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二合一) (6)
参拜一?二,祈求大昭文运昌隆,祈求先祖庇佑后人。
不过准确来说,这上面是供奉打?过皇帝的尺子。
大昭开国至今,才堪堪历经六代帝王,除了?太?-祖皇帝,如今上面摆了?五根尺子,皆是被端端正正的摆在龛阁里,用金箔包了?龙纹的边,最下面那根成色犹新,是打?过他的那把。
邵云朗看的手心疼,暗暗嘀咕拜这玩意儿?真?的不会有什么阴影吗?
他结过阿陶递过来的香,恭敬的举至齐眉,而后躬身。
若真?有神佛,他诚心拜一?拜自然可?以,便?求大昭风调雨顺,爱人平安喜乐吧。
上了?香,这小祭便?算了?事,皇帝却说想留下故地重游,不用这么多人作陪了?,只留下丞相一?人。
他们是太?学同窗,一?起游览故地本也?无?可?厚非,放在之前臣子们只会感叹一?句他们君臣情谊深厚,但经历了?“科举顶替案”后,有人便?多了?些心思。
一?个天干和一?个泽兑,是可?以传出无?数桃色流言的。
那么丞相和陛下……
虽说想着晟启帝杀人如麻的样子,说他雌伏于人实在是有几?分?惊悚,但这事,万一?呢?
然而众人也?只敢心里暗暗犯嘀咕,私下却连个闲话都不敢传,生怕脑袋搬家。
……
闲人一?走,邵云朗便?自在了?许多,回身看了?眼一?路跟在他后面的顾远筝。
上山多石阶,他如今还“瘸着”,邵云朗便?命人提前准备着,将山道一?侧铺上了?木板,有人一?路推着顾远筝。
山路陡峭,推着他的禁军都是身强体健的天干,就算如此,也?换了?三人,无?不汗湿衣襟,邵云朗更是被七层礼服捂出了?一?身汗,此时一?看,竟是顾远筝最轻快,连个头发丝都没乱。
而他昨夜“操劳”一?夜,今日竟然还要靠双腿爬山!真?他娘的没天理了?!
邵云朗不忿道:“顾卿,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此时他坐在少年时常来避暑的凉亭里,面前摆着些新鲜瓜果,太?学如今尚未开课,人少的很,坐在此处倒是清闲。
若不是穿着这身玄金色龙袍,邵云朗几?乎有种回了?少年时的错觉。
听他质问,顾远筝抬眸轻笑道:“臣忧君之忧,还为殿下准备了?轻薄的衣衫,如今却被陛下如此质问,当真?是有些心寒。”
那边急的团团转的阿陶一?颗心终于落下了?,他不知陛下还打?算在太?学逗留,因?而没带轻薄的常服,正打?算着人回宫去取。
现?在正好有衣服了?,也?免得陛下再遭罪,阿陶小碎步走近一?点,躬身问:“相爷,这衣服在哪呢?”
顾远筝笑了?笑,只道:“请陛下移驾?”
邵云朗撑着下巴问:“去哪里?”
顾远筝:“鸭子窝。”
……
自邵云朗离去,这八年间小院再未进新人,上一?任院正将这屋子摘出了?寝舍的名册。
司正不解,又有些惶恐的提醒院正,只有皇帝的寝舍才会被原封不动?的保留下来,这么做,是不是僭越了??
老?爷子只是摇头,笑而不语。
如今方才揭晓了?答案,不得不道一?句这老?爷子目光之毒,看人之准。
指尖落在那悬在门口的木牌上,邵云朗细细勾勒了?一?遍“群鸭回”三字,那笔迹如今看来竟有几?分?陌生,大抵是因?为,写下这三个字的少年还未尝过人间疾苦,所以那笔锋才如此飘逸洒脱。
牌子上了?新墨,邵云朗笑道:“你派人打?扫的?”
顾远筝颔首,“嗯,院里和房中?也?打?扫过了?,衣服放在陛下以前的床铺上。”
“你倒是有心。”邵云朗推开小院的门,回头问他:“想要什么赏赐?”
顾远筝不答,只是笑道:“臣要的赏赐,陛下进屋后就明了?了?。”
陛下一?惊,“你不会放了?什么小玩意儿?在屋里吧?”
顾远筝:“……”
有时候他真?想钻进邵云朗的脑壳里,看看里面是不是装满了?风月话本子。
“不是。”他咬牙道:“陛下若喜欢,臣可?以……”
“哈哈,说笑的说笑的。”邵云朗连连摆手,“朕可?是正经人。”
他推门进了?小屋。
八年不住人的房子,自然和有人气养着的不同,屋里光线有些暗,就算清扫过,熏了?香,仍掩不住淡淡的潮气。
但里间东西保存的极好,他那看了?一?半的话本子还摊在桌上,墙上还挂着裂成六块的邵云霆送的鞭子,玉狮子镇纸歪着头,憨态可?掬的看着迟归八年的主人。
邵云朗笑了?一?下,俯身去拿那套衣服。
流云瑞鹤的纹路在那雪绢布料上反折着日光,熟悉又陌生。
他换了?衣服,想了?想,俯身摸了?摸床下暗格。
“咔哒”轻响,这只有他知道的小格子弹开,里面的东西滑出来,被邵云朗接在掌中?。
那是块素色玉佩,细腻的羊脂玉上有两缕浅淡的青,被匠人用了?心思,雕琢成了?绕月的流云,月下还有白梅盛开着。
花好月圆。
他穿过顾远筝很多件衣裳,却仍记得那天他被顾家小妹扒了?外衣,不得不向顾远筝借衣服穿。
那天少年给他亲手佩了?玉佩,他本不喜欢这花花月月的,觉得太?过世俗了?,但顾远筝的神色太?认真?,连带着那玉佩也?顺眼起来。
现?在才知道,世上最难得的,就是那一?句世俗的:月明芳菲尽,仍有故人来。
只是如今他一?身少年装扮,那象征着皇权的玉旒倒不好往头上顶了?,他干脆散着蜷曲的长发,推门出去。
没有旁人在院中?,顾远筝便?站在那梨树下,手掌落在大梨树的树干上,闻声回头看过来,看清那人的瞬间,他呼吸便?停滞了?一?瞬。
有人踏着时光走来。
“好看?”邵云朗扬眉问。
“好看。”顾远筝轻声答,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邵云朗这没羞没臊的都被他看的耳根一?热,先移开视线问:“这树是怎么了??”
似是有火焰自墙外蔓延到树上,老?梨树伸展到墙外的那一?侧枝桠都焦黑了?,连带着半面树干都成了?炭状,烧的有些深,整棵树都失了?生机,就这么光秃秃的矗立在小院里。
刚进来时没抬头仔细看,此时一?看这树的情状,邵云朗顿时心疼的不行,这已经是六月了?,它?却还没发芽,怕是枯死了?。
“谁放的火?”邵云朗问完,自己先有了?答案,犹豫道:“是……去年城破时流窜的蛮人?”
