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一场大戏 (3)
。”
说着挣扎着站起来,真正用了力气去推板儿。板儿一时没有防备之下,被她推开。看她怒气冲冲的往外走,吓的一个机灵,酒醒了大半。
追着出去,一把将贾茁圈在怀里,任她怎么挣扎都不肯放了。没口的子的认错道:“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你一生气我的心都乱了一团麻了,什么都不能想,也想不到了。”
“我自己的事,谁也休想作我的主。”贾茁见他知错了,也不挣扎了,轻靠在他的胸口,低声道:“没人能替我做主,我不需要他,永远都不需要。”
想要和板儿在一起的人是贾茁,不是巧姐儿,更不是贾琏的女儿。贾茁什么都不能说,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强调,她不需要任何一个外人来替她作主人生这么重要的事。
“那么,你呢,你是不是真的愿意和你眼前的这个傻小子在一起度过余生。你知道的,他有一把子力气,不会让人欺负你,可是他也只有这一把子力气而已。”
“那么,你愿意吗?让我永远这么欺负你,永远忍让我三分,永远象现在这样心疼我。你要明白,忠顺亲王一日不死,我身上的危险一日不能真正的解除。这不是开玩笑,也不是为了表现什么无畏的勇敢,板儿,如果你害怕,我完全能理解,真的……”
贾茁说不出剩下的话了,火热的唇堵了上来,在她的唇上碾压着,摩擦着,热乎乎,湿漉漉。
板儿领会的很快,或者这本就是隐藏在人体内的本能。在他的舌尖探出来试探的时候,两个人同时听到青儿的声音,“我哥睡了吗?我打了水进来。”
贾茁猛的一把推开板儿,两个人慌张的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贾茁反应过来,他们在慌什么啊,这里是板儿的房间门外,他们压根就没有进去。
整理了一下衣角,抚平被板儿揉的毛燥的头发,贾茁扬声道:“快过来,你哥还没进房间呢。”
板儿站在原地,看着贾茁又回到了刚才傻乎乎只知道盯着她的样子。
“愣着干什么,进去呀。”贾茁作势嗔了他一眼,去接青儿的水盆。
“我自己来。”板儿推开门,反而走到了贾茁的前头,接过刚刚转了弯走近的青儿手里的水盆。
青儿伸了一个懒腰,忽然指着天上的月亮道:“姐,你快看,今天的月亮真圆。”
贾茁抬头,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真的,特别特别……圆。”
板儿没有休息,第二天就照常去了学堂,因为夫子要看他们这几日下场是怎么作答的。
带上每天晚上回来默写的作答内容,板儿默默交给夫子。
“都还不错,过几日就要出榜,一旦取中,四月就要参加府试,绝不可松懈。”夫子特意看了看王天作,这个学生绝不是天才型的,论年纪也算不得少年才子,要知道,今年下场年纪最小的才十三岁。如果一定要形容,那就是够扎实。
叫他背一遍的,他起码背上三遍,一丝不苟,绝不偷懒。极少象别的学生一样,常剑道偏锋提出狂悖的理论与夫子辩论。而是象厚重的土地,吸收着所有的知识和见解,独自发酵。
看他的策论,最后沉淀出来的,是干净清咧的井水。即不是美酒也不是□□,而是人人都要喝,也必须喝的水。不偏不倚,不冒进也不拖延,实实在在切入要害,一点点分而化之,就象水的力量,一点点积蓄最终水滴石穿。
虽然因为年纪还小,也没正而八经处理过什么庶务更别提政务了。所提出的解决方案并不完美,甚至有些幼稚。但是立意和想法一目了然,已经是非常难得的论述了。
其他几个学子或许别的要强过他,但在策论上,别说自己的学院,就是这回参加县试的人,夫子相信也没几个人能赢过他。
“看样子,今年又可以出几个童生了。”夫子欢喜的眯了眼睛。
王狗儿休息了几天,又开始往外跑,他接了一个活,要帮人找个小庄子。
刘姥姥冲贾茁招招手,“丫头,快到姥姥这儿来。”
贾茁依言过去,刘姥姥将她拉到自己边上坐好,仔细看看她的小脸蛋,不由笑了,“咱们的小丫头长大啦,有些事,本来不该找你说,可是姥姥知道,你不是个扭捏的丫头。咱们农家人,过日子讲实实在在,也没那个功夫不好意思,和你有关的事,姥姥就直接问你。”
“嗯。”贾茁的脸腾的一下子烧了起来,心里明白,王家是想将这件事挑破了。
“你觉得板儿……”
“巧姐,巧姐,你快跟我走,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院门刚被青儿打开,就见一个人象风一样卷进来,一路喊着巧姐的名字。
青儿“呯”的一声关紧院门,贾茁快步走了出去,和正走进来的人差点撞到一起。
“是你。”贾茁不是第一回见到他,但她真的没有想到,会听到他从嘴里吐出巧姐两个字来。
“你是巧姐,是,你果然是。琏二叔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让你住在这儿。”来人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贾茁身上穿的衣裳,心中酸楚。贾家嫡出的大小姐,怎么会轮落到农家当个养女,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贾兰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的。”贾兰见她呆呆看关自己,着急的说道。
“贾兰……”贾茁几乎空白的脑子里,慢慢浮出贾家的亲戚关系。贾兰是李纨的儿子,李祭酒的外孙,那么和李容,该死,一定是李容那个家伙暴露了自己。
61.误会
贾兰只当是贾茁被王家人控制了,一把抓住贾茁的手,“你别怕,有哥哥在,跟我走,我看谁敢拦。”
“你娘,应该不知道吧。”贾茁承认,贾兰的一句哥哥,让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感动。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她抽出自己的手,看到贾兰的脸色急转而下。
显然,这句话,触到了他的痛处。
“我叫贾茁,和荣国府没有任何的关系。这位公子,就算你不明白为什么,但你总该懂,如果有些事已经选择了袖手旁观,那就最好一直这么选择下去。”
贾茁不怪李纨,她有什么立场怪呢,就是真正的巧姐,也没有立场去怪她。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能护得自己和儿子的周全已是不易。她没有那个能力,更不敢冒着将娘家拖下水的危险去伸手。
这些,贾茁都能理解,她想,就算是老太太在世,也只会感谢她将贾兰带出贾家的泥潭,还将他培养的这么好。李纨没有义务去为贾家做什么,更没有义务去为贾家牺牲自己。
可是,也仅仅限于理解。
她陷于水火之时,面对忠顺亲王的势大,敢问谁不怕呢?可是就有人顶着这份风险和害怕,将她救出水火。
“巧姐……”贾兰后退一步,面露痛苦之色。有些伤口,看似结痂,却从来没有痊愈过。一旦揭开,血水还是会流出来。
“巧姐死了,她被王仁、贾蓉、贾芹卖给忠顺亲王为妾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这位公子,你面前站着的人,叫贾茁,茁是茁壮成长,象野草一样可以在山野里生长的意思。”
贾兰再往后退了一步,他脸上的血色尽褪,贾茁的话将他一直封闭的眼睛和耳朵全部打开了。李家就象一个温室,让他免于接触外头的黑暗,还可以自我催眠,朝廷其实是依律行事,贾家不过是没收财产,按律法诛首恶罢了。
贾茁的话将他虚幻出来的世界直接撕裂,露出丑陋不堪的真面目。一个大家族的覆没,怎么可能没有阴暗的交易,怎么可能没有被欺压无告的凄楚,怎么可能没有人性最卑劣一面的表演。
算了,贾茁本来还有很多话想说,但她想了想,又何必呢,恶果不是贾兰种下的。如果他不是有一个好外公,谁知道他们母子如今又该轮落到何方。
“我真的不知道。”贾兰说出口才发现,这句话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更显得他是多么的可笑。
“这就是命运吧,我们只能随波逐流,挣扎着不被淹死。”贾茁指着院门的方向,“我只奉劝你一句,只要你还姓贾,忠顺亲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扼杀你出头的机会。”
这一句是贾茁替巧姐说的,贾兰还记得她这个妹妹,她便替巧姐还这一份情吧。贾兰日后会高中取仕,时逢海疆之乱,他被忠顺亲王暗中做了手脚,被点中出征。表面上看是花团锦簇,实则是烈火烹油,下场惨烈。
贾兰愣住了,看着贾茁,缘自亲情的那份联系,他极肯定面前的人就是巧姐。可是,说这番话的巧姐,和他印象中那个病弱娇贵的妹妹,无论如何都无法重叠到一起。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院门再次被人捶开,李容和王狗儿一前一后进来,青儿看到亲爹脸上的一块乌青,吓的尖叫起来。
“谁干的?”贾茁快步走上前,扶住王狗儿,气的浑身发抖,“叔,是谁干的?”
