了的“儿子”,他是知道儿子在东宫不得宠,太子面前更说不上话。

    如今太子看中他儿子,这对盛家的确是好事。不过盛暄此刻陷入了两难境地,左右权衡过后,他咬咬牙说:“殿下来的不巧,他方才睡下了。”

    卫璟冷冷抬眉:“无妨。”

    盛暄额头出了冷汗,暗暗给身旁的小厮递了个眼神,好让还卧病在床的人提前有个准备。衣裳起码要穿好,闺房里该收拾的东西都收起来,若在太子眼前露出马脚,盛家这一大家子都不用活。还会牵连七皇子和张贵妃。

    太子没有给他们串口风的时间,让人带路去了少年的卧房。

    盛皎月喝了药靠坐在窗边的软塌,胸前枕着厚毯,暖洋洋的日光穿过窗纸晒着她的侧脸,大半个身子沐在阳光底。

    暖烘烘的阳光晒得她打盹犯困,靠着枕头真就睡着了。

    云烟轻手轻脚从屋子里退出去,正准备去厨房让人炖个清肺去火的雪梨汤,双腿刚迈过门槛,瞧见管家一脸苦色走进小院,身后跟着个模样冷峻的男子。

    她张了张嘴,正想阻拦,却被管家制止,“二少爷呢?”

    云烟脸色发白,“睡下了。”

    说完她看见面色冷寂,气势如破刃般的黑衣男子嗯了声,掌心朝内推开房门。

    卫璟这也是头回踏足他的卧房,面朝向阳,厢房不小,布置精致,用料都是上等。屋内的香气和他身上的气息有所不同。

    他身上更香些。

    卫璟站在他面前,眼睛钉着少年被暖阳晒得发红的脸颊,肤质细白通透,晕染着浅薄的粉红颜色,眉眼全然松懈,存在眉心的神色浑然天成的慵懒。

    暖阳将他整个身子晒得发烫,他似乎觉得热,双腿从厚羊毛毯中伸了出来,脚趾圆润,指甲泛粉,脚踝很细很白。

    乌发铺陈在枕头上,睡得很安静。鼻尖冒汗,脖颈的软肉隐隐发红。

    卫璟无声咽了下喉咙,目光放肆停留在少年的衣领,一件单薄的雪色里衣,绸段柔软贴合肌肤,是再正常不过的打扮,他却看的口舌生津。

    卫璟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做的不堪到难以启齿的梦境,喉咙发紧,眼瞳映着冷彻寒冰。他抬起手指,骨节分明的拇指拿捏住他的下颌,指腹极其用力蹭过少年的唇瓣,触感柔软,颜色鲜艳。

    他似乎被捏疼了,溢出低低的嘤咛。

    男人冷嗤,心想这少年浑身上下,看着都像个女的。

    算了,这句话还是不要让他听见。

    免得伤了他那点可怜的自尊。

    盛皎月是被痛醒的,嘴巴像是被野兽用力啃咬过,疼痛害得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前世。

    年轻的帝王在她身上做得任何事情都很霸道,即便是让她坐在他的腿上,低头亲她也要她睁着眼睛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

    夜夜不休,难以招架。

    每到深夜,她累的眼睛都不睁开,男人还要将手贴在她的小腹,在她耳边低语:“你说这里会不会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

    她吓得不困了。

    眼睛红红的,不敢说话。

    她不想生孩子,养在宫里的孩子,日子并不会好过。

    每当她露出一点不情愿,男人就不大高兴,极力折腾她。

    她真的受不住,绷紧脚趾,齿尖用力咬破他的肩膀,指甲也在他的后背留下一道道血痕,他没觉得疼,捏起她的手腕,亲了亲她的拇指。

    第二天睡醒,她的指甲就被剪了。

    帝王似乎很执着于让她生个孩子。

    每天盯着她不够喝补药,不给她任何避孕的可乘之机。

    盛皎月从刺痛中醒来,迷迷瞪瞪间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眉目俊朗的男人,又眨了眨眼,似乎还在梦中。

    卫璟挑眉:“醒了?”

    盛皎月听见这道泠泠的声音,猝然回神,太子怎么出现在她的厢房里?

    卫璟好像看透了他的眼神,“不是病了?我来看看你。”

    话落,他抬手捏了捏少年的脸颊,仿佛丝毫不觉得这个动作有多亲密,镇定自若的,半点旖旎都无,淡道:“瘦了。”

    盛皎月挣开脸,对他动手动脚的行为很是不满,却迫于太子的威慑,不敢抱怨什么。

    只是软着声,好好和他商量,“殿下,您这样不太合适?”

    卫璟眼神冷了冷,“哪里不合适?”

    她嗫喏结巴说不出话来。

    卫璟面上一派正经,“都是男子,你别做出一副我占了你便宜的模样。”

    盛皎月被他的话噎的不上不下,憋红了脸,反驳不了。

    门外小厮通传,侯府世子得知盛公子病了,让人送了些药过来。

    盛皎月很惊讶,她和世子,关系并不好。

    她怀疑其中有诈,万一里面装的是毒药呢?

    盛皎月将装药的盒子冷落一旁,倒是太子很感兴趣,打开盒子拿起药瓶端详两眼,嘴角划过冷笑,懒洋洋说了句刺耳的话:“你什么时候又给顾青林下迷魂汤了?”

    这些药,是去年宫里赏给侯府的。

    都是难得的好药。

    盛皎月脸色涨得通红,“没有。”

    她好冤枉,明明什么都没做。

    她就知道,世子不安好心,指不定又是憋着坏水陷害她。阴毒的很。

    卫璟压低眼皮,冷声道:“少给我装可怜。”

    盛皎月更委屈了,太子到底是来探望还是来骂她?

    卫璟心气不顺,脸色看着颇为骇人,过了半晌,他的眼神意味不明盯着她的下腹,“我给找了个专治不举的大夫,过两天进宫让他帮你看看。”

    已经够可怜。

    若这辈子下面都抬不起头来,那就更可怜了。

    盛皎月听完这句话非但没有感激,反而诚惶诚恐,她脸色发苦,心里愁的很,支支吾吾说:“我…我不治、”

    卫璟眯起眼睛,说话慢条斯理:“为何?”

