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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一场大戏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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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下人,屋子也不深,可是人少啊,反倒比我过的松快。”站起来接了甜汤,小姑娘喝一口甜汤叹一口气。

    “这么甜的汤还堵不住你的嘴,赶明儿让你娘给你找个家里房子大的嫁出去,让你在家跑马好不好。”一拿婚嫁之事娶笑,立刻就惹了满场的笑声,两个小姑娘家甜汤也不喝了,互相打闹起来。

    贾茁早留下几碟子菜,给刘氏和姥姥端了进去。有了这桩亲事忙活,姥姥和刘氏便有了说不完的话。等着板儿参加完年末的院试,到了来年春天就开始修整院子,重新定做家具,等一切都准备好了,再将婚事给办了。

    “小茁就跟我们一块吃,你出去了又要招呼他们,自己哪里吃的好。”姥姥留了小茁在跟前,跟她细数嫁妆如何打理,什么是实惠是什么不实惠的,怎么在银子有限的情况下,将里子面子都顾上。

    “姥姥教的我都记住了,青儿他们该吃完了,我出去看看。”

    贾茁一走,姥姥便看着刘氏笑道:“听说有人在打听我们青儿。”

    “是的呢,是刘家村的人,就是……”

    姥姥眉头一蹙,打断她道:“若是以前,嫁到刘家村也就罢了,现在咱们一家人出脱出来,板儿念书也有望,你当娘的难道不想女儿嫁到跟前。”

    “我当然是没瞧中,这不是怕乡里乡亲的面子不好过,才说她还小,不忙着张罗吗。”刘氏委屈的一撇嘴,“在娘心里,我就是个这般苛刻亲生女儿的呀。”

    “我不是担心你苛刻,是担心你被人家一说就给说动了心。”刘姥姥笑着去拍她,“青儿还小,咱们慢慢看,总能看中一个合心意的。”

    “有娘作主,我才不担心。”说话间,外头的小姑娘过来给两位长辈告辞。

    送走了他们,青儿便将贾茁一按,“赶紧歇着,剩下的我来收拾。”

    “那我去后院看看。”贾茁去了后院,多罗长的很好,午后也不适合动土浇水,她只坐在那儿,托着腮想白惜的事。也不知道白惜的存在会不会威胁到她,如果她上辈子和贾茁打过交道,难道不诧异,自己和巧姐肯定是完全不同的脾性。

    她还知道什么呢?既然愿意嫁给赵家老三,这就说明赵家老三以后混的不会太差。让她想想,赵家老三是做什么生意的来着。

    皮毛,赵家老三做的是皮毛的生意,赵家在万念县城和金陵各有一个皮货铺子,就是赵家老三在负责。

    这有什么特别的,整个万念县城和金陵加起来,皮毛铺子怕不下上百家。

    一只麻雀飞过来,被贾茁挥着鸡毛掸子赶走了,麻雀一扭小脑袋,啾啾叫着飞到了隔壁的院子里。

    “马蒙,李宏,如果上一世青儿真的嫁给了李宏,还能全家安好的话,那岂不是……”贾茁推断出一个可怕的,但极有可能是真相的未来。

    才想到马蒙没几天,李宏就敲了王家的大门。惊讶的贾茁差点以为李宏能知道别人心里在想什么呢。

    “王兄在吗?上回他帮我写了家信,这回还想麻烦麻烦他。”李宏不好意思的摸头对过来开门的贾茁说道。

    “在,在的。”李宏挑的本就是板儿在家的时间。

    板儿请了他到自己屋里说话,贾茁给他们端了茶水进去。板儿上前接时,脸色有些严肃道:“你也留下听一听吧。”

    “出了什么事?”贾茁心慌慌的问道。

    “别紧张,是上回棉花的事有了回音。潮平府的棉花可能去了海外的倭岛。”

    “换了东洋刀?”贾茁一口气提不起来,按着胸口,不让心跳的太快。

    室内为之一静,正当贾茁准备发问时,李宏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到呢?”

    “看来极有可能,倭岛物产不丰,自家百姓的口粮都种不出来,全靠在海上当强盗打家劫舍。如果说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也只有东洋刀了。”板儿也赞成的点头。

    “多谢二位相助,李宏感激不尽,先行告辞。”

    李宏走了,贾茁摸不着头脑的看着板儿,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你呀。”板儿抿了嘴,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忍不住想和她亲近。

    “走开。”贾茁低头去打他的手,“问你话呢,出什么事了?”

    板儿的指腹上有厚厚的老茧,摩挲在她光滑的脸上,有一种异奇的感觉。

    “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板儿低下头,他眼里早看不到别的,嘴唇贴上去,轻轻的,生怕弄疼她的小心。贾茁心头微叹,掂起脚尖反手勾住他的脖子,他总有办法让自己没有办法抵抗。不管是霸道的,温柔的,还是现在这样小心翼翼的,都让她无法抗拒的喜欢。

    过了夏天,到了初秋乡试的这个月,热闹非凡,学子们为了功名和前程奋笔疾书,而朝堂上,御史弹劾忠顺亲王将原本丰收的棉花送到倭岛,换回大量东洋刀,其心可诛。

    忠顺亲王在朝中的势力不小,不少人为他辩驳,御史奋然掷出一物,“这是潮平府去年来每天的气候记录,产棉的关键日子,睛空万里艳阳高照,没有半分阴雨,何来欠收一说。这么多的棉花不知去向,却有大量的海船靠岸,忠顺亲王的亲兵直接封闭码头不许任何人靠近,一个车队的货物运到忠顺亲王府,中途不下车,不开封,这般宝贝,能不能告诉我们,到底是何物?”

    这事除了忠顺亲王谁回答的出来,有人辩解,“许是做了点生意,货物一收四散运走,哪里还找得回来。与民争利肯定不对,但也不至于被弹劾为其心可诛吧。”

    “哦,那朱大人是否肯为忠顺亲王担保呢?”御史咄咄逼人,直视为忠顺亲王说话的一众人等。

    当然没人敢,一水的把头一低,还大义凛然道:“不与你一般见识。”

    心里想的却是,万一呢?就凭忠顺亲王的人品,谁也不敢替他保证。

    朝廷上闹的不可开交,皇上自然是下了明旨,让忠顺亲王带着世子进京申辩。

    没等忠顺亲王启程,倭岛海寇来犯,忠顺亲王世子进京,自己则指挥亲兵巡护海防。

    这事儿起的突然,也叫朝中风象一变,御史和为忠顺亲王辩护的大臣们,都不敢吱声了。

    若说海寇与忠顺亲王没有勾结,怎么来的这么巧,他有事要上京,你就来犯。

    忠顺王世子来的却快,到了皇上面前哭的快要喘不上气来,说海寇若与忠顺王府有勾结,这个时候来犯不是明摆着授人以柄。王爷活了六十几岁,经历两朝,不至于笨到这个份上吧。

    “皇上威震四海,八方臣服,臣何德何能,萤虫岂敢与日月争辉。再者,王府亲卫五千,没有扩充一兵一卒,光京城囤兵都倍数于此,臣的五千兵将还没走出潮平府,只怕就要被消灭一空。”

    “好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海寇作乱古已有之,等你父亲来了,正好听听他的意见,这些倭岛海寇,到底如何肃清才是。”