贾兰上前拱手道:“对不住了……”
“是你,你有什么资格,给我滚出去。”贾茁气的一指大门,大叫道:“滚,听得懂人话吗?”
对贾兰仅剩的那么丁点血脉的联系,丝毫不及和王家共同相处的几年时光,贾茁立刻对贾兰变了脸色。
“不是贾兰,是我,我一时情急,到底你是不是……”李容看到贾兰暗暗朝自己摇头,知道事情大概不如他们之前所料,可是他还是想知道,贾茁到底是不是巧姐。
“你觉得王叔被打是一件小事,小到不值得和我是谁相提并论是吗?在你们这些人眼里,是不是身份卑微的人就活该被你们随便对待,而你们看到身份高贵的人,就自动变成一条狗摇尾乞怜,丑态百出。”
贾茁看着李容,忽然跑到厨房里,众人一时摸不清她想干什么,就见她手里挥着一根烧火用的木柴,对准李容劈头盖脸打过去。
“在我眼里,你就是那条狗,只会咬人的恶狗,滚出我们家。”贾茁下手毫不留情,李容伸手去挡,手臂被木柴敲的生疼。
贾兰想拦又怕伤了贾茁,只好用后背去挡贾茁手里的木柴。哪知贾茁一点也没手软,对准他的后背就打下去。
“小茁,够了,我只是一点皮外伤。”王狗儿几下夺下贾茁手里的木柴,扔到地上。
“快滚,还要我请你们滚吗?”贾茁指着院门,已经看到外头有邻居在探头探脑的张望。
“打扰了,还有,对不住了。”贾兰对王狗儿施了一礼,拖着李容上马就走。
刘姥姥始终看着全程,却一直没有出现,等人走了,才一招手,“青儿去拿药来,贾茁去打水。”
“没啥大事,看着吓人,其实就是推搡的时候碰到的。”王狗儿坐到堂屋里,用贾茁打来的水洗了脸,又取了药油揉在脸上,不在意的说道。
“那也不行,王叔你就一个人,他们人多势众,这不叫推搡,这叫仗着人多欺负人。”
贾茁蹙着眉,她一直提心吊胆,害怕因为自己的身份连累到王家。这么多年过去,都平平安安,没想到,第一回出事,却是因为贾家的亲人。这种感觉,让她郁闷极了。
“算了,人家过得也不容易。”王狗儿说出来,贾茁才知道,前几天接的帮人买小庄子的活计,买家就是李纨。
因为出面的是个婆子,王狗儿一时没有想到李纨的头上,后头事情有了眉目,去府上给买家隔着帘子回报庄子的情况,请买家拿主意的时候,遇上了李容小夫妻俩一块过来。
当时王狗儿也没多想,万念县城就这么大,总会遇上熟人。等回去细想才发现买家住的是李家的东府,再联想到婆子嘴里冒出来的几条有关买家的信息,李纨的名字也就呼之欲出了。
等他再去,不知怎么的,就演变成了贾兰和李容半路截住他追问巧姐是不是就是贾茁。他自然不肯承认,只说他们弄错了,别的却不肯再说。于是贾兰一时激动就骑了马过来王家找贾茁,王狗儿和李容纠缠之后,随后赶了过来。
这头才说完话,那头李家已经叫人送了伤药和一堆补身子的药材过来。
刘姥姥不许贾茁开口,作主收下来,对送东西的婆子道:“回去跟你们家主子说,既然是认错了人,这事也就罢了,到此为止,咱们家不希望在外头听到什么流言流语乱七八糟的话。”
“是,我们家主子特意让老奴过来给姥姥磕个头,以后绝不敢来打扰。”婆子不顾王家人阻拦,硬是磕了头才走。
刘氏和板儿是前后脚进屋的,刘氏接了个活计,有家酒楼要腌酱菜,看中了她的手艺,请了她过去。半个月,有二两银子可以拿,还包一顿午饭,她便乐呵呵的去了。
母子两个都发现了王狗儿脸上的伤,他只说是不小心撞的,刘氏心大,便没有追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晚饭,说的最多的,还是明天要去看县试成绩的放榜。
“咱们一块去。”贾茁对青儿道。
“我要自己找到哥的名字。”青儿有些得意,贾茁教会青儿写自己的名字,还认得全家人的名字,刚学会无时无刻不想显摆一下。
板儿看看青儿,又看看贾茁,总觉得贾茁今天的神色不太对。想到爹娘告诉过他的事,不由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她没有答应。
这么一想,顿时坐不住了,眼睛不时在贾茁身上扫一圈,想要看出来端倪来。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头一回觉得吃饭的时间太长,想要早点结束。
好容易熬到吃完饭,板儿第一个站起来,“我去后院看看多罗种的怎么样了。”
“这傻孩子,去就去吧,还要特意说一声。”刘氏笑着去收碗。
贾茁抿了嘴笑,板儿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自己,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思呢。
板儿在后院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恨不得把脚下的泥土磨出一个大坑来,贾茁才姗姗来迟。
“你……”板儿想问她,你为什么这么晚才来,又怕她是故意躲着自己。想问她,是不是改变了心意。可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我要帮婶婶洗碗,你以为跟你们大老爷们一样,吃完饭就能走啊。”贾茁假意调侃他,果然见板儿讪笑的摸摸自己的头。
“那,那……”怎么办,还是问不出口,板儿口舌发干,就是秦大人考较他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紧张。
“那什么呀那,我从来不知道,贾兰居然是李容的表侄。”这些豪门大族,联姻加联姻,真是亲戚故旧满天下,这样也能扯上关系,简直不敢相信。
板儿这才反应过来,贾茁的脸色有异是因为这件事。
“他们找上门了?”板儿蹙了眉头。
“嗯,已经将他们打发了,他们应该不会胡乱说话的,放心吧。”出卖自己对他们并没有好处,更何况忠顺亲王已经回了潮平府,消息总不至于这么灵通,连万念县城里的一点小事也会注意到吧。
“不过,大越的棉花产地,到底是什么地方?”
