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突破 (2)
经尽了最大努力, 任何结果我都接受。”
胡灵予:“你骗鬼。”
路祈:“……”
“行了, 别浪费时间,”小狐狸真情实感抱怨,“地很凉的好不好。”
路祈妥协,但有条件:“最后一次, 没得商量。”
胡灵予还想讨价还价, 校园里忽然响起广播:“学校西北角展厅附近公共急救仪已被取走四小时,如无紧急情况, 请取走的同学尽快归还。”
小狐狸:“……”
别废话了,胡灵予腾地坐起来,一把将梅花鹿拉到面前,鼻对鼻,眼对眼,吧唧亲了上去。
梅花鹿猝不及防,再聪明的大脑也没分析出来催促还急救设备的校园广播和自己被亲之间有什么逻辑关系。
小狐狸亲得凶猛,结束得也利落,然后与梅花鹿额头相抵,闭上眼睛。
路祈:“……你准备用这个姿势假死?”
胡灵予:“嘘。”
梅花鹿闭嘴,不再破坏气氛。
月光在静谧中流淌。
终于,胡灵予睁开眼睛,甜甜一笑:“充电完毕。”
“扑咚”回到地上,由仰躺改俯趴,陷入柔软青草里,草尖蹭得脸颊微痒。
闭上眼。
胡灵予再度放松,放空,放任思绪在泥土和草木的气息中飘向无穷远处。
如果假死是一场深度睡眠,这次小狐狸睡得很沉,很沉。
刚停歇没多久的风,又起了。
杂草被吹得倒伏,松林被吹得摇晃。
路祈抬起头,几根折断的松针被强风卷着,从他眼前飞过,最终落入树影深处,被无尽黑暗吞没。
同一时间,榕树上的兔子收到耳内通讯:“行动。”
某教学楼内指挥部。
一直盯着各监控点的队员,猛然出声:“罗队,他们动了!”
身后的罗冰立刻上前,亲自观察监控屏。近乎屏息的几秒钟后,行动队长拿起通讯设备,向所有布控点成员发布指令:“收网。”
李倦刚跳下树,忽然在空气中嗅到一丝不寻常,那是常年游走在危险边缘练就的直觉。
早已半兽化的白兔竖起耳朵,敏锐捕捉听觉半径内的所有响动。
礼堂的歌舞声,飞跳球场的跳跃声,秋鹜湖的水波声,偶尔路过同学的欢笑与低语……以及和这一切格格不入的、或远或近的脚步声,训练有素,四面八方。
树下僵硬几秒,李倦缓缓伏地从半兽化过度到完全兽化,如果这时有人来,就会看见一只带着奇特脚环的白色兔子。
也的确有人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迅速逼近。
可是兔子更快。
迅速转身一跃跳入茂密灌木,与此同时手环开始喷涂出特殊材料,当兔子再次蹦起,雪白兔毛已被染成黑色。
就这样,一蹦一跳的黑色兔子成功融入茫茫夜色。
两个行动队员抵达树下,用鼻子嗅嗅,似乎闻到某种科属残留的味道,然而最终搜寻无果。
尽管罗冰努力想把动静降到最小,但行动队这样大范围的收网行动,还是让第四大校园一时间风云突变。
不少闲逛的同学都跟行动中的兽控局成员擦肩,他们看着仿佛地底下冒出来的行动队员们,一脸懵逼。
还好学校提前准备充分,很快就有老师出现,有秩序地组织他们返回宿舍。
也幸好兽控局没有食言,答应学校速战速决,就真的在短短几分钟内完成了几乎所有布控点的闪电式抓捕。甚至有些同学还没被老师送回宿舍,这边的收网行动就已经结束。
但致命,也就致命在了这个“几乎”。
某教学楼指挥部里,罗冰听着耳内各分队长的汇报。
三队,负责收网今天没有到第四大参与行动的组织成员:“队长,三队行动结束,布控据点全部捣毁,人都被我按住了,这就带回局里。”
二队,负责收网第四大外围:“队长,二队行动结束,四十个一个不差。”
一队,精英中的精英,也是今天任务最重的,负责校内收网:“罗队,逮住二十六个,跑了三个。”
罗冰眼底一沉:“跑出学校了?”
一队:“没有,我特意留了口子,但守在外面的弟兄一个没堵着。”
罗冰神情渐渐凝重。
这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行动,从凌晨无声进入校园,他和他的队伍就等于走在了薄冰上,半寸的行差踏错,都可能带来不可挽回的局面。
“收网即结束”不是他希望的,而是他必须做到的。
但现在,脚下的冰还是碎了。
不怕有漏网之鱼,就怕漏网之鱼在校内盘桓不去。如果加上行踪成谜的李倦,意味着现在有四个极度危险的人物在第四大校园内流窜。
罗冰转身,一边往外走,一边给予通讯回复:“三队,干得漂亮。二队,四十个人带回局里之后连夜审讯。一队,从现在开始执行第二套方案,我这就过去找你。”
打开门,走廊流动的空气迎面而来,拂过行动队长尖尖的狼耳。
夜色渐浓,仿佛给校园泼了墨。
黑色兔子在草丛跳跃奔跑,朝医学楼方向快速接近,耳内通讯器一直杂音,对于恢复联络他已不报任何希望,甚至开始认真思考丢掉通讯器,以免被人顺藤摸瓜,逮住自己。
显然兽控局棋高一招,不管怎么办到的,总之在这场狩猎与反狩猎的对抗中,他们输了头阵。
不过李倦无所谓,那帮家伙是死是活不重要,反而,他还挺喜欢这种不按计划发展的情况,惊喜又刺激。
正快乐地蹦跶着,通讯器杂音忽然消失,紧接着传来低沉而短促的男声:“短尾。”
黑兔子停住,趴在草丛里,不情不愿变回人形。
仍然是白天一直跟他联络的那个家伙,比李倦在组织里高一个等级,也是少数几个最受“那位”器重的。
李倦很不喜欢对方天然散发的上位感,故而对于这家伙竟然没有被兽控局逮住,深深遗憾,不过面上总要过得去,还是回应了对方代号:“招摇。”
“你的位置。”招摇言简意赅。
李倦左右看看,报出大致方位。
对面沉吟半秒,忽地问:“听见动静了吗?”
“听见了,”李倦如实回答,“动静还不小。”
招摇:“你不怕我已经被兽控局抓了,故意套你方位?”
李倦开心得不得了:“那可太好了,赶紧给我来点刺激的。”
招摇满足他。
几分钟后,距离医学楼几百米的树丛里,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猛然从后方接近等待中的李倦,一刀割喉。
寒光乍现,李倦在死亡来临前的最后一瞬,死死抓住男人持刀手臂,奋力脱身。
然而脖颈的皮肤还是被划开了,幸而不深。
李倦摸一摸伤口,舔掉沾在手指上的血迹,朝男人邪邪一笑:“什么仇什么怨啊,连句话都不让我说。”
被叫做“招摇”的男人,跟他的代号毫不相符,一身喷涂式黑色兽化服,来自和兽控局行动队装备类似的仿战斗手环,极简单朴素。
“同一时间,我们所有据点被端,所有人被抓,兽控局不可能对我们了解的这么透,布控的这么准。”招摇眼神冰冷,即使此刻处境狼狈,看李倦的眼神仍然像在看一件垃圾。
吃惊的消息,让白兔暂时忽略掉对方的可恶:“同一时间,所有?”