    盛皎月豁出脸皮,闭着眼睛说:“我很小。”

    空气死寂。

    卫璟陷入沉默,久久没有出声,他啧了声,缓缓吐字:“给我看看。”

    25. 第 25 章 她的破绽

    盛皎月乌黑眼眸睁开的略圆, 眼睛里透着怔忪,迟疑许久,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她表情愣愣的问:“什么?”

    卫璟一脸正经, 波澜不惊说出最认真的话, “我说给我看看。”

    这几个字, 就像用力砸在她耳边。

    低哑酥麻,叫人面红耳赤。

    盛皎月觉得血涌上头, 清减白皙的脸庞憋的通红, 她嗫嚅张了张嘴,吐出来的话磕磕巴巴连不成一句话, “不…不行的。”

    她被男人沉默投来的眼神盯得心神不宁,双手不安捂着小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直到后背贴着冰冷的窗面,皮肤下滚烫的血液才逐渐平静, 她继续艰难道:“不能看。”

    卫璟看着他不断往后躲避自己的动作, 还有眼中的惊恐, 眼神微冷,语气中透着烦躁,“为何不能?”

    不知他想到什么,意味深长补充说道:“我不会笑话你。”

    盛皎月感觉自己被洪水猛兽盯上了似的, 眼前的恶狼非得将她咬下一块肉才满意。

    思考半晌,左右她在太子眼中已没了脸面, 更差一些也没什么所谓了。

    她的指甲很使劲儿掐着掌心,才有足够的勇气说出接下来的话,“太…太小了。”

    少年惊慌失措缩在软榻角落, 抱着双膝,眼睛里被逼出了可怜的雾气,低着一张脸要埋进□□,闷闷的声音从低处传来。

    卫璟沉默很久。

    男人看向她的目光逐渐变得同情,还有种说不出来的……怜爱,他收敛低沉压迫的气压,放柔语气,忽然开口问:“你见过别人的?”

    卫璟知道他天性羞涩,胆子很小。

    以前江桓他们去池子里泡汤,他从来都不参与,炎炎夏日也把自己捂在严实的衣襟里,冒着温热的汗珠,也不肯下水。

    江桓他们脱衣露肉时,他也垂着眼睫不好意思看。

    他都没见过旁人的,许是对自己产生了些误解。

    盛皎月不明白他为何问起这个,她缓慢抬起通红的脸,老实摇摇头,“没有。”

    卫璟嗯的一声,斟酌语句,怕伤及少年自尊,“不必害羞,只是为了治病。”

    盛皎月快要被他逼崩溃了,可怜兮兮缩在角落咬着牙想死也不能出去,她觉得太子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他明明就很讨厌她,看见都嫌烦,不知道他为什么巴巴贴过来探病,又那样好心非要帮她治病。

    盛皎月眼底涟漪水色,眼尾沁红,“殿下,我…我…我自己能想办法。”

    饶了她吧。

    卫璟颇为费解,英气的眉毛逐渐拧了起来,他对少年的耐心并不好,在他面前也不是多温和好说话的形象。

    方才刻意收敛的威慑感朝着少年逼进,身量修长的男人往前两步,面无表情沉着脸,气息冰凉,命令恶语气吐字道:“把裤子脱了。”

    盛皎月被这句话砸的头脑眩晕,软榻已经有些凌乱,她身上挂着的衣裳也不太整齐,衣襟松散,微开的领口下是片片发白的肌肤。她的眼睛上挂着细细的汗珠,睫毛颤抖,惊恐万分。

    卫璟觉得他这样羞涩的性子委实不好,日后考中进士做了官,总是要同不熟的人打交道,怯生生的可不行。

    卫璟步步相逼,“不要逼我亲自动手。”

    盛皎月在男人欺身靠近之前,紧拢双手,声音发抖说:“殿下,我找过大夫的。”

    卫璟已经不太想听她说什么,推诿扯皮,白白浪费时辰。

    卫璟伸手轻松够到他的腰,把猫缩在角落里的人硬生生拽了出来。

    盛皎月都不知男人这身蛮力是从哪儿来的,双手看着漂亮,但力大如牛,她抵死相抗都像个笑话。

    她被拖拽到男人面前,两人气息相融,喷洒出来的呼吸,一个滚烫,另一个冰凉。

    卫璟的手指搭在他的腰上,隔着层衣料仿佛也能触碰到体温,他在少年的腰间摸了摸,在腰窝处找到了结扣,灵活解开腰带,正要扒掉他的裤子。

    突然间,看见从他面颊滑落的眼泪。

    落下眼泪还不算,胆大妄为,用力挥开他的手掌,掌心拍的通红。

    卫璟许多年没被人“打”过,轻佻眉梢,盯着他看。

    少年的乌眸底荡着漆黑的雾气,凝结成干净剔透的水珠,安静顺着面颊无声滑落,眼眶也是发红的情态。

    卫璟眼神微顿,鬼使神差下伸出手指替他抹掉了脸颊上的泪,细腻皮肤的触感好似上等丝绸,白皙无瑕,指腹他的下巴处轻轻剐蹭,指尖的冰凉融化了温热的血液。

    盛皎月被逼的没有办法,漂亮的眼睛里蓄着汪汪的水气,慌声说道:“殿下,是我不想治。”

    她吸了吸鼻子,手指紧紧揪着她的裤腰带,指甲用力的发白,若是再不使点劲真要被人扒掉裤子了,她说:“治不治对我来说,没有那么重要。”

    卫璟没想到他竟然怕成这样,浑身都在颤抖,好想他欺负了他一样。

    卫璟的本意是想帮帮他,待他好点,也省得少年见了自己就如临大敌,刻意闪躲。

    男人放缓声音,深深说了句:“你年纪还小,日后难保不会后悔。”

    卫璟停顿半晌,抿直唇线继续冷淡同他说:“以后娶妻,你要让她跟着你守活寡?”

    盛皎月冷汗涔涔,打湿了发间,她根本没仔细听太子在说什么,才从方才的惊骇中扯回神思。

    他表情怔怔的不说话,卫璟冷硬的心肠有些软了。

    可能方才真的把他吓坏了。

    脸皮薄,又活的讲究。没他们放的开。

    卫璟这会儿倒是有耐心,坐在边上,低声问:“为何不举?”

    盛皎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卫璟看着他稚嫩生涩的神情,喉结滑动,嗓音低沉:“是硬不起来,还是你的小通房不会来事,你全然无欲?”