顾远筝点头,“嗯。”
邵云朗心里一?紧。
城破之日,雍京城内也?死了?人,就算将伤亡竭力控制在最小,却也?还是死了?人,亡者便?如这失了?生机的树,再也?不能绽出生机,却留下焦黑的痕迹,深深扎在还活着的亲人心里,一?旦提起,便?是丝丝缕缕的痛。
他不后悔那日驱蛮族北上,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如此决断,但却做不到心无?愧疚。
“陛下,你看。”顾远筝将按在树上的手挪开。
邵云朗愕然的睁大眼睛,瞳仁里映出一?抹新绿。
那是一?个幼嫩的新芽,就在焦黑的边沿处,于微风中?颤颤巍巍的试探着生出。
“真?好。”邵云朗笑了?笑,“来年秋时,想必又有满树的梨子了?。”
顾远筝垂眸,自袖中?拿出那红色发带,递给邵云朗。
“就知道你随身带着。”邵云朗接过来,将那绸缎抿在唇间,两手将长发随意拢了?拢,又用那发带束了?个马尾。
“陛下……”顾远筝提醒道:“后颈处有咬痕,头发还是低一?些吧?”
“等会儿?出去重新绑。”邵云朗笑了?,眸中?盈满狡黠的光,“如此才十分?的像顾卿心心念念的少年郎啊。”
他上前一?步,陡然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微微抬头盯着顾远筝笑道:“像不像?”
他不等顾远筝答话,又说道:“不对,朕永远十七岁。”
顾远筝失笑,抬手扣住他的后颈,眸光温柔的吻住那总是有话说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要到文案名场面了【搓手手】
话说我评论区那几只野生小话痨呢?是不是被卷入一个名为《开学》的无限流恐怖小说里去了,哈哈哈哈哈!
加油~宝子们,科科通关哦~
57.第 57 章
为了能让工部赶制出那“孔雀”面罩, 陛下硬是拉着顾大人在?阑夕山上逗留了一下午,还一同去了后山枫林。
顾远筝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也?换了一身流云瑞鹤的校服, 两人共乘一骑, 信马由缰的在?后山溪边闲逛。
阳光正好?, 晒的邵云朗有几分昏昏欲睡,近日总会莫名觉得提不起劲儿?, 但他自己没放心上, 只觉得是太久不操练了, 骨头都生锈了。
这会儿?靠在?顾远筝身上, 那股子困劲儿?又上来了, 听林间?鸟鸣声声、溪水泠泠,他突然笑了笑,仍闭着眼睛道:“邵云霆第一次对我下手, 就是在?这后山考核的时候,后来我把考核时捡到的那只小狼崽取名叫三十一, 就是因为这多?出来的一根箭……话?说,那狼崽呢?”
顾远筝两手牵着缰绳, 将人圈在?身前,想了片刻才说:“严侯冤案后, 我便?跟你一同去了西南,那小东西交给了小妹, 养大一些后便?被我三弟带着,送归深山了。”
“挺好?。”
邵云朗又要说什么, 有亲卫自后方赶了上来,下马禀告道:“陛下,工部的……”
“咳!咳咳……”邵云朗递眼色, “行,朕知?道了,一会儿?朕过去再做定夺。。”
亲卫躬身又退了下去。
顾远筝笑了笑,低头吻了一下他的耳朵,小声道:“是有要事吗?工部的要事难道是……”
“是惊蛰弩复刻出来了。”邵云朗镇定自若,神色颇为庄重道:“这小东西虽不适合在?大规模的战场上使用,但袭营、暗杀都很?有用,朕要亲自去看看。”
“哦?”顾远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那臣送陛下去工部。”
“咳,你不是还装瘸呢吗?不用送,不用送……”邵云朗从马背上溜下来,摆手道:“朕先走了,明日小朝会见?!”
直到陛下急匆匆的背影跑出林子,顾远筝才摇头轻笑了一声,一人骑马再后山又赏了会儿?景,似是完全没识破陛下的“诡计”。
……
“什么?冰种翡翠没了?”邵云朗目瞪口呆的看着阿陶,“不是……这什么死脑筋?没冰种用别的替一下不就行了?”
阿陶欲言又止道:“可刚才有亲卫要问您替是不替,您说您要去了再做打?算……”
邵云朗:“……”
他还以为一切顺利的啊,就算工部没有,他偌大的国库竟然连个冰种都拿不出来,这是一个皇帝该有的排面吗?!这很?不对劲!
“库里没有了吗?”邵云朗扶额问。
“有是有……”阿陶无辜道:“但您上个月命奴才造册,说后宫账目先清算一遍,方能以身作则令下面的大人们自己也?有个数……没您的旨意,库房不敢给工部拿东西……”
他怎么把这茬忘了?!
但让他因为这么个暧昧不明的东西单独下旨,他也?拉不下这张脸啊。
“陛下,您脸怎么都气红了?”阿陶小声问,此时主仆两人还在?回宫的帝辇上,他连忙躬身给邵云朗斟茶。
邵云朗端着茶盏,随手扯松了些领口,又满面郁色的问:“工部就没人出去给朕卖一块?朕还能欠他们钱不成?”
“哎呦陛下,他们就是送您也?不是不行啊……”阿陶也?一头雾水,“但这事儿?就怪了,雍京城中大玉行共八家,偏偏都没这冰种……”
邵云朗:“……”
他绝不会这么倒霉,他没理?由这么倒霉!所以肯定是有人在?他背后暗箱操作了!!
邵云朗喘息道:“京中玉行,几家姓……姓颜?”
“啊?”阿陶疑惑,“这……奴才不知?啊,不过最大的那家,确实叫书颜坊。”
邵云朗:“……”
顾远筝曾提过,他三弟有个相?好?的,是个西域来的江湖人,此人颇有手段,发迹靠的就是玉石生意,姓颜。
难怪顾蘅说顾远筝是个行一看百的主,八成昨日赌约一定,他就连夜收玉去了,知?道邵云朗给他做东西,用料必然都是最好?的,估计城里其它上好?的玉料都被收走了!
真是又有心机,又有钱!!
所以这狗天干,为了爬床这是江湖势力都动用了?!
邵云朗都被气笑了。
他摆手道:“罢了,让工部不必……呃,不必……”
阿陶见?他突然没了话?音,便?抬头去看。
这一看不得了,阿陶大惊失色。
只见?他玉色的脖颈和脸颊都染上了浅浅一层绯色,似是还出了些汗,愈发衬得那肌肤柔软晶莹,似一笼刚出锅的玫瑰馅糯米糕。
“陛下?”阿陶懵了,“您这是……奴才给您传随行御医去!”
“站住!”邵云朗哑声叫住阿陶。
这感觉……
邵云朗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感知?到这般杂乱的信引气息。
街上往来的行人里,前后的亲卫尽是天干,这些颇具侵略性的信引,强势的萦绕在?外面,尽管有马车稍作阻隔,仍是逼人作呕。
同时,邵云朗也?第一次闻到了自己的信引。
那是很?醇烈的酒香,唯有北地高原上那种饱经日光的红穗才能酿出这样醇香甘洌的味道,扑鼻而来人欲醉。
那酒香肆无忌惮的在?小空间?内挥发,自然也?会丝丝缕缕的沿着透风的窗子溢散出去,邵云朗手都在?细微的发着抖,他抓住阿陶道:“关窗、关门……找什么御医,找顾远筝!”