招摇:“对,就像有人把组织的所有情况拷贝一份给了兽控局。”
李倦原本以为只是这次行动出了什么纰漏,但如果是招摇说的这种“灭顶之灾”,即使他对组织同僚们没什么感情,也知道大事不妙了:“你怀疑我?”
招摇:“只有你没被定位。”
李倦:“我的级别能知道所有据点?”
招摇:“如果你有心,可以搜集情报。”
李倦烦躁,换别人,他才懒得废话,直接解决了事。但这个招摇,可不是他想解决就能解决掉的家伙。
脖颈伤口还在嘶嘶地疼。
“招摇你还在吗?招摇!”招摇耳内通讯器里传出一遍遍气急败坏的呼叫,极力压制音量下是难掩的暴躁,“妈的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兽控局对我们的行动和人员了如指掌——”
李倦无从察觉招摇的耳内通讯,只是看见男人忽然转头,瞥了眼医学楼方向:“按原计划,继续。”
通讯端的家伙跟李倦几乎同时错愕出声。
李倦:“还按原计划?”
通讯端:“就剩我和坚果了,还按原计划?”
招摇看回兔子:“有问题?”
警告的语气同时传递到通讯端,那边立刻没了气焰:“收到。”同时结束通讯。
李倦眯了眯眼,忽然明白过来:“不只你一个人跑掉吧,还有其他家伙?”
招摇抬眼轻扫过来:“少问,做你该做的。”
李倦偏不,优哉游哉抱臂,惬意挑眉,组织都风雨飘摇了,他对这位上级勉强维持的那一点尊敬,也随风飘散:“你不是怀疑我出卖……”
话没说完,刀锋已经抵在他脖颈动脉。
李倦甚至没看清招摇怎么绕到自己身后的,血液一霎冰凉。
勒着白兔脆弱脖颈的男人,靠近李倦耳边,呢喃般低语,冷得骇人:“还有问题吗?”
“没了。”李倦生死一线,却兴奋地红了眼,“这种情况还按原计划,地狱难度,我喜欢。”
兽化医学楼。
在学校暗中协助下,这栋教学楼空置了全天,此刻楼内没有任何师生,罗冰以最快速度赶到样本室,守在门口的两个队员立刻上前:“队长!”
罗冰:“怎么样?”
队员:“一切正常,样本安全。”
这是明里的,暗处还有队员守着楼里楼外。
即便如此,罗冰也要亲自守着才放心。
走过安全门,行动队长进入样本室,门扇在他身后慢慢合拢,密不透风。
半透明的雾气样本锁在承托装置上,承托装置锁在地面,再加上没有身份识别便无法进入的两道安全门,一共四道防线,层层锁死。
“队长,校门附近暂时没发现。”
“队长,宿舍楼附近暂时没发现。”
“队长,飞跳球场附近有发现,但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跑掉那三个。”
“队长,秋鹜湖西岸有可疑痕迹,看方向可能去医学楼了!”
“队长……”
耳内通讯,实时汇报杂乱急切,却扰不到样本室的寂静。
罗冰在半透明的样本罐前站定,转过身,眼望前方:“都警醒点儿,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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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醒日之庆(5)(“罗队长你的狼耳朵真好...)
遮天蔽日的浓雾, 万籁俱寂。
意识化作一阵风,在雾气中打着旋,不知来处, 不清去向。
胡灵予知道自己和前面无数次一样,在假死的混沌世界中迷了路。可又好像不一样,因为在迷雾深处,隐隐传来缓慢而有节奏的声响。
咚,咚,咚……
似击鼓, 又似谁在引路。
胡灵予循着那声音而去, 终于飘到浓雾尽头, 混沌尽散, 万物清朗。
明媚阳光下, 兽控局忙碌如初。
鼓声仍在, 而且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极近极近,仿佛就在自己身体里。
胡灵予低头。
什么都看不到, 他在这个世界里根本没有实体, 可能只是一段意识, 一团能量, 或者别的什么更玄妙的存在。
但在低头一刻,他忽然明白过来,那是自己的心跳。
假死中的小狐狸,心跳缓慢、微弱, 却依然不肯放弃寻找。
“故地重游”, 胡灵予比上次熟练多了,一个俯身, 咻得穿墙而入,直达档案室。
上次胡灵予查找资料,发现档案的时间点就是他上辈子坠海重生之前,因为那时候还没有查到涅槃的幕后主脑,所以他能找到的卷宗只有涅槃的骨干和已经被破获的绝大多数据点。
这次他先看最新归档的卷宗,果然,还是和上次相同的时间点。
那么不管谢思芒是否跟涅槃有关,至少在兽控局这里,他没有犯罪案底,留在局里的档案只可能是每一个兽化觉醒者都会登记在册的管理档案。
思及此,胡灵予跳过上次收获大量涅槃信息的案件卷宗,转而从档案室最外面、查看权限要求最低的兽化者档案区开始搜寻。
这时候胡灵予就要表扬档案室同事们的尽职尽责了,尽管日常工作都在信息系统内完成,但纸质档案依然备份得井井有条,按谢思芒的姓名、性别、年纪等身份信息,胡灵予几乎没走什么弯路就准确找到了这位心理学教授。
姓名:谢思芒
性别:男
科属:鲸鲨
出生日期:……
千篇一律的档案格式,中规中矩的记录内容。
直到——
2xx0年考入第四兽化觉醒大学兽化医学专业。
2xx1年转入兽化侦查学专业二年级。
2xx2年升入兽化侦查学专业三年级。
2xx5年因专业体测不达标多次留级,产生厌世情绪,跳楼自杀未遂,康复后转入兽化心理学专业。
2xx7年毕业……
短短几行,信息量爆炸。
胡灵予有片刻的大脑空白,不仅仅是谢思芒求学路的曲折艰辛,更是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曾经在王则轩口中当成校园传说吓唬人的故事,居然是真的。
【我听说以前有个学长,文化课成绩特别厉害,但科属不行,体能考试的时候差点淘汰,后来是靠着彪悍的笔试成绩才压线进了侦查系……】
【然后就悲剧了呗……他每学期体测都得补考好几回,磕磕绊绊升到三年级,完了,补考多少回也过不去了……最后留级到第三年的时候,精神崩溃,直接跳楼了……】
谢思芒延迟三年毕业的真相终于清晰,然而落在档案里的聊聊数语,落在当事人身上恐怕是不可承受之重。
鲸鲨,一个看似凶猛的庞然大物,实则只是靠吃浮游生物而活的温和巨人。这样的动物,在海洋中或可自保,但这样的科属,在陆地的人类竞争中却并无优势。
回过神,胡灵予重新集中注意力,迅速浏览档案的后半部分。
本科毕业之后,谢思芒的人生就一路向着康庄大道去了,硕士,博士,任教,发表学术成果,获得各项荣誉,不能说优秀,只能说完美。
甚至那几年的挫折黯淡,在后半段的光芒掩映下,都更像成功之路上的插曲与点缀。
将谢思芒的档案从头到尾再过一遍,确认都记在了脑子里,胡灵予结束侦查,但对谢思芒这个人,他依然无法下结论。
单从档案里看,除了侦查学专业不顺以致跳楼未遂,其余都和网上能公开查到的资料一致。但也就是这一特殊经历,让他难以将这个人划进安全区。
谢思芒相关暂时搁置,胡灵予秉着“来都来了”的传统,决定再去找一找当年第四大觉醒日之庆雾气标本盗窃未遂案件的卷宗。
虽然未遂,但立案的话一定有相关资料,无论笔录还是现场勘查,都可以一定程度还原当时盗窃的犯案过程。
他要找的是前世盗窃犯罪经过吗?
