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番外三(中)
#85
【四?】
事实上,傅千凝用于防身的?银梭子藏在前襟暗袋内。
萧一鸣俯身把脸埋向该处时,因船的?摇晃而被迫蹭了几下,整个人如?被架在火上炙烤,素有的?淡定稳重全被蒸发?了。
为什么!
为什么分别一载,偏要在这等古怪时刻重逢!
还逼着他……占尽她的?便宜?
“你、你……少磨蹭。”傅千凝羞恼嗓音几不可闻。
萧一鸣委屈得要死,一咬牙,以下巴轻轻抵向她系带往上两寸,探得金属刚硬的?位置,厚着脸皮用鼻尖顶开衣襟。
唔……像极了一头大野猪在埋头乱拱地里的?小白菜。
傅千凝浑身僵硬,豁出去由着他小心寻找、谨慎含住、徐缓叼出……满心懊恼,为何要将那玩意往这种尴尬部位藏匿,怎就不放靴子内?
待萧一鸣咬紧银梭子的?尾部,她闷声不响凑去,用牙齿拔开软木套子,再将手上麻绳置于尖刃上切割。
约莫划了三四?下,某根绳索断开,她挣脱其余的?,顺手从他口中取下银梭子,切断他手脚上的?捆缚。
从悬于夜空的?月亮判断,此刻约为丑正。
潜入船上的?异族人似乎不单纯为盗窃,一直在倒腾某事,倒让萧一鸣摸不着头脑。
他无闲暇与傅千凝叙旧,示意她拿着银梭子护身,暂且按兵不动,自己则掠去前舱寻求援助。
果不其然,伪装成?普通商人和?船工的?十余名弟兄皆中了昏迷之药,被锁在一狭小仓库内,是以对适才?打斗充耳不闻。
萧一鸣细察他们并无大碍,逐一用推拿掐捏之法把人唤醒,确定大伙儿没?受伤,便拿上武器,悄无声息重入黑纱幔围拢之处。
他抢至傅千凝身侧,防止手下误伤了她,并适时给她递上一把刀。
傅千凝这才想明?白,萧一鸣是这帮“船工”的?头儿,意味着这船上花草归天家所有,怪不得尽是稀奇的?植物!
这几日,她因猴儿三番五次采摘新鲜荔枝,深觉此事玄乎,便留意沿途同?行船只,总算发?现?这一艘四?边遮挡布幔的?货船。
今夜趁密云暗月,她孤身前来,一探究竟,惊觉藏了大批前所未见的?奇珍花卉和?树种,忍不住流连细看?。
不料一伙人跃入,不问因由,围着她一顿猛攻。
她自知私闯理?亏,待觉对方非主人家时,已着了道儿。
重遇萧一鸣,经过连串令人羞得无地自容的?“接触”后,她仔细回顾所闻到的?香味,再对应树下忙碌者的?衣着,大致猜出是棠族中的?巫医一族。
自棠族王子申屠阳身死,棠族王一度大怒,乃至起兵要求大宣给个说?法。后林夫人写信给兄长?道明,是申屠阳设计抢夺晋王三公?子新婚妻子在先,兼之后来发?生了巫医族为救池访冲撞圣驾的?逆案,最终棠族王还得派使臣来京赔礼致歉。
此事算是翻篇了,如?今巫医族连夜登船,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眼看?他们停下动作,重拾刀剑,全神戒备,显然有所觉察。
双方免不了一场恶战。
萧一鸣眼神瞬即凌厉,将傅千凝拦在身后,摆手让下属发?动进攻。
傅千凝向来不甘落后,跃出时却被他拉住。
她横睨一眼,低声道:“干嘛?瞧不起人?”
萧一鸣不愿她以身涉险,霎时间又不知如?何规劝,只愣了极短一瞬,巫医族那帮人已挥刀朝他砍来。
“若有话,打完再说?!”
傅千凝皓腕一翻,刀招如?蛟龙探海,直捣来者心窝。
萧一鸣无奈,只得抽刀与她并肩而战。
暗光下,刀剑影萦绕于木架之间的?狭窄过道,烈风荡起断枝碎叶落花,数招过后,固定在船板上的?架子和?盆景东歪西倒了一大片。
萧一鸣见珍稀花卉树种基本都在,倒是那棵枝叶上翘、密集形成?倒伞状的?树冠的?奇树与平常大不相同?,灰白树皮原本非常光滑,此刻竟变得鲜血淋漓,教人触目惊心。
他来不及思索这些人大费周章跑船上往树上抹血所为何事,手上单刀挥舞劈砍,银光密集如?蛛网,毫不手软地直逼敌首。
那人身材魁梧,身影却灵活之极,轻巧一转身,于千钧一发?之际避过,且双手微张,袖口凭空飞出七八条长?鞭,将萧一鸣罩于其内!
