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三十&三一 凡遇魔,必杀之。
当望见从她指尖流下的一滴血缓缓渗入因果盘, 后化作一根红丝线系在了她的食指,宁琅不自觉地想起了东朔。
宁琅知道自己不该怀疑他的。
他疾恶如仇, 不可能为了解放苦情魔而闯入禁地。他虽杀伐果断,却也心善,心有怜悯,不可能主动设下魔障,引禁地疯子们入魔。上次剑修师兄的事情也证明,一切不过是她的多想。
可她就是忍不住。
忍不住怀疑。忍不住去想,为何宗门比试当日,他迟迟不到,究竟去做了何事, 禁地变故、魔袭是不是皆与他有干系。
宁琅想得太过认真, 太过专注, 以致她忽略了眼下的氛围, 把周围所有人全当成了布景。
借由因果盘证实宁琅确与禁地变故有所牵连后,禁地里的气氛一瞬变了, 隐门长老、弟子们的神情紧张起来,恍然不断有火星在堆满了干柴的空间里爆鸣, 一触即燃。
在隐门长老说出“拿下她”的瞬间, 干柴形如被点着了。
阵阵邪风冲入禁地!捎上了彻骨的凉意, 众人只觉脖颈一凉,仿佛有一双手——不,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搁在了喉前,只消一瞬、一眨眼的功夫, 喉管便会被割开,血色喷涌,无力反抗。
众人来不及细细体会这番让人毛骨悚然的滋味, 只听一声大喊,悚然感便顿然消散,快得恍如错觉。
“且慢——!”
出声之人是医修师姐颜翩翩。
一直守在小师叔囚笼底下的她疾步来到隐门长老跟前,扛着压力,劝道:“宁师妹虽与禁地变故有所牵连,但想必绝非她策划筹谋,其中或有误会,请诸位长老……三思再定。”
与宁琅关系较好的守门师兄也站了出来,迎着长老们的注视,硬着头皮地说:“弟子附议,愿为宁师妹做担保。”
见身前突然竖了两道身影,宁琅这才从思绪中挣脱出来。
她意识到自己的嫌疑更深了。
若是任事态发展,只怕是要被送去暗堂,重审。
宁琅不敢动,生怕只要有一个动作,便会被判定为危险人物,没有挣扎的余地了。
她冥冥中觉得自己不能被拿下、送去暗堂,否则事况会更加糟糕。
可她根本搞不清楚为何自己会和禁地变故扯上关系,没法为自己辩护,只好出了下策,决定搏一搏。
宁琅:“请再鉴一次。”
“因果盘的结果已是清清楚楚,再来一次也是同样。”
宁琅摇摇头,说:“此次非是禁地变故,请鉴我与魔袭一事的因果。”
这是冒险之举。
若是证明她与魔袭也有一定干系,她就彻底玩完了,信用为零了。别说被送去暗堂严审,直接被关进后山的可能性都有。
宁琅还是决意要赌。
她记得那只八臂巨猿。
八臂巨猿在发动攻击时避开了她,显然是不想她死,可见她是在计划之外,魔袭是另有目的,非是针对她而起的袭击。
猜测终究是猜测,一子错全盘皆乱,但也由不得她打安全牌了,毕竟她手上,只剩下最后一张牌。
隐门长老暗自商议。
他们看了一眼在隐门颇有信誉的颜翩翩、挺身而出的守门弟子,最后目光落在宁琅的脸上。
她看起来有几分焦虑,不像是歹人做了坏事后急于逃脱,更像是被平白无故蒙上冤屈,急于弄清事情的真相。
再说,做了歹事的贼人不可能拥有如此干净清澈的眼眸。许是和她所求之大道有关,她浑身是不阿的正气,恢弘浩然,望者不由肃然起敬。
隐门长老有了共识。
“也罢,给她一次机会。”
因果盘再出。
而这回的结果,让所有人皆松下一口气。
氛围轻松不少,宁琅也终于敢动了,而不是生怕自己一动就被捅成了马蜂窝。
她单膝跪地,朗声请命:“请给予弟子机会,将苦情魔擒回。”
隐门长老沉默。
尽管因果盘证实眼前的女弟子和魔袭无关,可眼下事态不清不楚,又有前一因果搁在眼前,她也不是能完全脱身抽离的。