    男人面不改色吐出这句令人羞耻的话。

    神色平淡,仿佛说的是稀疏平淡的家常。

    盛皎月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润泽稍艳的唇瓣,被她咬出牙印,羞愤欲死到说不出话。

    太子咄咄逼人,不给他逃避的机会,“都试过什么法子?”

    盛皎月僵硬扯开话茬,“我有些饿了,殿下饿不饿?”

    太子掀了掀眼皮,轻嗤了声,朝他扫去的眼神里充斥讥讽,懒得废话直接问道:“吃过壮.阳的药吗?”

    盛皎月感觉无论从太子口中听见什么都不奇怪,她破罐破摔道:“吃过的。“

    “也没用?”

    “嗯。”她声如蚊鸣。

    卫璟的眼神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半晌过后,他说:“明日让宫里送些鹿茸过来,你吃上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用。”

    盛皎月放弃抵抗,随他折腾,只要殿下不再执意要扒她裤子就好。

    卫璟见他尚在走神,似是对这件事半点都不在意,事关日后娶妻生子,竟也能如此不上心,教人多想。

    莫非他喜欢男人?

    是个断袖?

    这好像也能说得通。

    弱不禁风,没有男子该有的气势、

    又总是病恹恹的,胆小怕事。遇事就躲,像只受惊了的小猫儿把自己藏在角落里,等危险过去才敢小心翼翼探出脑袋。

    卫璟又想起来他以前讨好献媚时的蠢样子,相当谄媚。

    卫璟从前对他不算苛待,只是冷落。如今他肯亲近盛清越,他该高兴才对,哪里该是现在这种扭捏躲闪的态度?

    “你喜欢男人”这几个字到了卫璟的嘴边,就差问出来,门口忽然有了动静,梳着双髻的小丫鬟端着汤进屋,“公子,汤好了。”

    盛皎月见到云烟就像看见救命稻草,她正要说话。

    眼前的男人忽然发怒,眼睫微抬,一片冷霜,语气冰冷发号施令:“滚出去。”

    天生的压制感逼得旁人喘不上气,云烟小腿发抖,不会动弹。

    卫璟冷笑:“还要孤让人去请吗?”

    他看盛清越的小通房不顺眼也不是一日两日,小通房模样顶多算清秀,盛清越眼光不过如此,到底是没见过世面。

    盛皎月心疼云烟,抿了抿唇,小声叫她出去。

    避避这个煞神的风头。

    她只想快些将太子打发离开盛府,不过太子公事繁忙,本就不会多留。至多再过半个时辰,就会离开。

    盛皎月衣裳都没来得及好好穿,可怜兮兮用薄毯遮掩,她等了很久,太子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日落乌蹄、天色渐暗。

    太子要留在盛府用晚膳,盛皎月不得不从榻上爬起来,背对着他穿衣裳,可太子的眼神就没从她身后挪开过。

    卫璟盯着少年的腰肢,往下偏了偏,盯着他略圆润的臀部。

    盛皎月匆匆忙忙穿好衣服,气息稍喘,面色微红。

    卫璟觉得自己很不对劲,盯着她的脸瞧了许久,轻易就被他的一举一动勾引,太子恼火想到顾青林下午送来的药膏,心想盛清越是不是也是如此勾搭的顾青林?

    他越看盛清越,越像断袖。

    还是个不知检点的断袖。

    勾三搭四。

    男女通吃。

    卫璟没说,他在盛清越的屋子里瞥见了女孩的肚兜。

    他嘴硬说着不在乎。

    还是想尝女人的滋味。

    即便什么都做不成。

    也连肚兜都舍不得还回去。

    偷偷留着做念想。

    卫璟觉得他这段时日在盛清越身上耗费的时辰确实太多,如此不识好歹、卖弄色相、玩弄心机的人,害得他都失去分寸,他本不该纵容。

    夜色正浓时,太子回了宫。

    —

    年初三,江桓听说顾青林给盛清越送了药,觉得稀奇。

    等见了面,江桓随口问:“你又在耍什么心眼呢?真那么好心?”

    他可不信。

    顾青林脸色复杂,想到盛清越耳朵就莫名发热,他极力绷着脸说:“我只是看他可怜。”

    “小世子,我怎么不知道你何时变得如此仁慈?”

    顾青林一言不发,满脑子还是那日无意瞥见的风光。

    少女微隆的胸口,和雪白的玉肤。

    不知道为何。

    这个秘密,他谁都不想告诉。

    26. 第 26 章 去青楼。

    江桓没有仔细注意顾青林的神色, 他自己心里也烦得很。

    他很少做了什么事觉得后悔,但听闻盛清越又病了,且还病得不轻, 在床榻缠绵了好些天, 连年三十都不曾起身出门后, 心中很不是滋味。隐隐有些后悔那天不该为了一时之气, 去折腾他。

    江桓拧着眉,“他的病好了吗?”

    顾青林收回神思, 唇线抿成不悦的直线, 垂着眼眸,语气淡淡, “我不知道。”

    江桓心烦意乱,没察觉到顾青林说这四个字时语气很冷,装都懒得装平常春风拂面笑吟吟的模样。他欲言又止, 终究是抵抗不过抓心挠腮的感觉,轻咳两声, “反正这两日也没什么事, 不如我们去盛府看看他?”

    顾青林抬眸:“不是你要给他个教训吗?”

    江桓遭了这么句冷冰冰的反问, 话中存着隐隐的指责,又瞥见顾青林沉着脸的样子,他也不高兴了。

    “你没看好戏?”

