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婚宴近 可我也很爱你啊
唐言桉回到家中时, 屋内一丝光亮都没有。
她没有开灯,凭着感觉靠近客厅,摸索着坐到沙发上。
四周寂静, 阳台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隔绝了所有急烈风声。
沉寂许久的手机, 忽然亮了。
唐言桉垂下头, 去看。
屏幕的光, 映上她的脸。
半晌之后, 她解锁, 点进微信。
消息是谭季秋发来的。
唐言桉点开置顶聊天界面。
就看到一句:「路上堵车,马上回来。」
她慢半拍地回了个「好」。
唐言桉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询问他去见了谁。
直觉告诉她,这个答案她并不是很想听到。
十分钟后, 男人如微信上所说,出现在家门外。
下午出门急, 忘了带钥匙。
所以此刻谭季秋只能按响门铃。
唐言桉收回情绪, 走到玄关, 透过猫眼看外面,然后开门。
男人手里拎着购物袋, 显然是从超市回来。
“买这么多,吃得完?”她神色自然惊讶道。
“两天的量。”谭季秋进门, 这才发现她没开灯,于是问, “怎么不开灯?”
“我也刚回来。”唐言桉撒了个小谎。
“连暖气也没开,不冷吗?
“不冷。”
谭季秋不置可否, 将购物袋放下,摁量开关。
然后习惯性地朝自己手心哈了两口热气,接着去握住女人的手, 搓了搓:“手这么冰,还说不冷。”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都是如此。”她望着男人,笑了笑道。
谭季秋腾出一只手,亲昵地摸了摸她脸说:“中午的时候,我学了两道清淡的菜,你这两天胃不好,油腻重口味的得少吃一些。”
“好,都听你的。”唐言桉神色平静,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来。
“那你先看会儿电视。”谭季秋拉着她往客厅走,按着她坐下,“八点准时开饭。”
唐言桉点了点头,当着他的面打开电视,随意找了个综艺,假装很感兴趣地看着。
谭季秋见此,这才放心拎着购物袋往厨房去。
客厅里,唐言桉的视线早已从不远处的电视屏幕上离开。
她望着男人忙碌的背影,内心有无数个不确定的事想要问他。
当感情开了疑心、猜忌的口子,那将一发不可收拾,像千里泄洪般,冲断她内心所有的坚固堤坝。
她宛若洪水中一块漂浮不定的木板,随着洪浪翻涌,最终被淹没在洪流之下,毫无生还的能力。
唐言桉收回视线,目光鬼使神差地落在男人遗落在茶几上的手机。
私人手机,谭季秋一向不设密码。
仿佛有感应似的,当唐言桉将目光投过去时,手机屏幕适时亮了。
唐言桉视力不错,刚好瞥见‘请求添加好友’四个字,以及那个不久前才熟悉的名字。
须臾,她伸手拿过来。
点开。
联系人那一栏重复不断的验证消息,每一次的验证备注都不一样。
她往下翻,从第一条开始看。
第一条:「怎么突然把我删了?」
第二条:「是怕未婚妻误会?」
第三条:「看工作微信,只要你答应我那三个要求,我可以让你进振宇。」
……
如此往下,直至方才最新一条验证消息。
「谭季秋,你送我的烟忘在你购物袋里了。」
看到这条,唐言桉眼睫一颤。
眼泪砸到屏幕上,她迅速抹掉。
那个不想知道的答案,它还是来了。
时钟很快走向八点,厨房里传来饭菜的香气,电视节目也逐渐走到了尾声。
唐言桉关掉吵闹的综艺,起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准备帮忙。
“你怎么过来了?”谭季秋正将最后一个汤盛出来,转头就瞧见了她。
“帮忙啊。”她笑。
唐言桉去橱柜里拿了碗筷,并道,“对了,刚刚你手机响,我帮你看了。”
“哦。”他的手机随便她看,谭季秋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一心扑在汤上。
手柄有些烫,他尝试好几次,都没能成功端起。
唐言桉手捧着两副碗筷,瞥到他的动作。
“怎么不拿碗布垫着?”她说着便顺手拿了一条递给他,“垫着就不烫手了。”
“好。”谭季秋听话接过,垫着拿。
唐言桉想起他方才平淡的反应,无声地抿了抿唇,眸色闪着异样:“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看你手机吗?”