    皇上说的和蔼,却不肯放世子回去,明摆着要等忠顺亲王亲来金陵。

    世子在金陵四处活动的时候,海边的倭寇却越攻越烈。忠顺亲王几番上折请皇上派兵支持,皇上却按兵不动,奏折也留中不发。

    朝中有大臣请皇上发兵,皇上却摇头,“不过仨俩海寇,成不了气候,潮平府有府兵,还有忠顺亲王的五千亲兵,怎么可能收拾不了几个海寇。”

    “可是海寇这回不同,大举进兵,抢夺了几个海边族氏的寨堡为据点,进可攻退可守,很是危险。”大臣有不同的意见,进言道。

    “可否让近处的康南府府兵先行驰援。”有大臣建议。

    “准。”皇上总算是准了。

    八百里加急发下去的圣旨,惊动了不少人,让歌舞升平的金陵也惊觉,原来外头又在打仗。

    “真的攻上岸了,王叔他也是真的组织人马在抵抗?”安静的看不到一个太监宫女的大殿里,高高坐在龙椅上的人,自言自语道。

    “是,忠顺亲王不敢擅离,的确是怕人心不稳,他留在潮平府才能让那些百姓安心。”黑暗中,转出一个人影,没人知道他从何处来,就象影子一样低调的让人察觉不到。

    “那就是真的咯。”皇上在龙椅上,也不看下头站着的黑衣人,只看着窗外,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

    “至少,属下看不出是假的。”黑衣人加上一句。

    “海寇能有多少人,潮平府的府兵是干什么吃的。”确定这件事的真实性,他开始发怒了。

    “府兵多年未曾一战,兵勇早就生疏了。看起来,还不如忠顺亲王的亲兵勇武。”黑衣人心想,虽然得罪人,但他说的的确是事实。

    “潮平府的驻兵有多少?海寇的人数有多少?”

    黑衣人一抱拳,“驻兵应该是一万人,海寇的人数不明,但应该是用千数记。”

    “应该?”皇上敏感的抓到了关键。

    “属下……”黑衣苦笑,不知该如何开口。

    “说。”皇上的威压扑面而来,黑衣人翻身跪倒。

    “依属下所见,不足三千人。”

    大殿内落针可闻,半响后,桌上的一只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茶盘被掷到地面,化为齑粉。

    黑衣人一躬身,静悄悄离开。大太监进来时,看到的就是皇上一个人在殿内,怒气冲冲的将桌上的东西掷了满地,乒乒乓乓之声,不绝于耳。

    “反了反了,他们到底眼里还有没有朕。难怪几个流民就能掀的天翻地覆,府兵十不存三,兵力不足又疏于操练,朕的江山就任由这群蛀虫守卫,岂不是笑话。”

    大太监头缩的差点贴到肚子上,深恨自己这个时候进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低着头,一声不吭,将地上的东西快速收拾干净。

    “陛下,忠顺亲王加急的奏折。”终于有人打破了宁静,大太监几乎是感激涕零。

    “送上来吧。”皇上开了口,大太监如奉纶音,赶紧将奏折取过,递到案前,再悄声退下。

    忠顺亲王在奏折上细陈军情,又将府兵一事稍微提及,说的当然没有黑衣人那么直白,但也足以让人明白意思。

    “臣受皇恩,无以为报,愿以老迈之躯替皇上镇守海防……体谅臣慈父心肠,望皇上将他安置京中,以免臣后顾之忧。府兵之事,押后再论,如今唯有集合兵力,快速扫平海寇,否则任由他们占据,其后海船再来,人数一多,恐增围剿难度。”

    奏折竟然主动提出让世子留在京中,最后又说了自己封地之中棉花的去处。是他教子无方,任幼子挥霍无度,竟然沾染上了赌博的坏毛病,欠下巨额债务。他一时无方,又不愿意家丑外扬,这才将棉花收入后报了毁损,运到外头换了当地货物,抵上了这笔赌债。

    又怕叫人知道了笑话他,这才弄的神神秘秘,没想到,反而让人无中生有的抵毁于他。

    又数度剖白心迹,他已老迈,深受两朝天子的信任,位极亲王享有封地,他从年少时便安于享乐,外头对他的谣言中伤,实在是有心挑拔。

    等此次海寇之乱平息,他愿将亲王之位传于世子,自己到金陵的亲王府定居。

    不得不说,黑衣人的亲眼所见,还有忠顺亲王的一番合情合理的剖白,叫皇上心中的五分疑问去掉了四分。剩下的,大概就是身为帝王,天生对任何人都保留的一点戒心了。

    68.藏东西

    海寇秋天上岸,到了冬天终于退去,经此一役,忠顺亲王的声势大涨,一时之间,无人可撼动其地位。而忠顺亲王世子则上书,慕金陵繁华,要留在金陵居住。

    自请上书留为人质这一招,也让皇上龙心大悦。

    可大悦之后便是大怒,发作起来毫无征兆,将两府总兵押解进京,彻查府兵弊案,杜绝吃空饷一事。

    新上任的总兵雷厉风行,扩充府兵,清查库房,里头层层盘剥之事越挖越多。皇上看到奏折,又惊又怒,若不是这一回海寇上岸,他还不知道府兵已经是个空架子,早被硕鼠啃噬一空。

    也有御史上书,说两府总兵都与忠顺亲王关系过深,不可掌兵。但他的话被淹没在众多的奏折当中,连个水花都没有冒起来。

    马家的后院的练武场上,李宏光着膀子吊着两桶水,正在站马步。马蒙在一边教导,“你起步太晚,只庆幸身子骨还不错,经得起打熬。想要成为人上人,就要吃得了苦中苦。之前和马周对练,三招都抗不过,现在能坚持三十招,这就是进步,但欲速则不达,你小子到底在急些什么。”

    “侄儿没急,只是恨自己不争气。”李宏的额头大颗大颗的汗珠往下滚,明明入了冬,旁人早穿起了夹袄,他光着膀子还在冒汗,可见辛苦。

    “这回的事,你是有功的,只可惜他太过狡猾,被他逃过一劫。你要记住咱们是来干什么的,收集到信息传回去就是有功,至于信息怎么用,有没有起到效果,不是我们该插手的事。”马蒙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

    练武场空旷无人,远处就是围墙,他们在当中压低了声音说话,反而最不用担心被人听了去。

    “是侄儿着相了。”李宏心头黯然。

    马蒙明白他的心思,宽慰道:“我答应过你,只要立下大功,便保你接母亲出来一起生活。”

    “是,侄儿再不会如此了。”李宏胳膊上挂着的水桶已经开始晃荡,马蒙手一抬,“放下吧。”

    李宏放下水桶,手已经麻木的不象是自己的,但仍按着马蒙给他布置的功课,练了一趟拳法才肯回屋。

    回屋之后,换了长衫,左想有问题,右想还是有问题,干脆去问了马蒙,“马叔,到底王家的人,能不能拉拢。”

    马蒙微眯了眼睛品茶,听到此言,慢条斯理道:“王家约摸知道一点我们的身份,反而更不会有什么好奇心,巴不得我们平安离去才好。所以我才会选在他们隔壁住下,比不知根底惹来无聊觊觎的邻居要好的多。可你要明白,王家世居金陵,祖上还出过京官,他们没有我们这么深的恨意,也没有你那么强烈的动机。想要说服,难上加难。”

    看李宏失望,马蒙轻笑道:“但好处是,他们身不由已的和你有着天然无法切断的关系,事后自不必说,他们绝不是那等不识时务之人。就是现在,他们不是也给你出主意了吗?只要你不说破什么,他们该出的主意还是会出,聪明人是不会介意给自己留条退路的。”