对贾茁忽然冒出来的问题,板儿愣了一下,随口道:“棉花比水稻值钱,这十几年来好多地方都改水稻种棉花。齐鲁之地,江南之地,都是棉花高产的地方。特别是江南,是纺织集中之所,改稻易棉之风更盛。”
至于金陵,并不是不能种棉花,是朝廷下旨,金陵周围,要以水稻粮食为主,这才不能种棉花。
板儿不知道贾茁的思维在怎么跳跃,贾茁却是因为今天看到贾兰,想到了未来有可能的海疆之乱,又想到今年的棉花涨价,本来是不相干的事,放在一起看,却忽然有了新的想法。
“潮平府产棉花吗?”
“当然,他们是产棉的重地。”板儿点点头,又道:“今年潮平府的棉花大量减产,这才导致价格居高不下。”
“为什么会减产?”贾茁一脸疑惑,没有听说大规模的天灾,怎么会减产呢。
“忠顺亲王是这么报的,说是连绵阴雨,导致棉桃的产量大大下降。”板儿的声音越说越小,“你是怀疑……”
“我也不知道我在怀疑什么,我只知道,他说的可能都是假话。”贾茁不懂政治,更不懂军事,只是朦胧觉得,这几件事似乎可以通过某种关联连在一起,可是叫她说为什么,她却一句也答不上来,可能,就是一种直觉吧。
“我写信给元子文,让他问一问?”板儿觉得,既然不清楚,那就调查清楚。
“好。”贾茁点点头,忽然歪头看向板儿,“你急匆匆跑到后院,到底是要跟我说什么?”
“啊,那个,那个……”板儿结巴的半天,才讪讪道:“就是,忽然想见见你。”
“吃饭的时候你见的还能是鬼啊。”贾茁又好气又好笑,伸出手指在他他额头点了一下,嗔怪道。
“嘘,不许乱说。”板儿把手指放在贾茁的嘴唇上,又觉得不妥,赶紧收回来。看贾茁看着他笑,就想到那天晚上,喝醉了酒,大着胆子做下的事,就觉得心跳的厉害极了。
贾茁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气呼呼的递给他一把工具,“客人定的盆景,是给长辈祝寿用的,让我们直接拼好了送去,王叔带回来的一只海棠色大碗特别适合,由你来做。”
上回跟人订好了瓷器的那人,王狗驾车去了两回,不再要小件的东西,只收大碗大花瓶,可这种东西少,破损不要的就更少了。于是说好,三个月过去一趟,当然,大件的东西给的价格也稍高些。
有一只海棠色的大碗,贾茁极喜欢这个颜色,缺了三分之一,把边缘打磨平了,准备做成一圈一圈梯田的模样,最上一层做成瑶池仙景,下头的几层,模仿仕农工商几个层次,做成场景,意喻着老寿星过的是神仙似的日子,亦或是必能成仙,总之是个好意头。
掌柜的还送了好多盆景里用得上的小物件,丁点大的小人,指头盖大小的亭子,牛羊马还有小桥等等。这会儿一看,倒是全能用得上。
板儿熟练的用土筑起基地,贾茁帮他递工具,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默契。
刘姥姥原本想和贾茁谈白天没有说完的话题,看到两个人的背影,只管抿了嘴笑,没有打扰,转身离开。
李家也有人在擦药,吴妍帮李容擦上药油,使劲揉着胳膊,“伤的这么重还要瞒着祖父,你是不是又在外头撞祸了。”
“没有,让你给贾兰送去的药油送了吗?避着点人,别让大姐看到。”
“派了小厮过去,说是你写的试题,让他批改。然后到书房里擦的药,小厮回报说是看着吓人,但没伤到骨头。”
“辛苦你了。”李容没想到吴妍做事这么周到,一走神,正被揉到痛处,“嗷”的一嗓子就叫了出来。
“是不是月例银子花光了,我给你拿上一百两,不够的话……”
“你以为我跟贾兰是吃霸王餐被人的打的吗?爷才不要你的银子。”李容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女人把他当成什么人了,他李容就是一文钱没带,吃个饭也不至于被人打好吗?他这张脸,还是能刷一刷的。
“你爹,我是说,我那个岳父大人没了的时候,你和你娘的落差是不是特别大。”李容不知为何,提到了从未谋面的吴父。
吴妍心想,他死了我和母亲才是解脱呢。但她嘴里却说道:“那是自然,就跟天塌下来了一样,日子一下子就天翻地覆了。”
“唉。”李容不知想到了什么,长叹了一口气。
“爷在外头认识了什么人?若是喜欢抬回来就是了,可别在外头留下把柄。”吴妍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搓揉,药油要揉的发热了,淤青才能散得快。
“没有的事,爷是那种人吗?”李容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竟将贾茁的事放到一边,专心问起吴妍。
“我是调戏丫鬟了,还是没听你安排乱收通房了,爷在外头连花酒都不喝,怎么就是那种人了。”
吴妍轻笑,“夫君一向洁身自好,是妾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还差不多。”李容满意了,点完头才发现,自己竟然和她聊了这么久,这在之前简直是不敢想像的事。
李纨送了宵夜到儿子的书房,“娘知道你用功,可也不能把身子熬坏了。这里清静,以后咱们娘俩啊,就在这里过日子。隔壁有亲戚,合的来就多走动,合不来就远着,两厢便宜,你说好不好。”
“好,儿子也觉得这里不错。”贾茁上前接过李纨手里的托盘,里头是她亲手熬的鸡汤。
李纨抽了抽鼻子,脸色一变,“兰儿,你有事瞒着娘。”
贾兰这才懊恼,自己怎么忘了身上有药油的味道呢。讪讪道:“下午和容叔叔出去,不小心擦了一下而已。”
“娘说了多少遍了,在外头一定要小心些。”李纨看着儿子喝完汤,这才收拾东西走了。
叫身边的婆子进来,“下午到底出了什么事?”