听到她再次询问,谭季秋终于把目光从满当当的汤上往她脸上移。
他眸光透着不解:“你想看就看,为什么需要理由。”
“是那位宁经理发来的验证消息。”几乎是他刚落下话音,唐言桉就接上了。
她想知道他的反应,她更想知道他到底答应了什么条件。
还有,他今天和谁去逛了超市。
谭季秋不动声色地放下刚上手的汤,他以为他们之间再也不会出现这个名字了。
可事情好像并没有如他所愿。
“我没有同意。”谭季秋擦干净手背溅到的油渍,才敢去靠近她,“我只加了工作号。”
唐言桉望着他,忽然笑了:“所以,你面试振宇成功了?”
谭季秋不想骗她,更没打算瞒她这件事,他原本是想和吃完饭再和她说的。
“进了。”他补充,“元旦假期后上班,刚好能留够时间让我们先办两桌酒席。”
这是他们几个月前就商量好的,先领证,然后两家人一起吃顿饭,年后天气暖和了再办婚礼。
“这样啊。”唐言桉忽然不想再问下去了,她知道那些都是假的,她看穿了那个女人所有的伎俩。
可她还是没办法不去介怀。
光一想到他们以后会一起共事,朝夕相处,唐言桉只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人掐着,无法呼吸。
可以前不是这样的,唐言桉不是没见过有女同事给他发过暧昧短信。
那时候,她看着形形色色没有备注的陌生信息时,心是定的。
因为她知道谭季秋爱的人是她。
这一点,直到现在,她也依旧坚信。
可为什么,当那些女人换成了这个姓宁的女人,她的心境就变了呢。
唐言桉不喜欢这样左右摇摆、优柔寡断的自己。
她明明很果断、很坚决。
“你不相信我吗?”谭季秋不镇定了,他慌道,“我可以把工作手机拿过来,你检查。”
“不用了。”唐言桉拒绝,她抬眸,“我相信你,我们吃饭吧。”
“好。”谭季秋忽略掉心底那点不安全感,把汤端上桌,唐言桉紧随其后。
或许是因为厨房里那个小插曲,这顿饭,他们两个人吃得很安静。
由于时间关系,谭季秋只做了简单的三菜一汤,可直到他们放下筷子,盘子里却剩了将近三分之二。
“是不是不合胃口?”这几道菜,谭季秋才第二次做,水平还不太稳定。
“没有,只是不怎么饿。”唐言桉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嘴,说,“我有点困,想洗洗睡了。”
谭季秋磨着手指,面色如常地回:“好,那我先把碗筷收拾干净。”
唐言桉离开位置,嗯了一声,“那我先回房里。”
“好。”谭季秋微颤着嗓音,回她。
随着卧室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谭季秋迅速起身,去客厅拿自己的手机,打开。
他虽然没同意,可宁韵却没有停止添加好友的行为。
谭季秋本来想晚上同意对方的请求,然后彻底将人拉进黑名单,可最终还是晚了一步,让她看到。
他点进联系人,添加好友那一列,唐言桉看到的都一字不落地入了他的眼。
谭季秋不自觉地握紧手机,视线倏地转向身后,停在那道紧闭的房门。
唐言桉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打开浴室的门,其实她并没有骗谭季秋,自己确实困了。
她打算吹完头发,就好好睡一觉,不再继续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
她将那些东西都强制性地压在的心底某个角落,用众多的工作杂事盖在上面,企图营造出平静氛围。
心里藏着事,没注意前方的唐言桉直直地撞上某个人。
谭季秋怕身上沾染的油烟味熏到她,所以去隔壁也冲了个澡,换上干净衣裳。
“言桉。”他小心翼翼地喊,垂在两侧的手犹豫了许久,才伸手去拿过毛巾说,“我帮你擦。”
“好。”唐言桉面不改色,除了最初因为撞到人,眉头那一点皱。
其他时候,她都平静极了。
可她越是这样,谭季秋越心慌。
他总觉得有好多事情,都在慢慢脱离自己的预想。
唐言桉的发质偏软,又细长。
吹干上面的水渍后,摸起来很柔软。
以前的谭季秋常常爱不释手。
当然,此刻也不例外。
他轻抚着女人的发,吹风机和毛巾被他丢在一旁,谭季秋从背后把人抱住,开始说:“你都看到了对不对。”
唐言桉没想到他会这么快提起这个,她抿唇不说话。
谭季秋继续:“我没有答应她什么特殊的条件,她只是让我帮她买支钢笔,还有帮忙买一包烟,最后一个条件是,替她应酬一次。”
他没有说谎,这些确实是宁韵最终的要求。
她没有再提那个所谓的“交往”和“上/床”。
最终的理由就是这么简单,要不然他也不会同意。
“还有,我没有陪她逛超市,她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买完单了。”那包烟,谭季秋不知道宁韵是什么时候放进他购物袋里的。
“你是不是不愿意再相信我了?”谭季秋最怕的就是这个,他没忘记那天她说出那句“我们分手吧”时,一脸决绝的表情。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第二次了。
“没有,我相信你。”她的语气变得轻飘飘,仿佛没什么力气似的。
谭季秋随即抱紧人,内心忐忑不安:“言桉,两年,只需要两年,我一定会从振宇离开。”
唐言桉无话可说。
从第一次为自己的自私妥协时,就该想到的。
她挣脱男人的怀抱,对刚才的话题避而不谈:“我真困了,关灯睡觉吧,好不好?”