    江桓搞不懂顾青林怎么忽然为盛清越抱不平,

    他这两年言行举止都沉稳许多, 唯独在盛清越的事情上很不体面,幼稚可笑, 没有风度,不讲人情。

    总觉得盛清越长得那张脸,做出那种清高孤冷的样子是在勾引人。

    恶意揣测他不安好心。

    不能怨江桓偏见颇深, 实则是他的生父盛暄太过老谋深算,手腕阴毒和张贵妃不相上下。

    太子早先年差点被他们使计弄死。

    那时候年纪尚小,他们都还不过十一二岁。

    太子养了足足一个月的伤才能下床。江桓的母亲明华长公主也受到牵连,在宝华殿外跪了三天。

    寒冬腊月,冰天雪地。

    他母亲淋了场小雨,冰冷透寒的雨水钻心刺骨。母亲养尊处优多年,何曾受过这种屈辱苦楚。

    跪到第三天,晕倒在殿外。陛下心软了,才不至于降罪整个公主府。

    他母亲回府之后病倒在榻,留下病根,每到冬天,身子就不太康健,咳嗽失眠,膝盖的骨头泛着隐隐的痛。

    江桓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对盛清越的态度是很复杂的。知道他是盛家的人下意识要疏远排挤他,但是又觉得他长得实在太好看,很喜欢,而忍不住想亲近。

    直到发生这件事,叫他彻底冷下心肠。

    江桓很难不迁怒盛清越,从此在太学里对他没个好脸,实在又气不过,将他扔进湖里。

    本来想弄死了他,好叫盛暄那只老狐狸尝尝痛失爱子的悲痛。

    可是江桓看见他在水里逐渐没有挣扎的力气,濒死之前跳下去把他捞了出来。

    江桓回过神,紧紧扣着手指,眼底情绪难辨,“他怎么那么容易就病了?”

    低声的抱怨里有难以捉摸的后悔。

    顾青林静默一阵,没有吱声。

    以前他也觉得盛清越身体太差,弱柳迢迢,比千金娇贵,吹不得风受不了冻,养的太娇太娇。

    顾青林帮她说了句话,“她母亲难产,早半个月将她生了下来,打从娘胎就带了病,所以身体差了些。”

    顾青林这几天让人去查了些事情,倒也不难查,稍作打探就十分清楚。

    当年盛夫人早产生下一对龙凤胎,两个孩子身体都不太好,好不容易才养活。

    顾青林已经猜到她的身份,盛家对外称大房的三小姐身子太弱,常年在病榻缠绵,昏睡时多,清醒的时辰少,这么多年一直养在深院里,不见外人。

    想来病重的是她哥哥。

    而她就是从未露面的三小姐盛皎月,从小冒用她哥哥的身份。

    她不仅要在东宫,肩膀还得挑起大房长子嫡孙的身份,撑起整个盛家的将来。

    江桓心里已经着急的不得了,早已等的不耐烦,“你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

    顾青林扫过他脸上的焦急,半晌之后,他说:“去看看吧。”

    —

    盛皎月搞不清楚最近是怎么了,先是太子无端大驾光临。

    世子和江桓也是一声招呼都不打,不请自来到盛府做客,说是探望她。

    盛皎月是半点都不想在碰见江桓,他定是又来找茬,冷嘲热讽不够,怒上心头毁尸灭迹,可如何是好?

    她让家中奴仆将这两位不好招惹的客人打发离开,“就说我现在不好待客。”

    江桓不好打发,冷眼盯着眼前兜圈子暗示他离开的管家,表情不善,“我只是看一眼,同窗几载,听闻他病重,心里很是担忧。”

    管家心知长公主的独子,性情定是跋扈,不是那么容易敷衍,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江大人,我们家公子禁不起折腾了。”

    江桓听完嗯了声,不过依然执意要过去。

    顾青林并未出声阻拦,反倒客客气气帮他说了话,“最多半柱香的时辰,不会打搅盛公子休养身体。”

    盛皎月装睡躲了过去。

    江桓瞧见床榻上睡的正酣的人,气色颇佳,玉质的肌肤里透着红润,看来这段时日养的不错。他心中竟然松了口气。

    江桓不打算叫醒睡梦中的人,沉思着盯了他半晌,感觉他比小时候长得还好看。

    江桓留了不到半柱香的时辰,等到外头天色变暗,准备离开。

    顾青林微垂眼睫,幽深的目光落在床榻上的少年,他的脸庞看起来正经严肃,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头滚烫发热,温热的血液蕴在皮肤底。

    他的脑子里闪过许多卑劣的想法。

    他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她的秘密,拿捏住她的把柄。

    是不是可以就此威胁她?她能反抗吗?

    她反抗不了,这是欺君重罪。

    即便不为自己,也要为剩下的盛家人着想,只要他提出的要求不过分,她会答应的。

    顾青林敛起黑眸,一并将这些下作的念头收了回去。

    这条路,是死路。

    他不能如此。

    凡事得徐徐图谋。

    顾青林手指微动,想伸手碰碰她软白的小脸,盯了半晌,还是忍住了。不过他能想象得到丝滑细腻如绸缎的触感,流连过的指尖也许都会染上她皮肤里溢出来的气息。

    江桓见他待在原地不动,“你怎么还不走?”

    顾青林深吸了口气,目光在这间屋子里扫了圈,细微之处观察周到,倒是叫他看出了些破绽,软腻的檀香,书架上摆着的都是做工精致的物件,还有几本民俗小说,他回过神,捏紧手指有些不舍,淡淡吐字:“走吧。”

    江桓离开盛府之前,给盛清越留了些补身体的药。

    松茸、人参,都是滋补之物。

    回程的马车上,江桓忍不住说:“看不出盛大人还是个宠溺儿子的,盛清越的屋子里摆的都是好东西,比我的卧房还要精细些。”

    上等羊毛铺就的地毯。

    墙角四周都包了绒布。

    生怕磕着碰着。

    这哪儿是养儿子,分明是在养掌中明珠。

    顾青林抿唇,有意帮她说话:“是吗?我看着都差不多。”

    江桓沉默了,而后眼神狐疑盯着他:“你今天怎么一直在帮衬着他说话?”

    顾青林泰然自若:“我没有,是你多想。”

    —

    顾青林和江桓送来的补品和药,都被盛皎月扔进了库房。

    她并不想和他们有过多的交集,像从前井水不犯河水才是最好。各不相干,见了面点头颔首打声招呼就足以。

    不过对江桓,她是连面都不想见。

    江大人的性格随了明华长公主,爱憎分明,嚣张跋扈,性情不定,做事不管不顾。

    盛皎月上辈子和江桓的接触也不多,这次落水过后,几乎再也没有碰过面。江桓被派去衢州,好几年后才回京。

    她死的时候,江桓都还未娶妻生子。

    像他这样脾气恶劣的人,合该娶不着妻子。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他呢?凶神恶煞,不近人情。