不。
是今生反盗窃抓捕攻略!
盗窃案盗窃案盗窃案……小狐狸念叨着,以飞快速度在盗窃案集中的卷宗架上穿梭,虽然档案上年份标注醒目,给他省了不少时间,但架不住案件数量巨大啊,饶是幽魂狐,也累得快魂飞魄散了。
不知过了多久,胡灵予的心跳声越来越响,到最后那声音离开他的身体,扩散到兽控局上空,仿佛这个世界都在心脏的频率里震动。
胡灵予知道没时间了,可他不甘心,想着再多找一个档案格,一个就好。
终于,“雾气标本”、“盗窃”两个关键词争先恐后蹦入他的视野。
胡灵予立即停住,密封卷宗在他眼中很快变得透明,内容清晰入目。
几秒钟后,胡灵予赫然瞪大眼睛。
……
第四大,兽化医学楼。
突如其来的电流火花在楼外不远处的黑暗中炸开,犹如一团巨大的蓝色焰火,映得周围亮如白昼。
样本室里的罗冰听见远处传来的声音不对,然而还没等他细想,样本室便毫无预警断了电。
视野一霎漆黑,没有窗的样本室,连丝月光都透不进。
“队长,整栋医学楼都断电了!”耳内通讯器传来行动队员的紧急汇报。
罗冰一动不动站在黑暗中,镇定询问:“备用发电机呢?”
像医学楼这样需要给各种设备如低温冷藏、恒温培养等二十四小时供电的地方,一定有停电后的备用发电。
队员:“都被破坏了,队长……”
通讯器里的话还没说完,罗冰另一只耳朵清楚听见,后方角落的水槽里,堵着下水口的金属盖被顶开了。
“按原计划。”罗冰压低声音飞快向队员传达意思,而后转过身,全神贯注戒备。
轻微一声“当啷”,被顶开的金属盖到一旁。
罗冰伸手到腰侧,取出□□,无声无息,干净利落。
先前围剿中跑掉的三个,只有一个松鼠科属的家伙能在兽化后钻过狭小下水口——路祈提供的资料里,代号“坚果”。
极度黑暗中,罗冰竖起耳朵,听见那小东西蹦了两蹦,按距离判断仍在水槽周围。
不成想下一秒,骨骼激烈变化的声音骤起,与此同时,一道疾风朝着罗冰的面门就扑了过来。
兽化尚未完全结束就发动攻击,几乎不会有人这么干,因为野性之力会被同时进行的两件事分摊,致使哪一端都达不到最佳状态。
可眼下不容罗冰多想,他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这帮家伙的凶残在刚刚围剿中已经见识,伤了好几个行动队弟兄,罗冰很清楚任何一丝犹豫都可能给对方反扑机会。
“砰——”
不是枪响,而是冲撞的闷响。
对方的速度远超罗冰预料,竟抢在他扣扳机前的最后一刻,重重撞到他身上。
不可思议的速度和恐怖的冲撞力,直接将罗冰撞飞出去。
罗冰这辈子都没想过,特么的自己一头狼能让松鼠给撞飞。
但行动队长也不是吃素的,失去平衡一瞬间,牢牢抱住松鼠,要飞大家一起飞。
“咣当——”
结结实实撞到墙上,罗冰在上,稳稳当当让松鼠成了肉垫。
“唔……”坚果疼得发出一声闷哼,沙哑男声。
“不许动!”黑暗中,罗冰仍紧握的□□抵上男人下颚,同时另一只手掏出微型手电在打亮,探照灯般直射松鼠。
冷光里,一张狡猾的脸,二十五六岁,头顶两只典型红松鼠的耳朵,竖立着,布满绒毛。
“罗队长,”强光让松鼠眯了眼,被枪顶着,佯装害怕,“千万别激动,小心走火。”
“其他人在哪里?”罗冰问。
松鼠卸了全身力气,好像不打算再反抗,吊儿郎当反问:“哪有什么其他人,不都被你们抓了吗。”
罗冰用力逼近,将人又往墙上抵了抵:“别跟我耍花样,招摇和锋芒在哪儿?”
松鼠神情渐渐变得阴狠:“连代号都这么清楚,我真好奇,到底谁告的密呢?”
罗冰压下暴躁,竭力冷静,凭借多年经验知道这是个油盐不进的货色,这种环境这种情形下根本问不出什么。
眼下只能让弟兄赶紧过来把人带走,他继续在这里守株待兔,只要雾气样本在,就不怕另外两个家伙不来。
正想联络行动队员,罗冰忽然发现松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盯着自己的耳朵。
那眼神像蛇一样粘腻游走,饶是罗冰身经百战,也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罗队长,你的狼耳朵真好看。”松鼠眼里闪烁异样的光,仿佛恨不得将那双耳朵割下来据为己有。
这种眼神罗冰见过,在审讯黑白的时候。
那是弱势科属对变强的极端向往,扭曲,疯狂,不计代价。
“话说回来,”松鼠忽然一扫癫狂,恢复淡定,歪头好整以暇问罗冰,“我和罗队长你聊这么半天了,还没有其他人过来支援,难道是因为他们都在保护真的大雾样本?”
罗冰心里一沉,不好。
他用“亲自守护”来佐证真的雾气样本就在这里,在他身后的罐子里,可这帮家伙预判了他的预判!
罗冰:“四队——”
耳内通讯器:“罗队!”
“砰——”
通讯两端声音和楼外巨响,三方几乎同时发生。
通讯器另一端队员顾不上更多,一口气将情况汇报:“雾气样本被抢走了,那个刺猬不知道从哪里搞的卡车,带着样本已经冲出学校,我们怕伤到学生,没敢开枪,李哥他们在追……”
“设卡!”罗冰咬牙低吼,“每个路口都设卡,绝对不能让他们把雾气带走!”
展厅后方,松林。
胡灵予猛然惊醒,一把抓住身旁路祈:“不对,我搞错了!”
路祈:“你这回看见了?”
胡灵予用力点头,语速飞快道:“谢思芒当年分专业考的不是心理学是侦查系,后来一直体测不过、留级,跳楼自杀未遂才又转的兽化心理。”
路祈神情微变:“传说中那个一直留级最后跳楼的侦查系学长……”
胡灵予摇头:“不是传说,应该就是谢思芒。”
路祈恍然,可又起疑惑:“你刚才说搞错了……”
“对,大错特错了,”胡灵予懊恼至极,“当年觉醒日之庆结束后,小道消息都在疯传大雾样本被盗未遂,我就真以为是未遂。”
路祈蹙了眉:“难道不是?”
胡灵予:“不是,”苏醒前最后一刻看见的资料,历历在目,“雾气样本是真的失窃了,学校觉得没有颜面,不想张扬,便请求兽控局配合,对外宣称盗窃未遂,这件事只有兽控局和兽化觉醒高校联盟内部知道……咱们得做点什么,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
路祈望向医学楼方向:“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兽化医学楼一片黑暗,似消融在夜色里,然而吵闹、杂乱的声音愈演愈烈,仿佛看不见的烈火,正在大楼熊熊燃烧。
胡灵予忽然一震,想起什么似的急切问路祈:“刚才我假死的时候,你有没有听见卡车声?”