女人的眸光恢复往日的温柔,像沙漠里晃眼的绿洲,暂时安抚住了谭季秋躁动不安的心。
“那我要抱着你睡。”谭季秋忽然黏人起来。
唐言桉没有拒绝他这个要求,由着他将自己纳入怀中。
随着啪嗒一声,卧室陷入黑暗。
唐言桉躺在谭季秋怀里,背抵着他炙热的胸膛,满怀心事地闭上眸。
眼角悄无声息地流下一滴泪,隐没在发梢里。
本该快速入睡的她,又失眠了。
在不知道过了多久后,唐言桉忽然感觉到后脑勺偏上的地方,多了一抹温凉的潮意。
同时,她也感触到身后隐隐在颤抖的胸膛。
你看,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依旧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的模样。
他们都喜欢自我欺骗,还习惯于用表面的风平浪静来麻痹着自己的心。
离领证的日子越来越近,唐言桉和谭季秋之间似乎也渐渐回到了正常。
期间,唐言桉的母亲李明芝女士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反复向她确认请客吃饭的酒店名字。
唐言桉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都不在市区,他们在乡下住了一辈子,习惯了。
唐父不是没有想把两边的老人接到渝水住,可他们都嫌麻烦,只让唐博远和李明芝逢年过节带着孩子回去看看就好。
这次唐言桉领证,他们当然要过来瞧瞧这个还没真正见过的孙女婿。
李明芝怕几位老人一路过来有什么闪失,已经让丈夫早早地开车回去接了。
四位老人都过来,家里的房间肯定不够住,所以李明芝才反复问女儿,酒店订了没有。
李明芝打算,到时候让四位老人住家里,她和丈夫住在请客吃饭的酒店将就几晚。
这一天,离他们领证的日子还剩不到一周。
唐言桉身处某个活动现场,随着外面不断暗下去的天色,最后一点工作也随之接近尾声。
谈纪书手持着保温杯走过来,立在她身侧,忽然出声:“那张请帖很好看。”
唐言桉大脑停滞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她随即解释:“那个是他弄的,我本来是打算请家人和相熟的朋友吃一顿饭,没想弄得这么正式,是他非要坚持。”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谈纪书从她眼里看到了爱和幸福,以及那掩埋在内心深处,或许连她自己都没能发觉的犹疑和忧伤。
谈纪书撇开眸,眼里闪过淡淡的苦涩。
这才继续开口:“这证明,他真得很爱你。”
“是啊,他很爱我。”唐言桉若有所思地喃喃。
可我也很爱你啊。
很爱很爱的那种。
在他还没有爱上你的时候,就已经爱上了。
这句话,谈纪书在心里默念了无数次,从未有机会说出口过。
他原本以为,这一次终于有了说出口的机会,结果却是他低估了她对谭季秋的爱。
从不喜委屈妥协的她,却为谭季秋破了例。
台上的活动结束,伴随着热烈的掌声落下,唐言桉回拢心绪,看向身侧的男人,半开玩笑道:“如果觉得这次策划案不错的话,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哦。”
谈纪书闻言,将将恢复坦荡的眼眸里溢出笑意。
他上半身穿了一件浅灰色大衣,伴随着眼底的笑意流出,衬得他眉目都温柔了许多。
“如果不给好评会怎样?”他忽然问。
“那没办法了,我只能贿赂孟越他们整日谴责你了。”唐言桉知道他在和自己开玩笑,不过她同样也在配合他。
谈纪书闻言,嘴角翘起。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尾会微微上扬几分,不算明显,却总是会淡化他眸底的温柔笑意,仿佛有一层薄雾突然笼罩在他眼前。
让人看不透切他眼底的真实想法。