    虽然不能拉王家入伙,但马蒙不介意他和王家来往,李宏稍微心安。又向马蒙请教,“恕侄儿愚钝,到现在都不知道忠顺亲王是如何破的局。”

    马蒙叹了口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多少年营造出来的,奢靡享乐的形象恐怕不是短时间能够打破的。他恐怕早就算计好了,和海寇合谋拔掉潮平府中不听他话的氏族,再将府兵的现状捅上去。最后安□□他自己的人手,潮平府是他的封地,他经营多年。没有他的帮忙新到的总兵,只怕连兵营都到不了。”

    “整件事都被他算计好了,只有一件事漏算了,就是拿棉花换了东洋刀也好,换了海寇的合作也好,会被御史闻风言奏。忠顺王世子和大皇子联手在金陵走动,就连后宫里头都被他们打点了个遍。再加上以前的形像经营的太好,皇上不太可能因为这一件事而怀疑他。”

    李宏也明白了,不是他们的信息没有用好,而是一件孤立单薄的事件撑不起谋反这样的大罪。

    马蒙见他明白,欣慰的点点头,“今年贩货的路线不变,去年是马周跟着去的,今年你就跟着我走一趟吧。”

    李宏知道明着是贩货,暗里是和沿途的暗桩互通有无,这绝对是在提拔自己,感激的一抱拳,“马叔大恩,宏来日必报。”

    王家哪里知道朝廷里的风起云动,一家人都在紧张的盼着板儿的院试能够一举取中。

    “别紧张,板儿一定行的。”刘姥姥看等着放榜的刘氏在院子里转圈,笑的不行。

    “是是是,一定行的。”刘氏嘴里这么说着,眼睛一直盯着大门。除了留下他们娘俩,家里人全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们回来的声音。

    “娘,我哥取中了,取中了。以后我哥就是秀才了,王秀才,你就是秀才他娘。”青儿跑在最前头,叽喳着一头扎进刘氏的怀里。

    刘氏一把搂住女儿,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下来了,秀才啊,公公临终前都在念叨着书香门第,耕读世家,不能忘本,一定要让子孙走读书这条路。

    她双手合什,朝王家祖坟的方向跪下,“王家的列祖列宗,你们听到了吗?板儿,板儿他是秀才了。”

    “好了,看你激动的,都是祖宗保佑,他们肯定知道的。”王狗儿进来,明明眼里也闪着泪光,却一把拉起刘氏,用力拍拍她的后背,调笑道。

    “咱们明天就回香河村,祭告祖宗。”王狗儿看着刘氏,抹掉她眼角的泪,使劲按了按她的肩膀。

    “谖,明天就去,全家人都去,板儿呢,板儿上哪儿去了。”刘氏只看到两个姑娘家,却没看到板儿。

    “遇着同窗,吃酒去了。”青儿在一边插嘴。

    “给了他银子没有。”刘氏总担心儿子手上没钱付帐。

    “操心。”王狗儿丢下一句,没有理她,打开大门,点了一挂鞭炮。青儿和贾茁赶紧将路上买的糖果摆到盘子里,端到外头,给看热闹的邻居家的孩子随意取用。

    不多时,得到消息的邻居都上了门,连里正都登门贺喜。王狗儿连连拱手,“多谢多谢,咱们一家明天回乡祭祖,过两天回来,还请大家赏脸上门吃一顿酒水。”

    “这顿酒水你不办,我们也要上门来讨的,别的吃不吃无所谓,秀才的酒水可不能饶。”里正哈哈大笑,这个时候,谁不是锦上添花。

    王家马不停蹄,回香河村祭祖回小东山请了刘家村的村民吃酒,再回到万念县城请学堂的师长同窗吃酒,请邻居吃酒。一家人忙过这一摊事,几乎是掐着点要过年。

    今年的年礼除了县长那一份,还有李家的东府。贾兰中了举,只是因为当时的海寇之乱没有大办,只低调的请了相熟的人到家里吃了顿酒,连李纨计划了许久的流水宴都没办。

    贾兰请的人当中,就有板儿,还待他如上宾。外人只当他是投了贾兰的眼缘,没人知道贾兰其实是拿他当自家人看待。还把自己院试时写过的策论,以及可能派过来主考的考官性情如何,喜好如何,倾囊相授。

    贾茁知道后,也承了他的情,心里夸他倒是聪明,知道妹妹这边使不上力了,干脆就对板儿使力。

    面对马上就要院试的板儿,从他这里得到的帮助就显得格外重要。王家人根本无力拒绝这样的好处,板儿更是倾慕他的学问,贾茁也只好收起老死不相往来的心态,就拿他当成板儿亦师亦友的朋友来对待吧。

    县长的年礼还是由刘氏带着两个姑娘家去的,县长夫人今年添了一个女儿,青儿的绣功又派上了用场,大红洋锻的绣五福图案小斗蓬,添上一圈白兔毛的毛边,一双精巧的羊皮小靴,都叫秦夫人爱不释手。

    贾兰这里的年礼,就显得单调多了,除了一盆锦绣前程的多罗,剩下的就是两方砚台,并一些干货以及自家磨的玉米面和熏腊肉。

    “他过完年就要准备去金陵参加春试了吧。”贾茁在备贾兰的年礼,扭过头问板儿。

    乡试之后就是会试,会试在二月份,所以也□□试。如果取中被称为贡生,贡生在四月份入金銮殿参加殿试,由皇上亲定进士人选,便可以授官。

    “嗯,贾兄已经在吏部登了名字,如果运气好,能过春试和殿试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行,他估计也会想办法谋个缺。”

    “不是进士才能授官吗?”贾茁有点糊涂了。

    “只要中了举便可以到吏部登记候补,如果有合适的出缺,就能授官,但若想要谋个好缺,就很难得了。如果抱着这样的想法许多举人,就是等一辈子,也等不到出缺。不挑不捡,倒是有的。”

    板儿跟她解释,最保险的就是过了殿试,但就是真的过了殿试,如果想谋个好缺,也一样需要门路。只是进士出身,总归仕途的路要顺的多。

    贾茁这才恍然大悟,这一步步的考上去,怪道说科举是登天梯,的确是难上加难。

    她生活的时空常有人诟病科举制度如何如何扼杀天性,如何如何禁锢人的思想,她倒真不觉得是这样。这么大的一个国家,想要通过一个公平的制度选拔人才,难道不去学世人推崇的四书五经六艺,难道不该建立一套严谨的规范程度吗?

