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四&二五 一步入道;逆向而行。……
宁琅已经很多年没有被影魔鄙视过了, 毕竟大多时候,这些连封号都没有的家伙压根连出现在她眼前都不敢, 从来都是绕着她走,眼下突然来这么一遭,有几分新鲜感。
宁琅觉得自己确实挺弱的,她也曾被许多人很多魔说过她很弱。
但最后,被她揍得皮开肉绽的、死掉的,全是那些笑话她弱的人。
宁琅又看了一眼刑青涯。
她的心湖似乎有些波澜,又似乎没有。
如同有颗小石子掉进了湖里,泛起一圈两圈的涟漪后,很快回归平静。
不过宁琅很清楚, 掉进湖里的是石子, 最终沉在湖心的, 是无数尸体。
现在又多了一颗刑青涯的脑袋。
她感慨良多。
惋惜, 难过,气忿, 但唯一没有的,是恐惧。
宁琅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的右手按在左手的手背上, 告诉自己:“不要怕, 它打不过你。”
又是一记偷袭削掉宁琅一截发尾的影魔科科怪笑起来:“我,打不过,你?”
宁琅没有回话。
与其跟对方理论,不如直接把它打成一团渣解释来得好过。
她必须要走出来。
身体的恐惧, 要身体自己战胜才行。
她必须手刃了眼前的影魔。
想到这里,宁琅弯下了身,去拿刑青涯手里的拂尘。
肉/体凡胎无法与魔交战。
她没有灵力, 身上唯一有灵力的物件,是东朔给她的法器,她得寻更多携带灵力的物件防身。
“师兄,拂尘请借师妹一用,师妹替你报仇。”
可像是刑青涯的魂仍在此处,攥着拂尘的手不肯松开。
宁琅一愣,当回想起刑青涯的为人,突然觉得比起看到凡人师妹为自己去报仇、拼命,他一定更希望她能先撤退到安全的地方。
只不过——
宁琅:“这影魔,师妹非杀不可。”
要是刑青涯能动,指不定会一瞬惊坐而起,气得直接把拂尘给折断,然后说她一顿。
宁琅把自己逗笑了。
影魔见不得她开心,一见她唇角上扬,马上气得该死,抱着自己的小镰刀冲到了宁琅的背后,想割稻一样地割掉她的脑袋。
但在镰刀斩下的瞬间,刑青涯手里的拂尘猛地爆发出璀璨光辉!驱走了从宁琅的影子里窜出来偷袭的影魔,守护她于灵光之下。
拂尘也从刑青涯手中掉落。
在拂尘落地前接住了它,宁琅低声谢道:“多谢师兄庇佑。”
话落,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宁琅回身,拳风凌厉,连一丝凝滞都不带,直接命中再度前来偷袭的影魔。
击中的瞬间,宁琅觉得身体轻了一分。
一拳把黑色的球形物打成了歪瓜裂枣,她动作不停,忍下震颤身体,强迫它面对现实,一刻功夫不停地进行反击,把拂尘挥出了锤头的气势,生生要把影魔锤成大饼!
还真打成饼了。
见影魔被她砰的一声砸进比武台,陷了下去,化成铁饼,宁琅有点意外于自己的爆发力。
惊诧归惊诧,她的动作不曾停下,看到地上的铁饼缩小,又想躲进阴影之中换一口喘息,秉持趁他病要他命的精神,她猛扑过去,把它从阴影里抓了回来,继续摁在地上往死里锤。
锤着锤着,宁琅不仅觉得身体变得更轻了,还感觉找回了不少前世的手感。
影魔崩溃。
影魔:“到底,你是魔,还是我是?!”
宁琅:“我们都是。你是影魔,我是修炼狂魔。这么论起来,还是我厉害点,毕竟我是有封号的魔。”
影魔:“……”
她在说啥?她怕不是有毛病?
自己有没有毛病,宁琅是不知道的了,她只知道,被她打成猪头的影魔要没命了。
祛除它之前,宁琅问了一句。
“谁派你们来的?”