在唐言桉印象中,谈纪书一直都属于不太爱说话的那类人。
他总是沉默又安静地望着周围的一切。
就像高中她每次纠缠着谭季秋时,偶尔一起赌气回头,大多都能撞上他抬眸。
那时候的他就是安安静静的,目光温和地和她对视,因为她占了他的位置,所以谈纪书每回都只能从教室最后一排重新搬来一张椅子,侧坐着埋头刷题。
久而久之,唐言桉多少有些愧疚。
于是她在从孟越那打听谭季秋的喜好时,也会兼顾谈纪书的。
毕竟他的位置让她霸占那么久,她总是要回报点什么才安心。
后来渐渐熟了,作为朋友,唐言桉偶尔也会担心他是不是喜欢把不开心的事都憋在心里头。
幸运的是,这种担心很快便没了。
在孟越这个一秒不说话就会憋死的人不断影响下,谈纪书慢慢变得健谈起来,偶尔也会跟大家开玩笑。
更是常常绕得孟越找不着方向。
“晚上有约吗?”谈纪书打断她的走神。
“问我吗?”唐言桉迟钝朝他确认。
“嗯,想请你吃个饭。”谈纪书掩眸,朝她抱歉,“明天临时要出一趟差,不知道一周内来不来及赶回来参加你们的婚宴,所以想单独请你吃个饭。”
“出差?”唐言桉轻皱起眉,“必须去吗?”
在她心里,他们这些人都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唐言桉希望在自己人生最重要的时刻,有他们陪着一起见证。
“嗯。”谈纪书颇有些仓促应道,“之前的某个合作出了问题,如果不解决损失很大。”
虽然唐言桉心中很遗憾他可能参加不了自己的婚宴,但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公司受损失。
“那好吧,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赶回来。”唐言桉期望道。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今晚能赏脸吗?”怕她不答应,谈纪书将一早备好的底牌拿了出来,他半开玩笑道,“怎么说,我也算半个娘家人吧,这点面子都没有?”
如果唐言桉仔细听的话,谈纪书最后那句几乎是颤抖着说出口的。
因为那每一个字都无情又锋利地戳在了他心口。
“你都这么说了,我再不答应还像话吗?”其实唐言桉本来就想找个时间谢谢他这段时间的包容。
和他公司这次的合作,她经常不在状态,这要换做其他公司,早就去应涑那里投诉她了。
“那走吧,时间也不早了。”唐言桉淡然道。
谈纪书选了家很普通的粤菜馆。
大抵是周末的原因,他们没有提前预约,甚至还等了十分钟才有位置。
这应该算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单独在餐厅吃饭,他们像周围其他人一样,选了一个喜欢的位置坐下。
谈纪书垂眸,装作点菜。
心中确是百转千回。
他在心里默默地自嘲,居然连参加心爱之人婚宴的勇气都没有,只会像个不愿面对现实的胆小鬼,躲到天涯海角去。
他不是来不及赶回来,而是压根没有勇气面对那天的情景。
如果真去婚宴,谈纪书怕自己会痛苦地死掉。
他没办法将这份压抑了十年之久的隐晦情意说给她听。
更没有办法去给她送出最诚挚的祝福。
如果给他一种选择,他只会恶劣地祈祷这场婚宴举行不了,祈祷他们在即将到来的婚宴前分手。
他没办法做到坦荡。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一边希望她幸福,另一边却又不愿看见她得到这份幸福。
谈纪书像个矛盾体,在天秤两边来回移动,始终没法做到平衡。
他想,自己未来或许真的会从天秤上摔下来,跌进某个角落。
最后,无声无息地痛苦至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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