“卡车?”路祈隐约记得,“好像是听见一点……”
胡灵予:“什么时候,过去多久了?”
“五六分钟?”路祈不太确定,“总之时间不长。”
小狐狸的脸一下子亮了,目光灼灼:“那就来得及,绝对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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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醒日之庆(6)(“信念不死”“涅槃永生...)
尽管罗冰极力将抓捕行动控制在暗处, 尽管第一网收得有如雷霆之势又风过水无痕,但一网终是没收绝,让逃掉的家伙搅乱了第四大庆典夜的平静表象。
宿舍楼里的同学全部接到暂时不要外出的通知, 校园里晃荡的同学早被请离医学楼周边,此刻更是整个秋鹜湖西岸都被清场,并且禁止通行范围还在向湖东岸扩大,无论从校外归来的还是正打算出校的,都只能沿着指定的主干道行走,路面宽阔, 灯光明亮, 还有学校老师维持秩序。
三个漏网分子, 一个被罗冰亲手逮捕, 一个驾驶卡车带着雾气标本冲出校园, 还有一个下落不明——这一个下落不明就够校方胆战心惊了, 因为已经带队追出校园全力去拦截卡车犯罪者的罗冰,依然将最精锐的一小组人马留在了第四大,其中担忧不言自明。
同学们当然不知道内情, 但这么反常的气氛又发生在庆典夜, 简直满足了脑洞大开的全部要素, 一时间各聊天群组里小道消息疯传。
礼堂在这片动荡不安的海面上, 也没办法成为宁静祥和的孤岛,尽管表面上仍努力维持秩序,硬着头皮让汇演继续,但台上频频错动作, 台下纷纷交头接耳刷手机, 都心知肚明一定出事了。
后台演员休息室里还没轮到上场的黄冲跟四大猫,前面底下观众席里的贺秋妍跟傅西昂, 分隔两处的七人此刻却在相同群组里围观、跟进最新信息。
【好好学习公共聊天群】
匿名:宿舍楼不让出了,什么情况??
匿名:你就偷着乐吧,教学楼都不让出了,谁能想到有一天我会被困在晚自习室。
匿名:觉醒日之庆啊大哥,你还去晚自习,甘拜下风,五体投地,高山仰止。
匿名:你也不差,成语小达人。
匿名:我擦你俩就别互相吹捧了,说正事儿行不行!
匿名:好像是医学楼那边出事了,兽控局行动队都来了。
匿名:我怎么听说是展厅的雾气样本被抢了。
匿名:不是,可靠消息,有一帮反社会的潜入第四大,见人就攻击。
匿名:为啥?
匿名:都反社会了,还要什么理由,有病呗。
匿名:我艹,真的假的?
匿名:难怪学校这么紧张。
匿名:靠,幸亏没离开自习室,我今天就在这里过夜了!
匿名:谣言就是你们这么传出来的。
匿名:?
匿名:别特么的装了,你要知道赶紧说。
匿名:不是展厅,也不是医学楼,跟雾气样本更没关系,是秋鹜湖出事了。西半边不是当了一日水栖乐园吗,天黑之后所有人都上岸了,乐园也结束了,你们猜怎么着?
匿名:猜你奶奶个爪,赶紧说!
匿名:湖里有水怪,不知道藏在第四大多少年了,可能今天白天动静太大闹得它终于浮出水面,刚才有同学亲眼看见的,疑似史前生物,吓得直接跟兽控局报警,所以行动队才来。
匿名:……
匿名:……
匿名:我居然真情实感期待了几秒钟。
匿名:谁能把他踢出去。
群聊里的同学们将这当热闹看,当八卦扯,贺秋妍却没那样的心情。
抬头望向礼堂出口,不知何时已经有几个老师在守着,许多想提前溜出礼堂的同学都被拦下。
再低头看一遍群聊,所有小道消息都固定包含两点——禁止同学在校内随意活动,以及,兽控局行动队进入第四大。
胡灵予和路祈的消失,下午排练时的不祥预感,到这一刻终于有了落点。
毫无疑问,学校出事了。
贺秋妍第一反应就是联络一鹿一狐,但在即将建立通讯连接的最后一刻,猛地收手,改成了发送信息。
她不清楚两人目前处于什么环境,担心贸然通讯给他们造成不必要的危险。
然而等了半天,和下午一样,讯息石沉大海。
田园犬与四大猫终于等到上场,风格独特又强烈的唱跳瞬间征服舞台。
表演结束,前排的观众同学们长舒口气,从没觉得四分钟这样漫长,最前排的校领导们则努力保持和蔼笑容,给予台上同学鼓励掌声。
除了傅总。
男人淡漠的眼中已经出现隐隐不耐,显然过来看这样一场文艺汇演对于他完全是浪费时间。
但他的目光还是随着退场的五个男同学一直到了台下。不是因为聚光灯暗下后,他们一反常规没有退到后场,选择悄悄从舞台侧面下来混入会场旁边走动的老师同学中,而是在他们下来后,有一男一女两个早已等待的同学迎上去,跟他们迅速汇合。
十分钟后,秋鹜湖东岸。
银色月光里,墨绿水草在清澈湖面下随波轻荡,连风都是悄悄的,生怕扰了夜的静谧。
七个脑袋藏在离岸不远的树丛后,眺望前路,心中迷茫。
赵盛:“现在去哪儿?”
马谦谦:“不管哪个方向都没听见啥动静啊。”
张琥:“确定真出事了?”
王晏宁:“而且还惊动行动队来了学校?”
黄冲默默转头看向丹顶鹤。
贺秋妍现在也拿不准了。
是她第一时间把满天飞的小道消息给了坐在身旁同样当观众的美洲豹看,后又带着傅香香溜到台下跟“唱跳天团”汇合。
本以为外面肯定一片风声鹤唳,结果费尽力气躲过门口老师溜出礼堂后,迎接他们的只有静夜如水,和初夏微暖的风。
拿出手机刷新群聊,里面如火如荼的讨论和脑洞大开已经白热化,在这些不能外出的同学们口中,第四大早就战火燎原、断壁残垣,和外面的真实校园割裂得仿佛两个世界。
对路祈和小狐狸的担心,让她脑袋一热就冲出来了,现在终于开始冷静,也发现自己的鲁莽好像影响了太多人。
“要不你们先回宿舍吧。”贺秋妍果断跟五个大猫说。
傅西昂愣了愣,不假思索问:“你俩呢?”
田园犬秒懂丹顶鹤心思:“我跟小贺再在外面找找。”
路祈和胡灵予一直到现在都没消息,现在又疯传学校出事了,加上禁止随意外出,很难不让人往最坏的方向想。
傅西昂听见大黄的话,哼了一声:“你俩找就能找着了?”