她记得前世宗门比试时,是没有这一遭的。
影魔:“你猜,要是——”
话没听完,宁琅最后一拳砸了下去,伴随血肉飞溅,她直接把影魔砸成了粉末。
她觉得自己问了个废话。
因为无论是谁派来的都好,反正天底下的魔都是要杀光的。
搞死了影魔,宁琅握了握的拳,发现身体果然不抖了。
后转身向一直在旁默默守卫她和影魔的战场、不断击退四面八方涌来的妖魔的同门,抱拳谢道:“师兄师姐们辛苦了。”
有人眼睛发红:“报仇最大。”
刑青涯声望不低,平日里很得同门弟子敬重。
一生光明磊落的师兄被狡猾的魔用阴招杀死了,他们没办法在生死之间抢救下师兄的生命,那么,至少,这仇是必须要报的。
为师兄这一条命。
更为自己这一口气。
宁琅把拂尘放回刑青涯的尸身上。
“大仇得报,请师兄安息。”
拂尘微亮,像是在替已逝的主人感谢他们的情谊。
宁琅的目光从刑青涯身上收回,眼神犀利地扫过四面八方。
师兄的仇得报,战斗却未了,倒不如说,还是刚刚开始而已。
袭上慧峰的敌军以两只大妖为首。
长舌鸟和八臂巨猿。
前者负责隔绝慧峰与外界,设立结界,断绝救援,后者则是作为主要的攻击力。
之外有成百上千的低级魔,虽是虾兵蟹将,能力值不高,可阴险狡诈,攻人不备,足够所有人喝上一壶的了。
最要命的是,当前在慧峰的全是年轻一辈的弟子,还因宗门比试多有损耗,不见长老级大能坐镇,虽有高阶弟子指挥作战,仍逃不过一盘散沙的局势。
而且战斗力也不够打。
局势如此,也不是当前连道都还没入的宁琅能够一挽狂澜的。
曾经的她能大杀特杀,凭一己之力守住一座山,如今的她只能随波逐流。
宁琅刚想前去支援同门师兄师姐,贡献一点微弱的战斗力,欺负欺负低等级的魔,便见医修师姐颜翩翩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然后对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拽着就跑。
宁琅:“师姐?”
颜翩翩:“安静!闭嘴跟我走!现在的战斗不是我们能掺和的!”
宁琅回首去看人魔妖的战场。
看腥风血雨,看师兄师姐们发了狠的战姿,宁琅顿时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走。
“师姐,我想去帮忙。”
一听这话,颜翩翩真的觉得自己要被宁琅给气死了。
帮帮帮帮什么帮啊帮!
她是不是得去找一面镜子给她家师妹照照,看看她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鬼模样?
和刑青涯一战时,她就已经被高阶法修师兄的术法打得惨不忍睹。
道袍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全是黑灰与血污,这里缺个角,那里多个洞,暴露在外的皮肤不是擦伤磨伤,就是烧伤灼伤。
对战影魔时更甚!
表面上看她左一拳右一拳打得风风火火,恣意豪爽,占据了上风。可她没有灵力,只是个凡人啊!
缺少灵力护体的肉拳一砸到影魔身上,便被魔息咬住,顿时鲜血淋漓,皮肉外翻。
哪怕隔了那么远,颜翩翩都觉得自己能听见宁琅的拳头被魔息腐蚀时,发出的滋滋滋滋的声音。
每见宁琅一次出拳,她便是一次心惊胆战,便见一回血肉飞溅。
可影魔是没血的,那些血啊肉的,全是她师妹身上的!
说实话,颜翩翩觉得宁琅还站着就是个奇迹了。
想到这里,颜翩翩认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手让宁琅去送死,她猛地回头,怒瞪宁琅:“你现在还去帮别人?别人不倒过来帮你就不错了!”
见颜翩翩气得该死,宁琅心里反倒浮现一阵暖意,她笑笑,不以为意:“没事的,师姐,我要是到了极限,会收手的。只不过之后还得麻烦你来给我治伤了。”
颜翩翩要疯。
治伤,治伤,宁琅要真去这么一个来回估计就剩一口气吊着了,她真当自己是医王医仙医圣不成?!