按规矩,人即使不送去暗堂,至少也得禁足观察一段时日再作后议。
思及此,隐门长老刚想驳回宁琅的请求,便听有人抢先一步开了口。
“请长老们给她这个机会吧。”
众人望向从洞口走入的两人。
一是驼峰峰主重明天,正是出声之人。
另一人则未着隐门的道袍,是个年轻男子,当瞧见那副可与星月媲美的姿容,哪怕不曾见过也大概能猜到他是一招瞬杀了万千魔的功臣,轰动了整个修真界的男修士。
重明天停了脚步后,东朔仍在前行。
对于无数充满压力的目光浑然不觉,他直直来到单膝半跪的宁琅身侧,拽了拽人,无果,只好望向正前方的隐门长老们。
他眉心收拢,看起来忧心忡忡,“可否让宁道友先起身?与妖魔一战,她受了伤,眼下还未痊愈……”
见东朔要打感情牌,宁琅赶忙抬手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别再说下去,又告诉他是她自己不愿起身的。
东朔轻叹。
知她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
便抬手抱拳,向隐门长老道:“烦请长老们允诺宁道友擒拿苦情魔一事,中州济世宗也当一同前往。”
说是中州济世宗,可如今的中州济世宗只剩一人,说的便是东朔自身。拿出了宗门的名头,不过是想倾累积了几百年功绩的正道宗门之名,求力证她的清白。
有重明天和东朔的参与,本来绝无可能的事情出现了转机。
隐门长老对视,后声色俱厉地问重明天:“苦情魔已出兀臬山,入世俗界。若是放虎归山……重峰主能担得起此番责任?”
小山一样的责任压上肩膀,重明天不见忙乱,他毫不踌躇地点点头,笑道:“可以。”
“如何担责?!”
重明天:“一来,宁琅绝不可能与妖魔勾结。但,若真是我重明天看错人了,愿卸下峰主一职,追杀隐门叛徒,不死不休。”
颜翩翩也说:“我行医多年,阅人无数。愿以多年医德保证,宁师妹绝不可能与妖魔狼狈为奸,禁地事变定存在一些误会。”
东朔附议:“在下也愿以一切担保,宁道友绝非恶人,她一心向善、向道,不该遭受这般误解、折辱。”
语惊四座。
倒是没人想到,一个才刚刚入道的合一境弟子,竟是能得一峰之主、德才兼备的医修师姐、声名赫赫的正道宗门弟子的倾力相保。
他们不由望向被护在中心的女弟子。
照他们所想,能被众人呵护在手心的,会是像花朵一样娇气易折的女子,又或是如单春棠那般,因亲族关系,而被好生护着的。可她不是,她只是修界随处可见的一名女修,身世普通,相貌中等。
许多人不知她有何魅力能得众人相护,可看多了两眼,又似乎能得知其中原由。
祸事临头,她始终处变不惊,沉稳安定,周身隐隐流露出恢弘正气。
这股气势并不常见,哪怕是在隐门这等以锄强扶弱为己任的宗门内也少见。若不是心朝大道,心志刚韧坚定之人,定不会有的。
听魔袭当日在慧峰的年轻一辈弟子所说,他们在那一天见到了正道之光。
除魔之时,身手比她好的弟子大有人在,可提及耀眼、夺目,多数人想起的皆是刚刚入道、前一刻仍是凡人的师妹义无反顾走向遮天巨兽的那一幕,说是永生无法忘怀的身影,说多亏了她,才没有做出会让一生后悔的痛事。
想到这里,他们不禁对没能见到那一日的震撼场面而心生遗憾。
而眼下,有重明天等人说到这个份上,隐门长老必须得卖这个面子了。
他们同意了宁琅入世追捕苦情魔,但前提是必须另有隐门弟子相随。
见事情板上钉钉,宁琅暗自松下口气,也终于站起了身。
她的右手因伤尚不能动,便左手握成了拳,锤了锤心口的位置。
表示感谢,也是表达她的心声:“谢过诸位长老,弟子必不辜负诸位期许,必当擒回苦情魔,除尽天下作恶妖魔,还人间安宁。”
长老颔首。