当然不乐观,如果小道消息是真的,行动队都来了,就算一鹿一狐在校园里,很大概率也已经跟行动队接上了头,或者干脆已经被纳入行动队保护。
但——
贺秋妍:“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联络不上,就算找不着,我也必须把学校找一遍才甘心。”
七年前路祈一家三口出事那天,她曾去敲路家的门找梅花鹿玩,无人应。她又跑回家里拿写作业用的平板电脑登录通讯软件,向路祈发送通讯申请,无人应答后,又改为留言。
那时的他们还没有自己的手机,这已经是能想到的最快联络方式,但直到晚上天黑,都没有等来梅花鹿的动静。
父母劝她,人家孩子肯定认真学习呢,哪像她成天想着疯玩,总之明早上学就能在班里见面了。
她信了,然后一觉醒来,彻底失去了童年最好的伙伴。
虽然高中再次见到路祈,但缺失的那几年,对一个杳无音信伙伴的担忧与挂念,让小丹顶鹤无数次后悔没有出去寻找朋友。
同样的滋味,长大的贺秋妍不想再尝第二遍。
傅西昂对丹顶鹤的坚持不予置评,只一个态度:“要找一起找。”
“谢谢,”贺秋妍真心道,不过,“我跟大黄就行了,学校这么禁止外出,校园里肯定还没安稳,你们犯不上冒险。”
傅西昂挑眉。
四大猫也不乐意了。
王晏宁:“艹,什么叫犯不上。”
马谦谦:“你俩是不是还想说,你们跟狐狸和鹿是哥们儿,我们几个不是,所以没必要搅和进来?”
黄冲没想到他们反应这么激烈,说不惊讶是假的:“你们也当胡灵予和路祈是哥们儿了?”
张琥:“当然没有。”
赵盛:“一个臭狐狸,一个死鹿。”
王晏宁:“虽然在袭击案里作证我们老大清白。”
马谦谦:“但老大本来就是白的黑美洲豹。”
大黄、小贺彻底懵逼:“那你们还……”
四跟班:“我们是怕你俩有危险!”
白的黑美洲豹眼皮翻上天,不想再看傻瓜情侣一眼。
谁也说不清五猫军团什么时候成的七兽联盟,反正察觉时,彼此已经混到一起,兽控局门口逃过命,校礼堂舞台献过丑,不上台的也尽职尽责充当气氛组,全程陪排练,还有比这更坚固的“革命友谊”吗?
“嘘。”黄冲忽然发出安静提醒。
众人一怔,迅速噤声。
黄冲侧耳仔细听,如果此刻兽化,绝对能看见田园犬警觉竖起的耳朵。
很快,所有人都听见了窸窣声,那是脚步踩过青草,正朝着他们的方向来!
七人迅速趴下,让身体完全藏进树丛之中,只留一双黑暗中的眼睛,直直盯住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同一时间,一辆卡车正在浓重夜色里极速狂飙,凭借对地形路线的熟悉,竟避开大部分设卡路口,在第四大周边广阔的荒地和废村里跟行动队玩起了捉迷藏。
开车的男人代号“锋芒”,科属刺猬,在又一次甩掉追车后,肾上腺素激增,带动因药物而早就被改变的身体觉醒机能,情不自禁嗨到顶点,想也不想便接通耳内联络器,必须立刻马上找个伙伴分享此刻的兴奋与得意。
即便整个组织被一锅端得只剩自己、坚果、招摇和短尾了,这会儿的锋芒也感觉不到任何低落情绪,甚至作为选择困难症晚期患者,他还非常高兴,终于不用再在一堆行动同伙中犯愁挑选哪一个单线联络了。
锋芒果断向三人发起会议联络模式,简称,群聊。
坚果未接通。
招摇拒绝了。
只有短尾李倦的声音在另一端响起:“说。”
群聊变成单聊,并不影响刺猬的快乐:“那帮傻逼被我甩掉了哈哈,我遛他们跟玩儿似的!”
李倦一听这过度兴奋的语调就警觉起来,提醒道:“开好你的车,别在这时候发疯。”
锋芒:“放心,方向盘稳稳的,倒是你们仨,可别脱不了身。”
李倦纠正:“两个。”
锋芒一听就乐了:“坚果也被抓啦?”
李倦:“为什么不能是招摇?”
锋芒想也不想:“你被抓了招摇都不可能被抓。”
李倦也乐了:“完全同意。”
组织的几近覆灭没有在两个疯子心里留下半点伤感,倒在“招摇是组织第一战斗力”上取得了快乐的共鸣。
“‘那位’还好吗?”疯狂如刺猬,提到“那位”时却有片刻正色,发自内心流露敬仰与尊重。
李倦笑意散去:“任何时候对‘那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锋芒眼底震了震,而后便是全然安心与坚定:“信念不死。”
李倦:“涅槃永生。”
同一片夜空下,正藏在秋鹜湖东岸树丛后的七位同学当然无从知晓白兔与刺猬的通话内容,可是两人口中的涅槃第一战斗力,却真真切切出现在他们面前。
“谢谢。”
“不必说这些,罗冰带着大部分人已经去追车了,现在学校里只剩行动队的一个小组……”
月光下的脚步是两个男人。
道谢者身材修长,黑色兽化服下,薄肌肉的线条矫健漂亮,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威严稳重,眉宇间却是与之并不相符的张扬骄傲。
另一位身材中等,年纪也偏大,长相和声音都很亲切和蔼,更重要的是,贺秋妍认得他——兽化医学系教授,楚明德。
两个身影在七人躲藏的树丛前经过,七人屏住呼吸,一丝一毫都不敢动。哪怕不知道黑色兽化服是谁,甚至另外六个都不认识楚明德,也足够从他们对话的关键词里捕捉到巨大危险。
毫无察觉的二人很快走远。
七人刚要松口气,黑色兽化服忽然停住,回头直直望过来,视线准确锁定在他们躲藏的树丛:“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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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醒日之庆(7)(“弃船吧直接改狗刨还快...)
一张俊美又阴冷的脸, 比月光还幽暗,明明隔着几米距离,却让树丛里的七人感到彻骨的危险。
出来?
傻子才出来!
除傅西昂外的其余六人, 第一反应都是摸手机向兽控局报警。
美洲豹却本能调动野性之力,匍匐着的身体弓起后背,瞬间进入备战状态。
这是一个他们绝对招架不住的家伙,对方周身积蓄的野性之力甚至和谷树带给他的压迫感不相上下。
楚明德直到招摇回头出声,才发现树丛里有人,极力维持镇定的脸上还是泄露几丝慌张。
招摇却早已将七人的反应和动作收在眼底, 身形一闪, 竟已进入树丛, 速度快得几乎在楚明德视野中留下残影。
正在摸手机的六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唯一准备好应战的傅西昂猛然跃起, 扑向黑色兽化服。
招摇看见了, 却没躲,反而站在那里等着傅西昂来。
目光相接。
傅西昂心底骤然发毛,那根本不是防卫者看攻击者的眼神, 是狩猎者迫不及待要把猎物拆吞入腹的眼神, 但这急迫却不是因为饥饿, 而是因为虐杀的快乐。
一阵冷风席卷而来。
傅西昂根本连对方兽化服都没碰到, 就被一脚狠狠踹在心口。
对方出腿又快又准,力量极其恐怖,人高马大的傅西昂竟被踹得飞出去几米,有那么几秒因为心脏疼得厉害大脑完全空白。
招摇很想目送美洲豹“飞翔”, 可惜时间不允许, 一脚踢飞傅西昂的他继续上前,动作连贯得一气呵成, 速度不仅没减反而比之前更快,顷刻便到六人面前,抬手横向划出一道长长寒光。
贺秋妍和四大猫分别向后或轻盈或柔韧地跃起一截,险险躲开,黄冲慢了一瞬,仅仅一瞬,便觉得下颚一凉。
“大黄——”
“咣当!”