颜翩翩气疯了,说出来的话也有点疯,一时之间忘了轻重:“你一个凡人,连道都还没有入,能帮得了谁?救得了谁?!”
一吼完,颜翩翩就觉得自己说话重了,立马后悔了。
她忍不住别开视线。
下一秒却又因宁琅的回应,而转过头来。
颜翩翩眼中的凡人师妹,她蓬头垢面的,唯独一双眼睛清得发亮。
她说:“师姐,这是我的道。”
“你的道是救人,我的道也是救人。”
“你救病人,救伤者。我比你贪心很多,想救全天下的人,救凡人,救弱者,救我心上人,救所有死不得其所的人。”
就在刚刚,最后一次扪心自问,自己究竟是为何修道之时,从漫天血光中,回想起前世的一幕幕,看到了惨死的同门,日日为降妖除魔累得吐血的东朔,被妖魔一招瞬杀的万千生灵,宁琅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她想救他们。
前世她不懂,乱七八糟地靠东朔的帮助、靠灵丹妙药入了道,结果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何入道的,修了无情道之后就更加不知道了。
现在的她也不懂。
只是有一点想明白了,虽然也不是完全想清楚了。
听上去大概又俗又老套。
她只知道自己想成为弱者的伙伴,成为正道之光,想斩妖除魔,救天下人。
为什么想?
想就是想了。
假如宁琅能想明白个中理由的话,她也不会拖到现在还是个凡人。
不过从这一刻开始,她拥有自己想要追求的道了。
尽管还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可所谓修道,不就是花时间去搞明白那些复杂的问题吗?
宁琅弯唇笑了笑。
“师姐,对不起。师妹要辜负你一番好意了。”
恭敬说完,宁琅回首,望见八臂巨猿举起了小山丘,意图向顽强坚守的隐门子弟狠狠砸去。
她看见了,看得很清楚。
却依然义无反顾地往回走去。
这一瞬间,远方传来一道喊声,喊着阿宁,像是在喊她。
这声喊拦不下宁琅。
向着八臂巨猿、向着隐门子弟、向着她心中的天下人,她迈出了两步。
一步入道,引气入体。
再是一步,破知微境,登合一境巅峰。
当看见八臂巨猿不期然停下了攻击,收回了每次挥舞都能让整座慧峰山摇地动的长臂,毫无留恋地转身向后走去的时候,一众隐门弟子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现实比预感更糟糕。
那头身为陆地霸主之一的大妖八臂同出,一个使劲,竟是生生把比他高出三倍的山丘举过了头顶。
回身,露出抹狞笑,拉长后腿,腰腹使劲,像是想将小山往他们砸来!
距离上一次有大妖统领的妖兵魔军攻山已有百年之久,眼下身处慧峰的弟子全是年轻一辈,何曾见过这般阵仗?
哪怕有能力为之一敌的,也在瞧见这遮天蔽日的小山、暴戾恣睢的八臂巨猿,顿时失去了勇气。
有修士试图御剑逃生。
但空中的那只成年长舌鸟也不是好对付的,见口粮升天,化出数十分/身,将欲逃之夭夭者通通卷入腹中。
乱了,彻底乱了。
见场面乱作一团,最初揽下指挥权的高阶弟子顿觉回天乏力,又想着这一小山砸下来,长生祠里要灭掉多少盏魂灯。
他也放弃了。
中断了手里垂死挣扎用的法决,想去避难。
可堪堪转首,便见一人迎面跑来。
不仅跑来了,还越过了他,往他身后跑去了。
而他的身后是八臂巨猿和小山。
高阶弟子认出了与他擦肩而过的人。
他对这位凡人师妹非常有印象,不仅他,想必今日在场的所有隐门弟子都记住了她。
认出宁琅后,他先是一愣,后猛然回首,惊恐警告:“师妹那边不是逃命的方向啊!!”