    能在这么多人当中选□□的人,不提别的,自律,智商,反应说高人一等也不过份。虽然也有很多读书读傻了,只知道书中自有黄金屋,却不知道变通之辈,可这样的人,本也不会在地方上常任下去,大多投向监察院或是埋头书卷整理档案一类的官职。

    真正能在地方上当好官,得好评的,都是能将书本和现实融会贯通之人。

    “他外祖父应当会帮他走门路吧。”贾茁想到夏天发生的事,又不确定了。

    “我只知道贾兄乡试时没有住到李府,是住的他母亲置办的宅子。对外是说离考场近,出考场的时候,自家表兄去接,也没回去。只在几日后带了礼物,进李家大门给李老太爷和老太太磕了头。”

    板儿这么一说,贾茁才知道,原来贾兰和李家已经闹的这么僵了。

    “也不奇怪,忠顺亲王如日中天,李家之前等于是虎口夺食惹了人家的眼。毕竟那么大一家人,面对功名利禄,谁能真的放得下,再难一条心了。”贾茁摇头,李守中当年为了自己的女儿外孙,那可是两条人命,自然是拼了老命。

    可人救回来了,再无性命之忧了,儿子孙子的仕途,相处的磕磕碰碰,就都来了。老人家再心疼女儿和外孙,难道他就不心疼儿子和孙子,这个时候手心手背都是肉,许多事,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贾兰中举,就连贾琏也送了礼来,从外地回来的贾芸和一直在金陵的贾蔷都有礼到。就连王仁和贾蓉也有礼相送,最后这两人的礼贾兰直接派人原样送了回去。他们难不难堪,就不是贾兰考虑的事了。

    只是这些事贾兰没说,贾茁和板儿根本无从知道。

    板儿去送年礼,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两个人,贾芸和小红夫妻坐到骡车里,偷偷到了王家来看贾茁。

    “给小小姐请安。”小红又要行礼,被贾茁一把托住手。

    “芸儿嫂嫂再这样说,我可真要生气了。”

    贾芸也笑道:“都是一家人,可别再去翻老黄历了。”这么多年在外头的历练,让贾芸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若说以前还有点公子哥的面相,现在完全就是一副和气生财的商人模样。

    他们俩给刘姥姥请了安,又与王狗儿夫妻问了好,这才坐下吃茶。

    “这回可以说是历劫归来……”贾芸和王狗儿说话,贾茁才知道,原来他们竟然是从潮平府回来的,刚好经历了那场海寇之乱。

    “一接到消息我们就打算走了,可是忠顺亲王封锁了所有官道,说是怕海寇混在当中去金陵行刺。我们只好耽搁下来,一直等到战乱结束。”贾芸提及这些经历,还心有余悸。

    “可不是吗?好几个大家族,说没了就没了,几百条人命啊,一个不留。”林小红想到当时日日听闻的事,只剩叹气。

    提起府兵贾芸更是摇头,“平日是兵痞,上阵是狗熊,还不如忠顺王府的亲卫有用。”

    “好在朝廷已经派人去整顿,想来会好的。”王狗儿随口说了一句,又蹙了眉,潮平府和康南府是整顿了,可是别的地方呢。

    想到整个大越的府兵,都只剩下个空壳子,王狗儿便有些不寒而栗。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大家默契的拐了一个弯,谈起了别的。

    年节时青儿也给相熟的闺中密友送了年礼,他们也都有还礼,小孩子家之间,不过是一盆花,一块帕子,有识字的,也会自己写了信来。

    青儿此时才知识字的好处,却也没办法一蹴而就,拿了信来找贾茁给她念。

    “哟,赵家姑娘的字不错呀。”贾茁展开信笑了,赵家因为是商人,子孙不管男女都要识字打算盘的,识字不是为了附庸风雅,是为了实际需要。

    赵家姑娘在信里对青儿诉苦,说自己规矩学的不好,被娘亲天天盯着,就怕她过年的时候出门坐客出了岔子。

    又说三婶婶哭穷,过年的新衣裳都没做,害得她娘掏了自己的银子给她做的衣裳,就怕别人笑话他们家。

    刘家的情况贾茁大略知道一点,老太爷将生意划分给了几个儿子,等于是分了产业不分家,平素都是各自开销。新衣裳什么的,理该各人出各人的,白惜这一出实在没有道理。

    接下来杂七杂八讲了一大堆,又说了一件极好笑的事,也是关于三婶婶的,说她偷着摸的在家里挖地窖,婆子们一早就报给她娘知道了,她娘怕是她想藏嫁妆,只好当作不知道。

    一屋子人明明知道她在干什么,又要装作不知道,甚至为了给她行方便,故意避开。

    贾茁边念边笑,和青儿笑的滚成一团。白惜是有多不靠谱啊,连个小孩子都知道了,还当自己装的很成功。

    “不过,姐,她挖地窖真的是为了藏嫁妆啊。”青儿将信折起来,已经下了决心,要和贾茁学认字了。

    “怎么可能嘛,嫁妆是有嫁妆单子的,娘家留着底呢。再说赵家是那样的人家吗?”赵家真是那样的人家,也不会以商贾之身,能和这么多的官身打交道。

    贾茁说完自己也愣了,是啊,那她为什么要挖地窖。

    藏人?别开玩笑了,地窖可藏不了人,只有挖地道才能藏人,还要考虑通风等等措施,绝不是她弄几个人就能挖的。

    藏东西?倒是可行,但肯定不是藏嫁妆。

    白惜到底想藏什么成了小姐俩心中最大的谜团,最后还是板儿听到乐了起来。

    “看看她最近买了什么不就知道了,如果什么都没买,那就是原本手上的东西,如果买了什么,那就是买的东西。”

    贾茁砸了砸嘴唇,行啊这小子,脑筋真是越来越灵活了。

    “可是我们怎么知道她买了什么?”青儿还是觉得自己找不到答案了。

    “我们是不知道,这不是还有赵家姑娘吗?难道她就不想知道她的三婶婶藏了什么宝贝?”

    贾茁替青儿回了信,也是拉拉杂杂说了一大通身边的事,装作无意的顺手记了一笔,“也不知道你三婶婶买了啥好东西想要藏起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地方的宝藏,准备搬回家吧。”

    纯粹就是孩子气的玩笑话,就是不知道赵家姑娘听不听得出来。

    赵家姑娘的确没听出来,但是她会说啊,闲聊的时候当笑话告诉了母亲。结果赵家大奶奶果然就发现了异样,这位神经兮兮的三弟媳妇居然叫人买回许多粮食回来。

    “真的是粮食?”

    青儿应邀去赵家,和赵家姑娘一处玩了半日,回来便说了这个消息。贾茁听了,却并不如青儿一般乐不可吱。

    反而僵住了面皮,若有所思。

    “姐,这里头,有问题吗?”青儿见贾茁没笑,也慌了神。

    “除了粮食,她还买了好多干货……”青儿将她知道的,一点一滴都说了出来,一个字都不敢漏。

    全是耐贮藏的食物,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金陵发生□□?怎么可能,这简直是开玩笑,除非大越的政权被推翻,不然怎么可能……

    等等,如果有战事呢?不投降就围城十日,围城一个月。如果事发突然,一般人家哪里会有多少存粮,那岂不是……

    贾茁的牙关都开始打颤了,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到赵家找白惜问个清楚,这可是关系着许多人命的事,怎么可以一点点努力都不做,只想着自己可以躲过一劫。

    “姐,姐,你怎么了,姐。”一旁见贾茁一直不肯开口的青儿,被吓的哭了起来。

    “哥,你快来,快来。”青儿开始高声喊板儿,听到外头声音不对,在屋子里读书的板儿已经快步走了出来。

    “小茁,小茁。”板儿一把搂住贾茁,用手去顺她的后背,“你姐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你吓着她了。”扭过头又去问妹妹。

    贾茁长吁一口气,回过神来,定定的看着板儿和青儿,表情严肃道:“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们。”

    板儿凝神看着她,用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小心翼翼道:“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我早知道,我姐是仙女下凡,对不对。”青儿不知道抽到了哪根筋,忽然兴奋起来,扑过来抱住贾茁大声道。

    69.魔障

    贾茁“噗嗤”一笑,伸手在青儿的脑袋上拍了拍,“干什么呢,有正事?”