    盛皎月上辈子死的不算早,也不算晚。

    彼时被流放幽州的盛家人得到了帝王的恩典,特意准许他们归京,还将盛府曾经的宅子还给了他们。只不过那个时候盛家做主的人是她弟弟——盛清宁。

    她死之后,灵魂其实游荡过一段时日。

    帝王消瘦了许多,吐了黑血,卧病在床躺了大半个月,起不来身,甚至在梦中呢喃的都是她的名字。

    盛皎月以为自己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强势的男人。

    但仔细算来,他对她不算差。

    除了过于霸道,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其他事,都不曾亏待。

    看着他脸色苍白躺在床上口吐鲜血的样子,盛皎月心里也闷闷的,本想好心他擦去眼泪,但是却碰不着他的脸。

    盛皎月这场细雨连绵的病,赶在元月十五的节前病愈大好。

    她甚至提前盘算好十五那天夜里要去做什么,街上热闹,她很想去转转。上回花五十两买的簪子被太子没收,她还想去买根新的簪子,听说宝月阁又上了新的裙子,她打算给家里的几个妹妹买几身衣裙,也给自己挑一身。

    盛皎月计划的很好,等到元宵这日。

    太子却又突然找上门来,盛皎月看着门前停着的宽敞马车,懵懂被邢坤请了上去。

    卫璟没有办法,连着几日做了几个活色生香的梦。

    梦里面的人,都是他。

    原本该是个恶心的梦,但是卫璟醒来并没有觉得十分恶心,甚至有些回味。

    卫璟觉得可能这是他清心寡欲了太久的缘故,才会如此。

    盛皎月坐在离太子最远的位置,软白小脸醺染一抹薄红,牙齿不小心咬到舌头,轻轻地,倒也不疼。她观察着男人的脸色,好奇地问:“殿下,您今晚是要去哪儿?”

    为何要带上她?

    总是和她过不去。

    卫璟掀起眼帘,意味颇深盯了她两眼,片刻之后,男人掀起薄唇,慢悠悠咬文嚼字,“去青.楼。”

    盛皎月听完发怔。

    卫璟见他神情呆滞,染着微红颜色的唇瓣微微张开小半,吐息清香温凉,薄如蝉翼的漆黑浓睫如小扇子轻轻颤动。

    卫璟感觉他好像被吓坏了。

    上次他们一同去往青楼,少年半路就跑了。

    慌慌张张,十分害臊,仿佛进了什么龙潭虎穴。

    卫璟啧了声,稍后缓缓吐字:“孤带你见见世面。”

    27. 第 27 章 快要被他气死过去。(一……

    天气逐渐暖和, 春意渐浓,院墙伸出枝繁叶茂的根条,雀儿停驻其间。

    苍劲的冷风已化为连绵起伏的微风, 透过开着的半扇窗透进马车里。

    盛皎月的半张脸被日光晒出微烫的绯红, 暴露在太阳下的雪白后颈也隐约发烫。她的手指紧了紧, 抿唇说道:“您也知道, 我去那种地方不成的。”

    太子的眼瞳看起来变了眼色,灰褐色的瞳仁静悄悄看着她, 打量审视了番, “只是看看,没打算叫你做什么。”

    盛皎月的背贴着窗户, 凉冰的温度穿透她身上轻薄的衣料,她有点不舒服,换了个位置坐好, 她咬了咬唇,还是不太情愿, “我怕打搅了殿下的兴致。”

    卫璟嫌他啰嗦, 扯起嘴角冷声道:“我本就没什么兴致。”

    上次和顾青林去风月楼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办, 只有他当真,还被吓跑了。

    盛皎月心想既然如此,那正好不用去了。

    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说说,压在喉咙没说出来。

    太子要做的事情, 一定是要做成的。

    现在天还没黑,太子就迫不及待要去风月楼寻欢作乐。

    盛皎月在心中腹诽, 太子未免也过于急色了些,竟然片刻都等不得。她一想到太子在床上的花招和持久的耐性,深觉可怕。

    夕阳渐落 , 逐渐回温。

    临街张灯结彩,挂起来的绸段上点缀着各式花样的红灯笼。

    太子此次出行并未带上亲卫,只有一个邢坤守在门外。

    临冬傍晚,气息凛冽。

    太子身着黑色织金锦缎常服,面色冷肃,眼底平淡。盛皎月微仰着脸抬头看,瞥见男人线条锋利的下颌骨,和微微滑动的喉结。

    其实太子长得很好看,轮廓分明,五官清晰,眉眼是介于少年和成年的精致,眼尾狭长漂亮,微垂眼睫安静不语,好似一尊神明。

    男人停住脚步,转过身皱眉看向他,言简意赅:“跟上。”

    风月楼看着就比别处建筑显眼。

    门前石柱缠绕着悱恻红绸。

    迎客的侍女都是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阁楼内,一阵迷迭香气。

    胭脂水粉香味浓郁,丫鬟恭恭敬敬领着贵客去里间。

    楼里的掌事人得知贵客光顾,将自己拾掇了番才敢出现在男人跟前,捏着帕子,笑容满面,“不知您今晚会来,都没来得及做准备,还望贵人不要责怪。”

    楼里供客人休憩的厢房比起富庶家庭的小姐闺阁还要精致。桌椅皆是上等黄花木所制,檀木所制的千工拔步床,层层轻纱般的雪色帷幔足够引人遐想。

    屏风外的案桌上点着千金才得微毫的涎香。

    银炭将屋子烧的暖和,宛若春日。

    太子懒洋洋靠坐在椅子上,神色稍稍有些散漫。

    盛皎月被迫坐在他身旁,和男人高大有压迫感的身躯比起来显得过于瘦小,背脊看着像纸片单薄,衣裳用料极好,绸段单薄细腻,贴着肌肤映出她后背隐约可见的蝴蝶骨。

    她正襟危坐在太子身旁,脑子里的那根弦始终绷直,双手放在膝上,不言不语,极力降低存在感。

    卫璟余光窥见他僵硬紧张的坐姿,好整以暇观察少年逐渐冒着粉黛的耳朵尖,他启唇,吩咐道:“让这位公子先挑。”

    掌事的人原本没注意到贵客带在身边的少年,听见吩咐,这才用正眼看了过去。

    这一眼,她便愣住了。

    心中惊叹,倒是有好些年没瞧见过长相如此好看的少年。清冷姝色,每处都生的恰好。

    哪怕风月楼里一刻千金的头牌,仔细观察,也没有他这般耐看,轻易就勾走旁人的视线。

    “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小家碧玉还是要妩媚些的姑娘?”