萧一鸣奋力挽刀,护住周身,却听傅千凝受两人夹击,左支右绌,不由得暗自心惊。
敌方兵器似鞭非鞭,似剑非剑,柔韧难折,砍不断,切不开,碰撞时金属声频起。
这帮人,武功、身法、武器、用药……处处透着诡异!
见手下多为数人围攻一敌人,唯傅千凝落单,他心急火燎,应对那堆旋飞鞭子的?同?时,忙不迭跃至她后侧,替她护住背心。
傅千凝后顾之忧一旦解除,刀锋厉光呼啸而起。
随着两方各有武力较弱者倒下,战况愈发?激烈,每一招每一式,皆凶险万分。
夜色茫茫,打斗声随风四?散,引来前后船二十余名护卫加入。
那为首的?异族人眼见不敌,毫无征兆地向萧一鸣掷出所有鞭子,蓦地钻出纱幕,纵身一跃,似飞燕投林般上了岸。
萧一鸣正欲追出,孰料纠缠傅千凝的?二人不约而同?将奇怪兵器对准了他,企图拦截!
他一见这阵势,当即明了,那逃窜之人身携重要物件,其他人留下缠斗,是为其垫后!
不知对方因何而来,他不敢轻忽,赶忙矮身以刀相抵,并扬起纱幕,顺势飞向岸上。
然则逃窜者倏然回身,以满天花雨的?手法洒出无数细针,拢住他和?傅千凝!
空气弥漫淡淡辛辣药味,萧一鸣人在半空,危急关头只好旋身挡在傅千凝的?方位,并挥刀抵挡。
如?此一来,跳跃之势骤减,他没?能跳至岸边,“噗通”落入水中。
傅千凝见状大惊:“老萧!老萧!”
萧一鸣张口欲答,奈何河水灌入口中,呛得他直咳,压根无法回话。
傅千凝顾不上别的?,算准岸上飞奔者的?步伐和?方位,扬手飞掷银梭子,出手干脆利落。
只听得那人闷声低哼,似被刺中了背部。
然而傅千凝分神之际,亦遭背后之人砸了一记。
那非鞭非剑之物应是牛筋混合金属缠条制作,比鞭子坚硬,比剑柔韧,重重敲在她背脊上,打得她脚下一踉跄。
她骨痛欲裂,怒而扯下一幅纱幕,以上面满扎的?细针甩向两人,逼得他们手忙脚乱,避之不及。
萧一鸣虽担心傅千凝伤势,料想她灵活机变,外加己方完全占据上风,遂忍耐足下发?麻感,携刀游往河岸,追击潜逃者。
其时,云移影动,淡泊月色忽明忽暗,天地间混沌阴沉。
那人负伤,发?足狂奔,所过之处隐带血腥味。
萧一鸣全身湿透,咬牙迈步直追,眨眼间匿入密林。
傅千凝隐约觉察他脚步略微迟缓,疑心他被毒针所伤,当下快刀斩乱麻,十余记猛招先伤一敌手,再飞脚将另一人踹至萧一鸣某个部下跟前。
“剩下的?交给你们,我去瞅瞅老萧情况如?何!”
说?罢,人如?御风般掠向堤岸。
【五】
细碎光影透过密密层层的?枝叶跌入林间,傅千凝踏足的?每步皆分外慎重。
方才?激战,她全神贯注对敌,倒没?多少痛觉;此际循迹追踪,方觉背上疼痛阵阵加剧。
她知萧一鸣和?那名巫医族人武功半斤八两,但若然对方在岸上设下埋伏,或以毒伤人,身中药针的?萧一鸣定难应付。
与他重会后,虽没真?正交谈过,她仍能瞧出,他的?种种举动均在极力护她周全。
即便抛开剪不断理?还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光凭情份和?义气,她也绝不可能让他孤身犯险。
忍痛追出半里,前方呼喝声穿林而至。
傅千凝下意识加快速度。
抵达溪流边的?空旷处,那两人正斗得不可开交。
身穿玄色衣衫的?巫医族人被银梭子伤到后肩,非要害部位,相反萧一鸣右腿笨拙,不听使唤。
傅千凝伺机绕至敌人后方,刀刃迅疾翻转,以电击苍穹之速,狠辣稳准直捅那人后心!