    板儿被她这一笑唤回了魂儿,暗吁一口气,苦笑道:“还真当你是魔障了,可不许再吓人。”

    贾茁吐吐舌头,“知道啦。”

    青儿一脸失望,“谖,原来真是做梦啊。”

    等贾茁说完赵家姑娘的事,面对的又是兄妹俩几乎一模一样的目光。

    “你是说,白惜能够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板儿不自然的看着贾茁,看样子又想问她记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青儿虽然不敢置信,但在贾茁肯定后,倒是很快的接受了,“难怪赵家姑娘提起她的时候,表情怪怪的,还有上回坐客时说的话,一般人哪里说的出来。”

    “这都是赵家姑娘说的,我当时也不信,可是她提到的事,都一一应验或是正在应验。”贾茁当然没提李宏和青儿的事,只提了她和板儿的婚约,还有贾兰的死。

    “我们的事,也不难猜吧,很多人都想得到。至于贾兄,他的事不是还没有……”板儿说不下去了,是没有发生,可是等真的发生了岂不是什么都晚了。

    更何况,这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忠顺亲王如何看得了贾府的子弟有人中举,然后再去振兴家族。

    叮嘱青儿不要说出去,贾茁将板儿拉到后院,告诉他有关李宏的事。

    “你想,她不可能知道李家和咱们家的渊源,甚至不可能知道有李宏这个人,就是编也不可能正好编出这个人来吧。”

    板儿这才真正触动了心中的警铃。

    果然是搬出妹妹才有效,贾茁在心里吐槽他一句,嘟了嘴用手指戳戳他的手臂,咦,怎么这么硬,再戳一下……

    板儿把贾茁的手握到自己的手心里,无奈道:“别闹。”

    贾茁的手指白的好像会发光,板儿握着她的手,就象握住了全世界的光明,心情也从慌乱紧张到慢慢平静下来。

    “她这行事,倒真象是足不出户的小娘养的。”板儿难得骂人一句,却惊着了贾茁。

    “可不就是。”贾茁心底关于白惜上辈子是什么身份的疑团,忽然一下子豁然开朗了。她的行事风格,无一不彰显出她上辈子恐怕就是一个关在家里,不能出去坐客,也不能在家待客的姨娘吗?

    所以有些事她知道,但又知之不详,所以她的行事才会象见不得光一样,明明她一个家里的嫡女,出嫁的少奶奶,可以正大光明开口,却偏要偷偷摸摸。这肯定是基于上一世的习惯,而绝不是现在的身份养成的。

    重生之事过于骇人,贾茁没有提及,只提及白惜不知何故,能预测未来之事。只能在心里揣摩,上辈子白惜估计是嫁过刘家老大,不知是和离还是孀居,最后给有点权势的人家为妾。

    如果是初嫁,依白家的行事,怎么可能为了攀附权贵把女儿嫁给权贵人家为妾呢。只能是二嫁由自身,白惜自己做了决定,白家人就是想管也管不了了。

    想通此节,贾茁越发觉得,白惜的行为总算合理了。怀着重生这么大的秘密,又积累了一肚子宅斗的技能,所以才会拐着弯的陷害挽晴和刘家老大,所以才会忍不住在青儿面前炫耀,所以才会忍不住在心腹的丫鬟面前吐露一二,所以才会神神秘秘的挖地窖贮藏粮食。

    “贾兄那边……”板儿最在意的就是这件事,近在眼前,却又无可奈何。

    “最有可能的,就是忠顺亲王疏通吏部的管道,将贾兰派到潮平府为官。到时候,羊入虎口,要生要死就是他一句话的事了。”这并不难猜,贾茁想得到,板儿也一样。

    难办的是,贾兰他会信吗?会因为害怕就不去就任吗?

    板儿看着贾茁神情的变幻,轻轻摇头,“他不会。”

    贾茁黯然,轻轻靠到板儿的胸口,“该怎么办?”

    话说出口,忽然惊觉,自己从什么时候起,这么依赖他了。

    “实在不行,到时候打断他的腿,也不能让他去。”板儿做了决定,两边的权势完全不对待,必死之约何必去赴。

    “明天置些酒菜,我请马家父子过来吃酒,咱们不是要办婚事吗?也该找他们弄些好皮子,好给我的新娘子栽几件大毛衣裳。”板儿说到后头,低头去看贾茁,眼里满是笑意。

    “要死啦,掌嘴。”贾茁在他胸口捶了几下,只听得板儿闷闷的发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才还担心的好像天要塌下来了该怎么办,现在发现,原来自己身边就站着一个高个子,顿时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马蒙带着李宏过来了,还带着一块红狐狸皮当礼,说是提前给他们送给他们的新婚贺礼,因为不久以后,他们一家人就要出发去夏江府给马周办喜事。

    “怎么不接回来?”贾茁接了礼,谢过之后,奇怪的问道。

    “女方舍不得女儿远嫁,要在夏江府办喜事,咱们就想干脆去住上一年,到了年底带上新媳妇和皮货一起回来。”马蒙解释道。

    夏江府离着办皮货的地方近,这也是省了事了,小老百姓讲究实惠,这么一算也没什么奇怪的。

    听到他们今年都不在万念县城,板儿目光闪烁,随后热情道:“请坐请坐,那这顿酒水也当是提前为你们饯行。”

    男人们吃酒,贾茁自然不便上前,放好酒菜就回来了自己屋子。

    红狐狸皮是难得的好颜色,一整块并没多大,倒正好能做一件背褡。贾茁比划了一下,收了起来。

    叫上青儿去厨房,端了饭菜去姥姥屋里吃饭。刘氏如今不能卖路菜,也不好出去找些零星的活计,浑身不自在。

    “以前天天盼着板儿考得功名,如今功名有了吧,才知道事事都要为了他的面子让路。”刘氏摆了碗筷,站起来给姥姥盛汤。

    “你少在这儿得了便宜还卖乖,以后咱们小东山的地,都不用交租子了,你这里外里省了多少。都是秀才他娘了,还出门摆什么路菜,没得让人笑话,还要怪板儿不孝顺。”

    姥姥接了汤,戳穿刘氏的小心眼儿,哪里是抱怨呢,这是等着人夸他儿子有本事呢。

    “娘,你说咱们板儿以后是不是还要考举人。”刘氏这些日子简直是停不下来的畅想未来。

    “如果举人考不上也没关系,就在这个胡同里租间房子给孩子们启蒙也很好。”刘氏笑的合不拢嘴,不等别人说什么,便开始自说自话。

    “你咋知道板儿考不上。”姥姥气的拿筷子去敲女儿的手背,“多吃饭,少说话。”特别是说些丧气话,姥姥都不爱听了。

    “我就是说说嘛,娘,你不知道,板儿他爹在外头的生意都好了几成。一些读书人家爱把活计交给他呢,说他是秀才的爹,靠得住。”刘氏哪里肯少说话,这些日子说的话,比前面十年加起来都要多。