阿陶是个去了势的泽兑,但久居深宫又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当即变了脸色,探头对赶车的禁军说了句“速速回宫”,又吩咐一人去递口信给顾远筝。
可这口信怎么递?阿陶不敢让旁人知?晓这件事,又得守着邵云朗,不能亲自去送信。
邵云朗道:“就说朕遇刺受伤了。”
这是个好?主意!阿陶递了信,又手脚麻利的将门窗闭合,还放下了遮风的帘子。
就算如此,那过于甘洌的酒香仍随着马车的颠簸流露出一些,那样浓郁而惑人的味道,几乎是在?明晃晃的昭示此处有个进入雨露期的优质地坤。
马车后一阵躁动,人尚且因为理?智而能自制,但那纷杂的信引已经如同捕捉到猎物的野兽,纷纷张牙舞爪的围拢过来。
“草……”邵云朗恶心的想吐,指节深陷进抱枕里。
寻常地坤在?此时应当腿脚发软了,若是就这么落入一群天干之中,只怕此时已是情难自抑。
但邵云朗只觉得烦躁,烦躁的他想下去把那些散发味道的狗天干都拆了。
他咬牙压制体内不停躁动的汹涌戾气,那些乱七八糟的信引却?愈发嚣张,与此同时,马车后一个天干不停吞咽口水都禁军,终于忍不住了一般,情不自禁的伸手道:“是不是有雨露期的……”
他一句话?还挺有未说完,席卷而来的白檀冷香如被侵犯了领地的兽王,凶戾的咆哮着碾压而过,帝辇周围的信引气味骤然一空,离得近的人干脆被压的跪倒在?地。
阿陶一脚把赶车的天干士兵给踢了下去,自己赶车往宫里疾驰。
而马车里,邵云朗终于得以喘息。
天干的结契起了作用,马车里尽是氤氲的檀香味,无声的安抚着满身汗湿的邵云朗。
草!邵云朗迷迷糊糊的想,这就是地坤的雨露期?
真不错,感觉现?在?给他送来三个顾远筝,他也?能一口吞了。
……
顾远筝万万没想到,他就让邵云朗早走这么一会儿?,竟然敢有人刺杀邵云朗!
他心底尽是翻涌的怒意,无暇顾及什么装不装病,从轮椅上站起来便?夺了传令禁军的马,扬鞭低叱一声,纵马便?往雍京城里赶。
徒留被溅了一脸泥的小将士维持着牵马缰的动作,缓缓的眨了眨眼睛:“???”
雍京无疑是大昭权利最集中的地方,这地界寸土寸金,能买起宅子常住的,就没有一个简单的,所以雍京也?算当得起一句:从四品多?如狗,小纨绔满地走。
百姓们也?都习惯了那些世家子弟当街纵马,听见?马蹄声便?会自动以最快的速度靠边站。
但自从新帝肃清吏治后,这街上已经很?少见?这般胡闹的了,各家公子小姐都夹起了尾巴做人。
所以当那急促的马蹄声自城门而来时,众人躲避只余,却?也?忍不住抬眼看看,是谁有这般大的胆子?!
只可惜骏马飞驰的太快,眼力好?的隐约可见?那马上端坐了个翩翩少年?郎,一身白衣打?马而过,若不是一脸戾气破坏了那温润如玉的气质,只怕是个足以掷果盈车的俊俏公子。
只有一些官员府里出来采买的掌事变了脸色,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太学少年?。
不对!这他娘的哪是少年?啊?就算脸嫩还穿了太学校服,他娘的也?是那病病歪歪的丞相?顾远筝啊!!
谁不知?道顾相?腿疾多?年?且体弱多?病,今日这是怎么回事儿??!哪个大神显灵了吗?!
一时街上多?了好?几只来不及结账的菜篮子,那些人匆匆往自己府里赶,想着第一时间?将这消息送到主子手里。
顾相?!很?有可能是装病的!他这人心机深沉、阴险狡诈,扮猪吃虎一扮就是这么多?年?,所图必然不小啊!
……
早得了皇帝口谕的禁军一路放行,却?也?没想到顾相?是骑马来的,宫中便?是有代步,那也?是皇帝赐下轿辇才行,宫禁之中纵马疾驰,乃是大不敬。
但还没等这群人想明白,顾远筝已经如一阵狂风般刮过去了。
阿陶早就等在?龙宸殿外,把所有被信引压制的手软脚软的禁军都打?发走了,此时寥寥几个伺候的,都是泽兑。
他本欲叫人去告知?太后,却?被邵云朗拦下了,说这事他们自己解决,不必惊扰太后。
正在?殿门口团团转,远远竟听见?了马蹄声。
阿陶:???谁疯了不成?!
抬眼一看那一袭白衣,顿时哑然,联想陛下假传的消息,这位是该疯。
顾远筝在?殿前才下马,身后跟了一群才跑过来的禁军,那些人既怕失职,又怕抗旨,只好?一路跟着马吃灰,一个个跑的汗流浃背,见?顾远筝将鞭子扔给大太监陶渚,便?闪身进了龙宸殿,一时都不知?所措的愣住了。
有人已经从风里嗅到了地坤的信引,但也?来不及捕捉,便?被一股子更强悍的天干信引给压的喘不过气。
顾远筝进去前还问阿陶陛下伤势如何,阿陶苦笑着让他自己进去看。
也?不知?这一句让顾远筝误会了什么,那脸色一瞬间?变得像是要吃人,阿陶叹了口气,哭笑不得的挥手,命禁军各归其位,随后默默的掏出随身携带的棉花。
顾远筝推开殿门便?直奔那龙榻,却?没见?到预想中的一圈太医,脚步一时狐疑的停住了。
白日里浅色帐幔都挂了起来,床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只有……
满室浓烈到快要化作实质的酒香。
已经和平时不一样的,醇烈中透出一丝丝甜。
顾远筝一愣,心里隐约有了些猜测,脚步一转走向?那信引的来源处——后殿的温泉池。
绕过屏风,池内并没有人。
顾远筝皱眉,正疑惑难道是自己找错了地方,便?听“哗啦”一声水花四溅。
透过窗的夕照将池水映成浅金,邵云朗自池底浮出,打?碎一池融金,于灿烂斑驳的光影中,对着他扬眉一笑。
水上只露出他的锁骨,长发有一些浮在?身前,那张深邃俊美的脸,因沾染了欲-望而格外惑人。
如志怪传闻里,勾人神魂的鲛人。
白檀冷香与酒香丝丝缕缕的纠-缠到一处,几乎不分彼此,顾远筝呼吸也?沉了下去,墨色眸子看着逐渐游近的邵云朗。
他喉结滑了一下,哑声问:“小五,你分化了?”
“是吧?”邵云朗在?水下抬头看他,“快点下来!”
他眼尾绯红,眼瞳如小火煨着的茶,氤氲着浅浅雾气,是难得一见?的温软。
顾远筝有意逗他,蹲下身道:“陛下,唤臣下去做什么?”
“你给我装什么大尾巴狼呢?”邵云朗拍水,“下来!快点!”
“可陛下总要说清楚吧?不然臣不知?陛下何意……”顾远筝声音哑的厉害,垂下的眼眸里满是几欲挣脱的侵略性,只是这样子的邵云朗太难得一见?了,让他忍不住想……欺负一下。
只是,这可是邵云朗,即便?是雨露期,也?绝不可能与“温软”二字搭边,陛下用行动证明那根本就是顾大人脑子一热出现?的幻觉!