丹顶鹤的惊叫和被踹飞美洲豹的落地声,同时响起。
傅西昂咬牙爬起来,就看见田园犬被割破的下巴,刺目鲜血正从伤口往外冒。
四大猫虽然躲开,却仍遍体生寒。
因为就在刚刚那一霎,他们没来由想起勇敢者社团荒村遇险那次遇上的恐怖胡子男,最后是靠副社长秦恒岩舍身当“坦克”,才挣得逃出去求救的机会,而眼前的黑色兽化服,又一次带来相同的危险与恐惧。
不,更甚。
招摇很满意自己造成的震慑效果,头也不回,只淡淡跟身后的楚明德道:“您回去,这里交给我。”
楚明德似有担忧,欲言又止。
招摇笑笑,仿佛脑后长了眼睛:“放心,您以前是第四大的好老师,好教授,以后也是。我会让他们永远闭嘴。”
刚扶起黄冲的贺秋妍,闻言呼吸一滞,看着黑色兽化服手里锋利的刀,再回忆刚才田园犬受伤经过……对方下手的角度根本不是冲着脸,而是再往下,咽喉,气管。
割开气管的人,即使报警电话拨通了,也无法讲出一个字。
贺秋妍不由自主捏紧大黄手臂,浑身发冷。
楚明德短暂犹豫后,便听从招摇的话,转身离开,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深处。
四大猫里马谦谦躲在最后,借着三个弟兄的身体掩护,再次偷偷摁亮手机屏。
不料冷光刚泛起,手就被人踢中。
马谦谦疼得嗷一嗓子,手机飞了,人也倒了,抱着不知是不是已经骨折的手哀嚎。
三大猫别说反应,甚至都没看见黑色兽化服什么时候绕到他们侧后方的。
招摇踢完马谦谦,回身就是一记横扫腿。
张琥、赵盛、王晏宁三个年轻健壮的,竟然被一个看着比他们还瘦的家伙直接扫得失去平衡,保龄球瓶似的稀里哗啦跌倒。
招摇行云流水的攻击节奏根本不受影响,扫过后立即跳到还在嚎的马谦谦身上,一手捂住他的嘴将大猫的脑袋摁住,另一只手拿刀贴近他脖颈,轻松的表情和利落的下手仿佛不是在割人咽喉,而是砍瓜切菜。
这次,真的会死。
被捂嘴摁头的孟加拉虎,仿佛待宰羔羊,连手上的剧痛都感觉不到了,只剩死亡逼近的恐惧与绝望。
“吼——”
黑色豹影从侧面扑到招摇身上,势如闪电。
招摇身体一歪,刀刃偏过马谦谦咽喉,只留下一道浅浅伤口。
美洲豹和黑色兽化服抱成一团,又发出一连串低吼:“吼——吼吼——(快跑,分头跑)”
四大猫也急了,破天荒异口同声吼自家老大:“跑个屁——”
丹顶鹤和田园犬听不懂美洲豹的猫言猫语,但四个跟班回的可是人话,上下文一联系就明白了。
分头跑其实是一个好办法,黑色兽化服再厉害也不是八爪鱼。
但问题是,只要让他抓住一个,被抓住的那个人就绝对会死。
与其纠结这种艰难选择,不如来个更实际的——
“扑啦啦——”
叼着手机的雪白丹顶鹤展翅飞向树梢,最高的那一枝,落定后迅速结束兽化,在摇曳的树枝上一边维持身体平衡,一边拨通兽控局报警电话。
底下黄冲已经加入战斗,五猫一犬将黑色兽化服压在底下,连人都看不到了。
这边报警电话很快接通,里面传来接警人员的声音:“你好……”
不等对方说完,贺秋妍便打断,语速极快汇报:“这里是第……”
连“四”都没说到,丹顶鹤连同所在树枝就被一片巨大黑影笼罩。
“小心——”
“吼——”
树下传来惊叫,或兽化或没有兽化,声音里都是嘶吼。
贺秋妍抬头。
翅膀,巨大的孔雀翅膀,一半蓝黑,一半橘粉,在黑色兽化服背上展开,映着月光,漂亮到不真实。
……
距离第四大几十公里外的荒郊土路,一个鹰科行动队员终于在全市高空巡回盘旋中,发现了逃窜至此的疯狂卡车。
显然对方早规划好了路线,最大限度避开道路摄像头,专门拐到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走。
罗冰一接到汇报,立刻带队从市内赶赴现场,途中唯一留守第四大的小组发来捷报:“队长,招摇抓住了!”
灰头土脸半宿,总算有了喜讯,罗冰现在没时间问具体经过,只关心最重要的:“没伤到学生吧?”
通讯端迟疑了一下:“有几个学生受轻伤,队长放心,都不严重。”
“受伤就是大事!”罗冰开始犯愁回去怎么跟赵处交代,毕竟他拍胸脯保证过学生安全的,不过眼下不是讨论抓捕细节的时候,“把学生尽快送医,招摇立刻带回局里,突击审讯。”
通讯端:“是!”
“辛苦了。”罗冰缓口气,真心实意道。
虽然还是让学生受了轻伤,但能抓住招摇,这些队员实属不易,也算攻下这场收网行动最难的一个山头。
资料显示,招摇是这个组织里公认的“头号杀手”,几乎以一己之力扛下所有“脏活”,不管内外,只要这家伙出马就没有清理不掉的人,这也是罗冰对他的逃脱一直不敢掉以轻心的原因。
通讯端队员:“其实也不太辛苦……”
罗冰翻白眼:“别假模假式了。”
通讯端队员:“招摇那小子不是我们抓着的。”
罗冰:“你们就赶紧……啥?”
通讯端:“我们赶到的时候,他的孔雀毛都快被拔光了。”
罗冰:“谁干的?”
通讯端:“一个偶然路过的学生家长。”
罗冰:“……”
追捕行动争分夺秒,罗队长到最后也没来得及问更多细节,不过逮住招摇,至少第四大安全了,不用一边追捕刺猬一边还要担心漏网之鸟会不会在第四大引起骚乱。
五十分钟后,罗冰用借来的几辆重型卡车包抄,终于将刺猬连人带车截住,而在此之前,他们已经被对方顶翻了几辆小型车。
“别动——”
好不容易摁住人,罗冰第一时间跳上卡车后面,检查雾气样本。
还好,依然密封,没有破损也没有泄露……
忽然,罗冰对着半透明的罐身眯起眼,随后立即朝车下嚷:“照明!”
几台大灯立刻亮起,强光下,罐内液体显出些许细微杂质,那是真正雾气样本中绝对不会有的。
罗冰跳下卡车,来到被捕的刺猬身前,一把抓住对方衣领:“真的样本在哪儿!”
队员们一懵,什么情况,他们不要命地追了半宿,现在是样本被掉包了?
锋芒任凭罗冰怎么吼,就是不出声,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刺猬也一样。
罗冰压住焦躁,深呼吸,极力让自己冷静,而后重新理思绪,发现关键问题只有一个——刺猬为什么要营造出携带样本出逃的假象?
调虎离山!
罗冰猛然清醒,从头到尾只有这一辆可疑卡车离开第四大,对方也希望他们追着这辆车离开,实际上样本一直都在学校,而撤出大部分兽控局人马的校园则如幕后者所愿,成为一座可以随意进出的“空城”。
懊恼至极的行动队长一拳砸向卡车车身,砰一声,而后迅速联络自家队员。
“罗队。”通讯端传来声音。
“你们立刻再去第四大。”罗冰极力压抑胸膛的剧烈起伏。
“再去第四大?”通讯端诧异,“我们正突击审讯招摇那小子,他现在情绪不稳,正是突破的好时候,我怕一旦断了……”
“谁在审?”罗冰急切询问。
“我和老孟。”
“你俩继续,让其他人立刻去第四大,我们被耍了,卡车上的是假货,真的样本肯定还在学校!”