婆子犹豫了一下,有些事是瞒上不瞒下的,别看叔侄俩自以为瞒得紧,其实下人谁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人家一个黄花闺女打起来了呢。
“那个中人家的闺女,这怎么可能,兰儿才来了几天。”在李纨的眼里,她的儿子当然是最好的。之前因为贾家一事,已经害得贾兰的婚事受阻,她之所以带着儿子到万念县城,也是逃避娘家弟媳妇拿贾兰的婚事当算计的筹码。
她是不愿意将就的,干脆让儿子一心科举,只要取中入仕,凭她儿子的样貌教养,还怕找不到淑媛相配。今天听婆子说什么中人的闺女,顿时大吃一惊。
“听说这闺女之前就和容少爷纠缠不清,有下人见过,说是长的极标致。”婆子将听来的话过滤一番,捡能听说给李纨听道。
“叫什么名字?”李纨已经蹙了眉头,心里直叫晦气。
“听说是姓贾名茁,是王家岳母的一个远房姐妹的孩子,送来给他们养的。王家还有个儿子,比这姑娘家大个三岁。”婆子回道。
“这是什么人品,王家也不管管。”李纨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普通人的日子能过的多好,肯多养一个姑娘家,打的不就是将来给儿子当媳妇的主意吗?连彩礼都省了,多划算。
“大家也纳闷呢,王家可真是阖家把这小姑娘当亲生的供养着,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路数。”在外人看来,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姑娘,养着你就不错了,谁还真的拿你当回事啊。王家的行为,在这些下人的眼里不是宽厚,反倒是异类了。
“要不要,把这事跟容大奶奶说一声,毕竟咱们是外来的。”婆子出主意道。
“先看看吧,容哥媳妇倒是个好的,没准她早知道了,看看她怎么处置再说吧。”李纨歪头看着外头,“好大一片空地,空着可惜了,叫人来种上,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
“夫人是说玉米吗?也不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叫人先来把地犁出来吧。容大奶奶不是送了一盆多罗,看着怪招人爱的,要不要先摆到您屋里。”
“好归好,终究只是个玩物,等父亲母亲过来了,摆到他们屋里赏玩吧。”
“是,老奴记下了。”婆子应声福礼道。
62.肥肉
李纨的父母终究是没有过来,只差了婆子过来问她住的惯不惯。等婆子一走,贾兰扶住母亲。
“娘,您还有儿子。”
“是,是娘贪心了。你外祖母有儿子有孙子还有孙女,能护住我们母子这么久,还想怎么样呢?做人,要懂得知足。”说话间,眼睛看向外头正在犁地的婆子。
心绪飘到了很久以前,当时她更爱人情练达大方通透的女孩,只到她易地而处,才知这份苦楚。
相比起来,她有嫁妆,有多年积蓄,最重要的是,她有儿子。可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她有什么?唯一可依仗的,是外祖母的一点怜爱。不设身处地,永远没法明白这种一无所有,还要寄人篱下的惶恐不安。
李纨闭上眼睛,转动手中的佛珠,轻念佛号。贾兰悄声退下,看到窗台上的一个大碗,里头几株娇媚的植物,肉乎乎的花瓣上头有一抹嫣红。不由招手问婆子,“这是什么?”
“这是多罗,天生长的就是这种样子,并不是开出来的花。咱们容大奶奶的嫁妆铺子里,就在做这个营生。”婆子恭谨的答道。
“原来这就是鼎鼎大名的多罗。”贾兰点点头走了出去,没走出多远,又回头对婆子道:“我明天一早陪容叔叔去看放榜的名单,早上便不过来了,一会儿跟我娘说一声。”
“是。”婆子福礼恭送。
县衙的门口,一大早就堆满了人等着时辰。板儿护着两个妹妹往前,嘴里不住的埋怨他们,“坐在车上等着多好,这么多人,当心挤坏了。”
“那怎么行,这可是我们家的大事,我们必须亲眼见证。这事,以后是要念叨一辈子的,当然要自己看。”贾茁调皮的冲青儿眨眼睛,“是吧。”
“就是。”青儿拖长了声调,洒下一串笑声。
幸好都是斯文人,自恃身份,再加上人数不算多,并没有出现想像中大家拥挤的情况。
贾茁一眼便看到王天作的名字,名次不好不坏,排在中不溜等。青儿也找到了王天作这三个字,激动的跳了起来,手指指着那个位置,“快看,快看,是我哥的名字,是我哥的名字。”
“是,是他的名字,中了,真的中了。”贾茁抱住青儿,两个姑娘家抱成一团,蹦着高的大笑大叫。
不少人羡慕的看着他们,也有人不屑的撇撇嘴,心道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县试不过是漫漫长路的起点,后头的路,且长着呢。
王天作这个当事人倒是最沉稳的一个,摸摸头,嘿嘿两声,“运气好罢了,赶紧回去给爹报信。”
王狗儿看着车,反倒是没有上前。
只不过看到三个孩子一路蹦着跳着回来,心也跟着跳了起来,声音都发着抖,“怎么样,是不是……”
“儿子取中了。”板儿腼腆的一笑,“马上四月就要进行府试,那个才是见真章呢。”
意思是县试这件事,就不必过于激动吧。
“好,好,好。”王狗儿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王天作取中了。”榜单前面,贾兰首先找的就是王天作的名字,至于李容,本没有抱任何希望,却在末尾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侥幸而已。”而对贾兰的恭喜,没有抱任何希望的李容,显得格外惊喜。
李家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一手拉着李容一手拉着吴妍,“谁说我孙儿不行的,说这话的人来看看,这全是容儿媳妇的功劳,家有贤妻夫不生祸,老话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吴妍细声细气道:“都是夫子教的好,媳妇可不敢居功。”
“都有功劳,都有。”
老太爷摇摇头,“区区一个县试,还是排在末位,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听到报信的时候,高兴的坐都坐不住的。”
“自己家高兴高兴得了,千万别去外头炫耀。”老太爷无奈退了步。
“本来就是自家高兴高兴,谁还要办庆功宴不成,等府试过了再摆宴不迟。”老太太吩咐下人晚上置办宴席,请东府的李纨和贾兰过来赴宴。
“先等府试过了再说吧,别挂在嘴边,省得惹人笑话。”老太爷一招手,带着李容去书房。
老太太身边的婆子捧出一只匣子,打开一看,是一顶金冠,上头镶着碧玺石。
“我年轻时戴过的,我白放着也是放着,你拿去戴吧。平日里穿戴起来,我这个老太婆呀,就喜欢小姑娘穿的热热闹闹。”
“又偏了祖母的好东西,容哥一会儿该嫉妒我了。”吴妍娇笑着,谢过老太太,欢欢喜喜的收下。
“叫他嫉妒去,谁叫他没你会讨人喜欢。”老太太刚开始对这个孙媳妇没有那么喜欢,甚至板着一张脸,处处刁难。可她就是温和柔顺,孝顺有加。总是团团一张笑脸相迎,就象不知道自己被刁难了一样。