那人慌乱间往左避,恰巧萧一鸣朝他右侧横劈的?乃虚招,携厚重掌力的?一招后发?先至,正正劈中其胸腹!
下一刻,傅千凝的?刀已搁在那人肩上,当机立断给了他一刀。
鲜血喷溅,庞大身躯徐徐瘫倒的?瞬间,她与萧一鸣目光隔空对接,均自勾了勾唇。
自认识以来,他们互相怨怼、互相揶揄的?时日远多于合作,阔别一年后的?今夜乍然相逢,竟以意想不到的?默契脱困杀敌,心底的?惊和?喜现?于颜色。
傅千凝早把先前互咬布条的?羞臊事抛在脑后,跨过横于地上的?敌首,笑?睨狼狈的?他:“你好好的?内廷卫不当,居然跑来运河护送花草……”
话未道尽,冷不防左脚腕被什么箍住,吓得她往前一扑,撞入他湿答答的?怀中。
萧一鸣试图相扶,偏生右脚麻木乏力,唯有圈住她的?柳腰,双双滚落。
倒地的?刹那,他记起无上皇私下与他讲述,年轻时也曾因腿脚中毒,被还没?定情的?意中人扑翻,心下蜜意如?暗流涌动。
傅千凝趴在他身上,连连蹬腿无果,忽觉脚踝一阵刺痛,转头见是那人死前拼尽全力用五指抠她,甚至抓破她的?靴子,顿时怒不可遏,反手削下其右臂。
萧一鸣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助她扳开断臂上的?手指。
“这阴毒的?家伙!竟没?死透!”傅千凝忿而补了两刀,一摸靴子,掌心满是黑血。
萧一鸣急不可耐:“没?事吧?…… 嗝。”
“哈哈哈哈……”
傅千凝被濒死之人偷袭,导致受伤中毒,本是惊怒难耐,忽听他一开口便打嗝,立时笑?得嘴不合拢。
“还笑?!”萧一鸣连点她腿上要穴,从袍子撕下一截布料为她绑扎,“有什么……嗝……好笑?!”
傅千凝乐了半晌,终归觉左脚麻痹,未敢大意,忙止住狂笑?:“去翻翻,看?他有没?有解药,小心点。”
萧一鸣会意,先以刀挑开那人的?衣衫,轻拍数下,拨出一个陶瓷罐子。
傅千凝抢过,打开轻嗅,摇头:“这是龙血树的?汁,具消肿止痛、收敛止血之效,不是解药。”
“龙血……树?”
“嗯,就那船上有两棵,长?得像伞一样的?。我曾在书上读到过,南海有龙血树,树脂深红如?血,称为血竭,可作药,因有苍龙之血的?传说?,也用于炼金和?秘术。”
萧一鸣踢了那人一脚,语带不屑:“搞半天,嗝……为取树汁?”
“巫医族精通异术,神神秘秘的?!我哪晓得他们偷这做什么?说?不定又在暗暗搞事……”她嫌恶瞪了瞪尸体,又转向萧一鸣的?腿,“我先给你瞅瞅腿伤,省得我毒发?,你走不动,留在这鬼地方陪我送死。”
“你、你不会说?……嗝……好听的??”
“没?工夫说?好听的?。”
她粗暴地扯开他的?右边裤腿,但见他小腿上扎了两枚极细的?钢针,拔下后血呈鲜红,应涂抹麻痹类药物而非剧毒。
她挤出血液,从怀内摸出一盒小药膏,纤指挑起小半团,糊在他创口上。
萧一鸣顿觉清凉之气蔓延,先前的?麻木感散了不少。
他催促道:“给你自己抹上……嗝。”
“我这不对症,”傅千凝皱眉,往自己嘴里丢了颗糖丸,“咱们回船,看?看?其他巫医死干净了没?。”
萧一鸣还刀入鞘,随手将装有树汁的?罐子收好,扶她站直后,捋起湿袖子,略一弯腰,将她整个人横抱在前。
傅千凝一愣:“干嘛?你的?腿没?好!”
“不妨事,嗝,总不能让你……嗝……蹦回去吧?”