随后五名隐门长老其三离去,其二则继续镇守禁地,一旦发现禁地疯子没有度过这次心劫、跨越魔障,入了魔,准备随时让他尘归尘土归土,轮回转世,争取来世做个好人。
一旦入魔,便没有了回头路。
妖中或有好妖,可魔中必无好魔。
他们暴虐成性,冷血无情,为实现自己所求所望,不择手段,哪怕是掀起腥风血雨,生灵涂炭。
因此,凡遇魔,必杀之。
这一点,宁琅清楚,所有人都清楚。
目送长老离开后,宁琅对为她出声的人们表示了感谢。
可谢到颜翩翩这里时,却惨遭不测风云。
小师叔:“滚开,别碰她。她是我的,滚远点。”
宁琅默了下,又想了想这位小师叔在方才差点坑了她的表现,决定采用刺激疗法帮助他治疗。
趁小师叔被守在囚牢旁的高阶弟子压制,宁琅面色平静地放冷箭:“我偏要碰,小师叔若是有本事,不如快些战胜心魔,早点出来阻止我才是。”
今天也是刺激疗法失败的一天。
见小师叔整个人更疯了,生怕他一不小心彻底入魔的颜翩翩失去了往日的从容,一声尖叫便冲到了距离他囚笼最近的地方,仰着脑袋,好生说好生劝,想让他冷静。
望见小师叔身上的魔纹明灭,宁琅也是头疼。
一来,是前段日子被揍出感情了,她不希望入魔成为小师叔人生的末路。二来,要是他不好,医修师姐就得永远留在禁地。可看她的精气神,宁琅觉得她可能再撑不过几日就要晕倒了。
想到这,宁琅不知不觉说出了之后的话。
“东朔,”她轻轻叫了身旁的男子一声,或是因心里装了很多事,声线有些不稳,可也只是一下子,她很快平复下来,“小师叔的魔障……你能解吗?”
宁琅想,若设下魔障的人是他,他便一定能解。
宁琅说不清楚自己这一刻的心情。
很复杂,又矛盾到了极点。
她既期盼东朔能救一救小师叔,又害怕他能救。若他真的能解连隐门掌门、长老们皆束手无策的魔障,她觉得自己对他的怀疑定要更深。
是的,更深。
怀疑的种子已然种下。随之而来的愧疚,莫名浮现的不忠,全部一窝蜂地、无法控制地涌了出来。
若问宁琅想从东朔口中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她也不知道。
无论是真相,还是谎言,全部让她感到抗拒。
是以,甫一听到东朔开口,宁琅的心竟是颤了一下。
一瞬耳鸣后,不敢看他,只他的话声传至耳畔:“小师叔入了魔怔,若他自己走不出来的话,旁人很难帮上忙。我应该帮不了他。”
听完第一句,宁琅吐出一口浊气,轻松了许多。
可当又听闻东朔说他应该帮不了小师叔时,那口吐出的气百十倍地回来了。
他说应该。
他为什么要说应该?
是因为……他能帮小师叔的意思吗?
宁琅蓦地转首,问他:“要是我求你呢?”
东朔顿了下,似是没想到宁琅会突然这么问。
而后微微笑了。
不再压抑着内心的渴望,将对宁琅的动作克制在朋友可以容忍的最宽限度。
他略俯下身子,额头在宁琅的额头上碰了碰,又摸了摸她的发顶,声色温柔,像是尽一切可能宠爱自己的心上人,满足她提出的所有要求。
“既是阿宁相求,那我便帮帮他。”
话落,东朔从容抬步走向隐门长老,说了来意,请他们将滞空的囚笼放下。
关着小师叔的铁笼落了地。
所有人都殷殷盯着东朔和小师叔瞧,好奇这位修界难得一见的天才,要如何帮人消除只能靠自我战胜方能走出的魔障。
宁琅应该是众人当中最紧张、五味杂陈的一个。
她略懂术法,却不懂魔障,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术法里头的,又想着东朔要如何做,要怎么帮小师叔。
最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是——魔障,究竟是不是东朔设下的?