通讯端一惊,不再废话:“是!”
罗冰让几个人把刺猬带回局里,剩下的都跟他回第四大。
夜色沉沉,前路茫茫。
罗冰只希望在他被耍的这段时间里,没有更坏的事情发生,但愿,一切来得及。
……
一小时前,第四大,秋鹜湖。
棕黄色厚纸板在奇思妙想的组合下,经由一圈圈胶带的密封缠绕,最终成为一艘乘风破浪的帅气纸船。
白天,因为多了一个电发动机,该纸船被剥夺参赛权利并在游“湖”示众后被放置在湖畔高台,以儆效尤。
是夜,纸船终于重新入水,在小马达的“突突突突突”中,载着一犬一豹,拖着三虎一狮,船头还立着丹顶鹤,在湖面上一骑绝尘。
半兽化的孔雀男紧追其后,扇动魔鬼般的巨大翅膀低空飞行,在水面留下幽深倒影。
七人不是不想分头跑,但几次尝试,孔雀都毫不犹豫选准一个人往死里弄,也就是说,只要分散逃窜,代价至少是一条命,甚至更多。
他们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任何一个同伴被害,七个人在一起,至少就算被追上了,也能七打一顽抗片刻,分散杀伤。
树丛本就在秋鹜湖东岸,孔雀男几乎没费多少力气就把他们逼到湖边,退无可退。
就在绝望之际,贺秋妍发现曙光——虽然直到下水之前,其他六位都觉得用纸船逃命非常扯。
事实证明,永远不要低估校友们浪漫的想象力、优秀的设计力、彪悍的动手能力,以及国产迷你发动机的强大马力。
只是再强大,一拖七也略显吃力。
王晏宁:“我艹,再快一点,他要过来了!”
张琥:“人太多,不沉就是万幸,没法再快了!”
马谦谦:“别喊了,要不是发现这玩意儿,我们刚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盛:“妈的,就你声音最大。”
张琥:“今天要是能活下来,必须找着谁搞的这艘船,往后在这个学校里他的饭票我包了。”
王晏宁:“就你那点生活费,我先替他谢谢你。”
黄冲:“谁的手机还在?赶紧再给兽控局打电话!”
马谦谦:“全被那个鸟男踹飞了,就剩你一个,刚才还掉湖里了。”
赵盛:“他是怕我们把他跟那个教授认识的事讲出来,所以才这么丧心病狂地灭口。”
张琥:“可是刚才那个老师是谁啊,哪个系的?”
兽化中的贺秋妍想答,开口却只有丹顶鹤清亮的鸣叫。
马谦谦挠头:“要这么问,这个鸟男又是谁啊??”
王晏宁欲哭无泪:“靠,一个两个都不认识,咱们死了都冤!”
一直沉默着的美洲豹忽然低头。
虽然为了减轻分量,从上船时他便结束兽化,但此刻,水还是溢过纸船,淌了进来。
“不好!”大黄也发现问题。
虽然船还在前行,但完全靠着驱动力带动,船身已经近乎没到和水面齐平,湖水的阻力也让速度越来越慢。
更致命的是,水已从胶带缝隙渗入,正逐渐将纸船浸湿。
转眼间,船身已经彻底看不见了,傅西昂和黄冲膝盖以下浸入水中,扒着船两侧的三虎一狮,四脸纠结,想松手给船减负,又怕松开之后没了游行速度,被孔雀追上。
很快他们就发现这种担心非常多余,因为后方的孔雀已经逼近。
看见他们的窘境,招摇勾起嘴角,月光衬得他脸发白,笑意阴森:“弃船吧,直接改狗刨还快一点。”
七人咬紧牙关,虽然不愿承认,但客观讲,再过两分钟,他们可能真要游泳了,总不能跟船一起沉没吧。
前方已经能看到树了,单纯游泳可以撑到对岸,但鬼知道孔雀男会趁机做什么。
人在水中,身不由己,想想都凶多吉少。
哎?
傅西昂和黄冲忽然一齐低头,因为两人都发现了,纸船似乎开始重新上浮,就像有什么在水下将船往上顶。
王晏宁:“艹,什么东西!”
扒着船边身体泡在水里的四大猫也发现了。
赵盛:“谁在
马谦谦惊恐得声音都变了调:“真他妈有水怪?!”
随着纸船浮起,速度恢复一些,就在马上被孔雀追到时,终于接近西岸。
七人迫不及待跳下来,蹚着浅滩的水跑到岸上。
孔雀却比他们更快,一个滑翔,竟直接落到他们身前。
七人被逼停,不由自主后退。
就在这时,后方湖里传来“哗啦”出水声。
一条尼罗鳄爬上岸,冷血动物无机质般的眼里,却是满满的同窗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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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醒日之庆(8)(“您说得没错灯下黑永远...)
欧阳泽?!
刚才船底的助力来自于谁终于揭晓, 问题是这月黑风高的不声不响泡在湖里,就是自家同学也细思极恐啊。
招摇对不速之客同样意外,翅膀收拢到背后, 歪头打量着眼前的爬行动物。
尼罗鳄一上岸就结束兽化,四条粗壮小短腿在骨骼变化下迅速拉长,转眼直立起身体,变回欧阳同学,湿漉漉的脸在月光底下,一如既往可靠稳重。
王晏宁:“你怎么在湖里?”
“训练, ”欧阳泽不好意思笑一下, 觉得自己这种不分时间场合的努力属于没有天赋者的笨办法, 羞于说太多, 便在简短回答后立刻盯住前方存在感极强的“鲜艳男人”, “现在怎么办, 他看起来很厉害,我们可能不是对手。”
招摇闻言挑眉。
比欧阳泽更早结束兽化的贺秋妍,惊讶地问:“你认识他?”
“不认识, ”欧阳泽积蓄野性之力, 拉开对战架势, “但天黑之后学校气氛就不对, 即使在水底我也有警觉,现在你们又被这个人追,哪怕冒着落水风险乘纸船也要逃离,我想他应该不是好人。”
贺秋妍:“……”
赵盛:“去掉‘应该’。”
傅西昂:“都发现气氛不对了, 你还在水底下泡着?”
欧阳泽:“不知学校什么情况, 待在水下比较稳妥。”
黄冲:“你就不好奇发生了什么?”
欧阳泽:“不,安全第一。”
……谨慎的鳄鱼你赢了。
七嘴八舌间, 众人已逐渐靠拢,七人组变成八人团,直面招摇,气势凝聚。
招摇掏掏耳朵,一脸不耐烦:“你们的话可真多。”
“还有你最不想听的呢,”贺秋妍莞尔一笑,直视着孔雀,接下来的话却是跟身旁的尼罗鳄说,“欧阳,你现在立刻回湖里走水底随便从哪儿上岸,找兽控局行动队,就说我们看见医学院楚明德教授帮这个男人避开搜捕,从学校逃跑。”
招摇眉心轻皱。
黄冲六人终于从医学院出身的丹顶鹤这里,得知那位教授的身份姓名,但更重要的是贺秋妍这招妙啊。
四跟班恨不得拍大腿,孔雀男一个鸟人,堵得住陆路、空路,还堵得住水路?