水花四溅,顾大人被陛下扯着下摆,薅进了水里。
……
处于雨露期的地坤会对自己的天干表现?出一定程度的温顺和依赖,第一波结合热过去后,顾远筝将人从温泉池里捞出来,用毯子两人裹住,抱着走向?龙榻。
此时龙宸殿内尽是交-融于一处的檀香和酒香,陛下舒服了,像只被喂饱的猫,懒洋洋的闭着眼睛,任由顾远筝摆弄。
他被人妥帖的放在?床上,还没等他哼一声,顾远筝就将软枕塞到了他腰后,用帕子给他绞干头发。
“是不是得补点水啊?”邵云朗没骨头似的抱住顾远筝的腰。
“已经叫人备下了。”顾远筝垂眸,看着邵云朗的后颈,片刻后,他眸色沉了下来,声音很?轻的说:
“陛下,臣觊觎后位许久了,此番事了,请陛下给个名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30 22:42:09~2021-08-31 23:09: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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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 58 章
邵云朗一个机灵, 睁眼看他,嗓子还?哑着:“你?说什么??”
“臣说……”顾远筝凑近了,在他耳侧轻声道:“臣觊觎后位, 求陛下成全。”
“不?行!”刚被咬过一口的陛下, 如同?提裤子不?认人的渣男, 茶色眼瞳里满是?执拗道:“这事没商量……你?是?何时起的这个心思?”
被拒绝了,顾远筝脸上也没有失望或郁色, 而?是?淡淡答道:“从陛下登基起就想过, 但那时只觉得这位置可有可无, 直到陛下选秀。”
他点漆般的眸子里浮现出森冷的杀意, “陛下可知, 那日在猎场,听着那些少年讨论?陛下英武,是?个如意郎君, 臣是?很想杀人的。”
邵云朗一哽,有些急了, “朕不?是?同?你?商量完了,才定的这个计划?你?要是?心里不?痛快, 怎么?不?说?”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确实?是?当时最好的计策,陛下不?是?不?顾大局的人。”顾远筝垂眸道:“更?何况……后位虚悬, 便会一直有人觊觎。”
“那也不?能是?你?,不?该是?你?!”邵云朗声音不?自觉的高了些,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疾声厉色的同?顾远筝说话,“朕要你?成留千秋之名,再不?济也要是?个权臣, 你?不?该受那些流言蜚语,你?……你?是?我心中最好的……你?到底懂不?懂?!”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似是?一波情-热又起,邵云朗声音便不?由自主的软了下去,听着便有些难过。
“陛下……”顾远筝俯身,叹息着吻上他的唇,“千秋之后还?有你?吗?”
“若没有,臣何必在意身后之名。”
他不?在意邵云朗此时是?否能答应,地?坤的雨露期短则四?五日,长的话半个月也不?是?没有。
他总有的磨。
……
次日小朝会,皇帝和丞相都?没来上朝。
陶渚浮尘一挥,只道陛下染了风寒,诸位大人有折子就递去承云殿,稍后他会带去给陛下审阅。
群臣刚听闻顾远筝是?装病,正要参他一本欺君罔上,谁知连个人影都?没抓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有力气也没处用,只得留下了一堆弹劾奏折,愤愤不?平的散去。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龙宸殿里,顾远筝确实?是?在欺君。
邵云朗靠在顾远筝怀里,小口喝着雪梨汤,隔着一扇屏风,宫人来来往往的将被褥都?换了一遍,然?后悄然?无声的退了出去,带上殿门。
而?看似认真喝梨汤的皇帝终于忍不?住惊喘了一声,咬牙骂道:“你?他娘的能不?能出去,这么?多人……”
顾远筝坐直了些。
邵云朗一手扶着桌子边沿道:“你?别动……”
“所以……”顾远筝将他鬓边汗湿的长发撩到耳后,温热的气息落在他耳垂上,顾远筝轻笑道:“陛下倒是?说明白?,臣不?动怎么?出去?”
皇帝被气的翻了个白?眼,嫣色的唇倔强的抿了一下,哑声道:“你?就是?个乱臣贼子,别想用这种法子要挟朕松口……”
顾远筝扬眉,又舀起一勺汤送到邵云朗嘴边,“臣出力为陛下解忧,怎么?陛下说的像是?在受刑?”
邵云朗绷不?住了,“你?是?不?是?皇后又能怎么?样?老子这辈子就认准你?一个了!你?也不?看看再来一个我能吃得消吗?啊?!”
“不?急。”顾远筝放下梨汤,“这才……第二日。”
“你?……你?他娘的就是?找借口……唔唔!”
厮磨了足有六日,邵云朗的第一次雨露期堪堪结束,当一切强烈的情-欲下了头?,那种过度运动后的疲惫感才逐渐侵占了四?肢,邵云朗连根头?发丝都?不?想动。
清醒的神智重新占领了大脑,邵云朗裹着被子冷笑道:“朕告诉你?,入宫这件事,不?、行!”
顾远筝穿衣服的手一顿,“陛下昨日似乎不?是?这么?说的。”
邵云朗一时气短,昨日他被磋磨的晕了头?,胡乱应下了那桩事,此时便有几分心虚。
但他脸皮够厚,因此理不?直气也壮的哼了一声,“男人在床-上说的,那都?是?鬼话!”
顾远筝:“……”
……
这场意料之外的分化让两人皆是?措手不?及,就算顾远筝“百忙之中”帮着邵云朗看了两批折子,但两日小朝会没有君王临朝,还?是?让底下的人犯了嘀咕。
更?有流言从宫中传出,说……陛下是?分化了,那么?同?时“告病假”的丞相去了哪里……
陶渚眼见着就要哄不?住这群大人了,陛下和丞相终于“出关”了。
顾远筝那日当街纵马,看见的人足有百余,这消息一早就传开了,但当众人真的看见顾远筝如一根青竹般站在大殿上时,心里还?是?五味杂陈。
说到底,当初顾远筝坐上这丞相之位,朝中有多少人是?因着他体弱多病,方才没上书反对,如今倒是?好了,人家年纪轻轻便有肃清世家这么?大的功绩在身,为人又清正,深得圣心,就是?再想找出他的错处都?难。
邵云朗一见那些老脸愁的出了褶子就有几分想笑,但一看到站在最前面的顾远筝,他又气得慌。
这人近几日倒是?来了脾气,除了给严灵绪上课和小朝会,竟然?再不?去他那龙宸殿了也不?见他去承云阁。
虽说陛下这几日刚下了床,暂时没有再躺回去的打算,但见个面亲亲抱抱还?是?要的,顾远筝竟然?还?跟他耍性子了!
……
“岂有此理……”
邵云朗盯着顾远筝从书房里出来的背影,恨不?得用眼神给他后背的衣服开上个洞,眼见这人头?都?没回的出了宫门,皇帝气得连着喝了三盏凉茶败火。
刚下了学?的严灵绪见状幽幽的叹了口气,“哥,你?是?不?是?和顾先?生吵架啦?”
坐在一旁玩泥巴的庄鹤轩拿起两只泥娃娃比划,嘴里念叨着:“叮当当!吵架惹!”
邵云朗:“……”
他堂堂一国之君,被这俩只崽崽用同?样纯澈的目光注视着,一时有些尴尬,只得咳了一声掩饰道:“小屁孩一个,打听那么?多做什么??”