    盛皎月脸色微红,“不用。”

    太子冷冷帮他出声,“都带过来,让他自己挑。”

    盛皎月张了张嘴,“殿下,还是不要浪费银子了。”

    卫璟漫不经心,“我缺这几个钱?你怕什么?”他稍稍正了正身子,朝他瞥去,“说不定是你的小通房不对你胃口,换个人你就有兴趣了。”

    盛皎月怎么拒绝,太子都有话可以堵她。

    她欲言又止片刻后放弃了,破罐破摔的想,就当多两个人坐在旁边不去碰她们就是。

    她不知道太子在想什么,男人此时的神情看上去很严肃,原本平直舒展的眉峰慢慢皱起,嘴角也是锋利的直线,不太高兴。

    卫璟心头正乱,那些接二连三旖旎的梦境,是给他气笑了。

    损失梦到貌美的女郎,倒也还好说。

    怎么偏偏是个男人?只是个长得稍微好看些的男人,难不成他也如那些好色之徒,以貌取人只看脸的庸徒蠢货吗?

    这般不争气。

    貌美如花的姑娘们鱼贯而入,掌事的人已经将楼中姿色上佳的姑娘都领了过来。有几个她都舍不得让她们出来接寻常的客人。

    在院子里养了多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知书达理,可柔可魅。稍有定力的男人瞧了也走不动道。

    卫璟撩起眼皮扫了眼抬不起头的他,淡淡道:“发什么呆?还不赶紧挑?”

    盛皎月感觉太子很不高兴,但她也懒得去猜测太子为何不高兴,她硬着头皮胡乱点了两位姑娘,磕磕巴巴:“就她们吧。”

    这两位姑娘模样水灵,脸蛋略圆,皮肤白里透着红,倒不是多美,是看着让人觉着舒服的长相。

    盛皎月也是因为这两人合她的眼缘 ,才顺手指了她们。

    她遂了太子的愿,本以为太子的脸色会稍微好看那么几分,然而并未如此。

    屏风边是烛台,烛火跳跃。将屋子照的敞亮。

    暖黄的火光,暖意融融的光映在太子清冷的面色,眉眼簇着摄人寒意,他勾唇笑了笑,“前头推三阻四,一指还指了两个,胃口真不错。”

    如往常淡淡的语气,听上去也没什么不同。

    但这话细听还是有点刺耳,好像在嘲讽她。

    盛皎月一本正经,“我觉得她们俩好看。”

    坐在她两侧的小姑娘,不约而同红了脸。

    掌事的人都被这位看着瘦弱的少年所惊讶,能来风月楼的非富即贵,虽是来找女人,但楼里多的是卖艺不卖身的姑娘。鲜少有客人会一次点两个姑娘。

    掌事意味深长的目光从少年身上扫过,也不知他吃不吃得消。

    当真是不客气,是她小瞧了他。

    卫璟挥手让掌事和其他人都退了出去,他盯着盛清越的脸,意味深长说了几个字:“都说男人好色,这句话还真没说错。”

    这句话盛皎月自是认同,太子确实好色,夜夜都要吃肉。

    她那时腰酸背痛,下床腿软,还有地方破了皮。

    盛皎月压根没听出太子这是在暗讽她,她还格外认同对太子点点头,“确实。”

    卫璟万万没想到他已然如此厚颜无耻,他凉飕飕的说:“软脚虾骨气到挺硬。”

    盛皎月无心与他拉扯这些听不懂的话,她扫过已经空出来的厢房,天真问道:“殿下,您不要人作陪吗?”

    话音落地,她感觉太子朝她扫来的冷眼浓郁几份。

    卫璟提不起兴,他本就是贪恋□□之人。只是连日来的梦将他搅的不得安生,梦中那张脸,情态动人。眼尾泛红瞧着他,眼泪汪汪,可怜可爱,似泣非泣。

    藕白娇嫩的后颈,星星点点分布着痕迹。

    卫璟心火烧得慌。

    冬天都快过去,燥的流了鼻血。

    卫璟这件不正常的事情推到盛清越那张会勾引人的脸,哪怕什么都不做,什么表情都没有,莫名其妙也还是会被他吸引。

    他又总是瞧见他。

    日常见得多了。

    夜里就梦见了。

    卫璟清楚自己还是喜欢女人,他反问:“谁说来着就得找女人?”

    男人灌了半杯酒,烈酒平息那团乱窜的浮躁。

    太子一会儿晴一会儿雨。

    盛皎月不去触霉头,同身旁香香软软的小美人们喝了点酒。小美人善解人意,只让她抿了两口尝到味道,就安安静静坐在她身旁。

    卫璟看不大顺眼,忽然发难让这两人出去。

    语气冷厉,如花貌美的小姑娘被吓得发抖。

    盛皎月同情两个娇滴滴的小美人,依依不舍目送她们离开。

    卫璟瞧见这幅场面冷笑了声问:“很舍不得?”

    盛皎月没有点头,也没有违心摇头。

    若是他只留下一名清倌,卫璟都不至于如此生气。

    这叫什么?吃不到嘴里也要闻个味道。

    馋不死他。

    盛皎月逐渐觉得厢房里变得暖和,她后背都出了汗,身体里好似渐渐烧了起来,手脚发烫,她难受的皱着脸。

    脸上溅起不自然的潮红,皮肉下流通的血液温度滚烫。四肢无力,头脑发胀。

    她以为这是酒的后劲,喝了两杯凉茶去火。

    可这股汹涌而来的热意还是不见好转。

    若不是太子也在,她都想解开衣扣,将外衫脱了凉快凉快。

    她忍下身体的不适。

    卫璟心不在焉,眼神落在他的侧脸,安静盯了片刻。

    盛皎月借口自己要去出恭,逃去门外吹了会儿风。

    卫璟盯上了落在屏风旁的衣衫,风月楼里的每间屋子都是满柜的衫裙,有正经的,也有不那么正经的。若恩客有兴趣,她们就的换上。

    不过得是你情我愿,无人会勉强。

    卫璟的手指轻轻捏着裙摆,这是时下流行的广袖轻纱衫裙。

    束腰拢胸,极衬身段。

    卫璟的脑海里突然多出个荒唐的念头,他揉了揉太阳穴,好叫自己清醒些。

    盛皎月吹了半刻时辰的冷风,脸上的滚烫消了下去,但是手脚还是发烫。

    她不便逗留太久,回到包厢。

    却见太子手里捏着件女子的衣裙,她并未多想,身体还十分难受。

    卫璟的心里话已经滚到喉咙,他想叫盛清越穿这身裙装给自己瞧瞧。

    不过让男人穿女装,无异于奇耻大辱。

    他脸皮那样薄,胆子又小。

    怕是听见都得气的浑身哆嗦,转身就跑。

    卫璟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墨黑化作深沉一团。

    男人还是没忍住,喉头滚动,慢悠悠说着玩笑话,“你换上这身衣裳给孤看看。”