时间久了,老太太自己便软了心肠。心一软,越发觉得这个孙媳妇娶的好,自此一家人和乐融融,吴妍彻底在李家站住了脚。
王狗儿再次进李家的东府时,看到院子里种的玉米,不由愕然。引路的婆子颇有些自傲道:“我们家夫人对农务是很熟悉的,前头找了几个中人,都拿我们夫人当外行哄骗,也就是你,还算老实。”
“小老儿是农人出身,可玩不来那些虚的。”王狗儿大方的回应,心里盘算着手里的几个小庄子,思考着一会儿要主推哪一个才能促成交易。
隔着一层帘子,王狗儿给帘子后的李纨拱了拱手,“给夫人请安。”
“王经纪不必客气,请坐。”李纨一开口,婆子便将凳子递进来。
“夫人客气。”王狗儿坐下,说起自己替她相看的三个庄子。
一个相对便宜,但地方有点偏,也只是中等地搭配下等地。但重要就是便宜,如果是继母对继女置办嫁妆,最爱的就是这种看着好看,却不实惠的庄子。
李纨果然摇了头,王狗儿便又推了一个庄子。
地足够好,是一个告老还乡的官宦人家退出来的,功成身退,所以不着急,价钱就要的稍高,比市价足足高出二成。
李纨沉吟不语,王狗儿假装没在意她的沉默,接着推出第三个庄子。
地方不错,但不全是上等地,上等地搭配着中等地,正常市面上的价格。是一户商贾为了举家去江南而出售的,家大业大,可以留人看守,所以不肯贱卖的,但也没有多要。
“王经纪觉得呢?”李纨先问他的意见。
“小老儿自然是觉得第三个庄子最好,价钱合理,地方也好。中等地并不怕什么,只有庄头尽心,也不差的。”王狗儿随口说了几句种地的事,果然引得李纨的注意。
“一听王经纪说话,就是懂行的,而且说的极中肯。”
“夫人过奖。”王狗儿嘿嘿笑了笑,没有再多话。
李纨又叫了婆子进来,“这几个地方,你去看过了没有,是不是象王经纪说的这样。”
“是,大致如此……”婆子说的更加详细,但大体情况和王狗儿说的并无二致。
“我中意第二个,虽然贵是贵些,但地好,位置也好。”李纨说出了自己的意思。
王狗儿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李纨早逝的丈夫,还有准备走科举之路的儿子。马上就想到了她的心思,恐怕不是因为什么地好位置好,而是因为意头好。
平平安安致仕的官宦人家,这个意头对于李纨来说,怕是比什么都好。
王狗儿立刻道:“既然夫人是这么想的,那小老儿就跟对方再谈谈,尽量压压价。”
“王经纪辛苦了,这几天李府有喜事,厨房里做了红豆饼,听说你家有两个女儿,带回去给孩子尝尝。”
“小老儿先恭喜夫人了,贵府的公子这回县试取中,下回府试也必一举得中。”王狗儿拿不准李纨是否知道贾茁的事,只能含糊着谢过。
“借你吉言了。”李纨微笑着端了茶,王狗儿趁机告辞。
“容大奶奶屋里的人过来问,说是您的客人若是走了,他们家奶奶准备过来,问夫人方不方便。”
婆子送了王狗儿,进屋给李纨回话道。
“快请她过来,自家人,还这么客气,我这里随时都欢迎她来的。”李纨笑了,赶紧让婆子去请。
吴妍一过来便笑道:“老太太下午爱歇着,容哥这些日子恨不得宿在书房里,我只好来找姐姐说话了,可别嫌弃我烦人呐。”
李纨嗔道:“你这小嘴真会说话,明明是怕我一个人在东府冷清吧。”
“有咱们兰哥那么好的儿子,您的门坎在外头都成了镶金的,有姑娘的人家谁不想来蹭蹭,哪里冷清的起来哟。”
吴妍说了自己先笑起来,李纨也笑了。眼神颇为骄傲,她的儿子,本就是最好的。
“您的庄子找好了没有,我看今天王经纪又来了,他倒是个负责的。”吴妍问道,然后说起自己,自嘲道:“您想必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嫁妆简薄的很,如今铺子的收益还好,就想着置办个小庄子。可我什么都不懂,想跟姐姐请教。”
“你是个有成算的,手里有了余钱是要盘一二个庄子才好。刚才那个中人很负责任,下回我让他给你说说。”
“王经纪的女儿跟我合伙做着生意,他儿子以前跟容哥是同窗,这一回参加县试也取中了,有这层关系在,倒不好意思劳动他了。”吴妍笑道。关系太熟了,她并不欲自己的事全叫同一家人知道个透底。
“咦,你认得他家的女儿,哪一个,亲生的还是收养的。”李纨心想,怎么听着好像和自己听到的又不一样呢。
“是收养的那一个,跟我倒是颇为投契,这多罗就是她自己所种,借了我的溯云坊替她出售呢。”
看来事情跟她想的还真是不一样,李纨不露声色,只把话题往贾茁的身上引。
“听你说的,这么好的姑娘家,叫我都动心了,不知道说了人家没有。”
“虽然没有说人家,但不少人上门给王天作和贾茁分别提亲的,可都被王家人婉拒了。更何况,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三兄妹的感情极好。”
李纨听吴妍这么一说,便明白了,不由为自己的失态而失笑。自己的儿子她不了解吗?怎么可能忽然就中意了谁的姑娘,而不来告诉她呢。
想到这里,便想到下头人的嘴,还真是半句信不得。而她的婆子也都是从西府的下人嘴里听来的,这些人呐,没事干就编排主家,真是该好好管教一番了。
便道:“我可能是多嘴了,只是……”
“姐姐但说无妨,容哥常于我说姐姐是个能干的,叫我多跟着学一学,只有您不愿意说的,没有我不愿意听的。您也知道的,以后容哥若是有出息,我若是见识浅薄办错了事,岂不是拖他的后腿。这些事,我也没有别人好说,只敢跟姐姐吐吐苦水了。”
吴妍这一番表露,的确是出自真心。李纨出身清贵名门,是当年荣国府礼聘的二房长子媳,远非吴妍身边的任何人可比。时间一年年过去,她现在是能在这个小家游刃有余,公婆回来之后呢,若是再往后要跟着公婆到任上呢,办不来事岂不是出丑。
李纨听得她坦露心迹,也有些感动起来,“看你说的什么话,但凡有什么想问的,我必知无不言。”
这头一桩,便是要管好下头人的嘴。叫他们知道主子不发话,有些事就该烂到肚子里,什么也不要说。
“其实我在这里说你,我自己管家也不过如此,身边只几个婆子跟着,也爱碎嘴。”李纨想到自己,以前身边是丫鬟婆子一大堆,自从回了婆家,便只挑了几个婆子服侍,不肯再要丫鬟。可婆子不比丫鬟年纪小好管教,十个有九个半爱说闲话,还剩半个必是个哑巴。
“您不过是躲懒,等兰哥娶了媳妇回来,您必是要帮他们的。”吴妍知道,李纨是灰了心,丈夫早死,她对这些自然没了兴致。
李纨听到吴妍提起贾兰,抿了嘴微笑,儿子是她唯一的希望,也是她活着的全部意义。
两个人越聊越投契,李纨教了吴妍世家大族里头的规矩和送礼的窍门,管家理事的更是信手拈来。
说完叹息一回,“你是不知道,以前有个人,那才叫厉害,里里外外一把抓。虽然将银子看的极紧,可是对姐妹妯娌,不管有钱的没钱的,有宠的没宠的,都看顾的极好。”
李纨没说这人是谁,吴妍也不敢问。
第二天,李纨便叫了人牙子进门,要买一批人。这一批的意思就是从丫鬟,到粗使,再到出门的管事和看门的门房,一应俱全。
几个婆子有些慌了,这几年他们把持在李纨身边,李纨又是个菩萨性子,手面大方心肠又软,怎么忽然一下子菩萨就转了性子呢。
“兰哥大了,若是侥幸中举,以后是要出仕作官的,身边没有人岂不是惹人笑话。”李纨虽然对兰哥是否中举有些过份自信,却也无不道理,婆子又劝以后回金陵再买人,万念县城毕竟是个小地方。
“真要在金陵,还不知要挑过几轮才轮得到我来挑。倒不如在万念县城里,好歹能挑几个像样的吧。”