“可前几日,你?与顾大哥都?有事,好多天没出现,我问姑姑,姑姑说你?遇到了麻烦,顾大哥要帮你?解决!”严灵绪小鼻子皱了皱,“哥,顾大哥刚帮完你?,你?就和人家闹别扭,这是?不?对的……这叫……这叫……”
“薄情寡义!”他脆声说。
“啵亲瓜泥!”庄鹤轩附和。
邵云朗:“……”
59.第 59 章
邵云朗沉默了, 他?面对两张尚且稚嫩的小?脸,一时不能反驳。
他?薄情寡义?
诚然,这几日顾远筝是帮他?“解决问题”来着, 但那狗天干分明乐在其?中好?不好??!他?又没?法跟两个?小?崽崽说这些, 颇有些哑巴吃黄连的无奈。
还不等他?伸手去捏严灵绪的脸蛋, 侍立在御花园外的阿陶便神色惊惶的快步走来,他?自成了掌事太?监, 还是第一次这般失态, 进来时险些撞翻一宫人手中的果盘。
邵云朗皱眉, 自矮榻上直起身, 倒是没?责备他?, 只?是问:“何事如此慌张?”
“陛下!”阿陶跪在邵云朗跟前,叩首道:“西南八百里加急,秦帅十五日晨间巡营时, 不甚从马上摔落,人怕是要……怕是要不好?了……”
邵云朗先是怔然片刻, 他?记得上个?月秦靖蓉在战报中还夹了封私信给他?,抱怨没?仗可打, 她骨头都要生锈了。
他?和?顾远筝一同看了信,顾远筝当时便笑着说师父年?岁也不小?了, 年?末召她回京领个?闲职养老算了。
两人虽然这么想,却都知道秦靖蓉必然不愿回来, 她这一生,从韶华正好?到鬓覆霜色, 都是在朔风原上度过的。
她离不开?秋水关。
邵云朗霍然起身,大步向亭外走,玄色衣摆自阿陶眼前乌云一般拂过, 只?听他?沉声道:“宣顾相、兵部、户部至承云殿议事!快点!”
阿陶赶紧爬起来命人去传令。
……
顾远筝还没?走远,回来的便快些,一路上已经听宫人将秦靖蓉受伤的事说了个?七七八八,进了承云殿时便见邵云朗神色凝重,而?今日当值的户部尚书已经在躬身汇报粮草调配了。
他?进来时,正巧户部尚书迟疑道:“陛下,虽说秦侯受伤……但蛮人未必就会趁势北上吧?若此时提前调运粮草,是否有些操之?过急?”
“段大人没?与蛮人打过交道……”顾远筝接口道:“如今是夏季,正是蛮人水草丰足的好?时节,而?大昭境内粮食刚抽穗,正是短缺之?时,若要进犯,这便是一年?中最好?的时机。”
户部尚书连忙行礼道:“顾相。”
顾远筝一点头,抬眸看向坐在御案后的邵云朗,拱手道:“边城本就有众多蛮人耳目,秦帅受伤的消息一旦传出,只?怕蛮人便有异动,还请陛下早做定夺。”
此时兵部的人也陆陆续续的进了承云殿,下面一时议论纷纷,有人同顾远筝一样,提议尽快推举新的统帅,同时筹备粮草,全力备战,切不可等蛮人打上门来再做反应,那便晚了。
而?户部这群人却直摇头,说这草原上的风还没?吹到秋水关呢,若无异动,岂不是做了无用?功?蛮人去年?刚被重创,哪有胆量再来袭扰?
顾远筝听他?们吵,只?面色冷淡的垂手站在前首,他?与邵云朗目光一触,多年?默契,他?知道邵云朗再召人过来前,心里便拿了主?意?。
果然,邵云朗听了一会儿,抬手捏了捏眉心。
众人停了话音,纷纷抬头看向他?。
邵云朗来的急,还穿着寝宫里的便服,青白底色的单衣因穿得久了料子格外柔软,长发也只?是松松的绾在脑后,像个?踏青去的公子。
庆安帝在位时,每次议事都要朝臣等他?至少一刻钟,不穿着龙袍是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的,似是一身底气全是靠那华美的布料撑起来的。
如今邵云朗虽穿的散漫,但只?要那双清明的眼神扫过,朝臣便都恭敬的垂下了头,等着他?拿主?意?。
手指轻叩桌案,邵云朗沉吟片刻,方才沉缓道:“粮草尽快调配,秋水关下半年?的粮草本就该筹备上了,不过提前一月而?已。”
户部尚书方才虽有异议,却也是真心诚意?的考虑了青州、常州两地的粮草储备,并不是私心作祟,此时便不再争论,拱手应下。
“至于新的统帅……”邵云朗皱眉,转而?看向兵部尚书,“崔大人可有人选。”
昔日秋水关的监军,如今也领了二品的官衔,被邵云朗问及人选,崔宁面露难色。
庆安年?间重文轻武,世家门阀更愿意?让小?辈入仕,晋升更快,而?平民出身的将领在军中常被冒领军功难以出头,如今军中拿得出手的将领年?岁都不小?了,如今秋水关汤、韦二位将军过不了两年?也要退下来。
竟是一副青黄不接的局面。
邵云朗不是不知道这个?现状,他?与顾远筝也着手推进了一些新策略,但那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想要个?新气象少说也要有五年?。
见崔宁满脸的尴尬,邵云朗挥了挥手,“算了,朕再想想何人可堪此任……”
“陛下,臣有一人举荐。”顾远筝拱手道:“宇文家的大小?姐,宇文涟。”
这名字有点耳熟,邵云朗想了一会儿,恍然记起太?学里有这么个?天干姑娘,还劝他?好?好?考核来着。
宇文家行伍出身,曾和?太?-祖一同打过天下,不同于其?他?家族渐渐野心膨胀,他?家的老太?爷在最风光的时候急流勇退,把儿孙都扔去戍边,也不与其?他?世家联姻,是难得的看得开?的人。
宇文涟在北疆,是顾远棋的副将,顾远筝常听顾二称赞宇文涟有帅才,该放出去独当一面。
要知道顾二成天像个?酸脸猴子似的,得他?一句赞可不容易。
但宇文涟毕竟年?轻,根基又在北疆,这事还有待商榷,邵云朗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朕这里有个?更合适的人选。”
众人想了想,没?想到是谁。
邵云朗淡淡道:“朕可以御驾亲征。”
众人静了一瞬。
然后炸了锅,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拨人立刻变脸,拧成一股绳的嚷嚷起来。
“陛下!不可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您龙体尊贵!岂能以身犯险?!”
“如今国?无储君,陛下离京后,无人坐镇京师,这如何了得?”
“臣附议!”