    少年的反应和他想象中如出一辙。

    脸上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

    胸前剧烈起起伏伏。

    手指打着哆嗦。

    好像要被他气死过去了。

    28. 第 28 章 卫璟觉得少年身上也是这……

    盛皎月本就觉得自己像是浸泡在温热潮湿的水里, 脑袋发晕。

    听见太子薄唇中淡淡吐出的字眼,更觉得天旋地转,恼羞成怒, 气血上涌。单薄瘦弱的身躯控制不住的颤抖。

    倒不是被吓出来的。

    而是活生生被太子这话给气的。

    如今她在太子眼中还是个男子, 他怎么能对男人说这种话?明摆着是要羞辱她。全然没有将她当作常人。

    盛皎月身体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扶着桌角胸前起伏, 微喘着气。

    她的脖子都被气红了,不过还绷着张冷冷的脸, 脸颊微微鼓了起来, 抿直唇线气到不说话。

    的

    卫璟自知失言,视线从她发红的颈间移到他的眼瞳, 透着疏离的乌色双眸里满是恼怒。少年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脸孔。

    男人呼吸微顿,无声叹了口气,平日的凛肃威严被他刻意收敛, 声音柔和,“是我失言。”

    盛皎月脚底钻起莫名颤栗的寒冷, 这股寒意却又透不进骨头里, 她浑身上下还是滚烫发热, 方才吹过风才艰难退却的滚烫又卷土重来,伴随着难以启齿的燥热。

    屋内燃着熏香,灯盏压在案上。灯芯见了底,越烧越暗。

    卫璟定眸仔细观察少年的神色, 视线由下及上,藏在宽袖中的手指似乎是在痉挛, 轻微抖动,眉梢眼尾浸润汪汪水红,呼吸从平缓到急促, 蹙着眉头表情难受。

    他将衣裙收了起来,耐下性子又低声道歉,宽慰他说:“不会真的逼你穿。”

    是他刚才昏了头,把荒唐至极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卫璟嘴上道貌岸然低声致歉,态度温和说着善解人意的话。心思却早就走远,像条已经不受控制的线,顺着他内心的欲望往深处蜿蜒。

    若是盛清越换上这套裙子,若是不认识他的人,恐怕不会知道他是个男子。

    他穿女子衣裙,一定很漂亮。

    过年休沐的半旬,盛清越在家被供着滋养,吃好喝好,珍惜补品络绎不绝往她屋子里送,小厨房里也每天变着法子给她做菜。

    短短半个月,先前瘦掉的肉又长了回来。

    下巴圆润了些许,气血充足,脸颊柔软饱满,捏着更像有充沛甜汁熟透了的甜桃,轻轻戳破一点果皮,探入舌尖就能尝到香甜的蜜味。

    卫璟觉得盛清越身上应该也是这种味道。

    很甜的香。

    盛皎月从嗓子里溢出个嗯字,依然蹙着眉,抬手擦了擦眼角泛起的水光,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殿下,我有些难受。”

    她想回家。

    卫璟上前两步,手背搭在她的额头,有些烫。

    可能是发烧了。

    但是他的病前两日已经治愈,来的时候也还是好好地,怎么忽然就额头就烫成这样?

    卫璟稍微往深了想想,当即冷下脸将掌事叫了进来,直截了当,“他面前那杯酒,有没有问题?”

    风月场所,总会有些见不得人助兴用的东西。

    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没人敢在贵客的酒里下药。

    掌事的一口咬定没有放东西。

    但是瞧着那位青涩少年的表现,确实也像是中了药。

    这才过去片刻,盛皎月就冒了许多汗,头发上也汗涔涔,眼睫毛挂着汗珠,像刚从水池子被打捞出来。

    药性凶猛,非常人所能抵抗。

    唇角被她咬破了层皮,舌尖舔过,泛着微微刺痛。她咬紧牙齿,强撑着理智说要去泡澡。

    他这会儿看着着实狼狈,被勾起馋虫却又什么都吃不到

    盛皎月在恍惚中迷离,真将自己当成了个男子,她带着哭腔同太子说着好话,鼻腔浓重,好生可怜:“刚才那两位姑娘呢?我喜欢她们,你让她们回来陪我。”

    香软圆润,捏着舒服,说话又好听。

    天真浪漫不失分寸。

    待她很好。

    她就喜欢和小姑娘们凑在一起说话。

    卫璟本来已经打算今晚对他言听计从,毕竟是他先对不起盛清越。

    但不知怎么,从他口中听见记挂其他女子的话,卫璟心中格外不是滋味,就像被人背叛。

    卫璟忘了刚才两位适龄少女模样如何,想来是不怎么样。盛清越每次见到模样稍微清秀点的姑娘,都觉得漂亮。他不妨照照镜子,又不是天底下所有人都长成他这般。

    掌事的帮衬说道:“小公子说的有理,堵不如疏,这药性难熬,可能要熬到天亮,小公子既然喜欢那两个丫头,我这就去将她们叫回来陪你。”

    卫璟擅自帮他回答:“不必。你出去将门关好,叫他自己熬过去。”