宁琅胡思乱想之时,东朔有了举措。
他在小师叔的手掌割出一道口子——尽管因为疯子小师叔的不妥协,这道口子最后划到他脸上去了,但似也无妨,见鲜血外流,东朔开始掐诀念咒。
宁琅忽而觉得这一幕分外眼熟。
想了会,她想起来了。
不由大喊阻止:“等、等一下!”
东朔正在做的事,和前世把寒毒从她身上转移到他身上时,如出一辙。
但眼下也与前世相同,这回,等宁琅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又是已经晚了。
魔息被抽了出来,它顺着血液从伤口钻出,携了腐蚀性的气丝侵蚀了小师叔脸上的创口,裂得更开,鲜血直流,疼得他鬼喊鬼叫,遍布肌肤的狰狞魔纹则渐渐隐去。
魔障也被拔出。
像是有了思想一样,它们一并扑向东朔,化作无数黑色的虫蛆从皮肤钻进血管。
东朔不阻不拦,一并接了。
也不接不行。
魔息魔障太过强势,无法就地扑杀。再说,他使的是转移的术诀,若他不接,又得回到小师叔的身上去。
当魔息魔障入体,东朔身上有魔纹乍现,明明是狰狞的纹路,却将他的肤色映衬得更皙白,两者糅合,呈现出诡异的美感。
他的眼神亦一霎恍惚,但仅是须臾之间,比周遭弟子们反应更快的,东朔直接用磅礴灵力暴力镇压了体内躁动不安的魔息,使它们安分,双目重回清明。
却实在忍不住喉间腥甜,接连呕出几口血。
周遭的人立刻围了上去。
宁琅迈不开步子,一步也走不过去。
她怔怔地望向地面夹着墨黑魔息的鲜血,脸上火辣,深深地觉得她的想法是如此肮脏,她对东朔的怀疑是多么过分。
宁琅顿足不前之时,东朔已是面带笑意地婉拒了他人的好意,也证明了魔息、魔障对他毫无影响——仅仅是吐几口血罢,再无更多。
见宁琅形如被钉在了原地,东朔擦过嘴角血迹,抬步迈向前方,用身体挡住了地面的血色,也是挡住了宁琅的目光。
视界突然闯入一片月白衣角,宁琅倒退一步,茫然抬首。
“对不起,我……”
话被打断。
顺着声音昂首望去,只见东朔言笑晏晏:“无事,我血脉中本便有魔息,多上一些也无大碍。我心无旁骛,魔障也害不了我。”
宁琅咬唇,知他是在安慰她,心里愧意更重。
看着他无血色的苍白面容,劲瘦身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觉得似乎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
是东朔解了她的窘境。
他故意上前一步,又故意踉跄了一下,对宁琅说:“就是人站不太稳,如果宁道友能扶一扶我就好了。”
宁琅默默点了点头,左手抓住他的手腕,横过自己的脖颈,让他倚着自己。
可还没有搀扶上一会,东朔觉得自己碰到了宁琅右手的伤,对她恢复不好,又马上站直了身体,收回手臂,改了主意。
东朔:“不知怎的,忽然觉得浑身有劲,不需要扶了。”
宁琅:“……”虽然知道这是来自前任道侣的贴心,但还是忍不住要重新审视他。
众人:“……”这两人果然有一腿吧?