他耳尖微红,暗忖:刚才?都这样那样过了,抱一抱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傅千凝自知体质特殊,中毒后需保持平定安静,索性任凭他一瘸一拐抱着走。
二人视线偶有相触,各自如?反弹般躲开。
闹腾一晚上,天际逐渐透出鱼肚白。
林风湿润,雾气腾升,四?下除草虫低鸣,还有紧挨在一处的?心跳声。
山野之地景致寻常,身负伤毒,疲惫不堪,诸多烦恼却缩成?指甲盖大小,几可忽略。
一步一颠簸,心情反倒莫名舒畅。
萧一鸣屡屡想问问她的?近况,唯恐一张嘴就打嗝,垂目偷瞄她轻咬檀唇的?模样,忆及她那可爱小嘴曾沿着他的?脸寸寸上移,心间情怀荡漾,禁不住收紧臂弯,把她搂得更紧些。
傅千凝同?样记起迫不得已而为之的?亲近,想试探他成?亲与否,又觉太直接会吓到他,或造成?逼迫他“负责任”的?误会。
漫长?沉默酝酿丝丝缕缕暧昧感,她决定找个话题,聊起他一年来的?状况。
萧一鸣如?常紧张兮兮,每说?半句话打一次嗝,既让她笑?个不停,又隐隐滋生怀念。
相较而言,他过得如?何,有否婚配,已没?那么重要。
她乐于与他有一句没?一句瞎扯。
“对了,你何以在此?”萧一鸣强行将“嗝”咽回。
“我回一趟晋王府。”
“要进京?……嗝,正好咱们一道,路上作伴,嗝。”
他难掩狂喜,后知后觉想起,运河尽头正是京城,不禁笑?自己鲁钝。
傅千凝因他笑?颜舒展而心跳微微乱,当初盛气凌人的?玩闹心复返,戏谑道:“作伴也成?,可你得乖乖听我的?。”
萧一鸣愕然:“为何?”
“你叫一鸣,我是千凝,你一我千,你少我多,自是你听我的?。”她随口胡诌,强词夺理?。
“还不如?说?,我排第一,你排一千,嗝……你听我的?!嗝!”
他长?眸泛起些许克制的?笑?意,柔暖如?杨柳风。
傅千凝打了个哈欠:“等你跟我说?话不嗝来嗝去,我就听你的?。”
萧一鸣至今仍想不通,何以与她交流时会拘谨到打嗝,和?旁人沟通从无此现?象。
他正想应允,忽而肩头一沉,她脑袋倾歪,闭目靠至他肩。
睡了?
他轻捏了她两下,震悚发?觉,她没?了反应。
——看?来,并非瞌睡,而是毒性发?作。
【六】
赶往运河半路,手下急奔来相护。
萧一鸣心急如?焚,不顾腿麻未减,执意亲自抱傅千凝登船。
船上的?巫医族人或死或伤,伤者皆在控制中,承认确为那龙血树而来,至于取树汁作何用,死活不肯明言。
萧一鸣懒得啰嗦,勒令他们为傅千凝解毒。
偏偏巫医族有个极其惹人讨厌的?规定——但凡上师未允准,下属若违背其意替人解毒,非但性命难保,还要从族中除名。
软硬兼施未果,萧一鸣不得不拿出密卫令,派遣部下到附近县城召集人员,寻良医救治,并准备马车,以便随时改陆路入京。
所幸傅千凝昏睡后,暂无急速恶化迹象。
萧一鸣寸步不离守着,暗悔自身无能,连抓个贼人也要她从旁协助,更甚者连累她中毒受伤。
诚然,他年纪不大已担当要职,很大程度上源自家世和?皇族的?信赖。
多年来尽心竭力,力图对得起萧氏一脉的?荣耀,终有力不从心之时。
闲杂人等退下,舱内剩他和?傅千凝二人。
烛火跳突,他褪下湿袍子,换过一袭苍色武服,拿起纱笼灯罩缓和?了灯光,颓然坐到床边,以内力助她逼出毒血。
遗憾,她无苏醒之意。
无声静卧的?她,睫羽似蝶翼垂下,玉肌流光,美不可方物。
可他更贪恋她嬉笑?怒骂的?活泼。
回首她装扮成?年少宋思锐调戏失忆了的?林昀熹,撂倒他一顿乱戳,事后大模大样以表姑娘身份现?身于晋王府,瞒了他好长?时间……一段段曾令他羞耻的?往事,不知何时被时光洗刷作甜蜜回忆。
他曾因她出言不逊而心生不悦,后被她的?率?坦荡而吸引。只不过他对男女之事素来迟钝,确切认识到心动时,又死要面子不承认,以至于兜兜转转一再蹉跎。
分开一年,他在日积月累的想?念与揣测中正视内心所思所盼,未料重逢后刺激到此地步。
她从他嘴里叼走了布团,又在不经意间“亲”了他好多回,容许他挨挨蹭蹭,更扑向他、愿意被他抱上一路……想来已不那么讨厌他吧?