仿若一百只?鸭子突然抻着脖子在耳边聒噪,邵云朗目瞪口呆,他?自觉皮糙肉厚,实在不知道在这些大人眼里,俨然成了个?金贵物件,一时舌头都打了结,竟没?想到怎么辩驳。
等把人都打发走了,他?才看向顾远筝。
这才是真正的难关。
“阿远。”邵云朗张了张嘴,片刻后才流露出不能显露于人前的悲伤,“除了家国?大义,我还有一点私情,我想去看看师父,你或我,总该有个?人去送送她……”
若不是秦靖蓉一路扶持教导,他?不可能早早坐在这个?位置上,若是按他?年?少时那不成熟的计划,他?想从底层爬上来,怎么也要二十年?。
二十年?,庆安帝能寿寝正终,邵云霆能顺理成章的继承大统,到那时他?再起事,不仅名不正言不顺,而?且不知要有多少大昭的兵将,要与同胞刀剑相向。
顾远筝缓步上了台阶,站在他?身侧揽住他?的肩膀,“若有一人当去边关,那臣……”
“不行。”邵云朗抬手抱住他?的腰,两三日的冷战让他?格外怀念这人身上浮动的白檀气味,他?埋首在顾远筝腰腹间,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我知道坐镇中军不是非要你上阵杀敌,身体恢复的好?与不好?和?出征西南关系不大,但我不想让你再回那地方了,想起来就觉得心口有刀子在割……你饶了我吧。”
他?要亲征,一是为了看望秦靖蓉,二是带宇文涟打几次仗,助她在军中树立威信,就像当年?秦靖蓉带他?和?顾远筝一样。
他?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亲自上阵杀敌大可不必,只?需他?坐镇城中,秋水关军心可定。
修长的手指落在邵云朗头上,顾远筝轻缓的揉了两下,几息之?后才开?口道:“你要去便去吧,身后有我,出不了乱子。”
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谁知顾远筝应的轻易,邵云朗眨了眨眼,站起身惊讶道:“阿远,你……”
不等他?说完,顾远筝便吻住了他?的唇。
缱绻的一吻后,他?盯着邵云朗的眼睛,声音有些低哑,“唯有一点,你是如何去的,便要如何回来,一根头发丝儿也不能折在西南,否则这辈子就别想再出雍京了,记住了吗?”
邵云朗重重点头。
……
陛下离京那天是个?极晴的好?天气,唯有几丝流云在天边舒卷,群臣于京郊殷殷目送,直至旌旗再看不见,才返回雍京。
严灵绪听顾远筝的话,在外并不与他?多亲近,只?是两人皆是地位卓然,自然都站在最前面,这会儿便下意?识的拉住了顾远筝的袖子,小?声的问:“顾大……人,哥为什么不愿意?带我一起?”
顾远筝垂眸,淡淡道:“侯爷年?岁小?,功夫还不扎实,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跟着便会让陛下分心惦念,是个?累赘。”
严灵绪:“……”
小?孩似是收到了打击,头上仿佛出现了一团小?小?的乌云,拉袖子的手都松了,扁着嘴低下头。
又听头上落下那道清正的嗓音。
“但本事年?年?岁岁都会长,等你手上也出了茧子,能在陛下手中走上个?五十招,大抵就能去西南了。”
“真的吗?”严灵绪眼睛又亮了起来,顿时觉得那日兴许也不会太?远。
群臣陆陆续续的上了马车,队伍最后的叶桓连顾远筝的袍角都看不见,此时却仍是固执的盯着那个?方向,许久,他?才一掀帘子,坐进马车里。
他?并未回顾远棋为他?租下的小?院子,于城中兜兜转转,到了一处熙熙攘攘的菜市口,马车便停下了。
他?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仆从跳下车去买菜,付钱时将一小?团纸一并放进了小?贩手里。
这张纸条便随着菜贩子,又递去了驿站,几日后随着一封“家书”被送出京城。
几经辗转,那纸条已经有些发皱,有几分模糊的字迹依稀可辨:
新帝离京前疑似分化,此事可做文章。
作者有话要说: 没刀没刀没刀
不过看了一下,快收尾巴了,番外有小庄他俩现代的小甜饼子,还有小太子在亲爹手里艰难求生的故事
你们还有啥想看的吗?有灵感的话我就写一写。
(划重点:有灵感就写_(:з”∠)_)
60.第 60 章
晟启元年七月, 蛮族北上进犯,绕过峰山意图直取沁州,早有准备的沁州驻军兵力虽不足, 却依仗城池成功防守, 逼退了蛮族三次进攻。
与此同时, 晟启帝御驾亲征的消息也传到了边关?,此次领军的东辽王听闻消息精神一?振, 摩拳擦掌的想?着?要是能?抓住皇帝, 岂不是把整个大昭都抓在了手里??
全然忘了他几年前?逃窜进雁归山时顾头不顾腚的狼狈样子?。
但?新帝根本就没在阵前?露面, 如今冲杀在前?的, 是几个年轻的将领, 其中一?个女?人格外凶悍,仗着?身形灵巧,几次都要杀到东辽王面前?, 吓得?他九环砍刀都没拿稳,把脚背给砸肿了。
八月, 一?生镇守边关?的靖宁侯秦靖蓉,在女?儿和徒弟的陪同下去了一?趟朔方原。
盛夏的朔方原草木丰茂, 是蛮人一?直垂涎的肥美?沃土,从矮山上看下去, 碧莹莹的草一?直生长到天边,青色之上是各色绽放的野花, 小如珍珠,大如碗口, 极尽妍态的迎风舒展着?枝条与花瓣。
只有这一?个月,朔方原上有艳阳,有和风细雨, 于是生机便在此时尽情的迸发,像一?首无声的歌。
秦靖蓉就葬在朔方原上,遗愿是每年祭拜时别拔她?坟上的野花,她?想?头上带花,鲜亮好看。
秦帅去世,蛮人还来不及庆祝,秋水关?便城门大开,将士们手臂上皆系着?白布条,嘶吼着?策马冲锋。
唯有胡虏血,得?以祭英灵。
东辽部再次败落,率残部一?路丢盔弃甲的跑回草原深处。
宇文涟被?召回时,脸上的表情明显有几分疑惑不解,她?身上还穿着?轻甲,见邵云朗背对着?她?站在行军图前?,便拱手道:“臣宇文涟,参见陛下。”
邵云朗一?身月白暗竹纹常服,他身为皇帝,不能?为秦靖蓉披麻衣带孝布,只是换了身素色,带了只素银簪子?。
闻声他并未回头,而是摆手示意她?过来。
宇文涟也不推拒,上前?与他一?同看那行军图。
只是她?离得?有些近了,便嗅到陛下身上那种似有似无的檀香味,像只慵懒蛰伏的兽,虽未展露爪牙,仍是压迫十?足,让人心悸不已。
不由自主的退了半步,宇文涟面色古怪的看向陛下。
什么情况?难道陛下分化成天干了吗?
好像还不一?样,宇文涟抽了抽鼻子?,白檀冷香覆盖遮掩之下,还有一?股醇烈的酒香?
这……
有点像被?标记的地坤?!
被?自己这荒诞的想?法吓了一?跳,宇文涟摇头,把这念头甩出脑子?。
开什么玩笑,陛下怎么可能?是地坤嘛,哪个地坤不是娇娇软软的,昨日她?还在校场上看陛下一?人打三个亲卫呢。
邵云朗站着?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宇文涟主动问何为要她?撤军,回头一?看这长相明艳的姑娘正在摇头,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爱卿?”邵云朗愕然,“你干什么呢?”
“啊,臣没事。”宇文涟拱手道:“陛下,东辽王既已溃逃,为何不准臣乘胜追击,趁势收复辞州?”
邵云朗抬手,一?点行军图上“辞州”两字。
那块边沿不规整的土地,有些像啃过的骨头,两头大而中间窄细,被?两座山夹在中间,大部分土地都在南方,更靠近蛮人的王庭。
邵云朗叹道:“你若收回辞州,便是深入蛮族腹地,收复容易,守住却难,除非你能?一?口气夺回星衍十?一?州,使蛮族从此称臣纳贡,否则单单收复这辞州,你要如何守?”