这理由就更充沛了,婆子拿不准李纨的心思,只得闭了嘴,却伺候的更加殷勤了。
要真在金陵,光娘家那几个弟媳妇就能挑出花来,哪里还能让她安心买人回来慢慢□□。李纨心里想了想,看几个婆子的眼神,越发失望起来。原来,纵容果然换不来真心。
随着瑶台仙景的多罗盆栽送到金陵,越发多的人涌到溯云坊。当初曾拒绝板儿和贾茁的掌柜,被东家大骂一顿减了一年的薪俸。苦哈哈的看着客人都跑到了溯云坊,都是文士,既然都去了溯云坊,自然也就顺便在那边买文房四宝和各种用具。
其他铺子的生意都少了三成,特别是当初接待过板儿和贾茁的掌柜,都悔的肠子都青了。谁能猜得到,这么个小东西,能刮起一场旋风,将人都刮走了呢。
早知如此,他们就是求也要求他们留下。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再说这些已是无用。
只是有几家不死心的,找到王家,想要用更优渥的价格谈下多罗的出售权。贾茁没有松口,店多了她也供应不过来,再说多罗现在走的是高端路线,只一家独售更能显出身价来。
被王家拒绝,绝大多数人也就认了命,只有一家不肯认命的,便是整条街上最大的书画坊水云斋。水云斋的东家是世居万念县城的大族罗家,管理族中部分庶务,而水云斋也归在其中的,是罗家的二房。
二房人丁兴旺,有四子六女,最小的两个女儿还未曾婚配。
“联姻,这不可能,王家这种人家,哪里配得上我们的女儿。”二夫人坚决反对,五小姐是她亲生的女儿,罗家嫡女不知多少人求娶,岂能嫁给这等人家。
“那就小六吧,反正王家这门生意亏不了,王天作才十七岁,已经过了县试,如果能过府试,一个童生跑不掉了。日后若能过了院试,就是秀才老爷。多罗又是王家的生意,就靠这一项,一年上千两银子可赚。”
二老爷无所谓,小五小六都是他女儿,他只要王天作当他的女婿就行。
二夫人听到这么一说,倒心动了,“若他现在就是秀才,我立刻就能答应你。”
“要是现在就是秀才,小六想都别想,至于小五,你的女儿宝贝,别人家的女儿也不是随便养的,自有大把人看得中。”
二夫人子气极,“你的意思,还要现在就定下来,晚了还不行。”
“我不是说了吗?你嫌不好,就订给小六,反正要早些订下来。”
“不然,等到四月,看他过没过府试。若是过了,小五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二夫人犹豫了,怕自己看走眼将个好的定给了小六,又怕丈夫说的太好,将个差的定给了小五,真是好生烦恼。
二老爷勉强点了头,“你赶紧准备好了,府试榜单一出,不管是谁,赶紧定下来。”
“是,老爷。”二夫人见达成心愿,自然是二老爷说什么都说好。
王家压根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嘴里的肥肉,他们紧张的是府试的成绩。
一晃到了四月府试过后,王狗儿才赶回小东山,看看春播的情况。之前因为怕板儿分心,他将所有事都交给了洋子,心里难免担心。好在春播没出任何纰漏,他这才赶回来。
又抽空去了一趟李家的东府,李纨将那块地买下来,立了契约过了户,王狗儿正是去送契书的。
再去东府,已经看不到从西府借用的下人,一水的青蓝色衣裳,门子笑脸相迎,派人通传不久,立刻有粗使婆子过来接。
还是帘子一隔,这回给他搬座的,是个十来岁的小丫鬟。奉茶的是个穿着杏色比甲的大丫鬟,进退之间,已经是大户人家的作派,一改之前的闲散随意,倒叫王狗儿吓了一跳。
递上契书,李纨仔细看过了,叫身边的丫鬟收了起来。笑问道:“我前些日子才知,原来令郎与我们府上的容哥是同窗,一块参加了县试,希望他们这回的府试也能双双取中。”
“借您的吉言,只是我家孩儿愚钝,哪里敢跟李家的公子相提并论,只要他尽了力便好,中不中都是天意。”王狗儿笑的眯了眼睛。
63.媒婆
府试的结果出来,板儿如愿取中,李容却榜上无名。李家原本也没指望什么,虽然有几分失望,但也没有觉得意外。李老太爷勉励他好好进学,两年后再试一回也不嫌晚。
李容低头应是,经过这些事,人倒是一天比一天沉稳了。
老太爷满意的点点头,“果然娶了媳妇就懂事了,不和那些狐朋狗友来往,也终于知道上进了。兰哥是个好的,学问扎实人品也好,你该和他多亲近才是。只有一条,他脾性要强,虽是亲戚,又差着辈份,也绝不可怠慢敷衍。”
“孙儿知道了,虽然我是叔,他是侄,但孙儿可从来没有拿过长辈的身份压过他。”这倒是事实,大家族里差着辈份是常有的事,但交往的时候,年纪相仿还要处处拿长辈的款,不是为了巴结你要好处的,谁还愿意同你来往。
“如此甚好,你且去吧。”老太爷这么多年,都少有这么对李容和颜悦色的时候,李容不由生出,早知道从小就该好生用功的念头。
贾兰自从知晓了贾茁的身份,又打听到板儿至今没有婚配,便处处留心他的一举一动。得知他府试取中,顿时欢喜起来。私下置办了礼盒,托了人借口学院的同窗送了礼去。
礼盒里没有名贴,王家翻遍了也不知道是谁送的。还是贾茁过来看了一眼红漆的礼盒,拍拍板儿,“不用找了。”
说着点了点礼盒盖子上描着的兰花。
“这……”板儿一看就明白了,抬头去看贾茁,不知道她想怎么处理。
“收着吧,他总要参加乡试。到时候,我们也回一份差不多的就行了。”贾茁略看一眼,见没有什么出格的东西,先松了口气,不然太过贵重,必得马上送回去,岂不是凭白惹人的眼。
板儿一想也是,便在红册上记下贾兰的名字,后头备注,八月乡试时,记得回礼。
想一想贾兰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已经是秀才,在准备乡试,若是取中便是举人老爷,心里不由讪讪,也不知道贾茁会不会嫌他愚笨。
贾茁斜睨他一眼,便知他在想些什么,走到旁边,假意看红册,低声道:“你是你,他是他,再说他从小便什么都不用做,只一心读书习武,文武师傅只要好的,便往府上请,有什么可比的。”
板儿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看破,半点不恼,只摸着头看着她笑,看贾茁冲他瞪眼睛,才赶紧回了一个“嗯”字。
忙着收礼回礼请客这一大摊子事,板儿收到了元子文的来信。看语气,他和板儿还是十分热络,着重问了板儿县试和府试之事,写信时还不知道结果,却已经提前恭喜板儿,觉得他必能取中。
又说自己不该出来,外头处处不适应,同窗哪里像是同窗,都是饿狼。看他家境殷实,便总找借口让他请客,拿了他的东西不还,借了银子也不还,虽然都是小事,却处处让人憋屈难受。
埋怨一通,才又说道棉花。他派了书童下去走了一遭,说是今天棉花丰收,并无不妥。之所以外头棉花涨价,是因为潮平府多数产棉花的地,都归忠顺亲王所有,他不拿出来,自然市面上的棉花就少。
信里还加了他自己的猜测,单卖棉花大约利润不高,也许想做成成品再卖,所以今年才没有出货。至于什么下雨棉花减产,都是瞒上不瞒下的手段。报了减产,朝廷下了旨意,少收了他们租子,个个都对忠顺亲王感恩戴德。
若不是书童机灵,专找小儿拿了糖果问些闲话,恐怕都打听不到真正的消息。
一封信,洋洋洒洒好几页纸。
板儿投桃报李,将县试府试的心得都写到回信里,供他参详。
板儿和贾茁拿着回信是一起看的,贾茁看完抬头去看板儿,“你信吗?”