萧一鸣伏在床边,偷眼窥觊她沉静睡容,贼兮兮用手掌覆上她的?手背,又偷偷玩弄她的?指尖。
同?为习武之人,女子的?柔软细腻予他陌生的?愉悦。
伴随货船轻晃,他阖眼打了个盹儿,故而没?能捕捉她唇畔微不可察的?弧度。
天色初亮时,手下来报,有一艘船渐移渐近,船头立着一青衣女子,反复打量他们所在,另有两只猴子搔首弄耳,甚为奇特。
萧一鸣听闻“青衣”已觉有异。
他曾问起傅千凝为何成?天穿红衣,被告知东海七十二岛源自五族的?木族,尚青色和?绿色,她穿了十几年青衫,到了大宣京城便想多穿喜欢的?颜色。他因此记住了七十二岛人多穿青衣的?习俗。
再听“两只猴子”,他立马猜出,来者是她的?同?伴。
还好,与她同?行者并不是年轻男子。
萧一鸣行出船舱加以确认,只见一船破晨雾行近,那秀气女郎身边的?猴子齐齐盯着他,停顿须臾,即刻兴奋地吱吱乱叫。
女郎迟疑未语,萧一鸣抢先发?话:“姑娘是……阿凝的?朋友?”
他一贯唤傅千凝“傅四?姑娘”或“傅四?”,此时骤然鬼使神差改称“阿凝”,心下柔情顿生,连刚毅面容也柔和?了三分。
女郎一怔:“正是,请问她在何处?尊驾是……?”
“在下萧一鸣,她昨夜为助在下,受了点伤,目下正在船上等候大夫。”
船只挪近,猴子迫不及待跳至他身前,抱住他的?腿蹭来蹭去,甚为热络。
“你俩长?大了好多!”他半蹲揉揉猴儿脑袋,复对女郎道,“姑娘该怎生称呼?”
“我姓文,是四?岛主的?亲随,请萧公?子容我登船探视。”
见她满脸焦灼不似作伪,萧一鸣省下繁碎客套,邀她入内。
女郎返身回舱,提了一只木匣,才?跃上货船。
猴子紧随在后,一见平躺在床、昏睡未醒的?傅千凝,急得疯狂抓头,偷掐她手脚。
“别碰她!有伤!”萧一鸣慌忙阻拦。
猴子们似懂非懂,蜷缩着等待那文姓女郎的?指令,圆溜溜眼睛频繁偷瞄纹丝不动的?主人。
女郎边为傅千凝号脉,边问明情况,忽地轻“咦”一声。
“怎样了?”萧一鸣关切询问。
“我粗通医术,只恨学艺不精,按理?说?……”她踌躇不定,开启木匣,翻出一瓶丹药,“此清血丹无解毒功效,但可延缓毒性,不妨一试。”
傅千凝被喂下枣红色药丸,半盏茶时分后,悠然睁目。
萧一鸣大喜过望,颤声问:“好些了吗?嗝……我已派人寻求大夫,可惜此地偏僻……嗝,你若撑得住,咱们骑马或乘马车,抄近道翻山,估计明早即可抵京……嗝。”
“我……”傅千凝犹豫片晌,“我有事和?文琴商量。”
萧一鸣错愕,倒退半步:“我去命人给你弄吃的?,嗝。”
他对猴子招了招手,将两个小家伙一并领出舱。
目送一人二猴离开,文琴转头端量傅千凝,似笑?非笑?:“既瞧不上谁,也没?谁瞧得上您?”
“你别往外说?。”傅千凝低声警告。
“我能说?什么?说?您常年与药物、毒物、香料打交道,寻常的?毒难不倒您?说?您早就醒了?”文琴憋笑?,见她恼怒,忙改口,“请四?岛主示下。”
傅千凝垂眸思忖,勾勾指头招她凑近,轻声交待几句。
文琴眸子陡亮,微抿粉唇掀起难以收敛的?浅笑?。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