宇文涟挑眉,英气勃勃的脸上展露出一?股豪气,她?微扬着?下巴道:“那便夺回星衍十?一?州好了,如今陛下重?视军政,臣说这话也不是没有底气。”
邵云朗回头看她?,下意识的也勾了下唇角,似是看到了多年前?风华正茂的秦靖蓉。
终有后来者接过前?人留下的刀剑,打磨掉经年累月的锈色后,以刃上弧光再照前?路。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回身又去看地图上那片灰色的标记。
“朕此前?也想?过收复十?一?州失地,为君者谁不想?留千秋之名。”邵云朗捏了捏眉心,低声道:“仗不是不能?打,但?庆安帝在位期间好奢靡享乐,致使国库空虚,若要出军费,必然是百姓勒紧裤带,从他们身上抽税,这才刚过几天好日子??百姓是国本,不能?用国之根本,赌一?个虚无缥缈的身后之名。”
宇文涟从少年时代起,就对政务这一?块儿一?窍不通,但?邵云朗的话并不难懂,她?听得?明白。
武将若不战,便很?难晋升,可宇文涟并没有失望的情绪,相反,她?眸光亮了起来。
有这样的人为君,十?一?州失地早晚会回来,那怕他们这一?代不成,还有下一?代,如今让百姓休养生息,积蓄国力才是当务之急。
“陛下说的对。”她?垂首道:“是臣短视了,臣定当竭尽全力镇守西南,蛮子?别想?从臣手里?抢走一?根针。”
邵云朗笑了笑,正要说什么,一?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听那风风火火的脚步声就知道,必然是韦鞠。
“啊,你俩都在啊……”韦鞠似是很?急,礼数也顾不上了,大步走近了些,又刻意压低了声音,“陛下,京中来信,说郢王于洛州起事了……”
“老三?”邵云朗诧异,“朕登基的时候他连个屁都没敢放,如今他拿什么由头起事?”
韦鞠忍不住升了音量,大声道:“他说您是个地坤,那什么……牝鸡司晨,国将不国?”
邵云朗:“……”
“嘿嘿……”韦鞠挠头嗤笑,“他妈了个巴子?的,你是地坤?眼睛长屁股上了吗?你要是个地坤,老子?他娘的立刻去给老汤生孩子?去!”
后跟进来的汤将军:……
娘嘞,大可不必。
韦鞠叉腰笑了半天,没见邵云朗和他一?起笑,再看汤将军和那新上任的小统帅都若有所思,一?瞬间脑子?里?冒出个可怕的念头。
“这事……”他颤声道:“不会他娘的是真的——?!”
他情绪太过饱满,以至于尾音都劈了个叉。
邵云朗沉默片刻,抬手拍拍他的肩,“恭喜韦叔、唐叔,喜得?贵子?。”
……
邵云霄倒是个有胆识的人,洛州距雍京不远,邵云朗当年率大军回京夺位时,这老三似乎也知道自己那点亲兵抵不过西南狼骑,所以当时安分的很?。
但?如今蛮子?不安分,狼骑离不开西南,邵云朗亲征离京不能?快速稳定局面,于是他大概觉得?时机到了。
存了多年的家底都掏了出来,便要准备入京。
远在皇陵吃糠咽菜的庆安帝听闻这消息,简直是垂死?病中惊坐起,就等着?他那三儿子?赶紧打过来,好把他从这暗无天日的死?人堆里?接出去。
邵云霄还收纳了不少江湖之中的奇人异士、绿林好汉,要通过蕲州直抵雍京。
蕲州不少大世家覆灭在年初的吏治改革里?,一?些当时没能?拔除的钉子?终于露出了头,出钱的出钱,出人的出人,只盼着?邵云霄入京后,他们还能?有往日的荣光。
可天不遂人愿,邵云霄想?复刻邵云朗的夺位之战,却忘了城里?的顾远筝不是庆安帝那般的蠢货,他手下的人,也不是狼骑那般悍不畏死?的精锐。
围困雍京五日之后,邵云霄被?率军赶回的晟启帝给包了饺子?,反而被?困在了西郊麟山猎场和雍京城中间。
说到底,郢王一?生只去过两个地方,一?个是雍京城,一?个是封地洛州,他阴谋算计用在政斗上兴许不错,但?真到只能?用阳谋的时候,他其实是缺少远见的。
邵云霄一?路传播晟启帝实为地坤的消息,没见过邵云朗的平民兴许会把这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可朝中的文武百官心里?其实都明白,以新帝如今的手段,他就是个地坤姑娘,谁又能?撼动他的位置?
……
邵云霄已经气疯了。
叶桓后续递出的消息中分明说过京中人心不齐,邵云朗即位后多有残暴之举,群臣对此颇有微词,他若兵临城下,雍京城门搞不好自己就开了。
好家伙!别说开门了,转了这么多天,被?邵云朗遛狗似的追着?打,他连个狗洞子?都没看见!
昨天邵云朗抢了他的粮草,两人当时相聚不过两百米,他已经多年未见这个五弟了,只依稀记得?那是个风流俊美?的少年,本就长着?张妖艳皮相,还分化成了地坤,这样的人就算坐在龙椅上,只怕也不像皇帝。
可昨日遥遥一?眼,马上的男人着?玄色轻甲,内里?却是白色龙纹的单衣,黑白两种颜色压不住他眉眼间的艳色,更压不住的是他一?身肃杀威仪。
和他想?象中的羸弱地坤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那射过来的箭矢,五箭连发还用的是重?弓,邵云霄一?想?起来就头皮疼。
真的疼,因为有一?箭擦着?他的发髻过去,带走了头发也带走了头皮。
止住血后,邵云霄秃了,两侧还有头发,中间……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啊?
这天深夜邵云霄又被?疼醒,睁眼却发觉营帐内有光亮,他迷迷糊糊喊了贴身小厮的名字,却无人应答。
邵云霄一?个机灵,寒意顺着?脊背攀附上来,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披着?衣服绕过屏风,终于看清那光亮的来源。
邵云朗坐在他处理事务的矮桌上,长腿随意跷着?,正在看一?纸书信,身侧长刀插在地面,刀刃于烛火下映出绯色的光,未凝固的血还在往下滑。
“陛下,既已归京,速速回宫,勿逞稚子?心性在外招猫逗狗……”
邵云朗慢吞吞的念完了,抬头森然一?笑,深邃眉目在烛火下俊美?的几近妖异,“三哥,你看朕陪你玩了几天,内人还不愿意了,没办法,朕惧内,得?听话啊,所以就先到此为止吧。”
他这幅样子?在邵云霄眼中倒是和修罗恶鬼无异。
邵云霄退了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小顾:谁是内人?
小五:谁在里面谁是内人!