欧阳泽不知前情,但贺秋妍清楚的表达已经涵盖了事件的所有要素。
“医学院,楚明德,”他声音沉稳,“记住了。”
招摇e眼梢轻蔑嘲讽:“想走水路?”
欧阳泽目光坚定:“你可以阻拦我,但我会在水下用尽全力和你拼。”
四个跟班听得想吐血。
马谦谦:“我靠你自信一点行不行啊!”
王晏宁:“你一个鳄鱼在水下主场还用跟一只孔雀拼尽全力??”
欧阳泽:“他不是一只普通的孔雀,他会半兽化。”
张琥:“你也会啊。”
欧阳泽罕见变了脸色:“不要说出来,这是关键时刻的秘密武器。”
赵盛:“……”
尽管尼罗鳄同学过于打压自己,放大对手,但客观现实就是欧阳泽可以在水底下憋气到地老天荒,单这一点,已经绝对碾压,不战而胜。
“别磨磨蹭蹭了,”傅西昂催促尼罗鳄,“赶紧下水。”
田园犬和四大猫不约而同屏息凝神,调动野性之力,以防孔雀男在欧阳泽下水瞬间发作。
招摇耳内安静多时的通讯器,却在此时传来李倦声音:“怎么还没过来?”
招摇不快,一扫刚刚面对黄冲几人时的玩耍轻挑,冷声道:“注意你的语气。”
岸上七人和已经准备下水的欧阳泽,都吓一跳。他们听不见通讯声音,看在眼里就是孔雀男突然对着空气说话,似乎还很不爽。
不过很快他们便反应过来,对方应该是在跟同伙通话。
“抱歉,”李倦敷衍的道歉毫无诚意,“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招摇望向全副戒备的黄冲几人,无论看多少次,这种又害怕又要虚张声势犹如炸毛猫般的小家伙,都令人愉悦:“遇见几个小朋友,玩一会儿。”
李倦想到了,但还是要提醒:“别玩儿了,总不能让‘那位’等你吧?”
“那位”两个字让招摇一震,眼神立刻认真起来:“知道了。”
利落收线。
“感谢你们让我度过一段愉快时光,纸船很有趣。”
再次抬头的孔雀,脸上再无戏谑,连似笑非笑的傲慢都不见了,月光映在瞳孔,幽黑如深潭。
岸边的树枝陡然乱颤,灌木叶也沙沙作响,男人散发的野性之力仿佛形成某种实体化的旋涡,要将周遭一切裹挟,席卷殆尽。
有那么几秒,连同已经下水的尼罗鳄在内,八人竟像被一同钳制在野性之力的疾风里,一动不能动。
逃。
必须逃。
这几乎是每个人心中的第一反应,即使不怕死如美洲豹,也清楚感受到了孔雀身上和先前全然不同的恐怖气息。
原来当一个人强大到某种程度,他的野性之力可以化作无数的刺,扎在你的每个毛孔,
钢针般疼入骨髓,岩浆般吞没焚烧。
招摇忽然展开翅膀,飞到众人头顶上空。
水与岸交界,星与月交辉,孔雀收起半橘粉的翅膀,缓缓展开斑斓夺目的雀翎。
幽蓝孔雀,月下开屏。
男人仰起头,发出雀鸣,这一刻人与兽的界限变得模糊,所有规则、约束都覆盖在雀屏近乎妖冶的璀璨流光之下。
全部绽放的雀屏开始抖动,雀翎末端斑点状的蓝色羽毛就像一只只急速眨动的眼睛,有种密集的不适,又有种诡异的魅惑。
岸上七人,水中一人,都看呆了。
不是自愿,而是在他们抬头望过去的那一刻,就被一股说不清的力量捕获了。原本欧阳泽感觉不妙,看也不看就要往水里沉,可听见孔雀鸣的瞬间,恍若有一只魔鬼的手扭着他脑袋,强迫他望向空中。
行动变得僵硬迟缓,思绪变得迷茫混沌,只剩视野里的那一只只幽蓝之眼,夺人心魄。
招摇低头,看着已经见过无数次,可他依然会心跳怦然,呼吸加速。
那是对强大自我的喜悦与兴奋。
曾经,他只是一只废物孔雀,被看不起、被嘲笑,甚至兽化后都不敢开屏,仿佛那是一种滑稽表演,是徒有其表最明确的象征。
直到遇见“那位”。
他完成了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半兽化,甚至在药物辅助下更进一步,竟学会了在半兽化开屏状态下的催眠。
可是“那位”说,这不叫“学会”,而是“激活”。
每个人身体的觉醒细胞都蕴含无限潜能,不分科属,无关强弱,只要野性之力达到相应水平,掌握正确方法,就能激活意想不到的能力。
那位还说,你太小心翼翼了,应该招摇一点。
孔雀收起思绪,眼底恢复淡漠,和从前的无数次一样,在中招者里挑选看着最不顺眼的,作为“第一死亡位”。
很快锁定即使被催眠、眉宇也残留一丝嚣张的傅西昂。
“就从你开始吧。”
招摇眼底泛起杀机,霎时收起雀屏,俯身向傅西昂疾冲而下。
就在这时,斜后方灌木里突然窜出一抹黑影,高高跃起,凶猛扑向招摇。
招摇察觉,想避却抵抗不了全力俯冲的惯性,转瞬已到傅西昂身前,也终于看清扑来的黑影,竟是一头纯黑色的美洲豹,月光下棕黄色豹瞳如琥珀,威严,肃杀。
黑美洲豹张开利齿,直冲着孔雀男的脖颈,标准的猫科捕猎,上来就要咬断你的脖子。
千钧一发,招摇只能以臂抵挡。
美洲豹这一口狠狠咬在他的胳膊上,竟“咔”地一声,传来骨头碎裂响。
招摇不可置信,他不是没被大型猫科咬过,但野性之力全开状态下的身体,从未这样脆弱过。
不,不是他脆弱,是眼前的大猫,咬合力恐怖到匪夷所思。
手臂剧痛让孔雀的傲慢一瞬间崩溃,双眼充血:“你找死——”
另一只手上本来打算送给傅西昂的匕首,直接捅向纯黑美洲豹。
美洲豹松口,一个扭身反跳躲开。
但不知是松口得不情不愿,还是躲得慢了一拍,依然被刀尖划到了,腰侧一道长长伤口,不深,渗出的血还是打湿了黑亮皮毛。
招摇艰难起身,被咬断的手臂无力垂着,后退两步与对方拉开距离,咬牙切齿:“你到底是谁?”
问只是幌子,他在迅速评估敌我战力。
很奇怪。
对方明明只是兽化者,却带着不逊于半兽化者的野性之力,同时扑面而来的还有一股莫名汹涌的怒气。
难道是那几个小朋友认识的人?
持续而巨大的疼痛再次中断他的思绪。
招摇无比烦躁,受伤带来的情绪副作用让他近乎歇斯底里。
管他谁呢,敢让自己受伤,就要付出惨痛百倍千倍的代价!
“吼吼——”
孔雀未鸣,美洲豹先吼了,大猫以比前次更快的速度、更凶猛的气势扑过去,根本不给孔雀还手机会。
“不许动!”
接连的鸟鸣与兽吼,终于引来注意,急匆匆的跑步声由远及近,眨眼,留在第四大的最后一个行动队小组抵达冲突现场。
然而没人听他们的。
岸边七个同学和水中一个同学,在恍惚中渐渐恢复神智,只看见眼前一团混乱,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月黑豹更黑,也就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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