当然不是问元子文值不值得信任,他是没理由骗板儿的。问的自然是忠顺亲王,他想干什么?
“这么多的棉花,若是制成成品出来,市面上该有反应才是。金陵是天子脚下,大越货物最集中最能看得出变化之处。”
金陵位于南北交汇之处,四季分明,冬天尤其难过,湿冷阴寒,除非大户人家才会学着北方做地龙,建火炕。一般人家,哪里烧得起,都是靠着炭盆和汤婆子过冬。再差些的人家,就是炭盆也不可得,光靠硬捱。也正因为这样,对棉花和棉布的需求量很大。
“棉花也好,棉布也好,都是越放越不值钱,他收起来能有什么用?”板儿蹙眉,实在想不通。
“收起来没用,自然就是卖掉了,大越既然没有,大越以外呢。”贾茁排除掉不合逻辑的,剩下的就算再不可能,也极可能是真相,这是她长年看电视剧的结果,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适用。
“大越以外?”板儿眼睛瞪大,他还真的没想过,会有这个可能。
他们对视一眼,还有许多的疑问,但再叫元子文去打听已经不合适了。不能把一个不知情的人,推到危险之中。
“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板儿开了口,贾茁苦笑着点头。
忠顺亲王有阴谋也好,有诡计也好,可抵不上一句,皇上信他。大臣尚且不敢得罪这位王爷,更何况他们这样的小民。
贾茁指了指隔壁的马家,板儿一惊,见贾茁点头,想了想,之后极缓慢的点了点头。
板儿亲去邻居家里送回礼,送到马家时,正好李宏在家。收了他的回礼,两人客套了几句。
“听说你们去年贩了一趟货物回来,收获颇丰,不知这边过去的货物,茶叶,丝绸还有棉花,哪样比较好卖。”
“当然是茶叶最好销,他们常年吃肉,少有青菜,吃些茶才好消化。丝绸也不错,至于棉花,倒是少有带去的。”李宏若有所思的看着板儿,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是吗?我看今年棉花涨的厉害,还以为都被你们带去卖给外头的人呢。”板儿笑笑,话头又转到了自家蒸的粢毛团上头。
“自家人做的,虽然粗糙,用的料倒是足。”说着便想走。
“这可是好东西,是南边的点心吧,没想到你们家还有人会做。”李宏拉住他,“我看你回礼也送完了,正好我想写一封信给家中亲戚,我那一笔字只是初学,实在见不得人,能否请王兄代笔。”
“行啊。”板儿慷慨应了,进了李宏的屋子。
板儿一进去,便生出一股萧瑟之意。
不由拿自家的屋子来比,两家是是差不多的格局,但他的屋子里,窗台上就摆着两盆大叶的绿植,是贾茁说让他看书累了醒脑用的。
桌上还摆着一盆多罗,上头笔筒砚台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床头常年搁着一本半掩的书,帐子上还吊着几个香包。按时节给他换着搁东西,有玫瑰味的,桂花味的,夏天就是冰片薄荷脑。
平时也不觉得,可这会儿和李宏的屋子一比,就较出差别来了。李宏的屋子除了必须的东西,多一样都找不出来,好像随时卷吧卷吧准备跑路似的。
板儿一想,这也没错,人家本来就是随时会跑路的人吧。
知道李宏也在识字,便随口聊了一句半句。
想到他的身份,不由问道:“你在这里应该认识不少人,就不怕熟人说破你的身份吗?”
“我和我娘找到了我爹,但我爹另娶,我娘受不得刺激死了,将我托付给她以前的姐妹。”
“啊……”板儿一时不知是真是假,吃惊的看着他。
“我爹另娶是真的,我娘,不管生死都要和他在一处。”李宏缓缓吐出胸口郁气。
板儿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好端端的独子,忽然变成了庶子,好好的娘忽然变成了姨娘,谁能受得了。
“我们这种人家,嫡子庶子又如何,只要有本事就好。”李宏轻笑一声,捏紧了拳头。
板儿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能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你刚才说棉花涨价,恕我愚钝,这里头可有什么讲究。”
“要说讲究,我们这些人哪里知道的那么清楚。只是有一点怀疑罢了,也无从考证。”板儿捡能说的说了,又将贾茁的猜测吐露一二。
李宏睁大了眼睛,不由道:“若有所得,也是王兄的功劳。”
王天作连连摆手,“可没我什么事,我不过说棉花涨价而已,人人都知道,不是吗?”