他的惊喊拦不下人。
不仅拦不下,他看见她的身法更快上了许多,甚至不惜耗了灵力掐出了乘风诀,往八臂巨猿和小山的方向奔赴而去。
所有人都在往这边跑,唯独她一人义无反顾地逆向而行,那么突兀,却直叫人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她与很多人擦肩而过。
高阶弟子一时之间说不出来看到这一幕时的心情,只觉得很震撼,又觉得看不懂。
直到他下意识地往她奔走的方向追了几步,随之接住一个被师妹揪住衣领、从地上捡起来往后抛的身影时,高阶弟子当即愣住。
他怀里的是一个小师弟。
他的腿被低级魔咬断了,失去了行动能力,一直战战兢兢地蜷缩在地面,像是浮萍般地无依无靠。
此时,当两人对上视线,断腿的小师弟立刻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高阶弟子,声色恐惧地求救:“师、师兄……救救我……”
话才说完,人便再也支撑不住,晕过去了。
高阶弟子霎时觉得羞愧到了极点,脸上火辣辣一片,像是自己的脸面、宗门的脸面都因刚才的一举一动而丢光了。
他想弥补。
否则就算幸存,他这一生也注定停留在这一天、这一刻。
目光紧随师妹的背影,高阶弟子将断腿的小师弟放在地面,又画出简阵保护他的周全。
之后猛地站起身,脸朝空,张大嘴,用力发出呐喊,直接破了音,嘶哑了嗓子,像是在用生命对天呐喊。
“众高阶弟子随我结阵——!!救师弟师妹!”
竟是有了回音。
他充满了力量的坚定喊声在整座慧峰来回传响。
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绝境当中,需要的不多。
一点星火,足以驱散阴霾,照亮被黑暗笼罩的世界。
当听到这声用尽全部力量的呐喊,如同无头苍蝇到处乱撞的年轻弟子们停下了动作,仿佛被打醒了,又像是还愣着,怔怔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眺去。
他们看见用生平最快速度结阵的高阶弟子。
看见犹如流星一样狠狠砸向地面的小山,看见冲向它的凡人师妹。
看见凡人师妹的身后,许许多多瘫在地面,也许是尸体,也可能还活着的隐门弟子。
所有人突然清醒了,因恐惧和慌张而一片空白的脑海中,浮现出两件事。
要结阵。
要救师弟师妹。
时间不多,只有几息。
他们要在仅有的时间里,做出所有他们能做到的事情。
一时之间,慧峰之上被各色术法光影刀光剑势所充斥。
宁琅并不知后头的动静,不知自己和高阶弟子擦肩而过后的事情,也不知身后站起来了一个又一个本来已经被绝望和恐惧打倒的人,只因她的背影,而重新燃起了无数心火。
她的眼里只有八臂巨猿和即将被他狠狠掷出的小山。
宁琅冲出来的那一刻,其实没有想好要怎么做。
小山丘足有八臂巨猿的三倍之大,宁琅虽然一步入道,甚至连上两个境界,她也还是个人,而非巨人,不可能徒手扛住小山。
如此只能击碎。
能不能击得碎已是个大问题,就算真的能击碎,乱石碎块一样能要已无行动能力之人的命。
可当听到遥遥的那一声阿宁,宁琅知道,救兵到了,她只管把小山击碎就成了,剩下的事情,他一定能够解决。
想到这里,宁琅的行动更是果决,迎着小山便猛冲了过去,
而就在小山即将脱手的那一刻,宁琅察觉到八臂巨猿竟是顿了顿。
她本以为他是又想耍什么花招,可出乎意料地,花招没有,他只是调整了一下投掷的方向。
这个方向调整得很微妙。
仿佛是……想要避开她。
宁琅一怔,为这个想法感到不可思议,还有几分惊悚。
八臂巨猿想避开她?
——为什么?
可现在不是思考这件诡事的时候,见毁天灭地的灾难近在眼前,宁琅屏气敛神,全副心神尽在如何度过危机上面。
修道多年,宁琅除了对锤魔很有一手外,对保命也很有一套。她盘算清楚了,这一拳出去,死是不会死,只不过事后必得劳烦医修师姐给她接上断臂了。如果还有得接的话。
正当此时,已经做好豁出去的心理准备的宁琅听到一声警示。
“师妹,避让——!”