    贾茁替刘氏盛了汤,再替青儿盛好,青儿抢过她的碗要替她盛,两个人挨在一起说悄悄话。

    姥姥溜了一眼,心里满意,至于女儿,熬了这么多年,总算出了头,免不了烧心,不说出来,怕是觉都睡不着。

    为啥说寒贫乍富是个挤兑人的话,可不就是这样,忽然一下子换了个身份,可是心态还没转变过来,又或者稳不住,难免带些轻佻话出来,可不就是惹人讨厌。

    刘氏在家里说了,总好过在外头说嘴,一家人俱是这么想的,便由得她说去。

    “……一块好皮子,等你再大点,姐姐给你买一块更好的做大毛衣裳,也跟有钱人家的小姐一样穿。”

    “我才不当有钱人家的小姐,进进出出好多人跟着,听说小姐在床上头睡,丫鬟就要在床下头睡,真是可怜。”

    “傻丫头……”

    桌上自成两派,各说各说的,竟还和谐的很。

    等男人那边吃了酒,过来给姥姥告辞,板儿送了人便回来使眼色。

    “我吃好了,去给板儿收拾碗筷。”贾茁赶紧站起来。

    青儿刚准备站起来,就被刘氏拉住,等他们走了,刘氏得意道:“娘,别以为就你看的出来,你女儿也带着眼睛呢。天天后院啊,有说不完的话,你说,咋那么多的话呢?天天见面,有什么可说的。”

    “板儿还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呢,这几天也没见你少说啊。”姥姥调笑她一句,惹得青儿也在一边直乐。

    “你就当没听到,知道没有。”刘氏带着女儿收拾这边的碗筷,小户人家说话没那么多的忌讳,偶尔漏了一句半句的,也不打紧。

    “我什么也没听到。”青儿装模作样的捂了耳朵,惹得姥姥和刘氏又是一顿笑。

    “他们怎么说。”贾茁这边,没有刘氏想像中的旖旎,相反还挺严肃。

    板儿熟练的帮她收拾碗筷,“他们口风很紧,不过,我可以确认他们是肃庆王世子的人。”

    “他们这回一走,怕是不会回来了吧。”贾茁猜道。

    “不肯说,但我估计是。”

    功成身退这四个字,同时出现在贾茁和板儿的嘴边,但是又都咽了下去。如果他们功成身退,那么留在城里的人,又成了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万骨枯吗?

    “先解决贾兄的事,再想办法离城。”板儿叹了口气道。

    “如果有办法套出白惜所知道的事就好了。”贾茁也叹气,可白惜现在是赵家三奶奶,一个内宅妇人,身边又围着丫鬟老妈子,并不好下手。

    没有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赵家姑娘下了贴子请贾茁和青儿上门坐客。贾茁和青儿自然是欣然应允,还带了赵家姑娘爱吃的蜜饯过去。

    “看你们,来就行了,这么客气作甚么。”赵家姑娘的客气话说的板板正正,惹得贾茁捂了嘴直笑。

    “你的客气话还是在别人面前说,在我们面前就省了吧。”青儿打趣她。

    “嘻嘻,青儿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四色的蜜饯,我家里的姐妹都不爱吃金桔的蜜饯,办什么都不会买,我娘只能单独给我买。”这么大一家人,难免照顾不到每个人的口味。

    青儿是听她抱怨过一回,便记住了,她自来细心,当然知道她爱吃什么。

    “你是我的朋友,怎么就记不住了,不过,又不是年又不是节的,怎么有空约我们来玩。”青儿奇怪道。

    “我是来请你们帮忙的,你们知道我三婶婶的事吧。”说着拿眼去看贾茁。

    贾茁赶紧道:“这事我没瞒着青儿。”

    “我想也是。”赵家姑娘苦着一张小脸,“我家三婶婶,越来越吓人了,我娘说她可能得了臆症,要请郎中过来治病。可是三婶婶非说我娘要害她的名声,不让她好过。当着祖母的面,说话一套一套的,一点也看不出问题。可是私下里,她拿白茅根放到我娘补气血的药茶里,又拿绣花针放到我娘的鞋子里。”

    “白茅根?”贾茁不确定的问道。

    “是啊,一种寒性的药材。”赵家姑娘随口答道。

    白惜真是将上辈子学来的手段当成生存宝典了,妯娌之间用这些手段,简直象笑话一样。

    青儿都听傻了,追问了好几遍,“真的假的。”

    “是真的,不然我找你们来干什么?”赵家姑娘眼巴巴的看着贾茁。

    “我,这事我能帮上什么忙?”贾茁不由惊诧,她又不是郎中。

    “上回你不是说,听老人讲过这种事吗?有没有破解的办法。”赵家姑娘是真的信了贾茁的话,心疼自己的母亲,这才打了请青儿上门玩的旗号,把贾茁一块请了来想办法。

    也幸亏王家现在出了个秀才,大奶奶也赞同自己的女儿同他们多来往,这才没有拦着。

    贾茁刚想怎么利用这回的机会,忽听得外头有人过来,竟然是白惜知道贾茁来了,请她过去说话。

    三个人听得白惜的丫鬟说完都愣了,贾茁赶紧应声道:“也是应该去看看三奶奶的,你带路吧。”

    “胭脂姐姐清减了,知道你忠心为主,可是也该想想自己,你们奶奶有你照顾,可你的身子若垮了,谁来照顾你呢。”

    贾茁在路上看胭脂一脸憔悴,就知道她这些日子定然被白惜折腾的不轻。

    “多谢姑娘关心,若是能够,还请你劝劝我们奶奶。”再多的话,胭脂也不敢说了。毕竟小姐的预言好多都应验了,她也不敢往深了想,只知道小姐不该这么折腾赵家。

    白惜见到贾茁很是高兴,招了手道:“怎么青儿那丫头不过来玩,我可又有些日子没见到她了。”

    “小姑娘家家的,一块说话说的可高兴了,就让他们玩吧,一会儿再叫她过来给三奶奶问好。”

    心里存了怀疑,再听白惜说话,就越发觉得不同了。她好像对使唤青儿特别有兴趣,而且一口一个丫头,从赵家姑娘那边论是能摆摆长辈谱,但他们跟赵家又不是亲戚,叫一声青儿姑娘很为难吗?就是赵家大奶奶,也没对青儿摆这么大的谱。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她不来我正好问问你,你们青儿定然是许多人在打听的,可定了人家没有。”白惜笑着请她坐下,胭脂奉了茶便退下,屋里再没有旁人。

    贾茁一愣,摸不清她的想法,模棱两可的回道:“这事合该王叔王婶操心,且轮不到我呢。”

    “那就是没有咯,依我看,倒有个现成的好人选。”白惜看着贾茁神秘兮兮的笑。

    “啊,哈哈,呵呵……”贾茁已经尴尬的换了几个腔调的笑声,还是觉得尴尬。

    她虽然和板儿定了亲,也是青儿未来的大嫂,可毕竟现在还没嫁,是个姑娘家。谈笑一二句也就罢了,直接谈到人选什么的,白惜到底是重生的,还是和她一样是从另一个时空过来的呀,贾茁都糊涂了。

    “你笑什么,我可是琢磨着,越想越合适。那人和你们家的王秀才关系好,又中了举,以后还能提携你们家王秀才,你说好不好。”

    贾茁的嘴张的都快塞进一只鸡蛋了,这不是说的贾兰又是谁。她敢发誓贾兰是不可能有这个想法的,李纨也绝不可能选青儿做儿媳妇。也就是说,白惜完全就是自己的空想,绝对不是受了人的拜托来探什么口风。

    “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面子,还请得动三奶奶来当说客。”贾茁心里已经明白了白惜的意思,好,你可真好啊,知道贾兰命数不好,就想让青儿嫁给贾兰。