小顾:……
61.第 61 章
营帐外人来人往, 脚步声靠近,一人撩开帘子进来,邵云霄见了此人, 眼里流露出希冀的光。
来人是个壮??的汉子, 穿着粗布衣裳, 单手提着把厚背的大?刀,上身裸-露出一半臂膀, 肌肉虬结的像一块块铁疙瘩。
邵云朗身高已是十分优越, 这人却比他还要高出一个脑袋, 进门时不得不低头躬身。
坐在地上的邵云霄像揪住了救命的稻草, 立刻扑过?去抱住那汉子的大?腿, 指着邵云朗道:“任大?当家!给本王杀了他,杀了他本王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任柯看都没看他,一脚将人踢开, 跪下叩首道:“草民任柯叩见陛下,草民是书安镖局的镖头, 奉顾相之?命扮作草莽贼首,在叛军之?中以作策应。”
“书安……”邵云朗将这两个细品了一番, 并未觉得镖局叫这么个舞文弄墨的名字有何不妥,只?是了然的笑了笑, 道了句辛苦,让他们领了赏银后便可自行退去了。
任柯欣喜的应下, 躬身退了出去。
邵云霄哪里还不明白?,自他一只?脚踏出洛州, 就注定了他不可能成事,回想自己为何头脑一热便起事南下,还不是因为叶桓那些虚假的消息!
他一时恨的牙痒, 盯着邵云朗的目光里尽是怨毒,“邵云朗!你好毒的心肠!”
邵云朗莫名其妙,却也佩服老三?竟然现在还不服软,还敢骂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三?哥还是个硬骨头?
他也不生气,反而笑出声,随意问?道:“你要造反,还说是朕心肠毒?怎么?难不成是朕把反旗塞你手里了?”
谁知邵云霄赤红着眼睛,目眦欲裂道:“若不是你让人潜在我身边多年取得我的信任,又用这个人给我递了假消息,我还在洛州好好的当王爷!怎么会沦落到这番田地?!”
在邵云霄眼里,此时的邵云朗可谓是阴险狡诈至极,若不是诱他犯错,邵云朗就算再忌惮他这个兄弟,也不能无故诛杀皇室宗亲。
邵云朗一时无言以对,这事真不是他的手笔,以这深谋远虑的程度来看,倒像是顾远筝干得。
只?是这件事,为何顾远筝没与他提过??
他不动声色的冷笑道:“有人在你身边多年,你却没发现这人身上有问?题,只?能说明你蠢。”
邵云霄此时果?然受不得激,立刻恨声道:“那狗东西养父一家都死在废太?子邵云霆手中,我见他有几分才?能,好意收留他,谁知却是救了一头豺狼!也不知这姓叶的是何时与你们搭上的!”
姓叶的?
邵云朗想了一圈,没想到是谁。
朝中官员众多,他也只?记住了三?品以上的,若这姓叶的是三?品以下的官员,小朝会都要站在最后面,??在是没有印象。
罢了,回京问?问?顾远筝便知晓是谁了。
还有,郢王作乱这件事如果?真是顾远筝一手谋划的,他还真得好好问?一问?,顾相背着他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是要造反不成?!
……
“我安排的?”顾远筝扬眉,给邵云朗卸甲的手一顿,墨色瞳仁里满是讶异,“我不知道这件事,至于叶桓,我只?知他是户部的给事中,还是顾远棋心悦之?人,其他底细还没细查过?。”
“顾远棋的心悦之?人?”邵云朗眼睛一亮,谈起八卦但是一扫疲色,“那我可要见一见,这是个什么人物能让棒槌开窍?”
这是重点吗?
顾远筝无奈的笑了笑,按着人坐下,给他揉捏紧绷的肩胛,手劲大?了些,捏的陛下一个劲儿的哼哼。
那略带痛意的闷哼声听?得顾远筝有几分心猿意马,咳了一声才?道:“这事非同小可,臣说与叶桓没关系,陛下便信了吗?”
“信……”邵云朗放松的闭上眼睛,已然有了几分困意,说的话也含含糊糊的,“你要的……又不是这个……”
顾远筝垂眸,晦暗难明的情绪在眸中翻涌,结契后只?有他能闻到的酒香如有??质般在寝殿内流泻,肆意慵懒,又十分平和放松。
像猫儿敞开了肚皮,俨然信赖至极。
他无声的叹息,见邵云朗似是睡着了,便俯身将人抱起,走向床铺,将人放下后又为他打散了头发,抬手放下半边帐幔。
“你也陪我睡。”邵云朗闭着眼,准确无误的摸到顾远筝的手,拉过?来亲了好几下,又说:“这么长时间没见,有点想你。”
顾远筝揉了揉他的头发,“叶桓不查了?”
“朕派人盯着呢,跑不了。”邵云朗不放手,还撒娇似的晃了晃,“睡吧,明日小朝会,散了之?后直接把人逮承云殿去,到时候一起问?他便是了。”
顾远筝俯身亲了亲他的鼻尖,低声笑道:“那好,那今晚便一起偷个闲。”
他脱了外袍,邵云朗闭着眼睛给他腾出地方,等人躺好又滚进顾远筝怀里,心满意足的吸了一下他身上冷淡的白?檀香气,不知想到什么,他含糊的笑了两声。
顾远筝低头,抬着他的下颌,轻吻在他的勾起唇角,“笑什么?”
邵云朗半睁开眼睛,戏谑道:“偷个闲?顾大?人想不想偷个情?”
顾远筝沉默了一下,伸手扯过?被子将人扎扎????的裹成一只?茧,又隔着锦缎薄被将人紧紧抱住。
“睡觉……”他咬着后槽牙,在尊贵的龙臀上重重的拍了一下,“别撩我。”
邵云朗又笑,笑了一会儿,终是抵不过?倦意,靠在顾远筝肩窝处呼吸沉缓的睡了。
垂眸就能看到邵云朗眼下淡淡的青黑,就知道他这些日子没有好好休息,这样都不老??……
顾远筝叹了口气,又忍不住亲了亲邵云朗的鬓角,目光无声的描摹了一遍他安稳的睡颜,方才?闭眼入睡。
……
有天干信引的安抚,这一晚邵云朗睡得极好,次日起床觉得神清气爽,上朝一看下面那些多日不见的老干枣,竟也觉得有几分慈祥可爱。
不过?老干枣们很快就证明了,这就是陛下睡多了产生的错觉。
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曾任宁州总督,年少时因直言犯上被扔到了穷乡僻壤里种土豆,他性子倔,是邵云朗写?了十余封信才?将他请回来的。
他一站出来,邵云朗心里便是“咯噔”一声,下意识的坐直了几分。
他分化的事,众人应该都心知肚明了,但若说谁有胆子提出异议,怕就是这位倔老头了。
谁知老爷子一开口,说得竟是另一件事。
“臣等联名弹劾丞相顾远筝欺君罔上,祸乱朝纲,挑动郢王谋反,置社稷安危于不顾!请圣上明察严惩!”
老爷子中气十足的说完,一撩衣摆便跪下了,还不等邵云朗开口,他身后又呼啦啦的跪下一片,齐声道:“臣附议!”
这事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与同样神色诧异的顾远筝对视了一眼,邵云朗脸色沉了下来,茶色眼瞳淡淡扫过?这群大?臣。
自他清扫了一批硕鼠,朝堂上干净了不少,这下面跪着的大?多是真正?忧国?忧民的直臣,只?有那么一小撮人是一心想把顾远筝拉下来的。
顾远筝年纪轻轻便大?权独揽,确??遭人妒忌,在这种情绪之?下,顾远筝只?要有个错处,他们便会迫不及待的揪住错处,无限的去放大?这个点。
老尚书怕是让人当刀用了。
“此事朕也有耳闻,今日正?要当事者一一对质……”邵云朗目光越过?众人,落在最后面跪着的叶桓身上,“不知诸位爱卿又是从何处得的消息?”
叶桓神色平静的扬声道:“是臣一早便将各中隐情说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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