李宏笑了,对他一拱手,“是,王兄什么都没说。”
板儿回来后,就去了后院,贾茁正在忙着将多罗分栽。他一声不响的上前帮忙,贾茁看他脸色凝重,奇道:“不顺利,还是有人给你脸色看了。”
“怎么会,邻居都很和善。只是,可能是真的。”板儿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却引来了贾茁的长叹。
“也只能是真的。”贾茁叹完,应了一句。
马蒙会带着李宏来到万念县,李宏又是李延奎的儿子,几乎可以肯定,造反的匪首被远在安都府的肃庆王收编。
如果肃庆王没有半点自己的心思,怎么会收留这样的人。而马蒙一看就是肃庆王的人,潜伏在万念县城打点关系,传递消息的钉子。
忠顺亲王的事,如果说有人能揭露一二,也只能指望肃庆王了。
“咱们尽人事,听天命。”板儿看着贾茁,贾茁也看着他,笑了起来。
“大喜,大喜。”
后院干着活的人,都听到了前头传来的声音。
刘姥姥见青儿将人引了进来,招呼她到堂屋里坐,又让青儿去喊刘氏出来待客。
“您是……”刘姥姥见她一把年纪,头上却插红戴绿,心里也有几分清楚。
“我是给您报喜来了……”来人噼里啪啦就是一长串,刘姥姥几次想开口,愣是找不着口子进去。
刘氏就是在她说到一半的时候进来的,听到官媒,罗家嫡女这几个字样,眼睛亮了亮,再看看自己娘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的脸色,赶紧收敛一二,等媒婆端了茶吃,才终于接上了话。
“我们家……”刘氏迟疑了一下,就听刘姥姥接道:“累您跑一趟,实在辛苦,好叫您知道,我家孙儿已经在议亲,不日就要定下。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红封给您喝茶。”
王家哪里准备过红封,是青儿拿进来的,刘姥姥顺手接过来,掂了掂重量,递给了媒婆。媒婆却不肯接,还想继续劝说。
“既然是在议亲,那就是没有定下,我这边说的可是罗家二房的嫡女,街上最大那家书画坊水云斋,就是罗家的生意。”
媒婆不甘心,罗家可是许了一个大封呢,原当是手到擒来的事,没想到,王家竟然已经在议亲了。可她来之前打听过了,根本没听说这事呀。
水云斋只是归二房在打理,到了媒婆嘴里,让人乍然一听,就象水云斋是二房的私产一样。
刘姥姥只是笑,“议亲哪有这个议法的。”
刘氏的眼睛亮了亮,看了一眼刘姥姥,没有说话。
“议亲议亲,当然就有个议字,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是天经地义之事。你们家哥儿有出息,可是以后真有大出息了,上下打点,走关系,哪一样不要人脉不要银子。多个罗家帮衬,又有什么不好的。再说了,罗家姑娘嫁妆丰厚,人也生的娇俏,真是样样皆好。”
媒婆用劲了浑身解数,刘姥姥却端了茶,再把红封往前一推。
就是再厚的脸色,人家都端了茶,也只得走了。
“青儿快进来,你怎么知道要准备红封的。”刘姥姥让刘氏送了媒婆出门,自己招呼在堂屋外头探头探脑的青儿。
“是我哥给的,他说快些把人打发走。”青儿手上还抓着一只粢米团,吃的喷香。
刘姥姥别有深意的一笑,拖长了音调,“原来是你哥呀。”
正好刘氏送了人回来,看了刘氏一眼,“等板儿他爹回来,咱们商量商量,有些事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板儿该跟我们急了。”
刘氏讪笑,“都听娘的。”
贾茁看板儿去而复返,拍开他伸过来的手,“都快完事了,你别再脏了手。刚才是谁来了,什么事说这么久?”
“没,没什么事,不认识的人,怕是走错了。”
贾茁诧异的抬头去看他,这结结巴巴的,生怕她听不出来是在骗她对吧。
“真,真的,人都走了。”板儿一急,越发结巴起来。
青儿从前头追过来,一只粢米团正啃到一半,“哥,媒婆已经打发走了,幸好你拿了红封给我,家里就没人准备这个。”
“哦,没什么事,不认识的人,走错了。”贾茁仰头看天,自言自语道。
“不是,不是的……”板儿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抓耳挠腮的样子惹得青儿噗嗤笑了出来。
“去去去,有东西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对着贾茁他没辙,对付青儿就简单了,直接拿出当哥哥的范儿来,把青儿赶走。
“那人疯疯癫癫的,真的,你相信我,姥姥已经把她打发走了。”
“噗,看你急的,就是留下来了又怎么样。”贾茁把目光收回,看着他笑的一脸促狭。
“那我就,我就把她扛出去扔到街上。”板儿知道她没有真的生气,一颗心放了下来,上去拉她的手。
“我的手脏。”分栽多罗到现在,手都没洗呢。
板儿只是笑,就是不肯松手。
“傻瓜。”贾茁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用沾了泥的手在他鼻子上一点,留下一个黑乎乎的圆点。
“姐,姥姥和我娘有事找你呢。”青儿的粢米团总算吃完了,又溜溜达达到了后院,看到板儿和贾茁你抹我一下,我抹你一下,她哥的一张脸都快变成斑点猫了。
女孩到了十来岁,从懵懵懂懂到懂事不过是一线之遥,她如今再不会象小时候一样,兴冲冲的还想要加入他们一起玩闹。只站的远远的,捂了嘴一个劲的冲着他们笑。
“来了。”贾茁答应一声,甩手道:“还不放开。”
洗了手去姥姥屋里,姥姥和刘氏一块看着她笑。贾茁的脸唰一下子红了,明白这是继续上回没谈完的话题呢。
刘姥姥果然续上了上回的开头,“……你和板儿的年纪也到了,左右是青梅竹马,你不愿和二爷来往,这事便由姥姥作主可好。”
“我听姥姥的。”贾茁脆声应了,红着脸出去。
刘姥姥转头对刘氏道:“咱们把庚帖一换,这事就算定了。”
“您这样,别人还以为咱们是两家人呢。”刘氏嗔道。
“这么说也没错,改天我把她的嫁妆单子理出来,你也把聘礼准备好。虽然一个屋檐下,不用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但是该理清楚的还是要理清楚,绝不能是一笔糊涂帐。”
嫁妆是私产,也是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保障。刘氏听完这话,不免叹了口气,“我娘这是连亲闺女都不信了。”
“信不信是一回事,事怎么办是另外一回事,理归理情归情,别掺和到一起,掺和到一起啊,最后情没了,理也没了。”
“娘说的这是什么话?”
看刘氏一脸茫然,姥姥就知道女儿没有听懂。只得叹了口气,“去吧,跟你家男人好生讲讲。”
说着打开柜子,取了一颗丸药和水吞了下去。
刘氏不由笑了,“以前让您吃,您还不乐意,现在倒是主动吃了。”
自从家里境况好了,贾茁忘了什么都没忘过给姥姥补身子的丸药,银子也是她自个出的。
“小茁孝顺我的,我能不吃吗?”姥姥笑眯了眼,待刘氏一走,脸上的笑容这才淡了下去。
用力搓着冰凉的双手,都已经春天了,别人早换了春衫,她身上还披着夹袄。一年比一年畏冷,一年比一年没有精神头。她心里头都明白,却不想说出来让小辈们跟着操心。
“让姥姥为你做最后一回主。”刘姥姥将手心搓热了,这才慢慢躺下。
一连几天,贾茁都没怎么到前院去,王狗儿写了嫁妆单子,到了庚帖这儿,却犯了难。
贾茁的庚帖却在贾琏的手中,王狗儿想去金陵取,却被贾茁知晓拦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定了个时辰。
“这怎么行。”王狗儿觉得不合规矩。
贾茁却摇头,“我和贾琏没有任何关系,却他家取庚帖才是不合规矩。”
“就听小茁的。”姥姥拍了板,这事也就定了。
板儿在学堂里走着神,他昨天晚上才知道,自己和贾茁的事已经定了。今天要写庚帖和嫁妆单子,还要商量聘礼和迎亲的日子。心跳个不停不说,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一下了学,板儿便往外跑,急的跟个什么似的,惹的好几个朋友在后头张望,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就是他吗?”一顶小轿里头,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是,奴婢仔细打听了,准没错。”寻常的读书人哪个不是一张又白又嫩的皮子,哪儿像他,跟个包公似的,再俊俏也要减上三分。
小轿里的少女恨恨看着板儿飞快离去的背影,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她还当是个什么样貌似潘安的风流人物,搞了半天,就是个黑小子,除了个头比别人高点壮,肩膀比别人宽点,他凭哪一点敢挑剔她,他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