    白惜一愣,没有想到贾茁不是欣喜若狂,而是直接将这事扣到她头上,拿她当成了说客。实际上,她只是想挑起王家对贾兰的心思,起了嫁女之意再让他们自己去想办法。她只是中间那个挑动的人,绝对不负任何的责任。

    “我这哪里是说客,不过是想着两家正合适,你们若有意,我做这个说客又如何?”白惜心里纳闷,心想贾茁真是和前世不一样了,居然还能给她下套。

    可是话都到这个份上了,三奶奶又觉得,如果能套得到贾茁的准话,她走一趟李家,凭她的聪明,没准真能让李纨同意呢,李纨不是还请过他们上门坐客的吗,显然是很喜欢他们。

    贾茁轻笑,“原来是玩笑话啊,咱们一家有女百家求,王家虽然不是什么有门第的人家,嫁妆还是能出得起的,求娶的人上门了,我们也得好好挑一挑。”

    这就是明着说了,她不接受白惜的说法,他们女方没有上赶子去巴着谁家求嫁的想法。

    白惜不由急了,“这么好的人选,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我看满县城打着灯笼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婚姻就象鞋子,华不华丽是给别人看的,舒不舒服才是自己的。咱们王家又不图嫁闺女能得来什么好处,只要她过的好,便比什么都强。”贾茁随口喷了她一碗鸡汤。

    白惜愣了,半天才讪讪道:“这话说的可真有道理,可不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吗?”

    “唉,我就是觉得,太可惜了,他们贾家的事摆在那儿,高门大户若是肯嫁,也不会耽搁到现在。普通人家里头选,你们青儿还真不差别人什么,要样貌有样貌,要能干有能干,哥哥还是个秀才。我怎么看,都是天作之合。”

    见白惜还在车轱辘话滚来滚去,干脆不吱声了,只低头喝茶,数着茶杯上飘着的茶叶片玩。

    “好了好了,我也是妄作恶人,其实,又干我什么事呢,不过是觉得可惜罢了。”

    白惜见贾茁不吭声,知道这事从贾茁这里走,是行不通了。心里恨恨的,越发觉得生气。

    “哪里的话,三奶奶也是心疼我们青儿,我尽知道的。对了,我过来也想请教三奶奶呢,隔壁邻居送了我一块皮子,想做个背褡,也不知道现在流行什么样子。”

    “背褡啊,多少年都没变过,是什么皮子,如果是……”

    聊到衣裳,白惜多少来了兴致。

    贾茁不动声色的将话头带过去,“是啊,隔壁的人也是贩皮子的,说起来今年还闹了一起子事,王叔还过去调停了呢。自己的亲儿子不带着去贩货,偏带个侄儿叫李宏的出去,可不就是闹上了。”

    “你刚才说什么,侄儿,那个侄儿叫什么……”白惜本来是漫不经心的听着,忽然听到李宏的名字,一下子脸色大变。

    70.一桩比一桩麻烦

    贾茁假意没有察觉到,轻松道:“是叫李宏,怎么,三老爷和他们家也有生意上的往来吗?”

    算是现成给了白惜一个梯子,白惜立刻就爬了下来,有些慌张的点头道:“难怪这么耳熟,可不就是存货不够,在他们手上拿过皮子吗?”

    “是呢,他们家自己没有铺子,都是贩回来给铺子供货的。怎么,他们家有什么不妥吗?”

    “没,没有,就是没有想到这么巧,恰好住在你家隔壁。”白惜已经彻底慌了,明明是十年后才会出现的人,怎么现在就出现了。回头想想,自己的生活轨迹改变了,所以才会碰到他吗?

    她拼命回忆,可还是想不到上辈子这个时候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大军围城,死了很多很多人。她当时被刘家老大保护着,住在刘家村逃过一劫。其他的事,她几乎是一无所知。

    上辈子她只是李宏的妾室,当时李宏已经发迹,从来没跟她谈过自己以前经历的事,所以她对李宏的过去一无所知。

    “对了,说件高兴的事,城里的夏天太热,以前是板儿要读书,我们没办法挪动。今年夏天我们准备去小东山避暑,青儿还想邀三姑娘去玩,三奶奶若是能得空,一起去小住些日子,倒也有些野趣。”

    “夏天去吗?什么时候回呢?”白惜这话问的极是奇怪,但贾茁就像没听出来一样。

    “秋收之后再回。”贾茁盯着白惜的眼睛,笑的一脸温柔。

    “秋收之后,秋收之后,好,好,我去,我去,我肯定去。你记得给我收拾好房间,我的东西有些多。”白惜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答应下来,生怕贾茁反悔一样。

    “好,小东山别的没有,空屋子倒是多,保管够住。”贾茁捂了嘴笑,“带再多东西也不怕的。”

    青儿由三姑娘陪着过来给白惜问好,贾茁趁机告辞,再回到三姑娘屋里,只告诉她小东山避暑一事,让她别说漏了嘴,“我想到一个土法子,只是在家里不好施展,特意说要去小东山,到时候看看能否施展。”

    “这也太麻烦你们了,还要劳动你们全家。”赵家姑娘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无妨,本来我们也有这个计划,只是正好捎带上她,你若能来就更好了。”贾茁摇了摇三姑娘的手,和青儿离开赵家。

    “姐,三奶奶那边……”青儿忍不住问道。

    “秋收前后。”

    “秋收前后。”板儿不由掐了掐时间,二月春试四月殿试,如果贾兰中选,吏部公文一发,快的话,五六月出发都有可能。这虽是一桩愁事,只对付贾兰一个人,倒有些把握。

    另一桩,则是愁上加愁,过完夏天便是秋收,许多人家都在这个时候出清阵米,去换新米。如果时间掐的巧妙,阵米出清,新米未换之时围城,城中人能撑得住几日?

    对付全城的人,要怎么说,他们才会愿意出城?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思前想后,板儿只能叹气。

    贾茁思咐再三,终于下了决心。

    “陪我去见李宏,我要送一桩大功劳给他。”

    “小茁。”

    两人目光一碰,便知晓了对方的意思。

    贾茁的稻种,可以一年两熟,产量惊人的稻种,一直在小东山的后院里,圈出一块地来,由洋子亲自料理,每年播种,保证种子都是最新的。

    和玉米一样,一年一年的减产,最终稳定在一个虽然惊人却还在合理范围的产量,但一年两熟,是一直稳定没有改变过的。

    大越朝从来没有一年两熟的粮食,只到出现玉米,贾茁想这可能也是大越人口不多的原因。但凡当皇帝的,都希望自己治下的子民越多越好。特别是在农耕社会,这样的改变,说是翻天覆地也不为过。

    贾茁的信交到李宏手里,板儿看着李宏的眼睛道:“帮我们交到肃庆王世子的手里,他的亲卫在我们手里买过玉米种子,现在,有一样更重要的东西想要交给他,具体的内容我已经写在信里。咱们相识一场,不敢说有什么情份,我只能说,若你能帮我做到,日后必会回报。”

    板儿说完,将两颗金锞子放到他手里,“这是当年亲卫拿来买玉米种子所付的金锞子。”

    “相信我,这封信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贾茁也看着李宏,心里想,如果上辈子王狗儿肯将女儿嫁给他,想来,人品至少说得过去吧。