宁琅当即回首,只见不远处光芒大作,全是术光兵影,照亮了小半边天。
她意识到同门支援在即,立刻侧身退避,让出攻击轨道。
其中一名高阶弟子长剑挥动,便见一道裹着刚正剑意的恢弘剑芒直直劈上了山丘!
一击劈出一道狭长缝隙,却不能断山。
可形如发出了某种信号,无数术光兵影紧追其后,层层叠加,竟是抢在山丘落地之前,将其一分为二!
宁琅压力骤轻,觉得手臂说不好能保住了。
近的一半山丘交给远方尚有余力的师兄师姐,宁琅一边将所有灵力聚于拳上,一边身法极快地朝远的一半山丘扑了过去。
踩着提速的步诀,她的身影如风驰电掣,在距离山丘最近的地方,从地面一跃而起,踏空而去。
同时,锖色的灵力在她的右拳上迸发,现出兰紫斑驳的色彩,挟了劈天断岳气吞山河的势,直拳出手。
山丘与拳头撞在一起。
整座兀臬山似都被惊动。
山丘垮塌,裂做无数块泥沙碎石断枝残木从空落地。
有人惊喊:“小心乱石!”
宁琅不慌,一拳碎了半座山丘后,她的余光瞄见怒斩了天上拦截一切支援的长舌鸟的东朔已到。
他甫从飞剑下来,便随之洒下一把赤豆。
赤豆落地时直接粘在了地面,没有弹跳,再一眨眼,只见以东朔为中心,周身一圈亮起阵图,其中还有慧峰地势若隐若现。
而赤豆所在之地,尽有黑影拔地而起,替无法动弹的隐门弟子挡去铺天盖地的乱石。
烟尘散去,危机已渡,无人伤损。
除了宁琅。
从拳身为始,蔓延到手臂,再一直到整个右半边的胸口,连麻痹的滋味都没有了,直接失去了感觉,像是废了的赶脚。
宁琅:“……”
她高估了自己,入道之后精气神冲得太猛,一不小心误以为自己回到了一拳开山断海的巅峰状态。
不知道医修师姐治不治得好。
应该的可以的吧?毕竟这个医修师姐可是曾经把她掉出来的肠子塞回肚子里的医修师姐啊。
宁琅安心了。
宁琅安心落意,东朔的心则要碎了。
替宁琅收了烂摊子后,他立马收了阵,大步流星到了她的跟前,看着她,面露惧色,说不出话,心在淌血。
所有站着的人里面,没有人比她更惨。
东朔想抱她又不敢,生怕她伤得更重,想强硬地把人赶回安全的地方,又担心若强拧了她的意,她会不高兴,一口气憋在心里。
以致最终什么都没能做成,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任心口流血。
可他想尽一切办法重来一遭,不是想看他的阿宁又来受这些罪。
想到这里,东朔杀心大起,想屠了所有害宁琅遭罪的人魔妖,血脉里的魔息翻涌,他拼尽全力才不让其泄露出去。也幸亏慧峰魔息遍布,他才能完美地隐藏其中。
东朔掩饰得极好,宁琅没有能发现他的异常,见他一副恍如在看死人的样子,宁琅自我反思。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
其实,大概,除了右臂也还算好?
为了让前任道侣安心,宁琅用左拳结结实实锤了自己胸口一下,证明身体无恙。
宁琅:“我没事,我超棒,我状态超好的。”
这点宁琅可不是在吹牛。
她一步入道,引气入体,兀臬山充盈的灵气源源不断涌入她干涸的躯体,仿佛脱胎换骨,浑身充满了力量,虽不至巅峰,可也隐隐约约找回了些许以前的那个把人间所有封号魔往死里锤的自己。
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你吐口血吧,我状态更好,别说眼前两头大妖了,哪怕是魔尊在我跟前我都能杀。”
然后东朔果真吐了血。
他本来还能忍下,可当望见宁琅为了让他放心而给自己一拳头的时候,实在忍不下涌上喉间的腥甜,呕出一口血。
宁琅:“……”
对不起,是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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