    掌事讪讪然退出房间,心想这少年也是可怜人,都这样了太子也不许他睡女人。

    卫璟想用手帕帮她擦拭干净额头上的冷汗,被她扭过脸躲了过去。

    他在怨恨我,卫璟心想。

    埋怨便埋怨吧。

    总归是为了他好。

    药性一波接着一波,汹涌袭来,不留喘气的时机。

    盛皎月已经像从水里捞出来,还要被太子塞进被窝里,只让她露出脑袋尖,供他呼吸喘气。

    她脸上的绯红从今日起便就没有回落过,壁灯透出的光线照着她的脸,白里透红,呼出热气。她即便被药性操纵了理智,潜意识里的习惯倒也没变,手指还知道拢着衣襟,不让人碰。

    隔了半个时辰,掌事匆匆找来解药。

    卫璟指尖捏着药丸,另一只手轻轻掰住他的下巴,逼迫他张开紧紧闭合的齿关,将药喂进他的喉咙里,男人也没有急着离开,安静坐在原处。

    收拢长发的白玉冠被他蹭到另一边,乌发铺在枕间,乌黑的发色同她雪白的皮肤衬出极强的对比。

    剪过烛芯的蜡烛看似更亮堂,少年的精致侧脸被光束照的更亮堂。透白映画。

    卫璟每次看见他的脸,都觉得很可惜。

    可惜是个有身份的。

    不然倒多的是法子。

    男人的指腹剐了下少年的下巴,捏了两下触感柔软,微张的唇瓣露出白皙的齿尖,他盯着少年的唇齿看了良久,知道自己不该继续下去。

    卫璟松开手,等到他的额头不再发烫,再命人将他送回盛府。

    盛皎月这年的元宵节是在朦胧中度过,模糊不清的记忆,前世今生的交缠。她醒来就将这些记忆重新压回去,装作若无其事。

    她闭门谢客,专心在家养着病。

    太子连着几日让人从东宫送来罕见的好物件,有吃的,和日常所用的。

    宫里有点风吹草动,外头就传的满城风雨。

    太子同盛家这位小公子,何时关系这么好了?

    两个党派,无异血海深仇你死我活。

    能暂时相安无事,握手言和,盛家这位公子还真有点用。

    而卫璟送给盛皎月的东西也没有断过,只不过他自个儿却不曾再出现盛家。

    东宫和盛府的关系有所软化,他们也都得对盛清越刮目相待。

    —

    儿子大了。

    不好管,也根本管不得。

    皇后知道盛家这位公子还是东宫伴读。晌午时分,皇后让人将盛清越叫到了她跟前来,皇后看着他的眼神挑不出任何毛病。

    皇后命人给盛公子看茶,随口问起他可是今年开春就去参加科举?

    盛皎月在皇后这里吃过教训,不敢轻易答皇后的话,说的模棱两可,听明白了也装出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皇后没有勉强,不过送走他之前冷冷警告了他,“替本宫问候你父母,叫他们保重身体。”

    盛皎月点头,其实还在回去的马车上就把这事忘了干净。

    开春就喜欢下连绵小雨,盛皎月出宫路上没有雨伞,万般无奈站在长廊躲了很久的雨。

    世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修长笔直的拇指里递出一柄雨伞,她没有伸手接,平白拿别人的东西,习惯不好。

    等到雨势渐弱,天气转晴。

    盛皎月才离宫回家。

    顾青林感觉她的背影都写满对他的抗拒,他的五指用力收拢伞柄,面无表情,心情看着没有起伏波动,他心想,对她好,是没有用的。

    她记不住旁人对她的好。

    也记不住对她的不好。

    唯独记得住的,只有教训。

    顾青林方才差点就将她堵在墙角,当着她的面抖出她的秘密,这样肯定能欣赏她哭的梨花带雨时的可怜样子。

    他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他母亲早就开始为他的婚事着急。

    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吗?

    —

    盛皎月这段时间早出晚归,有时在东宫里忙到清早天光放亮。

    过了几天,难得清闲。

    她又被邢坤请到东宫,做完太子交代的事情,东宫的人一时半会竟不肯放她回盛府。

    而卫璟忽然间又提出个过分的要求,说是近期噩梦不断,难以入眠,要她陪他同塌而眠。俗称——陪他睡觉。

    盛皎月委实觉得诧异,想也没想一口回绝。

    29. 第 29 章 别指望孤有多好的耐心(……

    卫璟是被缠绵情涩的梦境给气的没有办法, 他这个年纪确实有无处宣泄的旺盛精力,不过前两年却都不曾这般,断断续续, 细节清晰。

    梦中人是什么神态, 从嗓子里溢出的短促轻喘, 眼角浸润的水色, 支离破碎的声调。

    都真实的不像是场梦。

    每隔两天就总要梦见这些,梦里的那张脸从来没有变过。

    最荒唐的是卫璟还真就梦见少年穿着女装的模样, 衣裙斐丽, 裙摆层层叠嶂,褶皱不平叠在他雪白的膝盖处, 露出纤瘦明晰的小腿,秀气干净的脚指头都痉挛蜷缩。

    脸蛋很小,皮肤极白, 娇嫩的只能睡在上等绸缎所铺的床榻。

    泪眼湿润,无声落下梨花带雨的眼泪。

    但是却不让他恶心。

    反倒只有怜惜心疼和莫名的兴奋。

    卫璟自诩不是好色之徒, 也并不是见色起意瞧见漂亮的人就非要得到不可。

    他一直知道盛清越长得好看, 也有些人在私下偷偷臆想他那张脸。

    但是卫璟在这之前从未对盛清越有过不轨心思, 不过是扫一眼就能撇在旁边的人。

    按说最燥的天气已经过去,他还是浮躁。

    清早偶尔起来依旧会流鼻血。

    曹缘见太子这两日肝火旺,给东宫里伺候的宫女太监都上了眼药,私下厉声叮嘱过他们做事小心, 不要再因些小事再去惹得太子的不快。

    曹缘又特意让御膳房的厨子炖了些清火降燥的汤,心里也在琢磨是不是该给太子安排房里的人?按说别人在太子这个年纪, 早已娶妻纳妾。

    不过曹缘一个阉人,没有胆子敢去安排太子的事情。

    太子甚是反感别人插手他的事,天家血脉, 连着筋的骨头里都是不容忤逆的强势。

    连太子的生母,皇后娘娘也不敢伸手去管太子的事。

    又过了些天。

    太子总算不再流鼻血,但神色依旧日渐阴沉,心情不大好。

    主子心情不虞,底下人夹着尾巴小心翼翼做事情。

    皇后那边这两年一直想往太子房里面送人,太子妃的人选也是斟酌挑选。刚开春皇后都想给让人跑了躺东宫,拐着弯送了两名年轻貌美的侍女,只说让她们去太子跟前做些端茶递水的粗活。

    阉人最擅察言观色,太子心情不佳,

    曹缘只躬着腰笑眯眯的说得去问问太子。

    东宫里大大小小的所有事情,都得由太子做主。

    嬷嬷领着两位美人站在寒风中,听见曹缘这般不给脸的话,沉下了脸,“曹公公,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又不是多大的事情,您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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