    “你们把我当什么人了,什么好处坏处,只看你们这般慎重其事,我猜也是桩大事。你们帮我的还算少吗?这点回报,就不要再谈其他了,宏一定不负所托就是。”

    贾茁松了口气,腿一软就靠在了板儿的身上,板儿极其自然的伸出手,托住她的腰。两人长久以来的默契,看的李宏耳朵根子都开始发烧了。

    板儿这才发现李宏的不自然,赶紧轻咳一声,拱手道:“如此,那就拜托你了。”

    王家的后院,一条长凳上,两个人背靠背的坐在一处。

    “也不知道行不行,万一他是个暴君呢?不然,我们就说城里有瘟疫吧。”贾茁开始患得患失,又摇头否定,“不行不行,还没绕城一周只怕就被衙役给捉了。”

    “闹鬼,你说闹鬼怎么样?不好不好,肯定有人不相信,也不怕的。”

    “尽人事,听天命。”板儿转个身就将贾茁圈在了怀里,两只手捉住她的手,“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是我们冷血,如果我们什么都做了,那就是命。”

    “是命吗?”倚在板儿温暖的怀里,许多个晚上辗转难眠的贾茁,嘟嚷一句,头一歪,竟然睡着了。

    第二天,从自己床上转醒过来的贾茁,简直是羞愧难当。又不是小孩子,居然说着话就睡着了。

    好在全家人都没什么异样,只有板儿在吃早饭的时候,不住的对着她笑。笑的她恼了,在桌子下头一脚踢出去。

    “呀,谁踢我。”青儿忽然叫了出来。

    贾茁淡定道:“肯定是你哥。”

    “哥,你干嘛踢我。”青儿转头,一脸不可思议之色。

    “我是看到有一只虫子爬过去。”板儿更淡定,还配上一脸无辜。

    “你们就吃饭吧,一大早的,玩什么呢。”刘氏看不下去了,眼睛一直盯着贾茁的人,什么时候看到桌子底下去了。也只有青儿这个傻丫头会信,还真去找虫子呢,上自己脑子里找去吧。

    “县学里头,什么时候去报名,要准备些什么,都打听清楚了吗?”王狗儿喝完稀粥,更加淡定的转移了话题。

    “打听清楚了,夫子只五日开一堂课,平日在家读书就好。若是有不懂的,可以随时去问。也不用交束脩,不过应该要送些礼去吧。”板儿答道。

    “那是当然,礼不可废,找你娘拿银子把礼备下。改天我跟你一块去,给夫子留个好印象。”王狗儿摸了摸腰间的烟斗,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都要摸摸自己的烟斗,是他固定的习惯。

    贾兰参加完春试,板儿也入了县学,隔壁的马家张罗着一家子回去娶儿媳妇,还请了人照看屋子,弄的煞有介事。

    只有板儿和贾茁心里明白,隔壁的马家是不会回来了,或者说,不会再用这样的身份回来。

    李纨回了金陵,住进了自家置办的宅子里,和贾兰一块在春试之后回李家拜望老太爷和老夫人。

    “你们真的不搬回来了?”李老太爷叹气,一辈子清贵自持,老了老了,自家却成了一笔糊涂帐。

    “兰哥总归是要娶妻成家的,怎么好还住在外家,哪家的姑娘肯的,再说也没有这样的事。”李纨勉强笑着,隐有泪光藏在眼眶里。

    小时候,父母无条件的疼爱,她以为是永远不会变的。现在才知道,人,都是会变的,又或者,不是父母变了,是她变了,她变成了兰哥的母亲,所以她也不再纯粹的是父母的女儿了。

    “也好,也好,兰哥是个好孩子,你该为他多操操心才是。”老夫人看着女儿,心中酸楚。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又能怎么办?

    “到了金銮殿,好好发挥,皇上他,他是爱惜人才的。”老太爷说完这一句便累了,李纨带着儿子走出李家的大门。

    “娘,世上的缘份来来去去,有来就有去。”

    “是啊,等我儿娶了妻,多生几个孩子,娘就开心了。”李纨的确收到了不少拜贴,可她隐隐觉得不对。

    兰哥春试已过,竟然没有一个大族对他抛出绣球,全是些不入流的小官小吏之女,就算背着贾家的包袱,一个举人就那么不值钱吗?在她的印象中,可不是这样的。

    但这样的话她哪里肯对儿子说,只能压在心里,将那些人选筛过一遍,想从里头挑出一个配得上儿子的人选来。既然已经谈不上家世,那就干脆找个品貌好的,嫁妆少些她也愿意。

    “娘,儿子身份特殊,若在金陵恐怕难择淑女,倒不如等以后天高海阔,说不定合意的淑媛反倒是出现了。”贾兰自嘲的一笑,对于婚事,他暂时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如果母亲有喜欢的人选,他自当遵从,若是母亲都没有合心意的,倒不如留待将来。

    “还是我儿有气魄,倒是当娘的想不开了。”李纨这么一想,干脆就丢开了相看一事,大丈夫何患无妻,金陵淑女自持身份瞧不上她的儿子,她也干脆不要高攀。

    “对了,你琏二叔将平儿扶正,请了一桌酒水,我就不去了,你倒不妨去坐坐。”李纨想到贾茁的事,心中纠结。

    “我自是要去的,王家的事,还请娘慎言。”贾兰点头,同样也想到了贾茁。

    “娘自然知道不能说,就是可怜他们父女不能相见。”李纨是当娘的人,最看不得骨肉分离之事。

    “我看小茁并不觉得遗憾,王家日子虽然清苦,但她看起来,更愿意做个王家人。”贾兰苦笑,家中姐妹飘零,他知道贾茁的事后,也曾打听过一番,相比起来,贾茁竟是过的好的。想到他做了这么多年的鸵鸟,不由苦闷难当。

    “有什么都叫他们冲着我来,不与你相干,外头的事,都是我拦着不许你听的。”李纨眼一错就知道儿子在想什么,盯着儿子厉声道。

    “错也好,对也好,咱们母子一力承担就是。”贾兰看着母亲,握住她的手。

    五月,潮平府又生大乱,倭岛海寇再次登陆,龙颜震怒,誓要剿清海寇。大皇子进言,挑选此科进士中文武双全者,入驻府兵充当监察使,一面监督府兵肃清弊案之后的战斗力,一面学习用兵之法。经此次战役之后,为朝廷培养人才。

    “此言甚合朕意,人选便交由皇儿进行选拔。”

    “是,儿臣定不负皇命。”大皇子低头一笑,再抬头时,和忠顺亲王世子的视线碰到一起,两人对视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色。

    “去潮平府,对抗海寇?”李纨几乎要晕了过去,朝廷送来的官服还有对她所封的诰命,都像是一个巨大的沼泽,正在吞噬着她的儿子。

    “儿子一定会平安归来,请母亲放心。”贾兰虽然对于潮平府这几个字相当厌恶,但他相信朝廷的府兵总不可能跟忠顺亲王沆瀣一气,他虽然姓贾,跟忠顺亲王是有私怨,但他现在是朝廷亲封的监察使,代表的就是朝廷,忠顺亲王又能拿他如何。

    任命一下来,板儿的反应比谁都大,他算是彻底相信了贾茁的话,白惜果然能预言将来,在他看来,贾兰此去必死无疑。更何况,监察使是由大皇子进言提议的,而大皇子和忠顺亲王的关系一向亲密。

    搞不好整个提议就是忠顺亲王为了贾兰量身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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