虽逃过了魔障一劫,却仍是半疯癫状态的小师叔嗤笑一声。
他双臂环胸,任脸上的鲜血哗啦啦地流,只直勾勾地盯着东朔,冷笑:“你就装吧。”
一句话,两重意。
不止是小师叔,禁地疯子全是跟他同款的表情、眼神。
像是看透了什么。可实际上看透了什么,除了他们这群人心知肚明,不会再有人懂了,毕竟禁言咒的威力太过强横,若是他们在外头时还能解上一解,现在被禁地的大阵压制,全是白搭。
但如果能解,他们也不会解。
看着大奸极恶之人被当成好人,乃至修界未来的希望,还挺有趣的。
小师叔忘恩负义的表现气到了颜翩翩。
后者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骂了句闭嘴后,连忙替人给东朔赔罪。
又说:“多谢道友了。”
小师叔:“谢个屁。谢谁都不谢他。”
颜翩翩:“你给我闭嘴!”
小师叔人是挺疯的,却是个妻管严,颜翩翩一开口,他心里还是不服气,但话是不说了,就冷哼一声闹一下小情绪。
治住了小师叔,颜翩翩回首接着道:“这非他本意,只是被心魔折磨了太多年,性格有些变了。”
不远处又传来小师叔冷哼一声。
东朔不在意,只温声笑言:“颜道友不必与我客气。你照顾了阿宁许多,刚才还顶着压力替她站了出来,是我该谢你才是。”
倒过来被感谢了一通,让颜翩翩不太好意思,她忍下脸上倦色,信誓旦旦道:“宁师妹的手臂就交给我吧。”
“有劳了。”
见两边终于谢完,一直在线吃粮的重明天走来,说:“我送你们回去。”
他是见宁琅和东朔一残一伤,离开影峰怕是够呛,想着好心送他们一程。
不料遭到了拒绝。
东朔:“谢过峰主,但我尚有余力。”
重明天立刻懂了他的意思,便呵呵假笑一声,不再坚持:“行,行。让你们小辈独处吧,我就不打搅你们了。”
留下一句让宁琅在出山之前去找他一趟的话后,踩着飞剑离去了。
目送重明天离开后,东朔问宁琅:“我们回弘峰医馆?”
宁琅不想回医馆。
她想着这会医馆肯定还有很多人,还是许多为东朔而来的女修。可她现在心乱如麻,只想寻个安静的地方静一静。
便答:“我们回竹屋吧。”
“好。”
宁琅回竹屋本是想寻清净的地方整理一下心绪,不想,回到驼峰山脚的竹屋之后,心情更是复杂。
她想,她似乎知道了在宗门比试时,为何东朔迟迟不到了。
——为了设下眼前的灵阵。
灵阵是大阵,聚灵之用。
作用简单,设阵却相当艰深繁复,长则两三年,短则数月,还未必能成,也是其罕见的原由。
眼前的灵阵已经成了,灵气浓厚地化成了肉眼可见的光点,忽明忽灭,在阳光的折射下闪闪发光,恍然来到了仙境一般。
想来是东朔很早很早之前就开始筹备了。
趁她不在的时候,偷偷地,一点一点地。
宁琅要是早知道肯定要阻止他的,设灵阵太累又烦,她不想他为了自己这般劳累,又会觉得无以回报,欠他更多。
可宁琅并没有早发现蛛丝马迹,甚至傻不拉叽地想着十年前影峰的修炼环境真好,灵气浓郁得简直和秘境有得一拼,完全没有想到,是已有雏形的灵阵在发挥作用,全是有人默默在前头给她铺路,她只顾着闭眼瞎走就是。
见宁琅一直在盯着半空的莹白光点出神,东朔轻声解释:“本是想着赶在宗门比试之前完成的,阿宁可以借助灵阵入道。但没想到,高估了自己,还是拖到比试当日才弄好。”
又揉了揉宁琅的发顶,与有荣焉般地莞尔:“我也低估了你。”
宁琅许久没有说出话来。
再出声,是一句歉言。
“阿宁,现在不应该是说谢谢的时候吗?为什么要道歉呢?”
宁琅被东朔问住了,默了默,她转而握住了他的手,抵在额头,像在恳求他的原谅,闭眼说了声:“……谢谢。”
宁琅想,她以后一定多给——不,是给好多好多好多的信任给他。
不再乱七八糟地怀疑他。
不让他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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